『镇妖博物馆/作者:阎ZK』 『狀態:已完結』 『內容簡介:   世之反常为妖   物之性灵为精   魂之不散为诡   物之异常为怪   司隶校尉,旧称卧虎,汉武帝所设,治巫蛊之事,捕奸滑之徒。   全球范围内的灵气和神秘复苏,人类摸索着走上修行道路,潜藏在传说中的妖精鬼怪一一浮现,阴影处仍旧有无数邪魔晃动,一间无人问津的博物馆,一面汉武帝时期的刻虎腰牌,让卫渊成为当代最后一位司隶校尉,带他前往古往今来诸多妖异之事。   古今稀奇事,子不语怪力乱神,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姑且斩之。   一柄八面汉剑,斩尽魑魅魍魉。   生死当定,天道存心。   当最后卫渊终于能在和平岁月里,躺着木椅眯眼晒太阳的时候,背后的博物馆里已经封印了无数的妖魔鬼怪。』 愛下電子書Txt版閱讀,下載和分享更多電子書請訪問,繁體:https://ixdzs8.tw;簡體:https://ixdzs8.com,E-mail:support@ixdzs.com ------章節內容開始------- 第1章引子   上古氏族圖騰,以儺術驅鬼,十二人為陣,起舞結陣。   白澤者,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透過去,曉未來。亦能說人言曾應黃帝所求作《白澤精怪圖》,內有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精怪。   先秦有書名《詰》   教導萬民驅逐怪力亂神。   聖人有言,敬鬼神而遠之。   子不語怪力亂神。   初代天師張道陵自天得雌雄龍虎劍,伐山破廟,斬怪力亂神。   至明,太子朱標繼承大統,其弟朱棣精忠報國,為國守邊,稱大將軍。   兄弟同心,以四海昇平。   有明一代,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綿延國祚五百餘年。   後迅速完成現代化演變,後漸稱華,神州之地,佇立東方。   西曆一千九百年,有星墜落,覆蓋藍星百分之八十陸地面積。   靈氣復甦,魑魅魍魎開始甦醒。 第2章臥虎腰牌   「您好,這裡是中正街派出所,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可以幫您的?」   「您現在是處於不方便講話的情況嗎?」   「……不,不是,我,我有事情,要報警,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嗚嗚嗚,我好害怕!你一定要救救我!」   「女士您具體地址是在哪裡」   「我家在中正街富春小區這裡,三單元七十二號,你們快點來,快點來,再不來就遲了!!」   「好的,我們已經讓距離你最近的同事趕過去了,女士您先冷靜一下,注意保護好自己,請和我們保持通話狀態,我們能夠問一下,您遭遇了什麼嗎?是劫匪,還是其他威脅到您人身安全的人?」   「不,不是人,我……嗚嗚嗚,警官,我,我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去招惹它的,它,它就死死跟著我不放。」   「不乾淨的東西?女士請鎮定一下。」   「放心,我們的同事已經趕過去了,要相信科學,是沒有鬼的,可能是您最近心情不太好,有些想多了。」   「……不是,那真的是,是不乾淨的東西,是一雙紅繡鞋。」   「紅繡鞋?」   「嗯,對,紅,紅繡鞋,古時候的那種,三寸金蓮鞋,我是一個民俗設計師,給一些店鋪設計些小眾的衣服飾品,前一段時間沒什麼靈感,什麼都畫不出來,就去江南旅遊散心,在一家小店裡看到那雙鞋,它真的很美,對,就是,就像是藝術品一樣,上面的描金繡花讓人移不開眼睛……真的太美了……」   「女士?」   「啊,對不起,我又是這樣,呼呼,我,我幾乎像是入魔了。」   「沒關係,您剛剛說,紅繡鞋?」   「對,紅繡鞋,就是它,我把它買回來了,我覺得自己的靈感噴薄出來,當天就設計了兩款新的鞋子,現在在淘寶賣的很火,因為按照籤約,賣出的量超過一定數額,我是有提成的,所以我當時很開心,我喝了點酒,然後做了夢,夢,嗚嗚嗚……」   「女士您可以不用回憶了,冷靜下來,我的同事已經快過去了。」   「不,不用,我要繼續說。」   「我當時夢到了一個女人,不,女鬼,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黑頭髮披在後面,還滴著水,一身的紅衣服,腳上就穿著那雙紅繡鞋,她,她就盯著我,一句話也不說,我第二天醒過來沒有當一回事,只當做了噩夢,可是第二天我又夢到了她,而且她靠得更近了……」   「有多近?」   「一開始有五米,後來三米,前一段時間,幾乎貼著我的臉,你能想像嗎?我能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頭髮上往下滴水,還能看到她臉上有斑點,那是屍斑,屍斑,她已經死了!死了!我被嚇醒了,我,我下床想要喝點水,可我看到那雙紅繡鞋,就在我床頭,腳尖對著床。」   「鞋對床,鬼上床,她是要害我,她要害我。」   「我明明把它放在工作室,它是自己走過來的!」   「……女士,女士?請冷靜一下,可能是您不小心放在那裡,然後自己忘了。」   「忘了,不可能,對,那天,好像沒有拖鞋,是我穿過來的?」   「那您怎麼處理了這雙鞋?」   「處理?我,我把它燒了,老人們說用火能祛除不乾淨的東西,它就不敢來了,然後好幾天都平安無事,可是剛剛有人敲門,我以為是外賣到了,可貓眼裡面根本看不到人,我,我就看到那雙鞋子站在門口,地上溼了一片。」   「是她,她回來了,她要來找我!警察你們快點來,怎麼還不來,嗚嗚嗚……我,我聽到開門聲了,她來了,她進來了!」   「女士您冷靜一點,我的同事已經上樓了,請您保護好自己的安全,您現在在哪裡?我的同事進來會帶你離開這裡。」   「我藏在裡屋窗簾後面的衣櫃裡,快點來。」   「………」   「警官?」   「………」   「警官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原來,你在這裡啊。」   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語氣變化,讓報警的女人臉色一下子慘白。   吱呀………   衣櫃門緩緩打開。   外面一雙小巧的紅色描金繡鞋,周圍滴答滴答滴著水。   「啊啊啊啊啊啊!!!」   ……………………   「嘟,嘟,嘟……」   「您好,這裡是中正街派出所,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可以幫您的?」   「您現在是處於不方便講話的情況嗎?」   接聽電話的男性警察微微皺眉,他們這個派出所裡,全員都是男性,一個女同事都沒有,他轉過頭看向周圍的同事示意:   「沒有人說話,信號好像受到幹擾了。」   「派人去看看吧,最近事情出的比較多,看一看也不費什麼功夫。」   「嗯,查一查電話號碼號主的居住地。」   「好。」   「查到了。」   「哪裡?」   「富春小區三單元七十二號。」   ………………   警察找來房東,取了鑰匙打開死死鎖住的門,一行人奔入屋子裡。   喊聲沒有人回答,打過電話,過了一會兒了一陣女聲鈴聲響起:   「正月十八,黃道吉日,高粱抬。」   「抬上紅妝,一尺一恨,匆匆裁……」   音樂莫名有些陰冷。   一眾警察奔入裡頭,然後齊齊失聲,紅木圓凳子上,坐著個穿著紅衣的女子,正是屋主,一頭黑髮垂落在後,雙手疊放腹部,腳上硬生生穿著三寸金蓮紅繡鞋,不斷往出流血。   滴答,滴答。   黑髮往下滴水。   ………………   哐!   衛淵聽了聽外面的警笛聲,順手將東西往旁邊堆起來,呼了口氣。   「成了。」   這兒是他家老爺子住過的地方,隔壁就是富春小區。   再往旁邊直接入了市區,當年就盼著拆遷能拆了這地方,錢怎麼花都想好了,可惜人家就在他旁邊街道上畫了條線,就一條小巷子之隔,當初端著碗蹲門口吃飯的老弟兄們日子就一個天一個地,把老頭兒氣的不輕。   年紀大了之後去衛淵大伯家住著,前兩年去世,也算安享晚年。   現在衛淵這個小輩回泉市找工作,大伯就把鑰匙給了他。   找到工作之前暫住也行,一直住下去也沒事。   反正也就是個小平房,地方不大,只是老爺子當年窮過苦過,什麼東西都捨不得扔,衛淵好不容易才收拾乾淨,腰酸背痛,也找出來點東西,比如幾個古代錢幣,一個老舊的青銅腰牌,幾本絕版了的老書。   值不了幾個錢,不過做來收藏還好。   衛淵隨手撥動著那些東西,準備去洗個澡。   轉過身,外面警車又離開,背後突然哐啷一聲響,衛淵隱隱似乎聽到一聲低沉虎嘯,如同被挑釁而激怒了似的,或者發現入侵的警惕聲,衛淵轉過頭來,什麼都沒有。   那一面腰牌倒似是換了個位置。   將有虎首吞牌的一面露出來。   衛淵有些好奇打量著這令牌。   難道說自己剛剛沒有注意隨手放反了?   把腰牌拿起來仔細端詳。   上面也不知是隸書還是篆書,寫著幾個字,大漢,司隸校尉,背面則是一個大字,衛,似乎是有些年頭的東西了,腰牌有些發黑,仔細去看,卻又有點像是深沉的紅色,像是乾涸的鮮血。   衛,是祖上的玩意兒?   衛淵心底狐疑,準備放下的時候,手指一痛,手指指尖似乎被什麼刺破,流出一滴殷紅鮮血,落在那腰牌之上,因為刺痛下意識鬆手的緣故,腰牌當一聲落在了桌上草稿紙上。   明明是普通的草稿紙,卻有一行行肅殺文字自然浮現出來。   茲有亂事,巫蠱之禍,邪佞惡氣沾染神州,大漢司隸校尉所屬。   犯我神州者,雖怪力亂神,皆緝捕誅殺之。   衛淵雙目失神,下意識伸手去接這個通緝令,卻如同被火焰灼燒一般,無邊刺痛,猛地收回手,文字旁邊浮現出一雙紅繡鞋,妖異真實,像是通緝令一樣。   PS:新人新書求支持~   由於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一章臥虎腰牌免費閱讀。https:// 第3章夢   異象很快消失不見。   衛淵回過神來,捂著手指,遲疑不定地看著桌上的東西。   那面腰牌安安靜靜躺在那裡,和剛剛一模一樣。   但是原本的白紙上卻真真切切出現文字,還有那一雙紅繡鞋,紅底描金,看上去像是微微泛光,相當地妖異詭異,而衛淵手指上傳來的灼熱感還沒有消散下去,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不是自己的臆想。   所以,這腰牌是大漢司隸校尉的身份證明,現在自己拿了這令牌,就得捉這紅繡鞋?嗯,捉鬼?   這事情哪哪兒都透著一股古怪。   他自小膽子大,伸手抓起那腰牌翻過來覆過去打量,也沒有什麼異樣,再去觸碰白紙,也不會有刺痛的感覺,衛淵皺了皺眉,視線落在旁邊的電腦上。   ………………   片刻之後。   衛淵手指敲擊在鍵盤上,搜索器將有關於司隸校尉的記錄顯示出來,雙眼眨也不眨盯著上面的文字,旁邊就放著那古怪詭異的臥虎腰牌,還有那一張多出許多文字的白紙。   「司隸校尉,舊稱臥虎。」   是華國古代時的武官。   職在典京師,外部諸郡,無所不糾。   封侯、外戚、三公以下,無尊卑。   入宮,開中道稱使者,每會,後到先去。   衛淵看完這些資料,閉了閉眼睛。   別的不說,入宮朝會,後到先去,位高權重是真的,但也只是古代監察官啊,和這白紙上寫著的,糾察巫蠱之事,斬殺怪力亂神完全搭不上邊。   除非他們監管的不只是人,還有各州郡的妖精鬼怪。   敲擊了下鍵盤,讓資料翻頁,繼續看下去。   是名單。   有漢一朝,最後的幾位司隸校尉。   先是張飛,張飛死後則是諸葛。   曹操當年也曾領司隸校尉之職。   要說這幾位能斬妖除魔,衛淵倒是覺得沒那麼難以接受。   他看了看那安靜的腰牌,又隨手在瀏覽器上敲下紅繡鞋三個字開始搜索,可是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除了貼吧裡那些似是而非的鬼故事,就是某寶首頁幾個熱賣的描金紅繡軟鞋,看上去古色古香,很有那麼幾分古代味道。   正當他準備關機的時候,突然瞥到貼吧裡一個帖子,隨手點開。   【泉市富春小區發生命案,死的是個年輕姑娘,唉,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市裡的大傢伙兒都小心點,搞不好又是個變態殺人狂之類的,小姑娘晚上別出門,獨自在家也都把門鎖好!!!】   富春小區?   那不就是隔壁?   衛淵動作頓了頓,滑下網頁繼續看,點開那個帖子,看到一張有點模糊,應該是偷拍下來的照片,一個女人被白布蒙了臉,只能看出烏黑濃密的長髮,似乎才洗過,還往下滴水,腳上一雙鮮血淋漓的三寸金蓮紅繡鞋。   讓現代人穿古時候的糟粕三寸金蓮,難怪說是變態。   「可惜了,這麼年輕。」   衛淵心中嘆息一聲,注意力落在那紅繡鞋上,紅底描金,只覺得妖異詭異,又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風流美感,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浮現,衛淵轉過頭看去,和那白紙上的紅繡鞋一模一樣,細節處都沒有差別,他下意識點開放大,卻看了個寂寞,照片已經被管理員刪除了。   但是他能夠確認,剛剛死者腳上穿著的繡鞋和白紙上畫的一模一樣。   回憶剛剛的帖子,還有聽到警車鳴笛之後,腰牌才起了反應,很明顯那紅繡鞋已經被帶走了,衛淵心裡多少安穩下來,沒有了剛剛的驚疑和隱隱的恐懼。   這是生活在現代華國的人對警察的天然信任。   那雙鞋已經被警方帶走,他沒辦法去弄到手然後緝捕歸案,而且,就算是沒有被帶走,他也不打算去真按照白紙上文字去緝捕這紅繡鞋。   就是手上有幾膀子力氣,對面吃不吃物理超度還兩說。   更不必說他還沒多少力氣,就這麼傻乎乎去找那紅繡鞋鬼,不是打著燈籠上廁所,純粹找死麼,有多大的胃口吃多少飯,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   「惹不起,躲得起。」   衛淵嘀咕兩聲,隨手關了網頁,打開招聘網繼續發簡歷,考研失敗,又誤過了招聘期,現在招人的公司本來就不多,更何況泉市地方不大,也不怎麼發達,就更是沒多少地方要人,找了一圈兒,發了幾封郵件。   然後繼續收拾這個小屋子。   忙活完之後已經晚上,衛淵隨便泡了碗面囫圇吃了,合身躺在床上。   今天累了一天,搬行李,打掃屋子,精疲力盡的衛淵很快就沉沉睡去。   那臥虎腰牌的所謂緝捕令,他是完全沒有打算去蹚渾水,不過隔壁小區出了命案,還有可能有鬼,想起來還是有點心裡發毛,看到這東西能夠甄別鬼物,心裏面有了把這臥虎腰牌當做護身符的打算,隨手放在了床頭櫃。   衛淵很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   …………   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是一座樓,三層高的木樓,樓上掛滿了紅色的緞子。   有霧,白絲絲的霧氣罩在樓周圍,隱隱約約還傳來清脆的聲音,是在唱戲,女聲,旦角兒,唱得可好聽,周圍好像……還有河,小河,水流的聲音浸潤在霧氣裡面,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衛淵不受控制在這霧氣裡往前走。   走到一座四合院子。   來時的路消失了,周圍四棟三層高的木樓,圍起來了個四四方方的院子,原本掛滿了的紅色綢緞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白色,在霧氣裡面飄啊飄的,抖動出譁啦的聲音。   中間是一棵歪脖子老槐樹,已經枯死了,樹枝樹杈上掛滿了白綢子。   那樹下是口井,四方石井。   水流的聲音就從裡面穿出來。   一個女人坐在井邊,低著頭看著衛淵,腳下踩著一雙紅底描金三寸軟鞋。   衛淵不受控制往前走去。   他和那女人之間,隔了的四方水井,水聲越來越清晰。   忽然。   衛淵耳邊,一陣低沉憤怒的虎嘯猛烈地炸開,吼得他眼前一陣昏花,悶哼一聲,整個天地都寸寸崩裂,衛淵只覺得身子一沉,猛地墜下去,最後那穿著紅鞋的女子尖嘯出聲,慘白慘白的臉,漆黑的眼睛沒有半點眼白。   「嗯……幾點了?」   泉市的屋子裡,衛淵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   肉眼凡胎,見不得鬼物,也難以記住鬼夢,他完全不記得剛剛夢裡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驚醒,往枕頭下面一掏掏出手機,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三點。   古之寅時,陰氣盛極,即將轉而衰微,陽氣即將升騰,晝夜交替。   也是陰氣極盛的時候。   外面有狗狂吠不止,夜貓嚎叫如同嬰兒啼哭,衛淵打著哈欠,起身倒了杯溫水,覺得地面似乎有點溼,像是打翻了水杯,床頭柜上臥虎腰牌安靜躺著,他葛優躺在床上,靠著枕頭,習慣性刷了刷手機,也就只有這種光映照在臉上。   「叮咚,您有一封新郵件。」   衛淵微有詫異,這個時候回郵件?   點開郵件。   是應聘通知書,一月五千,管吃管住,目的地是……   他打開郵件附帶的照片,刷了綠漆的老式窗臺,因為風吹日曬,漆皮有點脫落,窗戶後能看到許多貨架,最近的一個上面有幾個白色的紙人,嘴唇血紅血紅,似哭似笑。   「民俗博物館……」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二章夢免費閱讀。https:// 第4章工作   ,鎮妖博物館   現在是凌晨三點一刻,古代的寅時。   晴。   我剛剛逃出了我兒子留下的民俗博物館。   我覺得……我覺得我撞鬼了。   這半年裡,已經有三個僱來的人跑了,他們說他們受不了,說半夜總是有敲門聲,說牆壁上會流出血來,說會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但是靠近了又會消失,他們說,他們不幹了,要走。   有鬼?   我不相信。   這是我兒子留下的最重要的東西,是他一輩子的心血,我不能就讓這個地方這麼荒廢掉,沒有人看守,那我就自己去看守,我關著門,在這裡等著,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   可是,敲門聲真的響起來了。   我大著膽子去喊誰在那裡,沒誰回話。   可我真的看到有個人在那裡。   是惡作劇。   我想,肯定是那些人想要提高工資才搞出這一出。   我有點生氣,握著手電筒走過去,怒氣衝衝打開門,可外面什麼都沒有,我想著,該不會真的有鬼吧,我轉過頭去,可是後面也什麼都沒有,但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我關上了門,鎖好。   我打算回去再睡一會兒。   可是才躺下沒有多久,衛生間的燈亮了。   我抬了抬頭,這裡不算太大,衛生間距離床只有十幾步,但是我有點遲疑了,不過,這肯定是電路老化,明天早上再看。   滴答,滴答。   衛生間好像漏水了。   嗒,嗒,嗒——   像是穿著拖鞋踩著水,在木地板上走的聲音。   它近了,越來越近了。   滴水的聲音好像越來越遠了。   我睜開眼看過去,什麼都沒有。   我閉上眼睛。   腳步聲又開始慢慢靠近。   五步,三步。   它停下來了。   過去了好幾分鐘,它沒有動靜,我慢慢睜開眼睛,什麼都沒有,只是個塑膠袋,給風吹了,我真的鬆了口氣,出了一身汗。   有點冷,是不是窗戶沒有關好。   我把被子裹得緊了緊。   可一股冷氣還是吹過來,我想看看窗戶是不是真的漏風了。   我轉過頭。   它在我的被子裡。   ………………   方宏博藏在自己的車裡,回想起剛剛經歷,身子控制不住地發抖。   被水泡漲了的臉,就在被子裡貼著自己的身子,往自己脖子裡吹氣,說自己有點冷,借你的陽氣暖暖身,陽氣那東西是能借的嗎?!   方宏博手掌死死抓緊了方向盤,因為驚怒恐懼,臉色甚至於有些猙獰。   不要了!   這邪性的屋子,阿陽年紀輕輕沒了,肯定就是鼓搗這些東西害的!   不管了!愛怎麼樣怎麼樣去!   但是他又想到自己兒子臨死前和自己說,希望自己能保護他的心血,又有些狠不下心來,可說是這樣說,要他再進去他絕對不肯了,一時間臉上神色掙扎,哆哆嗦嗦點了根煙,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   凌晨三點多。   郵箱APP上一個明顯的紅點。   有人發了郵件。   他遲疑著,兒子期望的眼神在他眼前晃著,最後下了個決定,打開了郵箱,心裡想著——   如果有人投簡歷應聘,那就看看,自己年紀大了身子虛弱,如果是個年輕男人,也許就不害怕那些鬼怪了,之前半年那些男人們也沒有出事,如果是個年紀大了的,或者陽氣不足的女人,那就是老天要自己關了這博物館。   點開郵箱,打開簡歷,看向證件照。   一張稜角分明的年輕臉龐。   衛淵。   方宏博胸膛重重起伏,最後不知是僥倖還是遺憾,極端複雜地呵出一口氣,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擊,將工資從三千變成五千,管吃管住,給對面的人發了過去。   然後掐了煙,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想動。   ……………………   「嚇走了麼?」   「嚇走了。」   「很好,這下子就沒事了,哼哼,這兒還是咱們兄弟幾個的地方。」   「善哉,善哉。」   民俗博物館裡面,幾個肉眼不可見的身影彼此擊掌,臉上神色歡欣鼓舞,一個是渾身沾泥帶水的,也不知在哪個水庫給泡死的水鬼,那邊則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古裝,心口上戳一個猙獰傷口,還有一女人面色發青,不知道是吃了什麼毒物死的。   最後還有兩個紙人兒彼此手拉手在空中旋轉。   紙人兒臉龐鼓起,費勁了死力氣,打開了小冰箱的門。   然後搖搖晃晃抱出一個易拉罐,打開之後,裡面插了三根點燃的香。   幾個鬼湊在那邊兒圍了一圈兒,滿臉迷醉地呼吸著,那一瓶可樂仍舊完好無損,但是如果有人喝一口,就會發現已經發臭,發餿了,完全沒法子喝了。   那穿著古裝,心口上猙獰傷口的老鬼撫掌嘆道:   「上善,此物每每飲之如飲佳釀甘霖,往日從不曾喝過。」   泡脹的水鬼得意道:「哼哼,那是自然,這可是可樂,你那個時代可沒這個,這次把那老傢伙嚇唬走,這兒就歸咱們了,庫房還有不少。」   古裝男子舔了舔嘴唇,又遲疑開口:   「可要是他又找了人來怎麼辦?」   「那還用問?」   水鬼伸出手在脖子上一拉,咧嘴一笑,獰笑道:   「這兒,爺的地盤!」   「誰來搶,揍死他丫的!」   ………………   方宏博在亡命逃開民俗博物館之後,就在車裡呆了一宿。   車裡狹窄的空間和瀰漫的菸草香味,讓他多少能有一點安心的感覺。   直到從那個叫做衛淵的年輕人那邊得到確切的回覆,才長呼一口氣,約定好了見面的時間,就在民俗博物館附近,而到天邊亮起的時候,才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   等到中午的時候,他看到了投簡歷的年輕人。   穿著一身套頭衛衣,運動服,看上去倒是結實。   稍微打聽了下有沒有女朋友,得到否定的回答,心裡再稍微鬆了口氣,二十來歲的單身漢,陽氣更足點,搞不好還是童子身,大白天的,和這樣一個年輕人,總不至於再撞上鬼,這樣的年輕人和自己也不一樣,未必會給嚇住。   他帶著衛淵慢慢驅車前往民俗博物館。   一邊停車,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小夥子,你怕不怕鬼?」   衛淵瞅著那綠漆皮都掉了不少,痕跡斑駁的窗戶,道:   「鬼嗎?我們是唯物主義者,世上哪有什麼鬼?」   他微笑回答,雙手揣在兜裡,右手抓著一面臥虎腰牌。   民俗博物館,還有那照片裡的紙人有點邪氣。   為了防止倒黴催地為了五千塊錢一腳踏進麻煩地,他專門把臥虎腰牌帶在了身上,出現問題就走人,不幹這份工作,看這樣子,還真有點可能?   方宏博把車停在旁邊。   「……我們到了。」 第5章嘗試   博物館的門沒鎖。   靠近了看,窗戶上綠漆剝落了很多,過年貼的窗花已經有點褪色,紅色裡透著蒼白,年逾半百的方宏博看了看後面的衛淵,伸出手推在門上。   吱呀一聲。   略有些鏽跡的防盜門往裡打開。   現在已經入春,外面已經挺暖和的,裡面還是有點陰冷,木質的架子擺滿了民俗物件,都是現代社會已經不常見的玩意兒,屋子的面積不小,內外分開,外面是民俗博物館,裡面住人。   住人的地方一室一廳一衛,顯然原本是主家自己住的。   衛淵還看到桌子上一瓶打開了的可樂。   在這裡裡裡外外都轉了一圈兒,衛淵右手始終扣著那臥虎腰牌,只要一有異動,立刻走人,但是似乎只是他想多了,或者被那紅繡鞋弄得有點一驚一乍,臥虎腰牌始終懶洋洋地沒有絲毫變化,就像一個鐵疙瘩。   也是,哪兒可能走一處見一處鬼?又不是柯南。   方宏博看向在屋子裡走了一遍的衛淵,擦了擦汗,道:   「怎麼樣?如果覺得待遇不行,還可以再提一提。」   「也不用你做什麼事,只要開著這家博物館就行,水電費我會替你付了,每個月的菜錢八百也會打給你,泉市很難找到比這個更輕鬆的活兒了。」   衛淵手指摩挲著臥虎腰牌上紋路,腰牌冰冷沉寂,點了點頭:   「那就籤吧。」   …………………   合同的要求很寬鬆。   甚至於有些寬鬆地過分。   方宏博最後說,如果不想幹了的話就和他說,這家博物館也該關了。   然後開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衛淵目送他離開,從方宏博的反應裡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但是臥虎腰牌是紅繡鞋路過都會有反應的古物,現在他已經站在這裡,臥虎腰牌安靜如常,顯然這裡沒有什麼冤魂厲鬼。   可能是方宏博心思敏感,加上年紀大了,胡思亂想吧。   說起來,民俗博物館,紙人兒,這些東西確實是有點邪氣。   衛淵忙活了一陣子,把鋪蓋之類的帶過來,把那瓶開了口卻沒喝的可樂扔到了垃圾桶,重新開了一瓶,有了工作,心裡就安穩多了。   ………………   肉眼不可見的幾個鬼湊在一起,盯著不速之客嘀嘀咕咕,滿臉不善。   「沒有想到這第二天就來人了,還是個陽氣足的。」   「還不是你那張破嘴,烏鴉嘴投胎麼?」   「這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   「是他自己來的,你去怪他啊!」   「你……」   「都別吵了!」   水鬼聽得頭痛,將兩個吵起來的鬼物分開,看向喝可樂的衛淵,眼神不善,道:「先把這活人給嚇出去再說,這陽氣太重,待在這兒,咱們住的不舒服。」   「行,那要怎麼做?」   「半夜陰氣重的時候咱們才能勉強顯形,先嚇唬嚇唬他,讓他心裡害怕了,晚上才能把這個也嚇得屁滾尿流爬出去。」   「好,就這麼做!」   「併肩子上!」   衛淵正在閉目養神,肉眼凡胎,大白天更是見不著鬼,也聽不到那幾個鬼的嘀咕,然後他就聽到吱呀吱呀的聲音,睜開眼睛,看到打開的防盜門一晃一晃,緩緩閉合。   聲音陰森詭異,讓人聽了頭皮發麻。   這屋子裡比較暗,就是白天也開了燈。   白熾燈開始忽閃。   一明一暗。   滴答,滴答——   衛生間傳來水聲。   啪嗒……   是拖鞋踩著水的聲音。   衛淵已經察覺不對,半眯著眼睛,右手死死抓住了臥虎腰牌,但是臥虎腰牌卻始終沒有反應,對這怪異現象視而不見,衛淵腦海對比紅繡鞋和現在這情況,隱隱約約把握住了一點關鍵點。   紅繡鞋是殺人的厲鬼,會讓臥虎腰牌產生反應。   這裡有鬼,但是不會讓緝捕鬼怪的臥虎腰牌反應。   也就是這裡的鬼基本無害?   雖然如此,但是衛淵還是決定先出去。   也沒想到,心血來潮帶上了臥虎腰牌,這裡竟然真的有鬼。   幾個鬼看到衛淵的動作,歡呼一聲,那水鬼得意洋洋,伸出雙手抓向衛淵的肩膀,湊到他脖子那裡,打算吹口氣,嚇唬嚇唬這個陽氣足的傢伙,一邊伸手,一邊朝著其他幾個鬼擠眉弄眼。   「看我的……」   發黑的指甲碰到了衛淵的肩膀。   卻像是抓住了燒紅的烙鐵。   水鬼一哆嗦,雙手發紅,衛淵就感覺到手中的臥虎腰牌顫動一下,傳來灼熱感覺,有低沉的虎嘯響起,懶洋洋的,有點提不起精神的意思。   衛淵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背後的東西。   本能轉身,抓著青銅腰牌,像是掄著搬磚,猛地一揮。   那水鬼正捧著自己手吹氣。   看到衛淵的動作,躲也不躲。   鬼是精氣殘留,肉身根本碰不著。   不要說是個鐵疙瘩,就是刀劍和槍子兒都只能從身子上穿過去。   它只是齜牙咧嘴,衝著旁邊幾個鬼道:   「不行,點子扎手,這傢伙陽氣忒……」   話沒有說完。   一個青銅質地的腰牌像是板磚一樣,結結實實按在了他腦門上。   當!!!   ………………   砸鬼的手感怎麼樣?   如果要衛淵形容,有點像拿著木棍子敲擊一大團棉花糖。   或者捏尖叫雞那樣的感覺。   手感還行。   挺舒服,挺解壓的。   如果在現代都市開個活動應該挺能掙。   在砸了那鬼一下之後,臥虎腰牌微微嗡鳴,衛淵有所感,找了張白紙,將有衛字的一面按在了白紙上,白紙上浮現一個個隸書文字,但是和之前針對紅繡鞋的緝殺文字完全不一樣。   「遊魂,不曾吃過血食,無有怨氣,不曾殺生,無害。」   「不需誅除。」   ……………………   片刻後,衛淵拉過一把椅子,靠著牆坐著。   左手搭在桌上,右手揣兜裡,握著仍舊散發灼熱氣息的臥虎腰牌。   前面牆角抱頭蹲著一排鬼。   握著腰牌熱力,他能勉強看到一圈兒鬼的輪廓,但是鬼一動就看不清了。   一共五個,三個鬼,兩個紙人兒陰物。   因為只能勉強看到那三個鬼的輪廓,話都聽不到,衛淵用臥虎腰牌給這幾個腦袋上都敲了一下,然後把臥虎腰牌按在白紙上,出來的文字和紅繡鞋那種厲鬼完全不一樣,都是沒有怨氣的普通遊魂。   衛淵對臥虎腰牌也多了點猜測,看來這腰牌只是對那種怨魂厲鬼反應很大,對於無害的遊魂野鬼沒有興趣。   沒法子聽到它們說話,衛淵雖然對這些無害的鬼有點好奇,也還是拎著臥虎腰牌把他們威逼利誘地趕到了另外一個屋子裡,把門鎖上,權當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   這幾個鬼第一次見著了能揍鬼的人,估摸著想到了除鬼道士之類的,嚇得不輕,也不敢出來。   衛淵翻看手裡那臥虎腰牌。   腰牌兩次反應,一次是疑似厲鬼的紅繡鞋路過外面,一次是那個倒黴鬼接觸到自己,有點像是標準的『輸入輸出』模式,通過外界的某些信息,來作出反饋。   作為鬼怪會讓它產生反饋。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它可吸了自己的血。   衛淵對這前所未見的世界生出莫大興趣,右手扣著腰牌,想了想,一般來說,輸入輸出應該有聯繫,於是模仿那白紙上的文字語氣,道:「司隸校尉所屬,目不能直視陰物鬼怪,有何法?」   臥虎腰牌毫無反應。   不該啊。   衛淵想了想,回憶起第一日那白紙上的文字,若有所思,又滿臉肅然道:   「今有怪力亂神,犯我神州,吾欲緝捕誅殺。」   「奈何肉眼凡胎,見不得鬼物,有何法?」   這一次,臥虎腰牌微微震顫亮起。   衛淵心跳微微加速,感覺自己真的踏入一個新的世界。   真的可以…… 第6章開眼   臥虎腰牌上出現灼熱之氣,衛淵經歷過兩次,已經有了經驗,找到一張白紙,將有衛字的一面按壓在白紙上,一個個文字再度開始出現,衛淵抬眼看過去。   「凡司隸校尉所屬,可斬妖誅鬼,以功勳入大漢寶庫取誅邪寶兵。」   「司隸校尉未曾斬殺妖鬼,捉拿亂祀,無有功勳,寶庫無法開啟。」   衛淵微微一怔,注意到文字微妙的地方。   是不可開啟大漢寶庫,也就是說,有可能這個時代還存在大漢寶庫?   沒有來得及思考,文字繼續浮現出來。   「錄有五類旁門,可不需道行,開啟眼力,勘測陰陽。」   然後接下來密密麻麻浮現出的文字,就是如何讓一介肉眼凡胎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鬼怪靈體的方法,確實是不需要道行的旁門法子,其中第一種方法是牛眼淚,但是不是用普通家畜的眼淚滴進眼睛。   那只能把自己送到眼科醫院去。   要找到黃牛,去亂墳崗割一把長出的墨草。   回來餵牛吃下,在第二天陰氣最重的寅時,如果牛開始不安叫喚,就把它殺了,取牛黃,與薄荷,甘草,晨露,混合陰物碎片,如果是通靈陰物,可以降低其他材料要求,最普通常見的陰物則是骨灰。   將混合出的液體擦在眼眶,七天之後,能夠具備相當長時間的陰陽眼。   這種方法沒有太大隱患,效果也長,但是衛淵卻只能遺憾放棄。   只是一頭黃牛的價錢,就讓他望而卻步。   沒法,窮。   第二種方法,見效快,效果長,只是略有隱患。   傳聞夜鴉可見生死,故而於午夜子時和寅時之間,捉墳頭枯樹上的青眼烏鴉一隻,將那眼瞳活生生剜下來,在熱水當中泡過之後吞服,切記不可咬破。   服下之後可見生死陰陽。   但是有高概率出問題,招惹來夜鴉群報復,甚至於夜鴉妖物的追殺。   是漢武時期司隸校尉所得左道之法。   施法者皆被夜鴉妖啄瞎雙目後,死於群鴉啄食,遍體腐肉。   衛淵覺得背後冒出一股冷氣。   看向剩下的三種。   第三種,尋找見過鬼的黑狗,必須是純黑,一根雜色都不可,於子時一刻前殺死,用桃木匕首捅進心臟,取心頭血滴入眼中,此法九死一生,熬得過就能開啟陰陽瞳術,而且一輩子都不會失效。   但是大部分熬過去的人都希望從不曾開啟此法。   第四種,於陰氣最重的寅時,在山下擺八卦陣,十二盞明燈照周身左右,中間放晨露一碗,取無名指指尖血,混入露水,心中念誦法咒『天地乾坤,眼見陰陽』,可見鬼物。   但是需要護持,否則一盞燈熄滅,自己也會變成孤魂野鬼。   大漢永建五年,初代天師張道陵所傳,能讓凡人得見遊魂鬼差。   衛淵心中再度將這兩種排除。   隱患太大。   自己真的不打算進眼科醫院,也找不來天師護持。   他看向最後一種方法。   柳葉擦眼。   柳枝打鬼矮三寸,柳葉抹眼也能短暫開啟陰陽瞳術,但是前提是身具道門道行,如果是肉眼凡胎,則需要提前準備,以晨露浸泡混合陰物,將柳葉浸泡其中,浸泡到子時,陰氣濃重即可成功,以柳葉沾此水擦眼眶,可見陰陽。   持續時間,一盞茶。   每次開眼需要重複擦眼。   除去準備繁瑣之外,無論是隱患還是成本,都是衛淵可以接受的程度。   「……就這個了!」   衛淵眼睛微亮。   莫名其妙住進了有鬼的地方,而且雖然打定決心不去管那紅繡鞋,但是隔天就又撞了鬼,再膽大心裡也有點發毛,再不濟,開了眼跑路也方便點,而另一方面,也多少有點好奇。   ……………………   材料已經備齊。   柳葉好說,新開春,剛剛抽芽的柳樹葉子多的是。   現在已經下午,露水沒有,可以用蒸餾水。   雖然肯定比不上晨露,但是有通靈的陰物的話,其他材料可以適當放寬要求,反正也是嘗試一下,失敗了也沒有什麼損失的。   而在這五類方法當中,最常運用的陰物就是骨灰。   用骨灰,衛淵過不了心裡那個坎,再說陰物,這屋子裡就有的是。   那兩個紙人兒本身就是陰物。   其餘三個鬼物,和他們相關的物件裡也有的是陰物。   人怕鬼,是怕未知,當真正接觸之後,也不會多怕。   這句話是衛淵說的。   至少他現在是一點都沒有害怕這屋子裡幾隻無害遊魂的意思,坐在桌子上,右手輕輕叩擊腰牌,在他前面,兩個紙人兒陰物抱成一團瑟瑟發抖,剩下幾個老鬼也都老老實實的,在衛淵的要求下,不大情願把自己的陰物拿出來。   這種物件,大概率是殺死他們的,或者,對它們來說執念最深的。   亦或者就是它們本身。   那兩個紙人哆嗦著準備往水裡跳。   被哭笑不得的衛淵用手指輕輕撥開,道:   「別,我還不至於讓你們泡進去這種事情。」   兩個小紙人屁滾尿流遠離那水碗,抱成一個糰子瑟瑟發抖。   衛淵看向其他幾個鬼扣扣搜搜拿出來的陰物,其中一個是一團發臭發黑的爛漁網,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一個是一個大綠瓶子,足有手臂那麼大,衛淵轉過去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敵敵畏三個字,眼角跳了跳。   吃這玩意兒死的?   他抬頭看向第二個鬼的方向,勉強看到輪廓低了低頭,伸手撥弄了下頭髮。   從那鬼的動作裡,他居然能看出一股不好意思的嬌羞。   嘴角抽了抽,把這沾染了陰氣的敵敵畏扒拉開。   這東西泡水裡,太磕磣了。   最後看了個遍,是一把斷裂的八面劍,就剩個劍柄和一小節劍身,長度和匕首類似,還勉強讓衛淵滿意。   他把劍泡在水裡,又摘了幾枚柳葉放進去,在紙人兒的引導下放到陰氣最重的地方,算是完事兒,接下來也就是等時間了,一直到子夜,就代表著已經完成。   想著時間還長,就又回去了老屋子一趟。拿了點東西,回來的時候路過富春小區,看到好幾輛車,小區門口圍了一圈兒人,隱隱約約傳來了女人的哭嚎聲音。   「媛媛啊,你走了讓媽怎麼活啊媛媛……」   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頭髮有銀白髮絲的女人,像是失了魂一樣大哭著。   悽厲絕望,讓人心裡發沉。   衛淵想到那張圖片,還有妖異的紅繡鞋,停了停。   「是死了閨女的那戶人家……」   周圍的人群裡能聽到議論聲。   「這大姐年輕找了個混子,給禍害大了肚子,不願意打掉孩子,就和家裡鬧掰了,那混混進了局子,她也是倔,好不容易一個人把閨女拉扯大,眼瞅著享福了,閨女給害了。」   「唉,是啊。」   「不知道是誰幹的。」   「總之小心點,聽到了沒,就說你呢,晚上別一個人出門。」   議論紛紛。   衛淵抿了抿唇,抱著東西離開。   一陣忙活回到家裡。   然後滿臉期待地等到了午夜子時,一手拎著臥虎腰牌,讓對面幾個鬼物老老實實呆著,左手拿起柳葉,很有儀式感地在眼眶一刷。   一股涼絲絲的感覺滲入眼底。   衛淵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   他看到了肉眼凡胎看不到的東西。   雖然衛淵心裡有準備,也差點被對面那三個鬼的尊容給嚇了一跳。   左邊兒那個被泡得發脹,一看就是個水鬼。   右邊兒那大姐一張臉發青,指不定就是誤食農藥去世的。   還有一個穿著古代衣服,心口上戳出個猙獰傷口,卻是個刀兵鬼。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心裡還是有點荒謬和緊張的餘韻感覺,然後就有一絲絲興奮。   真活見鬼了!   在他能看到這些鬼的時候,柳葉水裡的陰氣作用,耳朵也聽到了之前聽不到的聲音,滴水的聲音,前面幾個鬼交談的聲音,這些聲音一開始模糊,逐漸清晰起來。   那水鬼瞅了瞅衛淵,道:   「我說,這位爺好像聽不到咱們說話啊。」   「是啊,我覺得他也聽不著,長得還挺俊……」   「可他能打到我,下手還挺狠的。」   「還是說這位爺不願搭理咱們。」   水鬼憂鬱地道:「你看他出去那趟帶回來的妹子也不說話不是。」   衛淵本來繃著臉上表情偷聽,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對,背後發毛。   滴答,滴答……   水鬼在前面坐著。   水聲卻從後面傳來。   入夜了,陰氣升騰,凡人退避。   ??!   衛淵頭皮發麻,朝著前面踏出一步,與此同時回過頭去看。   他背後有鬼。   一身黑髮,身穿長裙,腳上踏著一雙紅底描金的三寸金蓮。   低著頭,不說話。   黑髮往下滴水。   滴答,滴答。   入夜子時,陰氣升騰,凡人退避。   有些肉眼看不到的客人會在這個時候上門。   噓……   小聲些,不要回頭。   你背後,有鬼。 第7章上門   衛淵雙眼死死盯著那雙紅繡鞋。   其餘諸鬼則還沒有搞清楚情況。   穿著三寸金蓮紅繡鞋的女鬼低垂著頭,黑髮垂在背後,一張臉蒼白地沒有絲毫血色,眼睛全黑,不言不語,也沒有嘶吼著撲上來,但是卻讓人覺得心裡頭打顫,頭皮發麻。   門外的聲音像是隔了好幾層隔音玻璃,變得越來越模糊。   衛淵甚至覺得自己的手腳四肢一點一點失去溫度,變得麻木。   就像浸泡在了冰水裡一樣。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一股血腥味道溢散開,帶著點暖意,右手用力握緊了臥虎腰牌,讓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從自己身上消失,掌心腰牌傳來的,灼熱的刺痛感,則終於將他的感覺拉回了人間。   衛淵死死盯著那安靜低著頭的女鬼。   紅繡鞋……   鬼,上門了。   的確,校尉能剿匪殺妖,也沒有規定悍匪妖魔殺不得斬妖校尉。   這博物館裡的水鬼似乎根本不懂得看氣氛。   它將衛淵當做了老式港片裡面捉妖拿鬼的道士,誤以為這一隻女鬼是給他抓回來的,同為水鬼,湊上前去想要打個招呼,伸手朝著女鬼手臂拍了下,樂呵呵地道:   「大妹子,你死哪兒的?」   「回來……」   衛淵才喊了一聲,女鬼還在滴水的長髮豁地猛烈生長。   嗡!!!   濃密的髮絲匯聚在一起,像是鋒利的鐵錐子,輕而易舉就刺穿了那水鬼的腰腹,髮絲往天花板滿眼過去,像是一顆生長了好幾年,卻又枯萎了的老槐樹,將水鬼直接吊在空中。   衛淵的面色一下變了。   那水鬼在空中不斷掙扎,一張臉越來越腫脹。   很快這水鬼掙扎的動作開始變慢,眼睛裡面的眼白一點一點變黑,身上多出來一種和那女鬼一樣陰冷冰寒的氣息。   滴答,滴答——   它的身上也開始往下滴水。   手指指尖慢慢變黑。   不用誰說,衛淵也能猜得出原來無害的水鬼現在也在厲鬼化。   不管的話,到時候這屋子裡就會有兩隻厲鬼,衛淵看著那水鬼,估摸了下距離,一咬牙,伏低身子猛地往前奔出去,路過這茶几的時候,一抄手直接從水盆裡撈出了浸泡著的斷劍陰物。   斷劍入手,衛淵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像是手裡抓了一大塊冰,還是咬牙死死握緊,朝著前面衝過去。   博物館住處地方不大,也就幾步距離。   衛淵靠近的時候,女鬼一直安安靜靜垂首站著,一縷頭髮卻猛地變長,像是蟒蛇一樣朝著衛淵絞過來,衛淵直接掏出臥虎腰牌,反手將這不斷傳來灼熱刺痛的令牌直接砸在那一縷頭髮上。   墨黑的長髮猛地收縮。   衛淵趁機迅速靠近,手上斷劍猛地撕扯掛著水鬼的那一縷長發。   就像是用鈍刀子切軟橡膠的感覺,但是至少能感覺得到是在切開,左手的臥虎腰牌則是不斷揮舞,死死護住自身,將想要將衛淵拉扯開,或者貫穿的黑髮逼開,最後一咬牙,直接反手將腰牌按在被他割出一點口子的黑髮上。   刺啦一聲。   一縷長發直接落在地上。   被掛著的水鬼噗一下砸在地上,像是死魚一樣撲騰了兩下。   那種陰森詭異的感覺在水鬼臉上消失了。   剩下兩個鬼手忙腳亂把這水鬼給拖走,紙人兒倒是打算跑過來助拳,被刀兵鬼一把撈住塞自己傷口空洞裡,省得它們添亂。   衛淵穿著粗氣,一手握著腰牌,一手握著匕首,交叉護著心口,伏低身子,死死盯著那穿著紅繡鞋的女鬼。   對面找上門這件事,他多少有點預感了,可是對面真找上門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手忙腳亂。   與此同時,還有一股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怒意。   臥虎腰牌震顫,周圍環繞陣陣虎嘯。   女鬼抬起頭來,一雙純黑的空洞眼睛看著衛淵,讓人背後發毛。   衛淵在怒氣之下死死和其直視。   鬼也怕惡人,這時候衛淵一個肉體凡胎,怒視著女鬼,氣勢卻絲毫不落下風。   突然。   天空炸開一道亮光。   隔了數秒,才有轟隆隆的雷霆聲音傳來。   二月節,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   雷光和雷聲隔了數秒都散去了,衛淵看到前面已經沒有了女鬼的身影,前面的地板上溼漉漉一片,幾個腳印一直到了門口才消失不見,衛淵咬著牙,身子有點發僵,把所有的燈都開開了,手上仍舊抓著腰牌和那斷劍,背靠著牆壁緩緩坐下。   一口長氣緩緩吐出。   剛剛逃開的幾隻鬼也重新出現在衛淵身前。   它們剛剛沒有看到最後的部分,只當做是衛淵把那厲鬼驅逐出去的,將他當成電影裡面真有本事的那種茅山道士,於是更是畢恭畢敬地拜見,尤其是剛剛那差點給轉化成厲鬼的水鬼,更是千恩萬謝。   衛淵看了看它的傷勢。   明明已經被那女鬼的頭髮洞穿,現在卻已經癒合,最大的那部分傷口用那一團漁網陰物堵住,絲絲縷縷的陰氣糾纏其上,勉強給填上了,現在活蹦亂跳的。   眾鬼拜見之後,衛淵本來還有問一問它們各自來歷的心思,只是剛剛和兇鬼面對面鬥了一鬥,先前還不覺得,現在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精疲力盡,一動都不想動,什麼都不想要想。   打發了幾個鬼還有那兩個紙人兒去博物館裡呆著。   衛淵閉了閉眼,突然感覺到那臥虎腰牌仍舊還在震顫,散發灼熱。   微微一怔,強打起精神取了白紙,坐在床上,將臥虎腰牌印在紙上。   白紙上浮現出一個個隸書文字。   『司隸校尉擊退厲鬼,防止遊魂厲鬼化,可得功勳一。』   『功勳轉為司隸校尉必須掌握法門之一。』   功勳……   衛淵若有所思。   文字又潰散,屋子裡陰冷的氣息卻已一掃而空,像是被臥虎腰牌吸收汲取了,其中一股力量逆向傳遞到衛淵身上,讓他覺得一陣刺痛,旋即那種疲憊,精神上的驚怒,都被緩緩撫平。   巨大的疲憊浮現。   衛淵眼皮緩緩沉下來,陷入睡眠,而在沉睡當中,身體被緩緩強化。 第8章纏身   衛淵又做了一個夢。   是古色古香的木樓,三層高,樓上纏繞著紅色的綢子,在風中抖動。   周圍環繞著絲絲縷縷的白霧,霧氣裡傳來水聲。   水聲裡還聽得到清脆的唱曲聲。   像是從水裡傳出來的,是那唱曲的女花旦隔著水唱的。   衛淵沒有自我的意識,一步步往前走,走到了一個四合院裡,院子狹窄逼仄,四周有高高的木樓,翹起的飛簷上掛著一串一串白色的綢緞子,下面是一顆歪脖子老槐樹,槐樹下四四方方一座井。   井裡像是活水一樣有水聲。   井邊兒坐著個女人,低著頭,黑髮垂落下來,看不清臉。   衛淵茫然邁步,一步步靠近,但是這一次他只是走了幾步,臉上神色就開始波動,出現掙扎神色,然後在一聲陡然炸開的虎嘯怒咆當中,在夢中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那低垂著長發的女人,和那一雙眼熟到忘不了的描金紅繡鞋。   下一刻,夢境破碎。   現實世界,衛淵睜開眼睛,眼底有青金色光隱沒。   他看著天花板,很久沒有說話。   就在剛剛,昨夜被遺忘的夢境逐漸能被回憶起來。   而且,現在他還能很清晰地分辨出來,在昨天的夢裡,他走進那個四合院裡的時候,那口井和井邊兒的女人,距離他約莫有五米,剛剛的夢裡竟然只剩下了四米,是在逐漸靠近的。   至於這距離逐漸縮短有什麼意義,衛淵不知道。   但是很明顯不是什麼好事。   「……被纏上了。」   他嘆息一聲,摩挲了下臥虎腰牌。   臥虎腰牌能夠在夢中產生反應,但是沒有辦法直接拿下那隻厲鬼,是因為本身就不是那種防禦寶物的緣故,還是說過去太長時間,本身能力大幅度降低?   外面黑洞洞一片,衛淵掏出手機打開看了看時間。   三點半,和昨天醒過來的時間差不多,寅時,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沒有記錯的話,是臥虎腰牌有反應,擊退厲鬼,阻止了博物館裡的遊魂厲鬼化,得到了功勳,然後轉化為了臥虎校尉必須掌握的法門。   之後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衛淵握了握拳,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   想了想,按照紙上文字,右手手掌扣著腰牌,閉目冥思。   慢慢的,他能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多了一枚符籙,但是睜開眼睛,拿手機的燈一晃卻什麼都沒看到,用手去摸也是一樣沒有任何感覺,顯然是類似於魂魄上的術法。   白紙上有文字記錄這一門術法神通。   【驅鬼】   上古即有儺術,名驅鬼,十二人為陣,朱法畫皮,手持數尺長麻鞭,起舞唱誦神名。   先秦有書名《詰》。   詰咎,鬼害民妄行,為民不祥,告如詰之,召,導令民毋罹兇殃。   意思是鬼物不詳,大秦編撰了驅鬼教材,告知於眾,以免民眾被害。   大漢亦有言『巫掌歲時驅鬼祓除』   這是自古以來相傳下來的手段法門。   但是作為臥虎校尉必須執掌的驅鬼神通,並不只是簡簡單單驅逐徘徊不肯離去的遊魂,驅,驅逐,也是驅使,這門神通同樣還有驅使的運用方法,能夠使用魂靈的某些能力。   魑魅魍魎,怪力亂神都有各自的特點。   臥虎校尉再強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依靠驅使不同的鬼物,在捉拿妖魔鬼怪的時候能起到很多輔助作用,在後世,這些受到驅使而立下功勞的鬼物,往往會被祭祀,成為城隍的陰兵鬼將。   而有漢一朝之後兩千年間,各家各派的驅鬼招神道法,大多脫胎於此。   衛淵手指摸索著臥虎腰牌,若有所思。   如果說在其他地方,驅使鬼物需要先找到陰物,然後藉此來降服鬼物,然後才能運用,那麼現在這博物館裡就有五名陰物,如果能夠成功說服他們接受驅使,至少面對似乎纏上他的厲鬼能多出點底氣。   他想到被直接放翻的水鬼,又默默補充了一句。   大概……   不管如何,能夠開啟陰陽眼,並且掌握了故事裡才有的神通,還是讓衛淵心情輕鬆些,似乎是烙印驅鬼符籙的時候,連帶讓身體也產生了某種奇異變化,明明只是睡了兩個小時,衛淵卻感覺不到疲憊。   活動了下肩膀,就準備下床去找出那幾個鬼。   然後衛淵的動作頓了頓,視線凝固。   一雙描金紅繡鞋安靜放在地上。   鞋尖正對著他的床。   距離約莫四米。   窗外黑洞洞的,四下沒有一點聲音。   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   沉默許久,衛淵微微嘆了口氣。   下床,走過去。   然後。   一腳把紅繡鞋踢開。   ……………………   一輛漆黑的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   前座上是兩個肌肉賁起的年輕男人。   後座上是個年輕的女人,利落的短髮,西裝,黑色高跟鞋,一隻手夾著女士香菸,一隻手在鍵盤上敲擊,微微皺眉看著電腦上的東西,看到那不斷升高的曲線,她覺得自己的血壓也在升高。   最近幾年,靈氣濃度不斷提高。   一些事情發生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藍星上,華國,霧都,櫻島,凱爾特。   這些國家與另外一個歷史短暫的國度不同,無論是本土發現並解決,還是曾經依附於宗主國,歷史中都不乏有能解決魑魅魍魎的手段,尤其是華國,在靈氣復甦的一開始,大部分魑魅魍魎的事情就已經被強行壓制住,沒有幹擾普通民眾的正常生活。   浩瀚神州大地之上,佛門道家弟子被直接調動起來,不成氣候的妖魔一有出現,直接被鐵拳鎮壓。   但是現在,有些壓不住了。   靈氣濃度升高速度太快,幾乎是在一個節點就驟然提高。   而數量,也太多了。   道家和佛家子弟,有點道行的已經全部被抽調,組成兩類特殊人員。   一類是研究普及靈氣修行的成員。   一類則是負責外出降妖除魔。   這車裡都是後者,隸屬於道門上清微明宗這一脈。   「泉市出現了一樁案子,有可能是妖魔做的。」   女人調出地圖,言簡意賅道:   「轉道去一趟泉市,把這些事情解決掉。」   開車的男人皺了皺眉:   「隊長,我們還有任務。」   「距離集合還有一點時間,先把泉市的案子解決。」   「可是……」   「沒有可是。」   女人手裡的女士香菸無聲無息消失,她揉了揉眉心,道:   「在靈氣修行沒能達到華國安全標準,進行大規模普及教育之前,普通民眾對於這種妖魔都沒有太大的反抗能力,能夠對抗它們的只有我們。」   「我們不去做,誰去做呢?」   她的聲音頓了頓,道:   「畢竟,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兩個男人不說話了。   一種混合著保護弱者的責任感和身為強者的俯視感浮現出來。   是的,他們是不同的。   和凡人不同,他們是修行者。   他們不去做,還有誰能處理這些妖魔呢?   男人點了點頭,一轉方向盤,黑色轎車轉道向下,進入了泉市範圍。 第9章神通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章神通沉睡的幾隻鬼被衛淵直接砸門叫醒。   它們雖然成為了鬼物,但是又不是厲鬼,生前的影響還留著,事實上大部分鬼物沒有理智,會遵循生前習慣所形成的規律活動,而這種有理智的遊魂,則還保留有睡覺休息的習慣,尤其是今天好一陣驚嚇,更是如此。   此刻都睡眼惺忪地坐在衛淵前面。   不知道為什麼,才一會兒不見,他們就覺得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人多了一股讓自己覺得畏懼壓抑的氣息,有點難以反抗他說的話,只能老老實實地呆著。   衛淵順手用柳葉沾水給自己開了眼。   然後拉過一把凳子坐在群鬼前面,詢問這幾個鬼物的死因和擅長的事情。   第一個是那泡脹了的水鬼,他回答完之後,衛淵看了看那水鬼,略有詫異地反問:   「所以說,你是一個人夜釣的時候,不小心打了個瞌睡,然後栽進水裡去了?」   「是。」   「既然那麼困,為什麼當時不早點回家?」   「不成不成,出來了總得要釣點什麼東西上去,哪兒能空軍呢?你說說你這。」   「那你最後釣了什麼?」   「………我釣上了一具屍體,我自己的,扒拉開臉,然後被嚇了一跳,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鬼,是給水下面的爛漁網勾住,沒能遊上來。」   第二位大姐是採風的畫家,誤食農藥去世,沒能救過來。   兩個紙人兒是從一個已經去世的老師傅後人那裡收購來的,有些年頭了,沒有什麼擅長的,最多因為本體是一張紙,能夠從門縫裡進去偷聽。   最後那陰物是斷劍的古裝男人正打著盹,見衛淵問道自己,還是本能地微微挺直了腰背,然後小心翼翼道:「……我的名字,有點記不大清了,不過還記得在戚大帥手下當過差,也砍過幾個倭寇,不知怎麼的,一覺睡到了現在。」   戚家軍?   衛淵有些詫異。   那可是幾百年的老鬼了,居然沒有像是故事裡一樣,變成鬼王?   想了想,道:「那你會劍術?」   男人老實答道:「嗯,寬劍,倭刀,槍,鳥銃都會點兒。」   聲音頓了頓,又連忙補充道:   「不過也就是軍裡的粗淺武功,得結鴛鴦陣,沒法和將軍們比。」   「沒事,會就行。」   衛淵將腰牌放在兜裡,總算有了一個能夠運用驅鬼神通的對象。   眼下,釣魚和畫畫可沒有辦法降妖除魔。   他也學著古人對那戚家軍的刀兵鬼抱拳一禮,道:   「有件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有勞了。」   「不敢當不敢當。」   衛淵五指微張,然後在那幾隻鬼物眼前,右手流光浮現,一枚質感通透的符籙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衛淵感覺自己有一部分無法形容的力量流逝,而且符籙存在期間,這力量還在不斷流逝,不敢拖延,手腕一抖,將這符籙點在那被震懾而不敢動的刀兵鬼眉心,口中低聲道。   「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   「左扶六甲,右衛六丁,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敕!」   …………………   【驅鬼】神通已經發揮了作用。   衛淵感覺到那戚家軍兵魂寄宿在了自己右手,受到自己控制。   與此同時,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浮現心中。   是熟悉感。   對於冷兵器戰鬥,以及一部分熱武器的掌握,不是需要回憶起來的技巧,而是直接融入身體的本能,是經驗,在曾經在一個時代最殘酷戰場上磨礪和倖存得到的經驗。   他嘗試熟悉著這樣的感覺。   想了想,走到旁邊柜子旁邊翻找起來。   這裡曾經鬧過鬼,不,是確實就有鬼物,之前三個看管博物館的人在網上買過龍泉寶劍,用來鎮宅闢邪,雖說事實證明並沒有什麼用,但是劍還是在的,因為這地方邪氣,他們走的時候也沒敢帶走那劍。   是八面漢劍。   衛淵取出劍,站在客廳,握著劍柄。   閉目冥思。   一種熟悉感覺浮現。   衛淵沒有接觸過兵器,但是現在心裡自然而然浮現出了對劍的評價。   是好鋼材。   卻不是好劍。   可惜了。   衛淵吐出一口氣,排除雜念,握著劍,嘗試遵循那種本能和經驗用劍,劈斬,前刺,自下而上畫弧,撩撥防守,退步躲避,是樸素的戰場劍術,沒有多少花裡胡哨的部分,一開始速度很慢,動作裡還有幾分生疏,但是逐漸老練,速度也慢慢提高。   旁邊水鬼見衛淵有些乾澀蹩腳的劍術,臉現古怪,和另外的遊魂交頭接耳,評頭論足。   衛淵並不在意,只是儘可能去熟悉那種經驗。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屍橫遍野的戰場。   是自高而下的俯瞰,是那位戚家軍殘魂最印象深刻的經歷。   但是那種獨屬於冷兵器戰場的殘酷血煞之氣,還是衝擊地衛淵瞳孔收縮,精神恍惚一瞬。   幻象瞬間消失退散。   卻讓【驅鬼】得到的劍術經驗爆發。   衛淵就像身處於戰場,前面就是猙獰的敵人,猛地後退一步,半弓步,脊背繃緊,像是緊緊繃緊的強弓。   渾身肌肉瞬間爆發力量,手中的八面漢劍猛地前刺。   強烈刺耳的破空之音。   當刺這一個簡單樸素的劍招結束時候,用花紋鋼打造的劍身還在震顫。   劍身上糾纏了【驅鬼】第一類用法,驅逐惡鬼的力量溢散。   整個屋子都溫暖了許多。   一眾遊魂踮起腳尖,背貼著牆壁,一動都不敢動。   屋子裡死寂地可怕,只有低沉肅殺的劍鳴緩緩溢散。   衛淵閉了閉眼,許久後才吐出一口濁氣,並指一划,虛空中一道符籙浮現,然後崩碎,解除了驅鬼之法,刀兵鬼出現在他的旁邊,整個鬼看上去都有些發懵,衛淵收起劍,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就算解除了【驅鬼】,對於劍卻還殘留了一部分熟練的感覺。   雖然比不上戰場上生還的戰士,但是也不是普通愛好者能比的。   戚家軍殘魂恍惚了下,有了些預感,道:「大人是要……」   衛淵點了點頭,指了指那紅色繡鞋,道:   「這東西找上門來了,總得處理一下。」   他回憶起來夢裡見到的那個四合院,還有古色古香,無比真實的木樓,有種本能的感覺,這木樓恐怕是真實存在的,按照各種志怪故事裡的說法,這種地方肯定對收攝住女鬼有用。   而找地方的話,可以在網上搜,但是速度肯定慢。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方法。   「你和我去報一下案。」   水鬼目瞪口呆:「報警抓鬼?能行麼?」   衛淵找了個盒子將紅繡鞋,和之前斬下的一縷黑髮收起來,道:   「帶著這些,應該可以試試說服他們幫忙找找地方。」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先前被害了的那位,腳上的紅繡鞋已經沒了。」   ……………………   在這個時候。   一輛漆黑的車在泉市警局前停了下來。 第10章報案   衛淵自醒過來之後就再沒有睡著。   一直靠著牆壁,抱劍等到卯時過了,天已經破曉,才把臥虎腰牌揣兜裡,提起裝了紅繡鞋和斷髮的袋子去報案,外面是晴天,陽光暖融融的,可他還是有點覺得手腳陰冷。   尤其是提著袋子的那隻手,跟浸潤在冰塊裡沒有區別。   他沒有到就近的派出所。   而是直接刷了輛共享單車去了市警察局。   毫無疑問,有人被殺這種大案子,屍體和記錄不可能還停留在街道派出所,而且衛淵也是在猜測,既然有鬼物害人,世界還這麼平靜,肯定存在遏制鬼怪的力量。   到了警局的時候,衛淵看到一眾警車中間有一亮通體墨黑的車。   沒有在意,直接走進去,找到警察,乾脆利落開口。   「你好,我要報案。」   年輕的警察愣了一下,道:「嗯?請問……」   「有鬼要害我。」   「哈??!」   …………………   衛淵原本以為自己會經歷一些波折才能有概率取信於警方。   可是不知為什麼,在他說完自己被鬼找上門來之後,那警察古怪看了他,然後撥打電話詢問了一個人,之後就將他帶到了一個房間裡,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然後只說讓他稍微等一下,就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順便還把門帶上了。   不大的屋子裡只剩下衛淵一個人,一張桌子,一個飲水機。   衛淵雙手環著紙杯,稍微鬆了口氣,從警方的反應來看,毫無疑問他們是知道鬼物,至少這個警局的人知道,而這也就代表著,在表面平靜祥和的世界之下,還有另外一個不為大多數人所知道的世界。   衛淵喝了口水。   耳邊聽到很利落的腳步聲,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聲。   一分鐘之後,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女士西裝的短髮女人走了進來,身材勻稱,纖穠合度,腰部弧度驚人,白色襯衫上還帶著淡淡的女士香菸味道,眼睛掃過屋子,朝著衛淵伸出手:   「特別行動組,周怡。」   「衛淵。」   「嗯,我剛剛看了你的說法。」   周怡拉過凳子坐在衛淵前面,手上有一份文件,隨手合著放在一旁,笑了笑:「剛剛抽了根煙,稍微有點菸味,不介意吧?」   「還好。」   「嗯,你說你遇到了鬼?」   衛淵視線從女人左耳的藍牙耳機掃過去,點了點頭:   「是,一開始是夢,我夢到一座小樓,然後是一座有槐樹的四合院子,那個女人就坐在石頭井旁邊看著我……」   在衛淵將自己做的夢告訴眼前這個女人的時候。   那兩個和周怡一起的男子正在調查資料,如果衛淵在,能夠看得出,那正是他的個人資料,以及最近一段時間去過哪裡,快速瀏覽之後,其中一個男人按了按耳機,道:   「隊長,從他經歷來看,最近不存在接觸鬼物的機會,從乘車軌跡來看,也沒有去過那些危險區域,基本可以推斷並沒有被惡鬼糾纏,但是他在之前居住在富春小區附近,存在被陰氣糾纏的可能性。」   「也可能是這個原因,加上命案的消息,做了個真實的噩夢。」   「當然,還不能夠徹底排除確實他也被惡鬼糾纏的可能,不過一般來說,遭遇惡鬼的話,他的精神狀態應該會比現在更為敏感低落,開始出現輕微的神經質症狀,不會像現在這麼冷靜,講話調理也不會這麼清晰。」   他聲音頓了頓,略帶些玩笑地道:   「按照往日經驗,比起驅妖捉鬼,還是心理醫生更適合他。」   周怡微微點了點頭。   雙眼安靜看著前面的衛淵,認真傾聽,末了,微微點頭,詢問道:   「除去你的夢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徵兆麼?」   「如果沒有的話,或許還需要其他的一些方式進行甄別。」   她沒有按照同伴的建議進行處理。   衛淵聲音頓了頓,取出了那個黑色的口袋,輕輕放在桌上,周怡挑了挑眉,道:   「這個東西,剛剛那位同事說,你不讓他碰,是很重要的東西?」   衛淵點頭,伸手從口袋裡掏出紙盒子   然後放在桌子上,打開之後推向周怡。   周怡視線落下,然後神色頓住。   正在通過監控盯著這個房間的兩個男人則是面色驟變,其中一個猛地起身奔出去。   紙盒子裡放著的是一雙描金紅繡鞋,極為妖異。   鞋身裡面還有乾涸的血跡在。   衛淵平靜道:「如果他看了的話,可能今天做噩夢的就不是我,而是他了。」   片刻之後,周怡的藍牙耳機裡傳來了隊友喘著氣的聲音:   「不見了。」   站在專門用於鎮封這一類被鬼物所害屍體的地方,肌肉賁起的微明宗弟子看著女子扭曲的雙腳,還有根本沒有打開過的冰櫃和外門,道:   「這裡的鐵門沒能鎮壓住她,上面的符籙好像也對她不起作用。」   「它不是惡鬼,是厲鬼。」   …………………   在這樣的鐵證面前,毫無疑問,衛淵的話得到了足夠的重視。   不過一會兒,衛淵前面就又多出了兩個人。   「你好,微明宗弟子趙義。」   「微明宗,道號玄一。」   兩個宗派出來的弟子來了之後,直接詢問衛淵先前那個夢的具體情況,那名為玄一的道門弟子還掏出速寫紙,根據衛淵所說的話,快速勾勒出了他夢境當中的那個閣樓,以及陰冷的槐樹,石頭井。   以及白色的綢緞,被高高的木樓圍起來的,只能抬頭看到一塊天的四合院。   周怡習慣性點了一根煙,注意到還有衛淵在的時候,抱歉地笑了笑,將煙掐滅,解釋道:「厲鬼和尋常的遊魂,還有怨鬼,惡鬼都不同,基本上道行都很高,也有過不同的際遇,正面交手不是明智之舉。」   衛淵若有所思,順勢問道:   「所以,夢裡的那個院落對降服厲鬼有幫助?」   周怡點了點頭:   「是,厲鬼基本原理是強烈的負面情緒,和某些天地靈地契合導致的強大化,而因為是負面情緒最強烈時和相對應的天地外相契合在一起,這種負面情緒會越來越強列,極為兇惡。」   「找到這種情緒的來源,就有機會將厲鬼弱化,趁機降服消滅。」   「而對於厲鬼化的魂而言,他們也曾經是人,一直處於超過人這個概念範疇的強烈負面情緒之下,可以說生不如死,是以佛道兩家也稱呼這一行為為超度。」   「原來如此。」   之後就是一陣沉默。   只有玄一快速勾勒素描的沙沙聲。   「是這樣嗎?」   再度修改之後,肌肉賁起的大漢將改好的素描給衛淵一看,和夢中幾乎有了八成以上相似,讓衛淵下意識回憶起來夢中的那種陰冷詭異,他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樣。」   玄一點頭,將筆放在一旁。   趙義接過畫,開始調動資料庫尋找和衛淵夢境相符的地方。   這是華國之所以能夠把魑魅魍魎壓地死死的的依仗,現代科技鎖定位置之後,道門和佛門弟子會攜帶針對性法器直接精準狙殺,一陣等待的沉默,衛淵想了想,道:「沒有想到,真的有你們這樣的人存在。」   周怡道:「畢竟鬼不也存在麼?」   「有鬼物妖精出現的時候,我們這樣的人也就存在了。」   衛淵道:「那麼早?」   周怡點了點頭:「畢竟我們的歷史可以上溯到第一位敢於對妖鬼拔刀的前人,不過真的說起來,真正成建制,最初,也是最強的官方捉妖殺鬼勢力,應該是到漢朝了。」   「漢?」   「對,司隸校尉,舊稱臥虎,自漢武至隋唐,鎮壓天下妖魔。」   還沒有說完,那邊趙義抬起頭,語調微微提高,道:「找到了,隊長,是前江南道的劇園子,唱戲曲兒的地方,好像出過幾位名角兒,往前出過事,給封了。」   周怡眼底微亮,起身道:   「走,去江南。」   衛淵微微抬頭,那邊趙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的話,可以回去休息了。」   「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你這樣的普通人該涉及的世界。」   玄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取出一枚符籙。   「可以護身。」   「保護好自己,忘記這種事情,你跟著我們,雖然對於尋找鬼物有幫助,但是我們還要分心保護好你,不客氣的說,是累贅,會拖累我們,希望你理解。」   趙義臉皮一哆嗦,肘子給玄一撞了撞,壓低聲音道:   「會不會說話?!當人的面這麼說?道歉啊。」   「…………」   玄一想了想,又掏出一枚符籙,遞給衛淵。   衛淵有點失笑,還是接過了第二枚符籙,道:   「沒關係。」   玄一點了點頭,恢復沉默。   ………………   衛淵籤了保密協議,保證不會亂說,目送那些人離去,這才回了家中,有人替自己處理這事情自然是好的,官方勢力,肯定比自己強得多。   今天報案忙活了一天,回到家之後忙著收拾屋子。   臨到晚上休息的時候,衛淵將其中一枚符籙貼在床頭,一張貼在門口。   懷中抱劍。   這才安心睡著。 第11章人無斬鬼意,鬼有害人心(感謝ds結束   一步,一步,腳步無聲。   衛淵安靜往前走。   這一次的木樓比起往日似乎更鮮活了許多。   今天不再是彌散霧氣的白日,而是深沉的夜色,隱隱約約傳來的,不再是清脆悠揚的女旦唱曲,而是男人們大聲粗魯的歡笑,是杯籌交錯的清脆聲,還有女人婉轉的陪笑聲。   歡喜,快活,以及那止不住的悲意。   衛淵腳步頓了頓,往左轉過頭去。   灰濛濛的夜霧裡,齊刷刷跪著一排人,有眼角生一顆黑痣的孩子,有男人,有女人,都低著頭。   男人沒有勇氣,女人沒了憐憫。   像是大排大排的墓碑。   他收回視線,無神踏入了四合院,然後在踏進去之前,睜開眼睛,恢復了理智,一剎之後,眼底浮現驚怒之色:「又是夢?!」   他看到了那棵老槐樹下的石頭井,看到了那低垂著頭的女人。   身上這一次是一襲大紅衣服,紅豔豔地,喜慶。   耳畔曲調一變,是嗩吶,歡喜高昂。   是大婚。   卻有一種讓人止不住毛骨悚然的味道,是止不住的悲涼,讓人頭皮發麻,衛淵面色驟變,察覺到不對,朝後一個翻滾,順勢伸手一抓,想要抓起懷裡的劍,但是抓了個空。   猛地抬頭。   槐樹上面綢緞抖動,下面空無一物。   再看一側。   那女人抬起頭無聲無息看著他。   手掌瞬間洞穿衛淵心口。   ………………   「啊!!!」   衛淵被噩夢驚醒。   猛地睜開眼睛,眼底驚怒,看到有斑點綠黴的天花板,才冷靜下來。   幾分鐘後,起身接了一杯水幹下去大半,冷水入喉,劇烈的情緒也算是安撫下來,神色算是沉靜,可更多是怒意,轉過頭,看到門口和床頭的符籙已經無聲無息燒成了灰燼。   對方被激怒了。   但是被激怒的卻不止是它。   衛淵根本沒有打算摻和妖魔鬼怪的世界,但是對面似乎完全不打算給他活路,見到床頭貼了符籙之後,反倒更為激烈地入夢,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何況是個正當年輕的男人。   衛淵心頭一股無名火燒得旺。   如果不是臥虎腰牌,自己可能也已經死了。   這件事情沒辦法逃避,必須處理掉。   他的思路逐漸清晰。   最後決定自己也去一趟江南。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發,佔據先手,反正呆著也於事無補,不如試一試。   衛淵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將臥虎腰牌揣在懷裡,然後哐哐哐敲響眾鬼棲息的門,水鬼從關著的門裡飄出一半身子,打著哈欠,看到衛淵卻被嚇了一跳,道:「衛老大……你這是怎麼了?」   「準備一下,出發去江南。」   「去江南?」   水鬼愣了下,然後反應過來,頭皮一麻:   「那那,去江南做什麼?」   「……你說呢?」   衛淵嘴角勾了勾,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回答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   …………………   水鬼對於那一言不合就直接把它捅了個對穿的女鬼印象深刻,這一次直接選擇了看家,衛淵就像是先前得到開眼五法一樣,通過相同的方式從臥虎腰牌處得到了大漢司隸校尉針對厲鬼的解決方式。   其實很簡單,大部分厲鬼的強烈負面情緒都有牽扯的東西。   將那一類東西毀掉,會刺激厲鬼心神,讓它們誕生其他的情緒類型。   厲鬼本身的存在基於負面情緒和天地某一類靈地的契合,誕生多餘的情緒,相當於在內部出現雜質,令契合度降低,厲鬼實力會暴跌。   而另外一種方式,則是將和厲鬼有關的陰物,焚盡之後混入特殊的符水之後,塗抹兵刃,可以對於厲鬼產生殺傷,衛淵用來開眼的那種水算是其中比較常見的一種。   他大概還記得趙義電腦上出現的地圖大概位置,到時候直接去那個區。   又以【驅鬼】神通,駕馭那位服毒大姐的遊魂,將夢中看到的樓閣,四合院都畫出來,他沒有警方的資料庫,準備去了詢問那些比較熟知當地事情的老人,最後將那柄八面漢劍藏在劍匣裡。   想了想,又取出來,從博物館裡找到一個琴盒。   是紅木材質,有些年頭了,上面有劃擦出的痕跡。   扔到外面的地毯上,糊弄幾個沒眼力見的完全沒有問題。   事關生死,衛淵也顧不得其他,將劍匣藏入琴盒,然後驅使那位戚家軍兵魂,嘗試熟悉從琴盒裡取劍的動作,這裡距離江南不算遠,這種管制刀具沒辦法坐火車,可以和別人拼個麵包車一起去。   作出決定之後,衛淵將那女鬼被斬下的頭髮焚盡,混入符水裡。   然後找到一個腰包,用小瓶將開眼用的符水和誅鬼用的都放進去。   兩個紙人兒也願意跟著去,衛淵拉了拉袖口,兩個紙人滑進去。   手拉手化作個護腕一樣的東西,貼合在手腕上。   最後等待日出出發,在戚家軍軍魂的建議下,衛淵盤坐在地,緩緩冥思控制心念和呼吸,是經歷了血戰之後,通過這樣的方式,調整狀態,呼吸,快速恢復體力的技巧,但是幾乎難以用語言傳授。   只要能在戰場上打幾個滾,撈幾個人頭還沒死的,基本都會了。   ………………   「還能進,還能進,再擠擠。」   「來,這兒,這兒不還能擠著坐下嗎?」   「再等一個,咱們再等一個,就出發!」   衛淵擠在一輛麵包車上,抱著琴盒,司機也沒有去問,人實在是坐不下了之後,一扭方向盤,一給油,直接出發,司機極為熟悉道路,一路上暢通無阻,總能找到最好走的路。   上午出發,下午抵達目的地。   衛淵站在有些陌生的地方,想了想,轉過去找原來的司機。   司機正再車裡一邊打電話,一邊大口吃飯盒,大聲道:   「啊?爸爸吃的好不好?哈哈哈,那肯定好了,剛做好的紅燒肉,一大份,香不香?」   「香啊,香就對了,等這個月爸爸回去,給你也嘗嘗。」   「哎,乖,聽你奶的話啊。」   「什麼,要看紅燒肉?嗨,這有什麼好看的?」   「我當然是真吃了肉啊。」   他注意到衛淵走過來,又說了兩句話,把電話掩住,衛淵看到飯盒裡的清炒土豆絲,點了點頭,聲音微提了些,道:「吃這麼快,就剩下兩塊肉了,給我分了,下回請你。」   司機投來愕然的目光,然後略帶感謝點了點頭。   又和電話對面的人聊了兩句,這才把電話掛了。   …………   「謝你了啊兄弟,來,抽菸。」   把電話收好,司機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也就一個勁兒給衛淵遞煙。   衛淵接過煙,男人把煙盒子收了,不好意思道:「之前給她看找了帳單,結果就開始懷疑了,你說說,這才多大點孩子?」   衛淵笑了笑:「她很聰明。」   「這倒是。」   男人臉上緩和許多,也多出笑意。   衛淵把煙拿著,也沒有抽,道:   「來這兒是和大哥你打聽個消息。」   「你常來這地兒,知不知道那些年紀大些,知道不少以前事情的老人,我想問點事情,寫點東西……」   「老人?」   司機愣了一下,想了想,臉上出現一絲遲疑:   「有是有,那個人在這一帶很出名,誰也知道。」   「就是,他性格有點古怪。」   ………………   又做夢了啊……   是還繁華時候的年代,江南地帶,天下皆知風流。   高高的樓,扎滿了恩客送來的綢緞子。   都是為了她送來的……   江南道的第一花旦。   好看。   嗓音好聽,好聽。   老人眯著眼躺在樹下,拍著扶手,低聲哼唱著不成調的曲子,想到了小時候那位外傳眼高於頂的花旦給自己糖吃,甜,可真甜啊。   可每到這個時候,就又會突然想起來那件事,一想起來,就扎心地疼。   那天晚上自己和滿院子的人跪了一夜。   啊啊,大家誰沒有受過她的恩惠呢?   那天晚上,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說話。   最後就死了她一個。   就更沒有誰說話了。   人吶,人死如燈滅,恩也能變得涼薄。   他慢慢睜開眼,看著落下來的陽光,覺得屋子和自己一樣,都快腐爛掉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會不會哪天就真的爛掉了,爛掉了,就沒人知道了,可他現在這個樣子,出不去了,出不去啊。   那個人常常說,夜深忽夢少年事。   那件事,怕是要帶進棺材板裡了。   噹噹當。   敲門的聲音響起。   老人抬起頭,本來不想要理會,可不知為什麼,想了想,還是起身顫顫巍巍去開門,門打開了,門外一名背著琴盒的男人,男人掃了一眼屋子,視線在那一棵老槐樹那裡頓了頓,看到了槐樹下的古井,最後視線落在了那老人臉上,看到老人眼角的一顆黑痣。   他突然回憶起夢中跪著的那個孩子。   衛淵心中浮現一絲直視歲月流逝的唏噓蒼然,然後收斂情緒,背著琴盒劍匣,微微笑道:   「是江老先生麼?」   「我叫衛淵,想要和您來打聽點事情。」   PS:感謝ds結束的萬賞,非常感謝~ 第12章多少往來事,說與鬼魅聽(感謝龍lon   「我這小地方,很久都沒有人來了,倒是稀罕事。」   老人讓開一個位置,讓衛淵進來,把門合上之後,坐在了槐樹下的木椅上,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看著衛淵,衛淵坐在旁邊石頭上,微笑道:「這不應該,難道之前也沒有人上門看望您老?」   老人搖頭:「認識的人都死了,後人們也慢慢不來了。」   「說起來昨天倒是來了幾個年輕人,可是沒有進門,轉道走了。」   「對了,差點忘記,得給你沏碗茶,瞧我這記性。」   老人又起來,回了屋子裡,一邊隨口抱怨些事情,一邊沏茶,最後端出來那種有些年頭的烤瓷杯,熱氣騰騰的兩杯茶,衛淵將茶環繞在掌中,老人見他不喝茶,只當做看不上自己這普通貨色,抬手喝了口茶,笑道:「還不知道你來找我這個老傢伙,打聽什麼事情?」   衛淵道:「打聽一個人。」   「誰?」   「整個江南道曾經唱曲兒最好的姑娘。」   噹啷。   老人手裡的茶杯打翻了,熱茶滴落在地上。   他看著端坐著的衛淵,張了張口,道:「……你怎麼知道?」   衛淵道:「機緣巧合之下,知道了些事情。」   似乎是因為這句話而想到了回憶,老人的神色變得有些疲憊,閉了閉眼,仿佛一瞬間變得更加蒼老,許久後,輕聲道:「也好,有人知道也好,我還以為這些事情我要帶到棺材裡了。」   「這事情啊,得要從大明最後那幾年開始說起來了。」   ……………   江南自古繁華,這是被神州所有人都公認的事實。   而江南道上,又有兩個戲園子,彼此以為對手,鬥了不知多少年。   這幾年你家風頭盛,過幾年就是我家執牛耳,鬥得熱鬧,鬥得熱烈。   那一年冬天,難得的大晴天,路上沒有一點雪。   春曉樓的媽媽帶回來一個小姑娘。   長得好看,嗓子好聽。   十六歲那年第一次登臺,就技驚四座,那叫一個崑山玉碎鳳凰叫,把左近好幾家戲園子的紅人都壓了下來,黯然失色。   小姑娘叫七娘,一舉成名。   多少達官顯貴都來聽她唱曲。   恩客送來的紅綢緞一匹一匹扎在了木樓上,像是紅雲一樣熱烈熱鬧。   本來按著往日來說,七娘會一直唱到二十多歲,到時候或者退下來教新人,或者嫁給良家子,做個清白身,可是事情哪兒有這麼好啊,若都如說書人口中圓滿,這世上也不會有那般多意難平。   就在七娘找到心上人的那一年,倭寇犯邊。   來自西方的浪潮撲入五百年天下的大明江山。   這一隻盤踞東方的龍打了個盹的功夫,被匕首刺傷了。   之後明烈武宗怒而御駕親徵,已經寫下遺詔,以成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大明祖訓,君王御駕親徵,神州自然震怒,上下一心,僵持數年,迅速發展,最終於東海之畔不惜代價擊潰諸多聯軍,讓天下聽這龍吟。   可這樣的事情,終究還在後面。   那一年,倭寇趁大明邊防不備,長驅直入,其中一支竟入了江南。   他們得意洋洋,覺得自己即將擊潰曾經的霸主,進入極盡繁華的江南之後,縱情享樂,要最好的酒,最好的菜,要讓最好的女人作陪,聽最好的曲兒,七娘年紀輕,氣節卻烈,寧願一死。   但是那一天,春曉樓三十多人跪在了她的門前,連抱她回來的媽媽都苦苦哀求。   她最後還是去陪了那些倭寇。   春曉樓沒死一個人。   最後大明虎賁將那些倭寇掃蕩之後,江南回到和平,卻來了風言風語的指指點點,誰都知道,逼著別人去為自己犧牲是很難在臉上掛得住的事情,所以就要抹黑那個人,給自己找道德上的高點。   所以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消息,說七娘主動去給倭寇作陪。   然後滿城風風雨雨。   劇烈的緊張之後,需要有發洩的渠道,理智的聲音會被這樣發洩一樣的行為淹沒。   開始有人用臭雞蛋爛菜葉砸在七娘門前。   開始有許多人謾罵她是個沒有氣節的娼婦。   可七娘還在等,等和她約定好未來,眼下在外求學的男人。   等啊等,等到沒有人再聽她唱曲,等到木樓上的紅綢緞褪了色。   那個男人沒能回來。   七娘穿著自己縫好的嫁衣,投了井。   那時候的秋天,下了白茫茫好大的一場雪。   本就褪色的紅緞子,白的像是葬禮上的白幡子,在木樓上舞著。   ……………………   故事講完,老人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已經喝了大半。   衛淵手裡的茶一點沒動。   「這麼說……」   他摩挲著茶杯,道:「那男人辜負了她?」   老人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時出現的淚,道:   「是辜負了她,也沒有辜負。」   「他參軍了,學生兵。」   「當年抵抗住倭寇發瘋的主力,他給七娘寫信,寫了很多。」   衛淵道:「他為什麼不回來?」   老人沉默了下,道:「……因為他死啦,戰死的。」   「就差三天,撫恤報告,還有那些信就到了江南,七娘就不用死。」   衛淵沉默,放下茶杯,道:「那些信,我可以看看嗎?」   老人點了點頭,踉蹌著起來,慢慢走回到屋子裡,從最顯眼的地方取出來了一個小盒子,裡面有一張灰白的合照,一沓信,字跡勁道,最後面幾封被染出了深深的痕跡。   老人將東西遞給衛淵:「看吧,看吧,這些故事,總不能忘掉。」   「我死了,也得要有人知道。」   「我啊,還欠著七娘三個響頭,想說聲抱歉,當時怕死,沒能為她開口……」   衛淵接過盒子,看著上面貼著的那個時代的照片,灰白色,一個年輕的書生笑得燦爛,還有羞澀的少女,那是屬於他們的過去,這是那厲鬼最後的心結。   只要焚燒化作符水,足以對厲鬼產生巨大傷害。   而若是當著厲鬼的面焚毀,甚至能夠讓那厲鬼當場精神崩潰。   衛淵耳邊響起戚家軍軍魂的聲音,有些遲疑懇求:   「大人……」   衛淵看著那信箋上的文字,裡面有熱烈的眷戀,還有對未來的期許,有對腳下大地的熱愛,他微微點頭,嗯了一聲,沒有將信焚毀的意思,而是小心將盒子收好,調整背後琴盒劍匣到容易出手的角度,再看向那坐回樹下的老人,道:   「老先生可還能走動?我想要去看看那春曉樓。」   「這裡不是春曉樓吧?」   老人渾濁的雙眼看著自己的手,呢喃道:   「這裡不是。」   「我也想要去看看那裡,最後看一眼。」   「可外頭陽光太刺眼,我這身子,也走不動了,我試過很多次,一直走不出這個院子。」   衛淵道:「我攙著您。」   他出去了一會兒,在一家老店裡找到一把黑布傘,走了回來,將傘撐開,然後一隻手攙扶這老人,老人也用力起身,一下,兩下,豁然站起來,衛淵安靜看著老人背後那一顆老樹,收回左手,從腰間拔出戚家軍兵魂寄託的斷劍,當做匕首一樣反手握著,斬過一段細細的樹枝。   樹枝晃了晃。   衛淵將斷劍收回,攙扶著老人往前走。   推開門。   老人在衛淵攙扶下走了幾步,站定了,感慨道:「好久沒能走出來了,陽光還是有點毒,不過還好,我還以為我走不動,沒想到還能走得這麼快,看來是在那小地方待得太久了。」   衛淵支撐著傘,看了看天空。   今天是陰天,淺灰色的烏雲壓得很低,看不到太陽。   他微微回頭,背後老槐樹下,木椅之上,老人閉著眼睛。   呼吸已經停止了很久,或許是幾天,或許是幾個月,或許幾年。   回憶老人之前說的話,說他很久都沒有走出這個院子,以及還有臥虎腰牌在身,衛淵一進門就知道了老人的狀態,所以那一杯茶他並沒有喝。   他看著那老人背影。   執念不滅,魂之不散,困於方寸,名為地縛。   但是束縛住魂靈的,究竟是地,還是心中不肯放下的事情?   老人越走越輕鬆,越走越快。   像是拋下了什麼累贅。   衛淵左手背負輕撫琴匣,右手撐傘,邁步走出。   園中有木,名為困,木下有鬼,當為槐。   槐樹下,一個模糊的影子,穿著古代的服飾,袖口有槐先生三個字的刺繡,朝著衛淵微微行禮。   吱呀——   木門無風而動,緩緩閉合,將老人的屍體和故事,都封鎖在這小小的四合院裡。   PS:感謝龍long的萬賞,謝謝~ 第13章見真身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十二章見真身衛淵舉著一把黑布傘,循著老人指路的聲音,邁步往前。   快要下雨了,路面上沒多少人,空蕩蕩的,青石板上還透著幽幽的冷意,兩側的建築古意瀰漫。   就像一百多年前的大明。   七拐八拐,走到了還沒有來得及開發的老城區,站定了腳步,抬頭看過去。   前面是一個園子,正對著大門,是一座三層高的木樓,不難看得出,這裡曾經是很風雅的地方,但是現在,一切的風流故事都被風吹雨打刮去了,再加上缺乏管理和檢修,看上去有些破敗。   「到了,就是這兒了。」   蒼老的聲音低低感慨。   黑傘下,衛淵低頭看著老人,然後看向這一座園子,這裡沒有那麼好近,他拈了一枚柳葉,再一次給自己開眼,能夠清楚看到,這一座園子內裡先是有一層厚重濃鬱的黑氣,在外面還有一層淺藍色的光芒。   不難猜出,是那幾位出身微明宗的特殊行動組成員找到了這地方。   卻不知怎麼,又把七娘所化的厲鬼引來了。   衛淵伸出手,觸碰外面的那一層藍色光芒,能夠清楚感覺到心中出現一種想要避開這裡的本能,顯然是微明宗弟子為了防止有普通民眾恰好闖進來所做的準備。   如果強行往裡面闖,就會被強行彈出來。   衛淵微微沉吟。   老人卻往前兩步,稍微走出了黑布傘的範圍,感慨道:「回來了啊。」   「我在這兒生活了那麼多年,離開了太多年,終於回來了。」   他伸出手,不知為何,那藍色的光罩,以及這一處地方本身所化的黑色怨氣,都沒有能夠阻攔住他,那塵封的門吱呀聲中,緩緩朝著裡面打開,隱隱能夠看到,正對著大門的一條小道,還有道路兩旁的紅色燈籠。   老人側著身子站在門口,微微彎腰,一隻手朝著院子裡引路,朝著衛淵道:   「衛小哥,進來吧。」   衛淵摸了摸琴盒,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而在他走進木門的一瞬間,背後兩扇大門砰得關住,不透進來一絲的光彩,而原本紅色的燈籠直接變得慘白,裡面透出青綠色的光,照得一路鬼氣森森。   隱隱約約傳來了嗩吶聲,傳來唱曲兒的聲音。   陰氣森森。   不像是人喜歡的。   倒像是給鬼聽的。   終於要真正面對那正主,衛淵心裡反倒沉靜下來。   他背著琴匣,手持黑傘,從容不迫,邁步在這小道上走著,兩側鬼燈幽幽。   腳步聲迴蕩。   踏,踏,踏。   ………………   符籙懸浮在空中,結成了陣法。   繼而以更快的速度燒成灰燼。   周怡半跪在地上,肩膀上止不住流出鮮血,將白襯衫染紅,旁邊的地上,趙義趴著一動不動,玄一臉色蒼白地和紙一樣,沒了半點血色,勉強挪到了趙義旁邊,把他翻過來,在脖子上按了按,面無表情的臉色稍微緩和了點,然後朝著周怡點了點頭。   這代表趙義還活著。   他已經沒有多說話的力氣了。   周怡稍微鬆了口氣,然後看著周圍漆黑無光的鬼域,還有隱藏在黑暗當中,被絲絲縷縷夜霧籠罩著的紅衣女子,臉上浮現出苦澀的神色來。   對方不是厲鬼。   這已經是能稱為兇災級別的鬼物。   他們錯估了對方的實力。   一進入這裡,就被捲入了鬼域裡面,提前準備的符籙,法器,對這女子而言也都沒有什麼用處,沒有辦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也無法通過語言幹擾到厲鬼的情緒,使得其露出破綻,拼盡全力,甚至於不惜豁出性命去,也只是傷了個分魂。   失敗了。   死在這裡,並不可怕,但是若讓這樣兇狠的厲鬼出去的話……   周怡眼底神色再度堅定,抬起手擦過嘴角鮮血,看了一眼玄一。   玄一沉默著點了點頭。   咬破手指,抹過一柄桃木劍,快速在上面書寫符籙。   玄一臉色更白了點。   而那柄桃木劍上也已多出了赤金色的光。   青年呼出一口氣,然後手持桃木劍,朝著周怡衝過去,腳下踩著碎步,快速地轉換方向,周怡則是取出了一枚金色符籙,夾在手指之間,心中默默低語『天道清明,地道安寧,人道虛靜,今將祖師令,速往蓬萊境』。   符籙無風自燃,周怡將手朝著門外一甩,那符籙飛遁而出。   然後也手持一柄雷擊桃木劍,和玄一分兩處攻向女鬼。   這一路兩儀劍,在同門當中已經算是出色。   但是仍舊奈何不了那怨氣濃重的鬼物。   玄一先被擊潰,而後,在失去同伴的情況下,道行稍高些的周怡張口咳出鮮血,也被打退,那柄雷擊桃木劍咔嚓一聲,碎成數片。   今日必死,但是她心中卻沒有太大的遺憾。   無論如何,此地有厲鬼災劫的消息已經傳遞出去。   這惡鬼再如何兇惡,也難以再將傷害進一步擴大。   但是在此時,周怡突然看到,在前方一道金色遁光飛來,然後又從自己上空飛出,她的臉色緩緩凝固,然後想到典籍中的記錄,明白這是遇到了什麼情況,臉上浮現出絕望不甘的神色。   鬼域之中,顛倒八方。   在這種特殊的環境當中,通訊的符籙和現代的傳訊手段一樣,都沒有辦法發生作用。   「不……不可!」   一想到這樣的鬼物仍舊能外出害人,周怡心中驚怒,也浮現巨大恐懼。   她握著半把桃木劍,搖搖晃晃起身,還打算繼續攻擊。   對面女鬼低垂著頭,不斷向下滴水的長髮猛地生長,其中一縷匯聚在一起,像是鐵質的錐子,朝著周怡猛烈刺穿過去,而周怡剛剛已經耗盡法力和體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長發洞穿自己的心臟,玄一同樣無能為力,只能目眥欲裂地看著。   當!!!   一聲脆響。   像是兵器的黑髮被以一個精巧的角度架住,然後卸力,被滑開。   黑髮沒能洞穿周怡的心口,而是重重擊在旁邊的地面,濺起泥土。   周怡愣了下,轉頭看去。   攔架黑髮的並不是什麼兵器,而是一個紅木材質的古代琴盒,雖然那一縷黑髮沒有太大的力量,但是能夠用這樣簡單的東西,攔住厲鬼的一擊,顯然來人在劍術的造詣遠超過周怡的理解。   琴盒順勢調轉方向,豎著抵著地面,來人一隻手撐著傘,一隻手扶著琴盒,沒有看向因為看到自己的臉而面色大變的周怡,只是平靜看著前面多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女鬼,點了點頭,慢慢道:   「泉州衛淵,受七娘相邀,前來聽上一曲。」 第14章是因也,是果也,是命也   轟隆隆。   天上閃過一陣低沉的雷聲。   先前一直寧靜的女鬼在聽到衛淵那句話的時候,突然劇烈反應起來,一雙空洞的黑色眼睛死死看著衛淵這邊,然後陡然消失,以極為詭魅的方式朝著這邊出現,黑髮生長,在鬼域中有遮天蔽日的跡象。   戾氣和煞氣,前所未有的濃鬱。   而在這個時候,在衛淵黑傘下面,另外一道身影趨步走出,迎上了七娘的魂魄。   周怡還沒有從『之前需要保護的無辜民眾』突然變得高深莫測回過神來,就看到老人迎面過去。   她沒有看到老人也是魂魄執念,下意識驚呼一聲回來,本能邁步阻攔,卻被旁邊衛淵伸手攔住,周怡體力耗盡,沒能往前,伸手按住衛淵,語氣急切道:「快攔住他,太危險了,他不要命了嗎?!」   衛淵道:「這或許就是他一直希望的。」   「什麼?!」   而這個時候,周怡也已經看到了那老者的狀態,面色變化。   衛淵看著老人的動作,沒有移開視線,慢慢道:   「我突然有一個問題,周警官,當一個人因為某個錯誤痛苦了一輩子,一直的願望是希望以死贖罪,那麼我們是不是該攔下他?我們是不是有這個資格攔住他,用我們的判斷標準替他做決定?」   「人與人真的能感同身受麼?」   周怡無言以對。   老人的執念靈體朝著女鬼奔去。   女鬼厲聲長嘯,雙手蒼白,指甲漆黑而長,往前探去。   老人則猛地往下趴伏。   他已經長大了,很老了,身材高大,超過那女鬼很多,所以從這個動作來看,幾乎是把自己的胸膛送過去。   噗呲聲中,女鬼雙手沒有絲毫的遲疑,洞穿了老人的胸口。   老人的魂魄沒有絲毫的痛苦,帶著終於釋然的神色,被女鬼甩開,踉蹌了兩步,然後屈膝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哽咽著大聲道:   「七娘,小十五給您磕頭了!」   「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嗚嗚,我對不住您,對不住……」   老人痛哭不止。   哭聲中的痛苦和濃鬱的自責無比清晰。   周怡愣住,然後有所猜測,眼中浮現一絲希望。   這是厲鬼的心結所在?!   如果說真的是被誤解,蒙受冤屈而死,那麼當年曾經誤解她的人誠懇道歉,並且死在她自己手中,應該能夠讓厲鬼的極端負面情緒得到緩解,那將會是好機會。   但是七娘所化的厲鬼沒有半點的變化。   她抽出手掌,看都不看老人一眼,黑洞洞的眼睛看向衛淵。   身上怨氣戾氣更重。   這代表著,那位老人的道歉並沒有撼動厲鬼。   厲鬼的前身並不在意這些。   老人踉蹌著叩首三次,他的魂魄執念被洞穿,做完這個動作,緩緩消失不見,滿是皺紋的臉色都是淚痕,最後他看到那一年微笑把糖果遞給自己的少女,看到最後悽厲跳下石井的紅衣,最後的最後,眼前是大雪茫茫的一片。   心結已了,魂魄潰散。   女鬼則朝著衛淵襲來。   衛淵右手一甩,黑布傘旋轉朝著女鬼砸去,與此同時退後一步,琴盒打開,八面漢劍出鞘。   寬厚劍身入手,衛淵心中一定。   眼前黑髮撲來,手中一動,八面漢劍自下而上,撩撥格擋。   以劍身擋住黑髮的同時,朝著一側踏步避開。   與此同時,劍鋒微轉,將黑髮上攜帶蠻力卸開。   黑髮再度洞穿石板。   衛淵手中的劍則是偏落斬下,斬落一縷黑髮,左手自腰間抽出斷劍,當做匕首彌補劍法的漏洞,反手握劍,猛地橫斬。   斷劍上糾纏陰氣,能夠對女鬼造成更大的傷害。   黑髮被擊散。   然後匯聚起來,直接從地下貫穿而出。   衛淵腳步快速閃避,猛地翻滾,一道劍光流過,在避開黑髮的時候,八面漢劍橫掃。   ……………   周怡和玄一站在一處,看著劍勢和黑髮鬼域的碰撞,額頭冒汗。   劍法的招式簡單,乾脆,甚至樸素。   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殺氣騰騰。   玄一死死盯著戰局,將自己代入那劍法的對手。   慢慢的,額頭滲出涔涔冷汗,面色更白。   以剛剛那種樸素的劍招,自己走不過幾招,就會被斬了頭顱,或者刺穿心臟,血流五丈。   這不像是武家的劍法路數。   一招一式都奔著搏命去的。   這是古戰場劍術。   而且是真正在戰場上歷練過的那種。   他閉了閉眼,不敢再將注意力放在劍術上,而是看向整個戰局,尋找自己可以幫忙的地方,周怡和玄一都經受過師門長輩的教導,很快看得出來,那劍法雖然強,但還是局限在凡人武藝的程度上,而且是專精於殺人的武功,面對妖鬼,並不佔優勢。   而衛淵不斷向前,只是在不斷格擋開鬼發的攻擊,並且拉近和女鬼的距離,對於殺敵卻不甚在意。   「他想要做什麼?」   ………………   當。   八面漢劍格擋開詭異從虛空生長出的黑髮。   黑髮上滴落黑色的水,落在劍身上,長劍上出現一道道腐蝕的痕跡。   衛淵瞥了一眼,握緊劍身,他能感覺到,本來就算不上好劍的八面劍檔次再度下降,在這種情況下,甚至於不能全力出手,要不然甚至於有從中間折斷的風險。   但是他已經侵入到女鬼本身三米之內。   虛空一根根黑髮像是長矛刺殺向衛淵。   不遠處周怡和玄一的面色驟變。   衛淵臉上沒有恐懼,只是持劍。   看著那低垂著臉,雙眼空洞的鬼物,慨然一嘆,輕聲道:   「傅朋義,並沒有拋棄你。」   如同長矛列陣的鋒利黑髮在衛淵眼睛前面猛地停住。   滴答,滴答……   一滴滴水從黑髮上落下來。   然後那些黑髮一下變得柔軟下去。   只是戾氣並沒有消散。   衛淵鬆開握著臥虎腰牌的左手,從腰包裡取出了很厚的一疊信,最上面是一張灰白色的照片,下面是一份撫恤報告,遞過去,道:   「江南道傅朋義,於明烈武帝十七年參軍,衛我神州,身死壯烈。」   「這是他的遺物,一部分給父母。」   「書信和撫恤上,寫了給妻子,宛七娘。」   他鬆開手,信箋沒有落下來。   這裡是鬼域。   一縷縷風讓那些信箋一下飛在空中,然後散開,像是白雪一樣飛起來,圍繞在了那女鬼的身邊,一張一張地打開,衛淵握著劍,站在旁邊,當最後染紅的一封信落在那女子前面的時候,她的動作停頓住。   那封信的名字是與妻書。   裡面的內容,衛淵看到過。   吾一生愛書,愛畫,愛花,亦好美酒美人,但不及我對你之心,而吾對你之心,又不如對家國摯愛,而今神州蒙難,吾等當捐軀國難,若我還有命回來,聽你在江南聽曲,此生再不分別;若我無緣回來,你在我神州任一處唱,我都聽得到。   我輩當與家國同在。   而我於你,仍舊那一句話,此生絕無生離,只有死別。   夫傅朋義絕筆。   信寫好的時間在江南道之事發生之後一月,在那之前,落款只有傅朋義,在那之後的信箋,就變成了夫傅朋義,其中含義,不言自明,只是一路隨軍,沒有辦法寄出去。   衛淵擦了擦臉頰一側的傷口,倚靠旁邊廊柱,抱劍閉目,沒有趁機會偷襲。   片刻後,他的耳畔響起了低低的啜泣,然後是悽絕哀婉的哭聲。   紅衣女子捧著信箋,哭成淚人。   戾氣伴隨眼淚緩緩消失。   衛淵抬起頭,看著鬼域上絲絲縷縷的夜霧。   世人有千言萬語,走千山萬水,有千般經歷。   可曾聽厲鬼啜泣?   世人千人萬人誹我謗我惡我,又何及你一人? 第15章天道存心   鬼域裡面的風越發急了,卻沒有了原本的陰氣森森。   宛七娘身上的戾氣怨氣都隨著眼淚消散了乾淨。   穿著刺繡的紅衣,腳上穿著描金繡鞋,一張素淨的臉,還是十八九歲的樣子,黑髮只垂在腰間,一雙眼微微紅腫,只是小腿往下有著透明的質感,讓人見了有點微微的驚懼。   「這是……」   周怡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已超過她的經驗認知。   宛七娘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地捧著信,朝著衛淵躬身一禮,輕聲道:「多謝公子。」   衛淵搖了搖頭,道:   「宛姑娘,可清醒了?」   「託公子的福。」   「這樣嗎……」   衛淵沉默了一下,將手中的八面漢劍收起,道:   「那姑娘可還有什麼心願?」   「心願?」   看上去一如百餘年前的少女微怔,本來想要說並沒有什麼心願一說,但是握著那一封封沒能收到的信箋,想到上面的文字,鬼使神差地道:「我想要看看這個時代,可以嗎?」   玄一面色一變,起身攔在前面,急切道:   「不可,還不能確定她無害……」   八面漢劍的劍柄不輕不重撞擊在玄一手中的劍身。   玄一掌中的劍被磕飛出去。   旋轉三周,倒插在地。   劍柄趨勢不減,撞在玄一腹部。   玄一悶哼一聲,還沒有說出的話憋了回去,身子踉蹌後退一步,不得不讓開道路。   「今日對你不起,他日必償。」   衛淵將八面漢劍連鞘收入琴盒,俯身撿起了剛剛扔開的黑傘,抖落上面泥土,然後打開黑布傘,然後回身看向那身穿紅衣的花魁少女,右手掌心扣著符籙,讓驅鬼之力瀰漫在傘下,左手前伸,輕聲道:   「那麼,我就陪姑娘再走一次江南城。」   「請。」   …………………   周怡扶起了捂著腹部的玄一。   衛淵根本沒有出力。   玄一之所以退後,甚至於倒地,是因為他本身就已經脫力。   他面色蒼白,咬牙道:「他根本不知道厲鬼有多不穩定……」   「要是那女鬼在外面暴亂的話,受到損害的恐怕不止幾百個人。」   周怡道:「他應該有什麼方法,防止厲鬼亂來。」   「我們現嘗試看能不能消除這個鬼域,否則始終是個禍害地方,對了,你現在查一查傅朋義和宛七娘這兩個名字……」   「嗯。」   ………………   陰雨天氣的江南道。   還沒有真的降下雨水,路面青石板上,就已經有了幽幽的水意。   衛淵撐傘,背負琴匣,傘下紅衣隨行。   「沒有想到,這裡還是和當年一樣。」   一襲紅衣的宛七娘看著兩側古建築生了青苔的牆角,輕聲道。   「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從這裡跑過去很多次,每日早點時候,這裡兩邊會附近村裡的人來賣菜,青菜,白菜,新鮮的很,冬天還有結了霜的柿子,老陳家的醬油在這裡,那邊是個小小的麵館子,三張桌子一個人,二兩面,一小勺醬油,很地道。」   「我年少時候也不是沒有想到過,等我和朋義老了,就只能手挽著手在這一條街上慢慢走,看旁人來買菜,看著孩子跑來跑去,現在想想,真的不該想那麼多的。」   宛七娘輕輕搖了搖頭。   往前走到早已經關了門的老房子。   能夠看得出原本是一家店面,只是現在不知多少年沒有開張。   「這是吉祥坊,原來我最喜歡在這裡買胭脂。」   「原本覺得無論世道怎麼變遷,總有女兒家,女兒家總要描眉畫紅,這一家店總也關不了的,沒有想到,現在的女兒家早已經不再用胭脂了,朋義說過世事變遷不是人能想到的,或許就是這個道理吧。」   遠遠看到車水馬龍的城區,宛七娘卻駐足,站在煙雨江南裡面,不再往前。   「本是想著,替朋義看看新的江南,可眼裡看到,處處卻都是舊時的風景,倒是讓公子見笑了。」   她微笑著,擦了擦眼角。   「既然胭脂已經沒人再用了,那麼曲兒也已經沒人再唱,沒人再聽了吧。」   衛淵道:「有的。」   他握著傘看著繁華的新城區,回答道:   「戲曲還在,戲腔唱法也被更多年輕人所喜歡,這片古老的大地上,新的東西有很多,但是那些老的東西也並沒有被遺忘,仍舊還在生長,兼容並蓄,有容乃大,神州從來不會缺乏這樣的氣度。」   「那些應該被銘記的人,我們也永遠不會遺忘。」   「宛姑娘,你往遠處看,立著一面碑的地方,就是烈士紀念公園,江南道出身,為國捐軀之人的名字,都一個個寫在上面。」   「如何,時間還寬裕,要去看一看嗎?」   ………………   片刻後,江南道烈士紀念公園裡,衛淵握著傘安靜站著。   石碑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紅衣宛七娘一個一個數過去,最後看到那熟悉的名字,終於似哭似笑,俯身撫摸石碑,只是指尖觸碰不到那個人的溫度,石碑也沒能觸碰到,手指從石碑上透過去。   快要下雨了,天色陰沉,但是公園裡還有些人在。   其中也有些孩子。   衛淵握著傘,朝著紀念碑和宛七娘躬身,道:   「我自小都怕鬼,很多人都怕,從來都忌諱去墓地,更不必說是晚上,但是烈士墓園不一樣,因為哪怕是孩子都知道,英烈會保護他們,我們這些後來人,都應該感謝他們,也感謝你們。」   「多謝。」   宛七娘轉過身來,眼眶發紅,揉了揉眼角,輕聲道。   「公子見笑了。」   「無妨。」   「宛姑娘,可還有什麼地方想要去嗎?」   「沒有了。」   罷了,兩人沉默走回了春曉樓。   宛七娘推開園子的大門,看到裡面的周怡三人面色複雜,而原本的鬼域已經開始緩緩崩碎,像是過去老油畫掀開一角,露出破敗的真容,傾塌的小亭臺,雜亂的春草,褪色的大紅木門,都已經歷過歲月衝刷。   臥虎腰牌微微震顫。   這一次不需要印在紙上,已經有文字在衛淵意識當中出現。   厲鬼消失。   司隸校尉得功勳七。   轉化開啟司隸校尉基礎神通【注靈】   轉化開啟司隸校尉卷宗《怪力亂神,神之五》   臥虎腰牌緩緩安靜下來。   宛七娘將信箋小心放在旁邊,站起身看向剛剛同遊江南的衛淵,道:   「公子還有事情要與我說吧。」   然後周怡和玄一就看到,剛剛不惜動手也要帶著宛七娘外出的衛淵默默將黑傘收好,然後將琴匣取下,從其中取出劍,閉著眼睛,五指緩緩握合劍柄,劍鞘之中,鋼鐵震顫嗡鳴。   宛七娘道:「可是因為我曾對公子出手?」   衛淵道:   「你,殺人了吧?」   「無辜的人。」   衛淵微微抬起頭,腦海中想到了路過富春小區時候聽到的悽厲哀嚎。   五指握合,錚錚鳴嘯,漢劍出鞘。   轟隆隆。   天上雷霆奔走,開始下雨。   右手將符水灑在劍刃,手指撫摸過劍刃。   鮮血留下,卻在劍刃上留下金色的痕跡。   【注靈】,蘊靈於器,可傷魑魅魍魎。   衛淵緩緩下沉馬步,雙手握持劍柄。   劍刃指向那先前傾全力相助其完成心願的遊魂。   衛淵重重閉了閉眼睛,七娘的經歷,過往的絕望,人心的險惡,化身厲鬼的理由,以及路過富春小區時候,那位失去一切母親悽厲的哀嚎,一齊都湧上來,或許這就是真實的生活,無論是臥虎校尉,還是俠客,有時候都改變不了什麼。   我們只能選擇。   臥虎腰牌之中傳來低沉虎嘯。   衛淵將心中的憋悶和複雜壓下,睜開眼睛,低聲道:   「殺人者,償命。」   「大漢司隸校尉,衛淵……」   劍鋒抬起,指向宛七娘。   「送宛姑娘最後一程。」 第16章紅繡鞋   ,鎮妖博物館   宛七娘看著衛淵掌中長劍,嘴唇微微張了張,忽而展顏微笑道:   「這樣啊……但我可不會束手待斃。」   「咱們誰生誰死,得先試試。」   她背後黑髮再度生長,沾染了陰冷的水氣,手指青白,指甲卻尖銳而黑,而紅裙變得妖異,染著黑斑,透出斑駁的古意。   她重新變回了厲鬼的狀態。   周怡和玄一面色驟變,衛淵和宛七娘的言語,他們沒能聽得清楚,但是這種變化是能看得懂的,當即想要上前幫忙,但是鬼域當中陰風一下變得劇烈,他們用光了符籙,又處於脫力的狀態,沒能往前。   衛淵雙手握劍。   劍身上血液化作金色的符籙。   在看到宛七娘重新化作厲鬼的時候,閉了閉眼。   然後口中低喝,快步奔向前方,雙眼注視著鬼魂的心臟位置,腳步猛地一頓,手中的劍順勢遞出,是最簡單也最兇厲的直刺,但是來自戰場的經驗,讓他這一劍出的淋漓盡致。   力量從腳下升起,腰腿,手臂,肩膀,最後到手腕,每一塊該動用的肌肉都用到了;從腳下的大地到劍刃,每一個關節的碰撞,都把力量傳遞上去,最後完美灌注到了劍刃。   要做到這樣堪稱完美的動作。   衛淵沒有任何思考。   這來自於戚家軍軍魂生死得到的經驗。   在慢上一剎就是死的戰場上,這樣複雜的身體動作不需要再去思考。   塗抹臥虎校尉鮮血的劍刃毫無半點的阻礙,洞穿了宛七娘的心口,而她的手臂和指甲,就像是剛剛的老者那樣避開了衛淵,像是將心口送到了劍刃上一樣。   劍身上的鮮血劇烈破壞魂體。   「為什麼?」   衛淵持劍在問。   宛七娘臉色恢復蒼白,抿唇一笑,沒有回答。   鬼域上空,開始有異樣的元氣劇烈波動起來。   由魂魄思念編織的幻境一點一點地崩碎,高樓,亭臺,園林消失,露出傾塌破敗的真容,捲起的枯草被風吹著,最後劇烈的波動掃過,整個鬼域徹底宣告消失。   消失前的餘波讓周怡和玄一悶哼一聲,直接昏迷。   玄一手中的東西則是墜在地上,發出輕響,開始運轉。   衛淵也受到了正面的衝擊,但是驅鬼之力在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膜般的護罩,生生削去了很大一部分的傷害,只是面色蒼白了下,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魂體受傷,外創不顯,只是會力量不斷流逝。   宛七娘魂體逐漸變得透明,復歸天地。   她看著衛淵,突然展顏一笑,道:   「衛公子方才來的時候說,要聽七娘一曲?」   「………不錯。」   「公子現在還有閒情雅致麼?我想再唱一曲。」   衛淵微微點頭。   宛七娘站在衛淵前面,遺憾道:   「只是可惜,沒有樂器,只能清唱了。」   「這有何難?」   衛淵坐在一塊青石上,將那柄已經瀕臨極限的八面漢劍橫放在膝上,屈指叩擊劍身,用力不同,敲擊之處不同,聲音也截然不同,恍恍然仿佛奏樂,只是金鐵之音,畢竟剛烈。   衛淵道:   「我為姑娘彈劍奏歌。」   「有勞公子了。」   衛淵的動作頓了頓,道:「江老先生他一直心中懷有歉意。」   宛七娘低垂了眉目,輕聲道:   「事情已經過去,再提又有什麼意思呢?」   「我也不想原諒他們。」   「嗯,如此也是自然。」   臥虎校尉,屈指彈劍。   風流皆被雨打風吹去,破敗的亭臺樓閣當中,池塘也枯萎,當年的美人恩客全部散去一空,胭脂鋪已經沒了客人,再遠處,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繁華如夢也一般,但是當少女抬手,一震水袖,眉眼婉轉,低低開口。   那便仍是當年的江南。   ……………………   周怡茫然睜開眼睛。   她立刻回憶起昏迷之前的一幕,打了個激靈。   幾乎是本能,朝著一側翻滾,與此同時,將地上半柄劍拔在手中,抬眼看去,然後一愣。   已經不見那厲鬼了。   周圍不再是那一座不知又多寬廣的鬼域戲園子,處處都可以看到破敗的模樣,樹木倒下,腐爛,長出了幽幽的苔蘚,一側還長出蘑菇來,古建築的窗戶上結出白色的蛛網。   荷池枯萎。   這裡不再陰森,只是破敗。   青石上背對著兩人,坐著衛淵。   周怡鬆了口氣,道:「你沒事,……宛七娘呢?」   衛淵淡淡道:「魂體破碎,歸於天地。」   「你們醒了就好,我也該走了。」   他站起身。   七娘已經消失,但是那一雙作為厲鬼存在依據之一的紅色繡鞋卻還留著,兇戾之氣散去,但是仍舊不是普通物件,有可能招來孤魂野鬼的寄居和利用,衛淵找到了一個木盒子,將這繡鞋和那一沓信箋都收好。   他想到七娘消失之前說的那一句話,思緒頓了頓。   然後撐開黑傘,轉身往外走去。   周怡看到那一把歷經苦戰的八面漢劍到插在那青石前面。   而衛淵的手指紅腫,流出鮮血,見到衛淵已經抬手推門,準備往出走,周怡下意識喊道:「你究竟是誰?!」   衛淵沒有回頭,回答道:   「只是看著一家博物館的普通人罷了。」   「幾位有功夫的話,可以來看看。」   他推開門,沿著石板路往外走去,雨已經停了,石板幽幽反光,有導遊帶著一隊遊客路過這裡,用喇叭大聲介紹道:   「……各位往這裡看過來,這裡是江南道現有保存最完整的一條古街,曾經這裡有許多的攤位,看這裡,這裡是吉祥坊,是過去江南有名的大胭脂店,女子都希望能夠用這裡的好胭脂……」   「還有前面,是以前大明時候,江南道兩大戲園子的春曉苑,又叫做春曉樓,想來很快就能夠對大家開放了,到時候進裡面喝茶,戲臺上也會有咱們的戲劇班子唱戲唱曲,讓大家體會一翻古時候的大明風情……」   遊客們點頭讚嘆。   其中有兩個不過六七歲的小姑娘,一邊討論最喜歡的戲腔古風,一邊學著電視裡的模樣,一隻手抬起,一隻手拈袖子,天真爛漫。   腳步聲中。   衛淵握著傘,和遊客們擦肩而過。   彼此走向遠處。   江南樓臺煙雨處,多少風流往事,又有誰記得?   記不得也好。 第17章平靜的生活   ,鎮妖博物館   我叫方成,一事無成的成。   三十歲,單身。   平時除了工作,喜歡和朋友們登山,是個登山客。   附近適合爬的山,基本已經被我們爬完了。   我覺得有些無聊。   突然群裡有人發消息,說是發現了一座沒有人爬過的山。   我看了看說話的人,我有印象。   他之前很久都沒有在群裡說話。   但是有山爬,我覺得很有興趣。   我聯繫了他。   一共有七個人出發,那確實是個少見的山,風景很好。   很難想像,這附近還有保留這麼完整風味的山。   只是可惜,我們遭了大雨。   匆忙間避雨,看到山上有一座木屋,是看林人住著的,看林人不在。   但是他的女兒在。   我們在山上吃了飯,七個同伴擠在一起休息,我有些睡不著覺。   我走出去,想要散散心,看看風景。   這裡距離市區應該不遠才對。   我看著遠方,居然沒能看到一點燈火。   可能是今天的夜霧太濃了吧。   我想著。   守林人的木屋還亮著燈,這麼晚還不睡覺嗎?   我想過去和那位年輕姑娘聊一聊。   窗戶沒有關。   她對著一面鏡子在梳妝打扮。   我掐了煙,沒有去打擾她,只是安靜等著。   她用一根眉筆細細地畫眉,用現代的化妝品,用大紅的口紅。   畫的真好看啊。   我心裡情不自禁地想著。   突然我聽到了撕拉的聲音,我沒有注意,只是出神想著自己的經歷。   一事無成,到了這麼大也沒能真正做成什麼事情,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興趣愛好上,才能夠分散自己很失敗這個認知,我有些沒了聊天的興致,想要轉身離開,但是撕拉聲音越來越大。   我抬起頭,看到背對著我的女人伸出手,扒拉著額頭,往兩邊用力。   鏡子裡倒映著的臉皮就這樣被撕下來!   畫好了乾淨妝容的人皮,整整齊齊放在旁邊。   人皮下面,全都是骨頭。   它看向了我。   發出了情不自禁的感嘆。   「真好的一張皮啊。」   ……………………   當——   衛淵把一個木盒子擺放在了博物館一個臺子上,呼出口氣,伸出手調整了下位置,然後才勉強滿意,退後一步,看著這放在各種展覽物裡也沒有什麼違和感的木盒。   戚家軍兵魂站在衛淵旁邊。   剩下四個傢伙則是縮成了一團,離這兒遠遠的,恨不得跑到外面去。   木盒子裡面正放著那一雙描金紅軟鞋。   是宛七娘遺留下的東西。   原本的兇戾已經消失不見,只是具備靈異的一雙鞋子。   衛淵敲了敲盒子,警告那雙鞋不要隨便跑出去散步,更不能跳舞。   悄悄打開電腦聽戲曲更是想都不要想。   然後滴了一滴血在盒子的鎖上,算是施加了封印。   在宛七娘身上的戾氣消散之後,他就得到了神通【注靈】,因為是這一代的臥虎校尉,他似乎承載了某些東西,血能混入神通【驅鬼】的效果,對於怪力亂神有一定的克制能力。   打開最外面的防盜門,然後把旁邊窗戶上的捲簾門打開。   從江南道回來有好幾天了,一場秋雨一場涼,春雨則是一場一場變得暖和起來,衛淵伸了個懶腰,有點懶洋洋的,沒有了妖鬼的打擾和威脅,他總算能稍微安心些了。   打開手機,裡面有一個錄音音頻。   託現代科技的福,宛七娘唱的最後一曲,他錄了下來。   衛淵註冊了一個新的帳號,然後將這個音頻發到了神州幾個大的網站上。   過了一會兒就已經有人留言,也或許是因為審核主動將這個不算多長的音頻推到了比較顯眼的位置上,很多人點開了這個音頻,播放量和評論很快地增加著。   全部都是震撼和讚嘆的留言,偶爾有些口吐酸水的也很快消失不見。   「前排,問各位彥祖一聲,這是誰唱的?」   「臥槽,給跪了,這腔調也太正了!」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著聽音樂。」   「奈何本人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神仙下凡辛苦了!」   衛淵嘴角勾了勾。   你看。   還是有很多很多人喜歡的。   帳號的後臺不斷有私信,有讚嘆的,也有音樂公司的,衛淵都一概沒有理會,直接關了,然後拉了一張椅子過來,放在店門口,坐在木椅上。   耳機裡面是第一手清晰度的曲子。   這天下裡,江南道最後一位花魁的最後一曲。   有附近居住的大媽出來溜達買菜,大爺們則是趕早去下棋,突然看到這個民俗博物館又開門兒了,一個個眼神古怪,精神健碩的老頭兒們甩著胳膊,寧願多繞一圈兒,也不肯從這門前面走過去。   有個大媽繞了好幾圈兒,最後還是忍不住湊過來,道:   「小夥子你住這兒啊……」   衛淵摘下耳機點了點頭,笑道:「是啊,阿姨您有什麼事兒嗎?」   大媽抬眼看了看這又開張的博物館,支吾了半天,道:   「你這個屋子吧,它不太乾淨。」   「聽阿姨一句勸,你還是別住這兒了。」   衛淵道謝一聲,笑道:「謝您了,不過阿姨,咱們現代社會講求科學,哪兒有什麼鬼啊怪啊的?再說了,我年紀輕輕的,陽氣足,也不怕那些什麼東西。」   送走了大爺大媽,衛淵眯著眼靠在躺椅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臥虎腰牌開啟的那一卷卷宗他還沒有打開看。   從名字上,衛淵隱隱能夠猜測出,這卷宗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至少他現在沒有什麼心情去看。   唯有失去才知寶貴,經歷過江南道的事情,他現在覺得,平靜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若無必要,他心中不打算主動摻和妖鬼之事,眼下曬著太陽,閉著眼聽那戲曲,手掌輕輕拍著扶手,輕輕哼唱。   一曲未罷。   遠處傳來一陣引擎發動的聲音,像是巨獸的咆哮。   一輛機車在眾目睽睽之下停在了這家博物館前面,機車上下來一位穿著皮衣的女人,摘下頭盔,露出凌厲利落的短髮,曲線美好,隨手將頭盔放在機車上。   衛淵聞聲睜開眼睛,看著這位本該是道士的女人,道:   「周警官?」   周怡微笑點頭,道:「衛館主。」   衛淵本想要開口解釋自己並不是這個博物館的館主,可見到周怡的模樣,倒也不關心這個,也便笑笑揭過這個問題,摘下耳機,起身將客人邀請到博物館裡面,道:   「沒有想到周警官會主動來我這個博物館。」   周怡道:「道謝,順便送你個東西。」   她從機車一側取出了長及三尺的木匣子,遞給衛淵。   「你的劍我看了,已經不能用了。」   「這是謝禮。」   衛淵打開劍匣,裡面仍舊是一柄八面漢劍,連鞘都在,入手沉重細膩,即便不是驅使兵魂的狀態,也能分辨出劍的質地,忍不住道:   「好劍。」   周怡道:「你喜歡就好。」   「這是龍泉一脈去年打造的,工藝和重心都能夠和古代戰將配劍媲美,市面上很難見到,特別行動組裡正好有一柄,我換了出來,算是對你救命之恩的報答。」   衛淵屈指彈了下劍鋒,聽劍鳴清越,手掌拂過劍身,然後將劍歸入劍匣,放在一旁,看向周怡,道:「周警官過來,應該不止是這件事吧?」 第18章招攬(感謝生若繁星的萬賞)   衛淵的直接讓周怡有了一瞬間的沉默。   然後她看著衛淵,直率道:「我希望衛館主能加入我們。」   周怡伸手取出兩份證件放在桌子上,往衛淵的方向推了推,衛淵看到其中一份是屬於周怡的,而另外一份則是空白,都是神州特別事件調查局的。   衛淵在自己在江南道表現出異常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點心理準備。   他去取了兩罐可樂,遞給周怡一罐,然後問道:   「為什麼?」   周怡手指輕輕摩挲可樂罐的邊緣,道:   「衛館主你不是一般人,我們可以簡單點說。」   「一百多年前開始,沉寂快一千年的靈氣開始復甦,一開始是道家和佛家發現,自己修行的法門開始產生作用,門裡珍藏的法咒也有了神異,那個時候,許多流派都想要攀附大明皇朝。」   「但是伴隨修行的可能性,另外的異常也開始出現了。」   衛淵若有所思:「妖怪?」   周怡點了點頭:「確切地說是一切被記錄在案的神秘事件,當時的人們對妖鬼的了解很少,一開始造成了相當大的騷亂傷亡,為了儘可能降低對於普通民眾生活的影響,由錦衣衛的一支負責將這些怪物鎮壓。」   「後來櫻島鬼神之亂爆發,種種原因之下,和各國聯手侵入神州。」   「大明得勝之後,改明稱華,錦衣衛也因此解散,只留下那一支脈,就是特別行動組的前身。」   「原本我們還能夠壓制住怪異之事。」   「但是現在靈氣復甦速度突然加快,妖魔世間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衛館主你實力很強,我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她看著衛淵,伸出手:「一同降妖除魔。」   …………   在周怡和衛淵交涉的時候。   還有一些人通過周怡別在上衣拉鏈上的設備審核這件事情。   作為負責鎮壓神州大地上一切魑魅魍魎的組織,特別行動組權限很高,對於成員入組的要求也極為嚴苛,有許多怪力亂神有變化容貌的能力,一旦讓他們混入特別行動組,將會帶來毀滅性的後果。   一共五個人坐在桌子前面,看著投影屏上的畫面。   兩男,三女。   中間是白髮蒼蒼的天師府長老。   他們之所以同意周怡提出,吸收外人進入組織的原因,是他手上的一張照片。玄一在鬼域崩潰的衝擊下昏迷之時,手裡的設備落在地上,處於開啟狀態。   那是靈體延時拍攝裝置。   是科技和靈氣體系融合的產物,能夠將靈體拍攝下來。   天師府長老低下頭看向照片。   不管是第幾次看,心裡都會浮現一種感嘆的感覺。   破敗的戲園子,乾涸的荷塘,腐爛的林木,青石上青年穿著現代的裝束,盤坐彈劍,而身為厲鬼的紅衣少女低垂眉眼,翻震水袖。   人,鬼,過往和現在,以極富衝擊力的方式展現出來。   不管是誰第一次看到這照片上呈現出的畫面,都會忍不住失神。   老人將照片放下,看向投影屏幕上。   他們每一個人手邊還有著一份資料,是衛淵從小到大的檔案記錄,沒有任何的問題,他看了看周圍四人,道:   「我覺得這個孩子沒有問題,能夠吸納他進來。」   剩下幾人彼此對視一眼。   「沒有意見。」   「可以。」   「同意。」   「善。」   懷中抱劍的中年男人看著衛淵,眼裡有異色,道:   「等他入內,就交給我,我來親自傳授他劍術。」   老人拈鬚笑嘆道:   「你願意收他為弟子,那是最好不過。」   ……………………   衛淵看著周怡,道:「……錦衣衛?」   周怡點了點頭:   「我們這一脈吸收道家和佛家弟子,監察天下,斬妖除魔。」   「在大明則為錦衣衛,宋則為皇城司,大唐則為不良人,隋為司隸臺,追溯往上,一直到兩千年前,大漢臥虎校尉開始,但凡有怪力亂神之事,就會有我們這樣的人存在。」   她笑了笑,玩笑道:「當然,錦衣衛那麼大的權限肯定沒有的。」   「衛館主……」   衛淵放下可樂,提起旁邊的劍,遞過去。   周怡神色微微變了下。   衛淵笑道:「有勞周警官還過來一趟了。」   「只可惜,我就是個看博物館的普通人。」   「加入特別行動組的事情,我想著,還是算了。」   周怡一時有些無言。   而正看著這裡情況的五人也微微失言,陷入愕然。   被拒絕了?!!   怎麼會有修行者會拒絕特別行動組的邀請?!   抱劍的中年男人嘿然冷笑出聲。   是給氣的。   哪裡有治退鬼王的普通人?   當別人都是傻子?!   周怡回過神,沒有接過那柄八面漢劍,而是伸手將這把劍推回去,道:「這是之前救命之恩的報答,和我來邀請你加入特別行動組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關係,你還是收下吧。」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拒絕。」   衛淵想到七娘的經歷,想到自己不得不親自送七娘上路的無奈,還有之前紅繡鞋上門,提心弔膽的經歷,笑道:「我可能還是比較喜歡平靜普通的日子,在整個神州奔波,斬妖除魔這樣的生活可不適合我。」   周怡失望了一會兒,就振奮精神。   只將自己的證件收起來,另外一件證件交給了衛淵。   「這是冷兵器使用權限。」   她笑了笑。   「以你的實力,遇到妖鬼卻礙於俗世規則不能拔劍,未免太過於可惜,當然,如果你仗著這個為非作歹,受到的刑罰也會比起普通人加重一個層次。」   「還有,這是我的號碼,如果遇到一些麻煩,可以給我打電話。」   周怡給了衛淵一張簡練的名片。   …………   隨便聊了一會兒之後,周怡騎著機車離開。   有著機械美感和蠻橫力量感的機車轟鳴著駛上了車道,周怡抬手在耳朵上的耳釘上按了下,吐出一口氣,語氣平靜道:   「他拒絕了。」   「嗯,沒事,從上一次的經歷來看,他基本屬於無害的那一類。」   「冷兵器使用權限,是按照規章,對於擊退鬼王災害有大功的人可以申請的證明之一,符合章程,完全合法合規。」   「另外的事情,回去再說。」   「嗯,搜救隊已經把人帶回去了?很好,等我回去。」   機車的轟鳴加大,速度陡然攀升。   ……………………   泉市警局·特別行動組辦公室。   椅子上坐著兩個人,裹著被子,臉上疲憊不堪,雙目有些失神。   顯然是剛剛經歷了某些事情,還沒能回過神來。   機車轟鳴聲靠近,停止。   很快,穿著皮衣的周怡雷厲風行地走了進來,手裡握著資料。   她這一次從京城出發,本來就是為了解決某個任務,現在受害人正好還是泉市的人,倒是陰差陽錯了。   她翻看手裡資料,對於這個失蹤案心裡有了點底。   看向對面的兩個人,一個是年紀四十歲上下的男人,一個是三十歲左右,看上去皮膚白金細膩,戴眼鏡的斯文男人,周怡收回視線,道:   「你們好,我是負責這一次案件的周怡。」   「可以介紹一下你們,以及這次的事情嗎?」   那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有些木訥,回過神來,道:   「我叫吳杉,這一次爬山,就是我發起的。」   而另外一個皮膚細膩的男人雙眼盯著周怡的臉,一動不動。   周怡皺了皺眉,道:   「這位先生?」   男人被叫了一聲,回過神來,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回視線,不好意思道:   「抱歉警官,我有點出神了,您的皮膚可真好。」   他抬起頭,扶了扶眼鏡,微笑道:   「對了,我叫方成。」   「一事無成的成。」   PS:感謝生若繁星的萬賞,謝謝~ 第19章不由人(感謝|麻雀|的萬賞)   衛淵送走周怡。   雙手插兜,看著那一輛機車遠去,許久才回過神來。   自嘲一笑,道:「虧了,也沒有問一問給不給編制。」   不過,就算待遇再好,衛淵也不想主動去捲入那充滿危險的妖鬼世界,臥虎腰牌會挑選他,可能是這腰牌做的最差的決定,就連宛七娘褪去厲鬼之軀後開啟的那一卷《怪力亂神·神之五》,衛淵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好好生活不好嗎?   有什麼理由去主動摻和那些事情?   他搖了搖頭,轉過身來,險些被嚇了一跳。   剛剛還空無一物的屋子裡,在冰箱那邊擠著一堆死鬼。   陰氣森森的。   釣吧老哥把腦袋直接隔著冰箱門伸了進去,然後拔出來,雙眼無神,呢喃道:   「沒了,都沒了……」   「什麼沒了?」   「活著的意義。」   「說人話。」   「……可樂沒了。」   衛淵打開冰箱門,裡面原本放著幾罐可樂,這幾天給喝了不少,剛剛最後兩罐被他隨手拿出來,招待了周怡,這幾個遊魂似乎沒有辦法離開這個博物館,平時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湊在一起聚眾喝可樂。   現在最大的樂趣沒有了,三個鬼物,兩個紙人都扭過頭可憐巴巴看著衛淵。   滴答,滴答。   衛生間裡開始漏水。   這是水鬼的特性。   衛淵揉了揉眉心:「打住,打住。」   「下午我去一趟市場,我去買。」   ……………………   衛淵搬來沒有太長的時間。   這還是第一次來這裡的便民市場。   佔地不小,分為蔬菜區,水果區,水產區,肉類,乾貨,還有調料區。   中間是一家超市。   大部分都是一間小小的門面,也就就地擺攤的。   衛淵正在思考要不要買點肉,前面突然一個人攔住他,是個枯瘦的老人,笑呵呵道:   「要不要買點調味料,自家做的,做什麼都加點都香,有胃口,來,看看?」   衛淵看到旁邊地攤上放著幾個小瓶小罐。   搖了搖頭,婉拒道:   「謝大爺了,我胃口還行,不用特別加開胃的作料。」   老人遺憾坐下。   衛淵找到肉店老闆,挑了點豬肉,恰好一個男人走過,不小心絆了下,懷裡的東西直接灑了滿地,衛淵蹲下幫忙撿起來,看到都是些肉,骨頭之類的大葷,那男人偏偏還是個身子瘦的。   男人連聲道謝,抱起東西,似乎是趕路似的往前小跑。   也給那老人攔下來,推銷那能夠開胃消食的調味料。   旁邊的肉店老闆叼著煙,看了一眼,道:   「又是那姓章的老弟啊,不過別說,他還挺需要那玩意兒的,這沒準兒就有用了呢。」   「有用?」   肉店老闆看了一眼衛淵,一邊剁肉,一邊道:   「是啊,做吃播,不就得胃口好嘛。」   衛淵這一次有點好奇了,道:   「吃播,我看他一點都不像是能吃的樣子啊。」   老闆掐了煙,道:   「吃,那是肯定不能吃,我一個人頂他兩個的飯量,可有啥辦法?家裡女兒得了病,得一大筆錢,老婆跑了,他一個人快掰成三半用了,白天上班,晚上接女兒回去安頓好,還得出來開快車,凌晨了,回去還要再做一兩個小時吃播。」   「要我說,這就是作踐自己。」   「可有什麼辦法?」   「這輩子,窮這個字,是個人都沒法子,這病吧,要麼就把良心餵了狗,要麼,沒法兒治。」   「來,你的五花。」   老闆把肉給衛淵一遞,衛淵接過來,看到那姓章的男人從老人手裡接過調味料,轉身匆匆走了,看了看時間,約莫該接孩子下學了,衛淵感慨一句人都不容易啊,轉身要走。   一個男人和他撞了下肩膀。   那是個模樣斯文的男人,皮膚細膩,帶著一副金絲眼鏡,連連抱歉,衛淵擺了擺手,示意沒有什麼,不用在意。   男人笑著點了點頭,邁步快走。   ………………   『方成』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他剛剛從警局裡出來沒多久。   一般的陰陽眼,看得是靈體,外罩人皮,一般的道士都看不出他的真容,何況是個警察?   他的眼睛不斷在一個個人的身上掃過去。   看著那一張張皮。   老的不行,風吹日曬幾十年,太粗了。   男人不行,太糙了。   女的,大部分也不行。   年紀輕輕就用這樣那樣的化妝品,原本的好皮子都給糟蹋了。   不行,不行,不行。   『方成』胃裡面像是有一團火在燒,像是餓了十多天,卻看到不和胃口的飯菜,逐漸焦躁。   不行。   這張皮,這張皮快要爛掉了。   得快些找材料,補一補,補一補。   他快速巡視著目標和獵物。   然後他找到了。   完美的獵物。   沒有經歷過風吹日曬,不會粗。   沒有發育,不會像大部分成年男人那麼糙。   也還沒有來得及用化妝品。   「老師再見。」   「小朋友們再見,回家要聽爸爸媽媽的話哦。」   「好~」   『方成』從目標群體上收回視線,看到上面泉市幼兒園幾個字,整理了下領結,扶了扶眼鏡,看上去斯文溫和,像是來接小孩子回家的男人,然後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邁步走向幼兒園。   那裡還有幾個,因為家裡大人有事情,暫時留在這裡的孩子。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觸碰到那柔嫩的皮了。   撕下來,泡在法咒裡。   貼在身上。   腳步加快。   只剩下一個巷口了。   前面的巷口裡一個人靠著牆壁,他沒有在意,但是就在『方成』快步走過的時候,那個人卻挺直身子,和他擦肩而過,而在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人猛地抬起手臂,猛地箍住了『方成』的脖子。   力氣好大……   方成跌跌撞撞往後退了幾步,捂著咽喉不斷咳嗽。   他的脖子直接被剛剛那下打得凹陷,變成了扭曲的模樣。   咳嗽著抬起頭,一雙眼睛帶著怨毒看向壞了自己好事的人。   他還記得,這是剛剛自己撞到的那個人。   衛淵看著那男人的狀態,臥虎腰牌微微震顫嗡鳴。   文字在腦海升起。   怪部——畫皮奴。   PS:感謝|麻雀|的萬賞,謝謝~ 第20章畫皮   ,鎮妖博物館   巷道裡發生的變化根本瞞不住別人,雖然衛淵擋住了那男人的異變,沒有讓後面的孩子們看到那人的變化,但是對方大步往這邊走,然後被阻止這一個過程還是很明了。   衛淵甩手抽出周怡贈與的證件,背對著幼兒園道:   「警察,把孩子們帶回去。」   「哦,好,好。」   幼兒園老師是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女人,很快反應過來,面色煞白,一個個把沒走的孩子往幼兒園推,衛淵閉了閉眼,他本來想要跟在這一隻混入人群的畫皮奴後面,看看它打算做什麼,然後給周怡打個電話,通知這邊出現了問題。   但是沒有想到它的目的是幼兒園。   衛淵吐出一口氣,把五花肉連著袋子仍在旁邊。   他沒有帶八面漢劍,但是作為戚家軍軍魂寄託之物的斷劍並不離身,反手握著斷劍,左手握拳,護在太陽穴旁邊,那畫皮奴低聲嘶吼著撲上來,衛淵卻不動拳也不動劍,直接蓄力,迎面一腳踹在對方面門上。   那斯文男人的臉被踹地癟下去一小半,身子踉踉蹌蹌歪到一邊兒。   兩隻眼睛卻還扭曲著看著衛淵。   衛淵反手握劍,快速左右靠近。   畫皮奴嘶吼一聲,左腳猛地踩在地上,站穩,然後扭動腰部。   右臂像是鞭子一樣甩動,帶著破空聲甩向衛淵。   衛淵面色不變,朝前翻滾,避開這空門極大的一招。   順勢起身,手裡斷劍猛地刺入『方成』的腋窩,猛地一絞。   這是戚家軍兵魂經驗當中極為陰狠毒辣的招式之一。   但是畫皮奴卻絲毫沒有受到傷害似的,手臂關節反向朝著衛淵抽擊。   速度太快,力量太大,皮膚甚至詭異地浮現褶皺。   衛淵抬手,斷劍斜著向上化弧,將攻擊格擋,起身後退,右腳直接踩踏在『方成』的腿彎,他在能夠【注靈】之後,身體素質也得到提升,這一腳勢大力沉,將『方成』踹地踉蹌一下,倒在地上。   衛淵直接跪在方成背上,雙膝壓制住他的雙臂。   手指快速撫過劍刃。   臥虎腰牌上文字亮起。   大漢司隸校尉·衛。   最後劍刃亮起一層淡金,燦爛如陽光。   猛地反手橫斬。   掙扎嘶吼著抬起頭來的『方成』脖子被斬開。   裡面什麼都沒有。   但是在注靈的劍刃下,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斬碎了,方成怨毒地看了衛淵一眼,張了張口,然後直接乾癟下去,變成一張完完整整的人皮,穿著衣服躺在地上,眼珠,頭髮,口鼻完好,讓人背後瘮得慌。   衛淵沉默起身,擦了擦衣服上的泥土,把斷劍收好。   取出手機,翻了翻。   周怡。   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有用到這個電話號碼的時候。   抬頭,周圍已經有警察趕過來了。   衛淵撥出了這一串號碼。   「周警官?嗯,我是衛淵。」   「我這邊情況有點特殊,你能不能來一下。」   ………………………   衛淵手上那一份不記名的特別調查組證件作用很大。   警察們雖然還有些遲疑,但還是將這一條巷道周圍的行人驅散,把這裡封鎖起來,衛淵坐在旁邊的石頭臺階上,遠遠看著幼兒園的孩子們被趕來的大人接走,大部分都是哇哇大哭。   只有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小女孩很安靜地坐著。   她被剩到了最後一個。   衛淵靠著牆壁,抽出紙巾擦拭那一柄斷劍。   伴隨著機車的轟鳴聲音,鋼鐵猛獸停在衛淵旁邊,周怡快步走過來,看了一眼人皮,又看向衛淵,面色凝重:「發生了什麼?」   衛淵將發生的事情大略解釋了一下。   指著那一堆人皮,道:「畫皮奴。」   「人為鬼噬,心肝脾肺腎,連一身骨頭都沒能剩下。」   「只剩下了一張人皮,三魂七魄剩下了一魂一魄,就藏在這人皮裡。」   周怡蹲下,伸手觸碰那讓周圍警察都不敢碰的人皮,將人臉部分打開一看,臉上神色驟變,聲音脫口而出:   「方成?!」   「你認得他?!」   周怡面色難看:「是,之前登山失蹤案件裡的倖存者之一。」   衛淵反應過來,臉色也有些不對:   「之一?」   周怡繃著臉點了點頭:「另外一個叫吳杉,是那次登山的發起人。」   她直接掏出手機,快速撥打出去,乾脆利落道:   「玄一,立刻去查吳杉現在的位置。」   將手機收好,直接坐到機車上,機車的引擎轟鳴一聲,帶著一陣煙塵,直接停在了衛淵前面,周怡將一個頭盔扔給衛淵,道:「上車。」   衛淵也知道另外一個畫皮奴在城市裡的威脅。   點了點頭,坐在周怡身後。   機車快速離開,在離開的時候,衛淵的餘光看到最後那個小女孩被接走,接走她的人正是那個姓章的消瘦男人,男人小步快跑到女孩子身邊,一把將孩子抱在懷裡,肩膀顫動,顯然被嚇得厲害,反倒是那女孩子,輕輕地撫摸父親的脊背安慰他。   似乎是注意到了衛淵。   她轉過頭,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擺了擺手。   嘴唇開合。   「謝謝警察叔叔。」   衛淵笑著點頭回應了下。   機車已經快速駛過這一條道路。   他收回視線,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個小女孩會一直待到最後了。   看起來那個男人之前還做了點其他的事情。   苦啊……   ………………   周怡和衛淵抵達了警局。   一路上衛淵也知道了這件所謂的失蹤案。   已經有超過三十人失蹤,這一次的方成,吳杉兩個是第一次發現的倖存者,被當地警方發現,送到了泉市,因為有畫皮遮擋,普通勘測靈體的手段沒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   他們進去的時候,玄一和當地警方已經花費了全部力量調集監控。   最後終於尋找到了吳杉。   只是,那已經是一張空空蕩蕩的人皮。   ………………   監控上。   在一段無人的死角處。   那個叫做吳杉的男人把衣服脫了下來,回過頭,對著監控露出一個笑容,又小心翼翼地把第二層『衣服』脫了下來,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最後撕拉一下,臉皮都被撕下來。   動作細膩柔和。   旁邊有警員忍不住乾嘔,捂著嘴奔出去。   吳杉將人皮扔下,很快消失不見。   這不是畫皮奴。   畫皮奴的人皮下面只是一層魂魄。   這是畫皮。   衛淵看向旁邊的監控區域地圖,泉市,五個市轄區,超過七百萬常住居民,一個能夠輕易地轉變外貌和身份,並且創造出畫皮奴的妖鬼,混入了這種人流量巨大的現代都市,後果之大,遠遠超過它們在古代傳說的時候。   最恐怖的情況下,整座泉市都有可能變成一座鬼氣森森的人皮城。   和古代不同,古代一座城有可能只有幾萬人,現在可是幾百萬人。   老人,小孩,年輕人。   而且具備古代拍馬都趕不上的高機動性。   一旦擴散……   尤其是它看向監控的一眼,這些妖物至少對現代科技造物有一定理解。   一隻能夠藉助現代交通工具快速移動的妖鬼?   周琰看向衛淵。   衛淵吐出一口氣,這種事情,無法袖手旁觀,爽快地點了點頭,道:   「我知道了。」   「這件事情,我會全力幫忙。」 第21章《怪力亂神,神之五》   衛淵能夠這麼幹脆地答應,顯然有些出乎周怡的預料。   她張了張口,也不知能說些什麼,只是感激地道:   「謝謝。」   衛淵搖了搖頭:「不用客氣。」   周怡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她轉身出去接了個電話,等到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幾個特殊的東西,一個藍牙耳機,一個臨時的身份證件,還有一個白色藥瓶子,裡面是類似膠囊的東西。   「這是特別行動組的補給。」   女人指了指放在衛淵前面的東西。   「這個手機在按下這個按鈕之後,能夠直接接入行動組內部頻段。」   「如果你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會有一個特殊的情報分析小組在背後給你支援,包括並不限於全城範圍的監控搜索,目標定位,你需要的情報搜查,以及一定程度上的警力支援。」   「這是你的證件,臨時的,比之前那個權限稍微高些。」   「還有這個,是龍虎山的藥物。」   周怡把那個藥瓶子遞給衛淵:   「納米級特性化處理過,能夠快速對修士產生作用。」   「膠囊內部藥物當中富含靈氣,在服用之後的三個小時內,會一直處於經脈靈氣充盈狀態,經過測試,能夠提升一定程度的耐力和力量,根據個人體質不同,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之間。」   衛淵臉上浮現驚異之色,接過這些東西。   這東西,臥虎腰牌那裡可沒有……   他確實有道行在身。   但是他的道行根基是來自於神通【注靈】【驅鬼】。   這兩門神通所化的符籙改造了他的身體,讓他具備了淺薄的道行。   而且改造已經完成。   哪怕符籙散去,道行也不會消失。   倒是不知道,這種現代的丹藥能不能對自己產生效果。   見到衛淵接過東西,周怡點了點頭,道:   「只是不知道畫皮的特性,往日的記錄裡面,沒有這種能夠分化出畫皮奴的妖怪,所以沒有辦法向武庫申請,選擇針對性的符籙。」   還可以根據特殊情況申請?   不愧是前錦衣衛。   衛淵突然又想到了臥虎腰牌之前提及的大漢寶庫。   只可惜自己的功勳都被換成了基礎神通,以及那不知為何開啟的卷宗記錄,【注靈】這一門神通可以理解,那是每一任臥虎校尉都必須掌握的力量,但是那一份卷宗為何會被開啟,衛淵卻不理解。   他收起雜念,看向周怡,道:   「你說過,他們的失蹤是爬了一座山?」   周怡點了點頭:「嗯。」   「我查過資料,原來在那個位置根本沒有這一座山,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所有失蹤的案件,或多或少都和這一座山有關係,趙玄和一部分警員已經去了,他們帶了無人機,應該很快就會有照片傳過來。」   她伸手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   恰巧傳來了訊息,點開之後,是無人機視角拍攝的視頻。   以及一系列的山脈構圖照片。   這是一座很奇異的山。   正面看不算是高,但是很險峻,而當無人機攝像頭拉高拉遠之後,能夠很清楚地看得出來,這一座山連綿而過,就像是一隻趴臥著打盹的猛虎,第一個高峰是猛虎頭顱,連綿的山勢是猛虎有力的脊梁,而最後的山峰則是猛虎的尾部。   周怡還在說著一些調查之後的結果。   諸如這一座山的土地已經帶回來,正在準備調查研究。   諸如靠近這座山的時候,靈氣濃度會比周圍更高一些,而方圓七十裡的範圍內,靈氣都比其他地方更高。   衛淵看著那座山,神色卻有些凝固。   ……………………   一直到晚上,衛淵才被送回民俗博物館。   手上一隻手提著文件袋,一隻手則是五花肉。   周怡看了看那袋子裡的肉,道:   「看來你今天沒有功夫做你的紅燒肉了。」   「下次我請你。」   周怡笑了笑,發動機車離開。   衛淵轉身開門,看到裡面好幾隻鬼眼巴巴瞅著自己,順手從口袋裡掏出一罐可樂,放在桌子上,無視了幾隻鬼的狂歡,退開門,進了裡間,然後把門直接關上。   他打開文件袋,裡面是失蹤案的始末。   仍在旁邊,取出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是那一座突然出現在江南道旁邊的山。   山勢連綿,仿佛猛虎。   衛淵取出腰牌,微微用力,沒有直接提取文字,而是找到一張白紙,將臥虎腰牌令壓在上面,低沉的嗡鳴聲中,白紙上出現了黑色的線條,最終在一側豎著寫著篆書。   怪力亂神·神之五。   這是臥虎校尉的卷宗。   記錄著自漢武帝時期開始,一代代臥虎校尉緝捕捉拿的大妖訊息,案件始末。   而現在,白紙上的線條組合成了一座山。   山勢連綿,仿佛臥虎。   衛淵將這張白紙和照片一對比。   幾乎一模一樣。   唯獨一點不同,無人機拍攝下的照片裡面,只有山,而這一份卷宗上,山不過是點綴,畫面上還有一座廟,佔據了大半的紙張,廟中央端坐著一個相貌威嚴的男人,堂下有侍女點燈,背後有穿著官員服飾的男人躬身微笑,前面擺滿了瓜果佳餚。   一副威嚴祥和的氛圍。   山君廟。   衛淵正看著入神,突然痛哼一聲,手中的白紙卷宗開始散發出劇烈的血色流光,和手掌接觸的高溫幾乎是灼燒的程度。   嘎吱,嘎吱……   節能燈的燈光突然變暗。   然後就開始忽明忽暗。   能夠聽到電流流過燈芯的嘈雜聲。   在燈光暗下去的時候。   屋子裡一片黑,窗臺流入星光,照在那捲宗上。   隱隱約約,山勢依舊,但是山石變成了一顆顆的骷髏,在骷髏山的最高處,是一座廟,建廟的材料是一根根人骨和獸骨交疊的,端坐著高處的男人看不清臉面,背後的從屬官員背後生出翅膀,尖耳利嘴。   前面捧著燈的侍女,人皮骨面。   而燈光恢復的時候,畫面上是正常的山神廟。   嘎吱,嘎吱。   燈光晃動。   神靈的祥和,妖魔的猙獰,不斷交錯。   最終合為一體。   這一次打開卷宗和上一次完全不同,與此同時,一個個文字出現。   「山君,武帝建元二年分封山川神祀時所封。」   「後嘗血食,不可收拾。」   「司隸校尉與初代天師張道陵伐山破廟所降。」   「已破封。」   已破封三字,鮮紅如血。   衛淵看著這三個字,突然感覺背後一寒。   有被窺探的感覺出現。   他猛地轉過頭。   屋子裡的燈在這一瞬間徹底熄滅。   玻璃上,一張扭曲的鬼臉死死盯著他看。   …………………   章越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裡。   剛剛開網約車被一個顧客投訴了,上班的時候又被上司罵了一頓,他心情有些不好。   把車停到車庫。   輕手輕腳開了門,去了女兒臥室,孩子已經睡了。   章越半跪在床邊,看著女兒睡著的樣子。   臉上神色逐漸溫柔下來,伸出手給孩子拉了拉被子。   「我一定不會放棄女兒的……」   他心裡輕輕說。   轉身出來,累了一天,晚飯還沒吃,很累,但是沒有胃口。   為了能在吃播的時候多吃一點,他一貫把晚飯當成正餐。   每天都在凌晨開吃,胃早出了毛病。   做好了大油大膩的燒肉,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準備直播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今天買的那個調味料。   為了嘗試一下,稍微倒了一點點。   一股前所未有的異香突然從裡面散出來……   章越的喉結上下起伏了下。   好香。   不,不是香。   是餓。   好餓,好餓,好餓。   好餓!!! 第22章大漢武庫   一張扭曲的鬼臉趴在窗戶上,眼睛死死盯著衛淵。   若是普通人,在停電的時候,突然發現窗戶上趴著一隻鬼,嚇也嚇個半死,衛淵自得了臥虎腰牌之後,多少也和鬼怪打過幾番交道,第一反應不是恐懼,而是反手握住腰間斷劍劍柄。   劍刃摩擦皮革劍鞘。   鬼臉則是在這瞬間變得扭曲猙獰。   尖利的叫聲爆發。   玻璃直接粉碎成渣子,伴隨著一點火光,一道黑影撲上來,玻璃的碎渣反射著光,而光粒裡倒映著妖魔亂舞,環繞在衛淵身邊,好像要從裡面出來一樣。   衛淵面色不變,後退半步,手中斷劍猛地劈下去。   這只是一隻火候不深的小鬼,和七娘那種完全沒有可比性。   衛淵手中的劍糾纏刀兵鬼的陰氣,對方又是人形,和老兵的劍術專業完全對口,只是數招,衛淵就已經將這趴在窗戶上的鬼物斬地魂體潰散。   最後它慌不擇路要跑,衛淵並指在空中一點,口道聲敕,通體淡藍透徹的驅鬼符籙凌空擊出,後發先至,將那鬼物直接控制住。   「過來。」   鬼物不受控制轉過身,站在衛淵前面。   衛淵把劍收好,大大方方坐在那鬼前面:   「問你幾個問題。」   ……………………   片刻之後,斷劍刺入鬼魂心口,然後一絞。   臥虎腰牌測定,這鬼物已經害過人,沒敢傷人性命,但是折損了數人壽元。被它汲取陽氣的人,比起正常狀態,怕是要少活一年半載了。   而且此鬼已經嘗過陽氣的滋味,開了兇性,有向厲鬼轉化的趨勢。   按照臥虎腰牌記錄的經驗,衛淵直接將這會主動襲擊人的鬼物斬了,將劍歸鞘,只是臉上神色沉凝,在驅鬼神通之下,剛剛那道行淺薄的小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衛淵詢問它是為何而來。   它的回答出乎衛淵的預料。   說自己是在街道上遊蕩,察覺到一種很不喜歡的氣息,而這一股氣息又不強大,它就想要將這東西撕爛,就循著本能找了過來,而那個會讓妖鬼感覺不喜的氣息來源就是臥虎腰牌,以及那一份卷宗。   衛淵看著卷宗上妖魔亂舞的畫面,不知是否是錯覺,上面的妖魔似乎在冷笑看著他。   他拔劍將這卷宗斬成兩半。   又以自己的血毀去了卷宗上圖案的靈性。   那種妖魔猙獰欲要擇人而噬的靈韻才消失不見,而在這個時候,屋子裡的燈突然就又恢復過來,再看燈光下的圖卷,就是一座山君廟,只是上面潑灑了鮮血,看上去稍稍地有些猙獰。   衛淵吐出一口氣,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卷宗,還有臥虎腰牌,面色沉凝。   他終於知道當初宛七娘為什麼會直接找上他了。   臥虎鎮壓天下妖魔。   但是那是在古代時候。   司隸校尉,大漢武官,兩千石俸,手下一千二百精銳。   在典京師,外部諸郡,無所不糾。   現在司隸校尉就只有他一個掌握驅鬼注靈的新手,臥虎腰牌流落失傳近乎千年,氣息也變弱,特有的氣息原本能夠威懾妖魔,而現在程度不夠,反倒有可能激怒並吸引妖魔出現。   換句話說,妖魔和司隸校尉互為天敵。   司隸校尉緝捕天下魑魅魍魎。   妖魔心懷怨恨,隨時準備撲殺司隸校尉。   除此之外,像是山君那樣曾經被司隸校尉封印,之後掙脫的大妖魔。   以及那些壽數很長,從古代活到現在的怪力亂神。   它們對於司隸校尉的態度,恐怕也不會很好,甚至引以為血仇。   前代司隸校尉都一一去世,現存於世的就只有他衛淵一個,而他手中有臥虎腰牌,交手時候又使用司隸校尉的招牌神通驅鬼注靈,這是怎麼也擺不脫的烙印,在妖魔眼裡扎眼地很。   衛淵閉了閉眼,沒有在心裡怨恨憤懣臥虎令牌找到自己,那沒有意義。   眼下靈氣復甦,靈氣濃度逐漸提高,魑魅魍魎也開始冒頭。   剛剛那一隻鬼物,就是新誕生的妖鬼。   作為普通人,生活在這樣的局勢下,一無所知,同樣危險。   他至少還有對敵人拔劍的資格。   不過,仔細想想,兩次吸引妖鬼,都是因為將臥虎腰牌按在白紙上,在白紙上出現文字導致的,看來要想隱藏身份,以後就不能再做這樣的事情。   衛淵想了想,伸手握著臥虎腰牌,心神冥思。   他白天的時候親手格殺了畫皮奴,剛剛又驅散了害人的鬼物,得了三道功勳,而且這一次並沒有主動開啟某些卷宗,三道功勳還在,可以試試開啟大漢武庫。   既然沒有辦法躲避,就只能想辦法提高實力,解決問題。   仔細思考,這一卷怪力亂神的卷宗,或許是因為當時在江南道,距離那座突然出現的山不遠,臥虎腰牌才會主動開啟。   或許當時就察覺到了山君的逃脫。   所以主動出現的卷宗,和緝捕令類似,是代表著歷史上的大妖脫困?   衛淵思緒微頓。   念頭沒入腰牌。   臥虎腰牌微微震顫,灼熱的溫度傳來。   閉目,有文字在腦海中升起。   大漢寶庫開啟。   衛淵感覺自身的意識來到了一處空曠之地,大部分地方他根本無法過去,仿佛有一卷古樸的竹簡在面前緩緩展開。   能夠開啟。   衛淵心裡鬆了口氣,閉著眼睛,卻能『看向』竹簡,看到上面的隸書文字,和旁邊的圖畫。   兵器武庫,排名第一類。   天師府,雌雄龍虎劍。(尚在)   一長一短,短劍厚重兇狠如虎,長劍狹長凌厲似龍。   初代天師張道陵所得,後流傳於世,為第十七代司隸校尉所得。   衛淵心中微有愕然。   他從周怡那裡知道,天師府是這個時代道門魁首。   特別行動組當中絕對的主力。   而雌雄龍虎劍是從初代天師,東漢張道陵手中傳下來的聖物,一直供奉在天師堂當中,現在卻在大漢寶庫記錄在冊,難道說現在的雌雄龍虎劍是假的?   如果說雌雄龍虎劍都有的話。   衛淵像是想起什麼。   眼前的竹簡快速翻動。   一份份文字流過,武庫所藏,大部分的兵器,法器已經失傳,雌雄龍虎劍恐怕是來路不正,故而當初的司隸校尉也不好堂而皇之的使用,反倒保留了下來,但是除此之外,諸多典籍沒有半點失傳。   天師府不傳之秘,張道陵嫡傳《太上老君教爾食氣歌訣》   《雌雄龍虎劍劍訣》   東漢永平十一年,西域僧眾建立白馬寺時,奉上的初代佛寶典籍。   佛家金剛印,伏魔印原典。   漢末張角所得天書,為季漢丞相諸葛亮所得。   一直到唐朝。   唯識宗祖師,大唐玄奘法師親筆所注修行原典。   櫻島遣唐使所奉高天原典籍。   西方宗教在唐時的景教典籍。   從西漢武帝開始,到隋唐不再設立臥虎為止。   整個浩瀚神州,以及曾經和神州接觸過的文明,他們祖師曾親手書寫的修行典籍,諸多秘聞,埋葬在歷史之中的法門,皆在此了。   司隸校尉,舊稱臥虎。   外部諸郡,怪力亂神。   無所不糾。   衛淵許久後,吐出一口氣。   這就是無所不糾…… 第23章畫皮舊事   ,鎮妖博物館   這大漢武庫,正是司隸校尉一千餘年代代相傳的底蘊所在。   竹簡懸浮於衛淵身前,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各類法器和典籍的名字。   但是很快,竹簡上就有一個個名字消失。   這是已經遺失的部分法器。   然後有一個個名字暗淡下來。   這是以他的道行,以他的功勳都無法觸及的物品。   最後剩下的部分很簡單。   幾門符籙。   一些臥虎校尉搜集來,用以充實庫存的劍法。   以及不同分類妖物的記錄。   衛淵只能在這裡面進行選擇。   沉思了下,沒有去選擇早就希望學會的符籙法,而是點開了怪部,尋找到其中的畫皮,這裡有司隸校尉之前所緝捕鎮殺的大部分畫皮妖物記錄,其中和山君有聯繫的有兩個。   其中和衛淵斬殺那畫皮奴有聯繫的,就只剩下了一個。   查詢記錄不需要功勳,但是如果要打開大漢武庫當中對於這畫皮妖的月露留影,以更全面地了解這妖物,就需要一道功勳。   單純的記錄沒有辦法讓衛淵知道這畫皮的弱點和特徵。   而沒有掌握特點,想要在泉市七百萬人裡找到這區區一隻畫皮妖,無異於大海撈針。   衛淵選擇了打開月露留影。   一道功勳消失。   懷風陰送聲,當月露留影。   這是古時候的修月人秘法,能夠將一段訊息留存下來。   伴隨功勳散去,衛淵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發生變化,哪怕是他睜開眼睛也同樣如此,此刻已經不再是在那間博物館裡面,而是陌生的所在,前面是一條羊腸小路,兩邊全部都是黑色霧氣。   而衛淵現在也不再是他原本的樣子。   一身黑色勁裝,背後背著環首八面漢劍。   他皺了皺眉,順著道路往前走。   漸漸走到一條小道上,是一座古代的街道,來往行人都穿著古代的衣服,看上去真實無比,但是比起來又有一種褪色了的感覺,給衛淵一種古怪的感覺。   這是歷史的虛影,妖鬼的記錄。   衛淵心裡若有明悟,找到一家小攤坐下,店老闆做的湯餅,賣的茶湯,還在忙活著,來往的人也都像是看不到衛淵一樣,而正對著衛淵的前面,是一家破舊的宅門。   滿地的白紙錢翻飛。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哭嚎著。   他今天死了婆娘。   「嗨,又胖又醜,還瞎了一隻眼睛的婆娘,死就死了。」   「話不能這麼說,她娘可是個神婆。」   「嘿,神婆怎麼了,還不是死了女兒?」   左邊的行人八卦著這些話,走進霧裡,消失不見。   衛淵心裡已經琢磨出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按照臥虎腰牌的解釋,這大概是歷史上某位司隸校尉的記憶,或者是之後通過術法神通所造的幻境,用來記錄他經歷過的某件緝妖之事,以流傳給後人。   這不是所有妖物都有的待遇。   剛剛的名錄裡,也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可以打開月露留影。   他挑了挑眉,將劍解下來,放在桌上,安靜看著周圍的變化。   天上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牆壁的石磚色澤斑駁,而桌子上多了一杯茶。   ……………………   這是一個故事。   故事的開始,要從小鎮上的李家男人死了婆娘講起,但是更早遠些的緣由,是因為那婆娘因為某些事情,路過臨鎮的時候,累的慘了休息,又累又餓,恰巧田家的小女兒外出,田家小姐見她模樣悽慘,便差人給她送了一份吃的。   田家女兒當初年紀才十六歲,生得貌美,心底也善。   一身皮膚更是白淨細嫩。   李家婆娘那次見了一面,就心裡頭念念不忘,又羨慕別人,又暗恨自己。   日也想,夜也想,不多時竟然一病不起,病倒在床上的時候,她想起自己娘死前給的那個小人兒,說是裡面有個大神,燒了小人兒替它脫困之後,那位神仙能替她做一件事情。   她立刻燒了那小人,許下自己也能有田家小姐那樣的模樣。   誰知道,小人裡面封的不是什麼神仙,而是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一解封出來,煞氣騰騰地嚇得人心驚膽戰。   李家婆娘硬生生地給當場嚇死。   這裡的習俗,是得要頭七回魂之後再下葬。   就在這回魂的時候,李家婆娘活過來了。   但是卻已經不認得自己是誰,那李家懶漢想要碰一碰更是驚呼大叫,說自己還是待字閨中的女兒家,讓他出去,這一下引來了周圍鄰裡人圍過來,最後確認這還是個活人,說她是臨鎮田家的小女兒。   再說父母姓名,臨鎮的風光,也都一般無二。   於是鎮子裡連忙差人去問,前幾日,田家小姐外出踏青,昏迷過去。   也是這一日才醒過來。   於是湊在一起請官員裁斷,可憐田小姐見到父母滿心歡喜,希望父母能認得自己,誰知另外那位醒過來的『田小姐』也都認得這父母家人,田小姐跪伏在父母身前哭地昏天黑地,父母卻只嫌這黑胖女人又瞎又醜,只是連連後退,用力把衣擺從這女人手裡拽出來,更是連道晦氣噁心。   官員也就順勢判下案子,讓這李家夫婦回去,仍舊湊一起過日子。   田小姐日日以淚洗面,仍舊被那懶漢強迫。   可她自小的性子和懶漢處處不對付,看不慣他許多的事情,又常常念著家裡,經常被那懶漢打罵,又連生下兩個女兒,兩人間矛盾越來越大,終於有一日,懶漢醉後下手過重,將田小姐打死。   嚇得醒過來,連夜把她拋屍後山,只說是女人跑了。   因為這女人死過一次,更兼醜惡,是以人人避諱,這件事情居然就這麼被揭過了,那懶漢滿心以為妻子會給山上野狼吃了,誰知那田小姐竟然醒過來了。   下了雨,清涼涼的雨絲讓她醒過來。   她看到旁邊溪流倒影的自己,醜惡肥胖,滿臉橫肉,手掌皮膚粗糙發黑。   不由悲從中來,低聲哭泣。   可砸這個時候,忽而又聽到傳來歡笑聲。   她抬起頭,看到一對神仙眷侶般的男女,周圍有僕從隨行,捧著瓜果美酒,男子丰神俊朗,女子也是花容月貌,皮膚白皙細膩,叫人自慚形穢,她低下頭,突然記起來。   那是她的身子!   那是她的臉!   那是,她的皮!   田小姐踢人發狂也似地哭泣著,站起來想要撲上去,想要把那臉皮撕下來,覆蓋到自己的臉上,但是突然一晃,就又摔倒在地,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醜惡肥胖的身子?   原來風吹日曬,野獸啃食。   她竟只剩下了一堆骨頭。   她趴在地上,心中悽冷絕望。   但是看到了一雙白色的鞋,一把傘,傘下的白衣人。   衛淵也看到了。   他猛地站起身,穿著黑色的司隸校尉裝束,右手握寬劍。   對面的男人撐傘,一身白衣。   兩人之間,是那悽冷絕望的白骨。   男人撐著傘給那白骨遮雨,俯身看著白骨的手指在地上勾勒出的不甘和憤恨,道:「本是行善之舉,可惜惹來禍患,惜哉也,人世都是看皮相的俗人麼?」   白骨咔咔作響,似哭似泣。   男人微笑道:「我住在山上,姓王,你可喚我王先生。」   「想要復仇麼?」   想復仇嗎?   毫無疑問。   衛淵嘆息一聲,閉上眼睛。   ………………   剛剛還是晴天,忽然便起了山風,出來踏青的夫婦回到家中,丈夫在官府裡當差,恰有些事便去了,獨留下那夫人在家,對鏡打量自家的眉眼,抬手輕輕觸碰皮膚,入手細膩,便覺得開心。   皮膚可真好啊。   她聽到屏風後有咔咔輕響。   好奇看過去。   只是一眼,渾身血液便霎時凝滯。   屏風後,站著一具森森白骨,那白骨朝著她合身撲上,手上提著的,是一把破舊的剪子,剪子一下捅進夫人的肚子,咔嚓咔嚓,衣服被剪開,連帶著人皮也被剪開,夫人卻在第一下就已經斃命,沒有發聲,只有裁剪布料一樣的聲音響起。   咔嚓咔嚓。   外面有侍女聽到了聲音,敲了敲門:「夫人?屋子裡有什麼嗎?」   骨節咔咔地碰撞,發出女人的笑聲:   「沒有,我只是在裁剪衣服。」   「裁減衣服?」   「是啊,是我一件很喜歡的衣服。」   白骨幽幽起鬼音,剪刀聲音亦是噌噌清脆,女人哼唱聲音在這屋子裡迴蕩著。   「剪開人皮走絲線,撤出腸肚做紅繩,吃你心肝脾肺腎……」   「拆你骨來剖你腹,拿你人皮做我裳。」   最後白骨將那一身人皮往身上一裹,便又是一個清麗俊秀的田小姐,雅致端莊的劉夫人,她笑吟吟坐在銅鏡前,抬手觸碰細膩皮膚。   「著我舊時裳,坐我西閣床。」   「對鏡細描眉,細細貼花黃……」   屋子裡鮮血淋漓,竟然消失無蹤,待得她父母歸來,田小姐見著雙親模樣,竟然直接落下淚來,驚地父母一個攙扶著她後背輕言細語,一個扶著她手臂寬聲安撫。   畫面突然凝滯灰暗下去。   茶攤上不知何時,又來一人,坐在衛淵旁邊,嗓音沙啞,道:   「至此,她所殺者,只是害己之人,李氏所為,亦害人害己,咎由自取,吾察覺追蹤至此,田氏女叩首求饒,泣淚而下,說自己未曾害過無辜忠良,反倒遭遇奸人所害,此皆是事實,後輩來人,我且問你。」   做下這幻境的司隸校尉,也將問題留在這裡。   『他』轉頭看向衛淵,雙目明亮。   「若是你,斬她不斬?!!」 第24章來自過去的教訓(感謝韶華易逝__流年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十三章來自過去的教訓斬是不斬?   衛淵思考這個擺在面前的尖銳問題。   無論斬或不斬都有能夠說得通的理由,也有無法這樣做的顧慮,若說要斬,那麼,田氏女已經是畫皮,是妖怪而非人,斬殺妖邪自然責無旁貸;而若說放過,那麼這妖物畢竟沒有害過無辜之人,所作所為不過是有仇報仇罷了。   但是理由畢竟只是理由。   充分的理由和如何做決定往往並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而世上很多事情是否去做,如何去做,也都和理由無關,沒有親身經歷,親臨現場,所說的話所做的決定都只是旁觀者角度罷了,又如何能夠和當事人相比?   衛淵看著旁邊那位古代司隸校尉的虛影,心中嘆息。   從畫皮妖能在現世出現來看,這位司隸校尉當初並沒能狠下心斬妖除魔,衛淵遲遲沒有給出回答,司隸校尉的虛影平靜道:「看來還是新人,面對這種情況會遲疑也很正常。」   他聲音頓了頓,複雜道:「我沒有當即斬殺她。」   「她的父母當時身體不好,膝下無兒,長女遠嫁他鄉,身旁就只有她一人在,若是她死去,二老無人奉養,恐怕老年孤苦悽冷,她祈求我給她時間,讓她盡了孝道之後,再來領死。」   「百善孝為先,她言辭懇切,我當時年不過雙十,只是司隸校尉下轄緝妖直使,剛直衝動,一時心軟,便應允下來,在她身上施加了封印,之後又在她幫助之下,也找到了那李家懶漢謀害妻子的證據,將其繩之以法。」   「之後,京城又有急招,我便快馬趕往其他地方追查妖魔蹤跡。」   「這一來二去,便是十數年的光景。」   平靜的敘述之中,司隸校尉的虛影緩緩散去,而衛淵眼前畫面變化。   ………………   十餘年春秋,不過轉眼即逝。   當初的緝妖直使,也已經到了四十歲,四處鎮壓妖魔,經驗不斷積累,獲封司隸校尉。   正當戰亂年間,四處兵災。   怨氣充盈鬱結,妖魔橫生。   在那些真正意義上可怖猙獰的大妖面前,區區的畫皮幾乎已經被拋在腦後,只是偶爾在斬殺妖鬼,得以喘息的片刻,會在腦海中想到當初跪在面前,淚流滿面對天發誓的秀麗夫人。   他派遣屬下的緝妖直使前去查看過。   回稟便說,劉家夫婦琴瑟和鳴,田氏女操持家室,為人溫和淑雅,對於父母更是恭敬孝順,這兩年她父母年邁生病,便親自接過來好生照料,家中良田百畝,廣廈之中也有亭臺樓閣,更兼心善,常常接濟災民百姓。   還給劉家生了個聰慧的兒子。   司隸校尉突地察覺不對。   那位田氏女已是骨女畫皮,一身血肉都已經沒了,只剩下一堆骨頭,怎麼可能生得出兒子?   他心中不安,甚至於放下手中的要務,專程趕往當初的那一座小鎮城郊。   哪裡有什麼良田百畝,廣廈樓閣?   盡數是那荒郊野嶺,枯墳亂葬罷了。   又急急奔入鎮子,也不去見那當地官員,直往那劉家宅邸策馬奔去,以臥虎腰牌令宅邸僕從散開,問到了夫人正在後院看顧孩子,當即不顧侍女阻攔,邁步而去,一手握劍,睜眼開目看向屋中。   一眼之下,便是目眥欲裂。   十餘年過去,那位田氏小姐的容貌和當年一樣,幾乎沒有發生過變化,就連皮膚都細膩如同少女,眼下用一把烏黑的剪刀,將自己臉上一塊有些微黃枯敗的皮膚撕下來,然後走向床鋪,床上疊放著許許多多的東西。   看似是衣服,但是一抖開,邊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女人皮。   女子用剪刀在少女臉上剪下一塊臉皮,細細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床上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童子。   正一邊晃動雙腳,一邊用小刀剖開自己的胸膛,惱怒地看著白骨,還有白骨之間腐爛的肉塊,指著自己白生生的脊椎骨,嘟嘴道:「娘親娘親,我該長大了,學堂裡面其他的學生都比我高了,他們都笑話我。」   田氏女手指點了點孩童額頭,道:   「好好好,今日便拆了你爹的骨給你增加一節。」   小童子拍手高興叫好。   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天真可愛道:   「還有還有,娘親,縣大人的肝還好。」   「私塾夫子的心放在這裡,已經變黑變爛了。」   「嗯,活人的心,用了六個月,也該爛了。」   「那怎麼辦?」   「不用怕,外面還有個京城來的大官。」   「他的心肝更好。」   司隸校尉驚怒之下,猛地回頭去看。   剛剛的侍女,廚子,賣菜的老農,教書的夫子,還有穿著官服的男人,都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後面,擠得滿滿當當,一聲不吭。   這宅子裡一百多人,竟已都變作了人皮。   ………………   司隸校尉站在衛淵旁邊,緩聲道:   「最後我將那田夫人斬殺的時候,卻發現那人皮下面竟然也是空空如也,只不過是一張皮囊罷了,真正的畫皮卻早已經不見了蹤跡,或許在先前就察覺不對,已然逃遁而去。」   「世之反常為妖,物之性靈為精,魂之不散為鬼,物之異常為怪。」   他緩緩低語,看向衛淵:   「後來人你記住,若是精鬼之流,尚可視情況不同,分而接觸。」   「妖怪二部,凡我司隸校尉者,見則誅殺,尤其是以人之身而化身為妖,化身為怪者,切不可放過。」   「反常為妖,異常為怪。」   「以人而成妖,而成怪,早已經和人之秉性背道而馳,你我口中的美食,在它們口中如同黃泥枯草,而人的血肉,對他們則是異常甘美之物。其外在表現出的善念,只不過是身為人最後剩下的部分。」   「但是這善念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會伴隨時間不斷消失。」   「而妖物怪異的兇性戾氣,則會與日俱增。」   「若有冤屈,自當稟明,主持公道,但是需要我們庇佑和悲憫的,是因為冤屈而死的人,而不是藉助屍身執念而生的妖魔,它們本身……」   司隸校尉聲音頓了頓,看向衛淵雙目。   「非我族類,當斬,無赦!」   「你我這三尺劍鋒之上,便是人間清明,絕無個人私情的餘地!」   PS:感謝韶華易逝__流年似水萬賞,謝謝~ 第25章餓鬼   司隸校尉的聲音消失。   需要調用修月人來傳遞給後來者的教訓已經說完。   衛淵則略略失神,旋即立刻有一種緊繃的感覺。   畫皮之禍,讓至少上百人血肉被吞噬,變成了空空蕩蕩的人皮!   這還是在有修士活動的古代。   而若是這樣的妖物在神秘消失了很久的現代肆意活動,肯定會造成遠超過那個時代的威脅,就在此刻,衛淵突然驚覺,眼前先前相較於他的存在顯得疏離不真實的街道,地面突然變得真實。   他出現在了劉家宅邸門口。   前面是眉眼一如當年的田氏女,是貌似天真的小童。   背後是上百之數的畫皮奴。   如果剛剛衛淵只是過客和看客,周圍如一副畫卷,那麼現在他也已進入畫。   衛淵環顧周圍,感覺到那種清晰的敵意,嘆息一聲,拔出劍來。   月露留影,須彌幻境,既然有這種好用的東西,司隸校尉顯然不會浪費。   傳遞給晚輩經驗之餘,增加一翻血戰的經歷,不也一樁美事?   只是前輩的好心,對衛淵來說就有點不那麼回事了,大概歷史上叱吒風雲,壓得怪力亂神喘不過氣的司隸校尉們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連緝妖直使都不如的後人得了臥虎腰牌罷。   面對著這兩頭畫皮,上百畫皮奴的豪華陣容,衛淵掌中八面漢劍猛地橫斬,身子則是狼狽往後翻滾,起身時候劍刃橫著亂斬,所謂滾地刀的手法,一雙眼睛則是快速掃過環境,尋找退後位置。   這段時間他常常驅使戚家軍軍魂,想要將後者生死血戰的經驗學到手,雖然還比不上對方,但是也學了不少,至少扔到古代戰場上,不大倒黴的情況下能活著回來。   以一敵多,在戰場之上是絕對的不智之舉。   控制節奏,拉開距離。   注意背後,不要讓對方有包圍的機會。   可以面對複數敵人,但是儘可能規避被同時攻擊的劣勢。   一個個原本只是文字的經驗迅速在實戰中被驗證,手裡的八面漢劍也越發凌厲簡練,衛淵心裡還感嘆一句,幸虧這月露留影當中的對手都是人形妖物,否則老兵在戰場上和人廝殺的技巧未必有用。   在不斷快速移動,邊戰邊退的手段下,衛淵在包圍中斬殺三名畫皮奴,斬傷了多少他也不記得,只是那些畫皮奴如同傀儡,不知痛苦,只是向他攻擊,最後衛淵還是被壓住手腳,掙脫佩劍。   衛淵還要掙扎,一道白影掠過。   那畫皮以驚人的速度撲上來。   衛淵咬破舌尖,舌尖血噴出,司隸校尉的至陽血,周圍畫皮奴都慘叫著退避開,那畫皮田氏女也被噴到臉上,發出悽厲喊叫,衛淵拔出校尉服一側綁著的短劍,在地上翻滾退避,與此同時,反手握劍,猛地橫斬。   劍刃斬過皮囊的手感無比清晰。   衛淵稍微鬆了口氣。   旋即感覺到劇痛。   他掌中的短劍已經將田氏女的頭顱斬下來。   但是沒有用。   田氏女雙臂展開,摟住他的脖子,她柔軟的身子死死貼著他,她的肋骨像是一根根白色的劍,刺穿了她自己的皮,刺穿了衛淵的胸口,刺穿他的心臟,肺腑,從背後捅出去,然後一根根回縮,像是要重新恢復正常的模樣。   嘎吱,嘎吱。   衛淵的脊椎骨被這另外八根肋骨刺穿,折斷。   意識一黑。   ………………   現實世界。   衛淵悶哼一聲,後退半步,捂著額頭,那種刺痛的感覺,過了好半天才慢慢緩過勁來,這個時候,他也才終於記起來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問題。   畫皮只不過是田氏女隱藏身份的手段,她真正的本體,是骨女。   生前被人凌辱欺凌的女子,含恨而終,一口怨氣不散。   只是一直以來,畫皮這個身份過於知名,反倒讓衛淵忽略了這一點,剛剛在月露留影幻境當中找了那畫皮的道,甚至如果不是月露留影能將前輩經驗留給後人查詢,他面對重新復甦的田氏女,恐怕也要吃大虧。   衛淵苦笑一聲。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燈下黑了。   所以經驗傳承這種東西,真的很重要。   月露留影已經結束,剩下兩道功勳,想要開啟一次,還需要再消耗一道功勳。   衛淵閉目思考剛剛經歷的戰鬥,田氏女的手段,一個是驅使畫皮奴,另外一個就是骨女的骨刺。   前者,還不知道如方成這樣的畫皮奴泉市有多少。   後者重在詭異難測,難以防備。   衛淵看著剩下的兩枚功勳。   想了想,翻動著自己目前的道行和功勳能夠換取的東西。   首先需要一門靈動的攻擊方式,以便應對骨女莫測的骨刺,另外一方面,還需要一門追蹤類的符籙,能在近距離鎖定骨女,以免讓她再度逃遁,符籙很快挑選完成,功勳散去之後,臥虎腰牌散發出高溫。   龍虎山·千裡追蹤符籙。   只需鬼物一縷氣機,神通廣大者,能千裡追蹤尋跡,萬難遁逃。   似衛淵這種道行的,也就能查探十裡之內的妖鬼氣息。   臥虎腰牌直接將符籙的製作方法交給了衛淵。   而另外一門,衛淵選擇了一門雙劍劍術,歸屬於法劍一類,斬妖除魔,得傳於龍虎山初代天師張道陵,是雌雄龍虎劍決的入門法決,包涵脫胎於道門禹步的步法,雙劍劍法,斬鬼之術,為玄元劍訣。   因為只是張道陵隨意創造給弟子習練,為修行高深降魔法做準備。   初代天師一句隨意草創,頗甚簡練,決定了這一門劍法只用一道功勳。   臥虎腰牌將一枚類似符籙的東西落在衛淵的掌心,其中正是玄元劍訣的修行經驗,以【驅鬼】神通趨勢,可以熟練使用玄元劍訣,但是此物會逐漸潰散,最多維持一月時間,只是為了輔助司隸校尉儘快掌握法門的手段。   衛淵握了握手,右手八面漢劍,左手握鬼兵斷劍。   雙劍出鞘,踏步上前。   出劍。   玄元劍使來如臂使指,長劍凌厲迅捷,短劍沉厚霸道,攻勢連綿,腳下步法相配,一時間只覺得屋內滿室寒光炸起,森森刺得人骨冷,忽而一收,那凌厲劍光便又盡數散去,雙劍復歸於鞘。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   推開門。   ………………   那位戚家軍兵魂正守在門外。   衛淵詢問,他撓了撓頭,只是答道:   「大人屋中突有殺氣,我有些擔心。」   殺氣?   衛淵微怔,旋即憶起剛剛自己在幻境中被骨女擊殺,應該是那個時候。   點了點頭,道:「多謝。」   然後尋到那位食毒而死的女畫家,以驅鬼之術讓她積聚於手掌,趁著記憶還足夠清晰,找了幾支筆,在白紙上快速畫了一幅畫,是一位姿容端麗的古代美人,雙眼眼角微翹,眼角一顆美人痣,金釵雲鬢,風情萬種。   正是田氏女原本的模樣。   衛淵神色凝重,幻境中田氏一直到最後,都不斷修補自己的臉,又在生前曾失去過自己的身份,骨女正是她生前執念不甘附著於屍身所化的妖魔。   執念深重,它對這一張臉必然有常人無法理解的執著。   通過這個,或許能夠去做做守株待兔的事情。   泉市七百萬人,不知有幾個和這位女子長相相似。   水鬼湊過腦袋來,看得嘖嘖出聲,道:   「大人,這大妹子是你姘頭?長得可真俊啊……」   衛淵在水鬼身上拍了下,將他拍開,道:   「姘頭?」   「這位的姘頭,怕是骨頭都沒能剩下,心肝脾肺腎都給拆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張人皮,要不你去試試看?或許同為鬼物妖怪,她不嫌棄你?」   「鬼?!」   水鬼一個哆嗦,訕笑著連忙退開。   衛淵摸出手機,打開解鎖,就看到一條視頻推送,微微一愣,本來想要直接劃開,卻看到上面是今天遇到過兩次的章姓男子,想了想,打開視頻,看到是直播間,那個枯瘦男人面對著一堆油膩的葷菜,全神貫注,大吃大嚼。   他沒有說什麼誇張的言辭,只是在吃,不斷地吃。   但是就只是這個單純的動作,就傳遞出一種訊息。   很香,很餓。   旁邊水鬼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這直播連鬼都看餓了。   直播間的熱度和人氣也在不斷攀升。   看來,他的日子有點轉機了……   衛淵看了看直播間的頭像,是個小女孩燦爛的笑臉,笑了下,不顧旁邊水鬼大口吞咽的神色和不舍,切出直播間,然後,打通了周怡的電話號碼。   「喂,周警官嗎?」   「我想,我有辦法找到那畫皮了。」 第26章夜路(感謝一個路過的小人物而已萬賞   符筆,黃紙,硃砂。   來自天師府的上好材料一一擺放在桌。   衛淵焚香寧神,符筆蘸了硃砂,心中默念法咒,筆走龍蛇。   常人見了眼花繚亂的符咒轉眼已落在黃紙上。   衛淵呼出一口氣,將這一張千裡追蹤符收好。   一個上午的功夫,也只畫出了五張符籙,就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因司隸校尉神通所修得的法力也已經見了底,他這樣的法力道行,在初代天師張道陵的年代,也就只是個燒火童子。   能畫出五張有效力的符籙,已經是周怡送來的材料足夠上乘,能夠最大程度避免法力的損耗,否則這裡面能有一半有用,衛淵都得要燒高香了。   稍微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衛淵取了一張符籙,抖手一震,法力激發之下,符籙自燃而起,衛淵則是感覺到五感一振,周圍的世界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色彩,味道,空氣的流動,都在掌握之中。。   在這種狀態下,只要出現和常世不相容的駁雜部分,就會極為刺眼。   這也是千裡追蹤符的效力所在。   他的道行,這符咒作用範圍為十裡,持續時間一炷香左右。   衛淵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神色一頓,在這座城的南方方向,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股沖天的黑色煞氣,正是那山君脫困之處,距離這裡肯定遠遠不止十裡,但是仍舊能夠看到,可見其兇悍。   衛淵神色微凝。   不知道那山君是否還在那臥虎山上。   以及,脫困而出之後,究竟還剩下幾成的法力。   ……………………   一炷香時間過去。   其中一道千裡追蹤符的效力耗盡,化作飛灰。   衛淵將剩下的符咒收好,塞入一個特製的腰包一側。   腰包裡面分有很多小的區域,除去了這臥虎嫡傳的千裡追蹤符咒,還有來自於特別行動組的基礎用符籙,讓凡鐵殺傷靈體的破殺誅邪符籙,能夠讓普通民眾冷靜下來的安心寧神符,以及一些現代化手法提取效果的丹藥。   每次衛淵都會心中感慨。   有朝堂實力在背後就是好,家底豐厚地厲害。   這些符籙如果都讓他自己畫,那麼點法力,怕是要被抽成人幹。   又取出那柄八面漢劍,背在背上,將寄居兵魂的陰物斷劍別在腰後。   安靜等待周怡的通知。   昨天凌晨,衛淵把消息告訴了周怡,那張畫像也拍了一張傳過去,雖然鬼怪大多詭秘難測,但是現代化的手段,去找人還是很簡單的。   對比,篩選,分析,這些枯燥且工作量巨大的事情,計算機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但是要如何在長相相似的人中準確找到被田氏女盯上的那個,也是問題。   想了想,衛淵走到前面博物館裡面,屈指敲了敲一個木盒子。   吱呀。   木盒被頂開。   一雙描金紅繡鞋安靜在裡面放著,其中一隻平放在盒子裡,一隻則翹起腳尖,像是抬頭在問。   衛淵想了想,道:「想要聽曲兒嗎?」   紅繡鞋在盒子裡跳了幾下舞步,像是走上戲臺的花旦。   一板一眼認真的很,衛淵看得失笑,道:   「想的話,你要幫我一個忙。」   ………………   大數據很快在整個泉市的範圍內,找到了和千餘年前田氏女長相相似的人物,或者是眉眼肖似,或者是臉型,這七百萬人裡,和田氏女有三五分相像的,有十數人。   衛淵又將紅繡鞋的照片給周怡發過去。   要求這十幾個人都必須看到這一張照片。   在之前,刨除臥虎腰牌對於妖鬼極大的吸引力,衛淵只是看了一眼貼吧照片裡的紅繡鞋,晚上就被宛七娘所化厲鬼入夢,宛七娘已經魂歸天地,而殘留的靈異留存在這一雙繡鞋之中。   和這一雙繡鞋接觸過,或者看到繡鞋照片的人。   在一定範圍內,就會有被入夢侵染的可能。   這也是衛淵要把這傢伙留在身邊的原因。   而當範圍擴大,紅繡鞋也能夠感知到被自己盯上的人,有沒有被其他的惡意注視到,當然,若真的要和畫皮對上,這雙紅繡鞋並沒有半分反抗之力。   不過衛淵也就是要藉助它這一種特性來針對畫皮下套罷了。   婉轉的戲曲聲中,紅繡鞋突然踢了踢衛淵。   衛淵睜開眼睛。   …………………   沈問蕾合上筆記本電腦,揉了揉眉心。   拿起杯子本來想要喝口咖啡,卻發現早就已經喝完了。   辦公室裡只剩下了她自己一個人。   在黑暗幽冷的都市裡,這間辦公室裡的燈光微弱地像是隨時會被吞沒。   她是一名記者。   追查五年前的失蹤案件,但是很多線索都支離破碎,周圍的同事也都勸她不要再查這個沒有什麼希望的事情,可她忘不掉那一對父母一下蒼老的臉。   良心不安。   有人說,記者不需要良心,也有人說,記者必須牢牢守住自己的良心。   她看了一眼電腦上文件裡那張燦爛的女孩笑臉,嘆息一聲,關上電腦。   暗下去的屏幕裡倒映出她的臉。   皮膚白皙,雙眼眼角微翹,眼角還有一顆美人痣。   沈問蕾收拾好東西,離開了辦公室。   她住的地方在泉市稍微邊子上,不過也算不上太遠,只是今天有些遲,路上行人和車輛有些少,當拐到一個小巷裡的時候,更是這樣,前面後面都沒有人,格外安靜,耳邊只有她的腳步聲音。   沈問蕾沉浸於那個失蹤案裡,沒有在意這些。   但是她很快感覺到不對。   踏,踏,踏……   背後傳來了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或許是同路。   沈問蕾心裡冷靜地告訴自己。   可她再冷靜,也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一個人走在夜路上,還是有些緊張,抓緊了背包,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踏,踏,踏……   後面的腳步聲不緊不慢。   但是卻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時間仿佛變得越來越慢,本來不長的道路總也走不完。   逼仄的環境裡,恐懼逐漸增加。   沈問蕾腦海中突然回憶起那失蹤的女生,想到那案子的始末,手掌滲出冷汗,開始感覺到害怕,快步往前走,可那腳步聲也突然加速,沈問蕾面色煞白,手掌死死抓著背包,開始往前面明亮處快步跑。   腳步聲豁然加快。   沈問蕾無比慶幸自己穿著運動鞋,而這一條小巷不算長。   她終於跑到了巷道口,走到光亮的地方,耳邊聽到了人聲交談,嘈雜入耳,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心,鬆了口氣,而後,沒有怎麼思考,下意識回頭看去。   巷道裡安安靜靜的,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沒有人?   沈問蕾呼了口氣,帶著疑惑和輕鬆回過頭來。   然後血液霎時凝固。   一張臉幾乎貼到了她的身上,咧嘴一笑。   「小姑娘,向你借個東西……」   沈問蕾血液都冷了下來,心中的恐懼一瞬間幾乎吞噬了她,她想要尖叫呼救,但是在這個時候,連嘴巴都張不開,手指都不能動一下。   嗒嗒嗒,嗒嗒嗒。   就在這個時候,輕快的腳步聲在後面傳來。   豁然間,沈問蕾周圍的環境發生巨大變化,就像是被拉長了,也或者是從車上眯眼看著外面快速閃過的燈光,每一道燈光都被拉扯成流光溢彩的彩帶,而後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還在那空無一人的小巷裡。   距離前面還有一百多米的路。   而自己剛剛轉過頭去,前面五步遠,一個女人手裡握著剪刀看著自己。   那剪刀往下滴血。   但是女人卻不再看向沈問蕾這個獵物,而是看向一側。   於是沈問蕾也下意識看過去。   嗒嗒嗒,嗒嗒嗒。   輕快的腳步聲。   一雙紅繡鞋,在月色下躍動,像是翩然起舞的少女,而穿著黑衣的青年倚靠著牆壁,背後一柄長劍,手中一枚安心寧神符緩緩燃燒成灰燼,嗓音寧靜:   「鬼打牆,鬼遮眼。」   「人身上有三盞燈,走夜路時莫回頭。」   「往後記住了。」   手握剪刀的枯瘦女人死死注視著衛淵背後的劍,臉上浮現戒備之色。   旋即朝著一側因恐懼而手腳發軟的沈問蕾撲去。   劍再長不過三尺,來不及的。   清脆低沉的轟鳴聲,還有陡然炸開的火光同時出現在這小巷裡。   骨女身子陡然停滯在空中,失去自己本來的方向。   那張臉皮上有愕然的神色,然後出現一個個彈孔空洞。   另一個方向,一身西裝,短髮凌厲的周怡將打空的彈匣扔掉,利落地換上新的。   華國制QSZ11式便攜槍械。   「你還在等什麼?」   衛淵愕然,旋即搖頭一笑。   大人,時代變了。   他神色一定,反手拔出背後的八面漢劍,合身撲上。   玄元劍訣,斬鬼式。   PS:感謝一個路過的小人物而已萬賞,謝謝~ 第27章破煞誅邪(感謝從來不努力碼字的風雨   八面漢劍一記凌厲直刺,切入戰局。   踏步,定身。   吐息之際,順勢橫削,劍刃斬出一道弧光,骨女手中那柄顯然是陰物的漆黑剪刀和八面漢劍碰撞,竟然發出了仿佛灼燒的嗤嗤聲響,劍身上有符籙文字閃過,衛淵旋即欺身上前,左手握著斷劍,臂膀發力,猛地朝著骨女斬落。   隱隱約約似有低嘯。   就連周怡和沈問蕾都在一個恍惚之際看到衛淵背後的猛虎幻化。   脫胎於雌雄龍虎劍法的劍術,再加上臥虎腰牌加持,這一路走沉渾厚重劍勢的短劍劍法威力被衛淵發揮得淋漓盡致。   斷劍上面本就有陰氣糾纏,再加上衛淵剛剛加持的破煞誅邪符籙,骨女不敢硬接,不得不後退。   兩相爭鬥,無形中的氣勢也極關鍵,而一退,氣勢上不由得萎靡。   衛淵右手八面漢劍緊跟著擊上,右手長劍走龍劍勢,輕靈凌厲,往往一轉眼便是三五劍擊出,仿佛一團森森飛雪,左手短劍走虎劍勢,沉渾霸道,偶爾一劍,便逼迫地骨女不得不後退。   周怡趁這個機會將因為恐懼而走不動路的沈問蕾送出這被鬼打牆的巷道,她應對尋常的鬼物還行,面對這種兇惡的妖怪,就有些力有不逮。   道士的符籙能對妖鬼之軀發揮作用,需得要花符時踏罡步鬥,使符時候也得要默念咒文。   曾經有天師府的弟子嘗試在槍械丹藥上刻畫符籙,但是在射出的時候,符籙咒文就被震散,難堪大用,至少眼下還沒能成功,而對於這種妖邪怪異之流,普通槍械子彈傷害微弱,而大威力火器又不能在城市發揮作用,多少有些尷尬。   周怡將女子送出。   而這邊衛淵正和骨女纏鬥,卻死死不肯近身太過。   哪怕對方露出破綻,也絕不願踏入三步範圍之內,只在外以劍為圈,不斷消耗這妖魔的法力,天師府的符籙都是那些不擅戰鬥,但是道行高深的道士所繪製,效力持續時間極強。   或是骨女破封時間不久,亦或者其力量和畫皮奴數量有關。   爭鬥片刻之後,骨女就露出了疲憊不支之態。   衛淵瞅準時機,腳步一變,猛地斜斬,八面漢劍一改之前輕靈凌厲的法劍路數,變得簡潔肅殺,氣勢沉渾,是戰場的劍術風格,骨女一時不察,被直接捅了個對穿。   一擰一攪。   衛淵瞬間退步拉開距離。   但是骨女卻沒有用那一招骨刺合抱的手段,反倒是口中發出一陣怨憤低語,散發濃鬱黑色煞氣,衛淵察覺不對,抬手自腰間抓出一道破煞誅邪符,急急念出法咒,將那一道符打向骨女。   黑色煞氣猛地散去,裡面只剩下了一張破破爛爛的人皮。   「跑了……」   「是那山君傳授的手段?」   衛淵心中低語。   抬手夾起千裡追蹤符: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敕!」   符籙散去,周圍的一切在衛淵眼中都變得無比自然清晰,而其中一股黑色穢氣更是顯眼,衛淵提劍便追,踏步數步,就聽到一陣轟鳴聲音,周怡的機車直接停在衛淵前面。   「上來!」   ………………   那骨女在追隨山君的漫長歲月裡,也不知是得了什麼好處。那一手逃遁之術詭秘難測,幾乎要逃脫衛淵千裡追蹤符的有效範圍,幸虧周怡的座駕馬力夠足,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連闖了好幾個紅燈,在衛淵的指路下死死咬住那骨女蹤跡。   中途還看到有一名武警為了保護旁邊的少女,胳膊負傷。   好在周怡已經將消息傳出,特別行動組和警方已經聯手將前方道路上行人儘可能地驅散,並且派出了同為特別行動組的成員嘗試阻攔,以免造成太大的騷亂。   不過既然骨女不得不渴求害人以恢復元氣,顯然它也已經到了極限。   在第三張千裡追蹤符耗盡的時候,衛淵終於看到了那隻剩下一具骨頭的田氏女,在它前面,一名二十七八歲左右的青年手持拂塵長劍,將它糾纏住,身上的衣服有道袍的元素風格,卻更為簡便,易於出手。   那青年手中劍劍路頗為凌厲。   骨女似乎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已經被欺入三步之內。   就在此刻,它那一根根森白肋骨突然微微翹起,同時手臂朝著青年環抱過去,衛淵低喝一聲退開,手一抬,從背後抽出八面漢劍的劍鞘,一拍破煞誅邪符,猛地甩手一扔,那劍鞘帶著一股惡風,轉起來恰巧砸在那骨女身上,咔嚓一聲。   骨女一根骨刺將劍鞘釘穿,也暴露了其後手。   那青年駭然而退。   而衛淵已經在周怡降速的時候躍下車來,手中雙劍凌厲無匹,趁著慣性之勢直撲那骨女,長劍刺出,劍鳴聲音隱隱清越如龍,斷劍則沉渾如虎,將玄元劍訣的特性發揮地淋漓盡致。   那遁術之後,骨女本就已到極限,不過數招,當即被斬斷腿骨,倒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衛淵沒有注意旁邊青年驟然變化的神色。   左手將斷劍歸鞘,右手持八面漢劍,並指撫在劍鋒之上,腳踏禹步方圓,徐步而上,那骨女突地掙扎跪倒在地,口出女子清脆之音,嗓音悽婉道:「幾位道長,還請饒命,還請饒命啊……」   「賤妾本是農家女,與人為善,只是被夫君生生打殺之後,為那虎君所制,身不由己。」   「幾位都是出世之人,有好生之德,不求能重獲自由,只求有戴罪之身,助幾位道長擒殺那虎君,將功折罪,彼時只求一個往生來世……」   周怡和那攔住這妖物的青年都面露遲疑之色。   不是心軟信任了鬼物。   而是聽聞還有那虎君,心下一驚,不由就有了暫且留著這妖物一條性命的念頭,反倒是衛淵不為所動,心中感慨一聲,果然,千年時間,木頭疙瘩都能成了精,之前還是以孝道勸服了當時的司隸校尉,現在則是曉之以理,動之以利。   這心思轉得快。   那骨女連連叩首,言辭懇切。   衛淵將周怡兩人神色收入眼底,看向那骨女,語氣轉冷,道:   「田家可不是什麼農家。」   「千年之前放你一命,結果導致一城官員化作人皮,整個劉府一二百人盡數死於非命,眼下,還來這一套麼?」   骨女微怔,旋即回憶起當初最痛苦的記憶。   若她還有皮相,此刻必然瞳孔收縮的驚懼之相,看向衛淵,此刻衛淵背光,看不清臉面,只是一手持八面漢劍,腰後佩戴短劍,隱隱聽得到低沉虎嘯,又對自己的手段和經歷如此熟悉……   骨女突地掙扎,嗓音無比驚恐憤怒,道:   「不,不可能!」   「這不可能!」   「你只是個人,怎麼可能過去一千多年還活著?!這不可能!」   衛淵心中不由搖頭,這骨女驚懼之下,居然以為自己是古代那位司隸校尉,實在可笑,可見到她已經在驚怖之下失去方寸,當下也不想說什麼,冥息凝神。   手指按壓劍鋒,微微用力,一縷鮮血流出。   蘸著鮮血,在劍鋒上直接書寫破煞誅邪符。   他血中自有法力,又有注靈神通,劍鋒上一道符籙直接亮起。   旋即猛地橫斬。   骨女還要掙扎,腿骨被斬斷,來不及逃開,已經被斬下頭顱。   最後一縷神魂執念散去,衛淵驅鬼神通自然運轉,隱隱仿佛看到一名女子在彌留之際的怨恨瘋狂,對打死自己的李氏懶漢,對那替換自己身軀的婆娘,甚至於對自己的父母。   『凡塵肉眼,難道就只看得到那一張皮嗎!!!』   女子悽厲叫聲緩緩散盡。   過去種種,怨毒的骨女,瘋狂的妖魔,被打殺的醜胖女人,最終都已經煙消雲散,衛淵眼前卻閃過過去月露留影裡,那給李氏婆娘吃的的田家小女兒,閃過那一張絲毫不像眼前這麼扭曲的臉。   世事無常。   衛淵劍歸鞘,嘆息一聲,想要念一段往生咒,卻不知咒文,只得作罷。   周怡抬頭,看到收劍的衛淵臉上閃過的一絲慨然嘆息。   仿佛看到相熟之人走向末路。   衛淵轉過身,解釋道:「我曾經在典籍裡,看到過這個骨女的故事。」   「當時的女子求饒之後,被放過,十幾年時間,造下了諸多殺孽。」   「至於所說虎君的說法,妖孽之言,又有幾分可信?」   周怡和那青年點頭應下。   然後將衛淵送回了博物館,接下來的部分不需要衛淵相助,臨別的時候,那青年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剛剛救命之恩。」   衛淵第一次被別人叫自己前輩,有些古怪應下。   因為知道他們還有事情,就也沒有邀請他們進來坐坐。   周怡和那名青年回身往外走。   「你為何會對他這麼……恭敬?」   周怡聲音頓了頓,找到個恰如其分的形容。   青年沉默了下,道:「你還記得那骨女說的話麼?」   周怡失笑,道:「你還真信啊。」   青年慨嘆一聲,複雜道:「我也不信,但是,那位館主所用的,乃是我龍虎山玄元劍法,山門之中,只留圖譜辨認,運功運勁之法,已然失傳,且是失傳了足足一千兩百年之久啊……」   一千兩百年?!   周怡臉上神色凝滯,下意識和那青年一起轉頭,看向這個普普通通的博物館。   一時無言。   PS:感謝從來不努力碼字的風雨醬的萬賞,謝謝~ 第28章山上村落   衛淵在博物館裡翻找了半天,總算找出一個大小合適的木盒子。   反手取出了一把通體漆黑的鐵剪,先是拿著紅布將這剪子裹了一圈兒,然後才小心放進木盒裡,取出從周怡那裡討來的闢邪符籙,直接貼在木盒上,將這盒子封了口,最後在黃符上滴了一滴血,強行注靈封鎖,這才吐出一口氣。   這把鐵剪是骨女用來害人的陰物。   從古至今少說有上百人被這把剪子剖開胸腹,剝下皮囊,到現在,也不知是到底害了多少性命,上面的兇氣煞氣極為濃重,和之前那戾氣散盡了的紅繡鞋不一樣,這是真的會主動害人的東西。   衛淵暫且不知道如何將這東西損毀,交給周怡和那青年又覺得有點不靠譜,左思右想之下,還是帶回來,靠著自己的血對邪物的壓制,以及骨女亡於自身這一件事實,把這鐵剪壓在木盒子裡。   想了想,又將闢邪符貼在門窗牆壁上面,將這屋子四方都貼了一張符。   這才取出臥虎腰牌,按在白紙之上。   伴隨低沉嗡鳴,白紙上再度出現那一副山君卷宗。   威嚴主君神靈,背後的附屬官吏,以及前面兩位提燈侍女,都栩栩如生。   只是這一次發生異變。   肉眼可見地,卷宗上面左側的提燈侍女突然浮現出猶如白紙被火焰燃燒的色澤質感,亮起淡金,旋即驟然黯淡下去,褪去原本顏色,看上去就像是這鮮明真實的山君圖突然間空了一塊,極不協調。   而在黯淡下去的侍女下面,浮現出一行隸書。   田氏女,畫皮為怪,已誅殺。   一筆血色划過了那一行隸書,昭示此怪下場。   這一次的畫皮比起之前面對的畫皮奴,以及窺伺過衛淵的小鬼來說要強得多,但是衛淵卻沒能得到一點功勳,他看著這卷宗,心裡浮現一個才猜測,既然是山君的侍女,那恐怕是得要誅殺這卷宗上幾隻大妖之後,一併結算。   而且想來極為豐厚。   「……山君,屬官,右側侍女。」   衛淵手指一一從卷宗上拂過。   他有些好奇,右側侍女的記錄,是已被誅殺,但是為何卷宗上還存在著她的畫像?   心中疑惑閃過,衛淵拔劍,將這卷宗斬裂,其上靈性也緩緩散去。   一直到其上氣息散盡了,不會招惹來鬼物窺伺,這才將門上的符籙揭下來,走出去。   該做飯了。   一路追殺畫皮,本來就極耗精神。   鏖戰則更是時間雖短,卻極為費力費神。   他已經餓得狠了。   一邊將豬肉切塊焯水,一邊看向前面沙發。   一堆鬼湊在前面看電腦。   嗒嗒嗒,嗒嗒嗒。   群鬼當中,那一雙紅繡鞋腳步輕快在鍵盤上起舞,然後調出了一個視頻,衛淵抽空看了一眼,竟然又是熟人,是那個姓章的吃播,這一次他的粉絲在線和關注人數,和之前相比,已經是翻天覆地一樣的變化。   桌子上還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葷菜。   還是一言不發,狼吞虎咽地吃。   咬碎肉的跟腱,牙齒磨碎蔬菜,將骨頭磨成渣滓,端起盆一樣大的碗,將裡面的食物混著湯汁一起喝下去,然後用力將盆放下,抓起燒得油膩的豬蹄繼續啃咬。   一種不需要語言的情緒,透過電腦屏幕傳遞出來。   香,好香!   餓,好餓!   電腦前面的水鬼大口吞咽並不存在的口水。   奇怪……   衛淵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向屏幕裡的男人。   那個吃播的身軀和四肢仍舊乾瘦,還是之前那個斯文男人的模樣,但是肚子卻極為鼓脹,襯衫都被撐地鼓鼓囊囊的,四肢枯瘦,腹部腫脹,明明看上去已經吃得極飽了,但還是永不滿足一樣,不斷進食。   好餓,好餓。   好餓!!!   ……………………   「事情就是這樣……」   周怡和龍虎山青年宋興懷恭恭敬敬地站著,面對著屏幕,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這在古代非大道行者不能用的千裡傳音,月華留影之術,現代科技作用下,已經是簡單就能做到的事情。   前面的屏幕裡是一位老者,還有一位背著劍的中年道人。   道人皺了皺眉,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興懷,你說。」   宋興懷聽聞師父叫自己,遲疑了下,回答道:   「弟子自然不信那妖鬼所言,但是那一句千年時間,仍舊存活,其中恐懼之情卻不似作偽,之後那衛淵館主使出了我天師府失傳許久的玄元劍訣,弟子看了,其招式和圖譜記載幾乎無二,使劍之時,也有龍虎神韻相隨,故而……」   道人皺眉搖頭,斥責道:   「荒唐!」   「這……師父?」   「天下怎可能有千餘歲的人還活著?上古彭祖都沒有他高壽。」   「至於他蘸血成符,只能說他符道一路上浸淫頗深,而那玄元劍訣,哼,我天師府上可還有那劍訣圖譜在,門中弟子誰人不能使出一兩路來?你怎知道他用的乃是玄元劍訣的運功之法,而非只是道行頗深,隨手拾來一劍便有威力?」   「龍虎神韻,我天師府中也有不少功法可成,甚至於以神州廣大,我天師府雖然失傳了玄元劍訣,可在哪一處名山大川隱蔽之處,還有不曾毀去的抄本也未可知。」   「只是一路劍訣,妖孽口中一句妄言,便亂動道心,當真覺得有誰道行高深到千餘歲?若如此,那畫皮骨女對他而言也不過是隨手可滅的小妖,哪裡還需要用出玄元劍訣?」   連連詢問,宋興懷無言以對,最後只能拱手行禮。   道人搖頭,道:「罰你在此事之後回山閉關三月。」   「這……是,弟子尊命。」   旁邊老者撫須道:「師父弟子的事情結了,那我們就來說點正事。」   「周怡,那骨女求饒之時,曾說,還有虎君?」   周怡點頭道:「正是。」   老者凝眉許久,道:「看來,那座山上還有一頭入了神道的猛虎精怪,難怪會誕出畫皮奴這等有類倀鬼的妖物,不過還好,既在荒郊野嶺,山川之間,當代那些猛烈火器倒也能夠有用武之地。」   「不過還需勘測地點,以免威力過於分散,此事你來安排。」   「是。」   ……………………   清晨蒙蒙亮,山間還有些許薄霧。   一輛車在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前行,最終好不容易才停下來。   微明宗弟子玄一和三名警官下了車,看著山間晨霧,神色凝重,這裡是距離那新出現的山脈最近的山村,無人機一飛進那座山中就會失去聯繫,為了勘測地勢,他們只能自己親自來一趟。   山間晨霧不散。   玄一等人打著手電往前走,走不過十幾步就停下腳步。   在前面,幾個穿著大明朝時候衣服的男女安靜站在霧氣裡,一言不發。 第29章鬼道失傳,人心未變   寧靜的山上,遲遲不肯散去的薄霧,以及霧中穿戴古樸服飾的人,一切都顯得有些詭異,三名警察直接拔出槍械,滿臉警惕,玄一也將一道符籙夾在手指間。   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了這份戒備和忌憚。   「您幾位就是朝哥兒說的,城裡頭的捕快大人吧,對,現在是叫警官的,哈哈,我是這村子的村正,昨兒朝哥兒打電話回來,我們就都早早在這山路上等著幾位貴客。」   一個穿著明代服飾,卻腳踏皮鞋,腕上一塊表的五十歲男人走出來。   玄一收回符籙和劍,面無表情道:「是大振村的人。」   幾名警察信任這位特別行動組的長官,這才慢慢把槍械收回去,只是眼底仍舊還留有一絲警惕,以及一絲好奇,玄一四人隨著那些大振村的村民往回走,那個村正極為善談,但是玄一看到其他那些村民卻罕有什麼表情。   臉上的神色與其說是憨厚,不如說是麻木。   大振村,因為交通上的不方便,在這個時代也只是勉強通了電,村民仍舊打水來吃,仍舊學習古語,因為這一座山上蚊蟲很多,索性一直穿戴明朝時候那種厚實的服飾。   ………………   這一次上山來的四人都有自己的職責。   其中兩人負責勘測地勢和地形,另外一位則是火炮專家。   從這一座山上,利用高倍數望遠鏡就能比較清晰地看到那座突然出現的山脈,比較好確定火器的參數,而玄一是微明宗入室弟子,來此地則是勘測風水走勢,以確定對面山上大概的煞氣聚集之處。   到時候以大威力火器集中攻擊。   面對妖鬼這一類怪異,普通槍械這種動能貫穿類兵器很難發揮作用,而一般人面對怪異也難以鎖定目標,但是直接以大範圍爆破,明火烈焰,就是厲鬼妖王,也要脫一層皮下來。   勘測耗費了約莫兩個時辰才結束。   訊息直接通過隨身設備傳輸回去,本來打算直接下山,但是大振村村民極為熱情,邀請四人吃一頓飯再下去,玄一稍作沉吟,也就答應下來,村子裡距離最近的小鎮也需要三個小時車程,東西不多。   都是些山間小菜,肉是家養的豬肉和雞肉,滋味渾厚,算是不錯。   桌上那村正連連勸酒,玄一藉口修行禁忌,不宜喝酒避開勸酒,其餘幾位也說等會兒要開車,在一眾交談之中,玄一注意到一名女子將酒菜上了桌,然後步法稍有些吃力地離開。   素來面無表情的玄一微微皺眉,道:   「那位大姐似乎剛剛生育完,為何要她做活?」   桌上的氣氛一時凝滯了下。   似乎有誰咕噥了一句,反正沒生出個帶把的來。   玄一一雙劍眉挑起,眼角有怒意浮現,村正連忙打圓場,先是罵了那開口的人一句,然後對玄一笑道:   「村裡人每件事,道長不要見怪,這什麼時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樣,都一樣,就是咱們這村子裡規矩這樣,一直以來有外客在的時候,婦人就不上桌了,這要是道長非得要讓她上桌來,老頭子這就去叫他。」   這句話埋著了個軟釘子。   若是玄一強行讓女人也過來,他們走後怕是少不了風言風語。   年少起就在觀中修行的青年面色有些難看,卻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沉沉一句不必,心中頗為不喜,這一場本就不如何豐盛的酒宴也就草草而散,玄一四人旋即起身準備離去,村民大多也覺得尷尬,圍繞在一邊,那村正臉上倒仍舊是哈哈大笑的爽朗,將玄一他們送出去。   玄一回神時候,看到那女子也湊在不遠處,似乎也想送送他。   只是還沒能靠近,就已經被另外一個男人拉走。   玄一皺了皺眉,村正攔住他,笑著解釋道:「唉,小夫妻的事情,因為沒能生出個兒子來,正鬧彆扭呢,道長放心,我之後肯定好好開解開解他們,夫妻嘛,床頭鬧床尾和嘛。」   確實是夫妻家務事,自己一個外人,還是方外之人,不好胡亂插手。   玄一心中越發不喜,卻也只好離去。   ……………………   是夜。   大振村。   一個生得矮瘦的男人拿著一根皮鞭,狠狠地抽打前面跪著的女人。   一邊打一邊罵。   罵的不過是生不出兒子來,當初買你回來有什麼用,浪費了老子多少多少錢,又罵上一次居然敢伸手撓那朝哥兒的閨女,害得老子提心弔膽了好幾個月,人家好生叫你一聲嫂子,你這麼不情不願?!   「還有這紙條上,救你是什麼意思?!」   「找死嗎?!」   又是重重幾鞭子。   打的累了,坐下喘息。   他和這個買來的媳婦素有矛盾。   今日看到這媳婦走向那幾個警察,他發現不對勁,拉回來一看,見她手裡死死攥著一個紙條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救我兩個字,還有一行電話號碼,想到這個,他更是心頭火起。   仰脖幹了一瓶二鍋頭。   借著醉酒,又是惡狠狠十幾鞭子。   最後當著那女人的面兒,把那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燒了個乾淨。   「你這輩子都是老子的婆娘!」   「跑,能跑到哪裡去?!」   男人氣喘籲籲,又喝了酒,坐在椅子上本來只是想要休息會兒,一不留神直接睡過去,睜開眼睛,外頭已經全黑了,拿腳尖掂了掂那女人身子,叫她趕快起來做飯。   卻發現女人死死睜著眼睛,已經斷了氣。   酒壯慫人膽,和村正一合計,男人一咬牙,將這女人直接扔下了山。   ……………………   「媽,我自己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   「哎呀,您就別擔心了……」   「等著今年我回去看您和我爸啊,掛了啊。」   過去的記憶緩緩浮現,然後又像是幻影一樣消散。   我叫董雨。   二十三歲……   我被拐賣了。   賣到了大山裡。   五千塊。   這可能是一個大學生畢業之後的工資,我沒有想到,它也可以代表著一個大學生所有的未來,戀愛,結婚,生孩子,看著孩子長大,自己工作,升職,找到夢想,外出旅遊。   所有所有的夢想,都在一次驢友踏青之後,消失在了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   我被鎖住了。   大鐵鏈。   我好不容易曲意奉承,我能跑出來了。   但是我走了好遠好遠,走得腳都起泡了,都沒能走出這一座山,我看到了一輛車,我連忙把車攔住,我驚喜之下跪下求他們帶我出去,他們答應了,我安心地上了車,迷迷糊糊睡著了。   那一天我在疼痛中醒來。   我看到的,是好像更黑更矮的木板床,還有那個男人憤怒地發紅的眼睛。   我明白了……   這裡往外走,要走三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的人都是這個村子的人。   我跑不出去了。   他們說,我就是屬於這裡的,我不相信,但是我看到鏡子裡,粗糙的皮膚,因為被抽打而多出的傷口,這不是我,我不相信,但是這就是我……我好像,我好像死心了……   ………………   我看到了那天開車人的女兒。   穿著很時尚的衣服,耳墜很亮,香水是我以前很喜歡的那款。   她伸出手,手掌白嫩,和我以前一樣。   她對我笑著說了一句嫂子好。   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我……   不,不對。   這才是我,這才是我!   你們偷走了我原來的樣子,偷走了我的樣子!!   我不屬於這裡,我不該是這個樣子,那該是我的臉,那該是我的生活!   還給我,還給我!   我撲上去,瘋狂撕咬那張臉,那個女生被嚇壞了,周圍的男女都撲上來打我,疼,好疼……   記憶中的疼痛,現實的疼痛,一齊湧上來。   但是又仿佛隔了一層薄霧一樣,並不清晰,女人倒在地上,心中滿是不甘,努力想要爬起來,但是卻無能為力,卻能回頭,回過頭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屍體。   她心中悽冷絕望,心如死灰。   啊……原來,已經死了。   下了夜雨。   但是原本刮地臉疼的山中夜雨,竟然也沒有了感覺。   一把傘打在了她頭頂。   傘下一個男人,身穿白衣,傘遮住了臉,看不真切,只是低聲道:   「皮囊皮囊,道一句皮相,又何止於外貌皮相……巫蠱之術已經失傳,但是人心一如過往,仍能剝奪人的『皮囊』,給你另外一身『皮囊』,人世到如今,依然是看『皮囊』的世道啊。」   皮囊……   董雨呢喃,面目悲愴。   是了,沒錯。   原本的身份,應該有的生活,這就是那『皮囊』。   我被搶奪了原本的皮囊,換上了另外的皮囊……   男人俯身微笑,說出了一句話:   「想復仇嗎?」   「取回你自己真正的『皮』。」 第30章邪祟之氣   一輛車停在樓房門口。   有些消瘦,但是心情顯然不錯的男人提著大包小包的吃的往家走。   周圍和後面都圍了一圈兒人,拿著手裡的手機對著男人拍照。   這裡是章越的家,最近網絡上最火爆知名的吃播。   衛淵在人群裡,並指將符水抹過眼眶,得到注靈神通之後,他身上也有了些許微薄道行,開眼法門也變多了些,不必像是以前那麼繁瑣。   章越的地址是他聯繫周怡得來的。   他懷疑這個男人有問題。   胃口好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靠著屏幕裡的畫面就能讓鬼都看餓了,這顯然已經不是胃口好能夠解釋得了的,開眼之後,衛淵看到路上有些貓狗的魂體,看向章越的時候,卻有些奇怪。   不是鬼,也不是妖怪。   身上沒有那種邪祟的氣息。   男人和粉絲交談了一回兒,回過身,蹬蹬蹬地上了樓。   衛淵收回視線。   …………………   心血來潮的查探並沒有得到有意義的結論。   衛淵倒也沒有如何氣餒,對他而言,不是妖鬼之流倒是最好。   回到博物館裡,大中午的也沒有什麼客人,衛淵隨手將一個口袋放在桌上,發出當的一聲響,裡面是天師府編撰的基礎符籙大全,書裡記載了大部分基礎符籙的效力,派別,以及畫符的方法,暫且不說想要從臥虎令牌裡換取符籙需要功勳,大漢寶庫當中的記錄也只是到唐朝而已。   有唐一朝到現代,快有千年歲月。   其中新出現的符籙,臥虎腰牌當中可並沒有收錄。   「我看……」   「闢邪符,安心寧神符,破煞誅邪符,鎮宅驅邪符,鎮宅犯七煞符,還有法食符,護身符……」   衛淵翻看著這些基礎符籙,以及其中效力,準備挑選出部分,平日裡多做些準備,多畫幾張攢起來,再加上向特別行動組申請的部分庫存,在面對突發情況的時候,能夠有更多的處理方法。   黃紙,符筆,硃砂。   這些仍舊是天師府的庫存。   他現在並不屬於特別行動組,名字更不在天師府的弟子籙書上。   但是這些基礎的符籙丹藥,倒是會給他準備。   衛淵想來,應該是自己之前處理的事件讓本地的特別行動組立了點功,他們這是在投桃報李,就也沒有扭捏,大大方方地接受下來。   符籙大全在手,畫符的時候卻頗為頭痛。   這符籙和臥虎腰牌當中以功勳換取的不同。   功勳換取,可以令一道現成符籙落入靈臺,約莫能維持三個月,在這三個月裡,刻畫符籙會水到渠成,只需要勤加習練,將靈臺符籙裡蘊含的經驗掌握,那麼這一道靈臺符籙散去之後,再刻畫法符也同樣得心應手。   而正常情況下,畫符時候須得諸多準備,儀壇,步法,咒語,缺一不可,有的還得開法壇,除非衛淵捨得放血注靈,否則相當的繁瑣艱難,足足一個下午,天色擦黑,他才勉強畫出了五張簡單些的符籙,閉目冥思,稍微緩緩精神時,衛淵突然聽到噹啷一聲響動。   他下意識睜開眼睛。   兩個年紀大約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有些好奇地走了進來。   來客人了。   衛淵提起精神,起來招呼兩人。   這畢竟是個開門的博物館。   但是他看向那兩個年輕女孩的時候,卻微微一怔,在右邊那女生身上感覺到了隱隱的不協調,一般而言,年輕男女身上的精氣都很濃鬱,像是燃燒著的火焰,而這兩人卻有些微弱和萎靡的感覺。   就像是燃燒的篝火堆裡扔下了幾塊冰。   衛淵借著抬手的動作,蘸著符水在眼眶處拂過。   周圍的環境,現實世界的線條一瞬間有些暗淡,而於此相對應的,肉眼不可見的世界在他眼前變得鮮明起來,他微微轉頭,看向那兩個女生。   看到她們的肩膀上,頭頂上,各有精氣陽氣凝聚出來的火焰,人肩膀上有三盞燈,是生者的證明,只要這三盞燈還在,一般的鬼物也就難以傷人,而現在右邊女生三盞燈的火焰上,都有隱隱約約的黑色線條纏繞。   其中有一盞燈已經快要熄滅了。   衛淵若有所思。   這是被剛剛誕生不久的妖鬼邪物盯上了?   「老闆,老闆,你這裡的東西賣嗎?」   一聲清脆的女聲讓衛淵回過神來,看到那兩位客人不知何時已經在博物館裡轉了一圈,衛淵搖頭答道:「抱歉,這是私人博物館,只是對外開放展覽,裡面的東西並不對外售賣。」   左邊稍微高挑些的女生臉上有些遺憾,看到衛淵隨手放在桌上的符籙書,還有旁邊疊放著的黃符,硃砂,來了興趣,道:   「那這些符呢?應該是老闆你自己畫的吧?」   衛淵想了想,道:   「是我自己畫的,如果想要的話,可以送你們一張。」   他從符籙裡抽出一張護身符,這本來是登法壇時用的符咒,用來護持道士自身,不過對於一般邪祟也有些防禦能力,衛淵將這一道符籙遞給那看模樣有些萎靡,提不起精神的女生,道:   「這道護身符給你。」   他聲音頓了頓,看那女孩頭頂的燈搖搖欲墜,主動提醒道:「客人你印堂有些發黑,最近還請不要一個人獨處,儘可能待在人多的地方,若是不得已走夜路的時候,千萬記住,不要回頭看。」   陶思文接過黃符,微微一愣。   她最近一連做了好幾個噩夢。   夢裡總好像有人在自己後面跟著,她不管怎麼跑,那腳步聲都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昨天更是被直接嚇醒,哭著不敢睡覺,在床上坐了一宿,今天被閨蜜拉出來逛街散心,又跑到這種地方,心裡本來就有些壓抑著。   聽到這話,下意識抬起頭來,看到對面的男人帶著勸誡的神色。   背後牆壁上一柄連鞘的劍,恰好颳了一陣風,門上的鈴鐺噹啷噹啷地響著,這裡應該有些年份了,桌子,展覽櫃都是老式的綠漆木架,油漆都有些脫了皮,透著一股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昏黃感覺。   牆壁上,門上,劍下面貼著黃符。   柜子上兩個木盒子上,也有黃符,不知為何,上面硃砂顏色更暗紅。   噹啷,噹啷。   鈴鐺輕響。   她好像看到了兩個紙人兒。   這地方,怎麼感覺有點邪性……   陶思文面色一白,抓著符咒,拉起閨蜜往外走去。   ……………………   衛淵看著兩人離開,看了看天色,黃昏已經開始向黑夜轉變。   要入夜了。   隨手提起劍背在身上,符咒放入腰間口袋。   又翻手取了斷劍別在腰後。   「我出去趟,你們在家看著。」   空無一人的博物館裡傳來回應的聲音。   衛淵推門離開。   博物館的門合上,門上的鈴鐺發出輕響。   噹啷…… 第31章冤屈   陶思文拉著自己的閨蜜從博物館裡快步走了出來。   那高挑女孩見好友真的有些惱了,也連忙一陣討饒玩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陶思文本來有些不開心,也實在是拿這閨蜜沒轍,也只能嘆息一聲原諒她,看了看手裡的黃符,本來想要扔掉,卻又覺得這種東西隨意亂丟好像不大好,就只好先收起來。   天剛黑,現代都市裡,正是熱鬧起來的時候。   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城市的氣氛也更加輕鬆一些。   陶思文兩人在街上逛了兩個多小時,一邊逛街散步,一邊吃了不少的小吃,本來就是現代人,加上年紀不大,那種神神鬼鬼的故事,一時間就被拋到了腦後,至於衛淵的勸告,也下意識當做了攬生意的手段。   就像是村子裡那些算命的大爺,見面總要說你如何如何流年不利。   要不然生意怎麼開張?   因為自己家裡稍微離得遠些,陶思文和閨蜜在九點左右的時候分開,然後各自回家,坐十一路公交車的話,下車以後,只要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在公交車上,陶思文打開手機看了一會兒電影,也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   等到下了車,一個人走在路上,剛剛和朋友玩鬧的興奮,還有電影劇情對於情感的刺激漸漸地微弱下來,才開始覺得有些異樣,周圍一片安靜死寂,只能聽到風吹樹葉的聲音,和自己的腳步聲。   踏,踏,踏……   陶思文心裡慢慢有些害怕。   突兀地便想起了今天那博物館館主說的話。   『……最近還請不要一個人獨處,若是不得已走夜路的時候,千萬記住,不要回頭看。』   明明剛剛還不在意,可這個時候,記憶畫面卻怎麼也忘不掉,當時從窗戶裡照進去的昏黃陽光,館主溫和勸誡的樣子,還有那脫落漆皮的老木架,突然就鮮明起來。   呼,都是假的,假的。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什麼神神鬼鬼的?   雖然心裡還是這樣想著,但是陶思文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恨不得立刻回家,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去,走了差不多一百米,她突然看到前面似乎站著個人,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那是個女人,穿著一身白衣服,夜色裡輕飄飄地讓人看了心裡不舒服。   陶思文稍微繞開一點,繼續往前走。   走的時候,身子緊緊繃著,像是碰一下就會跳起來一樣。   當走過那女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時候,才稍微鬆了口氣,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出了滿身冷汗,但是無論如何,她就像是度過了某個難關一樣,腳步稍微輕快了些,心裡嘀咕著自己這又是在自己嚇唬自己。   可才走了五十米,她隨意一看,看到前面一抹白影,臉色一下煞白。   還是那個女人。   穿著白衣服,眼睛麻木,轉也不轉地盯著前面。   陶思文大腦一瞬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覺得自己手腳冰冷。   猛地低下頭,腳步加快往前走。   當第三次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只不過走了不到二十米,感覺這個時候如果回頭去看,還能看到背後二十米那裡還站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陶思文身子微微發抖,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種轉過頭去看的急迫想法,但是死死牢記住了今天那館主說的話,不肯回頭。   她幾乎是腳步發軟地走過第三個女人。   走過去的時候,眼裡早就是淚水,心理幾乎因為恐懼有些快要崩潰了。   來人啊。   什麼人都好。   救救我,救救我……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後面遠遠傳過來:   「思文,思文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我想了想,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是彤彤!   她想到那個高挑熱情的女生,幾乎要喜極而泣,當場哭出來,然後不假思索地轉過頭去。   對上一張死寂冰冷的臉。   ……………………   化身為鬼的董雨冰冷地看著自己的獵物。   白皙,年輕,清秀好看,而且單純。   就像是那個時候的自己一樣。   她想要先得到自己的『皮囊』,再回去復仇,原本的身體摔下了山,已經不能再用了,一個新的身體是必要的,她看著那張臉,眼睛裡面滿是貪慾和兇悍的戾氣,手中短刀已經接觸到女生的眉心。   就要下刀的時候,突然那女孩子終於心理崩潰,坐倒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哭聲來:   「爸,媽,救我啊……」   「嗚嗚嗚嗚……」   董雨的動作突然凝滯住,身為人時的記憶浮現腦海。   『媽,我自己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   『哎呀,您就別擔心了……』   『等著今年我回去看您和我爸啊,掛了啊。』   董雨已經鬼化的臉上出現扭曲掙扎的神色。   這是我的皮囊……   不,這不是,不是……   她看著那哭得一塌糊塗的女生,眼底倒映出的是剛剛被綁架到山上時的自己,自己被那些人剝奪了『皮囊』,失去了原本的人生,而現在自己也要剝奪這個孩子的皮囊,剝奪她的人生嗎?   那那自己和那些人又有什麼不一樣?   她手裡的刀緩緩垂下,但是鬼物對於血肉皮囊的本能卻也在影響著她,刀鋒又微微抬起來,旋即驟然下壓,劇烈顫抖,就在她掙扎的時候,一道破空聲音響起。   左側有黑影帶著相當凌厲的勢頭砸下來。   董雨原本只是普通人,下意識地一擋,將那東西擋住。   襲來之物斜飛出去,墜在地上。   是一把劍鞘。   旋即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一道銀光以極快速度前刺。   初步化作了陰物的刀抬起,和這銀光碰撞,畢竟附帶了陰氣,讓那劍身震顫嗡鳴,襲來之人並指在劍身一抹,震顫驟然停息,灼熱之氣散發,將刀上的陰氣直接衝破一個孔洞。   董雨悶哼一聲,跌後半步。   衛淵落在這鬼物和陶思文之間。   「還好跟出來了……」   衛淵心裡鬆了口氣。   左手早已取出一道安心寧神符,抖手貼在陶思文頭頂,讓她從那種對精神有害的崩潰狀態鎮定下來,旋即取出破煞誅邪符,默念符咒,以符咒一掃劍身,黑夜之中,八面漢劍隱隱有一陣灼熱火光散發。   陶思文緩緩安靜下來,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到今天那個博物館館主站在前面。   手裡的,是那柄懸掛在牆壁上的劍。   而對面那一隻鬼,居然害怕了似的,完全不敢上前。   她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   衛淵手中漢劍猛地一震,已經踏步上前。   畢竟已經和許多鬼物交過手,其中大部分都比眼前這初步誕生的妖鬼強,衛淵面對這些怪異之時,已經能夠保持鎮定,一身劍術發揮得淋漓盡致,此刻以單劍對敵,劍勢在輕靈凌厲的龍劍劍勢和沉渾肅殺的戰陣劍法之間變化,不過十幾回合,眼前妖鬼已是露出不支之態。   衛淵看準時機,左手猛地自腰後一抹,斷劍突兀斬出。   破空聲低沉兇猛。   在原本的靈動劍法裡,突然出現這斷劍迅猛劈斬,董雨沒有防備,手中短刀竟然被生生斬飛出去,與此同時,衛淵踏步近身,手中劍抬起斜持,直接削斬向鬼物咽喉,董雨還有生前本能,下意識仰脖避開。   同時,衛淵左手已經收劍歸鞘,五指微縮,浮現一道符籙,猛地握住董雨手臂。   神通驅鬼。   董雨才誕生不久,剛剛又內心掙扎,一時間魂體不穩。   衛淵眼前一陣恍惚,突兀快速閃過一段段畫面。   那是潰散魂體當中的記憶。   大學,父母,旅遊。   被拐賣。   吱呀吱呀的木床,男人發紅的眼睛和猛地抬起的手掌。   最後被燃燒乾淨的希望。   被扔下山去。   這是作為鬼物的執念所在,衛淵第一次遭遇這等初步誕生的鬼物,悶哼一聲,下意識鬆開了手,而董雨同樣被迫回憶了一次過去,雙手抬起,捂著頭髮出一聲聲悽厲哀嚎,然後突然潰散,氣息一下遠去。   衛淵抬起頭。   忍著頭痛,自腰間拈起千裡追蹤符,猛地抖散。   周圍的環境變得鮮明,隱隱看到董雨的氣息已然遠去。   衛淵回憶剛剛看到的畫面,眼神轉冷。   人口販賣……   該死的。   將劍收回劍鞘。   那邊陶思文還有些發怔,衛淵將她帶到人多的地方,再不過幾步就是她家,陶思文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有些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是……」   衛淵道:「就是看博物館的,不用放在心上,快回去吧。」   他回過頭,看向董雨遠去的方向。   人身沉重,鬼身則輕,能夠駕馭陰風而行。   要以血肉之軀追鬼,根本追不上。   白族之地有擅甲馬者,一者能日行千裡,一者日行八百,才能堪堪追擊,以衛淵的速度,想要追上去,根本想都別想。   衛淵把劍裹挾到包裹裡,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打車。」 第32章斬妖,除魔   兩盞遠光燈照亮前面的路。   計程車平穩加速,兩側的道路往後延伸,城市夜景很快被拋到了後面。   衛淵坐在後座上,長劍藏在在包裹裡,沒有露出來,他已經基本知道了那初生的厲鬼將要前往何處,從軌跡上來看,她去的地方,就是那一座叫大振村的山村。   魂之不散為鬼,那一座山村裡發生的事情,就是這厲鬼執念所在。   衛淵閉上眼睛,腦海中想起起月露留影當中,前代司隸校尉的告誡。   無需留情,當斬不赦麼……   衛淵手掌按著斬殺妖鬼的八面漢劍,神色逐漸沉靜下來。   身為司隸校尉,理應救助人族百姓,斬妖除魔。   此乃天職。   ………………   計程車司機最後把車停在路旁,見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有些頭皮發麻,在路上越走越偏的時候,他心裡就擔心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那些悍匪之類的,只是一大男人的,不大好開口,硬著頭皮開到這裡。   在衛淵下車之後,才覺得鬆了口氣。   司機師傅點了根煙,叼著煙的嘴唇有點顫抖,深深吸兩口煙,然後直接調轉車頭,狠狠一踩油門,方向盤一個迴旋轉到底,那輛有些年份的計程車猛地轉過身,在顯然給油過多的引擎轟鳴聲中,快速朝著山下飆去。   很快就只能看到夜色中的一個尾燈。   在面對下山時的盤山公路時,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紅色的尾燈在夜霧裡劃出一個S型的軌跡,消失不見。   衛淵瞠目結舌。   看來把司機師傅嚇得不輕。   他收回視線,回身看著這一座山村,將包裹著劍的布解開,取出裡面的八面漢劍,並指拈出一道破煞誅邪符,拂過劍刃,讓劍刃之上附帶斬殺妖鬼的靈力,又取出自己畫的六丁六甲護身符,手做道指,將符咒激發。   然後方才邁步踏入這村落。   濃鬱的煞氣幾乎是湧過來,被衛淵身上的六丁六甲符逼開,劍身上的符籙也發揮效果,散發出赤色光芒,顯然這座村莊已經徹底被鬼域包裹,這裡是厲鬼成型之地,也是她本身怨念最強的地方,最能發揮自身實力。   整個大振村一片死寂般的安靜。   萬事萬物都附著了一層粘稠的陰影血跡。   衛淵踩在上面,感覺有些粘稠,隱隱約約,風中還有傳來的男人罵聲,女人的哭聲,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個方向傳來,轉過頭去看的時候,聲音又會從背後傳來,聽起來極為滲人。   衛淵神色沉靜,左手從腰間,將斷劍拔出。   千裡追蹤符已經施展,自身感知能力大幅度上升。   但是他沒有去立刻追擊董雨的方向,而是順著這村落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看到村子裡還是過去那種低矮的木屋,從窗戶裡看去,村中居民都被拉扯入鬼域之中,陷入煞氣纏身的狀態,頭頂三盞燈幾乎已經熄滅了一盞,另外兩盞也岌岌可危。   這種情況下,只是因為睡夢中被陰氣煞氣上了身。   一道闢邪符就可解決。   而後遺症,以安心寧神符咒也能起到極好的安撫效果。   但是衛淵看了一眼面露痛苦表情的村民,只是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仍舊持劍往前,但是當他走到其中一間屋子的時候,腳步卻頓了一下。   煞氣主動避開了這座木屋。   床上是一個小小的嬰兒,睡得正香。   衛淵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這是那女子生前生下的孩子。   終究是自己的血肉,哪怕是被拐賣被強迫,但是這才出生的孩子是無辜的。   每一個孩子,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到來。   也沒有辦法選擇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   但是一般情況下,遭遇這樣的事情而化作厲鬼之後,厲鬼往往會在仇恨戾氣的驅使之下,將這樣誕生而出的孩子吞噬,像現在這樣,厲鬼化之後仍舊還有這樣的克制,沒有被怨憤戾氣侵蝕內心,把這個孩子殺死,那麼她生前一定是個心地很善良的好人……   衛淵看著裡面的孩子,取出了自己身上最後一張六丁六甲符,貼在了門口,金光一閃而過,本就會主動退避此地的鬼域煞氣被徹底掃淨,屋子裡的孩子睡得仍舊很香。   這樣等一會兒就算發生戰鬥,也不會傷害到這個孩子。   他按劍轉身走向村子中央。   那裡有村子裡唯一的一座小別墅,修得足夠氣派,和周圍落後低矮的木屋格格不入。   ……………………   「來,喝酒,喝!」   「朝哥兒,我敬你,來,喝酒。」   別墅客廳裡面擺了一桌酒席,比起前幾天招待警察和玄一的那一次,這酒席上的東西就要豐盛得多,可以和外面城市的大酒店相比,打死老婆的矮瘦男人躬身彎腰連連陪笑。   大振村的村正也坐在另外一側。   桌上主位上,是個斯文溫雅的男人,休閒西裝,金絲眼鏡,氣質上像是個教古文的老師,也像是大學教授,但是絕對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種場合的人,他抿了口酒,把酒杯放下,讓旁邊還想要勸酒的男人有些尷尬侷促地放下手。   劉朝夾了一筷子菜,道:「周二,閒話也不多說了,你媳婦怎麼了,我也不管,你想要再買一個,這才得出這個數。」   他抬起手掌。   周老二咧了咧嘴,道:「還是五千?」   劉朝輕描淡寫道:「五萬。」   周老二一個哆嗦,杯子裡的酒都灑了大半,苦著臉道:「五萬?」   「朝哥兒你沒說錯吧?」   「你賣了我都沒這麼多錢!」   劉朝道:「你這一身臭肉誰想要似的,五萬,一口價,這一次給你找個出身村子裡,性子溫順的,也好給你好生養個兒子,怎麼樣?我這裡有些照片,你看看看中了哪個,我就替你把她帶來。」   他取出一沓照片。   周老二翻看了會兒,覺得哪個都好,口乾舌燥,可一想到那五萬塊,就覺得有些沒底氣,道:「這樣,朝哥兒,便宜些,再便宜些成不?這事情要是成了,您就是我親哥,要我做什麼都沒二話。」   劉朝慢條斯理地抿酒,也不說話。   磨得周老二越發地卑躬屈膝,這才笑一笑,慢慢道:「你年紀快比我大一輪了,你這個弟弟我可受不起,這樣,你不是有個女兒麼?你把你女兒舍給我,然後我給你挑選個好貨色,便宜些,一萬,怎麼樣?」   女兒?   周老二想到自己的女兒,臉上出現遲疑之色。   那邊村正趁熱打鐵勸說道:「老周你可想清楚了,一個女兒,一個媳婦,這還用選嗎?女兒之後可還能再生,你要錯了這個機會,猴年馬月能攢到個五萬塊,你還想不想給你家續香火了?」   周老二臉上一陣掙扎,重重一咬牙,道:「好!」   「不過一萬塊太多,八千!」   「哈哈哈,這才對嘛,周老哥爽快,來,咱們走一個。」   「對對對,走一個,走一個!」   劉朝大笑起身,幾人碰了碰酒杯,一片其樂融融,突然,懸在客廳上面的水晶燈猛地暗下去,這屋子裡霎時間一片漆黑,眾人一呆,燈旋即亮起,眾人突然看到一道身影突兀出現。   是個女人,身穿白衣,雙目泣血,身軀有些扭曲,猙獰可怖的死相之下,卻仍舊能夠看得出之前清秀的五官。   咔嚓咔嚓。   整座別墅的點燈全部熄滅。   屋子裡三人的臉色陡然間煞白。   ………………   衛淵站在別墅前面,右手按著劍柄,抬眼望去。   怨氣,煞氣,以及血腥之氣在這別墅裡糾纏著。   裡面不時傳來悽厲的慘叫聲音。   ………………   劉朝劇烈喘息著,狼狽不堪地往前跑。   他的手裡,死死攥著一個白玉護身符。   他的錢,是帶著血的,是髒的。   他自己也知道。   但是你試過那一次次輕而易舉就能到手的錢,你也忍不住老老實實地掙錢,這不怪我,不能怪我!!   但是事情做多了,總有些迷信。   他買了這護身符。   原本只是花錢求個心安,可是今天,就是這護身符救了他一命。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鬼!   死了,都死了。   他看到周老二在後面被那女鬼用手裡的刀不斷捅在肚子裡,往外一拉就拉扯出一大串的內臟紅腸,看到村正想要跑,被女鬼抓住,手裡的刀一下就捅到脖子裡,血一下濺出很高很高。   下一個,下一個就是我?   不,不要。   我不要死!   我不做這一行了,我再也不做了!   等我出去,等我出去就給那個道觀捐錢,我,我日行一善,我將功折罪,救我,救我啊……   手裡的護身符指點道路,劉朝竟然衝出了鬼打牆,看到別墅大門。   他心裡大喜,連滾帶爬往出跑。   看到外面有人的時候,更是心裡狂喜,一邊跑一邊大喊道:   「救人啊,救……」   他跑向衛淵。   然後感覺腹部一陣劇烈疼痛。   衛淵神色漠然,手中八面漢劍沉厚劍柄重重撞擊在了男人腹部,以他此刻體魄,這一招幾乎要了劉朝半條命,旋身,順勢奪取了那護身符,後又一膝重重頂在劉朝身上,將他重新打回了厲鬼化的鬼域之中。   劉朝劇烈咳嗽著,看到眼前的大門再度變成了牆壁。   他不甘地撲在門上,只有堅硬的牆壁,一下一下重重錘牆,瘋狂絕望地怒吼大喊:   「不,你不能這樣!」   「你這是謀殺,謀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放我出去,我給你錢,我有很多錢,你要多少,三百萬,五百萬?我都給你,都給你,救我,救我啊……」   聲音一下停頓。   背後女人的白衣化作血色,手裡短刀不斷往下滴落鮮血。   門外,衛淵將劍緩緩收起,千裡追蹤符效力還在,感覺到了旁邊的氣息異樣,嗓音平淡道:   「誰?」   一名穿著古樸道袍的老人轉出,看著那鬼域,嘆一聲,突然問道:   「道士為何縱鬼殺人?」   縱鬼殺『人』?   衛淵嗓音沉靜,按劍回應。   「錯了。」   「世之反常即為妖,物之異常則為怪。」   「在下不過是在斬妖,除魔。」   PS:三千四百字,在新書期算是大章了,求個票~   嗯,衛校尉眼裡,劉朝之類已能算是妖魔~ 第33章願望   斬妖除魔?   老道士怔了半晌,然後嘆道:   「好一個妖魔鬼怪,好一個斬妖除魔,小道士看得倒清楚。」   「不錯啊,世之妖魔若全都是異類,尚且還能一眼看得分明,若是這披了人皮,卻走的妖魔道,反倒是沒辦法分辨,為害更重。」   這老道士剛剛也藏身於一旁,沒有出手阻攔董雨,暗地裡想法如何,衛淵大約能夠猜測出來,他想起來了田氏女的經歷,心下自有些複雜,點頭應下,道:「道長說的是,人心之惡難以防範,千載以來,似並無變化。」   兩人都沉默下來。   衛淵低下頭看著手中從劉朝那裡奪來的玉佩。   白玉為底,散發出一股靈韻。   現在靈氣修行還遠不曾普及,也不知道那劉朝是從哪裡得到的,居然是真貨,玉佩上鏤刻著一道符,剛剛就是這玉符的作用,讓劉朝得以從鬼打牆裡逃出來。   老道士看了一眼,倒是認了出來,道:   「是應天府裏白雲觀的東西。」   「雖然處處都有叫白雲觀這個名的道觀,但是應天府裡那一座倒是真貨,裡面的道士有幾分道行,但是這幾代行為處事沾了太多凡俗氣,只要出錢,誰都能從他們那裡拿到符籙。」   「白雲觀……」   衛淵將這個名字默默記在心裡。   老道士看他手中長劍,問道:「我看你一手劍術凌厲,有天師府青城一脈的路數,符法上又是天師府龍虎一路的風格,不知道在天師府裡排哪一代弟子真傳?受盟威籙,還是五雷籙?」   衛淵搖了搖頭,回答道:   「道長認錯了。」   「我並不是天師府弟子。」   「嗯?什麼?」   老道士微微一愣,衛淵抬起頭,前面的別墅裡,最後的慘叫也早已停止,到現在,原本糾纏圍繞著別墅的怨氣已經散去,恢復了原本的樣子,他停下交談,向那位老道士點了點頭,提起劍往裡面走去。   鮮血四濺,幾乎將地板塗了一層似的。   劉朝三人已死得透了。   厲鬼復仇,如何不死?!   但是劉朝的魂魄居然還留下來了。   董雨已經恢復原本模樣,一身白衣,面容清秀,是還沒有被拐到這裡時候的樣子,戾氣散去至少七成有餘,劉朝魂魄幾乎已經要消散,卻被她抓握在手裡。   董雨看向衛淵,厲鬼之軀,滿臉淚痕,把手裡的魂魄遞過去。   衛淵之前在外面聽到了這些人的交談,知道這就是那人販子,明白了董雨的意思,是希望能夠從魂魄當中得知被綁架拐走的人現在在哪裡,把她們救回來,是以於厲鬼化的狀態,仍舊沒有把劉朝魂魄打散。   老道士也反應過來,嘆息一聲,面含悲憫,拱手微微一禮:   「姑娘慈悲。」   衛淵閉了閉眼,抬手,並指一划,驅鬼符籙出現。   強行驅使早已經快要崩潰的劉朝魂魄,閉目許久,俯身在劉朝身上找到一沓照片,這是他們盯上的目標,然後又取出一個手機,一個小巧的U盤,裡面有大量的數據和交易記錄。   劉朝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什麼性質。   年紀輕的時候還不在意,年紀大了,午夜夢回常常被嚇醒。   夜裡一個敲門聲能讓他心跳加速許久。   疑神疑鬼,這些東西根本不敢放在家裡,只會隨身攜帶。   密碼和打開方式衛淵都通過驅鬼之術記了下來。   然後直接解除驅鬼。   劉朝虛幻的魂魄出現在旁邊。   老道士還未開口,衛淵抬手拔劍,看也不看旁邊那滿臉驚恐,就要討饒的鬼魂,八面漢劍之上破煞誅邪符效力尚存,一劍便將這魂魄斬做虛無,旋即反手讓劍歸鞘,錚然劍鳴聲尚存。   老道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什麼。   衛淵將東西收好,這些可以交給警方處理,證據確鑿,那些人一個都不要想跑,他轉身看著站在原地,似乎在完成復仇之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董雨,沉默了下,道:   「你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心願嗎?」   董雨抬頭看向衛淵。   老道士閉上眼睛,知道衛淵要做什麼,心下略有不忍。   董雨嘴唇微動,道:   「我……我,那個孩子……」   衛淵緩緩點頭,道:「放心,我會把她帶走,我可以把她交給你的父母撫養,也可以託朋友送往道門,做一個小道童,都不會太差,這兩種安排你來抉擇,我可以發誓,她不會再和這裡產生一絲一毫的關係……」   董雨想了很久,輕聲道:   「送回我爸媽那裡吧……我不在了,至少還有她可以陪著他們。」   「但是求你不要告訴他們,這個孩子的來歷。」   衛淵仍舊應下。   然後看向董雨,嗓音溫和道:「沒有其他的心願了嗎?」   董雨本來想要說沒有了,但是剛剛提起父母,眼前閃過兩張沒有那麼年輕的臉,嘴唇顫抖了下,還沒有開口,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還想,還想再見見我爸媽……」   「我想和他們再說說話,我想要再吃一次我爸媽做的飯,想要吃我爸做的蔥爆肉,想要吃我媽媽的油燜蝦,想要吃他們親手包的餃子,我,我還想見他們一次,一次就好……」   「對不起,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她抬起手擦拭眼淚。   看著淚流滿面的董雨,衛淵將劍收好。   然後伸出右手,「好。」   「什麼?」   「你的願望,我答應了。」   ………………   衛淵來到孩子在的木屋前。   老道士掏出一沓符籙,給孩子身上加持了一遍,以免外邪入體。   衛淵將劍背在身後,用原本纏著劍的包裹在孩子衣服外面包了一層,他的劍已經斬了數頭妖鬼,溫養出了一股寒意,包裹著劍的布也帶上一絲異樣,孩子覺得有些不舒服,加上衛淵又是個陌生人,當下哭起來。   董雨的魂魄流著淚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孩子的小手,也只能從她手上傳過去,但是那個孩子卻轉過頭去,看向肉眼裡空無一物的地方,伸出手來咿咿呀呀地往那邊抓,也不哭了。   老道士看著那小手和虛幻的手指握在一起,嘆息一聲,移開目光,年輕時也仗劍斬妖除魔,可年紀大了,反倒最看不得這種場面,只好看向衛淵,道:   「你打算怎麼走?」   衛淵道:「我已經給朋友打了電話,他們應該已經到山下了,再等一段時間就能上山。」   「這地方畢竟煞氣太重,就算是有符咒保護,孩子在這裡呆的時間太長也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老道士點了點頭,然後掏出兩張甲馬遞給衛淵。   「拿著吧小子。」   「這是……」   「這山難走就難走在山路崎嶇,得要有盤山公路,耗費功夫,從山腳回城裡就要快得多,你讓他們等在下面,我這縮地咒速度比不過那些車輛,但是這道法自有玄妙處,日行千裡,可沒有說是什麼地形,你從此山縱躍而下,也可如履平地。」   「老道士與你一道法咒,你帶著孩子,快快下山去吧。」   他讓衛淵把兩個甲馬綁在腿上,口念縮地咒法:   「一步百步,其地自縮。逢山山平,逢水水涸。」   「吾奉三山九侯先生令攝!」   衛淵和老道士道別,暫以驅鬼神通將董雨收攝,抱著被諸多符咒加持的孩子,邁步下山,速度果然奇快無比,那山路崎嶇陡峭的山坡,邁步一走,也如履平地,絲毫沒有翻墜的跡象,最後這校尉放開豪膽,踏步於山月之間,一步邁出便是十數米,幾有騰空御風之感。   ……………………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山下。   車旁邊,短髮凌厲的周怡夾著一根女士香菸,旁邊是微明宗弟子玄一,以及龍虎山嫡傳宋興懷,玄一看著黑色中的山影,神色有些沉凝,宋興懷道:   「那位館主為何突然又說要我們在這裡等?」   周怡道:「大概是因為他已經走下來了。」   宋興懷搖頭道:「這多走兩步山路,還不如就地等著,讓我們上山去接。」   「不如這樣,我們開車慢慢往上走,興許就能遇上。」   周怡正在思考,玄一突然道:「來了!」   周怡和宋興懷看向山路。   安安靜靜,空無一人。   玄一微有駭然的聲音響起:「在上面!」   「上面?!」   周怡和宋興懷下意識抬頭,神色驟變。   山石嶙峋,老樹成林之間,一道身影倏而踏出,氣息未盡流轉,踏步於山間林葉,復又踏前二十餘米,在三人駭然視線注視下,順一道落葉飄然下墜。   月色清朗,黑衣負劍。   衛淵呼了口氣,老道士沒有說謊,這縮地符效力果然厲害。   他看向車邊三人,微微頷首。   聲音沉靜。   「諸位久等。」 第34章普渡   ,鎮妖博物館   來自特別行動組的車輛快速在道路上前進。   車裡面衛淵抱著孩子,儘可能以簡短平靜的語言將山上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包括自己如何發現了董雨蹤跡,如何追擊過來,以及錯過一步,董雨已經完成了復仇,劉朝三人死無全屍,而後自己從劉朝身上找出了那些資料。   至於老道士的出現,後者在他下山前吩咐過,所以沒有提及。   車裡的氣氛越來越凝重。   宋懷化閉目誦道經,面容悲憫。   玄一低著頭,一聲不吭。   手指死死攥緊。   周怡早早就已經把煙熄了,心中憋悶,想要再抽一根,因為有孩子在,所以又把手收回去,道:「所以,劉朝是個人販子,那山上的也是買賣人口的從犯?」   衛淵點了點頭。   周怡沉默了下,語氣轉冷,道:   「這件事情,我們會處理好。」   衛淵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她還很小,覺本來就多,現在已經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小手拉著衛淵的衣袖,衛淵聲音頓了頓,道:「還有她……這個孩子暫且由我看顧幾天,之後,麻煩你們將這孩子送還給董雨的父母。」   「另外,這個孩子的來歷,以及董雨的遭遇,她希望你們能保守秘密,這算是她最後的願望。」   周怡鄭重點頭:「沒有問題。」   ………………   一路無話。   周怡三人將衛淵送回了博物館之後,便帶著資料匆匆趕回了警局。   可以想像,接下來泉市,甚至於整個江南道警方都會有巨大動作。   但是已經和衛淵無關。   之後的生活步入正軌,暫且看顧著孩子,然後畫符,練劍,打坐吐納,看博物館,雖然說是不希望攪進這些事情裡,但是有的時候事情上門也終究避不開逃不掉,衛淵也只好做些準備。   三日之後,那孩子被周怡帶走。   之後他們會找到合適的理由安排,將她送回董家。   她的身份將會是董雨和一個出身孤兒院的男人的孩子,只是夫妻遭遇不幸。   董家夫婦將會是這個孩子的唯一血親。   而在這孩子被帶走的那天,衛淵提著黑傘出了門。   ………………   柳市。   衛淵從高鐵站裡走出來,打了輛車。   然後熟稔報出了地址,操著一口地方方言的計程車師傅一邊嘮嗑一邊把衛淵送到了目的地。   花園小區。   衛淵環顧了下周圍環境,嫻熟邁步走到三單元九樓,然後按了按左邊那扇門的門鈴。   「誰啊……」   「阿姨您好,我是董雨的朋友,來看看您二老……」   吱呀,防盜門從裡面打開,一張有些蒼老的面容露出來,年紀應該剛五十歲左右,但是白髮已經遮掩不住,看上去像是有六十多的模樣,只是因為有客人來訪,還是女兒的朋友,精神稍微振奮了點,看上去精神了些。   「老董,老董,有客人來了。」   上下打量了下衛淵,她往裡面喊了一聲,然後退開一步讓衛淵進來,招呼道:   「進來坐,進來坐。」   衛淵看了一眼旁邊早已經流出眼淚的董雨,道謝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董雨的父親也從裡屋走了出來。   看上去同樣有些衰老,只是頭髮仍舊梳得齊整,一絲不苟的樣子,稍微有些嚴肅,衛淵把帶來的水果放在桌上,董雨的父親相較而言沒有那麼相信衛淵說的話,但是董雨就在旁邊,一番問答交談下來,自然是滴水不漏,他也慢慢相信,這確實是女兒的朋友,神色緩和下來。   董母端起茶壺,發現裡面是空的,道:   「啊呀,你看看,光顧著聊天了,茶水都沒拿,我去拿點水。」   衛淵站起身來,道:「我去吧,阿姨。」   飲水機就在客廳拐角處。   衛淵端著三個杯子倒水的時候,董雨的魂魄就在旁邊,衛淵按照她的話,一個杯子裡放了飄雪花茶,一個杯子裡舀了一勺蜂蜜,自己的杯子裡則是白水,端著回去。   董同文端著茶杯,終於忍不住問了句,道:   「小衛,你是阿雨的朋友,最近還和她有聯繫嗎?」   衛淵搖了搖頭,道:「沒有。」   「不過她,她是很好的人,理應該有很好的生活。」   董同文臉上仍舊有遺憾的神色,習慣性地手掌環著被子,聞著茶香,董母臉上失落的神色更重些,用喝水的動作掩蓋自己臉上的失落和幾乎流出來的眼淚,然後微微一愣。   是蜂蜜水,女兒在的時候,總是會給她衝這個喝。   水溫也是她習慣的那種。   就好像,好像是阿雨親自給她衝的一樣。   她端著杯子,不由得恍惚了下。   衛淵微微抬眸,看向對面沙發上坐著的董雨。   還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董雨擦了擦眼淚,看著遠比自己印象中要衰老的父母,張了張口,千言萬語,開口卻也只是道:「爸,媽,我好想你們,你們要好好的,女兒往後,可能沒有辦法來看你們了……」   衛淵端著水杯,看向董家夫婦,道:   「叔叔阿姨,阿雨她不管在哪裡,都肯定一樣想著你們。」   「也希望你們能健健康康的。」   董同文嘆息道:「我們也希望她好好的,唉,我們都一把歲數了,就希望她過得好些,別受了委屈,再說了,我這身子骨還可以,還不到叫她擔心的時候。」   董雨哽咽道:「還說,你腰本來就受過傷,還逞強。」   「媽你也要管好他,往後別叫他喝酒太兇了……」   衛淵轉化了語氣,把董雨的話,傳遞給了兩位老人。   老人繼而回答,臉上神色或者感謝,或者驚愕衛淵竟然知道這些事情。   董雨則不斷地說著那些,早就想要對父母說,卻終究遲了的話。   衛淵轉達。   慢慢地衛淵有一種錯覺。   雖然是自己在開口說話,開口和兩位老人交談,但是自己本身卻只不過是個旁觀者罷了,他坐在這裡,是個過客,安安靜靜地看著那邊許久未見的一家三口,女兒關心老人,因為老人的倔強有些抱怨似的,老人又不服老,讓孩子又有些著急氣惱。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稍微往後靠坐在沙發上。   神色安靜,『看著』這一幕。   掛在牆壁上的掛鐘響起噹噹當的聲音,這一場交談才停了下來。   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交談卻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董同文夫婦都有些奇異的感覺,他們並不是那種會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這麼熱情的性格,但是今天不知為什麼,總有種想要多說些話的感覺,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沒有陌生感,就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的人一樣。   董同文站起身來,挽留道:   「這麼晚了,小衛你乾脆別走了,今天在這裡吃頓便飯。」   衛淵笑道:「那行啊。」   「早就聽阿雨說過,叔叔阿姨的手藝可是一絕,蔥爆肉,油燜大蝦,還有手包的餃子,麻醬麵,這些我聽她說了很多次,饞了很久了,今天難得來一次,肯定得過過癮。」   董同文難得露出一絲微笑:「和阿雨一樣,貪吃。」   衛淵,或者說,董雨,和自己爸媽一起去買了菜。   衛淵幫忙打些下手。   董雨坐在沙發上,呆呆看著那邊忙碌的三個人。   最後擺滿了一桌子菜,三個人,卻有四副碗筷,董同文習慣性給油燜大蝦前面多擺下一副碗筷,然後才愣了下,揉了揉眼眶,輕聲道:「習慣了,阿雨最喜歡吃這個菜……」   「把這碗筷撤了吧。」   衛淵搖了搖頭,笑道:「放著也好。」   「嗯。」   三人落座,董雨也坐在那一副碗筷前面。   一頓飯,邊吃邊聊,和過去每一個尋常日子一樣。   吃完之後,衛淵起身告辭,只是笑著把每一種菜都打包了一份,董家夫婦把他送到門口,然後才去收拾桌上的碗筷,董雨站在門口,用力擦乾眼淚,回身朝著自己父母露出燦爛笑臉,揮了揮手:   「爸,媽,我走了啊。」   董家夫婦沒有反應,仍舊是在收拾東西,輕聲交談。   肉體凡胎,除非被糾纏上神,否則見不得鬼物,聽不得鬼聲。   董雨眼眶泛紅,轉身離去。   屋子裡收拾碗筷的董母抬了抬頭,看向門口:   「老董,你剛剛,聽到女兒的聲音了嗎?」   董同文動作頓了頓,然後道:   「可能又是幻聽吧。」   「我們也都老了。」   衛淵倚靠著防盜門,看著出現在旁邊,身上怨氣執念幾乎散盡的董雨,抬手以驅鬼之術將她的魂魄收攝,看了一眼董家,提起放在旁邊的黑傘,轉身邁步離去,手中黑傘輕輕點在臺階上。   肉體凡胎,見不得鬼物,聽不得鬼聲。   然,若是至愛……   …………………   衛淵買了一個大的保溫飯盒,把吃的放進去。   然後坐了最後一班高鐵,回到了泉市的博物館,然後把這些尚且溫熱的飯菜一一裝盤,放在桌上,蘸血為符咒,手做三山指,輕聲道:「冷冷甘露食,法味食無量,騫和流七珍,冥冥何所礙,受此法飲食,升天登紫微,福德高巍巍,供食令清淨……」   道門甘露法食咒。   鬼物靈體,只能吃加持過的法食。   衛淵坐下。   而怨氣幾乎散去的董雨坐在他前面,形貌宛然,像是生前那樣。   她連吃了好幾個油燜大蝦,又吃了些其他菜,揉了揉眼,輕聲笑道:   「果然還是油這麼重,江南道再找不到這樣的菜了,餃子是豬肉芹菜的,也好……」   「館主,我們家的飯菜,其實挺一般的對吧?」   「可是,對我來說,沒有比這些更好吃的了……」   「這麻醬麵,最最關鍵的就是那麻醬了,然後就是花椒油,好花椒炸完以後,撈出來還要放一把蝦米,放上醬油,調一大碗,煮好的麵條裡面一放,再加點黃瓜絲,花生碎,稍微一拌,真的很好聽……」   衛淵聽著她說話,然後端起茶杯,微微仰脖喝茶。   女子的聲音越發縹緲,終於不可聽見。   輕輕一聲響動,筷子墜在桌上。   衛淵慢慢把茶盞放下。   對面已經無人。 第35章難得的客人,提前關門的博物館   旁邊水鬼湊過來,看著董雨剛剛消失的地方,語氣難得有些唏噓:「這就是那什麼,超度往生嗎?衛老大,你說這世上真有陰間地府,還有什麼輪迴之類的嗎?」   衛淵道:「或許吧,我也不知道。」   水鬼煞有介事地點頭,道:   「也是,畢竟你也沒死過。」   衛淵打趣道:   「你這麼有興趣,要不要也試試,或許你也能去那所謂地府陰冥看看。」   「到時候再回來告訴我們,下面究竟是什麼樣子。」   水鬼認真思考了下,然後抬頭問道:   「下面有可樂嗎?」   衛淵忍不住失笑,心情莫名好了不少,站起身來道:「不知道,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好了,把桌子上的法食收一收,我給你們重新做一份法食,想要吃什麼?」   一眾鬼物大喜,那水鬼按住戚家軍兵魂,抬手道:   「要泡麵,兩個蛋一個腸!」   衛淵愕然,失笑應允。   在他準備法食的時候,那邊紅繡鞋又跳出來,打開電腦,熟練地登陸帳號,打開了一個直播間,是章越的吃播頻道,一堆死鬼眼巴巴看著屏幕上的章越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快速撕咬食物,將那些大魚大肉都咽下肚去。   這幾個鬼都看得直咽唾沫。   衛淵看了一眼,動作頓了頓。   章越,絕對有問題。   但是偏偏不屬於妖鬼之類。   最近有空,再去看看吧……   ………………   半月時間,倏忽而過。   衛淵握著一本書,靠著藤椅,安靜吐納。   董雨的事件處理完成之後,得到了些功勳,衛淵一身手段,大半是來自於臥虎必須掌握的基礎神通,劍術走龍虎一脈和戰陣之術結合,符籙有現在的天師府提供,足可以應對一般妖鬼怪異,但是並沒有根本心法。   這一次翻閱大漢寶庫,尋找到了司隸校尉所屬的功法。   這門功法前面部分,本是對司隸校尉屬下的直使公開的,不需功勳,只是前代校尉也沒有想到,後世傳人直接沒有修行過法門,所以沒有準備口訣,而大漢寶庫當中的功法,則必須以功勳換取。   其中附帶一部分功法領悟,本是為了突破關隘而準備。   眼下也只得稍微有些浪費。   衛淵以董雨之事得來的功勳,換了這門臥虎決。   其所創造的年代是大漢武帝時期,其時天下一統,黃老之學的影響力尚未結束,而廢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儒家也沒有後世的酸腐氣,巫蠱之法則流傳於民間,臥虎之術糅雜各家學派之長所成。   其後千年,司隸校尉斬妖除魔,印證修繕所學。   又有各大宗派祖師手稿。   這一門功法也越發完善,只是終究偏重於降妖除魔的路子。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感覺到自己那微薄道行毫無變化,並不放在心上,道行積累本就是一日一日苦修的水磨工夫,一天兩天當然看不出差別,時間久了自有不同,至少這半月並不是白做功夫。   只是那章越,還是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哪怕用了天師府的符籙,一樣如此……其人非妖非鬼。   莫非是精怪?   可人又要如何化作精怪?   噹啷,噹啷——   門上的鈴鐺響了響。   客人上門了。   衛淵思緒被打斷,微微抬頭,看到兩個熟悉的面孔。   是那天來的兩個女生。   陶思文和她的閨蜜。   ……………………   「館主,又來打擾你了。」   「上次的事情多謝您了,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博物館裡,陶思文滿臉感激。   吳安彤則是眼中古怪看著衛淵。   不知道自己這之前還對這館主不屑一顧,認為他說的都是話術的閨蜜怎麼就轉了性子,還要專程來道謝,這是中了邪麼?   衛淵道:「那張符起作用了嗎?」   陶思文重重點了點頭。   那一日她回去家裡,才發現口袋裡的符咒已經燒成了灰燼,回憶起來,自己能夠發現不對,在一開始的時候能夠控制住自己,沒有本能回頭,應該就是符咒的作用。   之後那鬼才不得不用吳安彤的聲音叫她,騙她轉頭。   衛淵笑笑,道:「那就好。」   陶思文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個……館主,能不能,再給我兩張?」   聲音落下,又連忙舉手補充道:「我出錢買。」   衛淵看了看她身上,已經沒有被邪祟糾纏的狀態,只要心中不害怕,身上三盞燈明亮,尋常鬼物也近不了身,便取出兩張沒有效力的符籙遞過去,笑道:   「給,不過,那種符籙我這裡也不多,這兩張可不如上次那麼有效。」   無效啊…   陶思文有些失望。   吳安彤則越發覺得眼前這館主是用話術糊弄了閨蜜。   上一次看他還挺順眼的,這一次為閨蜜心裡不忿。   衛淵把手上典籍合上,看向窗外,街道上幾輛軍綠色的卡車駛過,後面坐著身穿迷彩服,神色冷峻沉靜的軍人,衛淵想到之前周怡說的話,神色微微有些詫異。   要準備開始了嗎?   吳安彤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道:「是神機營軍士。」   部隊番號仍舊還有上個時代的烙印。   她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新聞,隨口解釋道:   「好像是我們江南道軍區要在泉市周邊的山地裡進行一次軍事演習,這一次調來了差不多兩個營的神機營軍人,好像連大威力火器也運來了不少,戰鬥機也有,大概是要真槍實彈地演練一次了。」   兩個營,差不多一千人?   還有大威力火器。   這是要把臥虎山硬生生用火藥犁一遍嗎?   衛淵隱約猜測出了周怡前兩天聯繫自己時候說的做好準備是什麼意思。   陶思文道:「衛館主也對軍事演習有興趣嗎?」   衛淵收回視線,笑道:「畢竟是男人。」   陶思文點了點頭,然後有些遺憾道:   「可惜軍事演習是保密的,現在演習區域已經警戒起來了,也只能看新聞上的消息,上面就算是有畫面也就只有幾秒鐘。」   吳安彤見還要繼續聊下去,拉了拉陶思文的袖口:「思文,這感謝也謝了,符咒也拿到手了,咱們走吧,我知道一家新開的店,中午就在那裡吃好不好?」   陶思文還有些不大想走。   衛淵看到一輛軍用車駛離了街道,朝著自己這一家博物館駛來,沉重而厚實的車身穩穩停在外面,兩名身穿特種作戰服的軍人下了車,大步走進了害開著門的博物館當中,背後還背著槍械,裹著一身冷氣。   店裡的兩名客人怔怔愣住。   兩名軍人大步走到早已經見過照片的衛淵前面,立正站直。   只是眼底還有隱隱質疑之色。   乾脆有力的腳步聲,另一輛車裡下來身穿作戰服,短髮凌厲的周怡,大步走進來,看到這素來冷清的博物館裡居然有兩位客人,也怔了一下,對兩名女生露出溫和微笑,然後將一把槍械放在桌上,推向衛淵,道:   「事出突然。」   「另外,這是你的槍。」   槍械至少在遠距離阻礙和打斷上有奇效。   衛淵在看到軍隊的時候就有了心理準備,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將手中符籙書放下,起身取劍,身穿黑衣,手腕處用護腕束緊,方便出手,長劍背負在後,斷劍斜插腰間,然後把槍械收好,特別行動組提供的腰帶除去了符籙和丹藥的位置,也有隱蔽性槍套。   一片安靜死寂。   唯獨劍於鞘中的錚然低鳴,和槍械入套發出的輕微咔嚓聲音。   原本的博物館裡多出一股肅殺。   衛淵看向難得的兩位客人,想了想,只好道:   「抱歉,今日提前關門了。」   PS:緩衝章節~ 第36章伐山開始   軍用車輛平穩前行。   開車的軍人沉默不言,衛淵和周怡坐在後座,安靜整理腰間符籙,以及那把槍械,這是軍用研究機構為修行者專門提升過威力的槍械,後坐力強,但是威力也很高,近距離能夠將一般小妖重創甚至擊殺。   六顆子彈。   衛淵並不熟悉這種槍,最多在這半個月裡被拉去試了試。   熟練度水準是能打出去子彈。   至於子彈偏到哪裡,看命。   衛淵把槍收好,把背後的劍接下來橫在膝蓋上,道:   「什麼時候開始?」   周怡道:「明天早上,那座臥虎山周圍會被全部封鎖,所以要提前先進入封鎖區域,今天晚上在那裡休息,那座山畢竟不是真正的荒郊野嶺,這一能夠調動的火器威力有上限,如果是在試驗區的荒野裡,會更簡單些。」   「哪怕是古代妖王級別,用東風系列裝載五枚核彈頭轟擊,也足夠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衛淵想到那畫面,啞然道:「那這一次是要怎麼做?」   周怡夾了根女士香菸,道:   「火器配置最多只能調動火龍級火箭彈,破壞半徑為三百米,有效範圍內威力足夠,只是有數量限制,價格昂貴,也不可能真的直接把山轟了;單兵雲爆彈,高溫和衝擊波的殺傷力範圍大約五十米。」   「空中支援是戰斧對地常規攻擊飛彈,殺傷半徑有限,但是足夠靈活。」   衛淵道:「支援,也就是說,需要有人進入山脈範圍?」   周怡點頭道:   「是,妖物畢竟不是普通的敵人,破片傷害對它們效果有限,甚至不知道它能在山中發揮出什麼級別的力量,而既然是虎君山神,那麼這一座山上肯定祭祀它的神廟,需要讓飛彈和火器集火攻擊到這神廟,將它的山神廟轟炸毀掉,作為山神的力量會大幅度降低,甚至於反噬影響它自己的修為。」   「之後是第二階段作戰,由進入山脈的人將重傷的虎君擊殺。」   「不能讓它逃遁入山中藏匿起來。」   「一位山神如果執意躲藏,我們很難能將他找出來,這也是為什麼需要有人進入山中的原因,如果作戰失敗,就必須調動高規格兵器,必然會對周圍城市造成影響。」   衛淵閉目,道:「明白了。」   「這一次除去我,還有誰要上山?」   「我,還有特別行動組成員,以及神機營的特種作戰成員小隊。」   一段時間的沉默。   車輛緩緩轉向。   衛淵突然道:「章越那邊,怎麼樣了?」   周怡微微皺了皺眉:   「那個吃播?」   「已經讓玄一和幾名行動組在周圍守著了,對門的屋子也租了下來,只是你這也知道,天師府,還有我微明宗的符籙都看不出異樣,測妖盤也沒有反應,體檢記錄一切正常,按照規程,我們只能盯著,不能採取進一步措施。」   這是為了防止行動組權限過大,用類似理由將無辜百姓囚禁所做的限制性條款,否則只要說有可能潛藏妖鬼,就可以藉口將人帶走,權限膨脹,遲早滋生禍害。   衛淵閉上眼睛,嗯了一聲。   ……………………   山中虎君,本來就是司隸校尉需要重新鎮壓封印的敵人。   何況還有支援和同行者,衛淵並沒有因為要深入險地而覺得心中不忿。   只是這一夜在帳篷裡,他沒能睡好。   夢中閃過田氏小女兒十六七歲的模樣,閃過董雨最後的話。   最後看到那身穿白衣的撐傘男人。   第二日,晨。   衛淵伸了個懶腰,吃過早飯,背後長劍已經準備好,而造型堅硬硬朗,一看就很有力量感的軍用越野車停在旁邊,一共兩輛車,車上荷載三發單兵火箭彈,一輛車是神機營特種戰士,一輛車是特別行動組,前錦衣衛成員。   周怡打開車門,道:「衛淵,上來吧。」   女人一頭凌厲短髮,戰鬥服,荷槍實彈。   如果不是她還帶著符籙,衛淵幾乎要遺忘她是道門微明宗的精英弟子。   衛淵將劍提起,就有三名天師府的道人上前,一人使破煞誅邪符,一人使六丁六甲護身符,一人使腳下生雲咒,諸多符咒效力是恰好能夠相互疊加,不會影響的,衛淵只感覺自身仿佛罩了一層又一層肉眼不可見的寶光。   腳步輕健,吐納悠長。   身上也穿了除妖類特種作戰服。   通體黑色,護住軀幹要害,能夠極大防禦劈砍穿刺傷害,抵抗妖力鬼力侵襲,並且其中內置符咒,能夠規避大多數鬼域的負面影響,有內置注射器,能夠在檢測到生命體徵下降時,將內置藥物打入人體,恢復消耗的法力,摻雜有腎上腺素成分,刺激精神振奮。   衛淵只能感慨,官方果然不一樣。   財大氣粗,底蘊深厚。   這些東西有沒有,對斬妖的影響巨大,不是獨行俠能具備的優勢。   幾位道人對他拱手作禮。   周圍戰士則手中槍用力一託,立正站直。   衛淵握著劍,上了車。   周怡沉默著將一個藍牙耳機交給他,衛淵將耳機佩戴好,用以對內聯絡。   兩輛外覆裝甲的軍用車從營地出發,朝著臥虎山出發,只能上到一部分,前方道路就更為狹窄崎嶇,連這種越野車也無能為力,眾人下車出發,手中槍械抬起,衛淵想了想,則是按劍徐步往前。   往上走了一段路,山間逐漸起霧。   山路之上,霧氣瀰漫,一不小心就有跌追山崖的可能,古代不知多少人霧中上山,一去不回的但是這些特種戰士都帶著類似於夜視儀的裝置,霧氣無法對他們造成影響。   衛淵並指抬手在眼前拂過。   閉目,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這些濃鬱的霧氣泛起暗沉的灰黑色。   是妖霧。   山上風景也絕不是肉眼看到的那種,有豐茂的植被樹林,看上去幽深繁茂,而是孤零零一片崎嶇怪石,間有森森白骨橫臥其間,加上那灰黑霧氣,看去鬼氣森森,讓人膽寒。   漸漸往上走,在拐過一個山路之後,眼前視線卻豁然開朗。   眾人腳步下意識放緩。   腳下的山路變成修整平整的石板路。   前方白色雲霧緩緩移動,雲中山巔有諸多亭臺樓閣,蓮池花壇,看上去不像凡俗造物,隱隱間有一種縹緲之感,在亭臺下面,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靜坐撫琴,琴音悠然從容,顯得極有底氣。   咔嚓咔嚓。   一把把槍械瞬間對準了那白衣男子。   而在這個時候,在後方。   山脈中發生的事情以微型攝像頭拍攝並傳送回來。   「報告,行動小組已和目標接觸。」   「對方……完全沒有遮掩。」   營地的神機營軍官皺眉,道:   「……看來,它完全沒有將我們看作對等的對手。」   PS:卡文卡得厲害,作者只是大約查了查現代武器的威力和有效殺傷半徑,大概率並不嚴謹,大家也就看看,明白意思就好哈,畢竟是架空的明朝升級版,就當做那個世界真的有這種型號了~ 第37章伐山破廟   足足七隻黑洞洞的槍口鎖定了白衣男人。   後者仍舊不緊不慢地撫琴。   反倒是這種從容讓人心裡有一種抹不去的陰影。   有戰士細微眼神變化,彼此交換眼神,準備進行試探性攻擊。   而在這個時候,琴音微變,不見動作,眾人手中特別改裝過的槍械就在一陣咔嚓聲音之下,直接被扭曲,變成了一攤廢鐵,槍管直接被無形音波削成兩半,墜在地上。   「假借外物,確實厲害。」   「但是這等死物,一旦被破壞,你們還有什麼依仗?」   周怡等數人,以及營地中的軍人面色都一沉。   槍械中是對妖物有一定破壞力的燃燒彈,以及確定山神廟坐標的信號彈,還沒有用出,就已經被毀去,而最為令人預料之外的,是這一次的妖物實力之強。   能夠在眾人毫無反應之際,切碎槍械,那就能夠毫無疑問地切碎人體。   山上有一層濃霧,有妖力幹擾,山外無法確認山神廟的具體坐標。   也就無法進行集火攻擊。   衛淵的雙目當中,無比濃鬱的妖氣從眼前這位白衣男人身上散發出來,隱隱約約化作了一頭臥倒的猛虎,周圍圍繞跪坐著一個個倀鬼,人世間看去是山中隱士獨坐撫琴,衛淵眼中卻是被群鬼環伺的大妖王。   周圍的戰士一時間被這籠罩一山的妖氣震懾,動作遲緩。   衛淵血液之中靈力流走,沒有大礙。   知道想要解決這掙脫封印的大妖,需要後方支援,而後方能否準確定位,又需要旁邊這些神機營戰士,事態之下,由不得衛淵遲疑,手中劍微微抬起,斜向下斬,劍嘯激烈,一隻倀鬼被直接斬殺。   白衣男子看向仍舊能行動自如的衛淵。   衛淵將劍暫且還鞘,開口道。   「山君,交手之前,在下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你。」   衛淵也是在賭,既然山君在這裡撫琴,顯然自命風雅,又主動現身等待,自是自負,白衣男子沒有出手,微微皺眉,黃褐色眼睛看向衛淵。   衛淵此舉本是拖延時間,臨到此刻,卻真有一問。   他想到夢中出現的那一道道身影,緩聲道:   「前幾日,董雨之事,應該也是山君的手筆,姑且問之,她落得那樣下場,其中是否有山君插手……而當年田氏骨女一案,那李氏女子的換魂手段不像是尋常農家女所得,又是否是山君所為?!」   山君突地大笑,道:「我道是什麼?!」   「原來你覺得,是我插手她們才落得這樣下場嗎?」   「是你心裡還是覺得,此般事情,是我等所謂作祟,而不是人族所為?」   「哈哈哈,錯了!」   「巫蠱之事,本就是你人族所修暗算同族的手段,可和本座無關,那漢武帝巫蠱之禍之後,不知多少擅長巫蠱之術的人隱姓埋名,田家女不過是運道不好,遇到一個罷了。」   「至於前幾日那可憐女子,被人拐賣,被夫家生生打死,拋屍山下,全無妖物在其中,都是人所做,只不過那裡正是我這山的邊境,見那怨念不散,故而去看了一看,我千年所見,你等人族所作所為,遠甚於爾等口中妖魔。」   衛淵道:「既如此,山君反倒是懲惡揚善了?」   山君饒有興趣道:「當然不是如此,且問你,人可有憐人之心?」   「自然。」   「我亦是爾等口中異類,憐憫那些同樣被爾等排斥的異類,有何不能理解?況且山川萬物有情,也樂得見那復仇快意事,我憐憫她所經歷,故而幫她如願以償,正是爾等口中,所謂惻隱之心。」   衛淵道:「那山君為什麼不在之前便插手?」   山君大笑:「本座終乃山中妖物。」   他看向衛淵,道:「說來本座也有一個問題。」   「董雨之事尚且不說,那骨女事可已經是大漢永平三年之事,距此一千餘年,你又如何知道地如此詳細?」   場中其餘諸人,後方營地中都是一片安靜。   沉默中,衛淵抬起劍,語調平淡道:   「典籍所見罷了。」   「哦?是何典籍?」   「無可奉告。」   正在此刻,終於有戰士克制住了大妖級別妖氣的侵襲,怒睜虎目,猛地抬手,解下了背後的單兵炮筒,衛淵瞬間反應過來,踏步閃身在他身前,手中八面漢劍連鞘揮出。   叮叮叮三聲脆響。   八面漢劍劍鞘被直接釘穿。   劍身順勢一滑,卸力之下,三根琴弦直接刺入地面。   山君似乎沒有想到區區一介肉體凡胎,能夠抵擋住自己一擊,而在同時,那戰士已經竭力按下了發射鍵,微微往上面偏了一下,單兵用雲爆彈直接奔向山君背後仿佛神仙之地的建築區。   後者直接捨棄了眾人,直接攔在建築之前,似是只知道尋常槍械,一道妖力斬向雲爆彈。   衛淵面色一變,收劍往後快速躲避。   其餘戰士也都掙扎開來,紛紛朝著後面躲避。   雲爆彈的有效殺傷半徑在五十米。   衛淵轉身才奔了數步,就聽到一聲巨響,旋即是悶哼聲傳來,一股熱浪散發,劇烈的火焰兇猛燃燒著,旋即被一下斬開,剛剛的白衣男子仍舊如常,背後的建築也毫髮無損,只是他背在身後的手掌微微顫抖了下,面色陰沉。   這一次所有單兵武器裡面,都有對應的坐標裝置。   他們的目標就是發現山神廟之後,確認具體坐標位置。   藍牙耳機當中傳來一聲簡潔有力的聲音。   「撤退!」   因為山君直接出現,這次的第一階段任務已經快速完成。   接下來需要撤退一部分距離,在撤離三百米這個半徑的同時,將敵人引開,以保證火力不會被攔截,能夠飽和式轟擊在山神廟之上。   這是危險性最大的任務階段。   對方顯然已經被激怒。   在一聲令下之後,眾人幾乎是以最快速度後退,同時以隨身攜帶的榴彈類單兵武裝朝後轟擊,以阻礙那一隻傳說當中的妖物,特別行動組的精銳開始調動法力,運用符籙,衛淵則猛地用力甩開劍鞘,咬破手指,快速在劍面上畫符。   稍微鬆了口氣,心中突然一股極大不安襲來。   人能在山路上跑過老虎嗎?   衛淵微微回身看了一眼,火藥爆炸的煙塵散去,一道白衣毫髮無損,不見如何動作,山脈道路變得愈發崎嶇,整座臥虎山似乎都在開始震顫,化作活物,一根根琴弦懸在空中,像是飛羽一樣朝著地面眾人穿刺而下。   衛淵腳步加快,就要避開。   可旋即就意識到,自己背後就是背負裝備阻礙敵人,速度稍慢的戰士。   自己能躲開,那些因為單兵武器的重量速度變慢的戰士必死無疑。   衛淵咬牙腳步調轉,生生逆轉了動作,手中八面漢劍猛地刺出,刺中琴弦,胸腹氣血翻騰,手腕調轉,強行調動臥虎決,手中八面漢劍速度陡然加快,且退且戰,以龍劍劍勢將一根根琴弦全部攔下。   爆出火星夾雜在劍光當中,如盛夏烈日的一團暴雪。   最後一根琴弦被卸力引導,洞穿入山石當中。   衛淵來不及吐納回氣,山君身影已經近前。   虛幻之中,一道巨大虎尾殘影帶著惡風朝著衛淵抽擊。   衛淵腳下禹步,不退反進,變化方位,俯身出現在山君左側,手中八面漢劍就在身邊,一咬牙,惡狠狠直接朝著山君腰腹抹去,劍身上血色符籙爆出一團光,剛剛經受過劇烈衝擊毫髮無損的妖力,面對這柄剛劍卻顯得有些難以防禦。   沒有防禦的山君衣服被砍下一截。   可以看到腹部甚至於有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衛淵虎口已經震裂,鮮血淋漓,看上去更是悽慘。   山君的傷口瞬間痊癒,只是神色卻驟然變化,是混雜著憤怒和一絲驚懼的神色,他終於注意到衛淵身上,臥虎腰牌的微弱氣息。   「原來是你們……」   衛淵呼了口氣,覺得肺腑有些痛,其餘成員已經都退避到安全的地方,沒有扭扭捏捏留下來,微笑道:   「山君可有注意?現在我們已退了多遠?」   原本他們距離山神廟,就有百米有餘,之後又退了這許久。   早已經超過安全距離。   山君微微皺眉,旋即不解,這山中生靈,並無能威脅到他的存在。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後方營地當中,一道道命令快速傳遞。   「我方成員已撤離到安全範圍。」   「已向軍區請示開火授權。」   「允許開火。」   一位戴著眼鏡,看起來文弱斯文的女生按下了按鈕。   「開火。」   三十公裡距離,火龍系列的火箭彈開始啟動,有記著拍攝著軍事訓練的場景,然後轉播到其他電視臺,有軍隊文職負責講解這一系列火箭彈的威力。   一瞬間可以發射十二枚母彈。   威力覆蓋範圍半徑三百米。   最大偏移不超過十米。   當然這只是火箭彈,不是彈道飛彈,哈哈,當然不是。   破壞力……   伴隨講解聲,一道道火龍般的火箭彈瞬間升空,以整個藍星頂尖的火箭彈定位系統,整個天空都瞬間暗了一下,這些攜帶有大量炸藥的現代兵器落在了臥虎山的山神廟上,烈焰和高溫瞬間將方圓三百米的範圍直接籠罩。   衝擊波混合著灼熱的高溫橫掃而出。   …………………………   濃鬱的黑煙沖天而起。   剛剛仿佛仙境的建築區變成廢墟,被淹沒在火海當中。   剛剛從容不迫的山君面色一下慘白下去,整體氣息不知衰弱了多少,好像有一股氣息從他的身上被直接抽離了出去,不再是徹底無法抗衡的程度,衛淵主動按下了特種作戰服的一個按鈕,特製的藥劑打入體內,消耗的法力快速再生。   山君身上縈繞出霧氣,聲音低沉之中已經夾雜虎嘯,憤怒至極。   「果然是你們,司隸校尉,難怪你知道當年的事情,難怪你稱呼本座山君而非虎君,世上也只有你們會如此稱呼我……」   「當年就是你們的先輩將本座鎮在這山中。」   「張道陵已死,他的徒子徒孫離這裡太遠了。」   「這鎮壓千年之仇,還有今日之恨,便先向你討回!!!」   ………………   山下營地,眾人終於看到那山神廟被炸了,都齊齊鬆了口氣。   這虎妖力扛單兵飛彈和雲爆彈的正面衝擊,毫髮無損。   能夠調動一山的山勢。   這表現力,已經超過他們的想像。   畢竟在這世道,並不是誰都有機會和這等存在於古代的大妖王接觸。   他們剛剛實在擔心對方的山神廟能直接抗住火箭彈的衝擊。   如果他本身能抗住雲爆彈,而山廟能抗住火箭彈的洗地。   那……   不過,還好……   先前還嚴肅沉靜的軍官一下坐在椅子上,額頭滲出細汗。   他冷靜了一會兒,才道:   「調出來成員的位置,現在是誰離那虎君更近,特別行動組的,還是我們的兵?」   一名通訊員很快回答道:   「是那位編外人員。」   軍官神色頓了頓,想到了先前聽到那山君的話,慢慢點頭,道:   「是那個看過不少典籍的人,見多識廣,不愧是博物館館主。」   「接通他的通訊……」   混雜著虎嘯的聲音傳來,被妖力影響到的緣故,通訊清晰度正在不斷降低,但是那虎嘯仍舊讓人止不住心中打顫,頭皮發麻,可以想像直面這妖王的威懾,哪怕儘量調整,飽含濃鬱恨意的聲音仍舊只是斷斷續續的響起。   「果然是你……」   「難怪你知道……稱呼本座為山君而……」   「當年就是你們……沙沙……將本座鎮在這山中。」   「張道陵已死……這鎮壓千餘年之仇,還有……,便……向你討回!!!」   最後伴隨著虎嘯之後的咔嚓聲音,儀器傳來一片沙沙聲。   儀器已經損壞。   一片死寂。   …………   衛淵耳邊同樣有不穩定的聲音響起,他摘下這壞了的耳機,仍在旁邊,抬起劍。   對方既然是要向當年封印他的司隸校尉,初代天師張道陵復仇,作為後世司隸校尉,又修天師府劍術,自然應當接下。   左手斷劍反握,右手長劍斜持。   「司隸校尉,臥虎衛淵。」   「奉令,誅殺妖魔!」   PS:四千字了,新書期的絕對大章節了……求個票啊…… 第38章斬虎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三十七章斬虎「好一個司隸校尉,好一個誅殺妖魔!」   「區區一個末代臥虎,修為低微,口氣不小!」   伴隨著陣陣虎嘯,山上霧氣陡然濃重起來。   衛淵後退半步,雙劍交錯,咬破舌尖,以血注靈。   兩把劍幾乎散出肉眼可見的血色氣芒。   再以玄元劍訣的要訣,兩把劍上就像裹挾劍氣。   山神廟被破壞,又才破除封印。   這就是山君最脆弱的時候。   伴隨著低沉的虎嘯,再度走出妖霧的不是那個身穿白衣的青年,而是一頭吊睛白額的斑斕大蟲,代表著危險掠食者的皮毛,尖牙利爪,重點的則是它的大小,這是一頭足有兩三層樓那麼大的龐然大物。   毛髮聳立,漠然的黃色瞳孔鎖定了獵物,帶著貓科掠食者的從容,徐徐邁步。   巨大的利爪輕輕按在地上,竟然悄無聲息。   力量和敏捷,在這山君的原身之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衛淵微微色變。   一般的猛虎他現在已經不再害怕,一把劍在手自無恐懼。   但是眼前這山君未免大的過分,衛淵自己都不夠它一口吃的,站起來手裡的劍未必能夠夠得著別人腹部,衛淵早早就已經知道面對的是妖魔,是曾經的山神,但是這大小,還是太具壓迫感。   只有真正面對這種大妖怪的真身,才能感覺到那種幾乎從骨子裡滲出來的恐懼和寒意。   這還是已經被鎮壓一千多年快兩千年,山神廟被毀的狀態。   遠古時候的司隸校尉到底是封了一堆什麼東西?!   大周末年,秦漢之間的神州究竟是什麼樣子?   衛淵雙劍在手,徐步後退。   山君低沉咆哮,未曾撲殺,早已經有狂風化作了一道道颶風朝著衛淵撕扯過來,一路上,碎石,剛剛單兵兵器殘留的鋒利彈片,山上枯木,都被卷進去,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破空聲音,從各個方向朝著衛淵撕扯。   劇烈的,仿佛颱風一樣的撕扯聲音朝著衛淵迅猛襲來。   雲從龍,風從虎!   衛淵面色一變,腳步一動,想要避開,但是狂風席捲,讓他動作遲緩了不止一倍,而如果背對著颶風快速閃避,裡面的彈片之類在高速旋轉下,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衛淵一咬牙,雙目睜大,看到這一道道微形旋風是妖力匯聚。   手中雙劍之上血色劍氣暴漲。   臥虎注靈神通,天然克制妖鬼之力。   尋常的風他斬不開,但是妖力漩渦倒也未必,衛淵心一橫,雙足踏著地面,雙手長短參差劍交錯斬過狂風,劍刃斬入風口,橫掃撥動將彈片掃開,然後猛地刺入狂風當中妖力核心。   一股劇烈震顫力量順著劍身反震到衛淵手掌,虎口崩裂。   衛淵一咬牙,手中劍順勢斬下。   咔嚓脆響,這一道旋風散開。   狂風順著兩側猛烈刮去。   衛淵臉頰已被彈片誤傷,流出鮮血。   尚且不曾吐納回氣,早已經有一聲戾嘯炸開。   巨大黑影直接籠罩衛淵。   虎君早已趁勢撲殺過來。   衛淵猛地朝後翻滾避開,幾乎就要墜入山下,虎君真身剛剛猛烈撲殺,雙爪落在地面,堅硬的土石被切豆腐一般打碎了大片,猛虎後足發力,前爪彈出比劍刃不差多少的利爪,交錯剪殺衛淵。   凌厲的破空聲音,像是有數把森森刀劍封鎖前路。   衛淵猛地伏地身子,像是一團朝著下面避開這一招,然後全身發力,伏地身子奔入猛虎腰腹之下,然後朝著一側翻滾開,耳畔傳來刺耳至極的凌厲呼嘯,卻是山君身子一晃,虎尾橫掃,像是鋼鞭一般將周圍一圈的山石,樹木掃得粉碎。   勁氣不散,在地上拉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弧形溝壑。   衛淵險險避開,在這一剎手中斷劍反手握著,狠狠撕扯向猛虎後足跟腱位置,戚家軍兵魂的兵煞之氣,溫養陰鬼的陰氣,以及司隸校尉鮮血注靈加持,這斷劍拉扯一道劍光,扯住了猛虎後足。   反震之力卻震得衛淵手掌發麻。   一咬牙,吐氣開聲。   臥虎腰牌發出低沉虎嘯。   猛虎猛然旋身,虎爪襲來。   衛淵眼底閃過一絲戾氣,沒有順著猛虎旋身的方向順勢避開虎爪,而是逆著猛虎的動作猛地用力,自己的力量疊加了猛虎的力量,伴隨著猛虎怒咆,它的右後腿跟腱部分被衛淵的斷劍直接撕扯開一道猙獰的口子。   虎爪狠厲砸落。   衛淵的全部神經都死死繃緊,在剛剛打入的藥物作用下,精神處於極度活躍狀態,靠著腳下步法,生生地在間不容髮的時間裡,避開那幾乎沒有空隙,橫掃過來的虎爪。   虎爪將山崖打塌一段。   妖力裹挾氣浪橫掃,衛淵悶哼一聲,只覺得臥虎決護身法力直接被打破,胸腹一陣激蕩,喉間隱隱腥甜,手中雙劍卻毫不遲疑,側身於腰腹,旋即以發力沉重渾厚,破綻也大的劍訣招式狠狠的切割向猛虎跟腱。   斷劍畢竟不夠長。   這一次八面漢劍幾乎將那傷口擴大了一倍有餘。   猛虎怒吼咆哮,躍起之時動作卻顯然變形。   虎尾抽擊,衛淵間不容髮躺倒避開。   妖王之軀強大,力量和防禦都比人形態更強,但是有的時候,龐大的體型也會帶來不便,山地之上,又限制了虎君的敏捷發揮,火藥都難以攻破大妖怪的皮毛,但是司隸校尉的注靈專門克制魑魅魍魎。   而他腳下步法和玄元劍訣一套,是初代天師張道陵所創,自有玄奧。   猛虎落地,傷口讓它一個趔趄。   狂風暴起,化作一道由數道不同風流交錯的狂暴屏障。   衛淵手掌拂過劍刃,再度注靈。   面色蒼白了些,手中八面漢劍抬起,重重劈開那肆虐妖風,腳步陡然加快,在猛虎山君動作之前搶到傷口部位,咧嘴一笑,右手八面漢劍斜持,左手反手拔出槍套的大威力改造槍械,槍口抵在傷口上,猛地扣動扳機。   一瞬間六發破甲燃燒彈。   破甲彈以高速出膛。   槍芯在高速撞擊之後劇烈自燃。   這種小型破甲彈不是對艦類的重型炮彈,未必能攻破山君的皮毛,但是直接對著傷口發射並沒有問題,六發子彈直接射入體內,然後在身體內部劇烈燃燒。   未必多致命,但是足夠痛苦。   衛淵將打空的槍械砸向山君,然後朝著後面暴退。   猛虎陡然放聲長嘯,三足站立,狂風暴起,幾乎化作了一整個颱風眼,山神廟被破壞,對這剛剛破封而出的山神損害極大,再加上從東漢到現在一千多年的長時間封印,它一身手段幾乎用不出一成。   否則哪裡能由這小輩放肆?!   比之前更為肆虐的狂風幾乎將整座山都籠罩住,暴風拉低了雲霧,掀起了塵暴,隱隱有雷霆在暴虐地閃動,衛淵面色一變,這妖怪拼命了,打算把這一座山洗一遍,反手一劍,許是熟能生巧,這一劍直接將籠罩住他的風障撕扯開,然後翻身退出妖物肆虐的核心區域。   然後發現周怡等人在這段時間也已經聚集過來。   只是臉上神色都有些吃驚失神。   現代修士很難見到這樣的身手了。   隻身鬥虎,將那妖氣可怖的大妖擊傷,劍斬狂風,從容退避,其中危險之處,只是旁觀者都看得心驚膽戰,走錯一步,就是要當場殞命的下場,劍術,膽識,還有術法,這絲毫不像是熱武器橫行的現代除妖師和修行者的風格,不像是他們做得出來的事情。   這簡直……   「簡直是門中典籍裡,古代劍俠的身手……」   一名蜀道宗門出身的特別行動組成員呢喃失語。   周怡迅速回過神來,將噴霧式的藥物給衛淵止血,看著那被妖氣狂風籠罩的藥物,一邊向後退退避,一邊道:「我們申請了空中支援,是戰機荷載對戰艦用重型穿甲彈。」   「虎妖的防禦很高,但是這一類型的破甲彈應該可以攻破。」   衛淵點點頭,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問題。   這一次除妖用的兵器,大概很貴了……   這個時候,眾人藍牙耳機裡傳來通訊,混合妖氣的霧氣和沙暴嚴重影響了視野,無法看到內部情況,哪怕是經驗豐富的戰士也難以預估位置。   衛淵聽到了聲音,道:「需要多大視野。」   很快得到了回答。   他站起身來,提著長劍,道:「十秒鐘之後,準備攻擊吧。」   因為多次以血注靈,面色煞白,臨到這大戰之時,反倒湧現一股紅色,右手握劍,虎口崩裂,鮮血還未乾涸,洒然笑道:   「正好,省得放血了。」   並指蘸血畫破煞誅邪符。   衛淵走到那狂風核心之前,狂風肆虐,讓他衣服上出現一道道褶皺,手中八面漢劍抬起,上面的破煞符光亮起,猛地全力刺出,刺入前方妖風的妖力核心當中,這一次巨大的震顫讓衛淵的虎口鮮血淋漓。   微吐口氣,劍猛地朝著一側偏斜斬下。   前方狂風被撕裂一片。   露出了準備術法的虎君真容。   而衛淵背後,是一片墨藍色的長空,仿佛鷹隼的戰鬥機掠過天空,穿甲彈落下,虎君山神廟被毀,需要時間發動這大範圍神通,看到落下的彈藥,雖然忌憚,但是只當做是和先前攻擊山神廟一樣的爆炸性攻擊。   虎爪裹挾狂風,堅硬如鋼鐵,掃向破甲彈。   轟然暴響。   針對海上巨獸戰艦,甚至於航空母艦的重型彈藥擊破妖力的防禦,繼而生生釘入山君龐大的身體,彈體內的高硬度密度的金屬彈芯以更快的速度沒入內臟,繼而劇烈燃燒。   法術被破壞打斷。   戰鬥機掠過天空,飛行員看到下面的劍客前方風雨徐徐散去。   極為遠處有一架無人機悄悄拍下了這一幕。   山下營地的觀測機器將畫面傳下來。   而周怡等人也一時失神。   破甲彈飛入沙暴當中,看不真切。   有一種錯覺。   就仿佛那前方劍客一劍之下,斬碎了滿山的風雨。   虎君竟還活著,只是雙目逐漸黯淡,嗓音低沉:   「……天師府的五雷法嗎?」   「不。」   衛淵握著劍,回答道:   「是我們的穿甲彈。」 第39章故事的第二類解法   被重型穿甲彈正面擊中,哪怕是曾經的大妖,畢竟也被封印了快要兩千年,在山神廟被打破的情況下,也扛不住,斑斕猛虎的氣息喉中不知發出是嘆息還是憤怒的低沉咆哮,緩緩散去,那雙巨大黃褐色的瞳孔失去神採。   見到山君閉了眼,衛淵直接腿腳一軟,坐倒在地,劇烈喘息。   握劍的手一松,就再握不住,微微顫抖。   視線偏斜向下,看到自己剛剛拼了命切出來的傷口,居然已經痊癒,嘴角一咧,心底自嘲,有種不知該說什麼的感覺,諸多符籙加持,臥虎決直接換取了前期感悟,加上鮮血注靈,也就這樣了。   剛剛打得兇,現在看來,實際上對山君的騷擾作用遠大於攻擊傷害。   唯一的作用是讓震怒的山君選擇用大規模法術解決他。   再加上不熟悉現代化兵器,才著了道。   不過,終究是解決了……   衛淵閉目。   臥虎令牌震顫嗡鳴,在他眼前浮現虛幻的卷宗,《怪力亂神,神之五》,其中代表著提燈骨女的人物已經被划去,而後應該就是那端坐於高位的山……   衛淵的思緒凝滯。   畫面上再度出現金紅色的光芒,像是劇烈燃燒著一樣,但是燃燒起來的並不是山君,而是在山君背後,神色恭敬的屬官,那一雙羽翅緩緩燃盡,然後從畫面上被鮮紅色的硃砂划去。   畫面上只剩下山君和那眉目清秀的少女。   山神廟上垂下陰影,畫面之上山君似笑非笑,越發真實。   衛淵背後發寒。   出問題了……   周怡等人正看著那巨大猛虎驚嘆,就看到衛淵猛地跳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奔到斑斕猛虎之前,右手並指點出一道符籙,猛地在虎首之上一抓,殘餘魂魄浮現出來。   神通·驅鬼!   衛淵看到山君的視野經歷。   山中猛虎,被封敕成神,修為越發高深。   最終開啟血食,知道血肉甘美,最終不可收拾,肆意妄為。   但是這些經歷總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   衛淵竭力調動剩餘不多的法力,手中符籙越發清晰,忽然,一聲清脆聲音,似有一層薄膜被打開,眼前所見的記憶和幻象驟然清晰。   ………………   山間錦羽鳥,雲中逍遙客。   曾見始皇帝出巡。   後於項羽死之年得道通靈,遨遊天下,歸於一山。   為尊主所用,化作屬官。   快意人間上百年,終究卻被鎮壓封印,沉睡不知多少年月,終於甦醒。   ………………   視野當中是身穿黑衣和鎧甲的威嚴男人。   他邀請自己過去飲酒。   欣喜,前所未有的欣喜。   欣然赴宴。   主尊連連勸酒。   喜不自勝,半醉之際,自己說了,甘為主尊赴死,肝腦塗地。   尊主大笑說何至於此,再度給自己斟酒。   自己仰脖飲下。   但是飲下了酒,意識卻突然開始混亂,最後衛淵眼前的畫面一晃,身體倒下去,不省人事,看到了那鏡子,鏡子裡是看上去風雅的白衣男人,而此刻意識還殘留些許,對外界還有些許的感知,畫面未曾盡數散去。   黑衣男子抬手飲酒,開口道:「我等復甦,司隸校尉必有所感。」   「這一代的臥虎會追殺過來。」   「你說能為我赴死,那就有勞了。」   黑衣男子站起來,朝著白衣拱手一禮,然後身軀一晃,化作巨大威嚴的斑斕猛虎,一張口,將白衣男子吞入口中,然後就是一陣劇烈的痛苦,身軀似乎被融化,茫然的遊魂焦急尋找能夠寄居的地方。   然後立刻找到了。   更多的『記憶碎片』湧現出來,衝刷著『我』的自我存在。   山間錦羽鳥,人間逍……   不……不對……   猛虎腋下長出一隻活靈活現的鳥面瘡,而後這鳥面瘡閉上眼睛,猛虎猛地睜開眼睛,露出渾濁的黃褐色眼睛,腦海中記憶清晰無比:   「本座,乃山君。」   身軀一晃,化作撫琴的白衣。   旋即肆意妄為,開始有人在山上失蹤,骨女下山肆虐,慢慢引起注意。   衛淵緩緩鬆開了手,繃著臉將猛虎翻過身來,然後在它身上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傷口,就像是個鳥臉,雙眼死死閉住,沒有聲息,衛淵心底已經猜到了正確答案,只是心底感情不足為外人道:   「畫皮……」   「不,是單方面的交換魂魄,替死身,倀鬼,人面瘡。」   「當年田家的事情,不是巧合……」   他抬頭看著閉目失去生機的猛虎。   這裡有的,只有一具皮囊。   難怪……過於易怒暴躁,容易針對,真正的山君舍了皮囊,舍了山上的虎君之位,現在看似力量大失,反倒是如同潛龍入海,無法追尋。   ……………………   江南道之首,名為應天府。   這裡古時曾是王都,一直到現在都是很難得的繁華地方,廟宇和道觀之類建築比比皆是,而到現在這個時代,靈氣復甦上百年,應天府的地界裡也有真有道行的地方,首屈一指為白雲觀。   佔地極大,不像清修的地方。   觀中除去供奉三清祖師,還有偏殿,裡面供奉著山神土地。   百年前有祖師按照古籍當中的說法,一番運作,每天早晚上香虔誠,也有月月大醮典儀,已在這白雲觀中養出了些陰神兵將,放在古時候,也能做那土地城隍。   靠著這一份家業,對於尋常道士來說耗費心血的玉符倒是簡單地多。   白雲觀上一代館觀主開始,這等玉符就慢慢對外流通。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到而今明碼標價也不過十多年。   只是這明碼標價的邊界,也就逐漸地放開了,變得模糊。   身穿道袍的趙修面對眼前那輕聲啜泣的少女,便有些說不出拒絕的話,當然更讓他拒絕不來的,是少女開出的價錢,三百萬,只買一個供奉牌位,三百萬誘惑對這白雲觀的觀主們,可能還能扛得住,可趙修卻有些意動了。   他看著那面容白皙的少女,心裡動了動旁的念頭,故作推辭道:   「這,王小姐,貧道是清修之人,這件事情……」   少女抬起頭來,眼角垂淚更顯清秀可人,道:   「還請道長憐惜,我爺爺原本在山上居住,是遭了災才下來的,下來時候把村子裡的山神也請了下來,他覺得自己能掙些錢過日子,都是山神的保佑,臨去前最後的念頭,就是希望能讓山神重新受香火祭祀。」   「小女子出到五百萬,希望道長行個方便。」   五百萬?   趙修心臟快速跳動了下,義正言辭改口道:   「王小姐,貧道是清修之人,這件事情,自然責無旁貸。」   那少女自然千謝萬謝,趙修得了好處,接過了那被金紅色布匹蓋著的山神像,笑著搭話道:「不少山村裡的山神都是虎君,王小姐這一尊也是虎君嗎?要不要配一對倀女倀官?」   少女搖頭道:「不。」   她微微抬頭,微笑道:「是真正正統的山君。」   「這位山神可是漢武武帝建元二年分封山川神祀時所封的。」   趙修猜錯了話,稍有些尷尬,至於什麼漢武帝敕封,這山神土地總喜歡找些來由,他早習慣了,兩人交談了一會兒,那少女就起身告辭,趙修則是抱著那神像,悄悄溜進了供奉江南道各地土地山神,實際上就是自家前輩祖師爺養出的陰神偏殿,尋了一處角落,將那山神像放在地上。   確認不會被師父發現,恭恭敬敬給前面的祖師上了幾炷香,轉身退出來,嘴裡念叨著錢可真好賺。   這下能買到想要的那套房了……   沒有注意,整個偏殿似乎逐漸變暗。   那新的山神像頭頂金紅布緩緩滑落下來,漏出的果然不是虎頭,而是清晰的男人面容,而後似乎緩緩睜開眼睛。   哐。   門被關上。   剛剛點著的三炷香無聲熄滅。   在最當中的白雲觀祖師臉上,竟然緩緩流下兩行血淚。   PS:白雲觀就是,前幾章劉朝護身符得來的地方。   上一章的本章說我看了來著。   處理不好的部分會再修飾一下。   但是戰鬥方面,衛淵確實是能糾纏一下的……這是和骨女一層次的敵人,哪怕得到了山君的皮囊,也只是屬官,這一個故事是從畫皮開始到畫皮結束的,不過主要是前面沒有點出這個來……是我的鍋 第40章問答   調動了神機營大威力火器的斬虎行動落下帷幕。   虎君伏誅。   只是衛淵心中卻仍舊複雜,山神廟已經被火箭彈連續轟炸破壞,在替死的『山君』沒有氣息之後,還剩下最後一部分結構的山神廟轟啦一聲,直接坍塌,先前堅硬的梁木肉眼可見地腐爛。   後方部隊迅速登上臥虎山。   山神廟後面找到了一處亂葬崗。   失蹤的人都在裡面,足足上百人,盡數被妖物所害。   這樣的畫面,在久享和平的華國,堪稱一句觸目驚心。   在戰士開始處理這一座山神廟的時候,衛淵看著那巨大的猛虎屍首,臥虎腰牌仍舊散發灼熱感覺,他抽出斷劍,順著從腰牌上傳來的感覺,找到感應最強烈的部分。   是那鳥面瘡。   抽出斷劍,刺入那鳥面瘡,生生切開。   耳畔響起一聲低沉虎嘯,然後還有不甘的鳥鳴聲音,極度的怨恨和憤怒匯聚,在那鳥面瘡裡匯聚,引動狂風,最後化作一枚質地細膩的羽毛,緩緩飄落在衛淵掌心,隱隱有妖魔擇人而噬的瘋狂氣息,然後被臥虎腰牌籠罩。   羽毛被吸入腰牌。   「發生什麼了?」   周怡站在旁邊,衛淵將斷劍收好,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想了想,道:   「虎君身上有鳥面瘡。」   「而且這件事情,尚且還有疑惑之處。」   他收起劍,道:「真正的山君可能還活著。」   …………………………   後方指揮部。   衛淵和第一批上山的特種戰士,特別行動組成員都已經回來。   只是他感覺到周圍人看向自己的視線有些隱隱的奇怪。   有點像是看動物園裡的珍禽異獸。   神色沉穩的軍官複雜看了一眼衛淵,在聽他說完山君可能活著的事情之後,沉默了下,開口道:「首先,在這之前……我們需要確認一下衛淵先生,你的身份問題。」   「身份?」   軍官點了點頭。   這裡是在軍營,他也想要確認心裡的疑惑,虎君確實是那麼說了,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哪怕道行最高的人也不可能像是妖怪那樣活那麼長的時間,左想右想,選擇了軍人最直接的風格,開口詢問,按下了一個按鈕。   剛剛最後通訊的那部分,山君的話在這房間裡迴蕩起來,先前就在後方的通訊員已經經歷過一次衝擊,還能夠維持住臉上的神色,周怡等一同上山的成員臉色卻是驟變,一個個轉頭看向按著劍的衛淵,像是看到老妖怪。   幾位天師府道長則死死盯著他,似乎準備一旦承認就把他扛回山裡。   活著的老祖師,綁也要把他綁回去。   衛淵愕然,道:「這訊息是被妖力幹擾了吧。」   他哭笑不得解釋道:「當時虎君說的話是,原來是你們,不是指我,後面那句話他說的是,『你們的先輩將我鎮壓在此』,至於提及張道陵天師……」   衛淵聲音微頓,洒然道:   「大概是因為我用的符籙,是天師府的道長施展。」   「所以他將我認作了天師府的門人,說張天師已去,就將這仇先報在我這晚輩之上,幾位難道真的相信,我是兩千年前的古代修士?初代張天師都已經仙去,我又為何能活到現在?」   「而且我的籍貫,還有檔案,戶部資料庫裡應該都有。」   「這總是做不了假的吧?」   衛淵神色坦然,說的話也完全能解釋通。   而且相較而言,他的這個說法,比起他是張道陵同一代的老前輩,更能夠讓人信服,更符合現代人的常識,至少眾人更能接受,也更願意接受,那軍官徐徐呼了口氣,道:   「原來是這樣,看來只是個誤會。」   「不過衛先生你剛剛說虎君未死,又是怎麼說?」   衛淵沉吟了下,道:   「我在收拾祖屋的時候,找到了一份古代典籍殘頁,上面有這一座山神廟的妖魔畫像,所以隨身帶著,在之前殺死畫皮骨女的時候,畫像上有一部分灰暗下去,而剛剛殺死虎君,暗下去的卻不是虎君,而是他的屬官。」   「而那虎君身上有鳥面瘡,我懷疑我們殺死的只是他的替身。」   ………………   在剛剛下山的時候,衛淵已經悄悄以臥虎腰牌印在一張白紙上,讓白紙上出現那一個個具備一絲靈韻的畫像,在抹去兩隻妖魔的時候,那種類似燃燒的情況也讓白紙變得枯黃,極為古老。   將這一份怪力亂神卷宗上交給了軍隊。   衛淵看到特別行動組成員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視頻之後。   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那老人看向衛淵的方向,微微笑了下,然後結束了視頻。   先前給衛淵施加破煞誅邪符的天師府道人道:   「據我天師府的長輩說,確實有類似的手段,但這一般是擊潰妖魔之後,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將其殺死,只能封印的情況下,為了在妖魔出現異動之時提醒看守者的方式,其中藏有其中妖魔一絲魂魄。」   「所以那山君,真的還活著,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眾人的臉色稍微有些沉下來。   衛淵想到骨女畫皮當初求饒時候說的話。   古代一個普通的富家女子,千年歲月也變得奸猾狡詐。   何況是一頭不知道有多少道行的山中猛虎。   古之大妖,初代天師張道陵的對手,當然不會是那麼簡單的角色。   不過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多大的胃口吃多少的飯。   自己現在的實力對付一些小妖小怪還行,這種大妖怪,還是交給這一代道家天師,禪宗大德們去頭疼吧,加持了一堆符籙,面對虛弱版本的假貨,也就只能糾纏一二,真正的大妖,現在他過去只能一個滑鏟送頓外賣。   衛淵見接下來沒有自己的事情,便主動告辭離開。   在衛淵離開之後,軍官喝了口水,旁邊的通訊員摘下眼鏡,語氣熟稔道:「……老李,你真的相信衛淵說的話嗎?他的檔案沒有問題,很正常,可結合他的身手來看,就相當不正常。」   「而且剛剛的說法也有很多巧合,我可以斷定沒有那麼簡單。」   軍官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道:   「好了好了,打住……」   「誰都有秘密,人家幫了我們的忙,沒必要刨根問底的。」   「而且萬一要真是,萬一真的是個老妖怪,你還真打算師門裡多個活祖宗不成?張道陵故友啊,這你讓當代老天師怎麼辦,老天師不在意,可還有老天師的弟子們呢,他們會怎麼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說是普通人,那就是吧……」   「我神州之大,自容得下這些所謂的奇人異士。」   ………………   章越結束了一天的直播。   伴隨著名氣越來越大,他已經辭了原本的工作,也不用再跑外面去開快車,更不用凌晨才做直播。   今天有一個有錢的粉絲當場放下了豪言,只要他明天能吃下一整頭羊,就有大打賞。   那是一個讓章越所期待的數字。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食量,哪怕是加入了那個調味料,也沒有辦法吃這一整頭羊。   該怎麼辦呢?   章越一邊想,一邊把飯菜都擺在桌子上。   他的女兒乖巧地坐在對面,只是似乎小臉更白了點。   章越給女兒夾菜,然後一邊吃一邊思考這個難題,小女孩小心翼翼看了父親一眼,道:   「爸爸,爸爸,你的牙怎麼越來越尖了?」   章越笑著道:「牙齒不尖銳,怎麼能咬碎骨頭,咬爛筋肉吃下肚呢?」   小女孩點了點頭,然後小聲道:   「爸爸,爸爸,你的眼睛為什麼越來越紅了?」   章越回答道:「是因為每天都看屏幕,看得眼角發紅了吧?」   「爸爸,爸爸,你吃那麼多,為什麼臉色越來越青白了?」   章越笑著回答道:「大概是吃的還不夠多?」   「不這樣做,怎麼治好你的病呢。」   他想到了該怎麼樣才能吃下一頭羊,多加點那種調味料,應該就可以了。   而小女孩低下頭,囁嚅道:   「可是,爸爸,爸爸。」   「我沒有生病啊……」 第41章牽一頭羊來吃肉   章越父女在家裡吃飯。   在他們對面的那座小區,幾位特別行動組的成員在吃盒飯。   對面家庭的情況,以及,尤其是章越的行動軌跡,都在他們觀察之下。   章越的情況,按照他們的經驗來說,毫無疑問有隱情和問題。   但是即便是到這種程度,尋妖盤仍舊毫無變化,探測鬼物的手段也沒能在章越身上發現異常之處,其中一位成員用望遠鏡看著章越的臉和動作,記錄下了一連串數據。   三天前開始,章越的外貌似乎有了些許變化。   牙齒變得尖銳,像是犬科或者貓科的猛獸。   雙眼的瞳仁泛紅,面色漸漸青白。   但是根據對比,仍舊屬於正常人病變可能導致的範圍,沒有抵達妖變的層次,但是這也同樣讓特別行動組的成員心中提高警惕,申請之後,上方許可他們對章越進行更進一步的監控。   負責這件事情的玄一將特徵都記錄下來。   面青,齒銳,眉疏,目赤,食慾大增……   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   在這個時候,按照經驗,本來應該選擇靠著遠些觀察變化,才更為穩妥,不會因為召集過多人手打草驚蛇,也不會給自身帶來什麼危險,但是玄一看到那小臉蒼白的女孩,心中想到的是當時在大振村的經歷,想到的是距離自己就只有幾步遠的董雨。   如果當初能夠稍微主動些,董雨的結局或許會完全不同。   無止盡的自責在這一段時間裡不斷折磨著他。   哪怕是每夜念誦靜心的經文寶誥也無法讓自己心中平靜下來。   玄一閉了閉眼,放下手裡的記錄,決定明天去進一步跟蹤這位突然爆紅的吃播。   不能再讓無辜的人在眼前被害。   要對得起身上這一身警服。   怕死的話,當年就不會下山了。   第二天一早。   玄一一身黑色便裝,早早就已經坐進車裡,藏身在幼兒園的附近。   每天早上八點到八點半之間,章越會把女兒送到幼兒園。   然後順道去附近的便民市場,購買今天做吃播的食材。   玄一咬著油條,開著白色麵包車,不緊不慢跟在章越的車後面,然後在他進入市場之後三分鐘,也停車下來,像是來買材料的普通居民一樣,走了進去。   ………………   章越買了一些蔬菜,買了些油鹽醬醋之類的普通調味品。   然後又買了許多的肉類,把車的後面塞得滿滿當當的。   之後輕車熟路找到了正在擺攤子的枯瘦老人。   老人的攤位上,還是沒什麼人光顧,就好像一直只有章越發現了這神奇無比的地方,他這一次和以前不一樣了,出了大筆錢,把老人攤位上的所有調味品都買下來了。   老人看了看章越的眼睛和牙齒,道:   「看起來你最近吃了不少東西,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這麼拼命地吃東西?不想要自己的身子了,你一個人吃的比老虎都多,遲早身子得給你吃垮掉啊。」   章越蹲在攤位前面,點了根煙,悶著聲音道:   「沒法,我家女兒的病,很重,得一大筆錢續著命。」   「老婆跑了,我總不能也扔下孩子不管……」   「生下來就得養著。」   老人慢慢點了點頭,道:「那倒是……不過我做生意想來都是你情我願的,我答應過一個人,做事情要公平,你買了我的東西,我就多少得勸你一句,我這東西不能吃多了,吃多了對你身子有害,你知道嗎?」   章越笑了笑沒有回答,把提著的口袋放到老人攤位上,枯瘦老人看了一眼口袋,拉開看著裡面都是今年印發的大面額紙幣,搖了搖頭,道:   「給得多了。」   章越把煙給掐滅了,站起來道:「算是我謝謝您的,不是您這開胃的調味料,我也沒有今天,人總得知恩圖報。」   老人還是搖頭,道:「不行,我做生意素來要公平。」   章越見老人不肯收,想了想道:「那算我買您的貨,您還有什麼東西,我都買了。」   老人這才收下來,盯著章越,慢條斯理道:   「我家裡養著不少的羊。」   「如果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頭,但是你這錢不夠了,就當定金。」   裡面的錢要買羊來說已經綽綽有餘,但是章越還是痛快點頭,道:   「那成,我最近剛要用一頭羊,一整頭羊,您老的羊在哪兒,咱現在就去取?」   老人搖頭道:「你明天過來取。」   「我這羊不像是那些普通的肉羊一樣,圈養在一點大的小地方裡,我的羊都是放養在自家的空地上的,所以得提前準備,不過放心,這羊肉在外頭放養,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一樣的好東西,所以肉質細嫩,絕對比你吃過任何羊肉都要好吃。」   章越這段時間胃口大開,幾乎像是換了一個人。   聽到老人的形容,覺得嘴裡口水快速分泌出來,恨不得現在就吃到那羊肉,和老人約定了時間和地點之後才離開。   玄一死死盯著章越。   看到他低下頭,時而微笑,時而嘆息,似乎是在和誰交談。   但是他前面空無一人,周圍的人也就像是看不到章越一樣,但在這種情況下卻能夠自然地繞開章越的位置,極為詭異,旋即玄一看到章越再度站起來,手上多出東西來,自然而然混入人流,周圍的行人,攤販,都毫無異狀。   玄一看得只覺得心底發寒。   章越絕對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終於找到了證據!   必須馬上匯報。   他取出加密過的手機,心底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周圍那麼多人來來往往都沒能看到章越和那詭異存在的交談,為什麼自己能夠看到?剛剛從自己後面走過去的人都沒有察覺異狀,靠得更近的自己就能發現,憑什麼?   他心裡一寒,不敢多想,轉身準備離去。   轉過頭的時候,卻被嚇了一跳。   看到背後一位枯瘦的老人安安靜靜地站著,似乎站了好一會兒。   「不錯。」   玄一最後聽到這一句評價。   本能按下了快捷發送的按鈕,中途拍下的視頻瞬間傳送出去。   然後玄一徹底失去了意識。   ……………………   一個高大的青年昏倒在地,周圍人流量不低,卻沒有誰察覺到不對。   枯瘦老人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張白色的羊皮,將這出身微明宗的特別行動組成員一裹抱了起來,肉眼可見地,玄一的身體和那羊皮融合在一起,白色細碎的毛髮在他的臉上生長,原本結實的身子硬生生縮小,手掌五指併攏,變成個拳頭,然後拳頭變成了蹄子。   老人勉強把昏迷過去的羊搬起來,放到了電動三輪車上。   旁邊有幾個熱心腸的年輕人還幫了他一把。   老人客客氣氣地道謝。   然後就像是趕集的老農一樣混入人群當中。   ………………   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玄一慢慢恢復了意識。   不對,章越,章越有問題!   他立刻清醒過來,然後發現倒在一層帶著臭味的枯草堆上,陽光刺眼。   那個最後看到的老人抽著旱菸看著他,旁邊是章越,玄一驚怒發聲,卻只是發出一陣咩咩的聲音,這讓他頭皮一涼,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兩隻手已經變成了長滿白毛的蹄子,老人磕了磕旱菸,慢悠悠道:   「你看看這一頭怎麼樣?」   章越認真看著他,然後慢慢點頭,大口咽下唾沫,道:   「好啊,好……」   「真是一頭好羊,一身好羊肉!」 第42章直播觀眾(感謝專治各種槓的萬賞)   玄一失蹤了。   消息由周怡傳遞到衛淵手上。   而在這之前,衛淵的手機上已經接收到了加密傳送的視頻文件。   視角在微微晃動著。   是附近的便民市場。   人來人往,外表已經發生變化的章越蹲在地上,對著空氣說著話,時而微笑,時而嘆息一聲,周圍人來人往,腳步匆匆,或者皺眉,或者低聲交談,但是卻始終無視了章越。   視角微微晃動,似乎被幹擾,散發出沙沙聲音。   這一幕充滿了讓人心寒的詭異感覺。   章越站起身來,沒有絲毫異樣地融入人群當中。   視頻在章越轉身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面無表情的老人,然後驟然黑了下去,就此結束。   衛淵吐出一口氣,毫無疑問,章越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他認出了最後的那張臉,就是曾經向自己推銷過調味品的老人,這是不是代表著,其實老人一開始盯上的不是章越,而是他?   如果當初他接觸了老人,可能現在妖鬼化的就是他衛淵。   不過也有可能臥虎腰牌當場暴起,但是以當初的他,面對這樣詭異的邪道中人,下場和玄一基本沒有區別,會被直接放倒,生死不知。   玄一是認識的人,而且打過幾次交道,勉強說得上一句朋友。   加上玄一會去盯著章越起因就是因為自己覺得章越有問題,匯報給了特別行動組,所以這件事情,於情於理,衛淵都無法坐視不理,主動聯繫周怡,詢問章越現在的情況。   「他在準備直播。」   周怡的聲音有些疲憊,但仍舊還有條理:「本來是這個時候的,但是有一個直播觀眾說自己有一套郊區的別墅,可以交給章越去直播,到時候再現場殺羊,做羊肉吃,從時間上判斷,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去了。」   衛淵沉默著點了點頭。   然後將劍提起,背在背後,右手在臥虎腰牌上拂過,之前被臥虎腰牌吞下的羽毛浮現出來。   這是錦羽鳥的遺留物,是他被虎君吞噬的妖軀,龐大妖力,以及不甘以及怨念匯聚在人面瘡裡所形成的法寶,其中怨氣衝天,常人動用必然化作沒有理智的妖魔,被仇恨和怨氣剝奪理智,他當時剖開人面瘡,被臥虎腰牌吞下。   鎮壓數日之後,可以靠著臥虎決和臥虎腰牌,部分撬動其中妖力。   將斷劍和大威力改造槍械戴在身上,各類符籙則是在腰帶一側。   衛淵言簡意賅道:   「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把他的直播弄掉。」   「別墅地址在哪裡?」   ……………………   玄一被打了麻醉針,意識緩緩模糊。   他一身玄宗正道的道行,哪怕是面對開啟鬼域的鬼王都不至於這麼被動,但是卻好像被這一身羊皮給封印了,絲毫都無法動用,玄一心底發冷,知道自己這是遇到了那種真正有大手段的邪道修行者。   造畜之術,原本只是下九流人販子的邪術,沒有想到還有能將這種邪術玩出花來的老怪物。   玄一很快失去了意識。   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個山中別墅。   是在市郊,距離市區不遠。   往遠處看,能夠看到重山疊嶂的山脈風光,而往回看,則是車水馬龍的現代都市,風景很有韻味,玄一的手腳被粗麻繩捆住,被扔在地上,一陣生疼,章越把一個小孩子抱下來,指著那羊道:   「小魚,你看,這就是咱們今天要吃的東西。」   「這麼健碩的羊可不好見,咱們啊,把這羊肉來個十二吃,紅燒,爆炒,手抓,水煮都來上一遍……」   章小魚一雙眼睛睜大,看向大羊,眼底卻有驚恐的神色。   章越沒有發現,只是一邊說,一邊大口吞咽口水,瞳仁泛紅,死死盯著那健碩的大羊,最後遺憾道:「只是可惜,現在那老人沒有羊羔肉,要不然手抓羊羔肉也好吃。」   羊羔肉?   玄一微怔,旋即心中震怒。   造畜之術,他體魄強健,自然不可能被變作小小的羊羔,想要做那羊羔,只能找孩子,道人幾乎咬碎鋼牙,自小修持的清虛心境險些維持不住,劇烈掙扎,可這絞絲麻繩似乎做過特別處理,他根本掙扎不動,氣力耗盡,加上麻醉藥的效果,只得攤倒在了地上,心中悽冷憤怒。   章越用之前得到的別墅鑰匙,打開了門,將準備的材料都往裡搬。   別墅的主人今天沒有來,很豪爽,直接把鑰匙借給他。   他決定等一會兒一定要好好展現一下。   章越伸出手,從懷裡取出了一瓶調味料,放在桌上,開始了直播,一開始是慣常的熱場,他瞄了一眼直播間,可能是因為之前那吃一頭羊的賭局的原因,直播間熱度很高,不過也有不少的熟悉名字沒有出現。   章越心裡遺憾了下,不過見到直播間人氣比起以前更高,那大老闆也很豪爽地直接打賞了幾個狠的,也就沒有在意,很嫻熟地操控直播間,和幾位申請直播連線的觀眾聯繫上。   在直播間中間屏幕下面,有一排小的畫面,裡面是和他連線的觀眾。   一開始是先吃點其他東西,讓直播間的人氣維持住。   然後再現場殺羊。   章越取出準備好的一大盆紅燒肉,往裡面灑了點調味料。   想了想之後的那一大頭羊,又多加了一點。   ……………………   玄一閉目等死。   聽到裡面直播的喧囂聲音,心中憤怒卻又無能為力。   但是他很快聽到了輕柔的腳步聲。   玄一睜開眼睛,看到小臉蒼白,眼睛墨黑的小女孩。   章小魚蹲下來,看著那健碩的大羊,一雙眼睛裡有恐懼的神色,道:   「你,你不是羊……」   玄一眼睛睜大,顧不得這普通小女孩怎麼可能看得出這道術,劇烈掙扎著點頭,章小魚湊上前去,一雙蒼白的手掌費力地解那粗大的麻繩,麻繩系地很緊,章小魚力氣又不大,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繩子都解開,玄一身子晃了晃,險些倒下去。   章小魚手掌被繩子勒出了紅紅的幾道粗印子。   她朝著玄一深深鞠了一躬,小聲囁嚅道:   「對不起,我爸爸應該不知道你不是羊。」   「你趁現在快跑吧,快跑。」   玄一稍微恢復了點力氣,卻並不肯離開,無論是道門子弟還是特別行動組,都不可能讓這個孩子獨自呆在這裡,玄一現在是羊身,只能咬著小女孩的袖口,往下面拽,章小魚被拽了兩步,伸出手抱了抱羊脖子,安慰道:   「你放心啊,爸爸是不會傷害我的……」   「快,快跑吧。」   ……………………   章越意猶未盡地吃下最後一大勺紅燒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後稍微加了的那點調味料的緣故。   他覺得自己還是沒能吃的盡興,肚子裡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燒。   章越看了看直播間前所未有的互動和打賞,一股血往腦門上衝,帶著止不住的笑道:   「感謝大家的打賞,那麼今天的餐前預熱呢就到這裡了。」   「接下來就輪到我們的重頭戲了,一整隻羊!我為了今天,還專門去學習了一下該怎麼樣處理全羊,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家擔待擔待。」   直播間又是一陣飛快的刷屏。   『快快快,我已經忍不住了。』   『趕緊的殺羊吃肉,做的好有的是打賞!』   『主播你真牛啊!哈哈哈,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我這心裡頭心心念念的可就是今兒個這頓全羊宴了!真的好長時間沒見識過了!』   章越端著直播儀器,調整了位置,準備去抓羊。   一邊介紹這樣是何等的難得,何等的前所未有,調動起直播間的人氣,一邊往前去走,映入攝像頭的時候,卻只是被解開的粗麻繩,和空無一物的空地。   章越的臉色和直播間那沸騰的人氣一下就凝固了。   羊沒了。   他心中怒氣升起,卻看到旁邊低著頭不說話的女兒,張了張口,有些無能為力,轉過頭,乾笑著解釋道:「這……出了一點點小問題,羊,羊不見了……」   直播間一反先前的熱鬧熱烈。   死寂地讓人害怕。   不知過去了多久,才慢慢地閃出一句話——   「羊,不就在你旁邊嗎?」   旁邊?!   章越一愣,旁邊只有自己的女兒,可是他還沒有解釋,直播間驟然就沸騰起來,一句句話瘋狂地划過去:   「對啊,那不就是上好的羊肉嗎!」   「難得的羊羔肉啊!」   「兩角羊!兩角羊!」   章越看得額頭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間或看自己女兒一眼,看到那雙黑色的大眼睛變成了羊的眼,看到她蒼白的小臉長出了白白的絨毛,那不是自己的女兒,那不就是一頭難得一見的好羊羔肉嗎?!   章越抬手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打得嘴角流出血絲。   生生地把這幻象抽醒了,然後艱難解釋道:   「那不是羊……」   一個和他連線的觀眾拍桌子不幹了,大聲道:「爺爺我打賞了那麼多,就是要看你殺只羊,磨磨唧唧的,是不是嫌棄打賞的不夠多?來來來,爺爺再給你打賞個心!」   說罷抽出桌上水果刀,掀開衣服,刀子往左邊囫圇一刺一剜,血水噗地往外噴,他卻面不改色,直直伸出手往裡面掏,最後掏出一顆大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跳動,往桌上一扔,道:   「夠不夠了!」   章越嚇得頭皮發麻。   直播間裡卻是一陣陣叫好。   另一個直播連線的觀眾是個年紀十七八歲的清秀女孩,面容漲紅,叫道:   「那我也給你打賞一副好肝腸!」   也用刀子往腹部一切,用力一拉,那一串紅腸就直接流了出來。   女孩沒有之前那男人的堅韌力,直接撲倒在電腦桌上不動了。   直播間上的氛圍卻似乎更加瘋狂了,一個個文字,一個個打賞划過去,真的是打賞什麼的都有,心肝脾肺腎,整個屋子裡的氛圍都變得有些扭曲猙獰,章越的意識逐漸模糊,呼吸越發粗重。   僵硬地轉頭看向那滿臉淚痕的小羊羔。   直播間只剩下最後的文字不斷重複。   殺羊。   殺羊!   殺羊!!!   「殺,羊……」   ……………………   「怎麼樣?」   「直播間已經被切斷,對外說是主播身體不好,沒能接入直播。」   周怡手中夾著根女士香菸。   電腦屏幕前是章越的直播間。   只是現在只剩下一片黑,上面一個大大的虛擬人物在鞠躬道歉,說是主播身體不好,但是即便如此,仍舊有一個個有直播間打賞頭銜的觀眾在執著地等待著。   官方出手,效果非凡。   今天。   沒有人,能進入章越的直播間。   PS:感謝專治各種槓的萬賞,謝謝~ 第43章五路猖神,厲鬼做兵馬   特別行動組檔案,編號七十三。   代號金銀倀。   記錄方式:錄音。   「你聽說過,養小鬼的故事嗎?」   「在神州周邊的小國邊陲,有古曼童的傳說。」   「收養早逝的嬰兒魂魄,養在骨牌上,用自己的血去餵養他們,能夠帶來好運,能夠增加你的運氣和財運……我,我就只是試了試……呵呵,他想要反噬我,可這些養小鬼的法子,也就是我們神州玩剩下的……」   「張老六,你老實點!」   「老實,我很老實……」   「不用救了,你們的人死定了,你是特別行動組的人,知道古曼巴很正常,不過你修的路數是正道的吧,那我再給你講講,咱們中原左道是怎麼養鬼的。」   「這個鬼叫看門鬼,又叫金銀倀。」   「金庫裡面有金銀倀,都說是為虎作倀,錢也能讓鬼推磨,為什麼錢不能有倀鬼……金銀倀,金銀倀,要找一個活人,男女都行,破身了沒有,也不妨礙,要他同意,然後找一個願意做這事情的邪道士。」   「給那人吃生肉,一盆一盆地吃,然後餵他吃毒,從趁著還活著,渾身上了生漆,包裹上符布,然後鎖在金庫裡,他死在那裡,就沒辦法離開金庫,之後再進去金庫的人,就會被厲鬼襲擊,死定了。」   「想要取金子,得要在金庫前面擺下祭壇,焚香念咒,紙錢紙馬什麼都不能缺,最後燃大香通紅一柱,約定好了,然後才能去取錢。」   「你到底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哈哈哈,哈哈,想說什麼,我只是想要說,你們的人沒救了,世道變了,哈哈,這樣邪門的法子比什麼保鏢防盜門都有效果啊。」   然後是一陣雜亂的聲音。   似乎有人被拖走。   最後還在大喊:「我這算什麼,那梅山道法五路猖神養兵馬,光有兵馬沒有猖將,也發揮不出什麼來,這世道哪裡有戰死的將軍做兵馬,不就只能走那取巧路子,找那種怨氣衝天的厲鬼?」   「可這年頭,厲鬼也不好找啊,呵呵,哈哈,那不就只能走左道都看不上的邪門法子,用術法造一個不甘不願不忿的厲鬼出來?!人間事情這麼多,你們想管?你們管得了嗎……」   聲音消失。   最後是特別行動組調查員的聲音:   「金銀倀案件已經了結。」   「嫌犯對所做罪行供認不韙。」   「見證者,大華刑部官員,以及天師府。」   「調查員,微明宗,玄一。」   ……………………   泉市市郊·別墅。   直播畫面裡瘋狂地刷過一道道的彈幕。   仿佛有無數人都在齊聲吶喊著殺羊,殺羊。   恍惚間仿佛周圍圍繞成百上千的人,手中舉著火把,讓這一場本應該中斷的直播變成了某種邪異的儀典,建造在山頂之上的別墅做為法壇,有起舞的魑魅魍魎做儀式。   章越雙眼瞳仁赤紅著,盯著那羊羔,右手在桌子上慢慢地提起刀子來,羊羔似乎有靈性,眼裡一下流出淚來,低聲叫著,讓章越有些不忍心,但是這是為了女兒,為了治好那孩子的病……   我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與此同時,胃裡面比起往日任何一次都來得劇烈的沸騰起來。   章越抓緊刀子,狠下心朝著羊羔脖子那邊割過去。   羊羔似乎是嚇傻了,似乎覺得章越不會傷害她,一動不動的。   真是蠢。   章越心裡想著,不知為什麼,心裡鑽心的痛。   刀子就要捅進羊羔動脈裡的時候,突然一道黑影擦過去,然後一陣劇痛,章越被直接撞倒在地上,捂著肚子,撞進來的是一頭健碩的羊,正是玄一,上一次離去帶來的慘痛後果始終折磨著他,所以這一次他根本沒有走。   暗中觀察之下,終於隱隱約約看出來了章越的路數。   章越生平最在乎他的女兒,為了他女兒能付出一切,這是執念。   那邪道就要章越親自殺了他的女兒,還要將其吞吃。   這造成的後果,在所有已知厲鬼不肯散去的執念當中都足夠排得到最前面去,根本不可能通過化解執念來達到消減厲鬼,或者讓厲鬼主動散去的效果。   最後解開術法的一剎那,章越毫無疑問會徹底崩潰變成瘋子。   厲鬼中有兩大類。   一者心中不甘不忿,執念不去故而逗留為厲鬼。   一者生前大兇大瘋,本就猖狂死後自然也兇悍。   這是要讓這章越把兩者齊聚,然後再用邪門道法把他調教成戾氣滔天的怨鬼。   路數邪得不能再邪,也是兇地不能再兇。   章越再爬起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出現了異變,身上長出白色的羊毛,羊毛下卻又似乎隱藏著鱗甲,牙齒銳利,臉上也長出了白毛,雙手卻還是正常的人手。   玄一咬住淚流滿面幾乎哭得眼眶腫起的章小魚死命往外扯。   章越口中發出嘶吼,就要撲殺過來。   玄一心裡一寒。   一把劍鞘從剛剛的空洞裡飛出來,旋轉著砸在了章越的身上,將他打退一步,一道黑衣身影飛步奔入,還在奔跑,手中八面漢劍已經泛起流光,直接狠狠地劈斬下去。   章越身上鑽出的白毛和鱗甲被生生劈裂小半。   衛淵馬不停蹄地趕來,來不及喘口氣就已經出手,這一招用力太大,掌中八面漢劍幾乎被卡住,動彈不得,腳尖似乎一縷清風划過,凌空轉身,抬手一道安心寧神符直接貼在章越眉心,黃符直接燒成灰燼,速度比起之前發揮效力快了不知幾倍。   章越眼底瞪大,意識一瞬間清明。   身上鑽出的鱗甲一瞬間收斂,只是眼睛已經徹底化作紅色,低下頭看到那哭成淚人的女兒,回憶剛剛的經歷,手中的刀子一下再抓不住,直接墜在地上,張了張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是雙目流淚,發出悽厲崩潰的叫聲,直接奔了出去。   衛淵抬手一劍,在斬到章越背後的時候,仍舊是鱗甲阻擋,崩出一串火星,抬手拔槍。   法力在右臂上快速流動,短暫強化手臂肌肉強度,腰間令牌浮現羽毛,眼中閃過一道青光。   子彈出膛,這一次精準地擊中章越右腿。   章越踉蹌倒地。   但是中了這樣大威力的槍械轟擊,居然還能爬起來行動,衛淵拔劍要把這始終沒有露出異象的男人擒下,但是突然聽到一陣羊叫聲,背後不知從哪裡冒出許許多多的鬼物,穿著古代的軍服,一面朝著衛淵撲過來,一面朝著章小魚和羊衝去。   數量眾多。   衛淵不得不回身收劍,左手並指拂過劍身。   在這一剎,仿佛在耳邊聽到清越高昂的鳥鳴之聲,山中錦羽鳥,這必須要用穿甲彈才能擊斃的妖物,其一生的執念憤怒,以及妖力的匯聚都化作那羽毛,此刻調動,讓劍身上覆蓋一層薄而快速流動的風。   一道破煞誅邪符甩手扔在空中,焚燒。   衛淵雙手握劍斬出。   風在甩出劍刃的時候迅速擴大。   然後撕扯狂風,呼嘯,奔騰,裹挾符籙之力掃過整個別墅,那少說幾十個鬼物本就不成氣候,這一劍之下盡數潰散,剩下幾個也都倉惶逃竄潰散,咔嚓一聲,別墅牆壁上直接出現一道連綿猙獰的劍痕,衛淵迅速斷掉和腰牌的聯絡,長劍拄地,面色隱隱有些煞白。   這一招就是先前那假山君切碎眾人槍械的神通。   目前他能夠有限制地運用。   但是對於法力和經脈的損耗也巨大。   衛淵轉頭看到章越在這短短時間已經不知去向,外面有緊隨自己而來的行動組成員,不過能不能封鎖那顯然異變了的章越還是未知,但是剛剛斬下的鱗片還在,有千裡追蹤符,他跑不掉,而這一次,臥虎腰牌終於有了反饋。   衛淵抓起調味品,腰牌劇烈震顫。   一道道文字閃過眼前。   『饕餮鱗,人油,五猖兵馬符水……』   「饕餮鱗。」   衛淵心底荒謬,看到後面一個材料,面色不大好看,拍了一張千裡追蹤符,左右看了看,看向那鬆了口氣的羊,蹲下來,遲疑道:   「玄一?」   玄一瞪大眼睛,重重點頭,然後焦急亂轉。   衛淵安慰道:「放心,我和一些人來找你。」   「至於那罪魁禍首的老傢伙,恰好虎君之事後,泉市來了兩位高人鎮壓。」   「現在已有了天師府授上清三洞五雷經籙的高人殺去了。」   玄一鬆了口氣,旋即思緒一凝,想到了自己肉眼看到,章越對著空氣交談的一幕。   僵硬抬頭看向衛淵,雙眼瞪大。   罪魁禍首,老傢伙?   他……   看得到?!! 第44章世生短苦(感謝會主寧的萬賞)   ,鎮妖博物館   外面遠遠傳來了激烈的槍械聲,以及術法的波動。   但是章越被以邪法影響過,身軀妖變,居然生生突圍出去,幸虧在癲狂之下,無意於殺戮,雖然有些人力受傷,但是大體無事,只是章越原來一個普通人,居然硬生生接下來了小口徑的槍械射擊,什麼事情都沒有,卻已經足以駭人。   衛淵用一個小木盒將剛剛斬下的鱗甲碎片收起來。   然後將劍歸鞘。   這個時候微明宗那位名字是趙義的弟子也跟了進來,知道那一頭白羊就是自己師弟,驚地目瞪口呆,連連打轉,然後就有些齜牙,這不管從哪裡看都是一頭羊,自己師弟道行也不差,怎麼就著了這下九流的道?   一般來說,造畜之法很好破解,把羊皮打開就行。   可他轉好好幾圈,硬生生不知道怎麼掀下來,這羊皮就像是長在玄一身上似的,還因為想趴下看看是不是從肚皮上能打開,被玄一惱羞成怒一下踹在胸口上,坐倒在地。   「這可麻煩了……」   趙義揉了揉肚子,苦笑不已:「可能得回去請長輩們出手了。」   「我是沒法子,師姐可能也沒法破了這手段,這不是我們這些道行的人能破的。」   「或者等到天師府那位擒了那施法的道人,也能破這術。」   他說著這話,眼睛卻直瞅著衛淵,衛淵剛剛好把劍收好,觀察了下玄一的狀態,勉勉強強看出這是在人身外罩了一層羊皮,若有所思,道:   「跟我來吧……我或許有辦法破了這術。」   趙義微怔,旋即大喜。   一個挺身直接站起,連連拱手道:   「那就先謝過衛館主了。」   衛淵道:「我也只是試試看,未必能行。」   然後嘆息一聲,抽出兩張紙巾,背著劍蹲下來,給還在哭個不停的章小魚擦眼淚,動作輕柔,但是在觸碰到小女孩臉頰的時候,衛淵的動作卻僵了一下。   臥虎腰牌微微震顫,相應文字浮現靈臺。   衛淵動作恢復正常,給小姑娘擦乾淨小臉,道:   「走吧。」   ……………………   還是那木質櫃檯都老舊到脫漆的博物館裡。   玄一趙義兩人,牽著暫時不知如何安排的章小魚進來。   衛淵給他們到了杯水,給章小魚拎了一瓶可樂。   讓他們稍微等一下,自己則是去了博物館前面,取了一個盒子,打開封條,裡面紅色布料蓋著一把古樸泛黑,戾氣深重的鐵剪,正是田氏女使的陰物,骨女畫皮被斬殺之後,這把鐵剪就被衛淵鎮在這裡。   尋常的刀子去剖,只會把羊皮人皮一起割開。   這種東西就不一樣了,本來就是畫皮的寶物,專門用來剝皮的物件。   自然能只把羊皮切開,上面戾氣也能用來破掉邪法。   衛淵握起鐵剪,道:   「我要你做件事情,等一會兒,只將羊皮解開,不傷人體。」   剪刀微微震顫,聲音像是尖利笑聲,其中不屑憤恨都有。   衛淵道:「這算是你幫我,我會想辦法把你的戾氣散去,讓你從陰物轉化為法器,到時候自然可以放你出去。」   大黑鐵剪剪刀打開閉合,仿佛笑得肆意張狂。   衛淵耐著性子道:「你考慮一下。」   鐵剪還是不合作。   衛淵左手瞬間拔出一直別在腰後的斷劍,錚一聲直接刺穿了鐵剪旁邊木櫃檯,連續斬殺妖鬼,他的劍都已經有些變化,此刻劍身之上寒意森森,殺氣逼人,衛淵道:   「做不做?」   …………………   衛淵拎著一把老老實實的鐵剪子走了回來。   然後讓玄一躺倒,手中剪刀之上散發寒意,卻順服無比地划過羊皮,施了邪法的羊皮被輕而易舉地劃開,鐵剪上匯聚的怨氣戾氣也能破開這邪法,玄一隻感覺自己身上一寒,然後就有得見天光的感覺。   羊皮朝著兩邊倒下去。   玄一囫圇從裡面滾出來,四肢展開躺倒在地上,劇烈喘息著。   趙義連忙把自家師弟扶起來,早早準備好的黃符抖手燃起,匯入水中做一碗符水,扶著玄一喝下去,驅除體內外邪殘留,衛淵也鬆了口氣,幸好能成,然後把那老實的鐵剪扔到盒子裡封好。   鬼怕惡人,連陰器都這樣。   轉頭看到章小魚乖巧坐在沙發上,捧著可樂,卻還在無聲流淚,而在衛生間和這小客廳的拐角處,幾隻死鬼擠在一起,死死瞅著那一罐可樂,手指都快要鑲嵌進牆壁裡。   章小魚愣了下,然後把可樂放在茶几上。   又往幾隻鬼的方向推了推。   一眾死鬼大驚失色,擠成一團,兵荒馬亂。   又一個能看見的?!   連玄一趙義這兩個道門子弟,進入這地方之後本能察覺到有陰氣,但是因為也沒有戾氣,就只是當做這位館主也養了陰兵,許多道門都有類似的傳承,不過走正道的話,並不會有傷天合,更不會生出戾氣厲鬼。   出於禮節,他們也沒有開眼去看。   衛淵暗中嘆息一聲,將剪子封好,貼上符咒,走到了客廳,蹲下看著哭紅眼睛的章小魚,她還在上幼兒園,小小年紀,皮膚就蒼白地過分,而且有魂體不穩的情況,有細微的魂體逸散出來。   衛淵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   微微闔目,掌心一道藍色符籙閃過——驅鬼。   這是上一次和董雨接觸之後開發的用法,能夠藉助弱小魂靈晃動的魂體看到其在意的一些記憶畫面,當然,無論如何變化,這種神通終究是驅使鬼魂的法門。   章小魚並不是活人。   卻也不是一般的鬼物……   她是活屍。   人死魂留,傳說身死之後第七天,是回魂夜。   死了的人會回屍體周圍,來看看家人,然後才會離去,但是有許多種變數,一個是魂魄被滯留,在第七天沒能回到屍體旁邊了了最後的塵事,結果屍體已經被火化,或者下葬。   魂體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成了遊蕩在外的遊魂。   一種是把魂魄鎖在身體裡,非人非鬼,非生非死。   這種手段,在有些地方也叫續命。   不是正道。   招魂續命渡陽氣。   以我命,續她命。   畫面在衛淵眼前展開。   ……………………   孩子的記憶,是五彩斑斕的。   像是一幅幅的蠟筆畫。   爸爸,媽媽,還有自己。   世界上每一件小事都是快樂的。   「爸爸是英雄,無所不能,能把我舉高舉高。」   「媽媽是仙女,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好看的媽媽。」   這個時候的記憶,連黑夜都是燦爛著的。   ………………   但是突然藍色的天空陰沉下來。   她病了。   烏雲瀰漫到家裡來。   媽媽和爸爸開始整夜整夜的吵架。   小魚想要拉開他們,但是小魚做不到,越來越沒力氣了。   爸爸哭了。   伸出手指在他臉上劃了下。   「爸爸哭,羞羞……」   怎麼哭得更厲害了……   好睏,想睡覺。   好冷啊,好冷。   媽媽走了……   小魚好像睡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爸爸看上去老了很多。   媽媽不見了,爸爸說她離開我們了。   爸爸抱著小魚哭,說:「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你會好起來的。」   「等你好了,爸爸帶你去最大的遊樂園玩,想玩多久玩多久。」   可是,爸爸,爸爸。   小魚沒有病。   小魚只是死了……   PS:感謝感謝會主寧的萬賞 第45章神通不及命數(感謝卌巜的三萬打賞)   記憶畫面的最後,變成了猙獰著握著刀走來的章越,然後浮現出了無數的裂痕,每一個碎片裡都是紅著眼睛的男人,畫面像是被打破的鏡子那樣碎開,消失不見,記憶畫面就此停止,衛淵抬起手,下意識想到章越那三十多歲的樣子。   可是章越到現在,應該只有二十八九歲。   是為了女兒渡陽氣續命,才看上去老了那麼多。   那終究是修道人都望而卻步的邪法。   一般的道人都不敢碰,更不必說一個普通人,沒有誰敢冒險做那種事。   但是父親可以。   衛淵低下頭,看著章小魚抬起頭看著自己,心中無言,收回手掌的時候,章小魚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口,抬起頭看著他,囁嚅著道:   「叔叔是要去打爸爸嗎……」   「爸爸他不是故意的,叔叔你不要打他好不好。」   衛淵不知道說什麼。   小女孩滿眼期盼看著他。   然後似乎知道了什麼,手慢慢從他的袖口滑落下來,衛淵深吸口氣,蹲下來,雙目直視著章小魚的眼睛,道:「小魚,你在這裡等著,叔叔去把你的爸爸找回來,好不好?」   「真的?」   「嗯,我一定會把你爸爸找回來的。」   章小魚眼裡亮了亮,然後低下頭從脖子上摘下來一個小小的吊墜,外面是個卡通角色,能夠打開,裡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放在衛淵的掌心,道:「叔叔你一定要把爸爸找回來啊。」   「你就說小魚不生他的氣了,他一定會回來的。」   衛淵把吊墜放在了口袋,然後微笑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撥通了周怡的號碼。   言簡意賅詢問道:   「如果人被迫發生妖變的話,行動組會怎麼辦?」   周怡問道:「那個妖變的人,會對無辜群眾造成威脅嗎?」   「……齒銳,眉疏,目赤,面青,大概率是食人之相。」   周怡那邊只有沉默。   雖然早就猜得到是什麼情況,衛淵仍是心中無言。   邪道術士為人害人,章越為了女兒而不知不覺間被化作妖魔,章小魚還期盼著爸爸回來,而特別行動組為了大部分的普通人必須剪除妖魔,而他的立場又是什麼?斬妖除魔,若是被害為妖魔,那斬是不斬?   許久後,道:   「我知道了。」   讓周怡將後方調取監控得來的大概坐標發到手機上,衛淵把手機掛了,難得低聲罵了一句艹,右拳重重砸在牆壁上,閉了閉眼,搭在劍柄上,寬厚的劍柄讓他心中沉靜了些。   特別行動組的成員開車停在衛淵前面。   然後將一盒符籙遞給他,道:「周隊長說交給館主你,如果說外邪入體時間還不算太長,消災驅邪符有可能能夠把那種邪氣驅逐出去,只要能驅逐出去,就還有救。」   衛淵接過符籙,直接上車。   這位特別行動組的成員年紀不大,開車的時候更是莽得很,幾乎快要把油門踩到底,跟著監控坐標快速穿梭在這一座城市當中,直到最後一部分路程的時候,才不得不停下來。   跟丟了。   監控裡的章越在這一片區域的時候避開了監控。   為了湊齊給章小魚續命的東西,章越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快車司機,對於泉市的路線很熟悉,哪怕是在那種崩潰癲狂的時候,殘留下來的本能也會讓他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路線。   ………………   本來是大晴天,天空中突然炸開幾道沉悶的雷聲。   雷聲仿佛擊鼓。   而後似乎還起風了,風帶起了一陣黑雲,但是那一陣黑風沒能持續太久時間就散去了,唯獨雷霆之音越發雄壯,遠遠擴散開,如同勝利之後的戰鼓。   衛淵下車之後,抬手拈起千裡追蹤符。   一連消耗了三枚符籙,終於讓他找到了一絲絲異樣的氣息。   抬手看向一片廢棄工廠的車間。   抬手按劍,將那消災驅邪符揣在懷裡,腳下奔走時候,已經調動了一絲絲錦羽鳥的妖力,裹挾清風,比不上之前那縮地符,但是速度也比一般人快得多,更兼輕巧無聲。   衛淵輕而易舉翻到二樓,站在玻璃旁邊的窗臺上。   希望還趕得及。   ……………………   枯瘦的老人咳嗽著。   咳出來黑血,仔細看,血裡面還有一些蟲子,只是那些蟲子都已經死透了,全部都是焦黑色,老人臉上神色狠厲,剛剛他被天師府的摸到了門,措手不及,被對方擺下法壇,生生吃了幾招正一嫡傳的道法。   似衛淵這等懂得些小神通的,正面廝殺靠著槍械武藝或者不弱。   但是真要比起術法一道,只能算是小輩。   真正大神通,非得擺下法壇典儀,打醮做法,極為繁瑣,對道行的要求也極高,但是一旦施展出來,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也並非難事,甚至於天地雷霆,代天行罰。   他的藏身法已修到能藏三魂七魄,凡俗難見,可還是被那雷聲震破了道行,眼下算是著了道。   只能先練出個五路猖將護身。   老人站起身來,在地上擺了個八卦,然後依次端起五碗水,口中念念有詞,皆化入符咒,白水變成血水,然後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各自擺下一個,中間再放一個,抬手一抖,線香插入水中,穩穩落住,無風自燃。   發猖,收猖,祭血法器。   八卦臺上起法壇,又取出一道金鈴,上面貼一道黃符。   抬手就起梅山五猖咒。   衛淵看到章越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又見那老人口中起咒,晃動金鈴,伴隨鈴聲,章越身軀不斷顫抖,知道不對,距離太遠,調動妖力斬出劍氣負荷太大,索性拔出那把槍械,用法力強化手臂肌肉,準備出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輕脆聲音。   面色一變,看到遠處一枚銅錢滴溜溜打轉。   老人動作明顯加快,衛淵心底暗罵一聲老賊,抬手開槍,槍聲轟鳴。   打出三發子彈,有三個方位的水碗被他直接打得粉碎,與此同時,衛淵猛地衝入這車間,從二樓翻身落在地上,落地的瞬間猛地前衝,一手槍械不斷朝著那老邪道轟擊,槍鳴聲在空曠的車間裡像是雷霆,不斷迴蕩,一邊取出消災驅邪符,一道風力割破手指,給符籙注靈。   然後直接貼在章越的背後。   劇烈顫抖著的章越動作平靜下來。   衛淵稍微鬆了口氣。   最後一發子彈打出,被某個奇詭道法避開,只是那老怪物也有些喘息,狼狽不堪。   他畢竟是修的道,求的神通,沒有準備的單打獨鬥不是所長。   衛淵眼底煞氣浮現,準備出劍斬了這禍害。   鈴鐺聲音一下又響起來,本來平靜下來的章越猛地翻身朝著衛淵撲上來,衛淵眼疾手快,扭轉身軀,手中劍橫著直接卡住了章越的身子,看到他面容已經覆蓋白色絨毛,雙臂大面積生長出青色鱗片,鱗片的間隙生長出白色絨毛。   一雙眼睛瞳仁已經徹底變成紅色。   牙齒尖銳,喉中低吼。   衛淵只能眼睜睜看著貼在他身上的消災驅邪符快速燃盡。   一開始,就已經遲了。   PS:緩衝過渡章節……大概明天就好了~感謝卌巜的三萬打賞 第46章殺氣壯   ,鎮妖博物館   低沉的吼聲在車間裡迴蕩著。   章越臉上滿是瘋狂之色,如果不是衛淵那劍架住,恐怕早已經撲上來咬在後者脖子上,原本毫無異狀的身上,妖氣濃鬱地讓衛淵眼睛都有些發疼,章越已經徹底妖變,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本能和對血肉的渴望。   衛淵想到章小魚的懇求,閉了閉眼睛。   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神色已經轉冷,劍鋒震顫,一股氣機直接震開章越,重重一腳踏在章越胸口,在其已經逐漸超越凡人的體魄之下,妖魔化的章越生生被踹開數米。   手中八面漢劍趁勢追擊,斬落之時,不再留情。   真正能夠讓劍法突飛猛進的方式,毫無疑問是實戰。   衛淵現在的劍術已比一開始的自己強了太多,劍招凌厲,招招都是奔著搏命的路數去的,不是原本普通人的章越能比,那狼狽不堪的妖道士回過神來,面色一變,連連催動金鈴,讓章越攻勢越來越瘋狂。   衛淵一劍劈下,和章越交錯雙臂擦過去,崩出一串的火星子。   然後瞬間疊步後退,腳下踏一縷清風,轉眼就出現在妖道身前,旋身橫掃,劍鋒震顫發出悽厲長鳴,這一招破綻極大,但是殺傷力也極強,那道人似乎極不擅長近身搏殺,連連後退。   八面漢劍斬到腰間,一串符紙都給打散。   在那道人腰間割出一道傷口。   劍勢不絕,氣勢不絕,衛淵左手斷劍拔出,在橫掃之後猛地踏步前刺。   斷劍直指眉心。   老道士退了一退,眼下反倒躲避不及這雙劍連綿。   可不等招式用出,背後惡風呼嘯,章越嘶吼著撲殺上來,衛淵不得不翻滾避開,招式向後格擋,一陣錚錚巨聲,衛淵硬生生接了這一招,加上中途收勁的緣故,一時間只覺得肺腑一陣腥甜,強撐著吐氣開聲,雙劍將章越逼退。   只是那章越的手掌撕扯,還是險險將他衣服撕開一道裂縫。   他步法再差一絲,可能就得受點傷。   老道士已受了大驚嚇,狼狽後退,連連晃動金鈴,聲音狠厲:   「殺了他,殺了他!」   「五路猖神兵馬何在,速速前來護法,前來護法!」   車間裡一時陰氣森森,從那老道士背後竄出了許多惡鬼,都穿著古代的軍服,還有幾個穿著鎧甲,旌旗獵獵,看上去倒像是精銳的樣子,衛淵將斷劍收回,左手拈起破煞誅邪符,在劍身上一抹,劍氣堂皇正大。   那諸多鬼兵沒有鬼將統帥,不成氣候。   先前在別墅裡就湧出來過,被衛淵撬動妖力的一招劍氣御風打得倉皇而逃,眼下見著這短髮道士又起符拔劍,渾身上下煞氣騰騰,一個個都有些不敢過去,老道士心中氣急,連連催動符法,但是這些鬼兵眼下一盤散沙,你上前去我便下來,這邊上去那邊就退下、   老道士道行被破,反倒沒法子正常驅使。   當下劇烈搖動金鈴,要章越先充當鬼將。   法器裡貼著黃符,上面符咒卻不是硃砂,而是人血。   這法器裡困住了章越三魂七魄。   以魂魄驅肉身。   老道士急促喝道:   「五猖鬼將,速速聽我調遣,護法殺敵!」   但是這一次章越卻沒有動作。   老道士聲音狠厲急促:「五猖鬼將,速速聽令!!」   「速速聽令!」   章越動作卻始終僵硬著,衛淵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的衣服剛剛被勁風撕開一道口子,一串吊墜露出大半,在外面掛著,而章越的視線就死死地盯著那一串吊墜,眼睛瞪大,雖然沒有恢復神智,卻也已經淚流滿面。   老道士也注意到這一點。   眼神戾氣閃過,張口噴出鮮血,強行控制諸多鬼兵朝著衛淵殺上來。   與此同時,一道暗光在諸多鬼兵當中閃過。   他自己則是奔向掙扎著的章越,只恨剛剛自己被那雙劍攻勢駭得後退,眼下距離章越倒是更遠了些,衛淵手中八面漢劍抬手一抖,局勢急迫,撬動妖力,橫斬一劍,劍氣摻雜狂風,將這諸多鬼兵打退。   掌中寬劍一橫,只聽得叮一聲脆響,一道綠油油長針直接擊在劍身上。   綠針化作一條碧色毒蛇,繞過劍身往衛淵掌中咬去。   斷劍劍光一閃而過,直接將這蛇斬做兩斷。   而這個時候,那奸猾老道已奔到章越身邊,咬破手指,指尖血在章越背後起符,是大兇的血符咒,正面廝殺,那老道士萬萬不是衛淵的對手,但是論道做法打醮,起符開壇,衛淵卻拍馬比不上這左道宿老。   只是轉眼,符頭符但已成,馬上落下符腳,這血符就成了。   衛淵抬手抓起那一道吊墜,猛地朝著章越拋去,抬掌御風,妖力此刻裹挾一道消災驅邪符,混著吊墜落在章越前面,大聲怒道:   「小魚還等著你回去!」   老道士落下最後一步,道:「起猖!」   消災驅邪符燒成灰燼。   而章越妖氣更為濃鬱沉厚,已經抵達讓衛淵都感覺壓力的程度。   背後隱隱虎咆鳥唳升騰。   老道士冷笑一揮金鈴,三魂七魄驅使,從容朗聲道:   「五猖鬼將,速速將那人與我擒來!」   章越昂首嘶吼,然後猛地轉身,在持劍衛淵注視之下,仿佛瘋狂一樣反噬了那老道士,手掌抓住老道手臂,尖銳牙齒猛地咬下去,伴隨一聲悽厲慘叫,老道士抓著金鈴的手臂直接被咬斷。   金色鈴鐺墜在地上。   妖魔化的章越瘋狂撕咬向老道士。   伴隨著一道倉惶低喝,老道士衣服一下癟下去,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了一道黑色枯草編織成的小人兒,滿身邪氣。只是從眉心裂開,上面的邪氣也都散了個乾淨。   替死擋災法。   衛淵認出這個術,劍身上卻還有剛剛斬下的老道士鮮血,千裡追蹤符在,那老道士絕對跑不遠,衛淵看向章越,妖魔化的章越像是瘋了一樣,瘋狂啃咬撕扯著那斷裂的手臂,吞吃下肚。   最後清明下來的時候,手臂已被啃食大半。   章越臉色一變,劇烈乾嘔起來。   然後摔倒在地,金色鈴鐺裡有他的血和一縷魂魄,現在他反噬了那老道士,這術直接逆轉,章越身子顫抖,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有手臂上的鱗片,鱗片間隙的白色絨毛,張了張口,淚流滿面。   最後悽厲長號。   衛淵心中無言,俯下身將那染了血的吊墜拿起。   章越看著自己的手,感覺到了本能對於人類血肉的渴望,他淚流滿面,看向衛淵:   「小魚她……」   衛淵道:「她沒事。」   聲音頓了頓,道:「她說她不怪你了。」   章越摸著吊墜,笑了起來,卻又流出眼淚,擦了擦眼淚,把吊墜放在旁邊,看向沒有移開腳步的衛淵,看到他腰後別著的斷劍,道:「兄弟,借你的劍用一用。」   衛淵無言,反手拔出那柄利器,扔給章越。   斷劍倒插在地。   章越拔出劍,反手插入手臂,面色煞白,然後低吼用力,把那非人的鱗甲一片一片撬起來,扔到地上,又把滋生出的白色絨毛用劍刃刮去,右臂在剮去鱗片以後已經是血肉模糊,又依次把左臂剮去,將臉上白色絨毛同樣去掉。   看上去鮮血淋漓,卻是個人樣子。   章越雙手託著劍還給衛淵,然後踉踉蹌蹌站起來,一腳把那金鈴踏碎,淚流滿面:「兄弟……我不是妖魔對吧,我不是妖魔,我是個人,我是個人啊……」   「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魚。」   「她那麼小,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就想她活著,就想她活著。」   男人淚流滿面,重重叩頭在地上,手掌死死拉著衛淵的褲腿。   衛淵抬手去攙扶,然後頓了一下。   氣機已絕。   章越不願作為吃人的妖魔,主動踏碎了那個本命金鈴,已經斷了氣,魂魄被邪術反噬也已散去,手掌還死死抓著那個吊墜,衛淵俯身,將吊墜拿起來,佩戴在胸口,頓了頓,手拈黃符,緩聲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章越身上執念緩緩散去。   手掌還死死抓著衛淵,衛淵道:   「放心,小魚不曾作惡……我會盡力給她找一個妥善去處。」   在一掙,果然鬆開。   衛淵轉身越過章越。   抬手,拔劍。   殺氣壯。   PS:這本書應該是要在四月一日月初上架,差不多還有一周,到時候應該是十六萬字左右,到時候大家支持一下,在這兒拜謝了~ 第47章三尺劍上,乃世間清明!(感謝貓修仙   人的一萬五千起點幣)   替死擋災法的施術有效範圍不長。   至少以老道士眼下的道行,還在十裡範圍內。   尤其是他還被章越撕扯下一條手臂來,血腥味道一時間根本遮掩不住。   衛淵握著劍,在千裡追蹤符的作用之下飛步追趕,腳踏清風,速度極快,此刻的狀態下,千裡追蹤符強化過的感知極為敏銳,而就在他幾乎已經追趕上去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了來自特別行動組的電話。   「衛館主,你找到那道士了嗎?」   「如果找到的話,請將他押送回來。」   「這種邪道術士,需要交給天師府處置,和大華的刑部司法部門一起量刑定罪,雖然罪大惡極,但是司法程序還是必須要走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畢竟是人……」   衛淵腳步頓了頓,面色平淡,道:「嗯。」   將手機掛了,放在旁邊石頭上。   衛淵按著劍走入這泉市市郊偏僻處的荒涼地方,這裡倚靠著一座不大的山,有村落,但是早已經被廢棄了,年輕人下山,老人也去了兒女家裡,基本沒有人來,被扯斷一臂的老道士靠坐著一塊石頭,面色蒼白,看向衛淵的時候卻有一絲從容,咧嘴一笑。   「小傢伙來遲一步,是送那妖魔最後一程了?」   「心不壞啊,不過可惜,我已經報案自首了。」   「擇日去開庭,是生是死看命,最少也得在裡面呆一輩子,不過在這時候,你這正道修士,還得護著老道安全,管吃管住,好吃好喝伺候著。」   衛淵聲音冷淡,嗯了一聲。   將長劍緩緩歸鞘,慢慢往前走去。   伴隨他逼近,老道士察覺到有些不對,強調道:「我已經自首了。」   「按照法條律令,你不能對我動手。」   「嗯。」   衛淵還是不緊不慢一句回答。   老道久經陣仗,知道不對,面色急變,完好右手抓起一個手機,急急就要按下報警鍵,就聽到轟的一聲槍響,他枯瘦手掌和手機一起被專門針對妖鬼的槍械子彈洞穿,老道士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面色煞白,身軀顫抖。   衛淵將槍抬起:   「可惜,我不是行動組成員。」   老道士面色煞白,打算走最後一招,入獄再想法子,卻沒想到這一點,眼見著前面衛淵殺氣外露,急急開口道:「你住手,靈氣之世,這裡除了你我,可還有其他山精野怪的耳目,到時候只要招來一問,所作所為根本遮掩不住。」   「你還年輕,沒必要跟老頭子我同歸於盡!」   他為了活命,不惜咳出鮮血,重重拍地,怒道:   「土地,精怪,速來,速來!」   說是土地,不過是些無害精怪。   衛淵確實感覺到了周圍多出一雙雙眼睛。   是那些古時就存在的精怪,物之性靈,靈氣復甦之後也慢慢甦醒。   沒法子害人,但是卻也難以斬除。   有道行的能招來詢問事情。   老道士急促喘息,面如金紙。   還不等他開口,衛淵卻再度扣動扳機,穿甲彈直接洞穿老道士的右邊膝蓋,又是一聲悽厲慘叫,然後再度打出一槍,將右腿打穿,然後稍微抬起槍口,這一次鎖定了眉心,老道士低吼一聲。   破甲彈打出,卻只是打入一個稻草人裡,又是替死法。   但是這一次老道士的身體出現在不遠處,急促喘息。   周圍無形的山精盯著這一幕。   老道怒道:「我死了,你也不要想好過!」   「你是誰,你究竟是哪一派的?!還知不知道規矩?!」   山精野怪似乎彼此竊竊私語。   其中有幾個似乎要出來勸說衛淵。   衛淵把打空的槍械收好,然後取出臥虎腰牌,懸掛腰側。   空氣中如有虎嘯沉沉。   剛剛似乎圍堵了許多『人』的荒村霎時氣氛凝固。   衛淵面色平淡,抬手拔劍。   劍刃摩擦劍鞘的聲音冰冷地仿佛從昏黃的歷史回憶中走出,讓這滿山復甦精怪手腳冰涼。   「司隸校尉辦案,閒人勿擾。」   ………………   一瞬死寂。   然後轉眼之間,滿山精怪散了個乾淨利落。   土地直接鑽到地裡。   風精趴著風尖兒望天邊兒跑去。   「……古之臥虎?」   老道士的面色已經慘白,衛淵吐氣發力,左手斷劍,右手八面漢劍都握緊,猛地暴起襲殺,老人符咒猛地灑出,被八面漢劍直接斬去,左手斷劍撕扯,勁氣森寒,直接將妖道士的手臂斬出一道猙獰傷口。   右手八面漢劍緊隨其上,仿佛蛟龍,釘穿其左肩肩膀,透骨而出。   老道士抬手握住劍刃,怒道:   「朗朗乾坤,你為了一個妖魔,要殺我這人?!」   衛淵面色沉靜,左手斷劍重重劈斬下去,斬破一層黑色雲霧,鑲嵌入老道肩膀。   「他不是妖魔。」   鮮血迸濺。   進步抬臂,雙劍交錯,以玄元劍訣和沙場劍術交錯的方式瘋狂攻殺。   老道士本就是修神通,而不像是衛淵這斬妖除魔的路數,再加上受了傷,被雷法破了道法,看著自己的保命之法不斷被衛淵的劍術斬碎,心中逐漸出現恐懼之情,最後一劍斬下,虎嘯之聲炸起,最後一個替死用的稻草人被斬碎。   老道士面色煞白,一邊後退,一邊連連討饒。   「我……你住手,我已知錯。」   「我也是被迫的,你放過我,我下半輩子也肯定會死在牢裡,還不夠嗎?!」   「我把我們這一脈的道行法術都交給你,都給你。」   衛淵不答,手上動作絲毫不停。   雙劍瘋狂斬殺,劍術雄渾,將老道士身上一道道符籙法術都斬破。   他想起了月露留影裡面司隸校尉的話。   斬妖除魔,無需留情。   我等三尺劍鋒之上,便是這人間清明!   何者為妖魔?!   右手八面漢劍架住了老道士的右臂,左手斷劍反握,猛地斬過其咽喉,撕裂法咒護身,一陣鮮血流出,老道士臉上神色凝固,眼底卻有留戀,留下淚來,撲通一下倒在地上,張了張口,似乎是一個人的小名。   衛淵將長劍收在側腰位置。   腰牌上,錦羽鳥的羽毛浮現出來。   最大程度調動妖力。   八面漢劍猛地斬出,劍身之上,狂風呼嘯,極為薄的風以極快的速度逆向流轉,將妖道的屍體裹挾起來,在空中被磅礴妖力化作飛灰,死的不能再死,濃鬱的妖力戾氣,也將衛淵自身的氣息衝得粉碎。   衛淵面色蒼白,慢慢收劍。   ……………   「嗯,是我,衛淵,抱歉周警官,我遲了一步。」   衛淵拄著劍,看著劍氣狂風散去的方向,道:   「他好像,畏罪潛逃了……」   「逃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PS:感謝貓修仙人的一萬五千起點幣,謝謝~ 第48章養魂木(感謝歸墟之地的萬賞)   很快就有特別行動組的成員來到嫌犯失蹤的位置。   衛淵也一併上山。   初步勘測之下,只發現了濃鬱的妖力戾氣,其餘什麼交手痕跡都沒能找到,幾位出身道門的道長設下了簡易法壇,打醮做法,要招來土地精怪們問詢,可費了好大力氣,那些精怪們還是死死不肯出來。   不得已,三位道長一齊上去。   準備的貢品品類數量都翻了倍。   這才稍微有精怪想冒個頭。   道人臉上稍微浮現喜色,還未開口,就見那精怪竄出來,有四隻手,兩隻手捂著嘴巴,剩下兩隻撈起貢品,頭也不回,跑得飛快,刷一下沒了影子,道人的笑意一下僵在臉上。   他轉頭看向周怡衛淵等人,苦笑道:   「貧道道行不夠,無能為力。」   「這些精怪是萬物性靈,素來大膽,這一次連出來都不肯,加上殘留的妖氣,可能是某一位大妖出手,把那個妖道帶走了。」   周怡嘆了口氣,看向旁邊抱著劍休息的衛淵。   「這一次有勞館主了。」   衛淵點了點頭。   臥虎腰牌微微震顫,有文字浮現靈臺。   擊斃妖道,得到功勳……   是自得腰牌以來,最豐厚的一筆。   衛淵換取了目前能換取最好的養魂之法。   ………………   周怡還要負責處理邪道失蹤,以及疑似大妖出現在人間的事情。   是先前送過衛淵的行動組成員送衛淵去了工廠車間,找到了章越的身體,他們去的時候,章越周圍已經有三名行動組專員在,那慘烈的樣子讓眾人神色複雜,他們將章越身子翻過來。   僵硬的身軀也鬆緩下來。   但是章越卻始終睜大眼睛,不肯合眼。   送衛淵的年輕人張浩嘆息:「是死不瞑目嗎?」   衛淵蹲下來,看著滿臉祈求的章越,伸手拂過章越雙眼,那雙死不瞑目一般的眼睛慢慢合上,眾人微驚,見是當日上過山的衛淵,雖然已經證明了山君所言不過是個巧合,仍舊還是下意識認為此事正常。   章越雖然身死,但是畢竟發生過強烈的妖變。   還必須經過行動組驅除可能殘留的外邪。   張浩把衛淵送回博物館。   然後還有其他任務,一腳油門,風風火火地離開。   衛淵回去的時候,看到趙義和玄一站在門口,壓低了聲音爭吵。   「不行,這件事情我不能同意!」   「但是她救了我。」   「可是生死有界,你是不要命了嗎?」   「本來就是她救的。」   「我尼瑪,玄一你腦子這麼軸當初到底是怎麼被提前授籙的?!」   趙義似乎被氣得厲害,額角跳動,突然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是衛淵回來了,這才止住了交談,還沒有開口問事情處理地怎麼樣了,就聽到了一陣慌亂急促的腳步聲音。   譁啦——   博物館的門被小手用力推開。   章小魚跑出來,抬起頭看向門外,一雙亮亮的黑色眼睛快速尋找,找了好幾遍,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抬起頭看向衛淵,道:「叔叔,爸爸呢?爸爸呢?他藏到哪裡去了?」   聲音有點顫抖。   衛淵無言。   章小魚似乎知道了什麼,那雙眼睛慢慢暗下來。   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強提精神,小心翼翼悄悄問道:   「爸爸他不是壞人,他會回來的對吧?」   衛淵不知該怎麼回答。   過去斬妖除魔的校尉們,回到安全的人間,又是如何面對這樣情況的?   他們又是什麼心情?   章小魚小臉擠出笑來,踮起腳拍了拍衛淵的手臂,好像是在安慰。   然後退後兩步,認認真真鞠了一躬:   「謝謝叔叔……」   轉頭跑開。   衛淵沒有立刻去找她,只是解下了劍,擦拭去上面的法力殘留和血跡,最後上了劍油,還劍歸鞘,以黃符貼在劍鞘上,鎮壓斬殺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積攢的戾氣。   最後走到了雜物間的門口。   裡面有被死死壓抑住的啜泣聲音。   衛淵抬起手,本來想要敲門,可想了想,還是直接推開門。   章小魚蹲坐在一個小凳子上,雙手抱著膝蓋,把臉埋在膝蓋上,肩膀微微顫抖著,衛淵沉默,伸出手按在章小魚頭頂揉了揉,剛剛似乎還能忍得住的小女孩眼淚大滴大滴往下墜,牙齒咬著嘴唇讓自己不要哭出聲:   「爸爸是壞人,是壞人……」   衛淵沉默了下,認真道:   「你的父親他不是壞人,他是個英雄。」   「我從沒有見到像他那樣有勇氣的人。」   「他到最後都想要保護你。」   驅鬼神通運用,但是沒有去驅使,而是想辦法在控制魂體的階段,將衛淵自己當時所見的感受傳遞了過去,章小魚肩膀劇烈顫抖,抬起頭來的時候,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流,衛淵輕輕抱了下這個孩子。   章小魚身軀顫抖,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爸爸是壞人,是壞人。」   「他也不要小魚了。」   「大壞蛋,大壞蛋!」   衛淵張了張口。   這才是孩子眼裡的壞人。   ……………………   章小魚本身就是活屍,魂魄不穩,哭得累了也就睡著了。   衛淵打開臥虎腰牌,這一次換取的是靈材類的寶物,他還有些好奇臥虎腰牌會怎麼給他,是指點一處位置讓他去開啟,還是傳送,結果看到功勳散去的時候,似乎化作一股特殊的靈氣,臥虎腰牌上猛虎似乎復甦。   低沉咆哮。   虎口大張。   其中似乎有一道漩渦,繼而流光一閃,一物直接落入衛淵手中。   是一個約莫三十公分的玉白色植物,還連帶附贈一個古樸的花盆,衛淵也慶幸,幸虧司隸校尉兩大神通之一就是驅鬼,寶庫之中和養魂之法相關的器物材料有不少。   譬如此物,便是當初大將軍衛青橫掃匈奴,把匈奴老家搬空時帶回去的,且是其中比較普通的一支,真正的核心養魂木已是數十米高,十人合抱的巨物,西域匈奴多奇詭巫術,養魂之物也較當初的中原更多。   只可惜衛大將軍打仗喜歡抄老底,然後就無了。   不過眼下來看,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恐怕是出徵漢將直接將當時匈奴的大山神斬了祭天表功,乃至於匈奴直接漠南無王庭。   章越已死,章小魚的身體魂魄都很虛弱。   衛淵端著花盆準備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把這個東西放下。   讓養魂木的效力覆蓋整個博物館。   然後再進行下一步。   ………………   趙義看著師弟,已經惱到咬牙的地步。   「不行,那小姑娘是活屍,生死有界限,你怎麼還想著續著活屍法?」   「不過是有恩報恩。」   「可那是活屍法,你的道行能續個幾年?道行散盡了之後呢,用命續命嗎?!」   看玄一還是不肯轉頭,趙義左右連連踱步,一咬牙,道:   「實在不行,去找祖師爺,把他那塊木牌子借來!」   玄一愕然,道:「那塊木牌可是祖師爺的寶貝。」   趙義不耐煩道:「救人要緊,怎麼了,難不成眼睜睜看著你去死?還是真的超度了那救過你的小姑娘?祖師爺那是五百年養魂木的木心所制,讓那小姑娘舍了身子,養個魂魄還是可以……」   「你我,還有師姐都上山去,把事情說清楚,師父再寶貝那個東西,也不至於不鬆口。」   趙義聲音戛然而止,狐疑地左右看了看:   「師弟,你有沒有發現,這裡的陰氣好像純了很多。」   玄一愕然,也是點了點頭。   兩個道士循著氣息,轉頭看到衛淵抱著一盆盆栽走出來,剛要打招呼,視線死死黏住了後者手上的東西,只不過一個是盯著那玉白色的木頭,一個是盯著那個古樸的花盆。   養魂木,百年黑色,五百年墨黑。   過千年為紫,兩千年為白,三千載可如昆玉。   踏入修行界短暫,並不了解這常識的衛淵注意到兩人視線。   想到自己轉了一圈手上就多出個靈材。   頓了頓,用很正常,讓人看不出在說謊的語氣道:   「剛記起家裡還有這個東西,正好有用,就翻騰出來看看。」   「另外,不要看了,花盆是假的,仿古。」   PS:感謝歸墟之地的萬賞,謝謝~ 第49章敲門聲   玄一和趙義無言以對。   看著衛淵將那養魂木放在一處地方,養魂的效果恰好能將整個博物館籠罩起來,他早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博物館本身就是一個小型的聚陰地,也因此,他來之前,這裡才聚集了一堆無害的鬼物。   如果是在野外,這些傢伙要麼變成幽魂厲鬼,要麼煙消雲散。   哪裡還能開開心心地聚眾吸可樂。   此刻養魂木效果籠罩了整個博物館,給章小魚養好身子的同時,也能讓那幾個鬼物得不少的好處。   趙義正要開口,見到衛淵反手拔出了背後斷劍。   然後一道劍光閃過。   白玉色的養魂木直接給斬下了一寸左右。   趙義只覺得心裡重重一突,不是自己的也覺得心疼,險些叫出聲來,死死忍住,衛淵手中斷劍劍光不停,將那一寸玉白養魂木木心剖出,恰好能做一張木牌,正面將章小魚名字寫好。   又從玄一那邊得到了章小魚的年歲生辰,刻錄在反面。   左下角刻了一個衛字。   而整塊腰牌上遍布細密紋路,組成了一道特殊符籙,這是衛淵換取的養魂法門,最大程度利用養魂木的特性,等一會兒再取小魚一滴血入內,再以他的血注靈,這木牌就算是成了。   借養魂木木心之能,佩戴在身上,能夠代替已死去的肉身溫養魂魄,也能讓章小魚溢散的魂魄收斂,看上去和常人無異,不容易被看出根底,而若真有道行能看得出來,見養魂牌上紋路,也知道是道門正統出身,並非邪物。   衛淵抬起頭,看到玄一和趙義沉默不言,死死盯著他這邊,欲言又止。   尤其是視線落在他手中養魂木牌上。   符籙材質並不只有黃符。   蘊含靈性的木材,上乘的玉石,都可以做為承載符籙的材料。   這種符籙比起基礎的黃符來說,一般是稍微難些。   衛淵能一氣呵成,是因為從腰牌換取了刻符的經驗。   將這一道養魂木牌收好,他作木牌只取用木心,還剩下了部分,將這兩部分養魂木朝著趙義和玄一的方向推了推,道:「如果不介意,這兩份養魂木你們收下吧。」   「當然,不是白送的,還要麻煩你們幫忙找一找,章越之前接觸過哪些人,尤其是這段時間他給誰匯過大金額的錢。」   衛淵聲音頓了頓,道:   「續命法不是一般人能接觸到的。」   「可能有人在洩露這些左道的法門給普通人。」   ………………   玄一和趙義鄭重應下了衛淵的要求。   在這靈氣復甦濃度開始越來越快的關頭,有人洩露這類邪法出去,放著不管是巨大的隱患,章越是用自己的性命給女兒續命,可總有人會選擇用別人的命。   續命法還稍微好些。   若涉及到些殘酷蠻荒的古代巫蠱之術,禍害的人就不止一個兩個了。   玄一和趙義驅車離開了這博物館。   兩人在路上的時候,一路無話,許久後,趙義憋不住,一邊開車,一邊問道:「你看到了嗎……」   「衛館主刻的牌子。」   玄一點了點頭,複雜道:「和師祖那塊牌子一模一樣。」   趙義咧了咧嘴:「何止是一模一樣,師祖的牌子都有殘缺的部分,是後來有人還原過的,有些地方流轉不暢,畢竟那可是秦漢方術時代的玩意兒,可我見剛剛衛館主刻牌子的時候,手熟地很,不像第一次刻。」   兩人又沉默下去。   玄一默默道:「養魂木下的……」   趙義點頭,點了根煙,道:   「和我太爺爺那些物件很像,應該是真貨。」   「嗯……那你要說出去嗎?」   「說出去?!」   趙義猛地搖了搖頭,道:「不說。」   「衛館主都給了咱們封口費了,你說啥?」   他瞅了瞅自己那少說兩千年的養魂木,道:   「這兒只有看民俗博物館的普通人。」   …………………   衛淵讓章小魚將木牌戴在身上。   因為在章越的親戚朋友那邊,都一直認為章小魚已經重病不治了,再加上章小魚本身是活屍,體質特殊,衛淵暫且將她留在了博物館裡。   在將章越後事處理完之後,章小魚慢慢走出了失去父親的陰影,至少表面上如此。   只是在上學的問題上遇到了麻煩。   這麼大的孩子不可能不上學。   但是章小魚情況特殊,特別行動組又不可能讓這樣一個孩子去普通幼兒園。   於是擺在衛淵眼前的就只剩下了一條路。   讓小魚和道門的小孩子們一塊去上學,現在這個時代,哪怕是那些小道士都必須押著老老實實上課,除去道門早課晚課,數理化生什麼都得學,還得學習符籙,步法,劍法,得要以拳法養身,若是想要問那裡的道長學些古琴書法,只要有精力時間,那也是順便的事情。   小魚這類情況,到那裡更合適些。   這段時間章小魚在養魂木的影響下,身體魂魄已經恢復,看上去也不再是小臉煞白,加上養魂木牌的護持,去道門那靈氣純粹之地也已無妨。   因為衛淵在之前幫了許多忙,周怡倒是忙前忙後幫忙處理了這件事,其中玄一和趙義也出了大力氣,似乎還和長輩爭吵過不止一次,氣地長輩吹鬍子瞪眼,直罵他們不知道尊長。   可這次不止平素跳脫的趙義,連玄一沉默告罪之後也堅持下去。   趙義瞅了一眼長輩,心裡默默想著。   尊長啊……   為了培養晚輩們的修行,道門的小孩子上學也都是在山裡。   原本最好的選擇是就近在順天府的白雲觀。   其中也有真修之士,歷史悠久,底蘊深厚,但是一來衛淵因為劉朝那玉符的緣故,對於白雲觀好感欠奉,二來微明宗至少有相熟之人,於是選擇了微明宗。   名字入了那山上名單,本該即刻入山。   但是衛淵覺得在這個時候,孩子需要的應該是陪著她,而不是立刻又把她拋開,於是並沒有立刻將她送到道門,而是陪了小魚一個多月,才問她想不想要重新去上學。   「還可以去上學嗎?」   章小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衛淵點了點頭,道:「嗯,不過那地方有些遠。」   「你要待在山上,等到放假的時候才能回來。」   他伸出手揉了揉章小魚的頭髮,道:「到時候我去接你。」   「嗯!」   ………………   衛淵將章小魚送到了道門。   回來之後的日常生活一如既往,只是有些覺得安靜,稍微不適應。   劍術,臥虎決每日修行,符籙每日刻畫。   本身修為道行也在慢慢提升。   而在他修為突破了一個關隘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   蒼天白雲,萬裡長空。   一座青山,山下城池繁華。   衛淵提著燈走在山路裡,在前面發現了一座道觀。   很難想像在現在這個時代裡還有這樣的道觀。   衛淵照了照道觀,聽到裡面有動靜,高聲道:   「觀中有道長在嗎?」   鴉雀無聲。   他抬手按劍,一步步走進去。   看到道觀內部極為陰冷高聳,供奉的不是三清神像,而是一位威嚴男子,衛淵還要往前看,突然心底一寒,手中的手電筒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把白燈籠,燈籠裡散發出幽青色的光。   道觀牆壁流出鮮血。   腳下臺階變作白骨。   高聳的房梁變成了森森的銳利牙齒。   衛淵聽到一聲激昂的猛虎咆哮,這道觀居然只是那猛虎張開嘴巴所化,衛淵面色一變,手中的劍猛地朝著前面斬出去,但是那猛虎太過巨大,一仰脖子,衛淵直接朝著下面墜下去,兩排銳利的牙齒帶著一股腥臭撕咬過來,撲面一股血腥。   ………………   「啊!!」   衛淵猛地睜開眼睛,面色微白。   他坐起身來,大口灌了一瓶水,定了定神,衝了把臉冷靜下來。   是虎君,不,山君……   是他知道了自己老家被攻破,所以用了什麼法術盯上了自己,還是說,這是臥虎腰牌對自己的示警?古之名劍懸在牆壁上,若有敵人來犯則鳴嘯不止,臥虎腰牌這種器物有類似的能力也正常。   不過很顯然,山君是不可避免的敵人。   「山君……」   衛淵抬起頭,準備重新躺一會兒。   可才合眼,那水鬼又敲響了門,衛淵不得已爬起來。   一推門,見到一堆死鬼滿臉可憐兮兮地瞅著衛淵,指著那再度空空如也的冰箱,很顯然,庫存又被喝乾了,衛淵都忍不住要爆一句粗口,想要問他一句,之前是不是給可樂淹死的。   但是這一堆死相各有不同卻都有些猙獰的鬼物可憐巴巴盯著人看,還是有點滲人地荒,衛淵看了看自己卡裡的錢。   可樂是不大花錢。   但是不用擔心長胖,並且不會喝膩的鬼,聚眾吸可樂的速度超乎你的想像。   他無可奈何,看到天色雖然暗下來,但是沒有太晚,只能主動打通了僱主方宏博的電話。   想要預先支取一下這個月的工資,以及說好的菜錢。   「喂,你好,方先生嗎?」   「你……你是誰?!」   方宏博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但是隱隱有點慌亂的感覺。   衛淵解釋道:「衛淵,民俗博物館……」   對面電話裡一聲驚恐的大叫。   衛淵皺了皺眉,道:「方先生?!方先生你還好嗎?」   電話裡傳來劇烈且急促的喘息著,好一會兒都平息不下去,方宏博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道:「博物館?博,博物館啊……衛,衛淵,你最近,有沒有人,我是說,我兒子有沒有去你那裡?那博物館就是他的……」   衛淵訝然道:「您兒子?」   「沒有,怎麼,您兒子要過來嗎?」   「可以給我留一個聯繫方式,到時候好聯絡……」   對面聲音沉默了,然後那聲音乾澀恐懼道:   「我兒子他,已經死了啊……」   當,當,當——   有敲門聲從電話另外一頭響起,很有節奏感,但是卻帶著陰森的氣息,給人的感覺近在咫尺。   仿佛壓在心臟上。   當,當,   當——   吱呀——   衛淵微微轉過頭,看向旁邊的門。   門,響了。   聽說過,死人上門的故事嗎? 第50章兩段回憶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四十九章兩段回憶噹噹當,噹噹當。   清脆有節奏的敲門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衛淵看了一眼鍾,現在是晚上十點,外面天色已經全黑了,因為衛淵今日功法突破了一個關隘,心神疲憊,所以九點就睡下,只是睡著就做了那個噩夢,因此而驚醒。   這一條街道上都是些老店。   現在路數空無一人,這敲門聲讓人心裡發怵。   衛淵倒是沒有什麼恐懼之心,抬手握著斷劍劍柄,邁步走過去。   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穿著得體,氣質斯文儒雅,正要抬手繼續敲門,看到衛淵愣了一下,然後客氣笑道:「這麼晚了,打擾了,只是之前一直打不通電話,想著就親自過來一趟,您是老李吧?」   「我叫方陽,這家博物館算是我的。」   臥虎決道行運轉之下,衛淵看到眼前男人身上散發出陽氣,居然不是鬼物,心中微動,讓開了一步,讓那個男人進了這屋子,剛剛還饒有興趣的幾個鬼物溜到一邊兒躲著。   方陽環顧了下博物館,帶著一絲矜持溫和的微笑坐下。   衛淵給倒了兩杯水。   方陽端著水,一口都沒有喝,只是不著邊際地寒暄了幾句,然後說出了主要的目的,微笑著道:   「我這一次過來,主要是想要收回這個博物館。」   「畢竟我一年都難得回來一趟泉市,這幾年也就三個月前來了一次,當時都沒能過來看看這博物館,這博物館也該關門了,呵……當初我離開這兒的時候還跟我爸說過,這是我的心血啊,夢想啊什麼的,一定得開下去,給我爸一頓罵的。」   方陽笑著搖了搖頭。   「現在想想,物是人非啊,當時太天真了。」   「扯遠了扯遠了,李先生你看看之前籤的是幾年的合約,我們來把工資之類的事情結一下。」   他取出一份文件袋,可以看得出他之前都忙得沒來得及打開合同。   隨手打開,取出了裡面的合同,商量道:「李先生你是半年前前來這裡的,因為特殊緣故終止合約,這違約金我會照付,工資算你七個月的怎麼樣?」   衛淵沒有看他遞過來的合同。   轉身取出了另一份合同,擺在他前面。   方陽茫然不解。   衛淵道:「我不姓李,我姓衛。」   方陽面色微怔,皺眉道:「你不是李凱?那你怎麼在這裡?是他的朋友代他來看著麼?」   衛淵沒有回答,將合同往他前面推了推,示意他打開看看,方陽狐疑打開合同看了過去,是一份招聘協議,前面都還好,只是看到豐厚的報酬有些愕然。   當看到最後的時間和甲方落款籤名的時候,面色卻霎時間蒼白。   「這不可能!」   斯文儒雅的男人幾乎是下意識喊出聲來,手掌都抖了抖。   「我爸四個月前已經去世了!」   ……………………   方宏博死死瞪大眼睛,盯著門口。   敲門聲停下來了。   他粗大地喘著氣。   想到了剛剛打電話來的人,回憶浮現。   他還記得那是兩個多月以前招來的人。   在招到這個人之前的半年裡,已經有三個僱來的人跑了,他們說他們受不了,說半夜總是有敲門聲,說牆壁上會流出血來,說會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但是靠近了又會消失,他們說他們不幹了,要走。   就連那個說是村子裡墓地守過夜的都跑了。   他不相信,親自去看守,卻也被嚇住。   就找到了這個年輕人。   …………………   我叫李凱,村裡人。   人人都說我膽子大,火氣壯,鬼都怕三分。   可惜沒能念出書來。   不想在家種地,就跑出來城裡打工。   洗過碗,當過保安,後來找了一個看博物館的職位,工資不低,待遇也好,就是聽說這兒鬧鬼,我火氣旺,可不怕鬼,這家博物館的老闆是個很客氣的老爺子,請我喝過酒。   說這博物館是他兒子的心血和夢想,得好好保護著。   老爺子常常來這兒看著。   我問他兒子為什麼不來,他說他兒子在國外,工作忙,不方便回來。   我覺得老爺子有點可憐。   也覺得是不是該抽個時間回去看看爹媽。   可還沒來得及和老爺子說,老爺子來博物館的路上出了車禍,人沒了。   我去葬禮上吃了一頓飯。   後來半個月的時候,屋子裡整天晚上吵得很,我沒睡著,水龍頭不知道咋壞了,老是往下滴水,可過去的時候,就又變好了,煩人的厲害,好不容易才睡下,沒多久,就有人敲門,我以為還是沒有人,不去管的話,敲一會兒就安靜下來了。   可是這一天敲門的仿佛很有力氣。   噹噹當,噹噹當。   敲得我心煩意亂。   大半夜的誰來敲門?!   敲敲敲,敲敲敲。   趕著奔喪啊!   我怒氣衝衝地跑出去打開門,決定如果是哪個喝醉了的傢伙就好好揍他一頓,門外真的有個人影,我氣得一下拉開了門,看到外面的人時候,滿心怒氣幾乎點著了的血一下就冷下來,只覺得腦後發涼。   是前幾天去世了的老爺子,穿著一身坎肩馬甲,笑得客客氣氣。   我只覺得背後冒冷氣。   你知道死人敲門的故事嗎?   人人行道,鬼走**,死人敲了活人門,這是來借命了。   我生平第一次嚇得肝顫腿軟,只記得自己大喊一聲有鬼,然後什麼也不管,屋子裡的衣服,剛剛買的吃的喝的,都不管了,只顧著埋頭往前跑,再也不肯回去那個什麼博物館,手機也直接關機。   這兒有鬼!   有鬼啊!   ………………   而在博物館中。   方陽面色煞白,手掌顫抖,突然將那合同扔下來,結結巴巴道:   「這不可能,這是你偽造的!」   「你這是詐騙!」   「我爸已經沒了,你難道想說這世上有鬼不成?!哪兒呢?你是不是想要說我眼皮子底下就有鬼!開玩笑也有個限,詐騙到我身上。」   「信不信我報警,讓你在裡面蹲上幾個月?」   他越說怒氣越大,然後就真的拿出手機要撥打電話,衛淵隨手取了一枚備用柳葉,在之前還沒有用完的符水一蘸,抬手閃電般在方陽眼眶上一刷,將後者嚇了一跳,擔心不乾淨,抬手擦了好半天,才怒氣衝衝睜開眼。   面色一下煞白。   屋子裡一下塞得滿滿當當。   在他前面是個臉色鐵青的服毒女,衛淵後面站著身穿古代軍裝,一手扶刀,神色肅穆的男人,看上去倒是威嚴,就是心口上給人開了個大洞,鮮血淋漓。   一雙繡花鞋起舞,一個盒子哐哐作響。   中間的盆栽好像在發光。   桌子上兩個紙人兒環著手旋轉。   方陽思緒凝滯,僵硬轉過頭,見到旁邊兒沙發上坐著個被泡脹了一圈兒的水鬼,身上纏著爛漁網,一手撐著下巴,看到方陽看過來的時候還衝他眨了眨眼,打了個wink。   「鬼,鬼啊!!!」   方陽嚇得一個哆嗦,直接翻出沙發。   衛淵把那水鬼和毒死鬼推開,按住了方陽,取出官方給自己的證件,好歹是讓方陽稍微鎮定下來,之後把這件事情直接傳訊給了特別行動組,解釋了一翻,將手機收好,看向方陽時候,心中想到第一次見面和正常人無異的方宏博。   不過那個時候他沒有和方宏博身體接觸。   自己也沒有道行,看不出問題正常。   但是先是章越,又是方宏博,都是泉市範圍,而且涉及到的秘術都有類似的地方,衛淵心中隱隱有預感,這恐怕和先前告訴章越續命法的人是一路貨色,這一個月裡,玄一他們已經找到了傳秘術給章越的人,卻發現章越接觸的只是個中間人。   正主還藏得嚴實。   這種外傳邪術的人不能放任不管。   衛淵看向神色恍惚的方陽,想了想,道:   「你剛剛開車了嗎?」   PS:嗯,我想儘可能去把故事寫得稍微有那麼點意思。   力有不逮的地方,大家包涵下啊,躺屍…… 第51章兩個故事,李鬼李逵   方陽倒也確實是開車來的。   他也猜到了衛淵要做什麼,果然,衛淵的下一句話就是現在立刻開車去他父親居住的地方,方陽張了張口,看了看遠處幾個鬼,還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方家家底不薄,就是大部分的親戚四散在外,方陽是方宏博的獨子,後來在國外成家,之後方宏博自己一個人住。   方陽顫顫巍巍發動了車,眼睛卻止不住往後視鏡瞥。   後座上一雙紅繡鞋安安靜靜待在角落。   肉眼看過去什麼都沒有,可方陽剛剛被柳葉開了眼,眼睜睜看著那泡脹了一圈的水鬼,還有心口上一個大洞的刀兵鬼都上了這車,可偏偏這個時候,柳葉開眼法的效果到了時間。   肉眼看過去還是空空如也。   可方陽還是覺得後背上冷颼颼的。   旁邊衛淵還從牆壁上摘下來一把劍,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黑黝黝一看就火力強悍的玩意兒,當著他的面把尖銳的破甲彈一顆顆壓進彈匣,經歷過之前的經歷,衛淵深切感受到了槍械的便利之處。   不說其他,上一次逼出邪道的替死法。   如果近身的話,可能會有被暗算的危險。   遠程槍械一槍一槍就安全的多了。   創造道法的祖師爺可沒有想到後世會有這麼方便的玩意兒。   方陽的車在道路上平穩前行,因為方宏博住的是老區,伴隨城市規劃逐漸變得衰敗,現在才十一點多,外面就空蕩蕩沒什麼人,方陽正分心看後視鏡裡空蕩蕩的後座,衛淵一聲注意才叫他回過神來。   看到前面不知什麼時候路邊站著了一個穿著黑色對襟衣服的老人。   方陽下意識踩下剎車,出了一身冷汗。   老人伸出手臂,做出攔車的動作,似乎是想要搭個便車。   這個時候,這麼個地點,有了這麼個詭異的老人攔車,方陽只覺得背後起了一身的白毛汗,也就是旁邊抱著劍的衛淵讓他心裡安心了點,正打算開車繞開。   衛淵看著那帶著一絲微笑的老人,若有所思,道:   「……讓他上車吧。」   方陽不敢置信看著衛淵,可是遇到這種事情,他也有些慌了神,而旁邊的衛淵好像就是專門處理這種事情的,六神無主之下,也就只好讓那老人上了車。   等他思緒跟上來的時候,老人已經開了車門,安之若素坐在後座上。   方陽握著方向盤,問了一句要去哪裡,老人回答之後,方陽登時就覺得腦皮一炸,老人要去的地方,就是他父親生前獨居的地方。   方陽心臟瘋狂跳動,手握著方向盤,整個人幾乎僵住了。   衛淵若無其事用手臂撞了下他,才稍稍回了神,僵硬地發動汽車。   兩側路燈晃過。   已經進入了老城區。   道路兩側都是些老房子,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之類的綠植,道路兩側是垂下來的老樹,黑色看過去只覺得陰森森一片,只能聽到汽車的聲音,車裡面三人兩鬼,一言不發。   「路上有點悶啊。」   老人看了看外面的燈,笑了笑,「要不然老頭子講個故事解解悶。」   方陽牙齒死死咬住,不敢說話。   衛淵笑了笑,朝著後面靠著椅子,姿態很放鬆的樣子,道:   「好啊。」   ……………………   在這神州的古時候,其實也沒有多古,就到一百多年前的大明時代,有些邪門的行當在,其中最邪門的都是賺活人錢,吃死人飯的,譬如劊子手,譬如趕屍人,譬如給死人理髮的剃頭匠。   而古代某地有人犯了個大案子,就等著午時斬首。   這人的舅舅在衙門裡當差,家裡人求過來希望他能救外甥一命,可這犯了命案得要怎麼救?這舅舅卻真找到一個辦法,說這次行刑不在鬧市,或許可以買通行刑的劊子手,到時候虛砍一刀,只斷繩索,不砍皮肉。   到時候外甥就裝死滾到旁邊的雜草溝亂草堆裡,興許還能活命。   但是需要一大筆錢。   一家老小變賣錢財,舅舅又多方打點,終於安排妥當。   行刑當天,外甥雖緊張不已,但是卻牢牢記住了舅舅的話,刀光一過,覺得脖子一松,連忙滾到溝裡一動不動,趁著還要給其他人斬首,爬到另一處起來,立刻狂奔而去。   死裡逃生,大悲大喜,外甥一口氣跑了一夜直接跑到了舅舅家。   入門之後,叩首就拜感激救命大恩。   舅舅卻嚇得大驚失色,面色發白。   原來今日劊子手有事臨時換人,那一刀已落在實處。   外甥聽說此事,面色一變,伸手摸了摸脖子,當即屍首分離,橫死當場。   故事說完之後,方陽臉色蒼白一片。   他父親死了四月,現在卻和一個正常人一樣還活著。   難道說也是這樣?   從後視鏡裡看到老人似乎微笑看著自己,老人慢慢道:「這就是說破了,道破了,有的人死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覺得自己活著,和正常的人一起生活,可一旦說破,馬上就會倒在地上死了。」   方陽只覺得這老人句句若有所指,手掌握著方向盤,一片青白。   這個時候,衛淵笑了笑,把斷劍調整了下位置,道:   「這樣說起來,我最近也看到了個故事。」   ………………   同樣是古時候不入下九流的邪門行當。   倒鬥盜墓,吃死人飯。   古時候HD城有兄弟二人,不學無術,只好幹著盜人墳墓的行當,他們盜墓時候和旁人不一樣,兄弟二人分工,老大力氣大,趁夜色穿著黑衣下去盜墓,老二則是靠著扮鬼來預防不測。   一旦運氣不好,被人發現,就穿著一身白衣裝作厲鬼。   路過之人本就因為走在墓地裡心驚膽戰,被這一嚇,無不嚇得肝膽俱裂,轉頭便跑,二人靠著這一手段,走南闖北,圓通如意,這一日趁著月黑風高,準備盜一座新墳。   去了地方,卻發現已經有同行捷足先登,和自家打扮更是一模一樣。   兄弟二人議論紛紛,「必是同道之人。」   盜墓這行當素來只看手段高低,不管你先來後到。   兄弟二人盯了這墳墓許久,哪裡願意善罷甘休,又想到,凡是盜墓的人,必然敬畏鬼神,盜墓之時心中膽氣也低七分,不妨嚇他一嚇,將他們嚇走,索性裝作厲鬼靠近。   哥哥走了幾步,仔細看那兩人打扮,雖然一樣是黑衣白衣,但是帽子戴得很高,手裡拿著鎖鏈哭喪棒,心裡一驚,冷汗直下,這哪裡是什麼同行,分明是來勾魂的黑白無常,可後面的弟弟耐不住性子,學著鬼叫了一聲。   這不叫還好,一叫便送掉了弟弟的性命。   那兩人一回頭便朝著老二奔去,老大身子僵硬動彈不得,那弟弟更是直接軟倒在地,直接被那黑白無常趕上。   黑白無常笑聲滲人:「用他交差便是。」說著鎖鏈一把將弟弟勾住,拽出了魂魄,轉頭就消失不見,哥哥忙上前去一摸,弟弟已沒了氣息,後才知道那墳墓裡根本是空的,是當死之人為躲死期的法子,為迷惑鬼差所用,只是可憐這兄弟二人這個時候湊上前去,反倒做了個替死鬼。   這第二個故事也是邪性得厲害,方陽聽得頭皮直冒冷汗。   這個時候,前面就是方宏博獨居的地方,可方陽卻始終踩不下油門。   老人看向衛淵的方向,道:   「小哥這個故事是在講,要小心那些當死未死的人,不要輕易靠近,給人當了替死鬼是嗎?」   方陽手掌顫抖了下。   衛淵笑道:   「不,不是,只是說兩個兄弟裝鬼嚇人,反倒真的遇到了鬼。」   「假的遇到了真的還不知道,非要自己撞上來。」   老人不解其意,卻有一道漁網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直接當頭罩下來,這神神秘秘的老者沒能反應過來,一驚之下奮力掙扎,但是卻根本掙脫不了,轉眼被那漁網捆得嚴嚴實實。   剛剛衛淵講故事的時候,後座上的水鬼和刀兵鬼就試探出這老人並沒有真本事,但是顯然是和方宏博的事情擺脫不了干係,衛淵說完最後那句話之後,兩個鬼就會意,直接就將他拿住。   這一抓可好,原來這根本不是個老人,而是四十來歲的男人。   只是化妝化成了老人模樣。   衛淵早就想要找那散布邪術的人,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主動撞到手上,而這個時候,方陽終於將車開到了樓房前面,手掌捏地青白,衛淵提著那男人下了車,方陽也終於站在了門口。   慢慢抬起手,敲在門上。   當,當,當——   「爸?」   PS:故事來源是偶然看到的民間故事,稍作化用,加進來是為了點綴.   為了比較不那麼乾巴巴地介紹目前的情況~   查了查來歷,第一個有說來自於故事會的,有說是《南懷瑾書》,電影《犀照》也有類似的一幕,第二個好像來自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當然並不嚴謹,畢竟沒有親自去看,大家只當一樂便是~ 第52章秘聞,選擇(感謝吃書的不只是書蟲   ,鎮妖博物館   敲門聲落下,屋子屋外都是一片寂靜。   方陽手掌顫抖,幾乎沒有勇氣再去敲門。   在現在的方宏博認知當中,自己的兒子方陽早就已經死了,強烈的恐懼之下,方陽敲門躲著不出來很正常,衛淵抬手按在門上,準備再敲一下試試,但是在這個時候,那鎖得死死的門卻慢慢打開了一條縫隙。   吱呀——   方宏博因為恐懼而蒼白的臉在門的後面。   看到衛淵時候鬆了口氣,然後一點一點轉過頭,看到了方陽。   方宏博的動作頓了頓,低聲道:「阿陽?」   方陽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衛淵,才回過頭道:   「是我,爸,我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啊……」   方宏博臉上閃過掙扎的神色,但是最後還是一點一點把門打開,衛淵現在有道行在身,看到屋子裡並沒有潛藏什麼鬼物,只是在看到方宏博身上時頓了頓,從後者和活人無異的身上看出一股死氣。   但是並沒有怨氣和厲鬼的煞氣。   衛淵在方陽肩膀上拍了拍,悄無聲息將一道符籙按在他的背上,然後倚靠在門口,沒有進去,方陽和方宏博尷尬站了半晌,最後坐在一進門客廳那老沙發上,面對面坐著,卻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方陽不知道方宏博是什麼情況,他自己心中只是恐懼。   方宏博似乎回過神來,道:「沒有想到,還能和你坐在這兒說說話。」   「你小時候就喜歡在這幾個沙發上亂跳,說也不聽。」   方陽想到小時候的事情,眼神複雜,嗯了一聲。   又想到自己外出之後就很少回來,頓了頓,道:   「爸,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   人和鬼見面,卻沒有害人的事情發生。   屋子裡的父子只是慢慢交談。   父子的交流,衛淵沒有打算去聽,但是也沒有避開太遠,提劍站在門口,看著那被兩個鬼拉扯住的男人,男人臉上的偽裝已經被卸了下來,恢復了真容,四十來歲,臉頰有些瘦,眼中有驚慌的神色。   對於方宏博的情況,衛淵心裡仍舊有不解之處。   按照方陽的說法,方宏博四個月前去世,按照老家的風俗實行的土葬。   可現在方宏博無疑是有肉身的。   那是誰挖了墳墓,把方宏博的屍身挖出來的?   方宏博深信是自己的兒子死了。   這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攔車的男人直接要來方宏博獨居的地方,又講了那樣一個故事,說他和方宏博的事情沒有關係,絕無可能,但是他為什麼知道方陽會回來?在這路上攔車。   這個男人不知道衛淵自己的特殊性,是不是說明,哪怕方陽沒有去博物館遇到衛淵,最後也是會回來的,換句話說,這些人一開始就已經盯上了方陽,他們是圖謀些什麼?   這件事情和章越續命之事是不是也有關係?   衛淵給水鬼和刀兵鬼低語了幾句。   取出柳葉符水給那裝神弄鬼的男人開了眼。   然後兩個鬼物便將那嚇得腿腳發軟的男人拖到一邊,開始詢問,那男人本身沒有什麼道行,兩個鬼光看樣子又是死相猙獰,煞氣騰騰,給這麼一嚇唬,早已經嚇得肝膽俱裂,還沒有怎麼問,就一口氣將這事情都說了。   ………………   男人叫汪弘和。   是個村子裡的破落戶,家裡雙親早早去世,留下他一個大男人。   有手有腳,卻偏偏懶得要死,全靠著國家的低保補助混日子,而且還是那種最不講究的,給他發了小豬仔讓他去養豬掙錢,自己養活自己,結果上午帶回去,下午就把豬殺了吃肉,把給的錢換成酒,吃了個酩酊大醉。   錢花光了就去官家吏署那裡去鬧,不鬧得拿了好處絕不回去。   最後整個村子都看不上這麼個廢物似的人。   他自己也不在乎,還是自顧自地過日子,哪天嘴饞了跑墓地上把上供的酒菜給吃了個痛快,拎著一壺酒往家裡走,可走著走著反倒是走到一家以前見都沒見過的飯店,古色古香。   裡面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厲害。   有人喝酒,有人大聲談笑。   桌上雞鴨魚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應有盡有。   汪弘和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絕對沒錢進去吃飯,可實在是嘴饞,加上醉了,想著吃這麼一頓白食,最多挨一頓打,他們也犯不著把自己給打死了,於是就借著酒勁兒,抬頭挺胸推門走進去。   一走進去,滿屋子客人都看向他,眼神詭異。   酒壯慫人膽,何況本就是個混人。   汪弘和見慣了別人的打量,坐在桌上,拍桌子要老闆把招牌菜上一輪。   老闆說了一句:「客人,小店的吃的,一般人可吃不了。」   汪弘和拍桌子大罵,道:「以為我給不起錢嗎?!」   於是老闆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說句稍等,就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上了一桌子的好菜好酒,汪弘和大吃大喝了好一頓,吃得心滿意足,最後臨到結帳了就開始裝大爺,一邊用一根雞骨頭剔牙,一邊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實在不行這身上看中了什麼拿去抵債。   說著就看到老闆的眼神有些詭異,整個屋子裡鴉雀無聲,心裡莫名一涼。   突然發現了這老闆湊這麼近,自己居然聽不到對面呼吸聲音,這飯店裡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聲,汪弘和一下就醒了酒,腦袋發蒙,這莫不是撞了鬼?正給嚇得手腳發麻的時候,卻有個男人把他拉過去,說這頓飯他請了。   然後連拉帶拽把汪弘和拉了出來。   笑說道:「你好大膽子,敢在這種地方吃白飯。」   汪弘和僵著身子回過頭一看,就見到這飯店裡面哪兒有什麼客人老闆,就陰森森一片,點兩盞青光燈籠,滿屋子都是棺材花圈,嚇得腿腳發軟,站立不住,等清醒過來就連忙給那男人道謝。   男人卻上上下下打量了下他,道:   「你倒是有點膽子,不如幫我做事。」   「成了以後,自然能拿不少錢,至少不用吃鬼的白飯。」   之後那男人就常常聯繫汪弘和,每次都有好吃好喝,最後讓他負責方家的事情,事成之後有一大筆錢能拿到手,他也沒多想,直接答應下來,事事聽從。   ………………   汪弘和說完之後,低著腦袋,身子顫抖。   他之前是撞了鬼,可當時候見到的也都是正常人樣子,哪裡見過旁邊這兩個這麼兇狠的樣子?這時候就恨自己怎麼就昏不過去,衛淵則是若有所思,看來這男人是去了鬼市上的飯店。   汪弘和所說的男人可能就是正主了。   是在泉市範圍內散布『以命續命』,『當死不死』這種奇詭術法的人。   一般左道法門只是修行路數有些取巧,比如最開始的幾門開眼法。   路子兇,見效快,可能有後遺症。   但是不會對旁人有害。   而這一類邪術在修行時候就要求旁人性命,其本身存在就會對周圍人產生傷害,章越當初的續命法是以自己的命去給女兒續命,其實拿其他人的性命一樣可以去完成術法。   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屋子裡的交談才慢慢停止。   衛淵進到屋子裡,看到兩個人神色有緩和,方陽眼眶發紅,而方宏博則是神色複雜滿足,在記憶裡,他們父子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好好說說話了,在兒子死後,還能有這樣的經歷,他足夠滿意了。   衛淵坐下,將劍橫放在膝蓋上,看了一眼方陽,看向方宏博,道:   「方老先生,想要聽一個故事嗎?」   方宏博愣了下,看了看兒子,點點頭。   衛淵將汪弘和之前的那個故事重新講了一遍。   目的是提點方宏博,以此作為鋪墊,順勢點醒他。   衛淵講述嗓音平靜。   方陽死死低著頭,手掌抓著膝蓋。   方宏博則面容變化。   衛淵落下最後一句,看著方宏博,平和道:「有些人已經死了,卻還不自知,必須要別人點破,而點破了,也就真的死了。」   他還沒有繼續說下去。   方宏博突然激動起來,老人猛地站起來,瞪大眼睛,道:   「我的兒子還活著!」   「他身子好好的,他根本沒有死!」   噗通一聲。   方陽跪在地上,重重磕頭,聲音和老人的話一同響起來:   「爸,你已經死了啊!」   「不要再執迷了!」   PS:方宏博眼裡方陽已死。   方陽眼裡方宏博已死~   感謝吃書的不只是書蟲萬賞,謝謝~ 第53章合同(感謝西邊不下雨的萬賞)   兩句話入耳。   方陽臉色一下煞白。   而方宏博卻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死的……是我?   似乎是方陽那一句話打破了某個薄膜,一幕幕記憶突然浮現出來。   疾馳而來的車。   病房消毒水的味道。   最後也沒能見到兒子一面。   「死的是我?」   方宏博原本的陽氣肉眼可見地衰敗,臉色逐漸變得青紫,死氣上湧。   有化作遊魂怨鬼之相。   方陽回過神來,知道了父親剛剛那兩句話的意思,父親以為他已經死了,所以絕對不肯開口叫破這一個『事實』,而他卻在同時叫破了父親已死這一件事。   一瞬劇烈懊悔浮現心頭,身軀顫抖,面色蒼白。   方宏博聲音滲慘。   「我記起來了……」   「原來死的是我啊,我被車撞了,死的是我,我已經死了!」   衛淵手掌按在劍上,防止方宏博屍變厲鬼化,看了看,卻又將劍回鞘。   方陽不知是恐懼還是懊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方宏博身上顯出猙獰可怖的死相,看著叫破了這一件事情的兒子,卻咧嘴笑起來,變得青紫的手按在方陽頭頂:「太好了……」   老人淚流滿面,吐出最後一口氣。   「你還活著。」   旋即撲倒在地。   方陽心如刀絞,大叫一聲,想要往前抱著父親,可方宏博卻早已沒了聲息,方陽似此刻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身軀顫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好半晌才從口裡發出一陣嚎哭。   衛淵收劍閉目,起身出了門,沒有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身邊兩個鬼物拎著汪弘和也站出來,臉上神色各有唏噓,那位古代的刀兵戰魂忍不住慨嘆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子欲養而親不在,可惜啊。」   水鬼倒是一臉不屑道:   「他爸死前都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剛剛叫破他爹死了時候也不見猶豫。現在反倒在這裡哭戚戚地表孝心,我倒覺得至少一半是因為我們這些外人還在,面子上抹不開,怎麼也得要掉幾滴眼淚,多少孝子都是演給別人看的?」   兩個鬼物爭執不休,衛淵沒有參與進去。   等到方陽哭聲沙啞,情緒漸漸平復下來,這才回去。   看著已經死去的方宏博,嘆息一聲,伸出手,掐三山指,口中低語道門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與此同時,掌心驅鬼符籙一閃而過,沒有強行匯聚趨勢方宏博本就不穩的魂魄,而是從其逐漸溢散的過程當中,去嘗試尋找改變他認知和記憶,讓方宏博忘記自己已死,反倒認為是兒子去世的源頭。   眼前似虛似實的畫面一一閃過。   最後衛淵看到一個籠罩在黑袍之下的男人,感知到一股陰冷悽寒的氣息,然後記憶畫面當中本應該死去的方宏博重新睜開了眼睛,但是在方宏博眼中,始終不曾看清楚那男人的真容。   記憶畫面緩緩散去。   而往生咒也念下了最後一句話。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方宏博屍身之上執念散去,已經開始屍變的跡象也逐漸收斂,消失。   ………………   那一天衛淵在方宏博獨居之處待到日出才離開。   一直也沒有發生什麼其他的異常事件,整夜平靜。   第二天將汪弘和直接押送到了泉市的特別行動組辦公室,將這事情仔細一說,因為涉及到了在泉市範圍內散播邪術的人,特別行動組對於這件事情極為看重,詢問了汪弘和具體情況之後,就派出專門的人手去處理此事。   衛淵遲疑了下,還是和特別行動組成員提了一句,道:   「這件事情如果有其他變故,或者需要人手,可以去博物館找我。」   之前夢中的山君讓他心中有了警惕,擔心是臥虎腰牌的示警,意即是等到山君脫困,肯定不會忘記當初的仇恨,必是一樁大禍,可是他之前也詢問過行動組山君之事可有進展,得到的情報並不樂觀。   山君就好像是在世間直接消失了一樣。   這讓衛淵心中警惕更甚。   顯然這當初能作為張道陵對手的大妖不是能輕鬆解決的。   而這兩件事讓他對於自身實力也有一種迫切提升的需求,可他現在無論是功法還是劍術,都是水磨工夫慢慢提高的階段,雖然這兩月每日修行,也無法一步登天。   而錦羽鳥妖力雖然強大,但是其本身就是山君的屬官,衛淵不覺得錦羽鳥死後所化的寶物能抗衡山君之力,這樣的局勢下,想要提升自身的實力,恐怕還是要功勳換取大漢寶庫之中的事物。   而想要得到功勳,就必須斬除在世間為惡的魑魅魍魎。   是以才有這一句話。   有人願意幫忙,特別行動組成員自然答應下來。   之後衛淵回到博物館當中,一如既往地修行劍術和臥虎決。   無論之後有了什麼手段,哪怕是類似錦羽鳥御風神通這樣的底牌,劍術和道法還是最基礎也最重要的部分,不能懈怠修行,而方陽一直都沒有再出現,只是聽說請特別行動組成員將方宏博屍身邪氣驅除一遍,才重新下葬。   衛淵也只是感慨老人終於算是某種意義上清靜下來。   而之後三日,之前在章越事件當中送衛淵回來的張浩突然上門拜訪。   衛淵有些好奇,將他迎進來,倒了兩杯茶。   張浩左右看了看博物館內部的裝潢,就收回視線,他旁邊還跟著一名穿著西裝的青年,青年神色斯文幹練,自我介紹了下,是泉市最大律師事務所的律師,然後從隨身帶著的公文包裡翻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衛淵,笑道:   「這是方陽先生在離開泉市之前,委託我們轉交給衛先生你的。」   方陽?   衛淵接過來打開文件,掃了一眼,眼底稍微有些訝異。   這是這一間博物館的買賣合同。   律師解釋道:「方陽先生在新大陸那邊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加上,他說自己有些私人原因,無法親自向衛館主你遞交這份合同,只能委託我們代辦,不過這上面的一切手續都已經完成了,只需要您籤字就可以。」   「您將擁有這座博物館的一切權益。」   買賣合同。   衛淵翻動文件,看向需要的款項,水鬼在旁邊瞅著,暗地裡和刀兵鬼他們咕噥,那方陽莫不是見到了他們哥幾個,覺得這博物館有些邪門,所以這涼慫不敢來了,還美名其曰是買賣。   這件博物館雖然是在老街區,但是也正因為是老區,有拆遷計劃可能。   價值其實相當不低。   可衛淵看到款項上的文字,微微詫異了下,然後浮現一絲輕笑。   上面寫著『和父親的最後一小時』   衛淵籤了名字,將合同遞過去。   律師笑了笑,道:「方陽先生說,雖然您大概沒有這樣的意思,但是您確實給出了遠比這博物館貴重的價錢,方先生覺得單純以金錢作為報償未免俗氣了點,所以把這個他父親和他都看重的博物館轉交給您,在您手中應該可以有更大的價值。」   「另外,他希望能傳達一聲感謝。」   衛淵點了點頭。   律師又寒暄了兩聲,就推說還有些其他事情,起身離開,張浩倒是還在,見到那律師走了,起身快走兩步把門關上,回過頭來,滿臉的頭痛之色,道:「衛館主,這次可能還得要您幫忙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嘆息道:   「就那老賴說的那鬼飯店,那邊的鬼好像有點太精明了。」   「我們這些警察過去,他們根本就不出來……」   …………………………   大洋彼岸的方陽接到合同已經完成的消息。   簡單和律師交流了幾句,將手機放下,抬手覆蓋了面頰,滿臉疲憊。   神州是大白天,這裡已經入夜了。   他好不容易哄著兒子睡著,當抱著兒子的時候,卻莫名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在自己小時候,他是不是也是這樣抱著自己的?然後就會有一陣痛苦,以及強烈的自我厭惡感浮現。   他坐在書房,整個人看上去老了不少。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滴,滴,滴——   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來。   一封新的郵件。   是合作方的消息嗎?   方陽提起精神,卻發現是陌生的地址,遲疑了下,還是打開電子郵件。   「想要讓你的父親陪著你嗎?」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卻讓方陽的動作剎時凝滯。   人的慾念不會消失,人的仇恨不會停止。   人的眷戀永遠存在,人的愧疚,也總是在午夜夢回之時糾纏在心。   這些都是執念。   執念不會消失,而術,也由此而生。   在繁華的都市裡,獨處的靈魂默默彷徨,電腦屏幕將臉照地青亮。   不知過去多久,方陽手指移動,敲擊下了鍵盤。   啪嗒——   PS:感謝西邊不下雨的萬賞,謝謝~   方陽的選擇並不重要,大家認為是拒絕還是同意了都可以~ 第54章度假村(感謝神聖輓歌的萬賞)   博物館裡,張浩對著衛淵好一頓大倒苦水。   他們從那老賴嘴裡知道泉市地界邊緣還有這麼個邪異的懸棺飯店,當即十分重視,當天夜裡就按照汪弘和說的方向摸了個過去,可是從墓地那邊出發轉了一夜,十來個人,硬生生就沒有找到那所謂的飯店在哪裡。   連續好幾天都是這樣。   最後左思右想,只能推斷是特別行動組成員身份上可能攜帶了一絲神州刑罰氣機。   那幫鬼物知道厲害,早早躲得嚴嚴實實,不肯出來。   斬妖除魔也要找到正主在哪裡才行,這種不知藏匿在哪裡的妖鬼,往日可是少見得很。   這連飯店都找不到,更不必說是傳播邪術的妖道,更是無處去尋。   眾人就是有道行也只能幹瞪眼。   張浩左思右想沒有著落,只好尋到衛淵這裡。   泉市地界之前才發生了幾次大事,天師府授五雷籙的那位女道長現在不得不鎮壓在這裡,防止其他異變,而不是官身,不入體制內,還有足夠實力的,泉市雖大,眼下竟也只得衛淵一人。   「這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拜託衛館主你了。」   「我們的人手就在村子裡,衛館主你找到目標之後的事情我們自然會處理。」   張浩言辭懇切。   而衛淵也恰好需要解決這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之輩,來提升實力,應對山君。   當即略作沉吟,就答應下來。   ………………   汪弘和住的村子距離市區一點不近。   也因此,一開始相當窮困,年輕人大多忍受不了,外出打工,村子裡只剩下一些老人在,後來有個大老闆看中了這裡遠離城市的繁華,又算是有山有水,把這裡開發成了一個不小的鄉土療養中心,僱傭村子裡的人來幹活。   村子裡的人只要不懶,也都慢慢富裕起來。   衛淵坐在跟團遊的大號麵包車上,就像是個普通人一樣,安靜看著外面的風景,同行的人裡面有一對情侶,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事業成功的沉默男人。   還有一個身材消瘦,帶著大眼眶眼鏡的女生。   散發出一股宅的味道,一路上低著頭啪嗒啪嗒敲擊鍵盤。   但是衛淵的感知已經超過常人,能夠感覺到這看上去宅且無害的少女時常看向自己的方向。   而開車的司機早已經換了人,本身是雖然沒有加入特別行動組,但是卻有些手段,知道行動組存在的那一類編外人員,所以衛淵背著放了兵器的高爾夫練習袋,輕而易舉地上了車,藏起來的槍械也沒有被搜查。   ………………   衛淵一路上閉目冥思,來這裡他心裡也有些拿不準。   如果說特別行動組因為本身是警方所以氣機異常,能被鬼物察覺。   他身上可是還有臥虎腰牌,這個東西搞不好更容易被發現。   現在村子裡的農莊已經停止運營,村中遊客裡眼下有七成都是特別行動組成員,這一輛車抵達之後,車上的遊客行動也會被保護限制住,不允許活動,並且擇日送回去。   鬼物既然已經知道特別行動組成員抵達,那麼索性就不去遮掩。   到時候衛淵就是被限制行動的遊客。   偷偷外出的時候,『不小心』『闖入』了鬼巢。   一般的鬼物是無法躲避開有道行的修士勘察的,但是當鬼物處於鬼域之中就會有所不同,古今志怪傳說當中,就有很多鬼域藏匿於意想不到之處,可能是一副古畫,可能是一粒微塵,和常世隔絕,哪怕有修為的道士,也往往是著了道才察覺異樣,眾人懷疑汪弘和口中的飯店同樣是鬼域。   這一次仍舊是衛淵在內,特別行動組火力在外。   裡應外合的方式破了這鬼域。   前面一對情侶輕輕打鬧玩笑,衛淵揉了揉眉心,閉目凝神。   那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低著頭,額頭抵著前面的座位。   穿著大碼衛衣,帶著大框眼鏡看上去乖巧且宅的女生敲擊鍵盤,眼神卻看向衛淵,在衛淵放在一側的高爾夫球聯繫袋上頓了頓,然後才收回了視線。   大巴慢慢駛出了城區,又駛出了郊區。   一條柏油公路孤零零地往前,兩側是大片大片開闊的田地,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的風景讓人乏味,剛剛打鬧的情侶也安靜下來,只能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   突然。   天空平地炸開一陣雷霆聲音。   將幾人嚇得一個激靈,頭皮發麻。   那一對情侶裡的女生尖叫一聲,縮到了男朋友懷裡。   然後就是雨水刷地往下落,一瞬間,泥土氣,混雜著水汽一氣湧上鼻子來,遠遠望去,過於大的雨水幾乎成了霧一樣,遮掩視野,現在的司機換過人,不是原來那經驗豐富的大巴司機,對於這條路只能說走過,不能說是熟悉,在雨中走得很艱難。   好在中間路過一個公交車站牌,幾個村子本地人招手攔車。   這輛車比起一般的麵包車大了一圈兒,眾人擠擠,也就讓那攔車的村人上了車,問清楚是要去哪裡,村民很痛快地給眾人帶路,這雨水絲毫不見小,也就是這種熟悉路的人才能找到方向,不至於走偏了。   雨水中也不知是走了多遠,總算隱隱約約看到了那村子的輪廓。   村子前面有一座石制的牌樓,上面寫著村子的名字。   這一場老天爺翻臉落下來的大雨也總算是慢慢有停下來的跡象了。   這村子整體是那種很偏僻古老村落的建築風格,但是中間還夾雜著現代建築,飯店,住宿,特產店,像是在一個古村裡修了一條有現代風情的步行街,古樸和繁華很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有其他地方所沒有的韻味。   和照片上大體一樣,卻比預料中的好上不止一個層次。   「沒想到泉市周圍還有這種好地方,以前都不知道。」   「早知道之前就該過來打卡。」   那一對情侶中的女生看著這一座籠罩在微雨當中的村子,眼睛放光,拿起手機咔嚓咔嚓拍起照來,拉著自己男朋友一起自拍了幾張,衛淵背著兵器走下麵包車,看著這一座村落,掃視了一眼。   沒有找到熟悉的特別行動組成員。   衛淵打開手機。   沒有信號。   ……………………   趙義倚靠著村子門口的木製牌樓,皺著眉頭看著前面塵土飛揚的道路。   還沒來。   章小魚剛剛上山,玄一因為擔心,再加上之前受過傷,眼下正在微明宗山上修養,他則負責在這裡接應今天下午四點鐘抵達村子的衛淵,以及另外一人,但是現在都過去半個小時,還沒見到人。   他給負責開車的同僚打了個電話,沒能打通。   心中不安,相較於沉靜的玄一,趙義性子要直接地多,索性直接開車順著路往泉市走,一路油門幾乎沒有松下來過,在那條筆直公路上,突然察覺到不對,狠狠踩下剎車。   嘎吱——   汽車穩穩停住。   趙義下車看向前面的路面。   最近泉市一場雨都沒有下過。   這路面上積滿灰塵,汽車碾過道路會留下車轍印,而現在那柏油路面上,就有一道車轍印突然斷裂,只有來的車印,沒有往後面走的。   就好像這一輛車直接消失了似的。   趙義再度撥通了衛淵手裡的加密手機。   這東西是特別行動組內部通訊所用,科技組的人說過,只要還在藍星上,再偏僻的地方也能接通。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PS:感謝神聖輓歌的萬賞,謝謝~   開新的故事,卡文卡的要死,躺屍 第55章靜待上門   衛淵把那號稱在山溝子裡都能有信號的手機放回去。   而這個時候,準備把自拍發到朋友圈的情侶,以及那抱著筆記本電腦的少女也都察覺到這個地方斷了網,那邊的男生皺著眉頭跑去找村子裡的負責人爭吵起來。   那中年男人連連道歉道:「實在是對不住個各位,今兒個那陣雨太大太急了點,結果有一部分電路壞了,地方又實在是太偏僻,這兩天咱們趕緊修修。」   「肯定啊,我們這地方也算是泉市裡有點名氣的了,哪兒還能宰客啊?不能,那不能夠……」   「肯定給打折扣啊,百分百的。」   背著電腦的少女沒有說話。   而本身算是特別行動組編外成員的司機將衛淵拉到一邊,額頭冒汗:   「衛館主,出問題了,這地方好像不是那村子。」   「大概位置,還有這建築房子都沒有區別,可人不一樣。」   他聲音頓了頓,壓低聲音道:   「又斷信號又斷網,咱們,咱們怕是走岔地兒了。」   衛淵微微點頭,環顧著這村落,這裡顯然有問題,但是他暫且看不出究竟何處有妖氣鬼氣,看起來此地盤踞的並不是簡單的孤魂野鬼,懂得收斂溢散的氣息,那位司機一咬牙,又提議由他冒險順著原路去看看來時的路。   如果能走出去,就找到有信號的地方傳出訊息去。   司機上了麵包車,一腳油門就衝了出去,可是沒過多久,就重新回來了,車上沾染雨水,之前來的時候衛淵就已經知道,這地方距離市區很遠,地處偏僻,好在有山有水,風景秀麗,這才投資了個鄉村療養中心。   眼下那河直接轉道決堤,竟然把公路給淹了。   水不深,司機的面色有些發青,只是搖了搖頭。   衛淵看了看輪胎和車身前面一部分,上面有水痕,顯然司機剛剛有嘗試直接開車淌水,但是還是退了回來,現在車身以及輪胎上的水痕難以消去,衛淵伸手摸了摸,手指上一陣灼熱,上面有一股死氣殘存。   這水痕上的怨氣濃鬱,顯然河裡死了不止一個人。   兩人神色沉凝,路邊走過一個弓著腰的男人,笑呵呵道:   「外面又發水了?是不是路給淹了?」   「幾位還是在這兒多住幾天吧,這路一淹可不好走哦。」   …………………   既來之,則安之。   外路既然被堵塞,也無法聯絡到行動組,心驚膽戰也沒有裨益。   衛淵也就坦坦蕩蕩找到一家民宿住下,這裡算是一個人造景點,既然是景點,那旅館之類的自然不缺,那對情侶則是住到了村子中心顯然最貴最好的那家酒店,司機是行動組編外人員,自然也住在這裡。   只是衛淵沒有想到連那個抱著筆記本的女生也住進了這家民宿。   屋子還恰好就選在衛淵旁邊。   老闆給了他們鑰匙,兩人開門的時候,那女生只是對衛淵點了點頭,就低著頭鑽進屋子裡,砰得一聲把門關上,反鎖住,衛淵搖頭進門,將門合上,想了想,沒有貼符咒。   現在闢邪符能夠鎮住的對手,他自身就能處理。   相反他還比較希望有什麼小鬼之類的東西摸到他門口來。   老闆提供食宿,要價也不高。   晚上吃的比較清淡。   衛淵再三確認了並無鬼氣,才吃了些水果之類。   那些肉食,麵條之類碰也不碰。   這是從行動組那邊借閱典籍得到的經驗,大部分遭遇詭異事件的時候,那些吃的喝的,水果基本還是水果,可那些飯菜真身是什麼,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哪怕只是多疑,那也便多疑了,小心無壞處。   旁邊叫沈寄風的少女看了看衛淵,也學著撿著吃了些水果。   民宿裡其實還有其他的住客,不止他們幾個,除了衛淵三人之外,那些旅客倒是吃的暢快開心,還有個豪爽的老哥詢問衛淵為何不吃,這地方雖然偏僻,可老闆的手藝相當不錯,衛淵看了一眼不遠處老闆笑得和氣,微笑道:   「減肥。」   衛淵回去之後,則是翻找出了帶來的吃的,衝了兩包泡麵。   因為早知道這次和詭異飯店有關,他還是帶了點吃的的。   衛淵坐在床上,解下劍來橫放膝蓋,一道黃符按在劍鞘上,壓住了劍身之中的煞氣,一如既往運轉臥虎決,修行之事不進則退,這點道理他還是知道的,神魂冥思,氣息悠然。   功法每日不能修行太長時間,要不然反倒會有損經脈,衛淵行功完畢之後,閉目養神,隱隱然呼吸越發悠長,睜開眼睛時候,見到一處屋子,左右卻已經不是那家民俗的裝潢,知道自己又入了夢。   只是這一次夢境之主很弱,他如果願意,就能輕而易舉醒過來。   在這夢中,有一名身穿黃衣的女子,拉著一兒一女兩個小童子,面容姣好,對著衛淵連連跪拜,臉上泣淚連連,求饒禱告道:   「萬不得已之下叨擾將軍,還望恕罪,恕罪,實在是有大禍臨頭,走投無路,賤妾家住洛江水中,原本安居樂業,更不曾有傷天害理之事,眼下卻有殺身之禍從天而來,眼下這村子裡唯獨將軍能救。」   「只盼著您能行舉手之勞,救下賤妾一家,大恩大德銘記在心,賤妾必結草銜環以報,萬萬不敢欺瞞於您。」   說罷又是連連懇求。   衛淵此刻知道自己在夢中,心中對這女子身份有些奇怪。   女子再三懇求之後,夢境突然破碎。   衛淵睜開眼睛,對那夢中所見的女人覺得有些奇怪,窗戶關著,窗簾卻慢慢拉開,眼下外面已經全黑了,整個村落裡安靜死寂無聲,衛淵一時沒有了睡意,稍微冥思,卻又隱隱聽到了傳遞在風中的異樣聲音。   卡拉,卡拉——   像是樓上有人在走動,又有點像是鋼珠碰撞的聲音。   聲音很快地就來到衛淵門外的走道上,腳步輕緩無聲,交談時候的聲音更是正常人沒法聽到,但是在衛淵這樣有修為的人眼裡卻清晰無比,衛淵默默道一聲來了,伸出手握著長劍劍柄,臥虎決緩緩運轉,感知再度提升。   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卻有很多個人的聲音。   衛淵數了數,一共有五個。   外面的『客人』走到了第一個門口,能聽得到他用力聞了聞的聲音。   有聲音問:「這個人怎麼樣?」   另一個聲音回答:   「不行,這個人是個有門路的大善人。」   「善人,何以見得?」   「因為這人在有法力的道觀裡花大錢買了玉符。」   腳步聲移動,又轉向對面,有聲音咽了口口水,道:   「那這個胖子怎麼樣?皮肥肉厚。」   方才那個聲音回答道:   「不行不行,這是個有官身的人,惹來一身騷,不行。」   聽得幾聲嘆息,又去找另外一個房間,那阻攔的聲音隱隱著急,連連叫道:   「啊呀,不行不行,這個更不行,這裡可住著個有名的大惡人,去找他豈不是自找麻煩?!」   其他幾個聲音惱怒起來,紛紛鬼叫道:「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餓了好幾天,難得有人來,難道要繼續挨餓不成?今日若沒吃的,便將你吃了!」   做主的聲音想了很久,看向最後兩間房子,道:   「這兩個新來的人,不善也不惡,無福也無祿,就他兩了!」   旋即有吞咽口水的聲音傳來。   他們咕噥著男人的肉更勁道,女人的身子更軟和,推開了衛淵的門。   可放眼所見,前面居然空無一人。   這鬼物也不由愣了一下。   就在這一愣之際,早有兇悍劍光從上而下,狠厲森嚴,直接兜頭就劈!   PS:第二類妖鬼記錄於袁枚《子不語·卷九》 第56章「一夜無事」(感謝司徒丿心的萬賞   劍光森寒從上而來。   卻是在那鬼推門之前,衛淵早早就已借著御風神通騰空站在房門之上,等到那鬼一進來,打眼一看,就算是衛淵都覺得微有訝異,家中那幾隻鬼已經是死相悽慘,這鬼則更是怪模怪樣。   一共五鬼,後面四個跟著前面的鬼,亦步亦趨排成了一行。   一個個的都是手腳瘦長發青,肚皮乾癟,穿著破舊發黴的衣服,其中有四個只在鼻子那裡有兩個孔,黑色空洞下面是一張裂開滿是獠牙的嘴,鼻子以上就是光禿禿一片,第一個鬼則還多了一隻豎著的大眼,看得滲人。   似人非人之物,他們一進來,屋子裡霎時間更為昏沉。   於凡人睡夢中而來,亦步亦趨,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   衛淵看準時機,顧不及感嘆此鬼醜陋,早早凌空而下,手中八面漢劍一道森寒劍光,當著前面那鬼眼睛直接劈斬下去,劍身上早已有了破煞誅邪符效力,那鬼就只一隻眼,且盯著那床鋪,措手不及,劍光已逼近身來。   只來得及一晃頭,長劍擦著脖子直接貫穿過去。   那鬼吃痛,就要大叫出聲。   衛淵凌空右腳虛空一踏,一道妖風匯聚腳下,御風而動,猛地擰身,右手八面漢劍削斬下一大塊腐爛之肉,左手順勢拔出背後斷劍,在那鬼退避一次磕到後面無目鬼身上時候,斷劍直接刺入那一隻佔據大半張臉的眼睛裡。   順勢一腳狠辣,踹在這鬼胸腹,將它踹得倒地,悽厲慘嚎起來。   後面幾隻鬼也亂作一團,盡數鬼吼鬼叫。   「發生什麼了?!為何有血氣?」   「你已開吃了?!」   「不,是腐血爛肉!」   最後面那低矮小鬼轉身想跑,卻不妨衛淵早早將一道符貼在門上,這小鬼便如凡人進入鬼打牆一般,四處亂撞都逃脫不得。   這五隻鬼全靠著那獨目鬼引路,眼下這一隻眼睛被廢了,五隻鬼全成了瞎子,一陣驚怒,尖嘯鬼叫,尖利手掌往前撕扯,又有鬼物腹部鼓脹,奮力呼吸,衛淵只覺得身子一晃,自身元氣險些就被吸出體外。   若不是臥虎決根基和道門儒家都有關係,首重固本,這一下便要著了道。   當即神色一凜,將門關上,仗著自身劍術輕靈,和這五隻惡鬼周旋,傷而不殺,消磨其氣力膽氣,不過片刻就將這幾隻瞎鬼一一放倒。   ……………   衛淵手掌握劍,坐在椅子上。   身上煞氣騰騰。   前面五隻形貌醜惡的鬼物狼狽不堪,倒在地上,一個個變作滾地葫蘆。   臥虎腰牌早有文字浮現靈臺,衛淵已知道了這鬼物的真身。   疫病之鬼一目五,五鬼一目,動靜一體,若是單獨幾個鬼去聞一個人,那個人便會生病,而一旦有五個鬼一起去聞,這人哪怕之前身強力壯,也要在七日之內病死。   隸屬於鬼部,卻又屬怪,為鬼怪,惡類。   窗外村子仍舊安靜,衛淵手中劍抵著地,裝作對一切了如指掌的模樣,唬弄這幾隻鬼,道:「沒有想到,這裡還能見到一目五這樣的疫病鬼,你們來此多久了?」   衛淵對惡鬼下手毫不留情,五隻惡鬼心中早已畏懼,聽到詢問,為首之鬼掙紮起來,膝行往前叩頭道:「這位道長饒命,饒命。」   衛淵不應,仍舊握劍逼問,那幾隻鬼不得已之下,才吐漏真情。   這村子根本就被一整個鬼域籠罩起來。   這鬼域大有來頭,似是從古時候流傳下來的法陣所改,只可惜落入鬼物手中,反倒化作了個森羅鬼域,七日為期,門口打開。   凡人進入之後,會遇到各種惡劣氣候,或者大風或者大雨,進來的人不到七天不可能出去。   可哪怕是身強力壯的人,待夠七天也得損耗大半的元氣,疫病鬼上身,破財鬼趴在背後,一番折騰下來,少說得耗去正常時大半的壽數,最多活到個三四十歲就得癆病復發慘死。   而這些損耗去的壽數,也即是常人的元氣陽氣,自然到了這村子裡。   其他鬼物不知怎麼樣安排。   反正掌柜的從不肯讓他們五個一頭吸一個人的元氣,這樣便可讓客人死在外頭,省得在這裡出事,惹來龍虎山和茅山上的道士。   衛淵道:「掌柜的?」   一目五答道:   「正是鬼域之主,開一莊子,不賣茶,不沽酒。」   「做死人飯,迎八方客。」   「莊子在哪裡?」   「常人要去,得走西方。」   聲音一頓,又叩首討饒,衛淵手中劍猛地出鞘,並不留情,劍光閃動處,幾隻惡鬼已一一倒在地上,最後那鬼知道自己必死,悽厲怒吼一聲,就要朝著衛淵撲殺上來,被斷劍直接釘穿了喉嚨,喉嚨發出雜音,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一眾惡鬼伏誅,校尉面不改色,用旁邊布巾緩緩擦去劍上綠色膿血。   臥虎腰牌微微震顫。   斬殺一目五。   得功勳三。   這鬼物也就只是比衛淵之前收拾過的畫皮奴稍強。   不過,三點功勳好歹也是三點功勳,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衛淵好不容易重新有了功勳入帳,在面對那不知何時,也不知從何地爆發的山君威脅,心下總是安穩了些。   而一目五口中的掌柜的,應該就是汪弘和口裡的飯店。   這一次倒是找到了正主。   村子寧靜,衛淵將劍收好,回身見到一眾鬼物倒伏在地,這一目五雖然是鬼,卻又是怪類,有實體,看著礙眼,衛淵將這五隻鬼物直接自窗扔到外面,皆如頑石墜在地上。   環顧這村落,知是鬼域環伺,既走不脫,又一身技藝在身。   索性便在這倒伏惡鬼的地方,抱劍在懷,坦然入睡。   ………………   黑夜之中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妖鬼緩緩靠近。   「奇怪,一目五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是沒有動靜?」   一鬼面色一變,道:   「該死,他不會嘴饞真吃了人罷!」   這時代靈氣復甦,神州可自有天師府鎮壓一方,佛道弟子下山,眾鬼匆匆趕赴一目五前去之處,然後月光下臉色悽慘,只見到五隻鬼摔在地上,一身爛肉幾乎成了肉泥。   群鬼止步,眼底有駭然。   然後皆退去。   一夜竟然無事。   第二日衛淵睜開眼睛,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打開窗戶,看到窗外有兩個人在打掃路面,肉眼看去是在掃雜草落葉,在衛淵眼中,則是兩個人在打掃一目五一灘一灘爛肉。   那對情侶路過,似乎沒有想到這春日裡還有這麼多落葉。   「啊,這個啊,是昨天夜裡颳大風,刮下來的。」   一個面容和煦慈祥的老婆婆回答。   「是啊,是啊,風可快呢,像刀子一樣,雨可冷啊,像寶劍一樣。」   另外一個木訥的老婆婆說道。   那年輕女人笑著拉著男朋友,踩踏在落葉上,靴子踩著葉子,發出嗤嗤的輕響,讓人心裡舒服,像是來到秋日慵懶午後,衛淵看著女子腳下高跟靴抬起又落下,動作輕靈,踩著腐爛的鬼怪肉。   噗呲,噗呲——   高跟鞋將一塊塊爛肉踩碎。   肉眼不可見的青色膿血落在米白色的裙子上,落在手上。   那雙手還緊緊握在一起。   人在笑。   兩個打掃的老婆婆停下來,慈祥看著玩笑著的情侶。   喉嚨上下動了動,似乎是在吞咽口水。   噹噹當——   衛淵眯眼看著這一幕,手掌慢慢搭在背後斷劍劍柄上。   敲門聲響起。   衛淵將手鬆開,開門。   枯瘦和氣的店老闆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掃視著滿是鬼怪鮮血的屋子。   躬了躬身子。   「您好,需要打掃屋子嗎?」   PS:感謝司徒丿心的萬賞,謝謝~   緩衝章,如果沒搞錯的話,好像是凌晨上架啊,躺屍……   十二點先更一章,然後明天白天再來三更這樣,大概。 第57章邀請做客   這民俗老闆身上沒有一點點的鬼氣妖氣。   至少以衛淵現在道行支撐下的法眼看不出異樣,但是肯定是有問題,衛淵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掃帚,神色從容道:「麻煩打掃地乾淨些,晚上好睡覺。」   老闆木著臉看著衛淵,慢慢點了點頭。   和衛淵擦肩而過的時候,老闆嘴唇嗡動:「小店吃的東西有乾淨的,有不乾淨的,如果碗裡筷子朝著東邊就能吃,旁的方向最好不要碰。」   「筷子頭指著西邊兒的飯,不是給客人你吃的。」   木訥男人目不斜視走到屋子裡,一下一下打掃著地上肉眼不可見的妖鬼之血。   衛淵抬眸看了這老闆一眼,若有所思,道一聲多謝,走出門來的時候,恰好碰到了隔壁帶著大眼鏡的沈寄風,她似乎完全沒有睡好,盯著兩個黑眼圈,看到精神奕奕的衛淵,愣了一下,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忍不住道:   「你昨天睡得怎麼樣?」   衛淵坦然道:「甚好,相當暢快。」   沈寄風古怪盯著衛淵,最後咬著牙扶了扶眼鏡。   手掌在鼻子尖兒扇了扇,似乎是有什麼難以忍受的味道。   ………………   那對情侶四處拍照,倒是帶著衛淵來的那司機打算在村子裡探探。   他和那些先他們住進來的客人混熟了,然後一同找到了本地人的導遊,那導遊口才相當好,將這個小村子的歷史故事講得引人入勝,然後就相當熱情地邀請那幾人去他家做客。   笑呵呵地道:「這齣來旅遊啊,飯店得吃,真想吃地道的東西,還得去自家裡不是?一家一個味,飯店裡可吃不著這麼好的。」   這一番話說得那幾人相當心動。   那導遊又趁熱打鐵道:「難得幾位過來,算是我對各位找我做導遊的感謝了,反正自家老婆做的飯菜,不值幾個錢,算是我請大家的。」   這下先前擔心會不會被宰客的人稍微放下心來。   又說了幾句,也就跟著去了。   一路上談天說地,倒也輕鬆愉快,渡過橫貫村子的河流之後,前面就是導遊的家。   可這地方偏不說,門修的也窄,窄,只能容一個人的身寬,但是高,門漆成了黑色,常人家院子大門都是兩扇門對開,這門倒像是城裡的防盜門似的,就只一扇。   一名男子忍不住笑道:   「老弟啊,不是哥哥說你,你家這門修的可不怎麼好,上寬下窄的。」   導遊賠笑道:「這地方偏僻,我家也窮,也就這一間『老房』,所以大門比較窄了些,只能一個個走過去,現在我老婆孩子都在家裡頭,幾位先進去稍微等一等,我去買一點酒菜。」   眾人不疑有他,都點頭答應下來,等到導遊走遠了,看著那黑色的狹窄的門,司機藏於眾人之間,心中突然有些不安,打算打電話給衛淵,卻身軀僵硬,難以動彈,而那有些胖的男人敲了敲,清了清嗓子,道:   「您好,有人嗎?」   「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   男人敲了第三次,這一次提高了點聲音,道:   「麻煩開開門,外面來人啊。」   吱呀——   這一次,門打開了。   眾人打眼一看,心底不由得突了一下。   門裡黑洞洞一片。   陰影裡看到了一個女人的面容,也不出來。   就是在裡面把門打開了。   而且這門卻不是往裡拉,而是往外推的,隔著門,能看到裡面有些黑黝黝的,隱隱看到屋子裡有松樹柏樹,還有大團大團白色的花朵,穿著黑色長裙的女人伸出有些蒼白的手掌,就站在黑黝黝的門後面,往裡招手,幽幽道:   「呀,是客人啊。」   「請進來吧……」   ………………   衛淵離開民宿之後,背著裝劍的袋子直奔著西面兒過去。   沿路上就像是自顧自賞景,實則暗中尋找一目五所說的店在哪裡,只可惜並無所獲,而沿路村民,無論先前是在做什麼,當衛淵路過之後,都會停下動作,眼神奇詭默默盯著他。   當衛淵視線掃過之時,又會彼此閒談,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在這鬼域之中,凡人負劍而行,神色坦然從容。   反倒群鬼隱有惶恐似的。   這裡地方不大,衛淵很快就到了整個村子的最西邊。   卻並沒有看到那什麼飯店。   前面只有山,而山前還有一條洶湧的水路奔湧而過,水勢騰騰。   傳說之中有弱水,落羽都沉,不要說是血肉之軀,就是魂魄都沒有辦法從和河上走過去,這一條河自然不可能是傳說中的弱水,但是上面升騰著死氣和怨氣,沾上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這一條河流,如果衛淵沒有記錯,應該是洛江的分支。   洛江是繞過泉市的一條水系,它的支流,不應該有這麼寬闊才對。   衛淵好奇看著這水流,恍惚間聽到了輕笑聲音,他微微皺眉,倒也不懼,按劍聞聲而去,看到水邊有一位嬌俏少女,赤著雙足踏水輕笑,似乎是衛淵腳步聲比較大,驚動了那少女,她低低驚呼一聲,雙手捂唇,又向著衛淵招手。   衛淵笑著搖了搖頭。   那少女見到他不過來,邁著步子走到河流裡幾步,回眸望向衛淵,眸光瀲灩,隱隱含情脈脈,身上衣衫單薄,在水中隱隱有些透明,讓人心動不已,而就算不為美色,見有人前往水道中流戲水,稍微有些良知的人都會勸阻。   少女又向衛淵招收,姿態婀娜,嬌俏可人。   衛淵無奈,笑著搖頭道:「不過去了。」   聲音頓了頓,道:「就是你當初那麼單純,才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啊。」   少女面色一愕,旋即一下漲紅,面紅耳赤,似乎極為羞愧不好意思,衛淵一雙眼睛看到她身上只有淡淡的鬼氣,卻沒有厲鬼的怨氣戾氣,也沒有拔劍斬殺的念頭,饒有興趣地詢問道:   「叨擾,你在這洛水支流裡面,有沒有見到過身穿黃衣的一位女子,還帶著一兒一女,兩個孩子約莫這麼高。」   衛淵伸出手在旁邊比劃了下,又往上面挪移了下。   「這麼高。」   那少女似乎訝異有人詢問自己,想了想,搖了搖頭。   衛淵遺憾低語:「這樣啊……」   站起身來,對那少女點了點頭,道:「多謝了。」   少女魂魄面紅耳赤作了一揖,消失不見。   衛淵看得失笑,人有好惡之分,精怪之屬似乎也各有性格,就像是剛剛那少女,似乎是死於水中,但是卻沒有厲鬼的變化,看上去反倒是有了幾分水中之精的意蘊,他收回思緒,思考那黃衣女所說的救一救是什麼意思。   她為何說自己能救她?   居住於洛水之中的精怪……   衛淵沉思許久,突地瞥到這河流之中,隱隱遊過去兩尾大魚。   心中一頓,一個荒謬卻著實可能的念頭浮現心底。   PS:晚上十二點上架,待會兒求個首訂撒—— 第58章上架感言   大概是十二點多一些能發出第一章,慣例求個首訂   又一次上架。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在月初上架,每次上架都會心情忐忑,俗稱新書綜合症,這一本書也大致有這種感覺,畢竟這算是以前從來沒有涉獵過的風格。   目前來看,成績基本上比起以前幾本書都要好些。   實在是感謝編輯宵大,在開書的時候就題材規避上給了很大的建議,籤約之後推薦位也沒有斷過。   到現在,上架之前已經有五萬多收藏了,上一本書幕後,上架時候是兩萬五到兩萬六來著,所以壓力也蠻大的,畢竟不是什麼天賦型選手,經驗上也有各種不足,所能做的也就是講好這一個故事了。   當然,還有想辦法提高自己,積攢經驗,看看往後能不能更好些。   畢竟,這次的經驗必可活用於下一次嘛,攤手。   大致的風格會走志怪類型,不全是鬼物,妖魔鬼怪都會涉獵到。   主體的模式應該還是一個故事一個故事這樣走。   會盡力去寫好。   也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首訂,畢竟首訂這個數據對於任何一本書都極為重要,也就一兩毛,如果大家覺得之前的故事,還算是有那麼點意思,打發時間也還算值得,值得這一毛兩毛,就拜託大家幫個忙,訂閱一下。   至於明天的更新,凌晨一更,明天白天應該是三更。   總共四更這樣。   畢竟手殘,但是會儘可能會寫得有意思點。   也是鹹魚太久了的緣故,群裡的大家都有點看不下眼去,跑去給我找了很多大佬要來了章推,說實話,當時真的嚇得一個鹹魚打挺,真的非常感謝大家,也感謝各位大佬們的幫忙。   我女友是up主,蜜汁姬   高齡巨星,蠢蠢凡愚QD   一開始,我只想做演員,油炸大金   我真是女明星,醉臥笑伊人   從拍情景喜劇開始,胖一點   我是活的東京怪談,一個呆瓜喵   在假面騎士當工具人的日子,哭也   無畏真君,沁紙花青   柯南之我不是神經病,煙火酒頌   演員沒有假期,關烏鴉   我成帝了金手指才來,天涯月照今。   感謝~   今天凌晨十二點發第一章,拜求首訂~ 第59章報恩(感謝|麻雀|的盟主)(1/4)   黃衣女是洛水當中的精怪,且有性命危機。   眼見著兩尾魚甩尾搖曳入水中。   衛淵心中有所猜測,當即毫不停留,迴轉奔回了那民宿。   踏入民宿之後,邁步直往後廚的方向走去,背著長劍,抬手撩起帘子。   就像是帘子隔絕了這兩個世界。   一陣血腥味道撲面而來。   當,當——   當!   灶上燒著火,鍋裡水煮沸了,一個個眼珠子似的水泡翻滾起來,又被戳破,白色的霧氣充塞在整個屋子裡。   肥頭大耳的廚子握著一把尖刃兒的剔骨刀,一下一下剁著桌案上的大骨頭,血肉濺出來,森森的刀刃,斷裂的白骨,粉膩的肉沫,組合成讓人不適的一幕畫面,在廚子桌案上,橫放著一尾極大的黃魚,正在劇烈掙扎。   一側魚簍裡,則是兩尾稍微小些的黃魚。   三條魚在見到了衛淵時候,更為奮力掙紮起來。   果然。   衛淵心下道一句,而那廚子見到衛淵的時候,也停下了動作。   慢慢轉過頭來,一雙木著的眼睛看著衛淵,手中的尖刃刀往下滴血,慢慢道:「客人來這裡,是做什麼?」   衛淵笑著指了指桌上的黃魚,又指向了魚簍裡的兩條稍小黃魚,客氣道:「不知道能不能把這三尾魚兒舍給我?」   廚子悶聲悶氣道:   「……這是今日晚上的主菜。」   衛淵邁前一步,道:   「我最近一心向善,見不得殺生,還請你把這三尾魚給我。」   「實在不行,我出錢買。」   「出錢?」   肥頭大耳的廚子握著滴著血的尖刀,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在衛淵身上搖曳,尤其是在心肝脾肺腎的位置上頓了頓,似乎有些猶疑,又有些嘴饞,衛淵右手緩緩抬起,搭在了背後長柄物件上,那廚子才似是想起了什麼,身子顫抖一下,道:   「……好,給你。」   他把大黃魚掃進竹簍,遞給衛淵。   衛淵接過放著三尾黃魚的竹簍,道謝一聲,轉身離去,背後廚子沉默了下,悶聲道:「你之前說想要走,有人想要告訴你一句話,雖然來的路已經沒辦法走了,但是還有小道能出去。」   能出去,但是就不要想再找到進來的路了。   衛淵點了點頭,道:「費心了。」   「不過這裡風景很不錯,我很喜歡,想要多住幾天。」   「這兩天不想要走了。」   廚子張了張口,一時說不出話來。   ………………   衛淵提著這竹簍魚,回了屋子,之前斬殺一目五留下的鮮血痕跡已經統統被打掃乾淨,衛淵將竹簍放在桌上,道:「是你之前託夢給我嗎?」   黃魚似乎通曉人性,在水中起伏,連連點頭。   衛淵若有所思,看到那兩條小黃魚已經奄奄一息,道:   「可要我將你們送回江中?」   黃魚再度點頭,如人叩首,在本就不多的魚簍當中遊動,魚鰭輕輕拂過兩條小魚,姿態有憐愛之情,衛淵提了魚簍,重新抵達寬闊超過常理的洛江支脈,將簍子傾倒,三尾魚冒出水面轉了幾圈,拜了幾拜,搖曳到水深處去了。   衛淵回到民宿當中。   抱劍靠著床鋪,閉目冥思,沒過多久時間果然沉沉睡去。   在夢中睜開眼睛,就看到那一黃衣女子拉著一雙兒女跪在地上連連叩首,拜謝道:「多謝將軍,救命之恩,願為將軍粉身碎骨,也要報此恩德。」   衛淵搖了搖頭,道:   「沒有必要,你是水中的精怪,可知道這個村子是怎麼回事?」   黃衣女子答道:「好教將軍知曉,賤妾在洛水中也有百年,一日糊裡糊塗撞入了這村子的水域裡,就再也出不去,無論朝著哪個方向遊動,最後都會回到這村落當中,對這岸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有兩件。」   「其一將軍您來時候的車裡,必然有鬼物在,他們這兩日必然會極力邀請您去家中做客,將軍有道行在身,自然不懼,但是也不能小看這些鬼物,人間有話說,強龍難敵地頭蛇,若無必要,萬萬不可前去。」   「一旦迫不得已,在去他家中前,得要買一把大紅傘,等到到了門口,一定要他先進去,待得他進門之後,便以紅傘撐開,頂著他家大門,無論他說什麼,都不能答應,也不能去看,如此才能無恙。」   衛淵若有所思,道:「那還有一事是什麼?」   黃衣女臉色稍微蒼白了些,叩首道:   「無論如何,還請將軍務必於三日之內離開這鬼域。」   「為何?」   「因為三日之後,便為時已晚了,此間鬼王要在三天之後成親。」   衛淵曬然:「他成親會有諸多惡鬼前來?」   「不……」   黃衣女搖了搖頭,面色恐懼:   「他想要強娶的,是山上的天女。」   ……………………   你聽說過,天女和凡人的故事嗎?   你一定聽說過對嗎?   厭惡天上清苦的神女來到了人間,在洗漱的時候,卻被貪戀神女容顏的凡人偷偷藏起了羽衣披帶,沒有辦法再回到天上去,而後留在了人間,嫁給偷竊她衣服的凡人,生兒育女。   幸福美滿,人人豔羨。   但是本應該是在天上的神女,是否喜悅?   黃衣女的修為有限,夢境很快甦醒過來,衛淵想著她最後的提醒。   心裡突然想到了今日自告奮勇,要去村子裡打探情況的司機,心中頓時覺得不對勁,掏出手機,打開卻記起手機根本沒有信號,根本沒有辦法聯繫到司機。   眼下已經快要下午,司機卻始終沒能回來,顯然有些不妙。   衛淵皺眉,在外面轉了一圈,這地方竟然沒有見到一處有紅色。   更不必說是紅傘。   難不成得放血造一把?   衛淵有些牙酸,一時有把這個打算直接放棄的念想,可黃衣女提供的法子卻又是極有可能起到效果的,就這麼放棄似乎有些可惜,想了想,衛淵想到了一個人,或許有可能能幫忙,正是今日提醒過他的民宿老闆。   索性去找了老闆,詢問有沒有大紅傘。   「客人要傘?」   「本店這裡正好有一把黑色的。」   枯瘦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衛淵,慢慢回身,從桌子下面翻找出了一個木匣子,遞給衛淵,說是黑傘,可打開之後,裡面正是一把大紅色的傘,衛淵眼尖,看到老闆握著匣子的手掌出現類似白紙被燒焦的黑色痕跡。   老闆將雙手籠在袖口裡,眉眼低垂下來。   「我想要,曬曬太陽。」   這村子裡永遠都是一片陰沉的天氣。   好似要叫人發黴。   衛淵點了點頭,接過了這匣子,隨手背在背後,仿佛背後有兩把劍匣。   方才轉出門去,就看到先前和他一起坐車來的情侶頗為興奮地招呼他,道:「衛小哥,你現在有空沒?老吳說在這村子江對面有一座老房,可以帶我們去看看。」   「你也是一起來的,不如咱們一塊兒去?」   衛淵看了看情侶背後,同樣是一同坐車來的那中年男人,看了看外面。   下午了,天氣陰沉潮溼,司機仍舊沒有回來的跡象。   於是他點了點頭,輕鬆笑道:   「好啊,一起去。」   PS:感謝|麻雀|的盟主,非常感謝~   反正睡不大好,待會兒應該還有一更……啊,大家要早睡的第二天早上起來看也好~ 第60章終得見   沈寄風也答應了那中年男人的邀約,抱著電腦,一步不離地跟著衛淵,只是臉上神色略有糾結,不想靠得太近,又始終不肯遠離一定範圍,就好像只有待在衛淵一定範圍內才能保證安全。衛淵看著這自來到這鬼域裡,就死死跟著自己身邊的少女,心裡若有所思,對她的身份有了隱約的猜測。說起來,司機老周本身雖然沒有加入行動組,卻也知道其內部事務。當時就應該問問,大概率這沈寄風也是行動組編外成員之一。一路前行,那男人帶的路果然和黃衣女所說一般無二,過了那一條滿是死氣,奔騰而走的洛江分支,江岸之後是一片綠竹林,竹林深處有人家,倒是有好的韻味。男人指著前面一家上寬下窄的黑門,客氣道:「今天難得來客人,你們先進去坐坐,我老婆孩子都在,我去買點小吃小菜,待會兒咱們下酒吃。」那一對情侶看著周圍環境,碧水滔滔,楊柳依依,頗為喜歡,這又不是什麼很難為的事情,做勢就要答應下來,衛淵抬手阻攔,看向那男人,笑道:「這……不好吧?」「我們都是陌生面孔,這要是嚇到了嫂子怎麼辦?」那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衛淵會這麼說,一時間還得思考怎麼回答。衛淵卻已笑著道:「還是一起進去吧。」男人張了張口,擺手道:「這不好,我還得去買點東西……」「你們進去就好。」那情侶當中的男生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勸說道:「衛淵,咱們禮貌點,也不至於會誤會對吧。」中年男人連連點頭。衛淵搖頭道:「說起來倒是我沒必要這麼拘泥了。」男人稍鬆了口氣,還要開口,卻不防備衛淵左手早已翻下扣住他手腕,一驚之下,看到那張面容沉靜,自語嘆道:「早知道就不找藉口了,糊弄鬼也不是簡單的事情。」那男人臉色大變,正要掙扎。卻聽得衛淵一聲呵斥:「進去。」翻手甩腕,已經將那男人直接扔到了門上,也是奇怪,森森的黑門,看上去堅硬結實,那中年男人竟直接跌到進去,衛淵抬手背後紅傘撐開,直接抵住了那男人和狹窄黑門,情侶還有些茫然這事態發展,就聽到噗呲一聲。仿佛是燒紅的鐵桿伸入雪裡。裡面一下傳來悽厲至極的慘叫聲音,有什麼東西撲在傘上,傘面不斷顫抖,倒映出一個扭曲的人影,旋即是癲狂悽厲的大喊:「放開我!」「你看看我,你張開眼看看我!」聲音悽厲滲慘,仿佛是在耳邊響起。那一對情侶嚇得毛骨悚然,衛淵踏前一步,擋在背後三人之前,雙目微斂,傘上傳來陣陣抓撓聲音,仿佛是前面門後有人不斷掙扎,在用力撕扯一般,氣力極大,一般人肯定無法支撐住,可衛淵一身道行,紋絲不動。也不知是過去多久,悽厲慘叫才慢慢停下來。沈寄風喘著粗氣,睜開眼睛,看到旁邊那情侶在陰氣衝擊下,竟是昏厥過去,衛淵將紅傘收好,這一把大紅色的傘,傘面上早就坑坑窪窪,出現一道道黑色的抓痕,觸目驚心。在紅傘前則根本不是什麼大門,那兒立著一座漆黑色的棺材。剛剛就差幾步,他們就直接走進棺材裡去。尋常棺材都是埋在土裡,這棺材卻是豎著立在地上,連地面都沒接觸,周圍包裹了一層紅磚,將這棺材和大地隔絕起來,沈寄風微吸了口氣,臉色發白,道:「是立棺。」「立棺?」「嗯,死於非命,怨氣濃鬱的人,不能下葬,就只好先這樣處理,等煞氣被流水帶走了,才能往下埋,這是個死不瞑目的人,埋到地裡一定會養出殭屍來。」衛淵看著這立棺旁邊,許是這幻境被破了的緣故,原本的鬼域邊緣竟然浮現出了大片大片的霧氣,周圍環境時而虛幻,時而模糊,偶爾蒙上了一層濃霧,偶爾則是真實不虛。衛淵微微皺眉,往前邁步三步,仍舊是河岸邊的景色。沈寄風趕緊起身跟在衛淵的身後,這個時候還抱著那電腦,另一隻手因為緊張而下意識牽著衛淵的衣擺,衛淵回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名情侶,看向這短暫被打開的鬼域。那種模糊的霧氣正緩緩恢復正常。衛淵開口問道:「你是行動組成員?」沈寄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聲道:「我是研究靈氣運轉那邊的,這一次是行動組要我去村子裡看看,能不能從煞氣流轉的規律找到那隱藏起來的鬼域飯店。」頓了頓,她補充道:「我見過你的資料。」衛淵搖頭哂笑,想到傳聞中研究功法的人員,指了指這一片散發出霧氣的鬼域,問道:「那你現在能找到這鬼域哪裡比較虛弱嗎?」沈寄風小幅度點了點頭,拈起兩道符咒,起了幾個法決,最後道出幾個方位。「大,大概是在這裡,時間短,我算不清。」衛淵抬手拔出了八面漢劍,咬破手指,在劍身上拂過,然後朝著前方斬出,注靈之後,又附著了破煞驅邪符效力,八面漢劍落下,第一劍毫無變化,第二劍同樣如此,衛淵並不氣餒,第三劍劈斬而出,霍然間,衛淵前面模糊的霧氣,以及安靜的黃昏景致一下被撕裂開。就像是世界被分成兩半。前面的部分,天色好像一下就黑了下去,而衛淵他們來的方向,仍舊還停留在黃昏這個時間上,兩個世界涇渭分明,唯獨洛水的支流奔騰而過,穿過鬼域和現實世界。河岸邊,一座座代表著死於非命,怨氣濃鬱的立棺安安靜靜聳立著。密密麻麻,叫人觸目驚心。竟似是個亂葬崗。他們就站在這立棺包圍當中。沈寄風忍不住退了一步,頭皮發麻。這裡全部都是死不瞑目的人?而在那些立棺周圍,或坐或臥,倒伏了一片前來的遊客。他們就像是在客人家做客,雙眼緊緊閉著,臉上卻帶著祥和微笑。仿佛正在接受極為熱情的招待,詭異森然。沈寄風心中覺出一股寒意,旋即想到來之前聽行動組成員說過,那汪弘和之前就是在墓地偷吃的,然後才找到了那飯店,衛淵想到了之前擒殺一目五時拷問出的東西,若有所思。開一莊子,不賣茶,不沽酒。做死人飯,迎八方客。莊子在何處?若是常人,當往西方。衛淵看向西面。在這亂葬崗似的地方繼續往前,江水水勢和緩的地方,也是煞氣隨水匯聚的地方。一座燈火通明的飯店赫然在目。 第61章來都來了(感謝月丶天樽銀帝的萬賞)   沈寄風抱著電腦,順著衛淵視線看到了那個飯店,嘴唇都顫了顫。   是反弓煞。   她一眼認出了那飯店的地勢,開在江流平緩拐角的地方,匯聚太多煞氣和陰氣,若是正常人,肯定連連破財,但是這種地方吃死人飯,發陰間財的反倒是能大吉大利,紅紅火火。   她是後方的研究人員,雖然有道行在身,可從來沒有來過這詭異之處,周圍密密麻麻都是那死於非命的立棺,前頭又是大兇大煞之處,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怎麼辦?」   衛淵提著劍敲了敲周圍幾個棺材蓋,噹噹幾聲,裡面顯然是空的,玩笑道:「看來鬼都出門了。」   沈寄風愕然看向衛淵。   他指了指那些倒伏在地陷入沉迷當中的遊客,道:   「鬼物眼下都不在,先把這些人弄醒再說。」   ………………   鬼打牆,鬼遮眼,鬼壓身。   幾乎所有鬼都懂得這些手段。   這些遊客是中了鬼遮眼。   沈寄風身上有不少安心寧神符籙,一個個拍在這些人的眉心,因為原本的鬼物眼下不知去了哪裡,符籙效果輕易驅散了殘留的陰氣,將這些遊客喚醒過來。   只可憐這些人之前還覺得自己是在優雅別致的鄉村小院裡談笑飲茶,再一睜眼,就是一片陰氣森森的亂葬崗,委實是太考驗心臟了些。   醒過來之後都是一陣驚慌的尖叫。   也就是那司機老周鎮定些,哪怕剛剛被鬼遮眼進了幻境裡面,也還在盡力想要掙脫出來,眼前一花,看到了亂葬崗的立棺和衛淵兩人之後,他先是肌肉緊繃,旋即才鬆了口氣,背後滿是冷汗。   靠著特別行動組的證件以及一般民眾不可能擁有的槍械。   衛淵三人成功讓這些遊客安靜下來。   尤其是那稍胖點的男人似乎聽過特別行動組的存在,雖然恐懼慌亂,但是也至少稍微冷靜了點,而之前被一目五看作是個大惡人的高大男人也老老實實的,沒有惹什麼麻煩。   高大男人頭皮上滿是冷汗,都有些站不穩當。   他剛剛還對著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猛瞅,看的口乾舌燥。   一睜眼自己呆在亂葬崗裡,對面兒就是個陰森森的黑棺材。   娘嘞,腿肚子都軟了。   司機老周服用丹藥,短暫激發身體,恢復了精力,短暫商討之後,眾人決定先由老周和沈寄風一同,護著這些普通人先離開這亂葬崗,理論上,他們剛剛突破了一層鬼域,現在應該是現實世界。   得要趕快離開此地,並且想辦法聯繫到行動組。   沈寄風下意識看向衛淵:「那你呢?」   衛淵指了指遠處的飯店,洒然道:   「來都來了,好歹進去坐坐。」   ……………………   衛淵要去這飯店一探的理由自然不會那麼簡單。   不提那傳播邪術的男人就曾在這裡出沒,單單是這巨大真實的鬼域,死於非命的立棺群,還有黃姑女口中,大膽包天,想要去娶山上天女的鬼王,就足以讓衛淵冒險一探究竟。   這飯店在鬼域之外,鬼域中的鬼不能輕易出入,所以這地方大概率沒有知道衛淵的鬼物,小心點應該能夠混進去,同時也已做好若有不對,即可遁去的準備。   衛淵以驅鬼神通從剛剛那紅傘上牽扯下了那棺中鬼留下的氣息。   身上裹挾一股鬼氣,坦坦蕩蕩走向了那一座飯店,果然是古色古香,酒旗招搖,兩側還垂著燈籠,只是酒旗褪色,燈籠更是蒙著一層白皮,散出幽幽的青光,青光只能照亮不大的範圍,像是引導人走向另一個世界。   衛淵掃了一眼,見到飯店裡群鬼亂舞,正是生人莫入之處。   面不改色,推門而入。   而在他踏入這飯店的時候,腳步微頓。   臥虎腰牌低低震顫,一副畫卷在衛淵靈臺意識前展開,昏黃色的紙張上,寥寥幾筆,繪出了一座路邊酒家,年輕店家微笑邀請客人入內,二樓木窗推開,一妙齡女郎抬眸看天,意態寂寥。   一行墨字浮現眼前。   《怪力亂神,怪之十七》   忽而似乎起風,畫卷上滄海桑田一般,之前的年輕店家越來越蒼老,最後化作白骨倒在地上,花開花落,行人來往,小童漸漸變大,蒼老,路邊繁華富足的百姓漸漸越來越少,而後兵馬奔走,戰亂遍地,大地滿是白骨森森。   而那少女仍舊一如當年模樣。   嘆氣一聲,似乎看向衛淵方向。   最後這酒樓似乎隱隱散發出怪異之氣。   畫面緩緩暗淡散去,與此同時,衛淵耳邊有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喂,喂,說你呢?!」   「你是哪裡來的,怎麼以前沒見過你這張臉?」   一個面色煞白的鬼物皺著眉頭打量著衛淵,湊近了嗅了嗅,滿鼻子的鬼氣,可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圍著衛淵打轉,衛淵回過神來,面不改色道:「我是新來的,以前來的時候,也沒見到大哥你啊。」   「是這樣嗎?」   那鬼搖頭晃腦抬起頭,問道:「那你是什麼鬼?還是哪種妖怪?」   鬼,妖怪?   衛淵忍不住心中發笑。   好問題,活著自然不能是鬼,可人化作的妖怪要叫什麼?   沒有等衛淵回答,那鬼似乎聞出來了衛淵驅使的那鬼氣,恍然道:   「原來是個翻江屍,是個水鬼。」   衛淵笑著點頭,那鬼看著衛淵乾燥的衣服,又狐疑道:   「你的水怎麼不夠多?」   衛淵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從容笑答道:「都在這兒呢?」   白面鬼恍然道:「原來還是個死前喝飽了的。」   他擺了擺手,道:「過去吧,過去吧,算你小子來得及時,來得遲點,你什麼都分不到了。」   衛淵眼眸微動,心裡留了個心眼,一個生人混在鬼堆裡,也不害怕,反正害怕也沒有用,索性慢悠悠地往過走,放眼一看,嚯,淹死的,被砍死的,毒死的,沒了腦袋的,有穿著古裝的,也有現代衣服的,應有盡有,好一副百鬼圖。   這群鬼喧囂吵鬧,衛淵趁著這幫鬼吹牛之際,打算試試打聽點東西,要不然聽一聽也是好的,心中微動,便湊到一隻吊死鬼旁邊。   …………   「為什麼不見掌柜的?」   吐著舌頭的吊死鬼眼角下垂,瞥了衛淵一眼,含糊不清道:   「小子你死前還沒成親吧?」   他拍了拍衛淵,鬼臉滿是唏噓道:「要不然你就不會問這麼沒水準的話了,嘖嘖嘖,這三天之後都入洞房了,掌柜的自然是在準備大婚的事情了,怎麼,來陪著咱們這些鬼物嗎?」   「天女大人香得多了。」   「真想要一下把天女吃了啊。」   意有所指,一眾鬼都大笑起來。   若是男人說這話,那是相當沒品的玩笑,可這些鬼這樣說,搞不好就是字面意思,衛淵又轉而道:「這樣啊,我準備了點新婚賀禮,還想送給掌柜的,不過之前聽聞咱們這兒居然還有生人進來過,怎麼沒把那人給吃了?」   一青面獠牙,是鬼實怪的妖鬼笑道:   「生人,你說的是那鬼道士啊,嘿,他不也跟著掌柜的去了?」   「怎麼,你難道還想吃點道士肉?快別想了,要不是他真有本事,一般生人進來,早給咱們分了,心肝脾肺腎什麼都剩不下,那一堆骨頭和油都得拿來燒火。」   「再說,那可是這兒的貴客,掌柜的能圓了那念想,和天女成親,也還是靠著那道士手段,你還敢打主意,倒是膽子夠大。」   衛淵若有所思,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音。   有鬼高聲喊著:「來了,今兒的主菜來了!」   剛剛爭吵大笑的群鬼一下安靜下來,轉過頭去,目不轉睛盯著一處位置,大口吞咽口水,氛圍剎那間變得陰氣森森,衛淵轉過頭去,卻見有兩個身高體壯的鬼推著個板車出來,上面捆著的主菜,竟是一個人。   PS:感謝月丶天樽銀帝的萬賞,謝謝~ 第62章搜神(4/4)   衛淵被群鬼擁擠著往前走去,面色微變。   靠近了才看到,那被綁來的,竟算是相熟之人,正是那家民俗的老闆。   兩隻赤著上半身的惡鬼將那老闆直接扔在了石臺子上。   「今兒本來是沒能有新貨,可這傢伙吃裡扒外,竟然敢私自和生人說話,還私藏了紅布料子,哼,今日就該叫咱們活吃了他,然後去找到那個殺了一目五的人,見著了生面孔,記得匯報了,自有上等的心肝賞給你們。」   帶人來的妖鬼大聲喊話,群鬼更是激憤聲討,只是眼睛死死盯著那老闆,眼睛幾乎發綠了,不斷吞咽口水,而聽到後面一句,剛剛那些鬼卻下意識看向了唯一的一個生面孔衛淵。   衛淵面上絲毫不變。   心中卻是知道了這老闆為什麼會被綁來。   大概率是今天他單獨詢問老闆的事情被誰看到了,然後被牽連。   把紅傘交給衛淵的民俗老闆本來面無表情,也因為群鬼的動作,看到了混在群鬼當中的衛淵。微微一怔,旋即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睛瞪大,突然奮力掙紮起來。   繼而就像是死到臨頭終於崩潰了一樣,一反之前木然,破口大罵道:   「來,來啊!」   「你們這幫腌臢的鬼物啊!!」   「害得我到現在這幅不生不死的模樣,我早就想你們死個乾淨,吃了我,哈哈,你們吃,你們儘管吃,我哪怕被殺了,也要詛咒你們,最好全都煙消雲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猛地啐了一口,唾沫吐向衛淵的方向。   神色瘋狂,就好像他深恨著這個鬼物一般。   周圍那些好奇狐疑盯著衛淵這生面孔的妖鬼見狀也移開視線,放下了心中猜疑,覺得自己剛剛想法有些可笑,看來這一張生面孔不但沒有和這老闆有關係,反倒是有仇。   面對民宿老闆的掙扎,早有鬼物一齊壓上去。   那枯瘦男人被兩個鬼物壓制住,劇烈喘息著,身子本能掙扎,卻又如何掙扎得開,眼神木然,從衛淵身上移開,衛淵知道這老闆的意思,是想要他趕緊離開,衛淵微垂了垂眸子。   群鬼趨步上前。   衛淵環顧周圍群鬼,無聲一笑,乾脆利落,抬手,拔劍。   錚的一聲劍嘯。   森森劍光如雷炸起,猛地橫掃。   眾鬼還盯著食物,哪裡能防備得這狠辣一劍,待得反應過來,悽厲鬼物慘嚎早已響起。   轉眼便有一人以肩膀為突破直接撞入群鬼當中,本就被這一劍斬傷了的眾鬼心中駭然,一時間慌亂,竟被撞得紛紛退開,忽而那人便騰空而起,劍光森森,仿佛從天墜下了一團白雪,在前面群鬼身上拉扯一道道傷口。   繼而這一團冰冷如雪的劍光猛地溢散,化作一道極快極凌厲的破空劍光。   群鬼恍恍惚惚,仿佛聽到了遼闊大海上,以高速掠過海面的風聲。   壓著民宿老闆的兩個惡鬼轉眼沒了頭顱。   啪嗒。   衛淵踏在石臺上,微蹲,膝蓋微彎卸力,左手手掌按壓石臺止住身子動作,右手掌中劍因為高速移動發出低沉的嗡鳴。   兩隻猙獰的鬼首自兩側墜下。   那一張臉煞白的鬼物幾乎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轉眼之間這群鬼就如波開浪斬一樣,給衝散了,他鼻子嗅了嗅,面色一變,道:「生人?!」   聲音才落下,已經被一劍刺入心口,眼前一黑,因為符籙之力而魂體崩散,劍光耀耀,腳步騰挪,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衛淵已站在那民宿老闆之前,斷劍一划,將束縛著他的繩索掃斷。   「你……」   民俗老闆瞪大眼睛,看著衛淵,想要說什麼,卻只是重重一嘆氣。   衛淵橫劍看向這一眾猙獰鬼物,神色寧靜。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如是而已。   ……………………   衛淵這從後方暴起的突襲,一眾鬼物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再打算圍堵上來的時候,衛淵早已經一下抓起那枯瘦的民宿老闆,背在背上,右手八面漢劍劍光森森,攪動寒光,前面那些鬼物手中儀仗的東西,紛紛被長劍抵擋,擊退。   一人之力再強,若是給這麼多鬼物拉扯住也是個死字。   之前在月露留影當中,被畫皮奴圍攻的下場衛淵還歷歷在目。   他身法夠快,再加上這飯店也不大,幾乎就給他衝了出去。   可前腳已經邁了出去,衛淵卻感覺一股拉扯的力量,險些一個踉蹌直接趴在地上,回頭看到,正是那吊死鬼,一條舌頭跟繩索似的,直接纏住了衛淵的腳脖子,臉上露出森然可怕的表情。   群鬼大喜,立刻就要撲上來。   衛淵面不改色,左手拔槍,專為修士改造的槍械發出仿佛雷霆般的怒吼,第一槍直接把吊死鬼的舌頭打了個大洞,第二槍則是朝著眉心打過去,吊死鬼身子一顫,舌頭一松,衛淵已快步奔出。   群鬼跟上,當踏出這飯店時候,衛淵回身一槍。   破甲彈直接釘穿了飯店的牌匾,咔嚓一聲,那似乎很有些年份的木質牌匾從中間裂開,直接落在地上,第二槍則是洞穿那散發幽幽青光的燈籠,一捧火炸開,就要燒在牌匾上,群鬼駭得毛髮聳立,紛紛撲上去把火光拍散。   便是給那鬼火燒得自己齜牙咧嘴也不敢真的叫火把牌匾給燒了,這一番忙活,等到回過頭的時候,哪兒還見得著衛淵身影,一個個咬牙切齒,可看著屋子裡鬼物倒伏,卻又覺得心底驚慌。   唯獨那被差點打斷舌頭的吊死鬼心中不忿,見到衛淵已經離去,仍舊罵罵咧咧。   「好個生人,跑的倒快!」   「若要給我逮著,定要把你剝皮拆骨,活活掏幹了你的心肝脾肺腎!」   ……………………   衛淵調動錦羽鳥妖力,腳下如同踏著狂風,奔走速度極快。   那些鬼物似乎極為害怕飯店被損毀,被絆住了腳步,倒是叫他輕而易舉地脫身離開,到了稍微安全些的地方,衛淵把那民宿老闆放下來,看著周圍陰森荒涼的風景,笑嘆道:   「沒有想到又見面是這麼個情況。」   枯瘦男人搖了搖頭,木著臉道:「你該走的。」   「再有兩天就是這裡鬼域主大婚,到時候就是你也走不脫了,他如果真的能強行娶了天女,這鬼域就不是幻境了。」   「不是幻境,那是什麼?」   民宿老闆遲疑了下,道:「……可能是一小片陰間。」   「陰間?」   衛淵看著鬼域邊緣處,從這裡似乎還能走出去,不過出去了就休想進來,整個鬼域山村裡,少說還有二三十個普通遊客,就這麼走了,他自覺雖然不是多捨己為人,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到。   至少也該盡力嘗試一番,若是力有不逮而無奈退去,那也能夠坦然無愧。   況且,既已在司隸校尉卷宗之列,那恐怕也是世仇。   此刻不解決,往後也會主動找上門來。   衛淵搖了搖頭,道:「那先不走了。」   可說不走,現在又該怎麼做也是個麻煩,往後走,飯店裡一堆怒火衝衝的妖鬼,往前走是整個鬼域的魑魅魍魎,更有不知在哪裡的鬼王和邪道士,衛淵也是覺得棘手。   思來想去,孤掌難鳴,若是說當下能找到還能幫忙的人,一個就是希望沈寄風聯繫到行動組,看看那邊能有什麼辦法,另外一個,可能就是那位即將被強娶的天女了。   衛淵突然自語道:「天女,是天地清靈之屬吧?」   那民宿老闆愕然道:「什麼?」   衛淵笑了笑,道:「沒什麼。」   耳畔有虎嘯低沉,靈臺之前,文字緩緩流過,之前斬殺一目五,以及自那群鬼當中衝殺而出換取的功勳一一浮現,卻還差了一點,衛淵想了想,對民宿老闆笑道:「那你先在這裡稍微休息一下,我恰好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去去即回。」   ……………………   飯店之前三十步處,吊死鬼罵了許久,這才痛快了。   不只是為了抒發心中憤怒,也是在做給其它鬼去看,否則他先前被一槍差點打斷舌頭,又給嚇退了,要是什麼都不做,豈不是面子上掛不住,意猶未盡,最後又罵了一句,道:「他日有膽再叫我遇著了,必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何必他日。」   才酣暢淋漓地罵完,便聽到這麼一句話,吊死鬼突地心裡一突,一抬眼見著了那黑衣持劍的青年,當下只覺頭皮發麻,正要開口去喊,那青年笑言一句,當下最好,早已出劍,狂風激蕩,鬼物只見到眼前一花,一道劍光佔據視野範圍,旋即陷入永眠。   衛淵收劍,復歸斬首夜奔而去。   全部的功勳盡數耗去,化作了一門新的神通。   【搜神】   神靈,天地清靈之氣。   這門神通口氣很大,實則效力卻未必比得上名號。   能夠尋找到那些被稱為神的靈性,但也就是如此了,至於是否是能和對方平等交流,就要看司隸校尉自己的實力了,實力不足,對方脾氣又暴的話,大概率是打一架,是以名為神通,實則是拜帖一般的法咒。   這一枚符籙現於衛淵左手。   並指虛叩虛空。   淡淡的漣漪浮現,繼而迅速擴散開來——   『司隸校尉衛,請見天女。』 第63章人之欲望不死為執,而術,也由此而生   故事是從哪裡開始的呢……   時間過去太久了,已經不記得了啊。   漆黑的屋子裡,點著了一點油燈,黯淡的綠色把周圍照得有些陰森。   一隻枯瘦的手掌撥動著燈芯,恍惚地失神。   只記得,一開始的時候,有一個窮小子,住在洛江邊上,家裡爹娘都已經死了,他每日還需要去放牛,牛……   對了,牛。   他咧嘴笑了笑,終於記起來了。   他還有一頭牛。   ………………   爹娘早早死了,大哥嫂子繼承了房子,給他留下了一間屋,一頭牛。   沒什麼好抱怨的。   每日早早出門,放牛吃草,拉牛耕地,雖然不富裕,但是日子過得很悠閒。   窮小子覺得,這樣也足夠了。   這是個俗套普通的人生,娶妻,生子,而故事開始變化,要從他遇到了那個女子講起,那是從沒有見到過的人啊,他沒有想到過,世上竟然有這麼好看的人,只是見到了一面,他就像是著了魔,整夜整夜睡不著,整日整日發呆。   他吃飯時想著那女子,睡夢中也在想著。   心裡想著,盼著,什麼時候能再見到那女子,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只要看一眼就滿足了。   拉著黃牛去河裡,坐在青石上給牛刷背,這在往日,會讓窮小子吹著口哨感覺愉悅的活兒變得乏味了,他撫摸著黃牛水亮的皮毛,嘆息道:「牛啊,牛啊,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那位姑娘?」   本是自言自語的疑問,黃牛卻開口了,道:「這是很簡單的事情。」   他看著嚇呆了的窮小子,晃了晃頭,道:「只要你給我割一把新鮮鮮嫩的麥苗,用柔軟的雜草給我鋪窩,明天早上要用黃豆和雞蛋給我吃,我就能讓你見到她。」   這是很荒謬的事情,但是窮小子照做了。   他割下了自己田裡的麥苗,又找到整個村子裡最柔軟的草料。   第二天,黃牛拉著他飛快地跑,跨過了洛水,跨過了高高的山,在一片原野和城池中間,他真的看到了那位美麗的少女,窮小子回到家中之後,更好地對待黃牛,幾乎當做了朋友一樣。   可是見到那少女之後,窮小子心裡更加思念她。   想著那像是黑夜一樣的長髮,想著那白皙的面容,還有可望而不可及的氣質。   又有一天,他忍不住,在給黃牛刷毛的時候,忍不住撫著黃牛的脊背嘆息道:「唉,黃牛啊黃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能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能和那位美麗的姑娘多說說話啊?她如同天上的明月,我只想著和她說說話,那麼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黃牛搖頭晃腦,道:「這件事情有點難,但卻也不是不能做到。」   「你要給我準備綾羅綢緞鋪成的床鋪,肉和酒做的菜餚,明天早上用紅色的布料系在我的牛角上,趴在我的背上,不能睜開眼睛,那我就能帶你去找到她。」   「然後告訴她,想要不被人間的道士發現,就要解下她的披帶和羽衣,換上人的衣服,這樣你們就能夠成為朋友。」   綾羅綢緞,好肉美酒,不是窮小子能夠得到的東西,但是他還是想盡辦法做到了。   第二天黃牛露出獠牙,吃肉喝酒,豪爽地像是山上的山賊,吃飽喝足之後,窮小子在它的角上系了紅色的布,然後黃牛帶著他一路奔走,這一次速度更快了,窮小子感覺風颳著自己的臉,生疼生疼,仍舊死死閉著眼睛。   他真的再度見到了那姑娘,雖然緊張結巴,還是如黃牛教導的那樣說了一遍,少女很訝異,客氣地向他道謝,他覺心滿意足,得已經沒有遺憾了,回去之後,和那黃牛同吃同睡,幾乎如同手足兄弟一般感情深厚。   少女和他成為了朋友,偶爾會來拜訪,披帶並不是解下的,而是會化作一個小小的精緻木盒,隨身攜帶,他也曾經見到過兩次。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那美麗的少女對他仍舊客氣而禮貌。   但是窮小子心裡慢慢地有些其他念頭生長起來,那念頭像是一團雜草一樣充斥著他的內心,他給黃牛扶背,道:「大哥啊大哥,你我就如同是兄弟一般,你告訴我,我該如何才能夠和那位姑娘永遠生活在一起?這是我唯一的願望了,只要能夠達成,就算是死了也沒有什麼不情願的。」   黃牛這一次卻搖頭道:   「我將你當做兄弟,所以實話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她不是凡人,是山上的天女,沒有來到過山下的人間,所以好奇,但是好奇心總會過去,人間從來不會是她想像中的那個人間,有朝一日她會回到山上。」   「除非你用妖怪的皮肉,把她的披帶包裹起來,她找不到披帶,沒有披帶,她就沒有辦法飛回山上,而用妖怪的血肉汙濁了羽衣,埋在門口,她就無法走出門檻,不能飛也不能走,只能留在人間,但是這怎麼可能做到呢?」   窮小子嘆了口氣,似乎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想。   晚上的時候,他請自己大哥黃牛出來喝酒吃肉,桌上是各種各樣的美食,還有大壇大壇的美酒,窮小子給黃牛敬酒,說道:「多謝大哥點醒我,不至於淪落到痴迷一生的地步,來,喝酒。」   黃牛似乎很開心,還是如同之前那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吃下了半頭豬的肉,足足三壇的酒,醉死過去。   然後窮小子用砍樹的大斧頭,一下一下,剁下了黃牛的頭,又用鋸樹的工具,剝開了黃牛的皮,鮮血淋漓,還是熱乎著的,透著酒香味,窮小子擦了擦汗,看著黃牛,道:「妖怪的皮,這裡不就有嗎?」   「大哥,你和我就像是手足兄弟一樣,就再幫我一次吧。」   他說有新的黃牛肉吃,邀請少女做客,然後提議說想要看看那一個盒子,然後趁著少女不注意的時候,用沾著血的牛皮把木盒子包裹了起來,埋在了地下,就這樣,把本該是在山上的天女,留在了這個人間。   一開始他很痛心地說要幫忙尋找,讓少女暫住在家裡的閣樓。而他去哥哥那裡應付幾日,但是如何能找得到?一日過去,一月過去,仍舊沒有找到,窮小子開始逐漸顯露出本性。   竟然想要做出無禮的舉動,少女神色凜然拒絕,而那窮小子甚至不曾靠近少女,便被無形勁氣打飛出去,摔在地上,終於憤怒,歇斯裡地地怒吼,將門鎖住,用妖怪的牛骨和血肉包裹著羽衣,埋在了門口,讓那少女再不能走出來。   他想著,時間慢慢過去,就會回心轉意。   但是少女只是望著天空,一言不發。   無論他憤怒,辱罵,懇求,還是痛哭流涕,仍舊不理不睬,只是望著天空,欲望的火焰幾乎讓他變成了偏執的瘋子,他在這裡做了酒樓,只在外面和第一層擺桌子,少女不吃不喝,不言不語,眾人詢問,窮小子便說,這是他的妻子。   他甚至收養了兩個孩子,說是和自己夫妻的子嗣。   但是,但是他仍舊無法靠近那少女,時光流逝,他逐漸變老,越來越老,終於有一天老死在了這裡,而那少女還是當年的模樣,他倒在了地上,看著那冰冷地,從不曾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欲望和執念燒灼心肺,終於出離地憤怒瘋狂了。   「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   「哪怕是死,哪怕是我死了,我也不會離開你,不會!!!」   ………………   青色的燭光閃動著,周圍陰森森一片。   穿著道袍的男人讚嘆道:   「很有意思的故事,是天女和凡人故事的原型啊,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他看著半個身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道:   「為什麼那窮小子的哥哥嫂嫂從來沒有出現過?好像消失了一樣。」   「第二次的時候,他是從哪裡一夜間就得到了價值昂貴的綾羅綢緞,又是從哪裡得來了能夠餵飽妖魔的酒和肉,那些肉,還那麼多,真的只是豬肉嗎?而不是……呵,只是猜測,畢竟妖魔吃得那麼開心。」   道士聲音一頓,看著男人,玩味道:   「還有,你真的有過一頭牛嗎?」   「那吃肉施術的,真的是黃牛?」   陰影中的男人盯著道士,道士亦看著他,氣氛有些壓抑,沉默了許久,然後慢慢咕噥著:   「這只是一個故事。」   他望向窗外的山上,道:「一個再過兩天就會結束的故事。」   ………………   在被充滿死氣煞氣的洛水環繞著的山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閣樓。   閣樓中有穿白衣的少女,一股和鬼域不同的清氣正在竭力抵抗著外界翻湧的變化,但是已經慢慢抵禦不住,慢慢收縮,當她徹底失敗之時,這個鬼域就會徹底成型。   女子神色平靜。   沉睡的時間太久了,她的力量損耗巨大地可怕。   而這個時代,也終究已經不是神靈之屬的時代了啊。   她還積蓄了最後一絲力量,至少能夠和鬼物同歸於盡。正在這個時候,虛空中有一道漣漪浮現,就像是以夜色為水,有一處落下了石塊,泛起漣漪,少女臉上浮現微微的愕然訝異,手指伸出,漣漪碰觸手指。   【搜神】   古老印記代表的訊息徐徐散開。   「司隸校尉衛,請見天女。」   「古之臥虎……?!」 第64章鬼域(感謝龍long的兩萬賞)   衛淵盤腿坐在黑黝黝的巖石上休息。   前面就是那枯瘦的民宿老闆,好歹問出了名字,吳六,至於為何這麼個名字,倒是沒有多說,不過大概能猜得到是家中排行的緣故。   八面漢劍橫放膝前,吐納呼吸,臥虎決緩緩流動。   衛淵只是可惜自己沒能把吃的帶出來。   身上只有貼身放著的一塊特種壓縮餅乾,需要用刀子切開吃的那種。   泡麵,麵包之類味道稍微好點的吃的全部都在民宿裡,那裡他們是暫時回不去了,水也是個問題,不過比起食物來說還算是好解決,吳六找到了一些能吃的果子,勉強能應付過去。   衛淵靠著石頭,儘量減少活動帶來的能量消耗,可旋即就有一種極為突兀的睏倦感浮上心頭,身體仿佛和魂魄分開,類似的感覺衛淵經歷過數次,同時也感覺到了對方那邊傳遞的善意,雙目閉合,沒有去反抗這種感覺。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的世界發生了變化。   原本整個鬼域的主色調都是陰沉壓抑的,現在衛淵視野中的鬼域卻亮了起來,處處都有一種玉白色的光,一名少女安靜看著自己,容貌暫且不說,其本身存在具有有別於人類生靈的感覺。   「臥虎?」   她似乎是在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衛淵心中有感,見到吳六仍舊沉默著,似乎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回身看了一眼,『自己』仍舊閉著眼睛。   洒然一笑,拱手道:「在下衛淵。」   …………………   天女還了一禮,看了一眼衛淵,道:   「沒有想到,醒過來還能夠再看到司隸校尉。」   衛淵答道:「我也沒有想到,我們這個時代居然還能夠看到活著的神靈。」   畢竟,從各種角度來看,現代社會並不適合這些神靈存在。   衛淵的聲音頓了頓,將雜念壓下,微微抱拳,道:   「這一次冒昧傳訊,是想要請教天女,可知道該如何才能破此鬼域?」   天女看了衛淵一眼,想了想,還是道:「這……恕我直言,你眼下實力,並不能和我曾經見到過的幾位臥虎相比,平常的鬼物不是你的對手,但是這裡的那隻已經有所變化,不是那麼簡單。」   「我與你一縷清氣指路,臥虎還是現行退去的好,他日修為大成再來不遲。」   她反倒開始勸說衛淵離開這裡。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衛淵如何肯輕易離去,只是道:   「變化?願聞其詳。」   天女想了想,這裡是類似於清醒夢境世界的狀態,索性招了招手,出現桌椅,桌子上展開了一副畫卷,白皙手指一划,畫卷上就出現了奔騰的江流。   江流奔走,竟然從畫卷上跳了下來,在衛淵和天女身前浩浩蕩蕩地流過,真實無比,少女指著江河道:   「這是洛江,原本這裡不具備成為鬼域的基礎,但是這江水中曾有許多人無辜喪命,積累了怨氣,最後衝刷在了這個轉折處,江水流走,但是水系當中的煞氣就都衝擊到了這裡。」   手指抬起,又指了指拐角處,道:   「這裡的鬼物復甦之後,將這些煞氣引導到了常世的反面,然後又引誘其他人墜水溺死,煞氣越積越多,最後演化出了這個鬼域,復甦百餘年,又招來了其他的魑魅魍魎,才演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鬼域和江水其實連在了一起,江水中的水煞不斷積累在這裡。」   「現在的它已經可以算是鬼王。」   衛淵倒是沒有料到還有這樣的變化,地勢勾連江煞,最後又和鬼物聯繫起來,一層層效力疊加,很有章法,顯然不是簡簡單單孤魂野鬼的路數,搖頭嘆道:   「這確實不是我能應付的對手,但是閣下是天女,也解決不了嗎?」   女子道:「我才剛剛甦醒不過十多年,羽衣又被他藏匿起來,而我本身則被鬼氣逼迫在距離這煞氣匯聚之地最遠的地方,勉強阻礙鬼域成型之機已經是極限,沒有辦法輕易下山。」   衛淵想了想,道:「那我去替閣下取來羽衣如何?」   天女詫異看了衛淵一眼,認真思考了下這個提議,道:「那鬼物時時刻刻都守在羽衣旁,我自己沒有了羽衣,也不是他的對手,臥虎你正面對上,恐怕也敵不過他,除非是在兩日之後。」   「兩日之後,他大概會離開那裡,上得山去。」   天女沒有說下去,但是衛淵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   三日之後是鬼王大婚,兩日之後,恐怕就是要上山接親了。   而天女獲得羽衣會恢復法力,鬼王肯定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上山的時候,不可能會帶著羽衣。   衛淵唯一的機會是趁著鬼王離去的間隙,將羽衣偷出,而後想辦法將這寶物送還天女,讓她得以恢復部分實力,才能和鬼王抗衡。   衛淵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   「事已至此,何妨一試?」   他聲音頓了頓,笑道:「不過,還要向天女討要一縷指路清氣。」   天女只當是衛淵要留一條後路,當即分出一縷清氣給了他,糾纏在衛淵手指之上,靠著這一縷清氣,衛淵隱隱能夠感覺到眼前鬼域的薄弱處,鬼域其實可以算是極大範圍的鬼打牆,靠著清氣引路,就能走出這鬼域範圍。   天女將清氣分出,身形逐漸轉淡,這夢境世界也開始慢慢黯淡下去。   衛淵將清氣收好,突然想起一事,道:「對了,還有一事請教。」   「不知那鬼物,是用什麼東西封住了羽衣?」   天女神色頓了頓,回答道:   「巫蠱邪祟之術。」   …………………   「巫蠱邪祟之術……」   衛淵從夢境世界清醒過來,抬起手,果然看到手指上纏繞著一縷類似清風的事物,相較於這陰暗昏沉,叫人覺得壓抑的鬼域,可謂是格格不入,衛淵心中若有所思,反手將這清風收好,和旁邊沉默的吳六道了一聲稍等。   然後起身往西邊而去,動用妖力行動,速度頗快,很快就看到了流淌而過的洛江,仍舊是超過人間洛江的寬度,其中充斥凡人不能輕易沾染的煞氣和死氣。   按照天女所說,這洛江就是煞氣匯聚的源頭,也因此它也同時流淌過人間和鬼域。   衛淵腳步慢了下來,掏出手機,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按動,將一行行字輸入進去,同時順著江流往上行去,終於尋到了之前尋找黃衣女時曾遇到的女子魂魄,後者似乎詫異再度看到了衛淵,愣了一下,旋即匆匆忙忙施了一禮。   衛淵還了一禮,道:   「姑娘,這一次有事想請你幫忙。」   女子微怔,似乎極為不解。   衛淵連忙道:   「不是什麼大事,可不可以替我找一找生活在這江中的黃氏一家。」   「他們是三條黃魚。」   女子魂魄聽到黃魚時候恍然大悟,衝著衛淵擺了擺手,就鑽入了江水中,不過片刻,就有一大二小三條黃魚鑽出水面,在水面上衝著衛淵點頭,此刻是魚身,不能開口說話,衛淵俯身下去,乾脆詢問道:   「我有辦法,能夠讓你們離開這鬼域,但是你要幫我一個忙,如何?」   黃魚連連點頭。   衛淵並指將自天女處得來,能夠看破這鬼域迷障的清氣點在那大的黃魚頭頂,又取出了手機中的存儲卡,遞給那黃魚,道:   「你既然知道和我一起來的人裡面有鬼物,那麼應該也看到了和我同行的那個女子,勞煩你想辦法把這個東西交給她,剩下的她應該就知道怎麼做了。」   黃魚張開口,吐出了一個堅韌的水泡,將存儲卡容納進去。   然後一個甩尾,沒入水中。   ……………………   沈寄風和司機老周帶著一眾遊客,心驚膽戰,足足走了一夜。   終於看到了日出的光,朝陽照亮了周圍的環境,這才確認了現在已經成功走出了那陰森可怖的鬼域,立刻聯繫到了特別行動組成員,被接到了真正的村子,而一到了這安全的地方,沈寄風便馬不停蹄,和張浩等人交接各種事情。   其間稍微休息時,因這兩日受到諸多驚嚇,再加上趕了一夜的路。   她心力交瘁,竟然就這麼坐著睡著了。   夢中,朦朦朧朧見一黃衣女子手捧一物,恭恭敬敬道:   「賤妾黃姑女特奉將軍之命,送一物來此。」   PS:感謝龍long的兩萬賞,謝謝~ 第65章衛淵盜寶(感謝矢活吉的盟主)   將軍?沈寄風看著眼前黃衣女,她似乎清醒,又似乎還在夢中,無法思考。周圍是流淌的洛江,旁邊還有一座石碑,上面寫著洛水渡三個古字,只是有些殘破了,一切都很真實,沈寄風卻無法自如行動,眼前那黃衣女復又說了幾句,然後道:「賤妾不能親自將此物送到姑娘身前,便在這洛水渡處等候。」「此事重大,萬望速速來取。」復又再拜,便一步步退入水中。沈寄風心中著急,想要伸手去拉住那黃衣女,可這一動念,周圍的環境霎時間如泡沫般破碎。………………「沈師妹?沈師妹你醒醒……」「醒了,醒了。」沈寄風迷迷糊糊地被人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特別行動組同時有些擔心的面容,張浩見沈寄風醒過來,鬆了口氣,遞給她一杯咖啡,道:「剛剛做噩夢了嗎,一直在喊著停下……」「你們跑了足足一夜,如果真的扛不住,先去休息一下吧。」沈寄風下意識接過咖啡,搖了搖頭,道:「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那麼困,現在已經好多了。」「繼續吧,衛館主還在鬼域裡,必須想辦法再進去一趟。」低頭抿了口咖啡,微苦的味道刺激舌尖,感覺精神一振,沈寄風又想起剛剛那短暫卻又真實的夢,按了按眉心,一時間未曾想到精怪託夢這一點上,只當做自己是不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正在此時,她視線微微一撇,看到旁邊桌子上有水跡組成文字。「萬望速來。」沈寄風瞪大了眼睛。不是夢!張浩注意到沈寄風的異樣,道:「怎麼了?」沈寄風搖了搖頭,想到那夢中所見,呢喃道:「我剛剛好像,做了個夢,那個夢裡,有個穿黃衣服的女人……」……………………片刻之後。引擎轟鳴。張浩右腳踩在油門上。特別行動組的車輛快速行駛在車輛上,他們剛剛詢問了村子裡的老人,才知道村子附近真的有一個叫做洛水渡的地方,只不過因為那地方水深,死了不少人,所以村子裡的人基本不去那裡,早已經荒廢。他們剛剛問清楚了方向和路線,正往過趕。張浩咬著煙,手掌把這方向盤,道:「是託夢。」「能夠做到託夢的同時,在你身邊留下痕跡,至少有一百五十年到兩百年的道行,這種精怪放在古時候,幾乎是能經歷一個國家由盛轉衰的全部事件,這種精怪,這種精怪……」他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麼形容,又猜測道:「這精怪已經有快兩百年道行,她口中將軍,又是指的誰?難不成是兩百年前大明時的武將,生前立下赫赫戰功,戰死之後,被後人祭祀,成了這一片區域的土地或者山水神只,察覺到鬼域的異樣,才派精怪給你託夢?」「可這個時代,神靈基本已經全部消失了才是。」沈寄風道:「可能就是因為已經如風中殘燭,才需要黃姑女來傳訊。」「或許吧。」張浩應了一聲,踩油門的右腳又加了點力氣。他心裡還是有些焦躁。畢竟之前應邀而來的衛淵眼下還困在鬼域當中,剛剛還說沈寄風累了很久,這幾日他也幾乎沒有怎麼睡,眼見有了點線索,哪裡還能夠按捺地住,又給了點油,越野車衝撞開道路上的雜草,終於找到了那洛水渡。幾乎是看到這地方的第一眼,沈寄風臉色就有些變了。除去洛水寬度不能夠和鬼域當中相比,這裡的地勢位格和鬼域飯店所在幾乎一模一樣,同樣是有江水流淌而過,而後幾乎是以直角的彎曲度拐了一個彎,繼續流淌離去。兩人下車之後,快速走到了洛水渡石碑旁邊。卻沒有找到那黃衣女子,沈寄風心神不寧,左右找了找,突然聽到流水聲音,轉過頭去,看到了一條黃魚浮出水面,不斷用尾巴拍動睡眠,沈寄風心中微動,下意識道:「黃姑女?」黃魚連連點頭。張浩聽到聲音,看到了那通曉人性的黃魚,訝異之下也猜到了這恐怕就是那託夢精怪的真身。沈寄風在岸邊蹲下來,看著那黃魚道:「黃姑娘,那位將軍要你給我們送什麼東西?」張浩也是心中微動,一位大明末年,戰功赫赫的武將。會有什麼東西需要這黃魚傳遞?他想起古時候『雙鯉魚,尺素書』的典故,不由猜想這黃姑女口中是否也有一封書信,然後就看到黃魚遊到岸邊,張開口,吐出了一個堅韌的水泡,有一物落在沈寄風手中,少女只是看了一眼,身子就僵硬下去。張浩走上前去,好奇問道:「那位大明將軍給了什麼東西?」沈寄風一點一點抬起頭來,看向張浩,似乎有些懵,許久後才呆呆地道:「衛館主的存儲卡……」「什麼?!!」………………看著手上那小小的存儲卡。張浩和沈寄風一時相對無言,腦子都有些懵。黃姑女說是將軍要她把這東西送過來。但是送過來的卻是需要衛淵指紋才能取下來的存儲卡……沈寄風深深吸了口氣,結結巴巴地道:「可,可能是衛館主在裡面遇到了那位將軍吧,然後拜託這位黃姑女,把東西送過來。」張浩慢慢點了點頭,道:「確實應該是這樣……」腦海中卻回憶起衛淵戰鬥時候,殺氣濃鬱,就像是從古代沙場上衝殺出的戰場劍術,夾著煙的手都有些抖了抖,頭皮都有些麻了,沈寄風隨身背著那個大盒子似的筆記本,將存儲卡插入,快速調出了裡面的內容。只有一個文件。打開之後,簡短的文字鋪展下來。張浩吐出口氣,定神去看文件內容,和沈寄風的神色都慢慢凝重下來,看完之後,張浩有些不敢置信道:「只是一夜不到的時間,衛館主就已經把鬼域形成的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沈寄風將文件滑到最後,道:「衛館主有事要我們幫忙。」她抬頭看向那反弓煞,道:「掘開河道,把江水直接改道引走,直接破去這裡的反弓煞,掘斷鬼域根基,然後,衛館主說如果可以的話,把這裡的風水改一改。」「改一改?」「對。」沈寄風扶了扶眼鏡,有些不明白地念道:「要改成比反弓煞更兇的西方白虎煞。」「越兇越好。」……………………鬼域當中,氣氛前所未有地熱烈起來。四肢消瘦的餓死鬼拍掌大笑,青面獠牙的妖鬼行走於街上。橋下水女掩唇輕笑,立棺門前,鬼來鬼往,影影綽綽。好一出百鬼夜行!所有的鬼物都知道,今天是鬼王迎娶山上天女的日子,一旦鬼王娶親天女,這個鬼域格局就將徹底成型,對於它們來說自有大的好處,因而這一天幾乎所有鬼物都上山去給鬼王賀禮。但是總有例外。也有鬼物在這個時候還得要幹活。一被開膛破肚的刀兵鬼滿臉豔羨地看著燈火輝煌的山上,想來肯定有上好的肉可吃,心肝脾肺腎什麼都不缺,但是他奉鬼王的命令,必須呆在這裡看守一物,刀兵鬼遺憾地收回視線,準備回去。忽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幾乎瞬間以膝蓋壓在了刀兵鬼的脊椎骨,將其狠狠地壓制住,一隻手捂著鬼嘴,另一隻手如同短兵的斷劍橫著斬過咽喉,將這鬼物的腦袋直接割了下來,衛淵順勢翻滾,藏匿在一片草叢中。動作連貫,一氣呵成。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仿佛傳說中奉行信條的刺客。無聲無息地靠近,無聲無息地潛行。完美。衛淵鬆了口氣,然後抬起頭,看到左邊一隻握著長槍的戰死鬼呆呆看著藏匿在草叢裡的自己,似乎那匱乏的腦容量無法迅速理解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和衛淵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去找其他的鬼物。卻早已被一道劍光斬下了腦袋。只是交手的聲音畢竟還是有些大,門裡有留守的鬼物聽到聲音,開口詢問道:「怎麼了?!」潛行失敗。衛淵吐出一口氣,認清楚了自己這種擅長正面攻堅,斬妖除魔的類型,對於潛行這種高難度動作來說還是太勉強,看了一眼氣氛熱烈的山頂,距離這裡還有很遠,且隔著這麼遠都能聽得到那裡嘈雜的聲音,顯然這邊的動靜基本傳不到那裡。索性放棄了悄無聲息盜走羽衣的念頭,堂堂正正的站起來。反手拔出八面漢劍,一腳踹開門。眾鬼似乎沒能想到會有生人敢這麼堂堂正正進了鬼域,一時懵住。衛淵左手已抽出大威力槍械,對著群鬼快速將子彈打完。轟鳴而有節奏的槍鳴音被淹沒在山頂的狂歡當中,破甲彈卻打穿了此地鬼物的薄弱部位,濺射出了發臭發黑的膿血,打空子彈,這兒的幾隻鬼早就懵住,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衛淵已迅速逼近,右手中八面漢劍撕扯寒光,朝著那鬼物當頭劈下。你好,司隸校尉。打劫。PS:感謝矢活吉的盟主,謝謝~ 第66章得手上山(感謝番茄加檸檬萬賞)   ,鎮妖博物館   山腰之上,百鬼夜行,狂歡無休止。   青白色的燈光將整座山都照地陰氣森森。   狂歡,狂喜,無盡的歡樂喧囂聲音遠遠傳出。   而在山下。   八面漢劍寬厚的劍刃震顫嗡鳴,重重劈斬,對面的妖鬼雙手持槍用槍柄把這一劍攔下,劍身上氣力越壓越大,妖鬼只覺得壓力越來越大,拼盡全力抵抗著這劍身上的怪力。   喉中發出低低怒吼,因為拼盡全力,面容都有些扭曲。   突而一輕,那劍身上力量突地直接洩了個乾淨,妖鬼反應不及,動作還保持著抵抗劈斬的模樣,用力過猛,以至於往前踉蹌了一步,空門大開,心中霎時焦急,想要重新調整架勢,已經被一柄斷劍反向卡主槍柄,順勢一削,卸去兵刃。   再來就被八面漢劍直接斬了腦袋。   倒在地上,徹底消亡   衛淵吐出一口氣來,將劍拄在地上,略略有些疲憊,一翻衝殺,他也稍微掛了點彩,可是相對應的,這屋子裡的惡鬼全部已經被斬殺,倒伏一地,歷經這一次鬼域鏖戰,他那一路戰場殺伐劍術和玄元劍訣倒是使得越發熟練。   喘勻了氣息,衛淵將長劍收入背後劍鞘,右手反扣斷劍,緩步行走在這地方。   這地方不算太大。   一番尋找,靠著天女所說,包裹羽衣的巫蠱邪祟之術的氣息,總算是找到了正主,出乎衛淵的預料,竟是被埋在了地裡,衛淵擼起袖子,抄起妖鬼手中的兵器當鏟子,挖了好一會兒,將那刀都挖地崩了刃,才將那盒子挖了出來。   精巧華貴的木盒,卻被一股虛幻的黑紅色光芒包裹著。   衛淵給自己手掌施了一道破煞誅邪符,又覆蓋了法力,這才小心翼翼去抓那盒子。   在他接觸到盒子的時候,一股悽厲,哀絕的嚎叫聲鑽入衛淵耳中。   「為什麼,為什麼!!」   「你我手足兄弟,你竟害我!你竟害我!!」   不必臥虎腰牌反應,衛淵臥虎決運轉,就已將這雜念驅除。   只是那一卷踏入飯店時候開啟的卷宗《怪力亂神,怪之十七》,再度發生了預料之外的變化,原本畫卷主體是客棧二樓望向天空的少女,以及倒伏地上,不甘死去的枯骨,可現在畫卷上的一切都開始逆向變化,白骨生肉,荒土抽芽,散發淡淡白光。   衛淵控制身體離開了這一處地方,隱蔽起來,畫卷方才在他眼前徐徐展開。   ………………   故事要從久遠的歲月之前開始。   洛江邊的城鎮裡,有一對富足的夫婦,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憨厚而穩重,小兒子輕佻張狂,夫妻二人心疼小兒子,卻又煩惱他的性子,為了不讓小兒子敗光家業,他們去世的時候,把大部分家產交給了長子,並且要他照顧好自己弟弟。   長子如約照做。   時間慢慢過去,一切都波瀾不驚。   可小兒子卻因為見到了一位美貌的少女,茶不思飯不想,竟然做出了極荒唐的事情。   他知道那少女行善。   於是在春日裡,割了自己麥田裡的麥苗,因此吃不上飯,像是糟了災的災民。   成功見到了那位少女。   但是他還是想著更進一步,可見到少女雖然衣著簡單,卻顯然不是窮苦人家,而自己卻沒有家業,或許因此不能和那少女相識,於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哥哥,跪地長哭,在他不斷的討要和爭吵下,讓哥哥一家離散,他卻得到了自認為足以和那少女匹配的綾羅綢緞,美酒佳餚。   但是少女卻對這些並不在意。   他痛苦地發現,那少女看向自己的眼光,和看向當日的災民沒有區別。   他不甘心。   他心裡有火焰在燒著。   這個時候,有一個邪術師找到了他——   他知道了少女的身份,知道了該要如何才能將她留下。   於是,他去找到了自己的大哥。   衛淵眼前的畫面逐漸變得扭曲,手中木盒之上的怨氣也開始爆發,暈染畫面,讓這一段畫面更為真實,衛淵看到了昏暗的屋子裡,一對長相相似的兄弟在飲酒,弟弟表現得很老實,似乎浪子回頭。   哥哥很開心,喝得酩酊大醉。   卻沒有發現弟弟滴酒未沾。   燭光泛起青色。   哥哥大醉趴在了桌子上睡了過去。   而弟弟舉起了磨得森亮的斧頭,朝著自己的兄長砍下去。   最後他站在了血泊當中,道:   「大哥,你和我是手足兄弟啊,就再幫我一次吧。」   他以血親憤恨不甘為藥引,做了人間最為汙濁之物,謊稱自己的兄長身死,哭嚎連天,將心善的天女引來,與妖術師合謀,得以以巫蠱邪祟之術將羽衣封印,埋入地底之中。   但是天女終究是天女,天地輕靈之氣尚在。   弟弟癲狂若死,不能近身三丈。   直到有一日,引來了臥虎。   ………………   衛淵眼前的畫面緩緩消散。   但是同時,有另外的聲音響起,是之前的司隸校尉,嗓音沉靜。   「此人對外稱天女為自身妻子,又寫了所謂天女和凡人相戀的故事,實則盡數荒謬之言,但是有一件事情頗為詭異,當我等將其擒拿之後,交由大獄審問,諸多酷刑之下,他卻只說,一切所為皆是父母留下的一頭黃牛要求。」   「是黃牛吃了麥田的幼苗,黃牛要求有綾羅綢緞,美酒美食。」   「最後他殺的也是黃牛,是妖魔。」   「其所說所言皆似發自肺腑。」   司隸校尉的聲音頓了頓,玩味道:   「但是,他並沒有牛。」   「亦或者,確實存在這樣一頭牛,但是那頭黃牛妖魔,就是他自己。」   「他割了麥苗,於是說是妖魔所為;他欲要貪求綾羅綢緞,美酒佳餚,便說是妖魔所說;他弒殺血親,卻說自己在斬殺妖魔,一切所為,皆是牛魔,而牛魔,亦是他自身。」   「將罪責推到妖魔的身上,故而能毫無愧疚,肆意妄為的人,本身亦是人魔之一。」   「吾為杜預,大晉司隸校尉,後世之人,於此人魔之事,且行且戒,既為斬妖之人,勿令魔從心生。」   司隸校尉的聲音徐徐散去。   而衛淵靈臺所見的卷宗也終於露出了真容,就像是先前山君圖一樣,有神廟和妖魔兩道變化,這畫卷就像是被火焰燒灼了一遍,整體色澤霎時間變得灰暗,天空暗淡,大地高聳成山脈,遍地死氣。   山上天女籠罩清氣,大地上一名青年昂首死死盯著天女。   衛淵令卷宗緩緩旋轉。   青年的影子拉長,變成一隻黃牛。   黃牛和青年一同往前邁步,亦步亦趨。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當卷宗在靈臺中翻轉一遍的時候,青年和牛魔融合為一,不分彼此。   其皮膚如同被烈焰燃燒過,焦黑而扭曲,出現道道猙獰裂痕,面容可怖,雙瞳全黑,回首看向衛淵的方向,咧嘴微笑,滿嘴森森利齒。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畫面終於徹底消失,而似乎是因為剛剛畫面的緣故,封印著羽衣木盒的黑紅色氣息緩緩扭曲湧動,衛淵伸出手,虛按在這封印之上,道:   「且散去吧,你那冤讎,我自當為你討回來。」   黑紅色氣機升騰,化作一青年,跪伏虛空叩首,方才散去。   衛淵將木盒塞入懷中。   抬頭看向那山,抬手驅鬼,偽裝了自己生人氣息,裝作是來賀壽的鬼物,快速朝山上而去。   PS:感謝番茄加檸檬的萬賞,謝謝~ 第67章且給他一劍!(感謝梨花看海棠的萬賞   今夜山上,那諸群鬼喧囂不止,早有大壇大壇的美酒被抬了上來,眾鬼喧囂碰杯,喝了半晌,已經皆有了三分醉意,或者抓住個斷頭鬼,和它划拳;或者尋了個餓死鬼,與它拼酒,山腰之上,早已亂糟糟一片。衛淵借著驅鬼之術,招來一身的鬼氣纏身。面色如常,混入了這一森羅鬼域。這處鬼王大婚的所在,雖然喧囂,但喧囂之音中卻又極為詭異,笑聲或者尖利,或者詭魅,忽前忽後,讓人毛骨悚然。尋常人接親大婚,都是用的顏色很正的大紅燈籠,但是現在這裡卻點著了一盞一盞青色的油燈,散發出幽幽的青白色光芒,其中油脂發白煙,引得生人反胃惡臭,卻令群鬼狂歡如醉酒。大盤大盤的血肉美食放在桌上,地上,任由群鬼去取,妖鬼露出那尖牙撕咬,時而大口灌酒,時而放聲大笑,有身上沾滿水漬的橋女拍打青石,似在如人唱曲,唱至性起,婉轉低吟:「夫君也,且聽我一言,夫婦年紀同餓死,不如妾向菜人市,得錢三千資夫歸,一臠可以行一裡,兩肢先斷掛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湯,不令命絕要鮮肉,片片看入飢人腹,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哪如死人香?」音調低吟詭異,詞句森然,叫人背後發涼,眾鬼群妖卻是聽得行起,紛紛叫好。幽影婆娑。鬼氣森森,好一處幽冥盛景!衛淵忍住拔劍把此地盡數蕩平的衝動,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陰鬼遊魂,一枯瘦鬼物見衛淵手中無酒,半醉笑著端起酒罈湊過來,打著酒隔兒道:「咦?你不喝酒吃肉,且要去哪裡?來吃來吃!」衛淵只推脫道:「要留出肚子,吃待會兒的主菜。」鬼物一怔,恍然笑道:「哈哈,原來你是等著山下面那幾十個生人啊,好眼光,好胃口,不過這明日才是大婚,今天只是接親,那些個生人主菜得要明日才能一嘗味道啊,你怕是要餓一日功夫。」衛淵眼底轉冷,卻只如常笑道:「只消想到那些生人,如何還能吃得下其他?」鬼物頗為認可地點頭道:「確實如此。」衛淵還要往上走,那鬼瞅了瞅他,突地道:「這老兄,你上山難不成是要去看天女大人?」衛淵面色不變,呵呵笑道:「這明日就是大婚,這不是想要湊上去看看,天女到底是和人間女人有什麼不一樣麼?」「不要看我,你難道就不好奇?」那鬼聽了先是點頭,又連連搖頭,道:「我且勸你還是死了這一條心,天女雖然香氣誘人,可卻不好湊過去啊,這些時日多少個兄弟想去聞一聞肉味兒,都給那清氣打得魂飛魄散,你去了不也是這麼個下場?」「眼見著這時候,你可勿要去找死。」這鬼物半醉之時,才勸了幾句,就見到那『鬼』已經走得遠了。索性也不在意,又灌了兩口酒,拉著周圍幾個熟悉的鬼物,說著又有哪個小鬼賊心不死,想要去瞅瞅天女模樣了,眾鬼群妖便是哈哈大笑,彼此勸酒,猜著那不知死活的傢伙何時灰飛煙滅,並不放在心上。………………衛淵很快摸到了地方。是一座木質的閣樓,周圍竟無看守,不過想想也能知道,閣樓附近永遠彌散著一股清氣,和鬼氣對抗,就是有鬼膽大包天想要進去,也會被清氣攪地煙消雲散。長此以往,鬼王對這地方的防備反倒不那麼放在心上。只是眼下所見,鬼氣不斷升騰翻湧,向前逼迫,反倒讓清氣不斷內縮,已經維持不住最初的抗衡局勢。衛淵靠近之後,反手取出腰牌,隱隱低沉虎嘯。也不需言語,閣樓內天女已察覺到了他已經到來,籠罩著閣樓的清氣出現一條道路,衛淵便閃身進去,進入同時,解除驅鬼,令那一道趨勢的鬼氣在這清氣下潰散。山下群鬼感知到了清氣波動,然後就是一股鬼氣散去。皆是大笑。「又有不知死活的傢伙去了。」「哈哈,不管他,這種蠢貨這幾日多的是,喝酒喝酒。」………………衛淵眼前的視野微亮了下,然後就恢復正常。已進了一間古色古香的閣樓之中,屋子裡應有盡有,素淨雅致,一側還有一個木箱子,裡面放著紅色嫁衣,顯然未曾動過,而一身白衣的天女神色淺淡,坐於蒲團之上。衛淵收回視線,將懷中木盒取出,放於天女身前,道:「幸不辱命。」即便天女一直表現得沉著冷靜,此刻仍舊有稍鬆了口氣的感覺,看到那木盒之上封印已經被除去,略微有了些訝然,衝著衛淵點了點頭,道:「多謝。」手掌輕撫木盒。盒中亮起一團清氣,慢慢流淌向天女的方向,只是畢竟隔了一千多年歲月,這汲取羽衣法力的過程並沒有衛淵想像中的那麼快,還需要一定的時間,衛淵盤腿坐在一側,運轉臥虎決恢復精神,以待可能到來的惡戰。心中亦有一處不解,略作沉吟,詢問道:「有一事在下還是不大明白。」「當年臥虎既已發覺此事,為何不曾將姑娘救出?」天女答道:「那一代臥虎本打算將我送回山中,但是汙濁之氣沾了羽衣,我當時又法力耗盡,需得先以三年時間,讓邪氣散去部分,才能取出木盒羽衣而不反傷於我。」「那為何……」「只可惜兩年之後,當代臥虎領將軍印璽,率軍滅吳而去。」「而後,有一邪道人,將我羽衣帶走。」邪道人?衛淵訝然,想到了號稱能令鬼王強娶天女的道人,以及從那個道人處流傳出來的各類法咒,不知這兩者之間是否會有所聯繫,心中沉吟,天女也全神貫注汲取羽衣之中法力印記。屋中漸漸沉默下來。方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突有一股陰氣逼迫而來。衛淵猛地睜開雙目,抬手握劍,看向閣樓門口方向。而天女汲取法力的速度也顯然加快。衛淵按劍,徐步往前,從窗縫向外看去,旋即背後發寒。見得了一眾鬼物,身穿暗紅色長袖衣衫,抬一十八抬大紅轎,自山下而來,有嗩吶聲音自霧氣傳來,此當是紅事喜樂,卻奏得喪曲白調,鬼氣森森。一般人婚嫁所用的大紅色,顏色熱烈,能夠驅邪,而這些鬼物所穿的紅是那種暗紅之色,色澤不正,在鬼氣當中影影綽綽,只能讓人聯想到即將凝固的鮮血,直奔著此處而來,先前能夠用做防禦的清氣,現在竟節節敗退。是鬼王接親的隊伍。衛淵回頭看了一眼天女,顯然恢復實力還需要一定時間準備。要是讓那些鬼物衝破清氣,闖將進來,一切皆休。而以他一人實力,最多衝散尋常妖鬼,就會被鬼王斬了。天女睜開眼睛,收回手掌,似乎打算以不完全之身和鬼王較量一番,而衛淵也看到來接親的鬼物當中並沒有鬼王存在,見到天女起身,右手抬起虛按,輕聲道:「且慢。」天女疑惑看向衛淵。衛淵想了想,拱手道:「且向姑娘討一道幻術障眼法。」少女一怔,然後瞪大眼睛,道:「你……?」司隸校尉提了提八面漢劍,笑道:「今日這花轎,衛某替姑娘坐了。」聲音微頓,斬釘截鐵道:「且給他一劍!」PS:感謝梨花看海棠的萬賞,謝謝~嘛~衛校尉顯然剛不過,只是在爭取時間感謝《神話版三國》百合姐的章推啊,算算看,這是第三次了。從我的師父很多開始,每本都有一個~感謝 第68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感   謝llls4一萬五千起點幣   當,當,當——   清脆穩定的敲門聲落下,穿著暗紅色衣物的鬼物抬著紅轎,寂然無聲地站在閣樓門口,一低矮弓腰的老虔婆嗓音滲慘道:   「夫人,吉時要到了,還請上轎。」   門內自是沒有反應。   這老婦人模樣的妖鬼並不意外,又敲門呼喊了幾次,見門內天女仍不回應,便有兩名極為高大健碩,青面獠牙的鬼物上前,佩戴克制清氣之物,打算強行將那位天女請出門來。   可還沒動手,只聽著吱呀一聲,那樓閣木門竟然主動開了。   群鬼訝異看去。   身穿紅色嫁衣的天女已經站在門前,甚至於已經主動蓋上了蓋頭。   雙手疊放腹部。   只是一言不發。   這一幕倒是出乎預料之外,而那老婦妖鬼詫異之後,也只是當做這倔強了足足一百餘年的天女終於算是想開了,倒是省了一番麻煩,弓著腰肢賠笑道:   「夫人竟已經準備好了,還請上轎,上轎。」   「你們幾個沒眼色的,還不快快讓開!」   眾多妖鬼齊齊分散開,卻也呈現包圍模樣。   轎子微微往下傾,有妖鬼拉開了轎門的帘子,等到天女沉默不言地坐上了轎子,這才把帘子放下來,然後十八隻妖鬼齊齊發力,把這轎子抬起,陰慘慘的嗩吶聲音再度響起來,老婦模樣的妖鬼臉上掛著難得得意的笑容,尖著嗓子喊道:   「夫人上轎!」   「下山,回府!」   一眾妖鬼簇擁著暗紅大轎,浩浩蕩蕩地往山下鬼府而去。   沿路早有諸多妖鬼們湊在了道路兩邊兒,在轎子路過的時候,就不斷地鞠躬彎腰,口裡說著些恭賀的漂亮話,眼睛則是往紅轎子上瞅著,盼著能不能見到那天女真容,最後自是遺憾收場。   ………………   天女下山的消息很快就傳遞到了鬼王耳中。   男子霎時站起,眼底有無邊驚愕狂喜:   「什麼?!天女她願意下來了?!」   「你沒有欺瞞我?!」   「小的不敢!」   妖鬼跪地叩首,將那天女最終出門,已經身穿嫁衣,坐上紅轎被抬下山來的事情都一一說了,最後說那天女現在已經在鬼王為了大婚而修建的鬼域府邸當中。   這件事情很多鬼物都瞅見了,真的不能再真。   鬼王左右來回踱步,面容欣喜幾乎按捺不住,旁邊穿黑色道袍的男人詫異,道:「奇也,怪也,那位天女這百年間都堅守防備,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放棄?按照推算,她的法力還需幾個時辰才會耗盡。」   「恐怕有變,或許天女是打算最後對你出手。」   鬼王不在意地搖頭道:「無妨。」   「她沒有羽衣,就沒有道行,清氣用來護身尚可,傷不得我,便是能傷了我,若是能夠讓她稍微出一口氣,能夠知曉我的一片真心,那我也是心甘情願的,更何況,按照推算,她剩下的修為,甚至攻不破我的防禦。」   聲音微頓,復又似想起來什麼,呢喃道:   「是了,她應當是想要救那些生人。」   「她原本就心善。」   「她若是願意跟了我,那些生人,暫且放他們一命又如何?」   轉頭對叩首的妖鬼道:「且去,將那些生人先壓下去,這一次本王大宴,三日內不準你們碰那些生人血肉。」   妖鬼聽出這句話的意思,是得三日之後,大婚已過,再開肉宴。   彼時木已成舟。   自無不可。   妖鬼叩首道是,往後退了出去。   鬼王深深吸了口氣,雖是妖鬼,卻有生前心緒激蕩之感,呢喃道:   「終於……」   ……………………   今日提前婚宴。   天女不再抵抗,讓鬼王欣喜不盡,當即吩咐了群妖眾鬼,大開宴席,只是未能將那些生人壓上來,來一頓鮮活味美的人膾,讓那些妖鬼有些遺憾,但是又有知情的惡鬼將鬼王打算傳出去,知是三日後再開一宴,於是眾鬼便心中大喜。   飲酒食肉,歡呼祝禱之音不絕於耳,一片熱烈。   鬼王端酒敬諸妖鬼一盞,旋即讓諸鬼自便,今日美酒美食,須得盡興才好,讓這群魔亂舞一幕更為熱烈,方才回身對那道人道:「今日我能夠如願以償,全有賴於道長之恩,應允之事,絕不敢忘。」   「今日宴席,還請道長盡興。」   黑衣道人點頭,漫不在意地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道友自便即是。」   於是鬼王便駕起一陣黑風,回到了自己修建的那鬼府,那模樣依稀還有往日居所的樣子,卻又要比生前的居所更奢華,他邁步往前,揮袖讓府邸當中的眾多妖鬼都散去離開,遠遠看著主屋亮起了燈光,天女帶著蓋頭的剪影落在窗上。   只飲一杯酒,鬼王就覺得自己要醉了。   竟已有了酒酣耳熱之感。   伸出手解開了衣領處的結扣,一步一步邁步往前。   人間有詩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他亦有此感。   推開門,見到紅燭旁邊,天女身穿紅色嫁衣,蓋著蓋頭,安靜坐著。   月下觀花,燈下觀美人。   鬼王咽了口唾沫。   不知多少次夢中所思,夢中所想,今日即將成真,狂喜地讓他甚至覺得這是不是也是一個夢,每靠近一步,過往的記憶就更清晰一分。   少年之時初遇,驚為天人。   而後得來了綾羅綢緞,美食醇酒,她的不屑一顧。   乃至於自己不惜以邪術將她的羽衣封印埋入地下。   過往一切,歷歷在目,卻又仿佛一場幻夢。   鬼王坐在了天女身前,輕聲道:「終於……你終於是我的了。」   他端起桌子上的酒,倒了兩杯,含笑道:   「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要這樣做了,放心,這是凡間的酒,是我們當年,城中酒肆裡賣得最好的那種,是我花費百年時間慢慢摸索,慢慢重現的,只得這兩盞,來,試試看。」   他倒了兩盞,遞過去一盞。   天女似乎遲疑了下,還是伸出白皙手掌,拈起一杯,低頭飲酒。   鬼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仿佛大醉。   趁著天女低頭飲酒的關頭,拿起金杆挑起紅蓋頭。   這一剎那,仿佛時間都變慢了。   那是他年少時的一往情深,是他長大後的魔根深種,是他的神佛,亦是他的妖魔,但是現在都結束了,他心中沒有了那焦灼的妒火,只剩下溫平如水的情意,紅蓋頭落下,鬼王醉眼朦朧看去,然後臉上的神色卻一下僵硬凝滯。   那是個眉眼英挺,嘴角含笑的青年。   紅色嫁衣如同泡沫一般破碎。   青年拈起酒盞,仰脖飲酒,鬼王百年心血被一飲而盡。   「好酒!」   他洒然大笑。   話音尚未落下,掌中青鋒錚錚鳴嘯,已經當頭劈落!   「吾當還禮也!」   ……………………   轟!!!   大型挖掘機引擎的轟鳴聲始終不曾停下來。   張浩頂著黑眼圈,眼裡面滿是血絲。   足足兩日,從市裡緊急抽調了一整個工程隊,浩浩蕩蕩奔赴了這渡口,然後三班倒地瘋狂開工,硬生生將這一處的洛江改道,只差最後鑿開一層,就能夠讓洛水轉向,讓那反弓煞徹徹底底地蕩然無存!   張浩握著圖紙,重重一揮手:   「用挖的太慢了,把挖掘機撤下來!」   「上炸藥!」   PS:感謝llls4一萬五千起點幣,謝謝~ 第69章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本以為蓋頭下是心心念念的美人少女,可掀開才看到非但不是天女,竟連個女的都不是,巨大的反差讓鬼王思緒都懵了一下,反應自然變慢,而在此刻,衛淵之劍早已劈頭斬下。劍身之上糾纏極薄而銳利的狂風,發出清越的鳴嘯。鬼王只來得及下意識退避,避開脖頸處,八面漢劍就已重重斬在他臉上,衛淵吐氣開聲,持劍旋身而斬,八面漢劍的劍鋒扯著鬼物猙獰面容,竟是直接橫著斬開,將那張臉自鼻梁上下分作兩半。衛淵落地,閃身後退拉開距離。「啊啊啊啊!!我的臉,我的臉!」劇烈的痛苦讓鬼王回到了現實,捂著臉發出一聲悽厲哀嚎。他的臉本就已經妖魔化,此刻被衛淵直接橫著斬開一道傷口,看上去更是猙獰可怖,鬼王本就因為天女容顏不變而對自己現在的面容感覺憤恨不滿,現在給更是醜陋非人,幾乎怒到癲狂。但是另外一種更為難以容忍的怨毒在他心中發酵升騰。劇烈喘息著,鬼王捂著臉,眼睛發紅盯著衛淵:「你從她的屋子裡出來……」「難怪,難怪這百年她竟絲毫不肯答應我。」衛淵持劍道:「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我和天女才認得不過數日。」復又笑問道:「你這酒很好,不知我這回禮可還喜歡?」如同引爆了某個引信,鬼王整個身軀迅猛無比地朝著衛淵衝撞過去,喉中發出低沉瘋狂的咆哮:「你說謊!!!」衛淵退後一步,手中八面漢劍橫攔在前,鬼王拳腳重重砸落,衛淵早已退步避開,旋步站於一側,寬厚劍身則是順勢貼在鬼王拳鋒之上,一壓一粘,順勢引導卸力。這一劍式他早已嫻熟於心,之前斬妖殺鬼更是順手地很,但是此刻卸力卻只覺艱難無比,仔細想來,幾乎像是拿著個小鏟子想要剷平一整座山峰,四兩撥千斤的手法也有極限,非不為也,實不能也。不得已,將這股力反向引導,自身順勢後退,避開鋒芒。腳步一踏,強行卸力。衛淵右腳下的地面被生生踩碎。手中之劍劍氣森森,又朝鬼王脖頸處刺去。鬼王不避不退,任由八面漢劍斬落,劍身尚且不能靠近皮膚,就有一股一股黑色火焰升騰而起,但是那並非是火,而是水,是洛江之水當中煞氣積蓄百年所化的反弓煞。而長劍及體,卻是錚然金鐵交鳴。一股陰冷森然的氣息順著劍身傳導到衛淵手掌,大半個身子險些發麻。衛淵猛地後退,卻見那鬼王臉上被他剛剛斬出的猙獰裂痕,竟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心中一頓,想到天女所說,兇地煞氣和鬼域之身聯繫起來,江水煞氣不絕,鬼物也就生生不滅。鬼王伏低身子,伸手取出一把巨大斬馬刀,晉承大漢餘韻,秦漢之風,遊俠眾多,哪怕鄉間少年也有習武,嗓音低沉猙獰:「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皆不共戴天。」衛淵搖頭道:「我與天女,只是初識。」抬起手中長劍,道:「但,妖魔食人,當斬不赦!」鬼王赤紅著雙目,仍舊是那一聲癲狂憤怒的你說謊,手持戰刀,身裹煞氣,毫無章法只憑藉那一身蠻力朝著衛淵衝殺而來,槍械子彈尚不能及身,已被煞氣消融,衛淵氣機一沉,手中八面漢劍鳴嘯。臥虎腰牌之上浮現蒼青色長羽,秦漢大妖錦羽鳥殘留妖力湧現。劍身之上,蒼青罡風交錯。刀劍相擊!……………………鬼宴之上,仍舊是其樂融融,群鬼歡宴。眾鬼之中,身穿黑色道袍的道人獨坐,冷眼看著眾多妖鬼。一身氣息雖然是生人的味道,但是卻是鬼王所說的貴客,群鬼也不敢靠近,導致那道人身周空出來一大片,他倒也不在意,桌上酒菜應有盡有,只是拈著酒杯慢慢喝酒,菜卻是一筷子都沒有動過。心中還是在思考天女異於往日的舉動。畢竟有一身道行在身,遇到這種心血來潮的事情,還是不肯放下。飲一杯酒,將酒杯放下,道人從袖口裡掏出來一枚質地特殊,異於尋常的符籙,上面有細膩紋路,構成他們這一脈的雲籙文字,是他從師長處得到的躲災避劫咒,用以護身。如此這才安下心來,慢慢飲酒,眼睛餘光斜睨著群鬼眾妖,倒是不屑。正喝著酒,道人卻隱隱聽到一股異樣而熟悉的聲音,端著酒的右手頓了頓,下意識側耳去聽,細心分辨,那聲音逐漸靠近,亦逐漸清晰,道人的發梢,吊起的酒旗,還有大串大串的燈籠,都慢慢晃動起來。他終於認出來,這是什麼聲音。是風!呼嘯的狂風在下一刻如同奔騰的馬群一般席捲而來,掃過山上,豁然間,群妖眾鬼的聲音都戛然而止,似是聲音都被這風暴席捲了去,燈籠譁啦一下熄滅,無邊沉默當中,一道身影像是駕馭著狂風一般奔掠而來。一隻妖鬼正要開口,卻只見得眼前寒光一閃,已沒了性命。衛淵墜地,蹬蹬蹬後退數步,方才止住力道,胸膛內氣血翻湧不止。手中八面漢劍還在兀自錚錚鳴嘯。好強的煞氣!眼見著那裹挾江煞的鬼王雖是被斬的滿身劍痕,卻仍舊低咆怒吼著奔來,衛淵知道對方還有煞氣護身,斬出的傷口會快速恢復,根本不去正面拼鬥,腳步一變,快步撞入那群妖眾鬼之間,下一刻鬼王已經怒吼著奔來。速度不可遏制被拖慢。衛淵又駕馭狂風,速度極快,只如一道清影混入群妖。甚至群鬼靠後些的,都不曾發現這一幕。有喝得大醉的妖鬼見了鬼王大奇,和那老虔婆一道攔著鬼王討好笑問道:「主人這麼快就已經出來了?為何不和夫人再多呆一會兒。」「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哈哈,想來夫人天香國色的,大人怕不出來的話,今夜裡就再也出不來了。」本是心腹手下謙恭賠笑的俏皮話,卻直如一缸老油澆在了火心上,挑撥起了鬼王心頭妒火,雙眼發紅,火氣上湧,再不管眼前是不是自己屬下,手中斬馬刀揚起橫著斬過,將擋在自己身前之『人』齊齊砍倒。霎時間那幾隻妖鬼便已被剁成肉泥。一眾惶恐的慘叫聲中,眾鬼分散,鬼王已怒吼嘶咆著直奔著那校尉殺去。沿路群鬼紛紛閃避開,卻總有那速度太慢的倒黴蛋,被鬼王撞上,要麼被戰刀砍做兩段,要麼被煞氣燒成灰燼,這幅架勢,這些鬼物倒也不傻,從鬼王反應裡面看出了些異樣,再一嘀咕,望向這鬼域之主的眼神裡,除去了驚恐之外,還多了一絲憐憫。先前還不覺得。今日這白青色燈籠倒也應景得很。衛淵不斷嘗試將這鬼王往眾妖鬼的方向去引,在這山上兜著圈子,至少要為天女恢復,以及外界挖掘開河道爭取足夠的時間,錦羽鳥的妖力已經運用到極限,但是江煞委實太兇。刀劍每次相擊,哪怕衛淵劍術技巧遠在對方之上,可煞氣順著劍身流入體內,還是讓他胸腹刺痛越來越強,嘴中已經有了腥甜的味道。復又一劍將戰刀引開,衛淵嘴角滲血,苦中作樂般心中失笑。煞氣這buff疊得太狠了,加攻加防,回血還快。黑衣道人見了衛淵,眼底有訝異之色,又看到鬼王似乎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他,想了想,端起一碗水,凌空一炷香立在水中,又拈起了一道符,打算以這水碗做法壇,起一道法咒。狂風流轉,幾乎籠罩了這一整個山腰,道人的動作沒能瞞住衛淵。之前就吃了邪道術士法壇咒術的虧,衛淵怎麼可能還讓對方得手。右手八面漢劍借著風勢勉強蕩開了劈斬下的戰刀,左手抽出槍械,對著那道人便是三槍連發,道士正在嘴中念念有詞,還沒有反應過來,咔嚓一聲,手中水碗就已經碎了滿地。另外兩槍被擋住,代價是身上兩道寶籙直接給燒成了灰燼。道人跌跌撞撞後退。手掌已經被裂開的瓷片割地鮮血淋漓。道士是有道行的道士,可也還是肉體凡胎。手忙腳亂去找了止血符籙化在水中,止了血,正要再取符咒,卻見那一道躲災避劫咒無風自燃,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盡,道人臉上神色一變,眼底浮現出驚恐之色。殺劫?!此刻,山上有一團清氣溢散。整個鬼域之上,長空豁然被衝破。……………………天地清靈之氣出現在這鬼域當中,自然地導致鬼域開始潰散。鬼王面色一變,那種強烈的壓迫感,以及瀕死般的感覺終於讓他的大腦恢復了部分理智,抬頭看向那山,知道必須阻止山上的天女,手持戰刀就要衝殺過去,就在此刻,他周身煞氣卻陡然一弱,有後繼乏力之感,連帶著腳步都微微一頓,衛淵眼底神光一閃。腰牌之上,錦羽鳥的長羽一下大亮。狂風肆虐而起,在衛淵身側形成一隻肉眼可見,足有房屋大小的青羽鳥,繼而化作狂風和妖力,湧入他身體當中,衛淵一雙黑瞳泛起妖異的青色,耳中聽到錦羽鳥內心的怨念和不甘,吵得他頭痛欲裂。同時力量卻也大幅度上升,猛地踏前,右腳裹挾狂風重重踏在鬼王胸口,將他動作止住,與此同時,兩股風對撞,產生上旋氣流,衛淵猛然躍起,凌空翻過鬼王頭頂,雙手握持八面漢劍。繼而,全力以赴,重重一斬!劍刃自妖鬼左肩處斜斬而過,斬至腰腹為止,拉出足以見骨的傷口。而在這猙獰劍痕左右,各有一道稍小卻更深的傷口。如同秦漢錦羽鳥復生,顯出真身給這鬼王來了狠狠地一下。這種幾乎把人鑿穿腰斬一樣的傷勢,即便是鬼王也難以忍受,喉中發出痛苦嚎叫,回身一臂抽擊,手臂如同鐵鞭重重砸下,衛淵只來得及將八面漢劍攔在身前,就被重重打飛出去,撞在一處木屋,將那屋子咔啦一聲撞成了個廢墟。煞氣侵入體內,錦羽鳥妖力暴動,衛淵眉心幾乎生出羽毛。臥虎腰牌低嘯,將妖力收回,才止住了衛淵化作半妖。卻仍舊忍不住張口咳出鮮血,面色煞白。這一次可算是全力以赴了。鬼王將他打傷,但是也將後背暴露給了山上的天女。衛淵掙扎坐起,靠坐在那廢墟當中,感覺到先前邪道人的感受,感受到了風的氣息,只是更為強烈,他抬起頭,看到鬼域的天空似乎壓低下來,仿佛有無形可怖之物在那長空之上嘶吼咆哮,讓他的耳朵幾乎有耳鳴的趨勢。呼——氣流開始流動。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就像是孩子們用手臂攪動水盆裡的水,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掌攪動了天空,衛淵的頭髮微微晃動著,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這是……」繼而——一聲震撼無比的狂暴風嘯。雷公砰訇震天鼓!無邊高速的暴風,籠罩整個山峰。龐大到甚至於超過這座山脈大小的風暴旋風,像是自天上墜下,上寬而下尖,如同巨大無比的鐵錐,朝著這一座鬼域穿鑿而下,無邊狂風,浩瀚激流,皆避開那負傷校尉,像是純白風浪,從坐於地面的衛淵身邊飛馳而過。坐地日行八萬裡!壯闊景致,讓人失神。如上九重天。PS:今日第一更,稍微有些遲,字數倒是足夠的~三千八百字。 第70章伏誅!   風來,先是拂過面頰,繼而浸潤肩肘,最終呼嘯湧動,高速奔走的狂風壓縮氣流,化作了純白色的激浪,衛淵坐在山上唯一的無風之地,看著周遭風暴奔騰。   籠罩整個鬼域山範圍的風場在耳邊留下了尖銳的鳴嘯。   若是從山下看去,就像是山上套了一層純白的氣流,亦或像是一大團雲氣從天而墜,將這山的山腰到山頂部分全部都籠罩住,並且還在以似慢實快的速度碾壓攪動。   一隻只妖鬼駭然吼叫,掙扎逃命,卻被這極高速旋轉的狂風捲起,樹木連根拔起,屋舍從上而下被風壓碾碎,然後連著地基一同被捲起,尖銳鋒利的碎片捲入氣流當中,撕扯出刺耳的尖嘯。   妖鬼若無實體,則被暴風清氣震散,若有實體,則被高速流轉的尖銳碎片切割,碎裂的肉體,崩潰的魂魄,伴隨著這荒唐宴席之上的一切,都被風暴捲入其中,最終碾碎成了齏粉。   狂風和雲霧碰撞,發出仿佛雷霆一般低沉的震聲。   竟真偶有雷霆劈落,重重轟擊在這鬼域之上。   雷火奔走,邪佞汙濁之氣,登時崩碎。   衛淵看著這浩瀚壯闊的一幕而怔怔失神,無言以對。   他不再費力掙扎坐起,而是靠著唯一剩下的廢墟,將劍倒插在地,看著這以一人之力匹敵天災的場面,這就是古代被稱之為神靈的力量,最頂尖修士的風採。   旁邊恰好還有未開封的酒罈。   索性橫劍膝前,拍開封泥,仰脖飲一口酒,見天地浩瀚,道一聲:   「好!」   天女招來的狂風將這漫山遍野的妖鬼都席捲進去,這些連衛淵都攔之不住的妖鬼哪裡能夠和天地偉力匹敵,登時被捲入,絞殺得魂飛魄散,只是那汲取洛江水煞百餘年的鬼王,仍舊還在死死相抗。   煞氣包裹周身,勉強不曾被捲入風暴當中。   但是顯然外界洛江已經被改道,反弓煞不復存在,這些煞氣用一點少一點,鬼王咬牙怒吼,苦苦支撐,卻也終究逃不掉一個死字,最後一點煞氣崩潰,鬼王腳步一個踉蹌,身已飛起,口中兀自不甘怒吼道:   「不,不對,你是我的!!」   話音未落,已被捲入暴風。   原本順勢旋轉的風暴陡然逆向撕扯。   鬼王發出一聲悽厲慘叫,直接崩潰消失,同歸塵土。   而在這個時候,那風暴方才徐徐散去,眼見著這先前還鬼影綽綽,森然如獄的山上,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樹木被連根拔起,屋舍變作廢墟,遠處隱隱見到被甩出的汙血,可衛淵卻覺得,這山雖然變得不似先前那麼熱鬧,反倒是讓人舒坦了許多。   身穿白衣飄帶的天女乘著最後一縷清風落下。   面色蒼白,顯然剛剛那極具衝擊力的一幕,對於眼下的天女也不容易。   終於結束了。   衛淵勉力站起身來,道:「有勞姑娘。」   天女面色泛白,點了點頭,又道:「小心,它還有最後一點殘留。」   衛淵心下訝然。   都這樣了,那鬼物竟然還沒死?   天女還未開口解釋,山下就傳來一陣癲狂猙獰的怒吼嘶咆:   「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衛淵瞳孔收縮,往下看去。   在這幾乎已被徹底蕩平的鬼域之中,一人掙扎而出。   不,那幾乎已經不能算是人。   ……………………   怪力亂神圖卷之中,主體只有那青年,天女。   是青年由少年變得白髮蒼蒼,最終死去化枯骨,而天女容顏不變。   衛淵本來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當看到出現的那東西之後,才突然驚覺,畫卷當中還有第三個主體,只是自己一直沒有注意。   轟隆隆的聲響當中,一座幾乎徹底腐爛腐朽的客棧拔地而起。   客棧上附著著粘稠如同粗大血管的黑色物體,異樣地跳動著,這些造物在客棧門口的部分匯聚成了畫卷上青年的模樣,他的背部和這客棧容納在一起,像是血肉長在了牆壁上,看上去扭曲而可怖,而青年的面容不斷變化,時而是最初的少年,時而是人面白骨,時而又是頭生牛角的妖魔。   就好像他一生的不甘和怨念都凝聚在了這裡。   不斷怒吼咆哮,有少年的音色,也有妖魔的低吼。   衛淵注視著那前所未見的妖魔,畢竟已經不再是一開始的吳下阿蒙,看得出一些根底,這狀態像是地縛靈,但是他還沒有見到過這種和被束縛之地融為一體的妖魔,而這個時候,衛淵也終於明白了先前隱藏的問題。   當初的青年不過只是凡人,哪怕心中滋生妖魔,可被臥虎斬殺之後也必死。而就算苟活,最初的故事也已經是晉朝年間,距今一千七百餘年,早該魂飛魄散。   眼下見到這客棧才想得清楚。   原來如此。   衛淵也不知心中感想該要如何形容,只是嘆道:   「是那木樓客棧當中留下了他生前的不甘和怨念,再加上曾修行邪術,將姑娘的羽衣和血肉邪術埋入地面,終於導致客棧妖變,想來還要加上百年前邪道修士的故意為之,讓這客棧生出妖魔,竟誤以為自己是他。」   「人死而執念不滅,還要去做他生前不甘的事情。」   「原來人之執念如此可怖可畏。」   眼見那客棧如同自有手腳,一邊悽厲怒吼,一邊朝著這山中來。   先前它有煞氣纏身,還能讓人生畏,眼下卻已經暴露本體。   衛淵搖搖晃晃站直身子,提起八面漢劍,道:   「說是鬼王,竟只不過是一道執念,倚仗著煞氣逞兇。」   復又看向天女:   「姑娘可能再戰?」   天女抿唇,微微點頭,衛淵卻已看出她才回復修為,施展了剛剛那種大神通,已經是強弩之末,索性提劍道:「那就有勞姑娘起風。」   衛淵將腰牌懸在腰間一側。   握著劍,重重吐納呼吸,感覺到肺腑間的刺痛,唇齒間的血沫,牙關咬住,心裡倒是慶幸之前給張浩他們傳訊的時候,除去了要求把洛江改道,還要他們將原本的反弓煞改成西方白虎煞。   原本是為了防止那鬼王煞氣還有不少庫存,現在反倒派上用場。   方才狂風奔走,鬼王之軀攪碎,煞氣散落漫山遍野。   衛淵隱隱感覺得到,司隸校尉腰牌和天地間重新出現的兇煞格局有所聯繫,西方白虎主殺伐兵戈,又是虎相,司隸校尉執掌精銳,是大漢大將軍下頂尖的武官,官居二品,比兩千石,又號稱臥虎,和白虎煞完美契合。   秦漢年間方士橫行,若無聯繫,怎麼可能會有臥虎之號。   且學著這鬼王借一借煞氣。   便有後患,也顧不得了。   衛淵右手握劍,劍刃斜指著地面,往下邁步。   ………………   那客棧排開山石,踐踏林木,浩蕩而來。   而在前路之上,一道身影就擋在那裡,正是衛淵。   客棧門口上扭曲的青年見到了衛淵,口中便發出低沉怒吼,雙眼發紅。   剛剛的記憶還清晰無比,這青年的怨念不甘,竟然直接牢牢鎖定了那持劍的司隸校尉,有著高層閣樓的客棧調轉方向,直奔著衛淵滾滾而來,妖氣瀰漫。   衛淵雙手握劍。   臥虎腰牌之上亮起沉沉的光。   低沉的虎嘯比起往日任何一次都來得激昂兇悍,衛淵用臥虎決吸納煞氣,竟於背後出現一頭兇猛無比的白虎相,旋即腰牌之上錦羽鳥長羽亮起,沒入了那煞氣當中。   虎咆鳥唳。   校尉背後一頭插翅猛虎相。   邁步,直朝著那山下客棧妖鬼奔去。   幾乎轉眼之間,兩人已經逼近。   衛淵幾乎能看到那青年臉上猙獰嫉妒的瘋狂神色。   並指從劍刃上拂過。   劍身之上亮起燦燦寒芒,衛淵雙手握劍,就像之前斬向鬼王后背時一樣,距離那妖鬼尚且還有七步之時,就猛地斬下八面漢劍,背後插翅猛虎奔走下山,喉中怒吼,向前撲殺。   煞氣混合妖力的外相剎那間衝擊在客棧之上。   本來就是被特意保留的古代造物幾乎是瞬間被煞氣衝擊地出現大片大片的裂痕,那些看起來堅硬的木板像是放得幹硬的餅乾,嗤嗤地崩碎成粉末,最終這妖鬼尚且不能靠近衛淵,就徹底變作廢墟。   只剩下了那青年的身軀,背後連著一截客棧木板,翻滾在地。   到了此刻,仍舊欲要撲殺向衛淵。   衛淵雙手握劍,任由那青年撲來,身子一閃避開。   而後深吸一口氣,口鼻間有些血腥氣,雙手握持劍柄,八面劍高高舉起,繼而朝著用力過猛的青年脖頸,重重劈斬,青年欲要掙扎避開,就在此刻,在其身上,怨氣及血肉邪術所化的黑色造物中,突然浮現出一雙手,死死將青年壓住。   八面漢劍全力斬落。   那青年執念所化之物,終究落了個和所害兄長一樣的下場。   人頭滾落。   而此刻,衛淵早已精疲力盡,眼見著周圍一片狼藉,群鬼散盡,儘管強驅煞氣,肺腑刺痛,卻仍覺得快意,難得快意!一腳將那屍首踹倒,踉蹌一步。   力竭坐倒在地,捧劍大笑。   「妖孽!」   「伏誅!」 第71章情之所執,落幕(四千字章求訂閱)   衛淵神色頗為狼狽。   他的手腳都因為之前過於用力而微微顫抖著,身軀刺痛,每一次的呼吸都會引起臥虎決和煞氣在體內的爭鬥,這此所見鬼王,實在是衛淵之前從不曾遇到過的大敵,戰到此時,早已是精疲力竭。   此刻坐倒在地,心神俱疲,一根手指都不想要再動。   而在那鬼物徹底煙消雲散之際,臥虎腰牌低聲震顫。   靈臺中有文字流過,是獲得的功勳。   或許是因為衛淵只不過是補了最後一劍,功勳沒有如想像那麼多,但是也不少,和先前盜取羽衣時殺的妖鬼湊起來,勉勉強強得了一百之數,先前斬一小鬼不過是二三之術,而七娘是自行散去了戾氣,只得七點功勳。   這已是難得的豐厚數字。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   稍微緩和了一會兒氣息,強撐著起身,回過頭來,看到滿山的廢墟,想到了剛剛曾見到的那邪道人,也不知那道人是否已經被天女喚起的風暴卷做齏粉,有沒有留下一絲魂魄用來驅鬼。   泉市邪術傳播之事,以及究竟是誰導致了這鬼域當中妖魔的復甦。   恐怕都和那道人脫不開干係。   衛淵取出一枚千裡追蹤符,抖手將其燃起,自身感知大幅度上升,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旋即就看到那道人氣息,竟未曾消散,反倒是不知用什麼手段避開了堪稱天災的風暴,往山下隱蔽處奔去。   ………………   黑袍道人狼狽不堪,直往山下奔走。   面色煞白,氣喘如牛。   現在只是稍微回憶剛剛那仿佛天怒的場景,都會讓他覺得頭皮發麻,驚懼難言,如果不是祖師傳下的躲災避劫符警示,他恐怕必死無疑,可就算是僥倖逃得了一命,一身道行卻被那風雷撞破,連符籙都耗了乾淨,這才將將逃得一命。   道人腳下踩空,跌倒在地上滾了兩圈。   遠遠已經見到了山下仿照人間所做的村落酒店,咬著牙,掙紮起來繼續往過走。   只需要藏進去,只需要躲進那些生人當中,就能夠偷偷溜出去。   然後將今日所見傳出。   秦漢天女復甦,古之臥虎再現。   要將這些消息全部都傳出去。   他隱隱約約聽到了這座山另一個側面,低沉癲狂的怒吼,知道臥虎和天女眼下正對上了這鬼域妖魔的本體,無暇顧及自己這邊,更是提一口氣,加快速度,可就在他就要走到目標所在的時候,一股寒意浮現。   道士幾乎是本能朝著側面翻滾了下。   爾後,脊背一涼,就是火辣辣的劇痛感。   已是負了傷。   口中低低痛吼了一聲,那黑袍道士掙扎著轉過身來,見到樹林的陰影中走出一個人來,一身灰色褐色的衣服,身軀枯瘦,面無表情,像是個老人,又像是個年輕人,如果衛淵在此,當能認得出來,這正是那民宿店的老闆吳六。   他現在惡狠狠地盯著那道人,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他枯瘦地幾乎沒有肌肉的手臂,拖拽著一柄森森的鬼頭刀,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跡來。   風暴平息,但是卻牽扯雲氣,現在山上一片晴空,山周卻是突兀下起了暴雨,將這裡兩人身上衣服淋得透溼,吳六眼睛發紅,死死盯著那道人,那將他騙入水中,把他魂魄封在肉體內,人不人,鬼不鬼的道人。   咬緊牙關,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奸道!!」   「終於等到你了……」   黑衣道人看著那復仇來的吳六,眼底卻是驚詫之後的荒謬和被看輕的怒意,冷笑道:「區區一隻屍鬼,在這裡放什麼屁話!」   吳六瞪大了雙目,那張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瘋狂而且痛苦。   他邁開腳步,在雨夜之中,朝著黑衣道人衝過去。   陰森森的鬼頭刀藉助扭身的力氣揚起,帶著一個普通人的怒火,撞破了雨簾。   ……………………   衛淵靠著千裡追蹤符的效力,找到那邪道人的時候,道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雙目怒睜,躺倒在泥水裡面,腰上給開了一道大口子,腸子混著鮮血流出來,浸泡在泥裡。   吳六靠著石頭坐著。   整個人沒了一條胳膊。   剛剛他就是用這胳膊和道人換了一命。   一個自詡為高高在上,且苦心思慮要逃命的人,是沒有辦法懂一個不要性命也要復仇的人究竟是怎麼想的,道士不知道,所以他丟了性命,衛淵低下身,感覺到邪道士的魂魄在離開身體的時候就魂飛魄散。   似乎是提前被下了咒術,根本不能給搜魂驅鬼。   倒是在他身上翻找出了一枚黃色的符籙,上面寫著他的道號和姓氏,像是身份證明,將其和道人的遺物裝在一起,望向了吳六,後者復仇之後,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樣,靠著石頭坐著,神色呆滯。   許久,他望著天空,似哭似笑低嘆:   「想要曬曬太陽啊……」   ……………………   鬼域本身存在的方式,是以鬼王為核心,積蓄洛江江水煞氣,形成了有別於人間常世的一處所在,現在鬼王伏誅,江水改道,鬼域所存的基礎也已經蕩然無存。   很快這一方世界就和人間相連。   就在那反弓煞原本所在的地方,還留存在鬼域中的眾人都突兀浮現。   而原本的飯店客棧,在出現在人間的時候,變作了紙糊的東西,然後紛紛被人間陽氣燃燒,消失不見,頂著一雙黑眼圈的張浩等人見到那些無辜遊客都還好,只是昏迷不醒,又見到衛淵,霎時心裡一安。   張浩掐了煙迎上前去,鬆了口氣道:「衛館主你平安無事,太好了。」   「那鬼域怎麼樣了?」   衛淵本來想要說在天女的幫助下已經解決了鬼王,回身才看到白衣天女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微微一怔,知道她不願意出現,於是微笑答道:   「被一位路過的高人幫忙,已經破去了。」   「往後可以不用擔心。」   路過的高人?   張浩和沈寄風眼神古怪,但是也沒有追問,而是淋漓柯組織人手,把這些昏睡不醒的遊客都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衛淵看到吳六欲言又止,於是代他向張浩道:「這位是吳六,陷落在那鬼域中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能不能幫忙找一找他的家人?」   張浩訝然,點頭道:「這自然沒有問題。」   又看向吳六,道:「不知道吳先生你家具體在哪個城市?」   吳六遲疑了許久,才報出了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   柳村。   最後繞了好大一圈子,加上吳六模糊的形容,才找到了正主,吳六所說的村子,竟然就是那座真正的鄉村療養中心,只不過那個名字已經很老很老了,老到了村子裡也只有一些老邁到牙齒都掉光了的老人才記得。   汽車慢慢停在村口。   或許是煞氣殘留的影響,今日天上雲霧壓得很低,陰沉沉的,不見一點陽光。   斷了一臂的吳六顫顫巍巍走下車,看著修建地熱鬧繁華的村子,滿眼陌生,有些不敢認,村長湊上前來,張浩和衛淵解釋之後,那不過中年,滿臉精幹的村長很配合地找到了村子裡所有姓吳的人。   可都不認得吳六,至少對這樣一個人沒有印象。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做的時候,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拍額頭,突地道:   「這,絕了戶的吳家算不算?!」   眾人看去,中年村長瞪眼看過去,那青年給嚇了一跳,聲音都放低了下來,卻還是訥訥道:「我是記起來,老村頭那邊兒柳樹下頭,那老太太不就說是死了夫家,就是姓吳的。」   衛淵若有所思,看著激動起來的吳六,看向村長,客氣道:   「麻煩帶我們去一趟。」   村長張了張口,還是點頭,道:   「去是沒有關係,可是,那老太太她,唉,你們去了就知道……」   ………………   衛淵等人很快就看到了那老柳樹,還有柳樹下坐著的老人。   一路上從村長絮絮叨叨的敘述裡知道老人年紀很大了,已經得了老年痴呆,什麼都已不記得了,村長搖了搖頭,道:「這老太太都已經七十多歲了,丈夫走丟也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情,大家都說是到水裡淹死了,她不相信,一直都等著。」   「等啊等的,就從十七歲等到了現在。」   「喏,現在人都痴了,還在等。」   「要不是村子裡接濟,老太太哪兒還能熬得住,現在啊,村子裡的人她都不認得了……」   村長見那斷臂男人張了張口,然後朝著老人走去,這村長剛剛口裡說的不怎麼客氣,卻有些急了,抬手要拉吳六,衛淵抬臂攔住他,看著身軀顫抖的吳六,嘆息一聲,只是無言。   柳樹下老太太銀髮齊整,安靜望著村口。   衛淵邁步隨著吳六。   吳六一步步往前走,眼睛看著那老太太,自嘲道:   「就是她,我一眼就能認得出來,她是我的妻,我們這村子偏,我家和她家對門兒,理所應當地從小玩到大,理所應當地成親,我家窮,成親那天我扛了兩袋米麵,就把她帶回了我家裡,她也沒嫌棄我什麼,只是我心底裡憋著一口氣,覺得旁人有的,我家的也該有。」   「那天我是給她出去打一支簪子的,見那道士落水,我去救他……」   他蹲下來,看著老人,似哭似笑道:   「還記得我嗎?」   不抱什麼希望,但是那連村子裡人都不記得的老人看著那哭泣的枯瘦男人,卻很自然地伸出手,問道:「你回來啦?」   吳六身子顫了下,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他像是終於放下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一下坐倒在地上,咧嘴道:   「我回來了。」   他和老太太一起坐著,似乎想要如同他先前所說的那樣,曬一會兒太陰,但是今天天氣太過於陰沉,頭靠著老柳樹,看著衛淵,呢喃道:   「真想要再曬一曬太陽啊……」   衛淵抬頭望了望天空,煞氣低垂在上,不肯散去,突兀想起了先前天女操控風暴的浩瀚壯闊,心中微動,衛淵並掌如刀,朝著煞氣所在,虛斬一刀。   倚靠著先前操控煞氣的經驗,那殘留的煞氣登時被攪動。   其實他只是將地面的煞氣攪碎。   但是煞氣聯結上空的風,風又牽扯著雲,天地萬物都有聯繫,於是這地方突兀地起風,風猛地上旋,壓得極低的雲氣登時逆旋,繼而於天空當中,慢慢崩碎,淡金色的,鬼域絕不可能見到的溫暖陽光落下來。   眾人只是訝異這天象突然變化,咕噥一聲這天氣真是老天爺的臉色,說變就變,並不放在心上,衛淵卻覺得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一點法力霎時間人去樓空,險些摔倒,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就見到沈寄風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衛淵想起了沈寄風先前尋找到鬼域薄弱點的特長,知道瞞不過去。   只能抬起食指,抵在唇前,微笑著噓了一聲。   沈寄風像是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雙手捂著嘴唇,瞪大眼睛,重重點頭。   代表著天地至陽之氣的陽光落下來,照在了吳六的身上,他已是屍鬼,感覺到自己作為鬼的部分被驅散,灼熱的痛苦浮現,似是要灰飛煙滅,卻眯著眼睛,像是享受一樣露出微笑。   他小心翼翼伸手入懷,取出了一個東西,那是個小小的包裹。   包裹裡面發灰的布料,包著一枚粗糙的釵子。   吳六輕輕把釵子放在妻子手中,等待著自己的灰飛煙滅,但是只是刺痛,而這刺痛竟然也在緩緩消失,反倒是有著陽光的溫暖和煦,身體變得虛弱無力,肩膀處有劇烈的痛苦,他睜開眼睛,已經滿頭白髮。   手掌之上,糾纏一股清氣。   吳六瞪大眼睛,猛地抬頭。   卻只見到了衛淵背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執念成魔,一念成佛。   你,是否還記得我……   我走了很久的路,跨過了千山萬水,走過生,走過死,才回到這裡。   見到你。   衛淵止步,望向前方隱於山林的天女:「多謝姑娘相助吳六。」   「此事已畢。」   「不知姑娘,欲要何去何從?」   PS:四千字章節~ 第72章間隙   面對著衛淵的詢問,天女只是背對著他,望向這闊別一千七百餘年的人間,不是剛剛復甦時被困的鬼域,這是她曾經心心念念的人世,有著花草清香,流風吹過樹梢,陽光墜在葉隙。   她望著遠方,許久後回答道:「我要去看看故人是否還在了,去聽一聽山鬼的歌,去看看河伯是否仍在垂釣,最後,得要回山上去。」   山上。   衛淵心中一直都有好奇,先前只以為是鬼域中的那一座山,此刻聽來,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笑問道:「姑娘所說的山上是指……」   天女答道:「崑崙虛。」   崑崙啊……   衛淵無言。   她回頭看著衛淵,道:   「救命之恩,你可直呼我名為珏。」   衛淵本想要詢問天女姓氏是什麼,旋即意識到,秦漢天女,並非凡間的人,怎麼會有姓氏一說,大概率還是原始氏族那樣用一個字來稱呼,對方既然並不在意,他也不是拘泥的性子,索性抱拳笑道:   「那麼,珏,一路順遂,他日若有閒暇,來此人間,可以去尋我。」   天女點頭,輕聲道:「別過。」   語音落下,回過頭來,往前輕踏。   身纏流風,轉眼便已經不知去處。   衛淵負劍立於這山上,左手背負身後,右手抬起,拈起一枚被清風席捲而起的落葉,此次鬼域之行,仿佛夢中,回憶許久,洒然一笑,將手中落葉鬆開,任由其翻墜而下,轉身離去。   ……………………   天女珏在離開這山之後,沿著江流水系而行。   只是沿路所見,早已經和過往截然不同,在古時候,先秦戰國乃至於秦漢魏晉,也不過只是朝代更迭,世界的基調並沒有發生大的變化,先秦魏國的城池,後世的魏或許也在用,秦王的長城,也成為漢的壁障。   但是當代和過往的差距卻不再是那麼簡單。   幾乎是世界的基礎發生了變化。   鋼鐵的叢林拔地而起,凡人在以往日真修的速度移動,如同鐵龍般的器物鑿穿山脈,跨越長河,一刻不停地奔走於不同的城市,沉睡千年的天女只覺得世界變化之大,一時幾乎難以相信。   本欲要去找人詢問,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數日雖行動如飛,但是她畢竟是才剛剛甦醒,強撐動用大規模法術神通,更是導致修為如死水一般,總也快不到哪裡去,只是這一路行來,黃河之中不見河伯,群山之內無有山鬼,讓她越發覺得這個世界陌生。   一日月上中天,滿地月色涼如水。   天女行於一山之巔,默默看著山下燈火如晝的凡塵,怔怔失神。   眼眸微動,突地嗓音清冷,開口道:「出來罷。」   窸窸窣窣的聲音。   來人並沒有遮掩自己的氣息。   天女回身,看到那是一位身穿灰色樸素道袍的白髮老人,仿佛只是隨處可見的老人,最多只是精神健碩些,但是能夠追尋天女一路來此,自然不可能是那麼簡單。   她從這老人身上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機,臉上浮現詫異之色:   「你是……張道陵的後世徒孫?」   老人微微一禮,微笑道:   「貧道張若素,見過天女。」   天女看著這位老人,想到那被稱作千年難得一見的道門真修,神色緩和下來,道:「你是專程在這裡等我的,可有什麼事?」   老道人點頭答道:「只是卦象有徵兆罷了,來此阻止天女回返崑崙。」   「至少不應該這個時候回去。」   ………………   老道拂袖,腳下所踏,一地風水格局變化。   以清風將這一片區域的聲音全部隔離開,確保不會讓說出的話外露,方才徐徐和那位天女解釋,這是一番除此二人之外,再也無人得知內容的秘談,少女臉上神色初時詫異,終於慢慢點頭應允,老人笑道:   「這千年之間,人世大變,天女壽數綿長,不如先四處逛逛,看看。」   「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天師府必然傾力相助。」   ………………   日上柳梢頭,衛淵才慢悠悠地醒過來。   伸了個懶腰,做了早課,運轉臥虎決修行,並服用自大漢武庫當中換取的藥物,來調理強行動用煞氣導致的臟腑受創,門外有些吵雜,他從鬼域之地回來也已經半月有餘,倒也沒有什麼變化。   除去這博物館還是沒有太多客人。   也就是又有兩家小店開不下去,關門倒閉。   而後又被新的人買下地盤,開始裝修,算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這地方畢竟是舊城區,泉市的發展核心並不在這一個區域,也因此這地方人流量實在是少得可憐,雖然落了個清淨,卻也不適合開店,最終大概會成為這個城市的記憶,慢慢消失不見。   衛淵倒也沒有怎麼在意。   他這博物館雖然沒有了工資,但是現在倒是也有了收入進帳。   這博物館籤轉讓合同的時候,張浩也在,倒也猜出了衛淵現在手頭似乎是有點拮据,原本還有工資,現在博物館成了自家的,工資也就沒有了,這一次斬殺了鬼王,就直接送來一筆類似警方懸賞嫌犯的賞金。   倒是一下消解了衛淵的困窘。   而斬殺邪道人之後得到的黃色符籙,衛淵也直接交給了特別行動組。   以特別行動組那邊的資料,應該能夠從這符籙之上,找尋到那邪道身份的蛛絲馬跡,至於功勳,衛淵也就花費了十點功勳換取了大漢武庫當中的傷藥,用來調養身上傷勢。   剩下的功勳,等到傷勢恢復之後,再仔細思考要換取成何種神通。   委實是難得消閒的日子。   衛淵拔出八面漢劍,腳踏禹步,只在博物館狹窄的環境中,仍舊將一路玄元劍訣使得得心應手,劍術不再如同最初的凌厲和鋒芒畢露,歷經死戰之後,反倒如同鈍石,圓融從容。   將這劍術使了幾趟,衛淵才將劍器收好,準備打開外面的捲簾門。   博物館還是要開著的。   已經入春,陽光溫暖和煦,一開門,就看到了外面特別行動組的車,車上是張浩和明顯極為興奮的沈寄風,見到衛淵之後,先是道了一聲衛館主,打了聲招呼,旋即就按捺不住臉上隱隱的興奮之色。   衛淵訝異道:「是那黃色符籙的蹤跡找出來了?」   張浩臉色一抽。   衛淵想了想,又道:「是靈氣研究有了新的突破。」   沈寄風低下頭,扶了扶眼鏡。   衛淵笑言道:「不是找到了那邪道的底細,也不是靈氣普及的事情有了突破,你們兩個這麼興奮找過來,是為了什麼?」   沈寄風這才抬起頭來,道:   「我們,我們只是來這裡幫了幫忙,然後來拜訪一下。」   「是一位隱居許久的前輩,要下人世來行走,我們幫忙解決一些俗務。」   「那位前輩可真好看……」   「原來如此,要不進來坐坐?」   衛淵將這兩人迎進來,給他們上了兩杯茶,然後看到門口有一束花,略有訝異,詢問了每日早早就會來這裡轉的紙人兒,兩個紙人兒環抱著晃悠了半晌,衛淵才明白了它們的意思,是對面新開店的人送來的。   衛淵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對面原本的兩家店鋪已經合併成一間新店。   是一間花店,春日繁花起,已經有馥鬱花香順著風傳來。   「是鄰居啊。」   衛淵笑了下,將花插入一個瓶子裡,想了想,覺得於情於理應該去拜訪一下,回身和屋中兩人說了句,走過微微有些坡度的柏油路,路面被陽光照射得有些微暖意,衛淵敲了敲門,道:「你好,我是對面博物館的,謝謝你的花。」   「你好?」   衛淵推開門,清脆鈴鐺輕響。   然後愣在原地。   被繁花簇擁的藤編躺椅上,穿著鵝黃色長裙,襯衫外搭著淺色針織馬甲的少女抬起頭來,黑髮如瀑,將一本古書輕輕放在膝上,點頭道:   「不必客氣,臥虎。」 第73章區別對待   衛淵看著眼前的天女,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道:   「珏?」   「你不是要回崑崙虛嗎?」   天女臉上帶著一絲笑,語氣輕緩答道:「本來是要去的,可是沿路所見,人世變化巨大,又出了點其他的事情,有人告訴我崑崙似乎出了些變化,不如先在人世逗留一段時間,正好也調養好傷勢。」   衛淵奇道:「崑崙山出了變化?這事情是誰說的?」   天女並不很放在心上,回答道:   「一個叫做張若素的小道士,是龍虎山的晚輩弟子。」   「要喝茶嗎?」   衛淵將張若素這個名字記在心裡,聞言笑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   少女笑吟吟輕擺了擺手,衛淵身後就漂浮出一座同樣款式的藤椅,他不是拘泥的性格,當下也痛快直接坐下來,一個古樸的茶壺同樣懸在空中,倒了兩盞茶,一盞落在衛淵旁邊待客用的桌子上,另外一盞浮在天女身旁。   衛淵喝了一口,哪怕是他這樣並不懂茶的人,也忍不住道了一聲好茶。   他猜測出張浩和沈寄風口裡說的前輩應該就是天女,只是好奇天女現在對外的身份,沉吟了下,還是開口詢問,後者搖了搖頭,道:「就當做是清修散人,旁人並不知我身份,只是這人世陌生,也只有臥虎你這處地方,還能找到一絲熟悉。」   衛淵笑言道:「那旁人在的時候,我要怎麼稱呼你?」   天女仍是道:「叫我珏就可以。」   想了想,又詢問道:「臥虎你表字為何?」   「比鄰而居,總不能只以臥虎稱呼。」   衛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天女所指的是什麼,這卻是答不出來,只能想辦法向天女解釋這個時代早就已經沒有表字這個東西,天女訝然,道:「那你豈不是只有名,沒有字?」   我們這個時代都這樣。   衛淵笑道:「只稱呼名字就好。」   天女想了想,道:「淵?」   「咳咳咳——」   衛淵正當飲茶,險些被茶嗆住,劇烈咳嗽起來。   然後才反應過來,衛是姓,淵是名,沒有表字,直呼名字,在天女的認知裡面確確實實就是那一個字,只是八輩子沒有被人這麼稱呼過,衛淵還是覺得有點彆扭地厲害,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苦笑道:   「這,衛淵,老衛,阿淵,都可以。」   天女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明白,又笑言道:   「很久不曾招代過客人。」   「這裡還有些點心,要吃一點嗎?」   衛淵還沒有吃過早飯,當下也不客氣笑道: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   張浩和沈寄風久久等不到衛淵回來。   他們是作為天師府在泉市的菁英弟子,負責接待這位初入人世的大前輩,為她解決生活上的各種麻煩。   這種事情他們往日也曾聽說過,某些長輩一入深山修行,便是數十年才出來,一出來之後見到了世上天翻地覆,都有各種不適應,反倒是需要他們這些小輩們幫忙。   只是往日最多不過聽聞,這一次倒是親自得以見到,而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位道行據說很是高深的大前輩,居然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只是氣質上和常人迥異,能夠一眼看出不是普通人。   張浩看了看時間,道:「衛館主過去拜訪,似乎有些時間長了。」   沈寄風想到了什麼,有些擔心道:   「師兄,你說,衛館主會不會不小心冒犯那位前輩啊……」   張浩本來下意識就要回答怎麼可能,衛館主不是孟浪的人,突地又想到,這位長輩畢竟輩分很高,也許是幾十年在山中清修,得到了這一身道行,那個時代的社會風氣和現在可是截然不同的,一不小心,無心之言,真有可能冒犯到。   復又想到,剛剛那位前輩雖然不難以相處,卻也較為冷淡。   若是言語中無心冒犯……   張浩想到那一幕,心中一突,頓覺不妙,連忙起身和沈寄風往對面花店行去。   本來心中焦急,可還沒有走到花店門口,就隔著玻璃櫥窗,看到了對坐談笑的衛館主和那為前輩,看到那位館主在前輩面前似乎頗為放鬆,沒有在他們面前那樣似乎永遠藏著什麼秘密,而那位前輩也神色從容溫和,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讓人想起春日從山上拂過的清風。   慌慌張張奔出來的兩人腳步越來越慢。   張浩:「…………」   沈寄風:「…………」   衛淵注意到了櫥窗後頭木著臉站著的一男一女,這才記起自己見到這同生共死一次的天女,有些忘乎所以,聊得稍微長了些,當下說了幾句,就起身告辭。   天女將古卷放下起身相送。   然後在張浩和沈寄風寂然無言的注視下走出,衛淵笑道:   「之後就是鄰居了,請多關照,珏……」   視線看到兩位特別行動組成員,面不改色在後面加上了兩個字,   「老闆,之後回見。」   張浩和沈寄風見到那位前輩雙手疊放腹部,穿著一身現代風的打扮,卻又清雅秀麗地仿佛西湖蓮池,微笑頷首,都一時呆滯。   衛淵在兩人肩膀上拍了下,道:   「走罷,還是說你們要買花?」   張浩和沈寄風目送著衛淵腳步輕鬆回到博物館裡,忙活著開張,又扭過頭看到了天女微微頷首之後,回到了花店當中,坐在藤製的躺椅上,慢慢翻閱那一卷古卷,有些茫然。   張浩看向沈寄風,道:「那啥,剛剛,前輩笑了?」   沈寄風點了點頭,道:「笑了。」   「笑了很多次?」   「很多次。」   張浩陷入沉思和自我懷疑:   「之前神色冷淡,會不會是我們做的不大好?」   「應該不會吧……」   「嘿,你們兩個小傢伙想啥呢?」   正當兩人在自己之前是否失禮,還是藏在心中的另外一個解釋而糾結的時候,一個穿著風衣的男人突地出現在了兩人旁邊,伸手在兩個行動組成員額頭上敲了下,等到兩人嚇了一跳,才笑吟吟看著他們。   「師叔?!」   「您怎麼來了?」   沈寄風眼睛瞪大,顯然是有些意外和驚喜。   這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笑道:「這不是上面擔心你們招待長輩失禮麼,這才派我過來,不過我剛剛看著,這位前輩也挺好說話的,大概是上頭多想了,說什麼得相當注重禮數,我看她沒有那麼古板嘛。」   他拍了拍張浩肩膀,然後自信邁步走入了花店當中,拱手行禮,道:   「龍虎山弟子張瑜,拜見前輩。」   「前輩有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晚輩。」   天女神色平和,道:「有勞掛心。」   旁邊便是藤椅,張瑜先前見到這裡分明有人坐著,而且還是剛剛那邊的店鋪老闆,但是眼見著那前輩卻是沒有說一句坐吧,自己也不好就這麼一屁股坐下,只能在這兒傻乎乎站著,稍微有些尷尬。   聞到空中有馥鬱茶香,見到旁邊小桌上的茶盞,他在山中修行,素來愛茶,忍不住套近乎,道:   「珏前輩這茶可真香啊。」   「不知晚輩能否鬥膽,向您討一杯茶?」   開口是出於晚輩的語氣,也不算是太過逾越。   卻不曾聽到回應。   感覺空氣似乎有些微冷。   抬起頭來,見到那位少女臉上沒有剛剛和旁人交流時的溫和含笑,反倒帶著一絲薄怒,柳眉微微豎起,怫然不悅道:「直呼吾名,天師府不曾教導你禮數嗎!」   張瑜:「哈?!」   不是,   這個和剛剛見到的不一樣啊?!   張浩和沈寄風茫然看著花店的門被打開,然後張瑜就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拎著一樣,丟出了花店,啪一下屁股著地坐在地上,兩人看了看面容罩著一層薄冰,似乎隱隱然不喜的少女,看了看懵逼的張瑜,想了想,轉過頭,看著愉快開店的館主。   張浩和沈寄風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底的神色。   絕對有問題!   PS:又要準備新的故事,卡文卡得要死啊……躺屍。 第74章夢   你有多久,沒有閒散安心地去讀一本書?   不是為了它的知識能讓你得利,不是為了躲避當做的事情。   只是為了書中的語言,尋一個安靜的下午,一張藤椅,一杯或好或壞的茶,一段忙裡偷閒的時間,不必為生活擔憂,不必因人情來往煩惱,只專注於文字的內容。   吱呀——   木門被推開,狹窄的屋子裡抖落了很多的灰塵。   這些灰塵揚起又落下,翟燕軍捂著口鼻,皺著眉頭看著這個不大的屋子,老爺子去世之後,沒有留下太多的東西,也就是這一屋子的書,他懷揣著最後的僥倖心,翻找了一翻,並沒能在書裡找到諸如支票存摺之類有價值的東西。   翟燕軍坐在狹窄的沙發裡,就像是被書包圍起來了一樣,嘆了口氣。   這些書有什麼用?!   反倒還不如這個屋子有點價值。   他心裡有些不怎麼開心,看了看這些書,也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老書。   大部分是去世的老人在這些年裡買的,是印刷品,不很值錢,甚至於還有一部分是手抄的,翟燕軍抓起一本,封面只剩下了個傳字,打開裡面,也都是缺文少字。   對著還有的內容一搜,是晉代葛洪的《神仙傳》,不過只是老人的手抄版本,奇怪的是,書卷裡但凡是『神仙』二字,竟都全部消失不見,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而其他文字雖然泛黃,但是卻全部都在。   又找到其他一些手抄的書,無一例外,都是神仙兩個字消失不見。   翟燕軍也沒有怎麼在意,只是發愁處理這屋子的書。   這些書太舊了,他留著也沒用,現在有更新更好的版本,而且大部分人已經習慣於閱讀電子書籍,在步入社會之後,看實體書的人都變少,更何況是這些老書。   想著能不能賣掉,於是打電話找了收舊書的人,讓那人來了,將書都稱斤賣了。   只是那收書人也是個眼光毒辣的,翻了翻之後,將那些缺文少字的手抄本全部都挑了出來,說什麼也不肯收,最後隨口道:   「我這兒收書是要擺攤賣的,你這手抄本缺頁少字的,賣出去給我找麻煩,你不如找找那種專門收集舊東西的地方,可能人家還會要,要麼就壓箱底子吧。」   收書人騎著三輪摩託很爽快地走了,翟燕軍倒是有些頭痛。   收舊東西的地方?   他想了想,突然記起來,本地舊城區那裡,似乎有一家私人的民俗博物館,前些年,曾經出錢收過老物件。   ………………   衛淵服用了丹藥,在藥力的作用之下,肺腑內臟當中的煞氣被慢慢抽離,療養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在柳村鬼域當中,和那鬼王交手時所負的傷勢至此終於痊癒。   足足花費了十點功勳。   放在以往,衛淵斬妖除魔得來的功勳搞不好還不夠療傷。   不過尋常的鬼物妖魔,也無法讓現在的他受到這麼棘手的傷勢。   衛淵用三罐冰可樂將眾鬼引誘出了內室,然後把門窗關上,取出黃符貼在四方,盤坐於準備的蒲團上,吐息運轉臥虎決,司隸校尉代代獨傳的特有功法流轉於四肢百骸,已趨圓滿。   衛淵眼前浮現出了文字。   耗費三十功勳,換取更深一層的臥虎決突破感悟。   霎時間,三十道功勳齊齊潰散,與其相對應的,臥虎腰牌微微亮起,旋即有一道符籙般的存在自腰牌飛入衛淵靈臺之中,臥虎決運轉線路一變,更為複雜多變,也越發趨於圓滿,衛淵微闔雙目,體悟這種留存在臥虎腰牌當中的前輩經驗。   衛淵當前修為,不過相當於漢武年間,司隸校尉所執掌千二百屬下的修為,最多算是其中精銳,而一旦突破,就能領官身,能稱一句捉妖直使,行走神州,捉拿妖鬼。   三十道功勳換來的經驗,引導他的法力流轉。   而他也冥思靜心,竭力記住這更高一層次的功法感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功勳換取的符籙緩緩消散無形,而衛淵卻也不曾注意到這一點,只是專注於體內功法的運轉,慢慢的,臥虎決運轉越發地得心應手,忽而身軀微震,如有猛虎在耳畔低沉咆哮,意識嗡得一聲,仿佛擴散開來。   等到緩緩回過神來的時候,體內臥虎決徹底穩定下了這一層次,已能自然流轉。   一層無形氣機自他身上溢散。   若是穿著古時的廣袖長袍,此刻當袖袍翻卷,黑髮微揚。   但是現在這個時代,卻無此異狀。   只是背後溢散法力流轉,隱隱一頭斑斕猛虎低嘯,旋即散去。   衛淵又運轉了數遍功法,才張開眼睛,握了握拳,並沒有一種剛剛突破就力量大增的感覺,和邪道付出某些代價換取過人的法力不同,正道功法本質上是以天地間的靈氣來強化人本身,而這一過程必然需要時間,功法的提高,只不過是代表著能夠調轉的靈氣變多,讓自身身體變化的速度更快些,上限更高些。   另外,便是能進一步動用法力。   在外表現就是能夠在劍身上附著法力,讓凡鐵木器也能殺傷鬼怪。   以及注靈之術效果的提升。   剩下的功勳,衛淵想要等到功法更為嫻熟之後,去嘗試嘗試臥虎腰牌記錄的各大戰場,每一代臥虎都會將面對過的強敵,值得警惕的妖鬼,通過月露留影留在腰牌當中,後世校尉可通過留影磨礪自身技藝。   重點是經驗的傳承,避免身為臥虎,卻面對某些妖鬼時翻車。   省得這代代單傳了千餘年的名號毀在哪個後輩手上。   至於眼饞的雷法,功勳所需太大,除非不去提升臥虎決,不去療養傷勢,否則入門的雷法衛淵都換不起,暫時只得擱置,只是這雷法又是張道陵所傳,讓衛淵有自己逮住一隻羊可勁兒薅羊毛的錯覺。   道門歷史的雷部正神趙公明,又號正一玄壇元帥。   玄壇之意,指的是曾在張道陵煉丹時為他護法,看守丹爐。   自從翻找《道法會元》得知這個故事之後,衛淵就有些無法直視正一玄壇元帥,總覺得這原本位格很高的稱呼,其實和某位捲簾大將有異曲同工之妙。   吐出一口濁氣。   衛淵手握八面漢劍使了一趟劍法,法力流轉隨心,遠比往日來地暢快。   興之所在,劍勢愈急,破空之聲猶如雷霆。   劍光森寒,仿佛墜雪成團。   忽然,劍身上法力流轉。   一道劍氣斬過。   咔嚓的聲音讓衛淵舞劍的動作戛然而止。   低頭看去。   本就不大的冰箱上多出了一道黑黝黝的豁口,噼裡啪啦冒了陣電火花,就冒起煙來,衛淵張了張口,方才劍氣將門口上黃符鼓蕩掀開,外面的眾鬼聽到聲音,從房門上直接探出頭來,然後看到了面色鎮定緩緩收劍的衛淵。   以及那徹底報廢的冰箱。   水鬼:「…………」   地上一趟,嘴皮子一咧。   「哇嗚嗚嗚……」   一陣鬼哭。   ……………………   在發誓保證,明天一定去找人修電冰箱。   如果修不好,就買一個更大的回來。   並且以每隻鬼三瓶冰可樂,一碗肉蛋雙飛的極品泡麵的代價,司隸校尉成功和三隻鬼達成了共識,並且無情否決掉了紅繡鞋打算在凌晨三點外放聽嫁衣這首歌的請求,拍手給幸災樂禍的鐵剪壓了兩層黃符,再度維持了博物館的和平。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好不容易將這幾隻鬼打發掉,衛淵呼出一口氣,抬頭看向外面,已經是入夜時分,隨便吃了點東西,運轉數遍功法,方才壓下功法突破帶來的欣喜,洗漱休息。   而這一次,突破之後的臥虎決並沒有讓他有一個很好的睡眠。   他又做了那個夢。   荒山野嶺的道觀,遍地屍首如被鮮血染紅的大地。   不同的是這一次,衛淵直接站在了那道觀當中,拔劍四顧盡茫然,伴隨著猛烈的虎嘯,道觀的門檻變成了森白的利齒,高而空曠的內部化作了猩紅色的口腔,整座籠罩在夢中的道觀,仿佛猛虎的頭顱,重重撕咬下去。   衛淵只來得及握緊長劍,猛地橫斬。   便整個人被吞噬撕咬下去。   ………………   「啊!!!」   衛淵因為噩夢而猛地睜開眼睛,劇烈喘息著。   呼吸急促,好半晌才慢慢定下神來。   又是那個夢。   一夢漫長,雖然好似簡單,但是已經過去了一夜。   衛淵再沒有睡意,準備起身,旋即微微一愣,見到先前應該懸掛在牆壁上的劍此刻正在自己的手邊,劍已出鞘,被擦拭保養地很好的劍身上,一縷細細的鮮血緩緩流淌下來。   劍身之上煞氣殘存,仍舊牢牢守護在主人身邊。   這一夢,以及手中劍的變化,讓衛淵心中無法解釋。   於是他思慮片刻,還是敲響了對面花店的門。   雖然已是朋友,可他多少還是有些事情不好對張浩,對周怡他們講,但是面對彼此知道對方隱藏身份的天女來說,這種顧慮並不存在,而對方本身雖然受到了創傷,但是實力和認知都在自己之上,定能給出比較直觀有效的建議。   衛淵將這夢境所見告訴了天女。   少女右手託著腮幫子想了想,伸出手指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你現在睡一次,我看看。」   PS:今日第二更…… 第75章靠譜的古代人   衛淵愕然看向天女,重複了一遍少女的話:   「現在睡?這裡?」   天女點頭,道:「如果是施加的方術咒術,那麼現在入睡,或許還能察覺到些許蛛絲馬跡,而後才能夠確認你這夢究竟是來源於何處,又是否和那山君有聯繫。」   少女都這樣說了,衛淵也只好躺在那沙發上,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沙發沒辦法讓他把整個身子都放下,小腿搭垂下來,穿著長裙襯衫,現代打扮的天女靠坐著藤椅,離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   少女低下頭翻看著放在膝蓋上的書卷。   周圍繁花簇擁,手指划過紙張的聲音窸窸窣窣。   茶壺的壺嘴裡白色的蒸汽升騰著。   嗚嗚——   有點像是小時候在外婆家裡的樣子。   衛淵心中慢慢平靜下來,而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夢中的視線仍舊是昏沉的天空和大地,道觀被一層無法用肉眼辨別的濃霧所包裹起來,衛淵站在道觀裡,這類建築的內部總是空曠而又高大,顯得極為陰沉,石塑的神像披著金紅色的布,坐在高處俯瞰著他,嘴角似乎帶著一絲愕然的微笑。   或許它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在掙脫夢境之後居然還會回來。   衛淵注意到這一次自己似乎距離這神像更近了。   伴隨著低沉的猛虎咆哮,整個道觀再度變化做了那猙獰的猛虎頭顱,要狠狠地撕咬下去,衛淵抬手,那柄慣用的八面漢劍出現在手中,抬手竭力橫斬,可看著自己那不比猛虎獠牙大多少的長劍,委實是心頭慘澹。   但是在這時候,衛淵聽到了輕而細碎的聲音。   是手指划過紙張時候的窸窣聲響。   這個夢境就霎時間凝固,猙獰巨大的猛虎,森寒的牙齒,都仿佛褪去了色彩,整個天地變作了灰色,衛淵拔劍四顧,面上神色只是茫然,而後就看到抱著書卷的天女出現在了他的夢裡。   天女邁步走到衛淵旁邊,看著這一個真實的夢境,伸出手掃了掃,然後夢境霎時間化作飛灰,只剩下了一枚墨色為底的符籙,其中有如同鮮血的紋路,而在這一枚符籙被取出來之後,夢境也隨之支離破碎。   衛淵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花店的天花板。   旁邊茶壺裡,水才剛剛煮沸。   天女手中託舉著一枚符籙,那符籙似乎是有靈性的活物,不斷在左突右撞,嘗試飛出去,卻無論如何無法掙脫開少女手掌束縛,最後慢慢失去了法力和靈性,消失不見。   她看向衛淵:「是伯奇。」   「這個時代居然還有殘留的大妖怪。」   衛淵疑惑道:「伯奇?」   天女想了想,道:   「伯奇食夢。」   「秦漢冬日之時常有大儺祭祀,當中有孩童所唱十二獸吃鬼歌,負責食夢的就是伯奇,既然是以夢為食的大妖,那麼操控夢境,製造幻覺也是常有之理。」   「你什麼時候和伯奇結下了死仇,讓它在你身上留下烙印?」   衛淵正要搖頭,卻想到了怪力亂神圖卷上,山君座下另外一位捧燈侍女,神色一凝,將這件事情和天女說了一遍,少女若有所思,道:   「如果說這樣的話,就很有可能,伯奇是一整個妖怪種族,曾經被人類制服來吞噬夢中的惡鬼,山君是漢武帝時所封,那麼有一隻伯奇作為山君的屬下也很正常。」   「可能是因為她和被你斬殺的畫皮錦羽鳥感情頗深,因此會以夢來殺你,也或許是你先前斬殺山君肉身,不知不覺被留下了後手,是那位山君囑意,讓你不知不覺死在夢中。」   衛淵張了張口,再度認識到這些上古年間妖物的手段縝密,苦笑道:   「若我在夢中被那猛虎吞噬……」   天女道:「夢境和魂魄相關,你在夢境中不斷死去,次數一旦變多,就會導致三魂七魄的溢散,魂魄死去而肉身還活著,先秦時候許多方術都是針對魂魄而不是肉身,就是因為不容易被追蹤復仇。」   「這一枚烙印已被我驅除,但是你恐怕已被盯上。」   「如果那山君入世,應當會直接尋找到你,另外,人為地操控夢境屬於雙向的法術,那隻伯奇剛剛從封印裡掙脫出來,修為應該還沒能恢復太多,你所見到的道觀,可能代表著山君和伯奇現在正藏身於道觀之內。」   「而且應當距離並不是極遠。」   「否則她現在的法力應該做不到夢中施法。」   天女嗓音輕柔平緩,將那些衛淵所不知道的東西娓娓道來,那一個兇詭夢境的來源,緣由,以及隱患都解釋地清楚,衛淵安下心來,又提了提手中的劍,劍身上再度多出一縷血痕,好奇道:「那這把劍是……」   天女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下劍身,道:   「這把劍應該短時間內斬過不少的妖鬼吧?」   衛淵點頭,循著記憶,一一數道:   「畫皮,五猖鬼將,邪道妖人,鬼域鬼王,還有山君原本的肉身,我都是靠著這把劍走過來的。」   天女浮現一絲微笑,語氣輕快和緩道:「那麼就很正常了。」   「古時就有名劍通靈示警的事情,你這柄劍材質和鑄造的手藝都很好,又跟著你斬殺過這些妖魔和大妖,劍身上汲取妖鬼煞氣鮮血,應該已經自生靈性,臥虎傳承當中應該有鑄劍之法,你可以想辦法將這把劍重鑄。」   「先秦之時各國紛爭,秦漢年間遊俠之風甚濃,除去彼此鬥劍的劍法,還有『以劍遙擊而中之』的法門,其中以魯勾踐為上,漢武時候淮南王客卿雷被都是其中翹楚,你可以嘗試修行。」   「另外,你這柄斷劍似乎是一陰靈寄魂之所?」   衛淵點頭,拔出斷劍,將那位戚家軍兵魂的事情詳細說了說,天女若有所思,道:「那你大可以將他的寄魂之所轉移到你屋中的養魂木上,這樣往後爭鬥,如果說斷劍遇到損傷,也不至於讓他受創。」   衛淵自然頷首答應,又問這種法術臥虎傳承中是否也有,天女將書卷隨意放下,起身往博物館走去,道:「這只是一門很簡單的法術,我曾經見到過季漢的丞相,他那個時候正在鑽研魂魄續命之術,我曾旁觀,所以對這法門倒是知曉一二,舉手之勞,我幫你解決吧。」   衛淵好奇道:「季漢的丞相,諸葛亮嗎?」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天女想了想,回答道:   「年輕的時候很喜歡笑,笑起來很從容,樂曲,文章,下棋,機關術,奇門遁甲,天象地煞,甚至於是種地,養花,做菜,討好他的妻子,似乎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被稱作如果走入仙途,或許不會弱於張道陵的奇才。」   「但是四十歲之後就很少再笑了,我曾經在南陽見到過他,和幾位朋友一同聽他唱歌,但是回山上一段時間,再來人間時,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像當初那樣,撫琴吟嘯了。」   「似乎是因為一個叫做劉備的男人死了。」   天女輕而易舉將戚家軍兵魂寄托在了養魂木上,然後道:   「對於我們來說,人類和人類之間的感情,有的時候並不那麼容易理解。」   衛淵點頭,從眼前的少女身上察覺出了和她外貌所不同的,來自於歲月的厚重感覺,就像是剛剛那樣,對於自己來說有些難以解決的問題,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出來歷,並且給予自己修為上的指點。   而對於自己來說,只是歷史上符號的人或事,對於少女來說,是真正曾經相逢相識,並且相互道別之後離去的故人。   而這個時候,衛淵一早預約的修電器師傅騎著一輛小摩託過來了。   看了看那電冰箱,師傅臉上的從容慢慢消失。   他夾了根煙,看著這似乎是在挑釁自己職業生涯的冰箱門,夾著煙的手有點抖,不小心?這尼瑪得是要多大勁兒才能不小心用菜刀劈出這麼個縫兒來?他看了看文文雅雅的天女,以及看起來也很正常的衛淵,師傅留下一句換一個吧,修不了,叼著煙,騎著小摩託離開,路上思考自己要不要報個警。   這要是家暴的話,兩個人打起來,那小姑娘是不是太可憐了?   衛淵看了一眼眼巴巴瞅著自己的幾隻死鬼:   「修不好了。」   水鬼往地上一躺,嘴巴一咧。   衛淵嘆息:「我去買。」   於是水鬼又站了起來,精神奕奕。   天女看著電冰箱,有些好奇道:「這個是什麼?」   衛淵愣了下,道:「天師府沒有和你解釋?」   眼見著天女搖了搖頭,衛淵只好將冰箱的用處解釋了下,想了想,道:   「我要去一趟家電市場,珏你要不要一起,順便去外面看看?」   天女略作沉吟,欣然點頭。   一番商議後,決定乘坐公交車前往。   因為天女似乎很好奇這種,可以搭載許多人的現代馬車,想要自己嘗試一下。   在等車的時候,衛淵忍不住低聲道:「珏你知道公交車怎麼坐吧……」   少女自然從容地點頭。   衛淵放下心來。   先上了車,回過頭。   看到少女踏著臺階上來,從袖口掏出一枚碎銀子,自然而然地往收錢的地方塞,那銀子閃著貴金屬特有的光澤,卻讓司機變得警惕,衛淵眼角一抽,幾乎是本能抬手,刷一下一把把那碎銀子抓在手裡,然後掏出公交卡一刷,對不耐煩的司機乾笑道:   「我給她刷了。」   然後給天女使了一個眼色,坐到了公交車後面。   想了想,衛淵讓天女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旁邊,張開手,看著掌心這一枚沉沉的銀子,嘴角一抽。   是真的。   少女皺著眉頭,歪過頭,看著衛淵,嘴巴無聲開合道:   「我哪裡做錯了嗎?」   「坐公交車要給錢,應該沒有錯。」   衛淵同樣張口無聲道:「是要給錢,但是,這個東西不能用來坐公交啊。」   「為什麼?」   公交車慢慢開車,駛過有著輕緩斜坡的老城區,淡紅色的榆葉梅花瓣隨著風灑落下來,陽光打在天女的臉頰上,她好奇看著衛淵,似乎有些不理解的茫然,強調道:   「銀子怎麼不是錢了?!」   衛淵:「…………」   PS:緩和些的日常加推動主線,應該馬上就會結束,只是個過渡~   日常真他娘難寫,摔桌(╥ω╥`) 第76章好說話(感謝番茄加檸檬的兩萬賞)   因為時間已經過了上班的時間,加上這裡是老城區,公交車裡面難得清閒,人並不多,司機慢悠悠駛過了有著老花樹和悠哉斜坡的城區,倒是顯得有幾分悠閒。   衛淵竭盡腦汁想辦法跟一位大致記憶停留在秦漢之後,晉國滅吳這個時間節點的少女,解釋現代貨幣原理,好讓她能夠明白,現在和古代時候不一樣,不能在路邊吃晚飯之後,拿出碎銀子或者金豆子來付錢。   天女很快理解了衛淵的意思。   「現在用其他的東西代替了銀子的作用?」   衛淵點了點頭,又解釋手機快捷支付的存在。   少女陷入沉思。   看向手機裡面的數字,有些狐疑。   衛淵想要順口解釋,大致就是錢莊,突地想到,在少女生活的那個時代,神州上有沒有錢莊這種東西好像還說不準,一時間有些頭痛,近乎兩千年的時間,在日常生活上已經不是代溝了,這個可以說是鴻溝。   正當他有些頭痛的時候。   少女卻笑了下,語氣輕緩道:   「還是很有趣啊,人間。」   「永遠有新的東西在,永遠都會讓我們感覺到新鮮,所以山上的大家才會想要偷偷地下山,從人建立城開始,才過去了幾千年,黃帝軒轅應該也想像不到,後世會是這個樣子。」   衛淵遲疑道:「你見過黃帝?」   天女搖了搖頭:「我沒有,他的時代太古老了。」   「我的年紀太小,但是聽聞曾有兩位年長的天女曾經見過他。」   「那兩位是……」   「長姐是玄女,另一位叫做魃。」   衛淵忽然心下無言。   …………………   衛淵和天女在距離電器購物中心不遠的地方下了車。   按照功能選擇,很快購買了一臺新的冰箱,其中特別要求容量足夠大,能夠一次性製造足夠多的冰可樂,並且還附贈了冰棒模具,可以把可樂倒進去,放入冷凍層,凍上一夜,第二天就可以吃可樂味的冰棒,專為博物館設計。   約定了時間,讓購物中心將冰箱送到博物館。   難得出來逛一圈,尤其是要帶著天女在附近轉一轉。   衛淵也不知道天師府的人究竟是遺忘了,還是沒有在意這些事情。   他們並沒有提前將這個時代對天女解釋一遍。   於是衛淵得以見到她對這個時代變化的難以理解和好奇,適時地講解,很快就到了中午時分,衛淵提議乾脆就在商場附近吃飯,天女慢慢點頭,衛淵想了想,道:   「珏你當時在人間吃些什麼?」   他打算選一些至少能夠讓少女容易接受的食物。   天女先是答道:「我們不需要進食亦可。」   想了想,又道:「不過當時的普通百姓主食大抵都是餅和稻穀,還有新鮮和醃製的蔬菜,家境豐厚的會把肉用鹽巴醃製起來,做成肉條,大致以素食為主,哪怕是家境優渥的,也要到過節時才會食肉。」   衛淵點了點頭,道:「那我大致知道了。」   隨便進了一家館子,點了幾份清淡些的菜,又要了一份粥,一份面,古時的餅,至少在魏晉那個時代,餅是統指水煮,籠蒸,火烤等一切麵食,他本來想要順口點皮蛋瘦肉粥,但是想到眼前少女未必能夠接受得了後世出現的皮蛋,只好點成青菜瘦肉粥。   天女試了試味道,臉上有訝異的神色。   「味道很好。」   她喝了第二口,「比起晉時的味道好很多很多。」   衛淵笑道:「畢竟過去了一千多年的歷史。」   少女用湯勺攪動粥,慢慢點了點頭,道:「是……」   「有些風俗,我有些……暫時無法理解。」   她看向櫥窗外,現在春日已經到了尾巴上,溫暖一天一天暖和起來,已經有些年輕的女孩穿著時尚清涼的衣服,露出手臂和修長的腿,在大街上走過,算是當代都市的風景線,大家也都已經慢慢習以為常。   如果說熱褲吊帶還會引來媽見打效應的話,短褲半袖基本已經是普通的打扮,哪怕是老人也不會在意和見怪,但是這需要排除衛淵前面這位來自於以端莊素雅為主的秦漢時代活過來的少女。   她扭著細眉,看向衛淵,道:「這個時代的女子,都,都如此……」   衛淵看了看天女,後者裹得嚴嚴實實的,上面襯衫針織馬甲,下面則是一直垂到腳的長裙,頭痛解釋道:「是風氣,大家都慢慢地自信開放些了,和古代多少有些不同。」   天女慢慢點了點頭。   但是衛淵覺得,應該還需要很長時間,或者說,她只是可以接受。   而自己大概還是會如現在這樣的打扮。   衛淵想到一件事,看向天女,道:   「對了,天師府的人有給你準備手機嗎?」   天女點了點頭,道:「有的。」   她取出了一個黑色的手機,和衛淵一樣都是特別行動組專用的加密類型,衛淵解釋了下手機的功用,笑道:「有這個的話,哪怕是隔著很遠,也可以和朋友聯繫了。」   他將自己的手機號碼錄入裡面,然後演示了下該要如何操作。   見到天女的手機裡面孤零零的一片,卻有一個網絡聊天軟體,有些奇怪,天女道:   「這是天師府的那個小道士準備的,說電話不方便打的時候,也可以用這個來聯繫他。」   天師府的小道士?   衛淵愣了下,想到了少女所說,那個叫做張若素的道士。   姓張,應該是天師府的嫡傳。   衛淵若有所思,想到自己被伯奇留下了符籙,但是還不能夠確定這枚符籙是否只在自己身上有,還是說之前參與過這件事情的周怡,特別行動組成員,以及神機營軍士身上也被種下了符籙,自己已經被天女解除夢中惡咒,但是其他人並沒有這樣的機緣。   這種事牽涉較大,告知於張浩周怡,不如想辦法告訴天師府嫡系。   這樣能讓這件事得到比較大的重視。   想了想,衛淵道:「珏你能把他的帳號推薦給我嗎?」   天女並無在意,欣然應允,在衛淵幫忙下把帳號推薦過來,這種軟體當中,當一方推薦好友的時候,自己會作為推薦人,同時被雙方得知,衛淵看到那位張若素的頭像是一隻趴在雪地裡睡覺的黑色花貓。   很快衛淵的好友申請被通過。   想了想,衛淵打出一行字。   「你好,張道友,在下衛淵。」   「此次叨擾,是有事情想要告知道友。」   對面幾乎是秒回。   「哦哦,原來是衛道友,久仰久仰。」   「不知是何事,請講請講。」   對面的態度很好,衛淵鬆了口氣,寒暄幾句之後,將伯奇之咒,以及山君可能逗留於江南道的某家道觀這兩件消息告訴了張若素,後者很快表示自己知道,然後發過來一個嘻哈貓貓頭比耶的手勢。   「多謝道友告知此事。」   「沒有,倒是道友不曾怪罪在下冒昧。」   「豈敢豈敢。」   「額,客氣客氣。」   …………   衛淵結束了這短暫的聊天,看向對面正在擺弄手機的天女,笑道:   「這位道長還挺潮的。」   「沒有我想的那麼古板。」   天女點了點頭,看著手機,切換了下輸入法,白皙手指在屏幕上滑動。   衛淵的手機響了下。   還以為是那位張道長發來了消息,低下頭看去,卻是來自於眼前的天女,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發出的第一個消息。   「我是珏。」   然後附帶了一個標準的微笑表情包。   衛淵看向前面的少女,哭笑不得解釋道:「現在這個表情包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微笑了,一般表示的反倒是覺得對方有問題的情緒,嗯,應該是這樣。」   他隨手打開手機,反向發送了一條信息。   「我是衛淵。」   合上手機,衛淵微笑道:「大概是這樣。」   ………………   而在這個時候,等候在博物館的幾隻鬼物,聽到了敲門聲。   「你好,有人嗎?」   水鬼眼睛一亮。   冰箱送過來了?!   當下湊到門前,卻見到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帶著一個紙箱子。   紙箱子裡面放滿了書。   PS:感謝番茄加檸檬兩萬起點幣,謝謝~ 第77章書中之蟲   「不是冰箱。」   水鬼回過頭來,把外面的情況告訴裡面的鬼。   那位服毒的女鬼不在意道:   「只是客人的話,等到老大回來再說就好。」   水鬼點頭。   不是冰箱回來,他有點沒有什麼精神,重新癱坐在了沙發上。   戚家軍兵魂卻罕見地搖了搖頭,道:「不能讓他走。」   「那書裡面有古怪。」   「什麼古怪?」   刀兵鬼想了想,道:   「我生前和戚大帥討伐過山裡的老精,對這種氣息有點熟悉。」   「書裡面有妖氣。」   ………………   衛淵收到了博物館傳來的訊息。   似乎是他們在那書裡面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類似於淡淡的妖氣。   所以只能想辦法拼死力,幾個鬼一起套了一件輕飄飄的風衣,外面帶著口罩墨鏡,揣著手套,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走得歪歪扭扭,勉強把門打開,讓外面的人進來等著,然後一溜煙進來給他打報告。   博物館裡的鬼物現在並沒有實體,傳訊這件事情顯然不是他們做的。   那就只能是那雙紅繡鞋又悄悄溜了出來,然後熟練地打開電腦,登錄帳號,給衛淵傳訊,這段時間,它們對電腦這種現代化的產品樂此不疲,最喜歡的是聚眾吸可樂,然後玩一些競技類遊戲。   水鬼和兵魂死死盯著屏幕,兩隻紙人兒推動滑鼠。   紅繡鞋則是愉快地在鍵盤上起舞。   所以很多時候,你根本不知道你的隊友是什麼,可能是一隻養在山上道觀裡的黑貓,也有可能連貓都不是。   ………………   衛淵向天女解釋了突發的情況,後者欣然點頭,道:   「那就先回去罷,下次再出來也可以。」   衛淵點頭,將手機收好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了一條推送的新聞,動作頓了頓,鬼使神差將它點開,這是來自於大洋彼岸,新大陸的新聞,一家農場被焚毀,十幾個人變成了乾屍,並且以極為驚悚詭異的方式擺成了圖案。   據稱在現場發現了數以千計的蟲子屍體。   都是被火焰焚燒死亡,但是在乾屍上也發現了蟲類口器叮咬的痕跡。   推算原本的情況,極有可能是有上萬甚至於上十萬的蟲子將人團團包圍,眾人有的想要用噴火器殺蟲,卻導致了整個屋子的焚毀,以及現在這種情況,這一片推文雖然還是UC震驚部的風格,但是小編似乎頗為考據。   煞有介事地說這一片農場曾經是古印第安人的領地。   之後整個部族被屠殺,森林的聖地被開墾,變成了種植園。   而那些乾屍死去擺出的圖案,也極有印第安的風格。   很有可能是那些飄蕩在新大陸的遊魂再度復仇,當然這種不切實際的推測並沒有得到大部分人的贊同,最多也就是有些玩梗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和新大陸警方推測的理由,是一起偏執且瘋狂的『行為藝術』殺人案件。   之後的第二個新聞就是櫻島有幾家很著名的神社突然間關門謝客。   據說是在整修,但是卻又有傳言說,神社附近基本被封鎖,遠遠地看到有穿著陰陽師狩衣的老者進入了神社內部,以及有附近居民反映晚上曾經聽到過很大的野獸咆哮。   被櫻島媒體以動物園黑熊掙脫籠子應對了過去。   衛淵的神色有些沉凝。   曾經周怡和他說過,靈氣自百年前開始復甦,而最近幾年,靈氣濃度提升的速度一下增快了許多,導致有完整佛道兩門傳承的神州都有些人手不足,這種情況下,其他國度顯然也會遇到同樣的問題。   山君能夠掙脫封印,是不是也和靈氣濃度提升有關?   ………………   在翟燕軍有些等待地心中不安的時候,衛淵和天女回來了這裡。   少女對殘存有妖氣的書很有興趣。   翟燕軍被這樣姿容秀麗的少女驚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過了視線。   在衛淵詢問他的來意之後,翟燕軍將隨身帶著的書取了出來,都是老書,其中大部分都是手抄版本,一筆一划,極為認真,可以想像得到,這本書的主人當年是怎麼樣耗費精力把這些文字寫下來的。   衛淵確實察覺到了書卷上的淡淡妖氣。   天女翻看了下書,皺了皺眉。   翟燕軍擔心他們發現書卷有缺頁少字的問題,心裡有些沒有底氣,道:   「這是我爺爺留下的東西,我現在在外面工作,只好把它們賣了。」   「價錢的話……」   他想了想,頗沒有底氣地報出了一個比收書人給出價錢高三倍的數字。   並且想著如果對方不同意,那就再降一降低也行。   少女沉吟,道:「這些書很重要,你確定要賣掉嗎?」   翟燕軍只當做是指的這是祖父的遺物,嘆了口氣,指了指這些發黃的書,道:「我現在不在泉市工作,而且這個年頭什麼都不好做,也沒有時間去看這些書,再說了,現在只要有手機,什麼書看不到?」   「這些書翻來翻去的也不方便。」   「如果被翻得爛了,或者不小心毀掉,還不如把爺爺的東西留在這裡,至少完好無損。」   一幫鬼疊羅漢套著個風衣,有近乎三千年的養魂木在,他們的法力得到的相當程度的提升,水鬼撇了撇嘴,道:「這麼個理由的話,我們替你保存這些書,你還要問我們要錢,說不過去吧?」   「賣書了就不要找藉口,當了婊唔唔唔,你捂我嘴做什麼……」   他壓低聲音朝著捂著他嘴的兵魂瞪眼看過去。   翟燕軍沒有聽到後面壓低的聲音,只是被前面兩句話說的臉色有點尷尬,卻也沒有走,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你看看這個價錢能不能收,不能收的話,我去別家看看。」   作勢就要將書抽走。   衛淵伸手按住書,翟燕軍竟然抽不動,抬起頭看到青年微笑點頭道:   「理由不錯。」   「書我要了。」   衛淵轉過帳去,翟燕軍似乎鬆了口氣,又客套了幾句,就腳步輕鬆有力地離開了,出門之後,看著帳戶上多出的數字,一箱子破舊的書,賣的比其他的書都要貴,他都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回頭看了看那博物館,帶著撿了漏的愉快感踏上歸程。   衛淵翻看著這些書,望向少女,道:「這些書裡似乎少了點東西。」   天女點頭,道:「全部都少了神仙兩個字。」   她翻開一頁,那一頁白紙上同樣少去了神仙兩個字,但是多出了一個圓環,像是一縷捲起的頭髮,但是隱隱約約散發出清氣,直徑約莫四寸,少女手指隔著清氣將這一個圓環託起,道:   「書中之蟲,若是能夠多次吃下神仙二字,就會變化做此物,名為脈望,夜間以此物可以得到仙丹,若是扯斷則能得到清氣成水,混著仙丹服用,就可以徹底脫胎換骨,成為仙人。」   衛淵神色訝然。   天女看了衛淵一眼,道:「當然,這是假的。」   「而且扯斷之後,脈望就會被毀去,再也沒有辦法夜間化出丹藥。」   「單單服用丹藥的話,對於修行者同樣有裨益,你可以在今夜嘗試一下。」   她手指輕輕一送,那書蟲便朝著衛淵飛去,落在他身前的書卷上。   裝死一動不動。   衛淵手指碰了碰這脈望,好奇道:「那妖氣就是這東西了?」   可抬頭看去,書卷裡的妖氣仍舊還在,訝異取來書,翻開一看,裡面有一枚書籤,上面寫著『庚申再聚,華陽湖畔』,這書籤是以綠葉所制,妖氣正是來自於上面。   衛淵道:「妖氣來自這葉子?」   天女道:「是,而且這葉子人間是很少見到的。」   「這種葉子一般生長在青丘國。」   「離開青丘的狐妖會在身上佩戴故鄉的葉子作為裝飾,以緩解思鄉之情,和這書主人定下約定的,是一隻青丘的狐狸,這應該就是信物了。」   天女看向衛淵:「今年就是庚申,要去看看嗎?」   想了想,她道:「青丘狐妖大多姿容秀麗,臥虎你二十有餘尚且不曾婚配,若是喜歡的話,我可代你向這一代的九尾狐提親,讓它挑選一位合適的狐仙和你相見。」   衛淵面色一滯。   本來想著湊過來討個面善,甚至於經歷心理掙扎後,端來了快樂水的水鬼腳步一個拐彎,直接扭轉了方向。   可最後衛淵還是忍不住好奇,和天女去循著綠葉上的妖氣,找了去。   那是一隻男狐狸精。   …………………   一位天師府的弟子沉沉睡去。   夢中有猛虎長大嘴巴,露出了鋒利的獠牙,朝著他撕咬下去。   青年面色惶恐,外面的肉身也劇烈顫抖起來。   但是就在此時,卻有溫和蒼老的聲音輕聲道:「睡去也,無夢也,無咎也。」   夢境破碎。   似乎有一隻妖獸的影子從夢和虛幻中遁逃出來,被一隻手掌輕輕抓住,而後一隻黑色的貓兒撲上前來,將這一隻妖獸撕咬地粉碎,吞吃下去,那看起來可怖的妖獸慘叫都沒能發出就給吞下肚去。   黑貓舔舐著爪子,有些不滿。   它剛剛什麼都沒能吃到。   老人伸手撫摸它的下巴,黑貓才勉強應付著發出呼嚕咕嚕的聲音。   似乎是它的配合讓老人有些得意忘形,雙手把這貓兒直接叉起來,一陣逗弄,黑貓惱羞成怒,一爪子在老人額頭抓出了個抓痕,老人也不在意,逗弄了下這黑貓,笑道:「這伯奇很謹慎,天女前輩剛剛來到人世,見識還在,實力卻遠遠沒有恢復,貓科動物都很記仇的,山君不會放過那位衛淵小道友。」   「你且下山去,去把這隻伯奇抓來吧。」   「這種異獸在唐時分出一脈去往扶桑,化做夢貘,沒有想到這裡還有一隻古脈。」   黑貓落在地上,滿臉的不爽快,嗓音有些不耐煩,道了幾句知道了,還先回去了一趟忙活了會兒,磨磨蹭蹭的,然後才躍下山去。   這是一隻類。   《山海經·南山經》   亶爰之山,多水,無草木,不可以上。有獸焉,其狀如狸而有髦,其名曰類。   自為牝牡,食者不妒。   《異物志》,靈貓一體,自為陰陽。   張若素目送著這隻黑貓消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然後看到了鋪蓋上一排死老鼠,失聲大笑。   類奔跑下山。   滿臉得意。   貓科動物,可是很記仇的。   妖獸也一樣。   PS:架空世界,就當做今年是庚申年了~ 第78章青丘狐篇   那一片葉子是妖國青丘所產的,帶著細膩漂亮的紋路,在人間,這種來自青丘的造物,能夠用來去尋找同樣來自於青丘的生靈。衛淵和天女找到對方的時候,那隻狐狸精也很訝異地看著他們。然後很緊張地看著他們手中的綠葉:「老翟呢?葉子怎麼在你們手裡?」衛淵第一次見到這種精怪。這是一隻傳聞中罕見的男狐狸精,而且看上去很老了。妖物當中,能夠在道行不高的時候就化作人形的不多,黃姑女一百多年的道行,只能夠託夢,在夢中求救,而能化形的種類中,最出名的就是狐妖和狸精。這隻狐狸精化作了一個身材不高的老人,銀白色的頭髮,臉上已經出現了皺紋,一身淺色的英倫西裝,看上去溫文爾雅,只是眼下有些著急,讓他一頭銀髮晃動。修行成精怪能夠極為大地延長生物的壽命,但是這並不是沒有極限。狐狸本身的壽命只有十年。哪怕是壽數延長十倍,也不過是一百歲。而千年道行的九尾狐,是會被記錄在山海經當中的大妖怪。………………衛淵將自己是如何得到書和樹葉的消息告訴了這位老人。狐狸精臉上浮現遺憾的神色,嘆息一聲,坐在了公園旁邊的椅子上,沉默了很久,道:「是嗎?老翟已經去世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藥,看來也沒有意義了。」天女看著老狐狸精手中的藥物,道:「這是延壽的靈藥,你要給他?」「你採藥的時候,應該受了傷。」狐狸精自然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少女眼底有些訝異,想了想,道:「青丘的首領是九尾狐,雖然被認作是祥瑞,但是會吃惡人,你們是她的屬下,也會像是外界的野狐妖一樣,找人去做朋友?」「我又沒有吃過人。」老狐狸精咕噥了一句,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安地晃動了下身子。「好吧,是曾經想要吃掉他的。」「只是曾經。」「稍稍起了個念頭,萬惡論跡不論心,所以不算作惡。」衛淵有了些興趣,將青丘葉放在旁邊,道:「你想要吃他,又怎麼成了朋友的?」「還有,精怪都會像是你這樣隱藏在人間?」狐狸精道:「物久成精,沒有靈力歸沒有靈力,精怪又不是只看法力,原來我們也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裡面,可現在深山老林越來越少,你們人建造的這種鋼筋森林越來越多,自然有妖無家可歸,會混進來。」「至於我和老翟的事情。」它見衛淵和旁邊讓自己心驚膽戰的少女都似乎有些興趣,晃了晃腦袋:「如果你們想聽的話,我可以說一說。」…………………青丘一族的首領九尾狐,是在神州都赫赫有名的大妖怪!在還沒有被抹黑之前,是凡人眼中的祥瑞。但是九尾狐食人。不管是因為這是她還是獸而非妖時的本能,在當初被某個人看到並記錄下來,還是說有惡人被懲處而吞噬,這都不是編織出來的假話,而是記錄在了山海經當中的故事。胡明是最普通的青丘狐。他也想要向九尾狐靠近,所以他決定,做能夠證明狐妖的事情。不去修行魅惑的法術,而是去想辦法做遠古的狩獵,食人。這並不是因為站在一堆小母狐狸裡面學習魅術和變化術會讓他覺得尷尬地無地自容這個理由,也不是因為他比較笨,始終學不會變得魅惑,只是單純為了遵循古風。他很快鎖定了一個目標。是個家裡很窮很窮的小男孩,大人在一場短暫的戰爭中去世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可是他卻有一個那個時代的窮人不應該有的愛好,讀書。第一次狩獵的時候,因為有大人在,它沒有輕舉妄動。第二次狩獵,已經摸到了那個小男孩的背後,卻隱隱約約聽到他在嘀嘀咕咕著什麼,突然地提高聲音,道一句妖孽哪裡走,將胡明嚇得毛都炸了,眼睛瞪得溜圓。這個小傢伙難道是那種娘胎裡就帶著法力的?可後來才知道,男孩只是在看書,一種叫做話本的故事。狐狸的異動把男孩也嚇了一大跳,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兒,男孩笑起來,掰開一塊幹硬的饃,伸出手遞過去一半,可狐狸看都不看一眼,甩甩尾巴跑了。無聊。愚鈍。這是最初的想法。狐狸決定背後給這小子一下,這麼大的人,一隻狐得吃很久了,可是故事太好聽,他決定要慢慢地聽完故事,聽完這些書再動手,它看了看那些書,青丘狐的壽命並不短暫,這些書最多也就讀。有的時候想要回味這些故事和文字,男孩會想辦法抄寫。這段時間,狐狸經常出現,他已經見怪不怪。只是在村子裡,男孩之間並不是和平的,尤其是沒有父母的家庭,再加上並不合群,小男孩常常被更大些的男生欺負,每到這個時候,狐狸就會打著哈欠覺得無趣,然後趁著那些男生跑開的時候,偷偷用幻術去捉弄他們。比如讓他們踩空坐在糞池裡。比如讓他們平地摔一跤。這個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就是話本裡的大俠。有其他的精怪問它,來自於青丘的狐妖,怎麼會和一個人類的男生做朋友?胡明就會微微抬起頭,得意驕傲地告訴他們,那傢伙不是自己的朋友,只不過是口糧罷了,自己會重現古代九尾狐食人的傳統。那些野生的小精怪就會帶著崇敬和讚嘆的表情看著他。這樣的日子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故事的轉折在於,胡明有一天下山來村子的時候,看到一個道士掏出了一張黃符遞給少年,告訴他說:「你身上有妖氣,是被狐狸精纏上了,妖孽會害人和吃人的精氣,你把這張黃符貼在它的身上,我能制服他。」胡明不屑一顧,他可不覺得那傢伙會懷疑自己。而那少年沉默了很久,接過了符籙。於是狐狸呆呆想了好幾天沒去找他。可最後還是去了,聽完最後的故事,決定如果那少年拿出了符籙,就吃了他,果然,故事念完了,那少年點著燈看著狐狸,道:「你是狐狸精嗎?」胡明抬了抬下巴,冷酷道:「是。」「你是我的……」獵物兩個字還沒有說完。那男孩臉上露出笑容,拿出一本書來,道:「太好了。」他說:「你會說話,那我們就能了,我有很多東西想要和別人討論。」胡明有點發呆,而後那少年滿臉興奮,喋喋不休了好久,才突然想起來似的一拍額頭,道:「對了,村子裡來了個道士,可能發現你了,你這幾天得要躲著點他。」「我把他的符籙騙走了,他沒辦法對付你的。」少年得意洋洋。狐狸瞪大眼睛看著他,卻忍不住大笑起來。看了那麼多書,不知道道士是會畫符的嗎?……………………老狐狸精伸出手,接過了一枚落葉。他不再說話,頓了頓,道:「我們形影不離,過去了十多年,一起讀書,爭論,然後他來到城市,找到了妻子,結婚生子,而我回到青丘,我們約定每過三年都會來見一次面。」「上一次我見到他,看到他的壽命已經要到了,於是沒有回青丘,而是去找了這一種藥,希望能夠延長他的壽命,但是還是遲了啊,雖然我早就知道有這一天,但是總是不願意去想。」「原來他這一本書,也終於還是有讀完的一天。」天女看著老邁紳士模樣的胡明,道:「青丘狐的壽命,並不止百歲。」「你剛剛說謊了。」狐狸精狡黠笑道:「是啊,不只是一百歲,可以有兩百歲,三百歲,可那又怎麼樣?」「我的家人並不理解,人的壽命對於我們來說太過於短暫,他只能活到六十多歲,而我可以活到好幾個六十歲,但是他仍舊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壽命的長短並不是友情的關鍵。」「我們如同是世界的塵埃,行走於天地之間,誰也不知道誰會先離去,所渴求的只是靈魂上對等的交流。所以哪怕我會有一個六十歲,兩個,甚至於十個六十歲,他卻只有一個六十年。」「可有他存在的六十年仍舊是最明亮且重要的,足以照亮青丘狐一族漫長的壽命。」「畢竟,他陪著我走過了他的一生。」看上去老邁的狐狸精站起身來,很優雅地向衛淵和天女彎腰一禮。看著座椅上能夠延長壽命的靈藥,用紳士棍抽碎了。靈藥接觸到空氣的一剎那綻放,像是無數白色的花盛開,然後浮到空中,慢慢化作了光羽消失不見,曇花一現的美景,這是放在現在這個靈氣復甦之世當中仍舊極為貴重的寶物,就此消失。「這是為我的朋友尋來的,朋友不見了,它也沒有了價值。」「感謝兩位告訴我他已經離開。」老狐狸精戴上帽子,道:「他不在這座城市,我也沒有必要再來了。」「我會去往青丘,青丘葉就留給兩位了,可以靠著它找到青丘的方向。」「如果你們來,我會招待你們。」………………衛淵和天女步行回到博物館。天女突然道:「手機真的不是很好的東西啊。」衛淵有些訝異,道:「為什麼?」少女皺著眉頭思考道:「胡明的朋友在死前把書和胡明的信物都交給了自己的孫子,但是他卻因為可以用手機來看書,所以輕而易舉地放棄了這樣的機會,如果是他向胡明請求,得到延壽的靈藥,胡明應該是不會拒絕的。」「而且書蟲這樣的精怪,只能存活於認真去讀過的書裡面。」「現在文字記錄在了手機裡,書蟲和脈望,會越來越少吧……」衛淵想了想,道:「那倒也是未必,喜歡讀書的人仍舊有很多,而這個時代,能夠讀書的人也要遠遠超過古代,況且,手機真正的用途是讓想要見而不能見到的人們彼此聯絡,拉近距離。」少女搖了搖頭:「距離沒有拉近。」她腳步微頓,明亮的眼睛看向旁邊衛淵,強調道:「在我們的那個時代,哪怕間隔遙遠的距離,想要見到朋友的時候,也會去見,所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是真的很開心,開心會有朋友念著自己,會來找到自己,並且平安地到了,歡喜於還能夠再見。」「就像胡明一樣,每三年時間來回於青丘和人間,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會在路上,我想念你,就會去跨越山和海去見你,這比手機上的短訊更有價值。」衛淵看著少女明亮的眼睛,思考著來自於千年前的問題,笑道:「總也有所短距離,就像是寫信能更簡單,傳訊能更輕鬆。」「拉近了一些,不會急迫到非見不可的人的距離,比如說996。」少女眉頭舒展開,她對這個時代很有好奇心,道:「酒酒留?」衛淵笑道:「是這個時代並不美好的特產。」「當然,想要見的人,還是要親自去見才好。」……………………胡明打車前往泉市的機場,打算乘坐飛機離開泉市,前往山林之中。再回返青丘。隨手用手機查詢班機。一條新的班機訊息閃過去,胡明沒有在意。一架來自於原印第安新大陸的飛機,落在了泉市機場。PS:三千八百字~字數足夠吧算是…… 第79章復仇   新大陸的地價並不貴。   至少在非城市中心的區域,並沒有那麼讓人難以承受。   很多以種植業為生的人,都能夠在稍微偏僻些的州擁有一大片廣袤的農場,我家也一樣,早上我走走出了自家的老房子,陽光挺好,伸了個懶腰,準備工作。   這裡是我的祖先留下的遺產。   他是我們家族的榮耀,是偉大的開拓者,參與偉大戰爭的英雄。   在結束戰爭之後,也圍剿了那些野蠻的印第安人。   在經歷過血與火的冒險後,自然地得到了這一大片農場土地作為戰利品,據說這裡曾經屬於一個印第安的酋長,我的祖先通過勇敢的搏鬥,殺死了那個酋長,按照律法,公平正義,且合法地擁有了這一片土地作為私產。   在地下室裡,還留著當時的戰利品。   一雙長筒靴。   『從臀部往下剝皮,這樣可以製作出高的或可以並腿而長的長統靴來。』   這是當時軍士們口口相傳的經驗。   【看書福利】關注公眾號【】每天看書抽現金/點幣!   這件特殊,荒誕而美麗的戰利品,伴隨著農場一代代地傳了下來。   每個人的財產神聖且不可侵犯,這是這片土地上最基礎的律法。   只是只能局限於人。   比如最近我的孩子就發現了有蟲子爬來爬去。   然後我的祖父也發現了。   他有些抱怨地跟我說,這些蟲子已經開始影響到正常的生活。   我的祖父經常抱著我和我的孩子,講述著祖先的故事,所以我很尊敬他,我決定解決這些相當不友好的不速之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蟲子總是很難找到,我只好買了些殺蟲劑,到處噴了點。   不得不說,這些殺蟲劑很有效果。   第二天就在各個地方找到了很多蟲子的屍體。   數量多得驚人,足足裝滿了一個巨大的公用垃圾桶。   我有些吃驚,有些不安。   祖父卻很得意:「越大的屋子越會有這種小傢伙,這代表我的父親給我們留下了足夠大的家。」   一種含蓄而自得的炫耀。   或許吧。   我看著那數量龐大的蟲子。   如果說這就是全部的話,或許很合理。   之後,可能是這些殺蟲劑的原因,我覺得身上有點痒痒的,尤其是腿上和屁股上,皮膚下面似乎是生長了疹子,一撓會有一片細而密的疙瘩,哦我仁慈的上帝,這確實是有些不雅的位置。   可能得要去看看醫生了。   該死的,真不想要去醫院,他們的收據單比手術刀都要鋒利。   在祖父的生日,以及我們家族擁有這一個巨大農場的那一天,其他的親戚和朋友被邀請來農場聚餐,我的大腿越來越癢,直到在烤肉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撓一撓。新筆趣閣   我只好暫時離開烤肉架,回到屋子裡,用力地抓著腿。   用力,不斷用力。   很舒服。   「嘿,還沒有好嗎?肉已經烤好了。」   堂弟在後面叫我,我答應了一聲,抽出手,一種冰冷的涼意,我低下頭,看到手上是蟲子的屍體,它的觸鬚還在晃動著,口器深入我的皮膚下面,雙腿那種麻癢的感覺一下子劇烈起來,又變成了疼痛。   皮膚起了個小紅點,然後有觸鬚和牙齒咬破皮膚。   一隻小小的蟲子從皮膚下鑽了出來。   細小而密集的紅點凸起。   啊,我知道我腿上的疹子是什麼了……   ……………………   飛機降落在泉市機場。   蘭德爾看著周圍的建築,終於安下心來,手掌卻仍舊死死攥著銀質的十字架,心中默默念著西方教經典的經文,那種恐懼終於稍微安定下來,昨天參加宴會時候見到的那驚恐驚悚的一幕,讓他現在都無法安下心來。   人腿部的皮膚都被蟲子全部咬破成碎片,只留下了膝蓋往下的部分,鮮血淋漓,就像是一雙雙荒誕精美的長筒靴。   如果不是他那個時候剛剛下車,察覺到不對立刻離開。   如果不是那些蟲子沒有追過來。   可能他也會變成今天新聞裡面的一員。   上帝,那是惡魔嗎?   有人告訴他,那是印第安人的詛咒和復仇。   為了躲避那片土地上的詛咒,他發動了自己所能發動的所有關係,從新大陸逃開,來到了藍星上距離那裡最遠的距離,神州,上帝保佑能夠平安無事。   他平安地下了飛機,離開機場。   然後準備打車。   還好。   蘭德爾心中放鬆下來。   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似乎是過於緊張,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臉上有點痒痒的,於是下意識撓了撓。   ……………………   尖利驚恐的尖叫聲音把沉浸於故友離去的胡明驚醒。   他下意識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看到一個身穿休閒裝的西方男子身子一晃,伸出手撕扯自己的臉,而後被數目極多的蟲子從內部衝破撕扯開了肉體,整個人砰地一聲炸開,變成了一大團烏雲一樣的飛蟲。   胡明驚訝看著這一幕。   「是巫的咒術?還是蠱蟲的詛咒?」   「不,不對,要更粗糙。」   尖叫聲此起彼伏,普通人都連忙逃開,胡明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這種奇怪的法術,本質似乎是亡魂的詛咒,如果說是已經復仇,那麼應該不會再妄動,而會伴隨時間慢慢消散,但是這個時候,這一團蟲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氣息,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   尖銳的蟲鳴就像是用錐子往耳膜裡鑿。   它朝著一輛美國產的車衝過去,以這種被怨毒侵染的蟲群殺傷力,只需要一個瞬間就會將這車撕扯成碎片,裡面的人也不會有倖存,胡明看到裡面嚇傻了的一家三口,看到抱著嬰兒的母親和面色煞白,本能將妻兒護在身下的男人,嘆了口氣。   在這個靈氣復甦的時代,全球化也有不好的弊端。   溫文爾雅的紳士整理了下金絲眼鏡,然後拄著文明杖,磕了磕地面。   青色的狐火一下升騰起來。   蟲群衝撞入狐火當中,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其中的怨氣讓胡明有些壓抑,這怨氣濃鬱到了讓他都驚訝的程度,先前取靈藥讓他受了傷,現在應對著這瘋狂的蟲群,一時間還好,可時間長久了,終究還是會有些力有不逮。   他咬了咬牙,用隱身術躲避了凡人的視線,操控狐火將那些蟲群引開,妖物都能夠用靈去交流,並不是語言,而是直接魂魄上的交流,胡明用力道:   「你是哪裡的人,復仇之後,為什麼還要傷及無辜?」   蟲群追逐著狐狸,思緒簡單而瘋狂:   「復仇,都該死,都該死!!」   胡明道:「你已經復仇了。」   怨魂的情緒強烈,像是無數個人的聲音疊加在一起:「還不夠!」   「狐狸?讓開,要不然連你也吞吃掉!」   青丘狐看了一眼這個繁華的城市,他和好友年少時來到這裡,然後看著這裡慢慢從普通的小鎮,變成現在繁華的模樣,已經有了感情,嘆了口氣,道:「我不能離開。」   「該離開的是你,這裡是神州。」   「你只是一隻狐狸,這和你沒有關係。」   狐狸精扶了扶金絲眼鏡,從容道:   「不為生存之外的目的而殺戮,復仇不去牽連無辜的生靈。」   「知曉生存的目的,並且有惻隱之心。」   怨魂很暴躁:「你在說什麼?」   狐狸精道:「我從我的朋友身上學習到的東西,他是一個人。」   一隻狐狸似乎是在教導曾經為人的怨魂,如何才能作為一個人,這再度激怒了為復仇而誕生的魂體,蟲群激烈地鳴嘯著,朝著狐狸精飛過去,青色的狐火包裹著青丘狐,朝著更高的地方飛去,將這危險的怪物引開。   …………………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紅色的小巧繡鞋在鍵盤上起舞,快速躍動。   兩個紙人兒用力移動滑鼠,水鬼湊在旁邊指點山河,口水都快噴出去了。   一頓操作猛如虎。   但是還是輸了。   水鬼滿臉喪氣,然後咬牙切齒地指著匹配的隊友狂噴垃圾話。   紅繡鞋樂此不疲,像是那些跳舞遊戲一樣,把文字都打出去。   衛淵伸出手,把這紅繡鞋拎起來,關了小黑屋。   並且斷絕了水鬼三天份額的可樂供應,在那悽厲的慘嚎聲中,把帳號直接下了線,順便看了一眼他們的隊友,頭像是個貓貓頭,從視角上看,像是一隻貓拿著手機在自拍,但是這怎麼可能。   應該是一位現代社會常見的貓奴。   衛淵沒有在意,只是在思考,等到章小魚從山上回家的時候,絕對得要把這隻水鬼的嘴巴給堵上,否則會嚴重影響孩子的幼年教育,正在這個時候,他注意到旁邊柜子上,那枚青丘葉卻泛起了微微的螢光。   …………………   啪!   一隻貓貓爪子拍在了電腦上,把電腦屏幕都打出幾道裂痕。   天師府中養了五百年的異獸類露出了利齒,氣地用爪子在玻璃桌子上不斷地刮擦,然後快速敲打鍵盤,對對面的隊友狂噴垃圾話,可過了一會兒,那本來各種方面勢均力敵的隊友居然下線了。   那個頭像灰暗下去。   是一雙紅色的繡鞋,擺出了跳舞的姿態。   大概是哪個無聊的人類故意擺拍的。   類嗤之以鼻。   果然對方還是不如自己,主動認輸了。   類舔了舔爪子上的毛,跳下了椅子,因為隱身法和幻術的原因,周圍的人都無視了它。   江南道和天師府距離不遠,它已經到了泉市。   也是時候該去找找看那個被伯奇盯上的人類了。   片刻後,在類離開之後,它留下的幻術消失。   網吧老闆看到了突然出現裂痕的屏幕,臉上的表情緩緩凝固。   PS:天女珏的角色卡上了。   本書也只有唯一的主角卡,其他都是配角卡~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七十七章復仇免費閱讀。https:// 第80章立場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十八章立場青丘葉是青丘國的特產,上面帶著特有的靈力波動。   可以感知到同為青丘之民的生物。   所以也可以帶著生靈尋找到青丘國門。   衛淵手指拈著那一枚落葉書籤,現在上面的靈力順著葉子的脈絡而起伏不定,光芒時隱時現,偶爾會劇烈閃爍,顯然是感應到了青丘狐這一類妖怪遭遇了緊急情況。   胡明這隻狐狸精給衛淵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想了想,還是提起劍去尋找這綠葉所指引的方向。   順便去了對面,敲開了花店的門。   ……………………   胡明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有些託大了。   對面的怨念和煞氣超過了他能夠應對的極限,青丘狐本來就不是擅長戰鬥的種族,再加上他還受過傷,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有些狼狽,只能希望特別行動組能夠早些趕到。   他看了看來時的道路,因為蟲群肆虐而導致出現了連環車禍。   人的驚呼聲,尖叫聲,還有汽車的鳴笛聲響成了一片。   已經有一條道路陷入癱瘓狀態。   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傷,人類的幼崽是很脆弱的。   胡明有些擔心。   他不很喜歡長大的人,但是對於褪去頑皮之後的孩子有很大的包容度。   這已經是他儘量規避人群和車流,儘量將這發了狂的復仇冤魂往生靈稀少的方向引導的結果,如果讓這種有著極高個體和極快繁衍能力的怪異出現在人流量極大的地方,能夠產生不遜色於大妖怪的破壞力,或者說感染性。   胡明儘量提起妖力。   但是卻牽動了先前就有的傷勢。   飛行的動作一滯,被蟲群趕上,打落在一條不那麼寬闊的道路上。   是一隻帶著銀色紋路的狐狸。   最後墜地的時候,他藉助狐火將纏在身上的蟲子燒成灰燼,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弧形的火焰屏障,阻攔蟲群的侵入,不過這也已經是極限了,胡明有些覺得自己有點失策,為了人類而阻攔怨魂,反倒是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這或許是書讀多了之後的影響。   他心裡無奈地咕噥了一句。   人皆有惻隱之心,有惻隱之心的也就是人了。   皮毛之類中有形似先生者,人中也有形似無皮毛走獸者。   蟲群抱團在了一起,像是個扭曲的人,看著狐狸道:「剛剛已經告訴你,不要插手了,現在後悔的話,已經遲了。」   狐狸精懶洋洋地道:「我才應該和你說,你還有一點後悔的時間。」   「哦?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神州。」   胡明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自信。   雖然說這種話從一隻妖怪嘴裡說出來會有些奇怪,但是生活在神州的妖怪和精怪,都知道神州這片土地上誕生的那些修行者,對於維持人間的秩序是有著何等的自覺。   雖然很有可能他們趕到的時候,會把自己也拷回去。   狐狸精有些哀傷地想著。   但是至少自己也做了點事情,不至於鎖到牢裡吧。   蟲群怨魂張開嘴,無聲地大笑著,然後抬手要揮砸下去,那密集的蟲子會在一瞬間掠過狐妖,最後連骨頭都不會剩下,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火光驟然升騰而起。   但是引出這一幕的並不是火焰,而是風。   無比狂暴的風!   風席捲了胡明身邊的火焰,讓這些火焰騰騰地升起,直接將那些蟲子全部點燃,噼裡啪啦落了一地,繼而一聲錚然鳴嘯,劍光騰起,自上而下地將蟲群剖成了兩半。   一道黑影自蟲群當中穿出。   踏。   來人落地,長劍調轉,抬手五指張開。   狂暴的風逆著旋轉,發出激烈刺耳的鳴嘯,將蟲群全部牽扯其中。   道路的前後有異樣的波動。   是鬼的幻術,能夠引導普通人繞開這一片區域。   狐狸精瞪大眼睛,身為妖怪的本能讓他的身軀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慄,秦漢大妖的妖氣縈繞在來人的身邊,散發出青色的妖力光芒,薄而快速流動的風像是團簇的刀刃,將蟲群切割成碎片。   這種氣息讓胡明想到自己曾經見到過的那些本體巨大的怪物。   「是大妖怪!」   老狐狸有些激動,想要遵循古禮鄭重地拜見感謝大妖的救助。   青色的妖氣緩緩散去,來人轉過身來,嗓音平和問道:   「胡老先生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讓胡明的臉色僵硬。   他一點一點抬起頭,看到了剛剛才分別沒有多久的衛淵。   只是剛剛看上去和和氣氣的青年,此刻黑衣持劍,背後背著劍鞘,衛衣兜帽拉起,身上還隱隱纏繞著屬於風的波動,以及秦漢大妖那種特有的古代妖氣,讓胡明腦子有點卡殼。   什麼情況?!   人?大妖?   剛剛被狂風席捲,被劍氣撕扯,蟲群還有些殘留。   隱隱約約組成了一張面容憤恨的臉。   他嘶吼著朝著衛淵撲殺過來。   衛淵右手持劍,左手抬起,反握住了斷劍,與此同時,驅鬼符籙猛然大亮,這是直接針對於魂體的神通,哪怕並非是來自於神州的土地上,魂魄的基本構成沒有差別。   怨氣衝擊向衛淵。   讓衛淵眼前出現了一幕幕的幻境,是來自於這印第安怨魂的記憶。   曾經誠懇請求幫助的所謂朋友,最終卻反向將屠刀伸向了部族,完全忘記了他們最初抵達新大陸時是誰向他們伸出了友善的手。   勇敢的同胞在衝鋒中倒下。   而對方用短刀和匕首,割下他們的頭皮,去往霧都換取賞金。   對方提出了一對一的決鬥。   懦弱且背信棄義的人,哈,怎麼可能是勇士的對手?!   但是當自己即將獲勝的時候,他們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綁了出來。   每當自己攻擊的時候,就會用刀子刺向自己的孩子,於是自己只能夠防守,孩子的哭泣讓自己分心,鮮血的味道讓意識渙散,最終當自己倒下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孩子失去神光的眼睛。   一個有著金色頭髮和藍色眼睛的男人得意洋洋地抬起手。   有人高聲地宣讀:「在上帝的見證下,通過一對一的決鬥,公平且合乎道義地得到了失敗者的土地。」   不甘,驚愕。   最後只剩下了無止盡的怨恨。   該死,該死,該死!   侵略者,該死!   背信棄義者,該死!   哪怕我死了,哪怕死去一百年,兩百年,都不會繞過你們!   不會!!   幻境因為怨氣而在衛淵的眼前鋪展開,無比真實的屠殺場,同時有兩撥人朝著他衝殺過來,而大地上倒著不甘而死去的新大陸原住民,衛淵沒有出手,任由這些幻境當中的人穿過他的身體。   看著那些死去也不甘心的人,有老有少,都是曾經真實的事情。   讓人不忍。   衛淵嘆了口氣。   隨手握住了幻境當中的鏟子,將那些枉死的人埋葬入土。   卻並沒有念誦靈寶度人經。   由怨魂怨氣戾氣所化的幻境剎那間破碎,蟲群正撕扯向衛淵,後者左手中斷劍朝著前面橫斬,劍光輕描淡寫地橫在蟲群之前,而厲鬼所化的蟲群霎時間分開,重新匯聚。   怨魂望向衛淵,神色瘋狂而詫異:「你能夠知道我等的仇恨。」   「就不要阻攔我!」   衛淵橫劍,想了想,道:「……我能理解,並且知道你的感受。」   「父母之仇,部族之仇,還有孩子的血仇。」   「還有你一直到現在的憤恨,說實話不但很理解,而且覺得我在你的立場,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胡明愕然。   繼而司隸校尉手中劍指向前方怨魂:   「但是你腳下的土地並不是你的故鄉,而是神州。」   「我自有我的立場。」   衛淵看向遠處,有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冒出濃烈的煙氣,顯然是造成了傷亡,突然對於臥虎的存在有了更深一層次的認知。   無關對方的善惡,無關哪一方是正確哪一方是錯誤。   也無關是否是有足夠正當的理由。   司隸校尉也有司隸校尉的絕對立場。   八面漢劍雙手握緊,衛淵俯身,劍刃指向前方,想到第一天得到臥虎腰牌時候,見到的那一句話,臥虎決運轉,平靜低語道:   「犯我神州者,雖怪力亂神,亦當緝捕誅殺之!」   這一條高於其他。   法力流轉身後,猛虎低聲咆哮。   風牽動青色的火焰,伴隨火焰的流動,在司隸校尉背後化作了猙獰的猛虎相,猛虎按爪咆哮,將校尉潛藏於這外相之內,手中漢劍如同猛虎獠牙,而青碧色的火焰流轉。   胡明恍惚之間,分明看到風編織成了細密的鱗。   碧色的火焰化作了古代戰將的扎甲甲片。   衛淵斬出手中的劍,更高一層的臥虎決低沉咆哮,裹挾狐火,將蟲群淹沒,他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出手,終究有些疏忽,沒有能一劍將其全部消滅,正欲拔出斷劍橫斬,卻見到一道黑影掠過。   蟲子被斬碎。   一隻黑色的貓兒輕輕落在地上。   望向異象斂去的衛淵。   「你就是衛淵?」   黑貓有些好奇,尾巴豎起,口吐人言:   「我被張若素那道士打發過來,這段時間跟著你。」   胡明:「…………」   PS:今日第二更……嘗試調整作息。    第81章青丘之約   類,是存在於山海經當中的異獸。   靈氣復甦之前,萬物都很難成精成妖。   大部分的精怪和妖類消失,有的是捨棄了人間,存在於類似於青丘國一樣的洞天世界,有的卻是直接消亡,胡明沒有想到,自己外出拜訪好友,居然會在一座城市裡,見到一位秦漢年間的大妖,以及一隻山海異獸。   至於張若素的名字,這一隻沉醉於書本當中的青丘狐,並沒有太在意。   類黑色的尾巴高高豎起,悄悄觀察著這個人類。   很普通,看上去並沒有特別高深的修為,和張若素沒有辦法比。   但是在和他差不多年紀的道士裡已經算是厲害的。   當然,這樣的修為在面對尋常的妖怪時足以自保,但是應對山君和伯奇這樣的大妖怪還是太勉強了,難怪張若素會把自己派遣過來,黑色的類若有所思,跳躍到旁邊的牆壁上,俯視著青年,傲慢道:   「小傢伙,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但是你不要想把我當做普通的貓。」   「按照人的算法,我要比你大的多,也尊貴的多。」   「每日的飲食要準備好,我只吃天師府後山那座龍虎池子裡養的魚,要梅花上的露水來喝,另外,我不喜歡人類碰我,不要拿東西逗我,最好也不要有那種毛茸茸會吐舌頭的狗崽子出現在我身邊,你聽懂了嗎?」   黑貓類言簡意賅地表達了自己的要求。   如果說貓是驕傲自我的生物,那麼在靈貓當中排行前列的類無疑是其中翹楚。   忽然,   一隻白皙的手掌輕輕地落在它的脖子上,然後將這一隻五百年道行的異獸提了起來,類大怒,轉過頭來,然後整個身子就僵硬成了一隻貓棍,被提在空中,四肢和尾巴都垂下去。   穿著稍大些的襯衫,黑色長褲,白色運動鞋的少女將這一隻貓抱在懷裡,訝異道:「類?這個時代還有這種貓啊。」   天女身邊纏繞清風,落在衛淵的身邊。   少女伸出手撫摸著類,黑貓本能地不住哈氣,但是還是乖慫地不敢動彈。   衛淵好奇道:「類?」   天女嗯了一聲,答道:   「是古時候的貓,精擅陰陽的法術,飼養它的人不會妒忌其他人,還有另外一種靈貓,飼養可以無憂,不過只是寫書的人故意誇大了,倒也不是法術神通,只是因為太可愛,會讓人一心逗貓,沒有心思亂想。」   「淵你要不要摸摸看?」   黑色的類瞪眼哈氣怒視衛淵。   司隸校尉看了看天女的眼睛,確認對方是認真推薦。   看了看做威脅狀的黑貓。   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既然這黑貓不願意,那就算了。」   話音才落下,便看到黑貓舔了舔爪子,傳音道:「算你小輩有眼力見。」   衛淵動作微頓,挑了挑眉。   類突然覺得不妙。   衛淵微笑收劍,伸出兩隻手,按住貓頭。   黑貓震驚,舔爪的動作都停下來。   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揉!   ……………………   很快,剛剛布下了鬼打牆防止普通人靠近的水鬼和刀兵鬼回來,飛入衛淵掌心。   在博物館中有了三千年養魂木之後,它們的能力得到相當提升。   在驅鬼神通輔助下,能夠在日光下行動,短時間布下鬼打牆幻術。   衛淵自然地從天女那邊接過黑貓,將這一隻五百年道行的異獸抱在懷裡,後者想要反手一爪子,但是卻忌憚那位身上帶著崑崙氣息的少女,只能老老實實蜷縮著。   衛淵給張浩打了個電話,將事情說了一說。   在聽到造成事態的元兇已經被衛淵劍斬,張浩明顯鬆了口氣。   在說好之後拜訪道謝後,繼續去忙現在的麻煩。   周怡和玄一三人本身不是泉市行動組成員。   在其負責的失蹤案件結束後,接到了更新的任務,已經離開了這裡。   這段時間,衛淵也就和張浩沈寄風聯繫。   之後將這地方殘留的痕跡收拾了下,將受傷的青丘狐暫時送到了一家旅店,畢竟對方是妖怪,人類的醫院很難給狐狸精治療法力反噬這種傷勢,而且他也不願意進醫院看病,或許是擔心在現代那些科技面前,身為狐妖的骨相會暴露些什麼。   離去的時候,衛淵回身看了一眼戰鬥過的地方。   靈氣復甦的速度越來越快,往後妖魔的出現會不會越來越頻繁。   會不會也慢慢需要像是秦漢年間,必須每年舉行整個神州層次的大儺打醮儀典?   他又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新聞,應該都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來自於新大陸的怨魂來到了神州,那麼櫻島關閉的幾家神社,應該也沒有那麼簡單。   希望不要出現在神州。   交通的便利,有時候也是大麻煩。   …………………   酒店的高級定製房間。   老狐狸精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他本身就已經收了傷,現在卻又雪上加霜,反倒又遭了災,被煞氣反衝了一下,衛淵的臥虎決並不擅長給魑魅魍魎療養,是天女打入了一道清氣為他穩定住了傷勢,但是也只能維持到這個狀態。   「青丘狐是生活在青丘之國的生物。」   「體質和外界的生靈有些許的不同,傷勢所需的靈藥,得要去青丘取。」   黑貓類跳躍在房間的柜子上,慢條斯理地舔了舔爪子,補充道:   「不過就這一隻狐狸現在的樣子,估摸是沒有辦法回青丘了。」   胡明臉色更苦,看向衛淵和天女,無奈拱手道:「之前說好兩位去往青丘的話,我會招待你們,不過現在可能得要食言了,可能,得勞煩二位幫忙去一次青丘國,向我家親族說一聲,讓我三叔帶著靈藥來給我療傷。」   「獨自去嗎?」   天女略有訝異,見到衛淵疑惑看來,解釋道:   「青丘國在人世之外,朝陽穀之北,而朝陽穀中是水神吳的住所。」   「古時候青丘的首領有兩位,一位是九尾狐,大禹曾在塗山前遇到他那一代的九尾狐,並且結為夫妻;而另外一位是古代的神奢比屍,初代的九尾狐始終和奢比屍生活得靠近,而在青丘附近也是天神帝江的住所。」   「整個青丘之國居住有諸多的妖精,其中以狐族為主,甚至於還有人類和古代神靈的子民,數量並不比古代的國家差。」   「但是一國之地,從前到後,共有三位神,以及大禹的妻子。」   「淵你知道原因嗎?」   衛淵搖了搖頭。   少女想了想,剩下的話沒有當著其它妖怪的面說,而是將衛淵帶出房間,面對他疑惑的目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念了一句話,道:   「蚩尤登九淖空桑,黃帝殺之於青丘。」   「青丘是古代人族首領蚩尤被埋葬的地方,為了鎮壓他的不甘怨憤和鬥戰之氣,魃和應龍失去了全部的法力和清氣,放棄天神身份留在人間,所以說,在這個時代,蚩尤的怨氣是否再度滋生出來,尚且不知。」   「殺他的是黃帝,人的首領。」   「而輔佐黃帝的有我的兩位姐姐,玄和魃。」   少女指了指衛淵,又指了指自己。   「青丘的地勢不斷變化,我們在沒有青丘狐的帶領下進入青丘國。」   「我想,並不是很好的事情。」   「況且你的身份比普通人類更容易被盯上。」   「因為司隸校尉?」   「是臥虎,司隸校尉是漢武帝的官職,但是臥虎是可以上溯到周,甚至於更古老的時代的。」   ……………   衛淵和天女回到房間內,胡明裝作沒有在意他們說的話,誠懇道:   「我知道兩位的顧慮,但是也不用擔心。」   「那三位大神哪怕是在我們青丘國也只存在於傳說當中,而古代的幾位首領也已經消失,安全沒有問題,雖然青丘有些排外,但是給我三天時間,製造一個法力信物,他們不會為難二位的。」   「不知道二位能否伸出援手……」   衛淵若有所思,看向天女。   少女似乎是因為得知三位天神已然不存,臉上有悵然的神色。   注意到衛淵的視線,卻只是微笑道:   「想要去嗎?」   存在於傳說當中的地域,山海經中記載的異國,多情秀美的狐女。   妖和人類共存的世界。   衛淵點頭。   少女看向胡明,頷首,語調輕緩道:   「那麼,可。」   PS:荀綽《晉百官表注》曰:「司隸校尉,周官也。徵和中,陽石公主巫蠱之獄起,乃依周置司隸。」   《吳越春秋》將九尾狐與大禹治水娶塗山女嬌聯繫在一起。 第82章司隸校尉必經之路   繁華的都市,高度發達的科技,帶來了快節奏的生活。過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早已經不復存在。哪怕已經度過凌晨,抵達了陰氣濃鬱的時刻,大都市仍舊燈火通明,像是一隻只巨大的精巧蜜糖罐,裡面裝著一切人類所需要的麻醉,讓任何人都得到肉體或者精神的發洩和沉迷。有的時候,王琪會覺得,現代的城市就是一隻一隻前所未有的巨大妖怪。妖怪會用法術誘惑人類,然後吸取他們的精氣來修行。巨大化的都市用燈紅酒綠的刺激吸引著更多更多的人,然後吸收他們最有價值的十年,二十年,吸收他們的精力,然後將他們吐出去,誘惑更多的人類進入,而自身在這些人的犧牲奉獻下變得越來越繁華,越來越大。這本身就是巨大妖怪的行為模式。城市當中會不會孕育出妖魔?「王醫生,王醫生?」輕輕的呼喚讓王琪回過神來,她抱歉地笑了笑,給病人開了藥物,然後在一片感謝聲中微笑著,看著剛剛在這裡睡了一個好覺的青年離開,她的生意其實相當可以。高節奏高壓力的生活,這座城市掠奪和侵佔了人的精神和時間,於是大部分人報復性地熬夜,而後在巨大的壓力下逐漸失眠。身體逐漸壓垮,睡眠也越來越差,噩夢叢生。所以心理醫生這個職業越來越多。王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喝了口咖啡,就這樣穿著白大褂,身高不算多高,一頭素淨的黑髮,帶著金絲眼鏡,隨手將筆別在了白大褂的口袋上,下了地下車庫去取車。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年輕的護士,王琪客氣禮貌地點了點頭。吱呀,吱呀——電梯突然晃動起來。燈光也在閃動。忽然,電梯重重墜落下去。繼而又驟然止住,在這一家私立醫院的太平間停下。那個小護士發出尖叫聲音,已經腿軟坐倒在地。打開電梯的時候,一個男人一步一步走進來,手腕上掛著太平間屍體的鈴鐺,雙目麻木冰冷,王琪嘆了口氣,金絲眼鏡下的眼睛變成了豎瞳,而後這屍體驟然停下腳步,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護士嚇得哆嗦,說不出話:「王醫生……」王琪伸出手指,在護士的眉心點了一下。護士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倒在電梯。而後她跨越過那個男人復活的屍體,屍體肉眼可見地融化消失。打開車門,給油,倒車。她對現代的科技已經很熟練。王琪開車回到了自己現在住的地方,車上播放著新聞,似乎是前幾天的惡劣天氣已經過去,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晴天,其實也很奇怪,前幾天突然性的疾風暴雨,天陰沉地很,而後又轉眼變得正常。等到她回去的時候,屋子裡跪著許多相貌猙獰可怖的妖怪。而在群妖環繞當中,是一名穿著寬鬆衣袍的男人,黑髮垂落在後,面容斧劈刀削,極為英武,平靜翻書,這些是前幾天天氣異常的緣由——一堆過境的妖怪,其中甚至於有自稱為神的。「我等願意拜伏在大人的手下。」「但凡驅策,卻不敢有二話」其中為首的妖怪跪在地上叩首。他們被全部擒來。黑髮男子翻過一頁書,道:「來自扶桑?」「是。」霸道沉悶的刀光橫掃,收斂的時候,這些妖怪已經都被擊殺,其中修為最高的一隻想要逃跑,他覺得自己已經衝了出去,但是脖子上傳來的冰冷感覺讓他回到現實,眼前一晃,剛剛分明已經衝出,可現實自己卻一步不動。是夢?!妖物瞪大眼睛。刀光撕扯。最後伴隨低沉的虎嘯,群妖都被吞噬入肚。王琪跪坐在前,趨身斟茶,道:「山君為什麼不收服他們?至少也能一用。」黑髮男人翻動著書卷,道:「單純厭惡罷了。」「這些妖怪會引來天師府的注意,還是帶回來殺比較好。」王琪沒有多說什麼,之前設計讓白雲觀的弟子將山君的神像放入了祭祀的祖師堂當中,而現在那弟子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山君借用了他的身份,而後者用得到的錢買的這一套房子,自然也屬於了他們。通曉幻術和夢境的伯奇,想要潛藏於人間,比起很多修為更高的妖更輕鬆些,驅使倀鬼的山君同樣如此,王琪視線掃過桌面,看到桌上山君翻過的書,其中剛剛翻完的《神州近代通史》赫然在目。所以明白方才山君的殺戮是為了什麼。無論如何,他終究曾是神州的山神。山君姿態放鬆盤坐在沙發上,在這一具借來的皮囊身邊堆滿了書籍。《現代社會構成》,《藍星軍事》,《經濟學基礎原理》如同忘記了睡眠,如同不知道枯燥,一部部書籍被他如饑似渴地閱讀。「兩千年後的人間,果然有趣啊。」王琪嗯了一聲。而在那一家私立醫院的電梯,護士打了個哈欠,慢慢睜開眼睛,愣了一下,然後手忙腳亂地看了下時間,接了幾個電話,腳步匆匆離去,她只記得自己今天忙的太晚,比王醫生都回的晚,或許因為太累,所以在電梯裡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人類的鋼鐵叢林拔地而起,妖怪們也不得不混入了人間生活。原本在古代能夠侵佔田地的荒草地和山林,現在需要保護才能存在。衛淵實在是有些頭痛。他盤腿坐在博物館的最高處,遠遠的能夠看到一座座高樓,天空濛著一層厚厚的霧霾,很難看得到星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點星辰,衛淵手掌託舉著那書中之蟲脈望,對準了那一枚星宿。透過這脈望看到的星辰似乎更為明亮。然後虛空中有一道道光點匯聚,就像是那星辰的亮度陡然上升,一縷縷星光透過脈望落下,最後匯聚成了一枚半透明的丹藥,衛淵託舉著這一顆丹藥,知道這應該就是天女所說,夜間用脈望得到的仙丹。旁邊黑貓類伸了個懶腰,失去了興趣:「原來只是星光月華。」「你們人沒有辦法像是妖怪一樣用日精月華來修煉,所以用脈望。」「凡人承受不來星光,還要扯斷脈望,用它的精氣一起服用,也就是稍微強化下身體而已,實在沒有意思。」衛淵掌心託著這一枚丹藥,有些訝異,類想了想,又盯著衛淵,道:「不過你有脈望,今年的七月十五大會,你也可以參加了。」「中元節?」「不是,是帝流漿。」黑貓類伸了個懶腰,道:「庚申夜月華,其中有帝流漿,其形如無數橄欖,萬道金絲,累累貫串,垂下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顯神通。你也是修行人,這都沒有聽說過嗎?」「我看你家那顆養魂木,湊合著能成精。」「你嘛,凡人是沒有法子接受的,你藉助脈望倒是能把帝流漿弄成人也能服用的丹藥,張若素那老道士怎麼說的,以草木有性無命,流漿有性,可以補命;狐狸鬼魅本自有命,故食之大有益也。」「你是人,比狐狸鬼魅還要更高一層,能汲取帝流漿的話,修行上應該會快很多,這是每六十年才有一次的大事情,而且之前靈氣斷絕,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六十年前那一次又太小,這次應該能大些。」衛淵笑道:「你不像是會和我說這些的。」類只是不答,心裡嘀咕著,這傢伙畢竟是人,就算是脈望把帝流漿化作丹藥,也吸收不了那麼多,到時候不就都是自己的?衛淵靠坐在博物館房頂上,將丹藥吞服。稍微有些刺痛。但是入腹之後,丹藥化開,有清涼如水的藥力流轉。臥虎決流轉,先前鬼域所受的暗傷,終於徹底痊癒。……………………先前得到了一百功勳,療傷和換取高一層次的功法,共換取了四十點。剩下六十點,衛淵打算等到傷勢痊癒後再動用。眼下三日後就要前往青丘,何況還有山君伯奇之禍藏匿於暗處,衛淵總覺得背後似乎有猛獸在追趕自己,今日有了機會,自然開始嘗試修行,如之前所想好的,是要換取之前歷代司隸校尉留下的月露留影。在經驗和臨戰反應上提升自己。衛淵已經提前做好選擇。在之前解決了鬼域鬼王之後,《怪力亂神圖卷,怪之十七》結束,似乎這一類大案,或者某些強大的妖王事件對於司隸校尉的考核來說很重要,在那一天之後,大漢武庫的選擇清單裡就多出了一批新的選項。其中有固定功勳為一,且必須司隸校尉本人才可換取的月露留影。其屬下千二百直屬精銳,以及捉妖,緝鬼等各個層次的直使都無法看到這些選擇,衛淵思考之後,覺得這些或許是司隸校尉區別於其他成員的傳承,畢竟基礎的驅鬼,注靈,以及臥虎決,都是對所有捉妖直使開放,只要有功勳,就可以換取。作為統帥的臥虎,應當有些不同之處。而一開始自己並不能開啟換取,在解決一件被記錄於卷宗的大案後才開放,是防止腰牌落入無能之輩手中。其中排行第一的就是那月露留影。而且只需要一點功勳。這就代表著,歷代司隸校尉都認為後世的繼承者必須經歷這一個幻境,以磨礪自身。衛淵看了看自己還剩下的六十點,覺得很寬裕。而且也很好奇這月露留影是什麼樣可怖強大的妖魔鬼神,會被歷代校尉小心保存至此。於是花費一點功勳,點開了這一枚月露留影。那是一枚看上去已經極為古老的符籙,甚至於不能說是符籙,那只是一個烙印,旋即衛淵看到,那不是一個人的烙印,而是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人的烙印組合而成。一瞬間法力將衛淵淹沒。一如先前打開畫皮卷宗時候的感覺,無比真實的畫卷在衛淵身前緩緩展開,只是畫面上有大片大片的黑色,予人以壓抑之感,而後這巨大的畫卷上浮現一行字——高祖五年。畫面燃燒起來,燃燒的灰燼將衛淵吞沒其中。他眼前一晃,已經進入了幻境,進入這烙印中的記憶。高聳的天空被血色染紅,奔走的江濤,濃鬱無匹的血腥味道,這是戰場,而且是最殘酷的古代戰場,密密麻麻的精銳像是波濤和烏雲,圍堵著一座山,刀槍如林,森森的殺機讓天地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雲,衛淵呼吸,感覺到戰場上的殺機和血氣煞氣讓他渾身上下汗毛豎起。他下意識望向這記憶畫面的主體。曹操,張飛,杜預,諸葛……一代代司隸校尉都贊同這是所有後世臥虎必須的歷練。卻並不是妖魔。那是並不高的山,但是卻詭異地給人極高聳的氣勢,數千人,乃至於還有更多的精銳追逐而來,山上卻唯獨二十餘人,為首之人坐於馬上,手持戰槍,面對千軍萬馬,已經至於絕路,卻不見恐懼,唯放聲大笑。「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餘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今日固決死,原為諸君快戰,必三勝之。」「為諸君潰圍,斬將,刈旗,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二十八騎以兵叩擊鎧甲,神態狂熱。「諾!」PS:三千八百字。 第83章羽之神勇,千古無二   面對千軍萬馬的包圍,以區區二十八騎,仍舊能放此豪言。   而萬軍睥睨,身後親隨不以為妄言。   華夏五千年,英雄豪傑數之不盡,卻也只此一人。   衛淵握緊了劍,感覺到尾椎骨的位置一麻,細微的電流麻感順著脊椎擴散,讓他的身軀都微微顫抖著,是驚愕之後的欣喜訝異,然後他就終於明白了,這整個大漢武庫最為重視的符籙傳承究竟是什麼。   是垓下之戰,是和霸王交鋒的機會。   衛淵握著劍往前一步,而前方的老卒卻下意識地後退,肩膀和衛淵碰到一起。   老卒回頭,是典型的關西大漢模樣,眼底中組成這幻境烙印的其中一枚散發出光,幻境的戰場變得緩緩凝固,有保留在這裡,兩千年前的記憶散發。   ………………   我,沒有姓氏,只有名。   秦國人。   但是秦的律法實在嚴苛,我那一日偷喝了酒,醉酒做了些蠢事,被拉去做了刑徒,不過還好沒有被貶為奴,至少還有回去的一天。   可突然,始皇帝駕崩了。   而後又有消息傳來,蒙恬將軍和扶蘇公子奉旨自盡了。   二公子胡亥繼位。   本來也沒有什麼,這些貴人們的事情,和我這樣一個只想著能夠服完刑罰回家的平民百姓,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是突然,有一批刑徒起義了,首領叫做陳勝,吳廣,而後他們居然稱王了。   只是稱王的時候只剩下了陳勝,他手下有個叫做周文的將軍,已經逼迫到鹹陽城。   有個將軍把我們糾集在一起。   他說要平定叛亂,平叛之後,我們不僅能夠赦罪,還能得到軍功。   那是大秦男兒都想要得到的東西。   我們也沒有什麼選擇,就同意了。   對了,那個將軍,叫做章邯。   我們只有一批刑徒和奴隸,而對方有數十萬的大軍,但是在章邯將軍的率領下,我們居然勝了,我們解除了大秦之危,我不再是刑徒,而是有了軍功的軍士,得勝之後,能夠光明正大地飲酒作為賞賜。   之後我們轉戰神州,那些自立為王,自立為將軍的人,六國之餘孽,在章邯將軍的兵鋒之下,被摧枯拉朽地擊破,終於,我們在定陶對上了當時叛軍中聲望最為隆盛的將軍——   大楚項梁。   那一戰,我們陣斬了這叛亂大將。   不知何時,已經有人稱呼章邯將軍是大秦當代名將。   但是仍舊有人不服,認為大秦之所以會這麼快就有敵人四起,導致國土分裂,主要的原因之一在於,大秦虎賁有相當大一部分的精銳被調集在邊關,抵禦匈奴入侵,無力回援,而秦之名將,要數王翦將軍的孫子王離。   最強精銳,乃是前些年大破匈奴,使其不敢南下而牧馬的長城軍。   我們心中自然不服氣,但是很快,一較高下的機會來了。   王離將軍率領長城軍揮戈平叛,和我們聯手,要對抗這剩下的諸侯。   我和其中一個老卒比鬥過。   他也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一手控弦之術,不弱於匈奴齊射,刀法也是狠辣,我們打了個平手,彼此都覺得服氣,約定好此戰過後不比武功,比拼酒,定要分出個上下。   那些所謂諸侯完全不敢和我等對敵。   而那一天,一支軍隊和我們對上了。   我倚靠著高處遠遠望見,那穿著鎧甲的男人率領部隊越過了河,卻把船都鑿沉,把陶鍋都砸爛,像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我和好友約定他們幾日會敗,哈,我們不覺得我們會輸,我們中有橫掃六國如卷席的章邯將軍,有大秦最後的精銳長城軍。   而且,我們足足有四十萬人!   對面只有不到五萬人。   此戰必勝。   之後我還聽說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那率軍的男人叫做項藉,他的叔父項梁死在我們手上,而他的祖父是楚國名將項燕,死在王離將軍的祖父王翦將軍陣下,而現在,他也要死了。   我望了望界碑。   這裡是巨鹿。   衛淵眼前的記憶畫面一轉,變成了殘破的戰場。   老卒的記憶再度浮現。   我們輸了……   我看到好友被斬殺,我沒有勇氣往前走,逃了一條性命,在亡命奔逃的時候,我仍舊不敢相信,曾經橫掃各國餘孽的刑徒軍,曾徹底震懾匈奴的長城軍,合流為當今天下無可匹敵的四十萬精銳,在面對五萬敵軍時候。   正面戰場,九戰九敗!   烽煙之中,我看到各國尊貴的諸侯跪在營地的門口,騎著高大黑馬的少年平靜走過,那一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項藉,字羽,以一戰震驚天下,擊潰天下兩大名將,以及近乎於十倍於己方的兵力差,奠定霸主的人。   他很年輕。   那一年,他才只有二十五歲。   我不甘,但是想到那破陣的一幕,我還是沒有勇氣握刀,只可惜亂世之中,並沒有安定可言,項羽是勇武的統帥,卻不是合格的君主,整個天下仍舊混亂,我最終還是拔起了刀,站在這裡。   但是啊……   老卒抬頭望向那山上的身影,滿臉茫然。   霸王也會有這樣一天嗎?   我們真的能夠圍得住他嗎?   ……………………   衛淵張開眼睛,想了想,伸手按向旁邊,身穿紅甲戰袍,顯然是漢軍校尉的肩膀,同樣有記憶浮現,這是追隨了劉邦很久的精銳騎將,他穿著將領甲冑,掌心已經滲出了冷汗。   記憶畫面殘破,但是和其他漢軍的記憶匯合,仍舊在衛淵身前展開。   霸王……   終於到了這一步。   騎將楊喜握著槍,記憶翻騰。   他想到了彭城時候的那一戰。   五十六萬諸侯聯軍,趁著項王攻打齊國之時,進攻了楚國,蕭何,張良,陳平,曹參、周勃、樊噲、灌嬰,大漢文武精銳,以及諸多諸侯,堪稱傾盡天下之力而戰,而項王腹背受敵。   此戰必勝。   哪怕張良都不曾想到接下來的一幕。   項羽居然回來了。   只帶了三萬人。   大漢聯軍當中,樊噲和灌嬰不以計謀將軍擅長,但是斬將奪旗是天下的猛將,負責大軍偏師。   樊噲是漢王的護衛大將,而灌嬰曾率部擊破敵軍十六支,下城四十六座,曾平定一國,拔下兩郡,五十二縣,俘獲將軍二人,柱國、相國各一人,二千石的官吏十人。   這是他無法望其項背的猛將。   卻被項王迅速擊潰,甚至於不曾傳訊,拂曉之時,他看到項羽發動了攻擊,區區三萬人,追隨在霸王背後,如同不知道死亡一樣攻向五十六萬聯軍。   拂曉時發動攻擊。   正午之時,塵埃落定。   漢軍陣亡十萬人。   諸侯分散。   楚軍大勝。   而後楚軍繼續追擊,以不到三萬人追殺十幾萬的大軍殘部,自彭城追殺至靈璧,漢軍徹底全軍覆沒,又將漢王追殺至中原,楊喜茫然看著遠處雄踞的男人,定住心神,作為將領,他自然知道這一次上萬精銳圍殺二十餘人,乃是必勝。   對方不可能突圍而出。   但是還是會感覺到心悸……   這一次比起之前的陣容更大,蕭何和曹參負責後勤,張良陳平負責戰略,而統帥當中,天下四大名將,除去了項羽之外,韓信,英布,彭越已經齊至,乃至於是背信而攻,撕毀了約定趁其不備,也要糾集三十萬人才能應對區區十萬疲敝之師的項羽。   天時地利人和皆在。   合天下九洲之英豪,以殺一人。   而且,是第二次。   何等荒謬啊……   只不過這一次,多了一個叫做韓信的男人。   他曾經問過韓信要如何以計策來勝霸王,韓信沒有正面回答,那個面容普通的男人眼睛明亮地像是燃燒著,他笑著說,「我曾經給項王捧刀,他的性格是看不上我的,信可受胯下之辱,羽則可忿力殺人。」   「然當今之世,調兵遣將,所向無敵者,唯信和羽兩人。」   韓信頓了頓,楊喜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中軍,那裡是漢王的營寨。   大將軍總是不知避諱漢王。   但是韓信顯然並不在意,只是發呆了很久,然後道:   「我知我乃當世英雄,但是亦想要知道,信與羽,誰才是當世第一的奇才。」   於是韓信分兵五路,自己作為中路前鋒,以相似的兵馬,和項王對敵。   而後,這天下無敵的帥才敗了。   但是項王在進攻之時,也被左右兩路大軍圍剿,這或許就是韓信的計策,他終究是以謀略而橫行九洲的,但是楊喜想到當時那雙目明亮的男人,突然覺得,在他面對霸王的時候,也必然已經傾力而戰了。   但是他仍舊留下了後手。   於是此戰,兵仙敗於霸王。   而楚王卻敗於漢將。   他們都只失敗了一次,卻都是在同一場戰役上,敗於對方的手上,千年難遇的兩位軍事奇才,以他覺得嫉妒且豔羨的方式,完成了堪稱宿命的交鋒,作為武將不得不覺得感嘆。   而後就是冰冷無情的現實——   並沒有什麼惺惺相惜,放他一馬。   韓信以其兵法攻心。   最後以近萬人的精銳,追殺不過二十多人。   而且這追殺的數字還在不斷提升,多多益善。   楊喜嘆氣,握緊了槍,而衛淵提劍,順著他的視線,和連綿的漢軍一起看向了那一道身影,所有人的眼底都有同樣的恐懼和忌憚——   是的,他被認為是殘暴,短視,被看作是過於在意名望的人,而不是能夠取得天下的帝王,已經瀕臨末路,以萬人追殺二十餘人,必死無疑。   但是當他提起了槍,眼睛明亮地像是猛烈的狂風,戰馬奔騰而下。   槍纓逆著狂風而舞動,像是連綿的烏雲壓下。   戰馬的聲音,奔騰如雷。   哪怕一萬人的氣勢都被壓下。   他就仍是西楚霸王。   曾需要以九洲之英豪,合力圍殺第二次的人!   衛淵拔出劍,邁步混入了漢軍之中,被裹挾著衝向項羽的方向。   PS:感謝讀者1356577516831461376的萬賞,謝謝~這名字題目實在放不下,躺屍…   《史記,高祖本紀》,淮陰侯將三十萬自當之,孔將軍居左。費將軍居右,皇帝在後,絳侯、柴將軍在皇帝後。項羽之卒可十萬。淮陰先合,不利,卻。   《史記,項羽本紀》:項王乃西從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 第84章淵之神勇,被項羽揍   二十八騎自山分四路而下。這些都是曾經隨著項羽一路衝殺而來的江東子弟。一將功成萬骨枯。如果不是項羽最終輸了,後世之人所知道的名將中必然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其勇武自然不需要考慮,漢軍雖然數百倍於這些精銳,仍舊被衝開一條條道路。這一個幻境是根據司隸校尉本身的修為考量構建。所以並沒有出現太過於誇張的場面,尤是如此,沙場的廝殺煞氣也足夠濃鬱厚重,讓衛淵感覺頭皮發麻,手持戰劍衝上前去,可他卻未曾想到,身前那關西大漢本是秦卒,雖然被編入漢軍,但是其最深處的本能可未必這麼想。前面那大漢相當嫻熟地避開了槍鋒。本在其後的衛淵直接被賣了出去。那名楚軍騎兵手中長槍猛地向前穿刺,衛淵下意識以八面漢劍防禦格擋,人力馬力合一,一聲巨響,劍鋒被直接撞偏,衛淵的戰鬥經驗讓他迅速後退避開,可戰場之上,反倒和另外一人撞了一下,身形步法變形。轉眼間那歷經血戰的騎兵已做出反應。那柄重槍以極輕靈的方式洞穿了衛淵的咽喉。眼前一黑。………………衛淵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抬手捂著喉嚨。那種被騎兵從山上衝鋒,正面刺穿的感覺相當的不好受。自己還是有些小看了經歷過各種大戰的古代精銳。這應該是伴隨著項羽從巨鹿一直戰鬥到垓下的親兵,戰鬥能力怎麼可能會弱,衛淵定了定神,手握腰牌,有捲軸在他眼前浮現,垓下之戰仍舊是處於第一位,可旋即有兩道月露留影從其中分出。分別是那秦軍老卒經歷過的巨鹿之戰。以及楊喜經歷過的彭城血戰。有年少成名時候的項藉,以及兵鋒最盛時的霸王。衛淵看了看後面的功勳,臉有點發青。這根本不是他現在能夠負擔得起的。當然對於曾經的司隸校尉,這些功勳不算是什麼,但是衛淵有足夠理由懷疑,這是當朝之人在合法合理地剝削歷代臥虎們斬妖除魔積攢的功勳,防止他們把大部分天材地寶都換取出去。畢竟對於那些臥虎來說,一株千年靈藥,換取和全盛霸王一戰。划算嗎?簡直太划算了。但是衛淵看了看現在只剩下五十九點的功勳,又將視線落在那第一個,處於哀兵必勝,末路悲歌,虞姬已逝,八千江東子弟僅餘二十八人這一系類狀態下的垓下之戰。在曾經從秦兵老卒和楊喜處得見霸王風姿之後。任何一位習武之人都難以抵抗直面一次霸王的誘惑。衛淵咬了咬牙,心中自我安慰。還有五十九點,還很寬裕。繼續換取了這一個月露留影。………………………老狐狸精給衛淵天女說的時間是三天。等他三天之後,凝聚法力製造出能夠證明身份的信物。然後帶著信物去找青丘。而衛淵這三日都處於閉關當中,戰場之中局勢變化莫測,他不斷地想要靠近項王所處的方位,但是這談何容易,這三天之中,他竟已不知在垓下戰鬥了多久,大部分的情況下,都是在和項王親衛糾纏。他的劍法和經驗不斷地變得老練。在這幻境當中,項王親衛的硬實力和他相仿。而從一開始不留神被這些百戰精銳擊殺。到現在能夠糾纏住不敗,乃至於靠著劍招擊殺其中之一。衛淵的進步肉眼可見地迅猛。但是他還是摸不到項羽的邊兒。再度被項羽身邊的江東子弟擊殺之後,衛淵睜開眼睛,三日沉迷於這一場戰鬥,就是有一身道行護持,眼底都有些血絲,身邊滋生出了清晰的沙場煞氣,只是還潛藏不發。衛淵抬手,幾乎是本能地想要換取,這才發現,他給自己準備,換取各類月露留影的功勳,竟只剩下了最後一枚。他在垓下之戰當中已經走過了五十九次。也戰死了五十九次。衛淵的動作頓了頓,還是換取了這一次的月露留影,最後一道功勳消散,而那畫卷再度在衛淵的眼前徐徐展開,這一次他早有準備,仍舊出現在楊喜身旁,於後者悵然失神的時候,直接騰空伸手,將這位未來的赤泉侯拉下馬來。漢軍陣營一陣騷亂。衛淵雙腿一夾馬腹,這一匹戰馬嘶鳴一聲,竟然主動躍出戰局。直奔著那神勇烏騅衝去。如此驟變,漢軍皆是訝然,下意識紛紛退避,登時如同波開浪斬。衛淵雙目直視著從這一個方向衝下來的項王。既然順著戰局走勢,無法和項羽接觸,也就只能用這種手段了。衛淵抬手拔劍,如同悍不畏死般衝向項王,一名項羽親衛怒喝一聲,驅馬衝來,衛淵右手持劍,左臂揚起,恰到好處將這親衛騎槍夾在手臂下,沙場氛圍最能染人心智,怒喝一聲,右手劍將騎槍斬斷,將那騎槍前面一部分甩手扔出。被項羽手中的長槍抽碎。似乎是項羽性格緣故,頗為欣賞這樣的行為,朗聲道:「來將何人?!」衛淵咽下翻騰的氣血,持劍斬向項羽。「泉州衛淵。」「好!」項羽手中重槍砸落。……………………「衛館主不在嗎?」張浩敲了敲門,是水鬼給開的門。水鬼搖了搖頭:「不知道,三天沒出來了。」「先進來坐吧。」今日來到這裡的,除去了張浩沈寄風之外,還有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名穿道袍的中年道士,道人氣度很好,年輕男子則是臉上帶著些尷尬,坐立難安。水鬼道:「小張你這一次來是有什麼事情?」張浩苦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是因為師叔張瑜言語輕佻,有些失禮。這一次是這小師叔帶著師父來賠罪的,又擔心再一次被扔出來,所以想要找衛淵來說說情罷?當即也只好硬著頭皮道:「是來道謝的,前幾日新大陸怨靈抵達了泉市,有勞衛館主幫忙。」水鬼哦了一聲。張浩抬起手喝水,看著這一家其他地方比較少見的博物館。又想到之前在柳村經歷的事情。在這之後,他們把事情告訴了在泉市的長輩,其中就有旁邊這位,雖然看上去年輕,其實已經近七十歲,授五雷籙,他們這些小輩要稱呼一句師叔祖。老人見多識廣,認可了他們之後的推測。認為黃姑女口中的將軍,指得應該是某位古代武將戰死之後,被祭祀所化的土地神,而非那位衛館主。那位衛館主的經歷在現代戶籍制度下一目了然,很正常。而從這一點來推測的話,對面那位前輩和衛館主之間的關係,是因為比鄰而居所致,這樣一切都能說得通了,說到底還是張瑜師叔太過於輕佻冒昧的緣故。張浩放下水杯,看向旁邊的師叔祖。卻看到老人有些訝異,眼睛一直看著一隻臥在柜子上的黑貓。張浩有些好奇。之前來的時候,似乎沒有見到衛館主有養貓啊。而那邊張瑜垂頭喪氣,覺得反正瞞不過去,還是自己主動把自己的來意和水鬼等說了說,主要就是自己有些失禮,算是一定程度直呼了那位前輩名字,引來了水鬼一眾存在,以及黑貓類訝異和某種感慨讚嘆的注視。正在連帶著張浩沈寄風都有些尷尬的時候。突然聽到腳步聲,張浩鬆了口氣,神色緩和下來,道:「衛館主出……」聲音未曾落下,突然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心悸浮現心頭。就仿佛,被扔入屍山血海,仿佛有一把染血的刀放在了脖子後面。張浩身軀僵硬,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一點一點豎起,炸開雞皮疙瘩,僵硬看向門口的位置,腳步聲極為沉靜而冷峻的響起,但是恍惚間,似乎砸腳步聲外還聽到了其他的東西。那像是鎧甲的甲葉摩擦的聲音。踏,踏,踏——伴隨著腳步聲,這小小的屋子裡氣氛竟然肉眼可見地壓抑。那一隻黑貓毛髮都炸開。是殺氣?!吱呀——門被推開。衛淵邁步走出。在他開門的一瞬間,一股極端殘酷,冰冷的氣機以他為核心豁然擴散,那是獨屬於冷兵器時代武將的氣機,讓戚家軍兵魂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挺直胸膛站立在門口。衛淵雙目有些恍惚,眼前仿佛還停留在和項羽廝殺的一幕。摧枯拉朽啊。難以想像,同等修為層次的情況下,面對霸王,居然是這樣的下場。不過想想先前所見,霸王的戰績,又似乎沒有那麼難以接受。只是之前在戰場上殘留的氣機終於爆發。衛淵坐下,對面的幾人都有些身軀僵硬,張瑜幾乎以為是自己先前失禮的事情被人所知,才會有這一股煞氣的針對,嘴皮哆嗦了下,這一條古老街道裡,該不會住著的全是這樣人物罷?唯獨那位道行高深的老人尚且還好,卻見先前懶洋洋的黑貓突然飛撲到衛淵身上,伸出爪子按在衛淵眉心,在確認這還是原本的人之後,這才放鬆下來。它剛剛差點以為,這傢伙在夢中被人影響了。衛淵順手將這黑貓直接抱住,類險些反手一巴掌,可想到對面不遠處那有崑崙氣息的少女,還是憋屈地忍了下來,道士訝異地看著這一幕,幾乎有些不敢相信,類轉過頭,看著那老道人齜牙咧嘴,不斷哈氣。老道士自我介紹了一翻,故作訝異道:「不知道衛館主,這黑貓是……」衛淵意識已經清明,只是殺氣猶存,其中一部分是因為和項羽殘影交手,染上了後者身上的煞氣,隨手逗弄貓的下巴,聞言答道:「是一位張道友所養,這段時間寄養在我家。」老道士看著這青年懷中老實安分的類,有些無言。天師師叔都要被撓的。而且,張道友?他覺得自己之前調查的東西咔嚓咔嚓一聲裂開了縫隙。想了想,他注意到旁邊扶眼鏡的沈寄風,注意到眼睛微亮的張浩,決定做最後的嘗試,撫須笑道:「我見衛小友剛剛氣息有些不穩,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衛淵也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煞氣。看來三日時間不斷在垓下戰鬥,還是留下了些痕跡。他想了想,道:「只是做了個噩夢。」老道士微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能是衛小友心中有鬱結之事,或者說是過往的某些經歷難以放下,一直糾纏在心裡所致,貧道也通曉些解夢之術,若是小友不嫌棄的話,可為道友解夢。」衛淵想了想,沒有拒絕的理由,便伸出右手。道人拈一枚符籙,多少有些好奇,想要看看這青年先前所見夢境。他是真的有道行的那種。所以眼前一晃,便見到了衛淵剛剛殘留下的精神痕跡。只是一幕,那飽含的煞氣就讓老道士心中悚然——無邊的煞氣,真實存在的殘酷戰場。高聳的山脈,烽火狼煙,千軍闢易,身穿鎧甲的高大男子手中長槍重重抽擊下來,口中問道:「來將何人?!」而後,有熟悉的嗓音如此回答:「泉州衛淵。」 第85章赴青丘(感謝生若繁星的萬賞)   兇悍的沙場煞氣真實不虛,撲面而來。老道士幾乎是觸電般地鬆開了衛淵的右手。眼前視線微微泛黑,這是被兵家的煞氣衝擊到三魂七魄的結果,好一會兒他才緩過勁來,驚疑不定地看著衛淵,後者有些疲憊似的,靠坐在沙發上,膝蓋上是那隻五百年道行的黑貓類,懶洋洋地打著哈欠。被摩挲地光滑的藤椅,冒著熱氣的茶,年輕慵懶的掌柜。陽光,桌上的花束,一隻黑貓。看上去和這一間古老泛黃的博物館很相配。但是……老人看著眼前的館主,眼底有異樣之色。衛淵從老道人的反應上隱隱猜測出了什麼。恐怕是被殘留的煞氣所衝擊。他右手輕輕按在黑貓的頭頂,看向老道人,自然笑道:「這幾日熬夜打了打些遊戲,都是以古代戰場為主題的那一類,玩得多了,難免有些沉迷進去,搞得現在都有些頭痛,就連夢裡都在打遊戲,覺得自己是什麼什麼大將軍之類的。」「大概就像是老先生剛剛說的那句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張瑜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我懂我懂,誰都有過中二期嘛。」張浩和沈寄風忍不住按住自己小師叔肩膀,讓他快別說了。老道士看著這年輕的博物館館主,慢慢點了點頭,道:「確實是如此,老道知道了。」心裡想著的卻是之前自己說的另外一句話,夜間的夢的確有很多都歸於日有所思,可還有一部分,卻是過往經歷,深埋心底,不肯休憩。一行人很快就起身告辭。但是也沒有去對面的花店,找到那位前輩拜訪告罪。張浩開車,一邊看著前面的路況,一邊隨口問道:「師叔祖,咱們不去拜訪告罪,沒有問題嗎?」老道士笑了笑,道:「無妨的,那位長輩應當也不在意此事。」「但是你們小師叔怕是從今往後再不能踏進這一條街了。」張瑜一臉的苦笑尷尬。沈寄風忍不住抿嘴笑了下,又想起了什麼,好奇道:「對了對了,師叔祖,您剛剛真的看到衛館主的夢了嗎?他夢到了什麼?」老道士聲音頓了頓,想到那一閃而過的沙場,還有抱著類坐在沙發上的博物館館主,卻也只是和藹道:「只是個簡單尋常的夢罷了。」沈寄風有些遺憾地哦了一聲。老人沒有再說什麼,腦海中那一柄揮砸而下的槍卻始終無法忘記,在黑車拐過一個彎的時候,路邊走過兩位年輕漂亮的女郎,其中一位穿著豔麗紅色的長裙,老道忽然想起小時候曾經拜訪天師府的一位客人。那時候他還只有五歲,現在的天師師叔當初也只得授五雷籙。當時作為天師的師叔祖從閉關的地方出來,親自接待了一位來訪的人,那是個看上去年輕的女子,穿著的紅色長裙像是盛放的虞美人,他和小師叔好奇,一起偷偷去看,見到那位客人帶著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柄古樸的槍頭。森森的寒氣撲面而來,讓他後來生了一場大病。道人現在回憶起來,當時的那把槍,就和剛剛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只是遠比在盒子裡放著的時候更為鮮活而霸道,就像是一者桀驁鮮明,另外一者已經孤獨沉睡了千年歲月。想了想,老人按捺不住好奇心,給自家師叔發了個短訊。在嗎?很快就有回信抵達。一隻抱著鍵盤舔爪的貓貓頭。老道士哭笑不得,自己師叔都一百來歲了,還這樣,心態比自己都年輕,想了想,先是問了問天師還記不記得小時候那位客人,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就問知不知道那把槍頭。這一次回信很慢,等了一會兒才有消息傳回來。『知道。』天師道:『那把槍沒有名字,但因為它的主人,後世的人叫它霸王槍。』老道人盯著手機屏幕看了許久,然後輕輕拉起道袍寬大的袖子,看到手臂上汗毛豎起,凸起了一個個雞皮疙瘩。……………………送走了客人,那隻黑貓類很不爽地從衛淵懷裡跳開,對著他不斷哈氣。齜牙咧嘴。衛淵揉了揉眉心,足足三日不眠不休,沉淪於戰場,哪怕是有一身的道行,他都有些支撐不住,精神極盡疲憊,本來想著稍微緩一會兒,結果一不小心就靠著沙發睡著了,等到甦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黃昏。天女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安安靜靜低下頭看書。「你醒了?」她抬起頭,看向衛淵:「是遇到什麼耗神之事了嗎?」衛淵苦笑一聲,覺得頭痛欲裂,支撐著沙發坐起來,想了想,將事情大概地和少女說了說,對於後者來說,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少女恍然道:「是垓下之戰啊……項羽,難怪你一身的兵戈煞氣。」衛淵揉著頭,忍不住嘆息道:「是啊,霸王。」「也不知道當初他全盛時候的實力,究竟有多可怕……」少女右手託腮,道:「你應當知道啊。」「知道什麼?」「力拔山兮氣蓋世,這一句話不是神州皆傳的麼?」「這句詩自然是……」衛淵的聲音微微一頓,想到了某個可能性,驚愕道:「等一下,這句詩是寫實派的?」這一次輪到少女訝然,道:「難道後世以為這只是自誇麼?」衛淵無言。天女想了想,將手中的書放下,道:「秦漢年間,項羽舉鼎,並不只是力,鼎於神州而言是祭祀重器,代表著天下的氣運,曾經有秦王欲要舉鼎而被氣運反噬,很快便去世,項羽能夠舉鼎已不只是代表力量,還有器量。」「是以為,力拔山氣蓋世。」衛淵慢慢點頭,懷想所見幾道力士殘影,口中低語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可惜了。」少女稍微趨前,看著衛淵,道:「那你可曾見到虞姬?」衛淵搖了搖頭,道:「垓下之戰的最後關頭,虞姬應該已經自盡了。」少女道:「可她沒有那麼容易死。」衛淵愕然看向天女,後者輕聲道:「你難道不好奇嗎?項羽年少得志,縱橫天下成為霸王之後,幾乎可以算是天下共主,他身邊一定會有史官,但是史記之類的正史中,對於虞姬往往只有隻言片語的記錄。」「出身為何,名字是什麼,籍貫在哪裡,都是一片空白。」「那可是隨霸王徵戰的女子,往後或許會是貴妃,或許是皇后。」「卻連姓名和籍貫都沒有,這不奇怪麼?」衛淵反應過來,道:「她不是人類?」天女點頭道:「她確實自刎而亡,但是血染之處,卻遍開紅色繁花,能隨楚風而舞,這種花就被取名為虞美人,一般的人哪裡會在身死後留下這樣的異象?」「如果沒有猜錯,她是花通靈而化作的人,一般的虞美人從生到死,只有三五年的時間,花更是一年便會凋謝,想來她是遇到了六十年一次的帝流漿,機緣巧合將其吸納,才得以掙脫草木,化身為人。」少女輕輕嘆了口氣,道:「本來是應該在山野之中清修,最終得道成仙,或者被敕封為某一地的地只,才能夠對得住帝流漿這樣的機緣,可惜最後卻遇見了霸王,自願入世陪在他的身邊,最後也為了不拖累他,自刎而亡。」「但是她還是不懂修行,草木精怪的生命,是沒有那麼簡單就消亡的,她是將自己看做了人啊,劉邦當時見到的是營帳中妍麗的花海,以及他曾經獻給項王的寶劍,並沒能見到虞姬,所以將項王的槍留在了花海之中。」衛淵想到記憶幻境中的霸王,道:「那虞姬她……」天女道:「可能還活著吧,重新經歷幾百年甚至於更長的時間,再一次從草木化作人形,然後帶著槍,在這個世界上流浪,天南海北,期望能夠再一次遇到項羽。」「世界上雖然並沒有陰司這樣的說法,但是項羽那樣的人傑,死去之後,真靈不滅再度為人,也並非沒有一絲的可能,對了,說起虞美人,淵你等一下。」少女起身走向花店,片刻後又重新回來。坐在沙發上,拍了拍旁邊的墊子,笑道:「躺下。」衛淵張了張口,見到少女很堅決的樣子,只好老老實實躺下,頭枕在墊子上,只是動了動,便因為疲憊而有頭痛欲裂的感覺,而後就感覺到一股清涼之意,少女手指按在他的眉心輕輕按壓,帶著一股花香。讓他因為戰陣煞氣而緊繃的精神緩緩放鬆下來,情緒也逐漸鎮定。衛淵訝異道:「這是……」天女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瓷瓶,裡面有紅色的花瓣浸泡出的水,她用手指蘸著水按在衛淵眉心,微笑答道:「是虞美人啊,這種花本身是可以入藥的,它的香氣和花瓣能夠讓人心中慢慢鎮定下來,讓久經戰陣廝殺的精神得到舒緩。」「就像虞姬和霸王的故事一樣。」「悍勇無敵的戰神,也會嗅著花香放下心中的壓力。」衛淵微斂著眼睛,感覺到疲憊緩解。天女又道:「對了,我已經從胡明那裡拿來了他的信物,明日就可以去往青丘。」「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熟悉的人。」她伸出左手翻動書頁,右手輕按司隸校尉的眉心。似乎想到了青丘,心中愉快,少女便輕輕哼唱著神州第一首女子所做的歌謠。「候人兮,猗……」PS:今日第一更……作息稍微掰回來了點。感謝生若繁星的萬賞,謝謝~ 第86章青丘有狐(感謝llls4的兩萬起點幣)   古老樸素的屋子裡。有人伸手點燃了一盞油燈,暖光之下,一張藤椅的旁邊,圍繞簇擁著許多嬌俏的少女,椅上坐著白髮的女人,用溫和慈祥的嗓音,把故事講到了某一個段落。因為當下故事的進度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周圍許許多多清脆的聲音驚呼道:「咦咦咦?那個男人這麼笨的嗎?」「噗呲,不會吧,我看現在人類談論起感情來,那些話本啊,小說啊,漫畫裡面,可都是一套一套呢,沒有想到一開始的男人會這麼,這麼天真,和老祖先同行了足足三年都沒有看出她的真身。」「是啊,可是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沒看出來呢?」「祖奶奶當初可是整個族裡最大的美人。」「人間有這樣的美人嗎?不可能的……」嘰嘰喳喳的清脆聲音,坐在躺椅上的白髮人微笑著搖了搖頭,紅泥小火爐,溫的不是酒,而是茶,她笑著道:「我也很奇怪,也很氣惱,我陪著他在外走了三年,他竟然對我熟視無睹,呀,你說氣惱不氣惱。」「肯定氣惱啊。」「對啊,對啊,這怎麼能忍呢?!」「老祖宗,你當時怎麼做的,才把那個呆呆傻傻的人類抓到手裡的?」「怎麼抓到的啊……」白髮的女子想了想,微笑道:「你們知道,那個時候的人族都是崇信巫蠱和神鬼的嗎?人間的王,也是部族的大巫師,大祭司,他那個時候咬死了說,自己如果要娶妻,上天一定會有啟示,說什麼,吾娶也,必有應矣。」一眾少女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呆呆的人。那個時代,都有這樣的美人示好,仍舊這樣子,太太太,太蠢了吧!白髮女子忍不住笑著,雖然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笑起來仍舊是狡黠地很:「所以啊,我就化作了真身,然後突然跳出來嚇唬他,他真的被嚇了一大跳呢,然後我唱歌說『綏綏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來賓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際,於茲則行。』」「他還傻乎乎把這個當做了天啟,紅著臉蹲在在那裡燒龜殼兒。」一眾少女眼睛發亮,催促道:「然後呢,然後呢。」白髮女子自得地笑道:「我和他同行三年哦,他那龜殼早被我做了手腳,乃是大吉。」「然後他便鼓起勇氣,去找到了塗山求親,險些被亂棍打出來。」「但是最後還是和我成親了。」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少女悄悄道:「可是這樣,不怕上天責怪嗎?」白髮女子故作訝異道:「為什麼要責怪呢?」「要和他成親的是我,而不是上天,所以我才是他的天啟啊。」那小小的少女說不出話,其他的女孩子一陣鬨笑,又帶著一絲好奇和自得地問道:「那他肯定是徹底栽到老祖先的手裡,最後沉迷溫柔鄉,茶不思飯不想。」「對啊對啊,再怎麼樣精明的男人都沒有辦法的。」「更不要說是那麼一個傻乎乎的傢伙了。」白髮女子恍惚間陷入了回憶,微笑著等到這些孩子們都不再說了,然後才輕聲道:「不,他在大婚的第四天,就出發了。」「之後十三年,三次路過家門,都不曾進來見我。」「最終他在塗山集會,召集諸侯,手捧玉帛朝拜的國家有上萬之數,斬防風氏,討伐了上古的水神共工,劃下長江和黃河,定下了神州水系脈絡。」「他的名字,是禹啊。」那些往日沒能聽過這故事,這一次纏著老祖先講的少女們都不說話了,先前故事裡那傻乎乎的男人,只是轉過來身,就成為了人間那個時代最光芒耀眼的英雄。拔出劍,指向了天災。同樣的時代,西方推脫是上帝的怒火,而他卻將這『上帝』斬殺。以人的力量開闢了浩瀚神州的水系。白髮女子微笑著挑動了下燈燭,燈光忽閃了下,映照著她臉上的皺紋,道:「青丘難得有客人來了,不能夠太過於失禮,你們去接待一下吧,阿玉,你也去,對了,記得不要再看人間些的那些人狐之戀的故事了,那都是假的。」一眾少女紅著臉,一邊打鬧著一鬨而散。只留下名為女嬌的女子安靜待在這屋子裡,燈燭忽閃著。她靠著椅子,微斂著雙目,又想到了那個憨直的少年,成長到治水的司空,卻還是榆木一樣不開竅的腦子,還有他最後往塗山城中求親的樣子,十三年不曾歸家的決然,最後他伸手指著華夏的大地,擊殺了最初的水神,治理了蠻荒的水系。他抱著那孩子,把孩子舉向天空,卻對她微笑著說:「你才是我的天啟啊。」他們的孩子叫做啟,神州第一個國家的開國君王。可是,禹,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少年燦爛的微笑,記得他將自己氣地跺腳,記得他們順著水系遊走神州,還有大婚時候侷促的樣子,記得,一直都記得。可惜,那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白髮的女子閉著眼睛,手掌輕輕拍著扶手,哼唱著歌謠。「候人兮,猗……」這句詩的意思是,我在等你啊。可我等的人,什麼時候回來?永遠都回不來了。……………………衛淵和天女珏站在了青丘之境的入口。只是讓衛淵始終沒有想到的是,他構思了很多前往青丘國的法術神通,思考要用什麼樣的手段前往那存在於古代傳說的國度,但是當他詢問少女要怎麼前往青丘的時候,少女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坐高鐵啊。」衛淵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裡碎了。他們坐著高鐵前來靠近青丘之境的地方。背後的劍靠著特別行動組的冷兵器使用權限通過了高鐵,而衛淵肩膀上,那一隻懶散的黑貓,則是通過幻術的神通避開了眾人的耳目,至於來自於胡明的青丘國信物,那是一枚玉符樣的東西。青丘國並不在人間。其中的區域每一次都會發生細微的變化,靠著這信物指引,就能夠尋找到安全的方向和道路,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能夠取信於青丘狐族,方便交流。少女牽引信物上的法力。青丘的通道被打開。像是一條通往不可知不可測之地的深淵,只不過是平平豎立在衛淵和天女之前,衛淵稍微轉移了下視線的角度,就看不到那一個通道,仿佛其並不存在。少女回頭看了他一眼,主動邁步上前,衛淵收心緊緊跟在天女身後,那隻黑貓懶洋洋地打哈欠,有些提不起精神。也不知走過了多久,眼前終於看到了光。有風來迎。走出這道路的出口,是一座懸崖般的地方,視野極盡開闊,衛淵忍不住吐出一口濁氣,極目遠眺,碧青色的長空,雲霧流動,遠遠可以見到極有古代氣息的城池。有巨大的野獸在天空緩緩飛過,仿佛雲霧一般巨大的翅膀投落陰影,古國青丘,和常世不同。衛淵正看得入神,突然察覺到有駁雜的氣息出現。下意識轉頭看去。雜草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出現了一個個少女,年紀有大有小,或者魅惑天成,或者天然純粹,或者言笑晏晏,也有英氣勃勃,氣質上不一而足,只是容貌都在常人之上,自有一股天然媚態。黑髮裡鑽出兩隻毛茸茸的狐耳,好奇望向來客。是青丘狐女。衛淵認出來者身份,正想要怎麼樣開口才能表達善意,不過於失禮冒昧。就看到那些少女已好奇興奮地看向自己,一下就圍了起來。其中一個年少白衣的少女抱著一本書,眼眸發亮,指著他喊道:「呀,是人類的男子!」PS:感謝llls4的兩萬起點幣,非常感謝~兩千六百字~ 第87章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若呵(感謝獨   我叫杜宏逸,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快要三十歲了,有一個談了七年的女朋友。是時候結婚了。往後的日子就是柴米油鹽,不過以前也差不多,這個世道。趁著最後的機會,我申請去了神州關外出差,打算趁這機會爬一次長白山。大學登山社時候,就一直想要爬這座山。可能是想要和自由的生活告別,進入真正代表著責任的世界,我這一次很用心地去看這山的風景,就像是上學時候第一次爬山的時候一樣,不知不覺,我居然和大部隊走偏了。我靠著以前的經驗,還有導航勉強在山路上尋找回去的方向。可是這該死的導航。居然把我引到了最偏僻的位置。我回頭看了看,太陽要落山了,整個長白山都黑壓壓的,像是一隻巨獸,我有點害怕了,匆匆地回頭,可是我卻見到了以前絕不敢相信的東西………………「你看我像人嗎?」藏在陰影中的那個聲音這樣詢問。我覺得自己的手腳冰冷,不斷打顫。它像是人嗎?它根本不像!碩大的尾巴,毛茸茸的身子。尖牙利爪!但是我來這裡的時候,聽說過關外有狐狸黃大仙討口封的故事。如果否認的話,它們就會追殺你,這可是妖怪啊。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的未婚妻和我的感情很深,我爸媽年紀大了,我不能死在這裡。於是我聽到了我顫抖著回答:「是啊,你就是人。」那個黑影發出笑聲,一下就不見了。我坐倒在地上,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涼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勁兒來,一直擔心路上出什麼事情,可最後還是平安無事地下了山,我連夜買票離開了這裡,一直提心弔膽,直到回到家裡才終於安下心來。我和未婚妻已經同居兩年了。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的好菜,她總是這麼體貼,而也家總能撫慰現代人心裡的疲憊,我的恐懼和緊張都慢慢消解下來,她給我倒了一杯酒,我稍微有些醉意,在燭光之下醉醺醺地和她說這一次驚險的經歷。她低著頭,突然好奇道:「你看到那個妖怪的樣子了嗎?」我一邊倒酒,一邊搖了搖頭:「沒有啊,只是隱隱約約看著臉上有毛,尖牙利嘴的,像是個狐狸似的。」她突然笑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臉:「呀,你抬頭看看,是不是這樣?」我的心跳漏了半拍。突然想起來,是因為恐懼而提前買票這件事情我沒有和任何人說。未婚妻根本不知道我今天回來,不可能提前準備好菜。那麼她是…………………………青丘之國,衛淵看著那一群姿容豔麗脫俗的少女,卻有點手足無措,頭皮發麻。那些少女將他圍了好幾圈。眼睛發光,嘰嘰喳喳地詢問:「是人啊,活生生的人。」「而且很年輕。」「喂,你叫什麼,咳咳,我是說,小女子還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一位清秀脫俗的少女盯著衛淵,帶著一絲雅致微笑,眼睛卻很大膽地盯著他看:「可喜歡讀書,有志於考取功名嗎?」衛淵報了姓名,又古怪搖頭道:「書是讀過,但是不打算考取,額,功名。」另一位看上去身材豐腴,憨態可掬的女子眼眸發亮:「那衛公子可是家中貧寒,有文曲下凡的學識嗎,文章是不是寫得很好?」「是不是有哥哥嫂嫂,他們是不是對你不好啊。」「衛公子,奴家這裡有幾首小詩,不知可否和公子切磋一二?」衛淵約莫有些回過味道來,家境貧寒,喜歡讀書,哥嫂欺壓,卻又是什麼文曲下凡,這些要素組合在一起,莫名有些眼熟,再一思索,不正是古時候各類傳奇話本裡和狐仙相遇的那些書生模樣嗎?看著這些少女興致勃勃的模樣,倒像是見著了某個稀罕物件。衛淵向天女投去求助的視線。卻見她退後兩步,只含笑奕奕看著衛淵被這諸多少女圍繞起來。樂見其成。少女嘴唇無聲開合。『喜歡哪一位,我替你求取而來。』衛淵吐出一口氣來,轉頭看著這些很有興趣的狐女。突地抬手拍了拍背後的八面漢劍,朗聲道:「在下不喜舞文弄墨,平生只喜刀劍。」一眾狐女霎時靜音。衛淵將劍連鞘握在手中,復又迫前一步,笑道:「也沒有什麼官身,不過是在鬧事開一家小店的閒人。」「不曾看得幾本書卷,更是不喜歡寫那些文章,對於詩句一竅不通,若是切磋劍法,倒是樂意奉陪……」一眾少女齊齊退後一步,神色訝異,然後便有些失望。這校尉只挑選和傳說中與狐女相好者相反的言行,那些少女果然不再那般的熱情,面上反倒有些尷尬,似將他看作了那些秦漢燕趙之地的粗豪遊俠兒,這樣男子並不合狐女們喜歡,於是不過片刻,這些少女便沒了先前的驚喜。過了片刻後,更是因為有一道聲音傳來,而紛紛離去。衛淵這才鬆了口氣,將劍背在背後。轉過頭無奈看向訝異的天女。肩膀上黑貓類偷笑。而這個時候卻還剩下了一個狐女,看上去不過是十六歲左右模樣,一身白衣,抱著一本大部頭的書,雙眼仍舊上上下下打量著衛淵,突地笑道:「公子這樣,可比古話本裡的呆傻書生,有趣的多。」她伸手做出邀請的姿態,落落大方道:「青丘難得有客人來,那些姐妹性格天然爛漫,有些失禮的地方,還請兩位客人海涵。」衛淵道:「在下才是有些失禮,不知道如何稱呼?」白衣狐女微笑道:「我姓蘇,名喚蘇玉兒。」………………衛淵和天女向蘇玉兒表明了來意。青丘之國不小,居民眾多,但是青丘狐族地位高然,很快便找到了胡明的三哥,他聽聞弟弟在外面受傷,先是有些訝異,然後就急匆匆整理了靈藥,抱怨道:「六年不曾回來,一傳回消息就是這種。」「真的是沒法說他。」「多謝三位來告訴我這件事情,我這就去找他,青丘國和外界不同,幾位還請在這裡多遊玩一番。」說罷便匆匆地離去,前往人世。之後天女說她要去尋一位故友長輩,也自離去,那黑貓類也留下一句話,說今日晚上得要做些正事,尋尋伯奇的蹤跡,就不知去了哪裡,只剩下蘇玉兒帶著衛淵來遊玩青丘之地,委實是和外界不同,讓他見識了一番。在城池當中,卻見到一座大宅邸。並不如其他地方,是以石獅子鎮宅,這宅邸前是兩座石塑的九尾狐。石塑沉穩,背後九尾揚起,竟然能讓人覺得這雕像上帶著一絲神性。大門緊閉,嚴防死守,有許多先前的狐女進了這裡,隱隱還能從裡面聽到了哭泣聲,爭吵聲,衛淵有些詫異,卻也沒有多問,蘇玉兒見到衛淵眼底好奇,輕聲道:「是我們青丘狐的一支分脈,族中有女兒偷偷跑了出去,結果欲要和塵世男子私通而去,被捉拿了回來,關在這裡。」「私通……?」蘇玉兒道:「那人間男子家貧而病,這一脈有幾位長輩擔憂族中女兒被騙,就悄悄尋了去,聽聞若不是去得及時,她就要逼出自己的內丹來給那男子服下。」「千年前曾有外界狐妖被鬼物強騙了內丹,修為散盡,而那鬼魂返陽,卻仗著修為榮華富貴,正因為有次教訓,是以族中反應如此激烈,衛公子,還請這邊走……」少女的神色有些許輕慢和漫不在意。既是別人族中之事,衛淵自然沒有摻和的打算,頷首跟著蘇玉兒遊覽這青丘之國。………………咔嚓!一隻貓爪重重且不甘地拍在電腦屏幕上。青丘國之外,位於人間的城市裡,某座網吧。施展了幻術的黑貓類氣地不斷用爪子摩擦鍵盤。它在衛淵家中時候,畢竟不太好離開去網吧,這麼長時間沒有上線,早有些痒痒了,它是五百年道行的異獸,記下青丘國位置後來去自如,上線之後,竟恰好又匹配到了那隻紅繡鞋。對方似乎也是好幾天沒有上線。當場氣得申請solo。現在正處於瘋狂對噴垃圾話的情況。正噴得過癮,突然發現天色慢慢黑下來,再遲似乎就有些影響今天的正事,只好意猶未盡地發過去一個好友申請,類舔了舔爪子,心中對那能夠跟自己不分上下的對手頗為讚賞,約定下一次再鬥。也沒有看是否同意了,跳下了座椅,豎著尾巴,懶散地從老闆前面走過,而在同時,在泉市的博物館裡,水鬼眼睛一瞪,眼珠子裡飆出水來,手掌一拍,大怒道:「這孫賊還敢挑釁我們?!還下次再來?!」「要不是老闆在家,不好玩電腦,還不得削死他?!」「來,同意!」兩個紙人兒嘿呦嘿呦抱著滑鼠,然後跳起來在左鍵重重一踩。吧嗒。『您和貓爺成為遊戲好友』『您和釣吧老大成為遊戲好友』類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這裡的網吧老闆在之後盯著顯示屏上的貓爪痕跡之後,默默抽乾了三根華子,之後搜索都市怪談,通過拍照證明,成功加入了一個三百人群,裡面滿滿的都是網吧老闆。它只是悄悄溜回了青丘國。然後趴在樹上慢慢地等待,最後見到了有像是斑鳩的鳥兒落下來歇腳,叫起來像是年少的人被逗笑了的呵呵聲,然後趁著這鳥整理羽毛的時候,猛地撲上去,然後砰地落在地上。黑貓甩了甩腦袋站起來。那種鳥已經驚慌失措地飛遠了。但是類已經成功咬下來了一枚羽毛。它循著味道找到了衛淵,咬著羽毛放在衛淵手上,看著訝異的青年,道:「這是青丘國裡的一種鳥身上的羽毛,那傢伙叫灌灌,凡人佩戴它的羽毛,就可以不再迷惑,你把這個戴在身上,然後入夢,就不會忘記自己是誰。」「伯奇是夢中的大妖,想要找到它,也只能從夢裡著手。」「張若素讓我來這裡,可不是單純守著你的。」PS:感謝獨行的少年萬賞,非常感謝~ 第88章守約   衛淵知道類說的是什麼。   天女將他身上伯奇的烙印去掉,但是這不代表著伯奇和山君不再盯著他。   作為當初曾經上山斬殺山君肉身的一員,錦羽鳥和畫皮侍女某種程度上都是死在他的手上,這樣的深仇大恨山君不可能放過他,這一段時間這種威脅始終如芒刺背,讓衛淵無法放鬆。   難得有機會能主動些。   只要找到山君棲身的地方,就有機會在他恢復全盛之前將他解決。   衛淵伸出手,拈起了羽毛,放在衣服內側的口袋裡,然後和衣躺在床上,冥神內守,很快就陷入睡夢當中,但是這一次那枚羽毛卻散發出淡淡的波動,於是當衛淵睜開眼睛,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是在夢中。   清醒之夢。   這種感覺很奇妙。   夢境原本是昏沉的顏色,但是有一枚羽毛懸浮在空中,散發出白色的光,把周圍的環境都照亮,衛淵的肩膀微微一沉,黑貓類也出現在他的夢境當中,落在肩膀上,舔了舔爪子,道:「走出去看看。」   衛淵頷首,拈起了那枚羽毛,邁步走出。   推開了青丘國客房的門。   旋即訝然,外面竟然還是一座青丘國,只是和白天見到的青丘不同,這裡整體上給人一種斑駁的感覺,像是不同顏色的方塊拼接在了一起,有的地方真實,有的地方古樸。   甚至於有一座屋子一半是白日所見新翻修出的樣子,另外一半卻是古老樸素的木屋。   「人在常世之中,是魂魄操控肉身,和世界產生了交互來往,創造了人間。」   「而夢境是魂魄的延伸和溢散,所以,這些許魂魄的交互,就會產生與人間所對應的夢境,據說古時候有拋棄肉身追求長生的修士,就不斷在一個又一個夢境當中流浪,也算是長生。」   黑貓類懸浮在空中。   衛淵覺得,它在咬下那根羽毛的時候,絕對還薅了一把。   類不知衛淵的想法,慢悠悠地往前漂,道:「那種偏激的古修士很少見了,只是類似於他們,以夢境中溢散的魂魄為食的魑魅魍魎卻有很多,這些妖怪潛藏在人性靈的縫隙當中,一旦夢境展開,就會出來活動。」   「其中伯奇是他們當中最強的那一類。」   「而夢境雖然和常世類似,但是也有極大的不同,你要記住。」   「人間是依託於大地和天空而創造的,所以務必堅實;夢境卻是一個個生靈之夢彼此依託和影響所化,很不穩定,一不小心就會出現裂縫,有時候你走在一條路上,轉眼就會出現在一座山上,都很正常。」   「而另外一個戒律,不要窺探別人的夢境。」   黑貓伸出白色的爪子,在衛淵前面晃了晃:   「你可知道為什麼?」   衛淵想了想,道:「因為夢境本身的由來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黑貓道:「那只是個人的夢境,不會影響到夢域,是夢的另外一個來歷,過往經歷,放之不下,所以始終放在心裡,你要記住,基本上在夢域當中,越是古老的夢,越不要去看。」   「驚擾到夢境的主人還算是好的,你若是碰到從古代活下來的人,就有可能陷入到了現代已經見不到的夢域記憶,比如他們過去曾經歷的,此生難忘的險地,其中甚至於有可能只存在於傳說當中的地域,比如……」   「比如崑崙。」   衛淵道。   黑貓類愣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不遠處的夢域當中,隱隱約約能見到一座山存在於青丘的地界,那山的頂峰白如明玉,料峭孤寒,亦真亦幻看得到一個少女抱著膝蓋坐在山峰的山石上,遠遠看著人間。   黑貓爪子啪一下按在了衛淵頭頂,道:「不要過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它罕見有些驚懼:   「崑崙天女的夢境,很有可能會有西王母存在。」   「就算是沒有,玄女,魃,都可能有,她們會依據天女記憶中的行為模式,在夢中存續,雖然只是個夢,但是我們這種魂體很可能會被撞碎,明天起來會頭疼地要死。」   衛淵覺得它肯定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情,吃了大苦頭。   沒有點破,只是望了一眼天女的夢,有些好奇地行走於這夢境的青丘之中,按照類所說的,尋找那些隱藏在夢中間隙裡的魑魅魍魎,最後在一個很淺顯的夢境之前,看到了這些幾乎無法在常世見到的生靈。   衛淵看了看他們潛伏的夢境。   那是有關於一個遇見的故事,很普通而流俗地相戀。   是少年少女的故事,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少年只是普通的人族,而那少女卻是青丘狐族,衛淵大抵猜得出來,這應該就是蘇玉兒所說,出身於狐族一脈,卻偷偷跑出去和人族私通的狐女,以及她喜歡的那個男人。   看上去是很普通,而且隨處可見的人。   這並不是什麼關鍵的問題。   只是這夢境很淺,周圍有些弱小的夢妖潛伏著,汲取溢散的情緒。   類晃了晃身子,飄過去和這些夢妖打招呼。   混熟了之後才似乎不經意地道:「這裡的夢沒有什麼好的了,我們打算要去更遠的地方去尋找足夠大的夢境棲身,你們可知道最近有什麼傳聞嗎?」   「傳聞?你說什麼傳聞?」   「你怎麼長得跟貓似的,難道跑到貓的夢裡麼?」   「你管我去了哪個夢?」   「我只是很好奇,這裡都是住著狐狸,很少看到貓,我能摸摸你嗎?」   「放開你的爪子。」   那幾隻夢妖嘀嘀咕咕地和類在那裡交談。   衛淵卻漫無目的地立在空中,雖然不想要去看,但是視線餘光也會掃過周圍的夢境,很深層次的夢永遠籠罩著一層薄幕,肉眼幾乎無法看穿,而那些弱小者的夢卻漂浮在夢域世界的表層,可以被輕易地看到。   正當黑貓類打探消息的時候,衛淵卻看到一個夢境當中,有一名道人出現,那道人似乎和她說,只要用她的內丹讓人類服下,施展以一門左道法門,就能與人族共享壽元。   夢中的道人伸手取出一張紙箋。   一不小心露出了懷中一物,那是一道明黃色的符籙。   他很快就將符籙收好。   衛淵卻是神色驟變,認出了這東西,正是先前在泉州散播邪術的道士被殺後,在其身上搜出來的信物,從這夢境來看,這東西果然是某種身份的標識,恐怕是有人以邪道法門傳授弟子,然後再靠著他們將邪術進一步傳播。   衛淵忍不住踏前一步,在夢中看了那紙箋一眼。   雖然夢中一切都模糊朦朧,但是仍舊看得出,紙箋所寫的法門,是剝奪精怪所修內丹化作為人修外丹的左道法門,不必說共享壽元,狐妖失內丹則淪落為野獸,凡人也沒有辦法容納這內丹,只能化作一血肉烘爐,將內丹淬鍊而成,給他人作嫁衣裳。   果然又是那邪道的風格。   衛淵正欲深究這夢中道人的身份,這原本就極淺的夢境竟然直接破碎。   做夢的狐女醒了過來。   衛淵手中有異鳥的長羽,配之不惑,隱隱約約看到這狐女睜開眼睛,居然悄悄翻過了現實當中的宅邸牆壁,先是微怔,旋即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面色微變,恰好黑貓類似乎探得了某些情報,得意洋洋地過來,衛淵伸手一把將類抓住,而後直奔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餵小子,你幹什麼?」   「不對,有什麼著急的事情麼?!」   「待會兒再說。」   衛淵帶著黑貓直接回到自己的夢境裡,而後用力一握手中的長羽,夢境豁然破碎,旋即翻身而起,提起長劍,便推門奔出,黑貓類躍起落在衛淵的肩膀上,衛淵一邊往前追去,一邊以最簡練的方式將方才所見說出。   散播邪法的妖道眾。   特殊的黃色身份符籙。   以及這夜逃的狐女曾經和妖道接觸過。   黑貓類的神色鄭重下來,它想了想,道:「這裡是青丘國,有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大妖存在,邪道絕不敢進來,所以只能引誘狐女外逃,也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但是你不必擔心,青丘狐並不是沒有準備。」   旋即衛淵也察覺到,在那匆匆夜逃的狐女背後,有數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跟著,並未化作人面,皆是狐首人身,穿著灰色長袍,飄然御風,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見到衛淵和類,也只是訝然,繼而微微頷首,並未多說。   衛淵在其中看到熟悉的面容。   身穿白衣,面容雋秀,踏空時候衣袂翻飛,是蘇玉兒。   衛淵腳下駕馭清風,追上這勉強算是相識的人。   蘇玉兒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雙眼只是注視著前面即將逃出青丘國的狐女,神色略有些複雜,衛淵未曾開口詢問,她便輕聲嘆道:「她當時被捉回來之前,便悄悄留下了約定,和那人族的男子在初遇時相見。」   「只是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這麼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   「是,這個時代外界人心浮動,世上男子多有薄情之人,何況人族不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麼,一時的心中歡喜,若不加以考慮,必然帶來後患,她當初竟然執迷到了以內丹為那男子換骨改命的程度,如果不是族老看到這路數不正,還不知要釀成什麼後果。」   看上去仍舊年少的蘇玉兒不忿低語:   「定是那男子花言巧語,欺騙於她。」   「上一次族老們把她帶回來,已經是寬大處理,這一次夜逃,恐怕要歷經一番苦難了。」   衛淵委實不知該如何說。   前面夜逃的狐女逃出青丘之國,然後才放下些心來,她的容貌在青丘狐族當中只能算是普通,天賦也很尋常,只是現在因為奔逃,面容有紅暈,看上去要秀美很多。   她自以為逃了出來。   而後又前往了這一座小城的背面。   那裡有一條不大的河流,上面仿古建造了一架橋,之前他們就是在這裡遇到的,狐女臉上浮現一絲微笑,而在夜色帷幕之下,一隻只氣質沉凝的狐仙冰冷地注視著那違抗祖訓的狐女,氣氛沉凝如同鐵幕。   時間慢慢過去。   出來的時候是凌晨,很快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仍舊沒有人來。   蘇玉兒抱著書,道:「她是不可能等得到的。」   衛淵道:「為何如此篤定。」   蘇玉兒訝然道:「之前應當和衛公子提過,她所喜歡的那男子家境貧寒,而他們上一次相見,已經是半年之前,衛公子是這個時代的人,應該知道,半年不能相見無法聯絡,再深的感情也會消失,也便只有我狐女痴情。」   【收集免費好書】關注vx【】推薦你喜歡的小說領現金紅包!   「古往今來,才遇到多少負心人。」   「而且他身患惡疾,此刻已……」   聲音未落,而一眾狐仙已經逼近橋,打算將那狐女帶走。   而此刻,   那狐族少女卻眼眸微亮,奔上橋來,朝著前方走去,月色之下,對面有一個穿著簡單牛仔褲和T恤的青年,展開雙臂,面帶微笑著迎上前去,和狐族少女擁在一起。   蘇玉兒突然說不下去了。   而那些原本面容冰冷打算施行族法的狐仙們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激動的狐女沒有發現異樣,只是緊緊擁抱著身前所眷戀之人。   這一幕讓在場其他人都無言。   許久後,蘇玉兒才呢喃道:   「他在三日前,已經去世了啊……」   頓了頓,蘇玉兒雙目睜大,不敢置信地低語。   「哪怕死去,魂魄都記得要來赴約嗎?」   PS:稍微緩和的緩衝章~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八十六章守約免費閱讀。https:// 第89章尾生抱柱,子衿篇   ,鎮妖博物館   橋是連通此岸和彼岸的建築。   自古以來在一些方術上有極為重要且隱蔽的含義。   衛淵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一天裡陰氣最重的時候,天黑壓壓的,隱藏著那些狐首人身的狐族長老,蘇玉兒是小輩,仍舊是人形,和衛淵站在一側,無比複雜看著橋上的那一對情侶。   她堅信著狐女多情,而男子薄義,這種觀點卻有些晃動。   衛淵注視著那打扮普通的青年,對方只是魂魄。   三日時間,魂魄在頭七之後才會消散,但是最重點的是,普通人的魂魄不夠凝實,如果沒有滔天怨氣執念,就只有些特殊情況才能存續下來,但即便如此,死去三日就能越過漫長距離前來赴約,同樣不符合常理。   莫非是那邪道?   衛淵左手放在背後,握緊了那柄斷劍。   青丘狐的族老們也察覺到了不同。   但是現在橋上的狐女卻仍舊只是陷入欣喜之中,她緊緊抱著前面的青年,先前所有的委屈和擔憂都化作虛無,開心地有些語無倫次:「你終於來了,我好害怕你不來找我,我真的好害怕。」   「不會的。」   青年輕聲回答道:「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來的。」   「但是我有一個問題,阿月,你不是人對嗎,你是狐仙……」   胡月似乎給嚇了一跳,臉上的欣喜凝固,面色煞白,可是對面青年神色溫和,她手指抓著他的袖口,慢慢地點頭,然後急匆匆地道:「我,我們其實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的,我不會害你。」   她說完就覺得自己好傻,這都說的是什麼話。   青年卻笑出聲來,輕聲道:「那我就只有擔心一件事情了。」   「你的壽命那麼長,我卻最多只有幾十年,我死之後,你該要怎麼辦?你不會想不開做傻事吧,而且我死之後,只留下你一個人,對你太不公平了……」   胡月神色訝異,然後用力搖了搖頭:「不會的,不會不公平。」   「感情不是靠著時間來決定的,哪怕我比你的壽數更長,但是我們度過的那些日子會很有分量,就像是裝滿寶物的盒子,足夠我接下來都能好好記著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過,那就足夠了,足夠的。」   青年伸出手撫摸少女的頭髮,道:   「那我就放心了。」   「我走之後,你也要好好的。」   胡月只當做是之前那句話的延伸,重重點頭。   青年柔和地笑了下,猶豫了下,道:「那阿月,你能嫁給我嗎?」   胡月一下懵住,臉上霎時間通紅,結結巴巴道:「現在說這個?」   「不能等以後再說嗎?」   青年搖了搖頭,認真道:「就現在。」   胡明悄悄左右看了看,然後深呼吸了下,踮起腳尖,在青年的臉頰飛快一吻,像是她化身為狐,親吻冬日第一片落雪時的觸感,青年怔住,旋即露出微笑,展開雙臂,將少女擁入懷中,臉頰輕輕摩擦著她的長髮,頓了頓,道:   「你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啊。」   胡月面容通紅,心裡卻想,我喜歡的人分明就是你,在一起都要這樣說一次嗎?多讓人不好意思?可卻還是帶著充盈的內心,閉上了眼睛,輕聲道:   「嗯。」   「你要和他白頭偕老哦。」   「嗯~」   「你要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男孩應該是哥哥,因為可以照顧好妹妹。」   「嗯!」   「你要去神州的每一個地方,去看山山水水,要教導孩子們與人為善,教他們讀書。」   「最後,你要子孫滿堂,一輩子幸福快樂。」   青年和少女相擁。   少女的臉上滿是幸福的欣喜和微笑,閉著眼睛,輕輕地回應。   青年帶著微笑祝願,卻止不住留下眼淚。   他注視著前方的諸多狐族長老,眼底帶著懇求,其中最為年長的那位鄭重點了點頭,蘇玉兒無言注視著這一幕,青年的眼淚滴落在胡月的背上,哪怕是透著衣服都感覺到冰冰涼涼的觸感,她訝異地抬起頭,卻感覺到擁抱越發地用力,聽到青年滿足地嘆息道:   「遇見你真好啊。」   「對不起。」   「你在說什……」   胡月的聲音頓住,擁抱著的魂體慢慢變淡,她眼眸瞪大,似乎還不能夠接受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繼而便有一位族老出手,輕輕撫過了她的額頭,胡月雙眼失去神採,朝著後面倒下,被另外一位青丘狐族老抱住。   穿黑衣的校尉踏過橋梁,水面倒影月色。   衛淵沒有注視這青年,右手搭在他的肩膀。   【驅鬼】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這是故事的開始。   想當他外出散心時候,看到那橋上遠眺風景,口中低吟詩經的少女,魂魄就像是被抓走了一樣,故事的開始就像是一切美好的劇情,但是命運往往並不那樣好。   衛淵見到的畫面當中,是貧寒的家,被確診為絕症晚期的他。   生日,是父親給他作了長壽麵。   青年往裡面加辣椒和醋,似乎實在是太辣了,辣得大滴大滴流眼淚,眼淚滴在面裡,青年一邊大口吃,一邊談家常似地笑著道:   「其實啊,老頭子,差一點,就差一點,你兒子我就能結婚了哦。」   「那是個很好的女生。」   「我本來覺得這輩子死皮賴臉都要纏著她。」   聲音頓了頓,他抬起手臂胡亂擦了擦眼淚,咧嘴一笑。   「不過也好,她那麼好看,以後肯定能嫁個好人家。」   「我就是覺得,有點不甘心。」   其實在青年診斷出絕症的時候。   有個身穿黑衣的道人找到了他:「你身上有妖氣,是被狐妖纏上了,而你的病沒有那麼難治,只要你吃下她的內丹,不但能夠活下去,還能有比擬狐仙的法力,你與我有緣,我這法門可以給你,只需要你往後給我做一件事。」   青年雖然早已經察覺到了女友的異樣。   卻仍舊極為警惕地注視著那道人,抓起手機:   「你是誰?!胡扯些什麼?走!」   「你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使用驅鬼神通的目的,就是鎖定這記憶中的道人,衛淵把握住了隱隱的聯繫,睜開雙眼,雙瞳泛起淺青色,抬起手,那青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詫異地看向旁邊的衛淵,感激道:「謝謝。」   「不客氣。」   衛淵抬手拔劍。   一剎那,有千年前的流風溢散。   風是氣的流動,不只能御風而行,也代表著氣息。   衛淵鎖定了距離這裡不遠的那道人。   司隸校尉御風,踏步向前,黑色的靈貓類四肢踏空,在他身邊環繞,轉眼便奔出極遠,青年注視著胡月,看向那些狐妖的族老,沒有說什麼,只是伸手觸碰了下少女,想到初見時的那一句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下一句是,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這句詩的意思是,這春日的青色,就像是你的玉佩一樣啊,我很想念你,可就算我不去找你,你難道不會來尋我嗎?   我尋你來了。   他微笑著魂體消散,卻沒有徹底散去,最後的一縷縷氣,凝聚於一枚玉佩之上,狐族族老鄭重將這一枚玉佩放在胡月的手中。   ………………   一個十字道上。   黑色籠罩,這是夜色最濃重的時候,肉眼難能視遠,這一個十字路口看上去也越發陰森。   一個男人將四碗白飯放在了四個路口。   繼而在白飯上各插了三炷香。   手中又有一碗,裡面竟是鮮血。   以符筆蘸血,在黃符之上各寫了符咒。   繼而將這四道黃符鎮在了四碗白飯下。   他向這四個方向拜下,口中念念有詞,最後取出一盞用白紙疊好的轎子,輕輕放在了最中間,道:   「請仙人上轎……」   毫無反應。   男人有些著急。   之前一直都很正常,以那男子的魂魄來找到青丘狐女,再求得內丹。   因為是對方痴情之下,主動取出自身的內丹,青丘狐族也沒有辦法通過追尋殺人者的秘法來找到自己。   但是來到這裡時,那魂魄卻失去控制。   居然違背法術操控,沒有去剝奪內丹。   自己又不敢靠得太前。   連這民間方術都用上了,卻仍舊是沒有反應,這時候他便會暗恨,這些左道方術雖然容易修成,但是往往效力有待商榷,突地呼啦一下,四方位置的白飯上,那些香竟然全部斷折,男人面色驟變,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有風來,一道身影極為猛烈地出現在他身前。   寒光一閃。   八面漢劍穿透肩胛骨,生生將他釘穿在地。   男子痛苦喊叫出聲,左手抽出符籙,衛淵低喝一聲:「類!」   「知道了,小子。」   黑貓浮在空中,猛地落地。   陰陽二氣霎時清明,符籙失效。   《異物志》,靈貓一體,自為陰陽。   那道人見法咒失效,不由慘笑,知道這是栽了,也是個心中有決斷的,當即就打算自盡,身軀就驟然僵硬住,衛淵正防備這個道士的魂魄被潛藏於內的法咒自毀,察覺到這變化,面有訝然之色,轉頭看到,穿著白衣的蘇玉兒站在牆上,雙瞳在月色下是妖異的紫色。   狐妖魅惑之術。   這邪道是中了青丘狐的法術,所以失神,不能自盡。   衛淵鬆了口氣,之前那邪道被吳六所殺,魂魄自毀,這一次竟能生擒其中之一,倒是難得的收穫,索性直接一拳砸在這邪道腹部,用力不小,法力打入其內,震蕩氣血,把他弄暈過去。   而後將他提起來。   這種傢伙難以用尋常的手段審問,但是有青丘國的幫忙,不必逼問,可以讓他自己把情報說出來,或者暗示出來,只是當衛淵提著這陷入重度昏迷的男人回到橋邊時候,已經不見了先前的青年魂魄。   「他化作了玉佩。」   蘇玉兒道:「那原本是他送給胡月的信物,現在他最後一點魂飛入其中,他自己的存在雖然已經散盡了,也不再有意識和自我,但是這玉佩仍舊還可以陪著胡月。」   「可『看著』她遇到另外一個人,看著她成親生子,白頭偕老,像是他說的那樣,但是,這真的值得嗎?」   輕而易舉用出了狐族神通的少女看向衛淵,茫然道:   「人的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 第90章人之情也(五千字大章節求訂閱)   什麼是人類的感情,這幾乎是浩大到沒有答案的問題。   在這長橋旁邊,蘇玉兒聲音頓了頓,又道:   「難道真的如同她們說的那樣麼?那麼好?」   這個很像小孩子偶爾問出『我是誰』這種問題的情況,衛淵看向蘇玉兒,想了想,只好道:「這問題很複雜,但是總體來說,沒有你說的那麼糟糕,也沒有你的那些姐妹想的那麼美好。」   蘇玉兒不滿意地咕噥道:「那豈不是很普通?」   司隸校尉笑起來:「說對了。」   他道:「人本來就是那種很普通,又有點不普通的生物。」   「大部分都是這樣,沒有那麼好,可再想想,也沒有那麼壞不是嗎。」   …………………   一場夜奔匆匆忙忙地畫上了終點。   衛淵將那邪道交給了青丘一脈,這是和人族關係良好的勢力,最初青丘分支之一塗山首領,甚至於是堯舜禹的臣下,值得信賴。   況且青丘狐的神通很適合打探情報。   一夜無話,黑貓類似乎對於那佩戴黃色符籙的邪道也很看重。   短時間內不曾提及夢中的線索,時而好奇張望,最後更是留下一句話,直接溜了出去,打算尋找青丘狐族問問情況,它有五百年以上的道行,雖然受限於貓妖之屬,終有其上限,但是卻也不必擔心安全。   衛淵有足一日多沒有見到一同來此的天女,正打算外出看看。   可才一開門,門外卻多出了三個狐族少女。   蘇玉兒穿著白衣,另外一位少女則穿著紅衣,最後是黃色衣服。   容貌在狐族中都算是難得的美好,或者清冷,或者嬌憨,或者英氣勃勃。   蘇玉兒抱著書,無奈嘆了口氣,看著衛淵:「我去請教了老祖先,昨夜的事情究竟是如何,老祖先說,無論是我的看法,還是她們的,都是錯誤的,我們不了解人族的感情,需要向人族請教才行。」   衛淵茫然道:「所以……」   蘇玉兒道:「你就是青丘裡,唯一的外界人族。」   「另外,這是那位與你同來的長輩所言,說你應當能幫得上我們。」   衛淵:「…………」   他只得嘆息一聲,道:「好吧。」   「我雖然只是個普通人,但是如果要說一說外界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幾位若是不嫌棄,倒是可以講一講。」   衛淵的聲音頓了頓,「你們曾經出去過青丘嗎?」   三位狐女都紛紛搖頭。   雖然說青丘國曾經有過人類。   但是在漫長的時間裡,人族難免和生活在這裡的妖族通婚,現在大多已經是半妖之身,更何況此地和外界風俗不同,文化也不流通,幾乎可以認為是不同的一脈。   沉吟許久,衛淵也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更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命題對於他來說也太過浩大了,正在頭痛,突然聽到了來自於黑貓類的傳音,衛淵先是有些訝異,旋即若有所思,沉吟了下,對三位狐女道:   「既然這樣,不到外面看看,怎麼能知道人世之情?」   「不如出去走走,或許你們本身就有所領悟。」   其中叫做胡玫的少女訝然道:「可是青丘的規矩很嚴格,我們不可能偷偷出去啊。」   衛淵道一聲稍等,外出從神出鬼沒的類那裡拿來了幾根羽毛。   毫無疑問,又是那種配之不惑的異鳥羽毛,不知又有那隻鳥兒被這黑貓禍害了。   他心中嘆息一聲,自這客房中將木柜上的香爐取下,起一道符,點燃了一根檀香,幽幽的香氣彌散,讓人心神忍不住放鬆下來,三位狐女便按照衛淵所說,坐在蒲團之上,卻也入夢而去。   繼而拈起羽毛,行走於夢域之中。   慢慢走出了青丘。   ……………………   青丘最古老的地方。   穿著白衣的女嬌看著遠處入夢了的衛淵和三位狐女,然後收回視線,看向旁邊穿著白色寬鬆服飾的天女,女嬌年紀已經很大了,白髮垂落在後,而天女看上去就還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白衣黑髮,安靜品茗。   女嬌微笑道:   「你是想要給他求取一位狐女?」   「是。」   「臥虎的名號,也足夠做我青丘的女婿了,但是這個時代,我們也不想要強求,便看這三個孩子,誰能和他看上眼了,能讓臥虎和她們之一成親,也是美事,在漢,那可是有資格領受虎符,率三軍去滅國之戰的大將啊。」   「多謝前輩。」   女嬌搖頭,慈和笑道:「不要忙著謝,若是他一個都不喜歡呢?」   天女想了想,道:「當不可能。」   「哦,為何?」   「他並非是好色慾之輩,並非是貪婪無度之輩,並非是無情之輩。」   「何解?」   「因其並非好色慾者,故而絕不可能於這等淑色還不滿意;因其並非貪婪無度之輩,故而絕不可能妄想能求取更多,也因為他並非無情之輩,只消讓他們日久相處,一同經歷些磨難,當能生出情誼。」   女嬌訝然:「並非好色慾者,並非貪婪無度,也並非無情。」   天女篤定道:   「只要讓一位狐仙和他朝夕相見,共經生死,應當會生情。」   女嬌突然笑起來,天女訝然不解。   而這位幾乎注視著神州綿延至今的女子,卻只是狡黠笑著推了推茶盞。   「來,珏兒,喝茶。」   「這茶若涼,可不好喝了。」   「嗯?是,多謝前輩。」   …………………   衛淵帶著三位姿容各異的少女,在夢中走出青丘國。   說是要教導她們人世之情,但是他自己也不懂得這些事情,只是黑貓所說的事情確實有來一次的價值,也只好帶著她們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三個少女第一次知道還可以以這樣的方法離開青丘,皆是訝異。   三位狐女分別屬於蘇,胡,只是姓蘇的卻有兩位。   一路上嘰嘰喳喳,衛淵也大概知道了她們對於人間的看法,蘇玉兒是始終篤定了男子薄情者眾,而另外兩位則都帶著天然的好感,尤其是胡月之事多少流傳出些許,更是讓她們嚮往羨慕。   那胡姓少女英氣勃勃,一雙棕瞳好奇望向周圍。   旋即道:「衛公子,你要帶著我們去哪裡?」   衛淵沉吟不語,算了算時間,恰好聽到自行車的鈴聲,往旁邊走了一步,回過頭去,看到一輛車騎得飛快,少年寬大的校服拉開拉鏈,白色的襯衫,校服被風吹起來,像是背後長出了純白的翅膀。   他氣喘籲籲地趕到這條路上,看了看時間,匆匆拐到了一條小巷裡。   可學校還在更前面些。   黑貓類傳音。   衛淵帶著這三位狐女站在旁邊,過了一會兒,又看到有一個女生騎著腳踏車路過這一條必經之路的街道,那是大多數少年都曾經默默喜歡過的那種少女,黑馬尾乾淨秀氣,透著書卷氣。   而後在她路過那小巷之後,藏匿在巷道裡的少年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小心翼翼騎著自行車追上去。   「好巧啊。」   少年撓著頭,笑著搭話。   少女訝異看著他,然後微笑回了一句:「真巧。」   少年把背包斜挎著,亂糟糟的頭髮裡是陽光的味道,小心翼翼跟著前面的少女,操控著握把,不想要太遠,也不敢靠得太近,大著嗓門談論著自以為有趣的瑣事,慢慢遠去。   衛淵看著那兩個高中生騎著車離開,看向旁邊的狐女,若有所思問道:   「你們覺得這樣的感情怎麼樣?」   胡玫笑答道:「很好啊,那些青梅竹馬,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覺,大概就是我所喜歡的那種,如果這樣的感情都是假的,那也就沒有什麼是真的了。」   蘇玉兒卻道:「不過是蘭因絮果罷了。」   「男女因緣,初時美好,最終離散的又有多少?年少的感情最終能成正果的,百裡無一。」   衛淵不置可否,倒也覺得從這狐妖們裡聽這些話很有趣。   之後又帶著她們繼續往前。   這一條街道的夢域裡,見到了青年熱戀的男女,山盟海誓,恨不得一整天都和對方黏在一起,而後這個男子半跪在了地上,說話說得結結巴巴,在那裡求婚,女子捂著嘴巴,眼睛裡亮瑩瑩的。   「真好啊。」   另外一位姓蘇的狐女蘇煙兒嘆息著,眼底有羨慕之色。   「能夠和相愛的人歷經苦難,生活在一起,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情麼?」   衛淵點了點頭,黑貓類浮現出來,懶洋洋趴在他肩膀上,也不知現實中是在哪裡窩著睡著了,入得夢來,接著就又往前走,走到另外一棟樓裡,聽到了激烈的爭吵聲音,還有摔砸著碗的聲音,然後是女人尖利的聲音,男人的怒吼聲音。   蘇煙兒嚇了一大跳。   衛淵走上前去,這裡是夢境,夢中的人無法察覺到外面的人。   透過窗戶,看到滿地碎裂的玻璃和陶瓷,看到坐在沙發上抹眼淚的女人,以及無聲抽菸的男人,孩子趴在內室的床上,茫然地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幕,整體的畫面壓抑破碎,而又予人壓抑的感覺。   衛淵望向三位狐女,道:「這一家覺得怎麼樣?」   蘇煙兒吐了吐舌頭:「好可怕。」   「他們當初一定沒有彼此動心過,是沒有感情,為了結婚而結婚的吧。」   胡玫重重點頭表示同意。   而相應的,蘇玉兒就顯得很鎮定而從容了,略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這才是塵世中所謂的感情,有情也可以化作薄情的。」   「是以那些故事往往只到大婚為止。」   蘇煙兒正要爭執,卻見到那穿著黑衣的青年笑了一聲,已經轉身走下了這個筒子樓,穿著一件黑色的衛衣,背後負劍,神異的黑貓趴在肩膀,懶散地舔著爪子,不知為何,有一種古老悠遠的感覺,呆了呆,連忙邁步走上。   接下來他們看到了另外一家人。   這一家人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欠下很大的一筆債,壓得喘不過氣來,為了解決這個債務,男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打工,幾乎玩命一樣地拼,女子也一樣給人打零工,手指慢慢變得粗糙,一家人連在飯桌上都沒有輕鬆的話題。   但是他們始終沒有放棄,始終都彼此攙扶前行。   胡玫張了張口,不好意思道:「這……我承認這是很令人感動。」   「但是,衛公子,這個不是所謂的親情嗎?這根本不是像故事上那樣的,美好的感情啊……胡月如果和那個男生成親大婚,肯定不會過得這麼壓抑,會很開心。」   蘇玉兒也有些遲疑,這似乎和她所知的也不同。   她最後道:「這只是生活。」   衛淵點了點頭,和黑貓類一起慢悠悠地走下來,走到另外一個夢境當中,陽光很好,在公園裡,兩個老人手牽著手一起散步,他們走得很慢,但是卻讓人覺得寧靜。   這一次不只是蘇煙兒和胡玫看得眼睛微亮,蘇玉兒也有些動容。   「這樣能攜手共赴一生,才是真正的人族情義。」   「你想說的是這個嗎?衛公子?」   衛淵搖了搖頭,連那黑貓類都忍不住笑了。   他們看著那兩位攜手前進的老人,慢慢的,那位老婦人消失不見,只剩下了老人弓著腰,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蘇玉兒訝然,黑貓類舔了舔爪子,道:   「你們還沒有發現嗎?不是說狐狸都很精明嗎?」   三位狐女不解。   衛淵側過身往後看,蘇玉兒轉頭看去,看到在他們來的道路上,還跟著許多的人,他們有面對生活重擔被壓彎腰,生出白髮的沉默男人,有和妻子爭吵起來,帶著愧疚默默吸菸的男人,有求婚時候激動地說不出話的人,也有那最初的少年。   而這些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面容竟然有幾分相似。   蘇玉兒記起衛淵最初點燃的符籙,面色訝然。   衛淵道:「你們見到的,都是一個人的夢境。」   蘇煙兒失聲道:「不可能,他們明明是在不同的夢境裡。」   衛淵道:「過往經歷,執念不肯放下的,會變成夢,只不過有些人連這些記憶都丟掉了,失去記憶,失去自我,現代醫學叫這樣的症狀是阿爾茲海默症。」   是黑貓昨天詢問那些生活在夢境間隙的魑魅魍魎,才知道了這件事情。   今日又告訴了衛淵。   衛淵走上前去,和那最後迷茫的老人並肩走,低下頭去,溫和道:   「你不想要回去嗎?你妻子應該還在等你回去。」   老人跺了跺腳,咕噥道:「不回去!」   「為什麼?」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我就是做飯時候多放了點鹽,她就生氣,我不回去了!」   衛淵露出一絲微笑:「可她現在已經不生氣了,還很後悔。」   「你現在回去的話,她會很開心。」   「真的?」   老人面容浮現出遲疑的神色,最後茫然道:「可,可是我忘記怎麼回去了。」   衛淵道:「我來帶路,類。」   黑貓自肩膀上躍起,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往前走去,穿過層層疊疊的斑駁夢境,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最後在一間病房模樣的夢域裡停住,老人呆呆看著那邊的病床,床上是枯瘦的自己,旁邊趴著睡著一個頭髮銀白的女人。   他伸出手,卻無法靠近。   「回去吧。」   衛淵笑著伸出手,按在老者的肩膀上,然後往前輕輕一推。   老人下意識邁開腿往前走去,而後蘇玉兒三人便見到,原本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些不同年臨段的男人都消失了,而那老人腳步逐漸健朗,他的腰肢逐漸挺拔,從需要拐杖的老人,到拋下拐杖的中年,到腳步有力的青年。   最後是穿著老式校服,雙目明亮的少年。   穿入身體。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其實,有這樣的一個問題——   當你度過你無趣的一生,回到年少時候,遇到你所喜歡的女孩,你會做什麼?是否會錯過?   他睜開眼睛,兩側的樹木高大,綠影斑駁。   叮噹,叮噹。   穿著白色襯衫和校服,豎著單馬尾的少女騎著腳踏車走過。   於是他鼓起勇氣。   用力一踏踏板,自行車帶著少年的勇氣衝飛出去,也穿過斑駁的綠影,飛揚的校服衣擺,就像是揚起的翅膀,他看著那訝異的少女,撓了撓頭,頭髮裡有陽光的味道,用盡了全部的勇氣,道:   「好巧啊。」   她笑起來:「好巧。」   這樣的記憶鮮明地過分,幾乎能嗅得到讓人落淚的過往。   病床上的老人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病床旁邊趴著睡著的妻子。   他摸了摸眼角的淚,咕噥著這麼大的人都不知道照顧自己,感冒了不還得要自己來看著?而後伸出手,扯著身上的被子,給妻子蓋上,用力攬著她消瘦的身子,衛淵和三位狐女在夢域之中,透過朦朧的夢境和現實之牆,看到了這一幕。   蘇玉兒,蘇煙兒,以及胡玫都不知為何,無言以對,又有震撼之感。   衛淵讓黑貓回來,邁步離去,平和道:   「好了,我所知道的,關於人的感情,已經盡數講完了。」   夢境結束。   回到了青丘國。   三位狐女慢慢睜開眼睛,各有悵然,皆是無言。   司隸校尉起身。   而桌案上的香,尚未燃盡。 第91章野狐惑人,一生如夢(感謝番茄加檸檬   人世百年,南柯一夢,但是其中的重量卻不比任何的生靈輕。蘇玉兒三位狐女安靜地坐在桌前,直到香爐中的青煙嫋嫋散盡,才慢慢回過神來,總覺得自己有了什麼領悟,有什麼堵塞在胸膛,想要說出來,可臨到開口卻發現並沒有語言能夠形容這樣的感情。胡玫一隻手撐著下巴,憂鬱地嘆了口氣,道:「我算是知道,為什麼總有那麼多姐姐們會嚮往人間了,感覺雖然沒有我原來覺得的那麼好,可還是很好,而且更真了點。」蘇玉兒難得微微頷首同意。抬眸看了看倚靠著門的衛淵,想了想,提出了一個立刻得到兩位狐女同意的建議——「我們要不要去外面的城裡,看看這兩位老人吧?」不知為何,一直都很禁止年少狐女外出的青丘,這一次卻很難得地贊同了,但是那位看守青丘之路的狐族老者卻笑了笑,又提出了另外的一個要求,道:「不過,你們需要找一位值得信賴的引路人。」這位老狐據說已經很年邁了。年少時曾經在人間闖蕩,留下天狐的名號。之後遭遇了些事情,便放棄外界的繁華,回到了青丘看守這至關重要的道路,整個青丘之國中,都沒有多少狐妖知道這位老者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年紀,但是所有人都有印象,在自己小時候,都曾在老狐這裡討過糖果。長大之後也曾聽他講述故事。所以年歲漸長,對他便越是尊重。這樣的長輩發話,三位狐女只得去而復返,把鬆了口氣的司隸校尉堵在門口。因為這外出一事歸根到底還是因為自己,衛淵不得不負起這個責任,這一次和抵達青丘時候不一樣,之前是靠著信物開闢的通道,這一次卻是走的正門。看守青丘大門的是一位鬚髮潔白的老人。三位狐女走在前面,現實出青丘畢竟和夢中不同,除去蘇玉兒外,胡玫和蘇煙兒都有些興奮,不斷交頭接耳說悄悄話,偶爾還會忍不住笑出聲來,衛淵走在後面。蘇煙兒三人和這不知多少歲數的老狐仙行禮之後,走出青丘國。衛淵路過的時候,老狐卻微笑著拱手一禮:「這三個孩子,就叨擾上將軍了。」衛淵訝然,旋即還了一禮,這才跟了上去。蘇玉兒三人正在外面等著,蘇玉兒回頭望向這連接兩界之地,隱隱約約見著了那位青丘守和人族青年說了一句,但是並沒有在意。夢中的城市和常世的人間,大體的結構上沒有太大的差別。三位狐女使了簡單的隱身咒,衛淵則是只掩去了背後的劍。跨越那一座橋,走到了兩側長滿了高大梧桐樹的老路。前面的遠處,能夠看到學校裡高高豎起的旗杆,夢中的印象和真實相交錯,讓人心中自有一番感觸,衛淵買了點水果,上了醫院,推脫說是老人孫子的朋友,被委託著來這裡看看他們。病床上的老人已經又睡著了。而老太太則很訝異有人來看望,連忙讓他坐下。本來還要去倒水,衛淵自然不肯讓老太太做這種事情,去洗了水果,放在病床旁邊的柜子上,看著老人安寧下來的神色,旁邊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難得讓你跑一趟啊,可真是太麻煩小夥子你了。」衛淵笑了笑,道:「有什麼麻煩的?」「您兩位能一路走來,和和美美,我很羨慕,難得能親自見一見,這機會我可不能放過。」衛淵在這裡和老人聊些家常,而肉眼不可見的世界,三位或者清麗,或者嬌俏的狐女在一旁聽著,柔軟的頭髮冒出毛茸茸的耳朵,或者安靜站著,或者坐在窗臺上,晃動雙腿,眼底都滿是好奇。絮絮叨叨的小事情。只是很平常的生活,但是在目睹他們一生的感情,卻覺得別有滋味。蘇煙兒和胡玫聽得很認真。蘇玉兒本來也聽得入神,卻慢慢察覺到了一絲絲異樣的氣息。黛眉微皺,本來不欲節外生枝,可這樣的氣息還是太刺鼻,讓她極端不喜,略微思量,還是輕聲和衛淵提了一句,掩去了真實目的,只說想要在這周圍散散步,衛淵似乎並沒有多想,只是點頭應下。蘇玉兒仍舊保證隱身咒的狀態,走出病房。循著那讓她不喜的氣息前行。越往東北一側走去,那氣息就越濃重,最後停在一間病房前,蘇玉兒跟在進門的護士身後,走了進去,然後看向其中一個床鋪,床鋪上躺著極為枯瘦的青年,雙目緊緊閉著,而那讓她覺得妖異不喜的氣息就從上面傳出。旁邊有家屬,正在抹眼淚和旁人哭訴。蘇玉兒沉吟,手指輕輕虛點,以狐妖的神通略作變化,讓這些家屬將發生的事情都慢慢講述出來。她望了一眼護士手上的病歷單。姓名:杜宏逸。年齡:二十九。………………杜宏逸是失蹤了七天之後,才有人報警的。報警的人是他的未婚妻。因為杜宏逸遲遲沒有回家,心裡很不安穩,一開始是因為杜宏逸之前曾經說過,這一次出差打算去長白山玩一趟,只以為是因為玩地太盡興而耽誤了時間,但是後來就發現不對勁,電話打不通,網絡上的消息也沒有回覆。而問過工作單位的人,才發現這麼長時間,杜宏逸一直失去聯絡。這才心頭大亂,連忙報警。後來警方調查,才發現杜宏逸在爬長白山的當天就已經坐車回到了這裡,可一調監控,就發現極為詭異的事情,他下車之後,就迷迷糊糊地往偏僻地方去走,最後是好不容易用搜救犬直接搜山才發現了杜宏逸。整個人不知為何,已經枯瘦如柴。沉迷不醒,醒過來之後也只是大喊著阿梓,阿梓,仿佛瘋狂了一樣,不認得周圍的人,厲聲質問說自己明明在家裡,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這些人究竟為什麼要把他們拆散?!說到這裡的時候,杜宏逸的母親又忍不住抹眼淚。「那哪裡是什麼豪宅屋子啊!」「找到他的時候,他根本就直直地躺在棺材裡,都快不行了。」「救醒之後,都不像是個人,像是野地裡的狐狸野狗似的,只能送過來看看。」說著又開始哭起來,周圍的親戚好友連忙安慰,只是望向在鎮定劑效果下昏睡過去的杜宏逸,眼底有幾分憐憫,蘇玉兒伸出手指,虛空微微一攪,杜宏逸身上有一股無形的氣被牽扯到她的手指上,她臉上有些厭惡。看了一眼這屋子,走出之後,將蘇煙兒和胡玫都招來,把事情簡練說完,再將那一道氣息展示了下,道:「是野狐狸精。」「這種狐狸精在外面害人,吸人的陽氣來敗壞我們青丘的名聲,明明是它們做的惡事,最後卻連累到我們這一脈。」蘇煙兒道:「這……要怎麼做?告知各位長老嗎?」胡玫雙眸微亮,摩拳擦掌道:「現在青丘主事的幾位都不喜歡摻和人間的事情,和他們說的話,肯定沒有用的,不如我們去把這個害人的野狐狸精抓回去罷?或者送到人間錦衣衛那裡!嘿嘿,這樣那些族老肯定就會對我們刮目相看!」蘇煙兒也稍微有些心動。都是年少的歲月,總是有些莽撞衝動,再加上出身於名門大族,其實並不看得上這些走歪門邪道害人的野生精怪,她們三個稍微一合計,便決定親自去處理這傢伙。蘇煙兒又道:「那要不要告訴衛公子?」蘇玉兒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要了。」「我見到他似乎沒有多少道行,法術薄弱,昨日也是靠著那一隻靈獸類才擒拿下了邪道,那些野狐狸精最擅長針對男子,法術神通也多有魅惑的手段,現在他的靈獸不在身邊,我們可不要反害了他才是。」「且來想個法子支開他。」「嗯。」衛淵正和老人拉扯家常,突而聽到耳邊有清脆聲音傳來:「衛公子,衛公子。」「我們很想要和現在外面那些女生喜歡的甜點,麻煩你買點奶茶回來好不好?我要香草味道的。」「我要檸檬汁就好。」「嘿嘿,勞煩衛公子咯。」衛淵微愕然,旋即無奈應下這些要求,老人正閒說今日老伴兒甦醒後,醫生不解詢問的時候,自己老伴兒卻咕噥著說夢裡夢到個青年推了他一把,然後就醒過來了,把醫生都弄得不明白了,總不可能真有神仙對吧。旁邊的小護士咕噥著說:「誰知道呢?」「沒準就有也說不定,世界這麼大。」這樣的說法讓老太太忍不住笑起來,看向衛淵,道:「小衛你覺得呢?」「這,現代還是要講求科學的,世上哪裡有什麼神仙?」「大概只是老先生一個普通的夢而已。」衛淵回答,然後微微抬眉,從窗戶看到,掐了三個隱身咒的狐女正往一側方向而去,衛淵答應了那位老狐仙要照顧這三個狐女,心下也是好奇這三個傢伙要做什麼。又寒暄幾句,就起身告辭。老太太訝異道:「不多坐一會兒了嗎?」衛淵笑道:「不了,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他聲音頓了頓,真誠道:「往後可能沒有多少機會見面了,希望你們兩位能繼續這樣下去。」或許是很少會有人這樣鄭重地說這種話,老太太詫異了下,就慢慢點頭答應下來:「謝謝。」衛淵笑了笑,邁步走出。有一個青年背著行囊,腳步匆匆地往裡面走,衛淵客氣地讓開道路,讓他先進來,床鋪上的老人似乎是給這腳步聲驚醒了,慢慢睜開眼睛,扭過頭望向到底是誰這麼吵,卻見到是自己的孫子。還不等開心,他的視線就落在微笑和自己孫子點頭,然後走出門去的男人身上,哪怕是年歲漸大,什麼都有些看開了,老人仍舊覺得心裡一震,幾乎是下意識要挺身坐起來。趕來的青年連忙要止住老人這激烈的動作:「哎哎,等等,老爺子您這剛好利索,先躺著啊。」卻給老人嫌棄地一拍手打開。可惜就這一打岔,剛剛那青年就已經離開了。老人只好嘆息一聲,躺下去,老太太見到孫子,心裡開心,笑著端過剛剛洗好的水果,寒暄了兩句,道:「你看看你這孩子,剛剛怎麼也不把你的同學攔住?」「同學?什麼同學?」青年滿臉茫然。老太太驚愕道:「剛剛走出去的那小夥子不是你朋友,代替你來看你爺爺嗎?」青年搖頭道:「不是啊。」「我這是第一次見到他。」「我見過他。」是床上的老人開口了,他躺下去,頭枕著枕頭,卻覺得腦海嗡嗡地在震,他沉默了很久,道:「就是他在夢裡推了我一下,我就醒過來了,而且,而且我總覺得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他眼前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時候,騎著車的自己,青澀的搭訕。視線餘光瞥過。道路旁邊,有穿著黑衣負劍的青年。那時候道路兩邊的樹還沒有這麼老,樹葉沒有辦法把道路都遮蔽住。他不敢置信,幾乎是夢囈般地道:「我之前見過他。」「在七十年前。」「那個時候的他和現在,一模一樣……」屋中一片死寂。PS:感謝番茄加檸檬的萬賞,謝謝~三千八百字~我發現了,只要一熬夜,調整過來點的作息就又崩了,躺屍。 第92章你看我像人嗎?(感謝Diekreuzung的   ,鎮妖博物館   蘇玉兒一直循著那妖氣追蹤那潛藏起來的狐妖。   她的天賦讓她比起其他同族更為敏感。   也因此,伴隨著逐漸靠近氣機的源頭,她就越發不喜,一雙眉頭皺起。   修行大體分為兩類,一者是吸納日月精華,天地元氣,和人類真修的道路一樣,這樣修行的獸類會化作精怪,會被稱為旁門仙,出馬仙;而另外一類就是採補,可以直接食人吃妖,也可以通過其他方式掠奪生靈陽氣精氣。   後者的妖怪道行不夠艱深,會有濃鬱的不正妖氣。   這樣的狐精總會讓她覺得煩躁,那種騷狐狸的味道簡直刺鼻。   三位青丘狐女一路追到東北方向的一座荒山上,才慢慢放慢腳步,各自警惕,尋找到了一處水幕般的幻境,狐族大多擅長魅惑之術,其中惑術能創造幻境,讓人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她們知道這應當是找到了那作惡狐精的所在之處。   蘇玉兒手中扣著一柄古樸青銅短劍,伸手放在胸口上,深呼吸了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邁步踏入這一處地方。   內裡和外部截然不同,竟然是一座古樸的樓閣亭臺,前方是極為高的樹木,上面叢生各種枝丫,仿佛一剎那回到了古代的山林之中,路上毫無半點聲音,唯獨沙啞魅惑的哼唱聲嫋嫋傳來。   蘇煙兒有些許的害怕,而胡玫則是躍躍欲試,一雙褐瞳明亮,盯著那閣樓之前的一道身影。   身影背對著她們,能夠看得出是身材豐腴的美人。   正在對鏡梳妝。   口中輕輕哼唱一首調子古樸的曲子。   似乎是早早察覺到有不速之客,女子動作頓了頓,然後輕輕轉過頭來。   嬌俏的鵝蛋臉,明亮有神的眼睛,帶著一絲笑意的嘴巴。   若只是說這些,那這應當是一位出色的美人。   但是白皙的面容上長滿了棕黃色的長毛。   看上去驚悚又詭異,像是生生地將狐狸的臉縫到了人的頭上,蘇玉兒三人都被駭了一大跳,那女子卻被逗笑了似的,咯咯笑道:「怕什麼,人模人樣久了,連狐狸都害怕麼?」   「這可不是狐族。」   蘇玉兒壓下心中的驚悚感,隱隱帶一絲羞惱和驚怒道:「你……你根本道行還沒夠,就去向人討口封了對不對,而且,還不只是找一個人討了口封?你知道這後果是什麼嗎?」   那詭異狐女面上訝異,然後笑答道:「知道啊。」   「多借點人世間的氣運,幫著我化形,不也挺好?」   蘇玉兒眼神裡先是驚愕,旋即轉冷。   討口封是山野中妖物代代流傳的取巧法子。   苦修的話,有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化形登仙,至死都是獸形。   但是人族特殊,佔據人間的正統,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氣運所在,所以便有妖怪求行人一道口封,靜默之時,攔住一人,問那人看著他像不像人?若是說像,便是會消耗行人自己一脈的氣運來助這妖物化形登仙,可若是說不想,便會壞了這妖物百年修行道行,妖物不忿,自會追殺。   但就是助那妖物化形,得來的也未必便是好報。   有的妖仙會心懷愧疚,對於人類損耗的氣運進行彌補。   而有的,卻盯上了剩下的氣運和陽氣,不將其骨髓都榨乾絕不肯離去。   眼前這狐女,身上各類人的氣運摻雜在了一起,顯然已經害過許多人,還將這些黑鍋都扣在了狐妖這一族上,蘇玉兒冷聲道:「為了一己私慾而肆意作惡,執迷不悟。」   對面的狐女卻面有訝異之色,旋即放聲大笑起來:   「一己私慾?!」   「你們這些出身於名家血脈的妖怪,知道什麼?」   狐女起身躍下,聲音變得尖利嘲弄:「你們出身於青丘,是古國塗山的祥瑞,是大禹和紂王的妻族,兩代帝王的氣運在身,你們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去討口封,就能輕易地擺脫獸形,修行個百年都能化作人形,我們呢?!」   「在外苦修,風吹雨打,餐風飲露,卻還是不得其法,不脫獸形。」   「你們哪裡有資格來指責我?」   「我只不過是想要修成正果,化作妖仙罷了,無論用任何手段。」   「我都不要再做那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捕殺的野獸,原本以為會引來幾個道士,沒有想到會帶來你們青丘狐族,比起道士,你們身上的精氣更適合於我,吞噬你們的內丹,我今日就能徹底化形。」   圖窮匕見,狐女不再偽裝,撲殺而上。   蘇玉兒面色微變,手中青銅匕首反握,腳步輕靈從容,將狐女利爪皆一一擋下,蘇煙兒和胡玫於一旁輔助,將這兇戾狐女的攻勢攔下,後者並不著急衝殺,雖然其本身實力未曾展現出多少,但是動作委實靈敏迅捷。   蘇玉兒三者並不擅長這一類戰鬥,一時間未能將其拿下。   時間慢慢過去。   蘇玉兒以一道法術將這詭異狐女迫開。   卻突然驚覺身邊的蘇煙兒和胡玫不再幫忙牽制,視線餘光一掃,卻見到兩位同伴面色都有些發白,正自不解,突然身子一晃,手腳隱隱有些發軟,面色驟變:   「你下毒?!」   那狐女笑道:「不過是焚香罷了,是我在關外擊殺了一隻丈二長的黑鐵蜈蚣精得來的,便是妖族也無力抵抗,他還覺得可以和我長相廝守,我在將他灌醉之後,抽掉了他的毒腺,製成了七根香。」   「所以說,你們這些小傢伙,還太嫩了。」   因為沒有了蘇煙兒和胡玫的牽制,那狐女的動作更為敏捷迅猛,她並不以法術神通見長,而是以極大的速度和力量進行壓制,相較於有完整傳承的青丘一脈,更像是妖獸,而非是精怪。   當的一聲,蘇玉兒手中匕首攔住了狐女攻勢。   突而,匕首上傳來的壓力驟然增大。   先前那狐女是故意隱藏了一半的力量。   完全不曾預料還有這樣的變化,蘇玉兒措手不及,身邊蒙蒙清光開始劇烈晃動,狐女白皙手掌化作利爪,壓住少女肩膀,猛地就地下頭去,啃咬她的脖頸,卻突然頓住,悶哼一聲,朝著後面彈飛,驚疑不定地看著蘇玉兒。   看到她的眉心有一點硃砂似的痕跡,而自己根本無法靠近她。   少女身邊碎裂的清氣環繞,化作了一隻虛幻的九尾狐。   狐女死死盯著狼狽的蘇玉兒:   「九尾天狐……」   「不,你根本沒有千年的道行,你不是正常的九尾狐。」   蘇玉兒重重喘息,面色蒼白,卻還是繃著臉道:   「是不是九尾,你都不是我的對手。」   狐女盯著那強硬的少女,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又笑起來:「我知道了,原來是你,傳說是真的,你根本沒有辦法用這一股力量。可惜啊,可惜,雖然說我沒有辦法吃下九尾狐的內丹,但是青丘狐中蘇家和胡家兩脈的嫡系後裔,也足夠了。」   她衝向蘇玉兒,而後在空中轉折,展現出了極強的法力波動。   化作黑影撲殺向胡玫。   蘇玉兒眼睛瞪大,那雙常常自信的眼睛裡一下幾乎失去光彩,而胡玫也嚇得身子一縮,她們並沒有鬥法的經驗,在青丘狐中算是年少,大意之下便中了妖毒,就算不這樣,這妖物起碼有三百年道行,比她們這些小狐妖老道得多。   忽然,平地裡似乎炸開一聲驚雷。   狐女身上毛髮炸開。   踏著虛空,猛地變向。   一側的樹枝上轟地炸開一團小小的火焰,而後粗壯的樹枝被打得粉碎,摔墜下來,狐女目光狠厲,不管不顧仍舊撲殺,避開了一聲聲雷鳴般的聲響,雙手化作利爪撕扯,這次卻被一柄寬劍阻攔。   那劍一震一抖,便要斜著將這狐女十根手指利爪全部捲入劍光裡斬斷。   狐女素來謹慎多疑,不肯硬拼,虛空彈動,落在後面。   驚疑不定看著前面多出的男子。   自己的幻境沒能難住青丘狐,竟然連一個普通人都沒能迷惑住嗎?   蘇玉兒愣了一下,才見到是本應該在醫院等著的衛淵,後者右手轉劍,漢劍劍刃抵著地,似笑非笑道:「這便是你們說的散心?」   她說不出話來,心中愧疚和歉意都湧上來。   衛淵嘆了口氣,沒有責怪這本來驕傲的少女,只是提了提手裡的塑膠袋,語氣輕鬆道:「跑得這麼偏,你們的奶茶,倒是讓我好找。」   「你是要檸檬水對吧?給。」   衛淵將順路買來的檸檬水拋過去,又將奶茶拋給了那邊的蘇煙兒。   最後看著死死閉著眼睛的胡玫,這原本英氣勃勃的少女似乎給嚇得不起,不過,大概率是裝的,衛淵看到她悄悄睜開的眼睛,掏出最後的香草味道奶茶,直接擱在了胡玫頭頂。   少女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柔軟頭髮上的狐耳一抖,從原本英氣勃勃豎起的樣子變得朝後朝下,像是受驚的小獸。   衛淵道:「你的,香草味道。」   「握好。」   「啊?哦哦,謝,謝謝」   胡玫頭頂著奶茶,下意識伸出手掌環住了頭頂上的奶茶杯。   一雙褐色的眼睛悄悄朝上,小心翼翼打量著衛淵。   衛淵的眼角餘光注視著遠處詭異的狐女,後者多疑謹慎,剛剛一直沒有去攻擊,只是看著衛淵,未曾發現身上有什麼特別強大的氣息,於是索性收斂了爪牙和面上的黃色毛髮,化作了嬌俏婦人,笑吟吟道:   「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她復又問道:「你看我像人嗎?」   討口封啊?   司隸校尉帶著一絲客氣的微笑,點了點頭,然後很禮貌認真地道:   「我看你像個憨批。」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Diekreuzung的兩萬起點幣,非常感謝。 第93章槍   用最客氣而禮貌的語氣,說出了最嘲諷的話。   衛淵背後傳來噗呲一聲,然後就是艱難憋笑的輕笑聲,性子最開朗的胡玫抱著那杯奶茶,憋笑憋地滿臉通紅,而蘇玉兒則覺得有些不妙,討口封無論是怎麼回答,都會損耗人的氣運才是。   前面那野狐精面容一滯,旋即還來不及驚怒。   突然便覺得身軀冰冷刺骨。   然後驚恐地看到,在那看似普通的青年背後,豁然展開一大片陰沉沉的氣息,那是肉眼不可見的氣運,但是這等規模,卻不是尊貴的青紫,而是黑壓壓地一片,浩大磅礴,連綿而來,讓她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衛淵持劍邁步往前,劍鋒抵著地面,道:   「我看你也像是個妖魔。」   黑雲之中仿佛有影影綽綽的人影邁步跟隨,隱隱約約有旌旗獵獵。   狐女心臟顫抖。   哪怕只是野外廝殺,不屑於人族教化的精怪,都驀地想到一句詩。   黑雲壓城城欲摧。   一頭肉眼不可見的猛虎緩緩邁步。   旋即在那一句話的話音落下之後,猛然咆哮,朝著狐女撲殺過去,狐女面色煞白,驚慌驚叫一聲,便要下意識轉頭倉惶逃跑,她剛剛看到了,這一頭猛虎,是從那青年懷中一物裡撲殺出來的,那是一枚令牌。   虎符,兵家。   狐女被虎煞撲中,突地倒在地上,慘叫出聲。   突地心中懊悔。   她開口討口封不過是要讓衛淵回答一次罷了。   不管回答像人還是不像人,都會消耗對方氣運,若說像人,那她便再得一次好處,若說不像人,她也不虧,自己身上恰好各類人的氣運駁雜,有些影響到修行,趁這個機會,正好耗去一部分氣運,抵消討口封不成的反噬,無論如何都是不會輸的精明買賣。   可誰知撞上了個兵家。   討口封本就是取巧的法子,最怕遇到兵家煞氣,自古以來遇到兵家大將討口封的妖怪,根本沒有一個好下場。   轉眼間自身身上那耗費百十年才攢出來的氣運直接崩潰四散而逃。   如同大軍兵鋒之前的百姓。   而後就是道行,足足三百年道行像是蓄滿了一個池子,養著池子裡一株蓮花,小心翼翼才要開花,那現在她的感覺便像是被生生砸爛了池子,扯斷了蓮花,連著根莖葉都被撕扯成了粉碎。   三百載修為,幾乎霎時散盡。   狐女倒在地上,身軀顫抖蜷縮。   原本纖長的手掌變成了爪子,修長的身軀蜷縮得還沒有原本一半大小。   身上生長出了長長的黃色毛髮,清秀的鵝蛋臉被拉長,最後成了一張狐臉,不斷嘔血,方才異象只有討口封的妖狐本身隱約見到,旁人無從得知,蘇玉兒驚愕不已,然後看向衛淵,心中卻不知為何,隱隱覺得對面狐女的慘狀有些熟悉。   衛淵想了想,道:   「大概是因為她行走邪道,身上的氣運太多太雜了吧。」   「結果到了自己能承擔的極限,遭致反噬。」   倒在地上的狐女幾乎氣地嘔血。   以她的心思,再來十人的氣運都承擔得住,心中癲狂且恐懼,咬牙低嘯道:   「都出來,殺了他們!把他們全殺了!」   有數道身影突然自那樹林之中飛出。   繼而直撲向了衛淵身後三位少女,狡兔三窖,狡狐也不逞多讓,衛淵只一剎那就思考明白,以這個狐妖的修為,坐下事情還故意露出蛛絲馬跡,顯然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不但下毒,還在林中藏了伏兵,果是奸猾。   手中劍鋒一擺,劍氣如霜。   但聽得噹噹數聲脆響,幾道撲來的黑影便登時被擊退,凌空顯出身形來,一隻是足有兩米大的蒼灰色老鼠,毛髮聳立仿佛鋼針,另外一個則是只黑狼,利爪森森,手中卻還扣著兩口匕首。   說是匕首,但是以其體型之大,足以相當於尋常的長劍。   最後一個卻是只螳螂妖。   手中抓握了六把刀,如一團滾雪般朝著衛淵捲來。   衛淵手中八面漢劍撞入這刀團之中,只一把劍,就逼地六把刀幾乎難以防備,那螳螂妖使出渾身解數,竟然未能夠欺身向前,更不必說傷到了後面三個青丘狐女,但是就在此刻,那狼妖和鼠精也合身撲殺。   蘇玉兒三女受傷,此刻就是勉強入局,也不過是添亂。   衛淵漸漸感覺到了壓力。   並不是劍法上的壓力。   他的劍法是真正磨礪出的,這三隻妖物若是圍殺他一人,那根本不可能傷到他,三尺劍鋒之內,誰來誰死,但是衛淵此刻須得護住背後三女,劍法精絕,但是劍刃終究只得三尺,稍顯得不足。   突然,   大地凸起一個土坑。   繼而一道黑影直接自土中竄出,殺向蘇玉兒三者。   那是只地鼠所化的低矮男人,最善遁地之術。   三女竭力抽出護身的環刃,想要抵擋這妖物,終究有些力有不逮,斜地裡一道劍光撕扯過來,逼迫著地鼠不得不翻身後退,否則就有當場被斬首的可能,但是他卻毫不在意,只是奸笑兩聲,舔了舔短劍。   劍身上有一小股鮮血留下來。   胡玫呆呆看著擋在前面的司隸校尉。   肩膀上的衣服已經被撕開一個口子,鮮血流下。   剛剛如果不是衛淵突然回身援助,她們三個最少也得受不輕的傷勢。   四隻妖物以四個不同的方向包圍著衛淵四人,衛淵伸手在傷口旁邊穴道按了幾下,打入法力,將這個傷口包裹一層,只是一道傷口,不算重,哪怕臥虎決不以療傷擅長,也能夠處理。   只不過,鮮血的刺激讓他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短時間內六十次的垓下戰場,有時候,都覺得是否真的經歷過那一戰了。   「呼……」   他晃了晃肩膀,深深呼吸了一下,鮮血刺激潛藏著的戰場殺氣,痛倒是說不上,但是有種莫名的舒坦和暢快感覺,想了想,錚一聲將那劍收回劍鞘,倒插在地,衛淵抬腳猛地斜地裡一踹,踹到一棵樹上,咔啦啦一陣聲音,那棵約莫只三五年數的書倒下,被衛淵抬手抓住。   狼精詫異,然後瞭然笑道:「覺得兵器太短了?」   「不過不用劍,我可以保證你死地更快些。」   地鼠所化男子死死盯著衛淵,但是不知為何,他剛剛明明給對面的敵手留下了傷口,現在反倒是自己心悸地厲害,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傷口已經包紮,但是那男人身上血腥氣怎得更濃鬱了些?   他莫名有些不知源頭的畏懼和後悔。   狼精,鼠精還有那螳螂妖對視一眼,撲向那端起樹木的青年。   突地,那男子抓握樹幹,猛地一甩。   樹木上有一道道風散開,像是刀子一樣從內部崩裂,碎木像是飛濺的巖石,螳螂妖生怕有詐,揮舞六把刀舞出了一片刀幕,將這些碎木都打飛打爛,然後看到那男子手中的樹木居然化作了一把長槍。   心中陡然一寒。   螳螂妖暴退。   那槍在空中猛地抽擊,難以形容那是如何猛烈的氣勢,生生將狼妖和鼠精抽飛出去,四隻妖物驚疑不定,如果說剛剛持劍的青年是足夠棘手的猛獸,那現在沒有了剛剛那種銳氣寒芒,而是帶上了一種說不出的從容。   衛淵手中的槍鋒向前,抵著地面。   吐息,斂眸。   然後皺了皺眉,   不對味。   他親眼見到霸王的殺戮,甚至於和霸王交手,對於霸王槍的路數自然不可能陌生,但是剛剛有模有樣地使來,卻始終不得勁。   他想了想,左手握著槍尾,右手往前握著槍身。   卻在這裡紮下了一個看上去奇怪的步法。   蘇玉兒訝異,低聲對旁邊不解的兩女解釋,神州徒手武學大多從槍法轉化下來,這是馬步,是練勁的樁,是一切武功的基礎,但是很少有武者步戰都要扎馬步的。   因為這不夠靈活,他們自有搏殺的步法。   蘇玉兒身份在整個青丘狐族都很高,胡玫沒有懷疑,只是悄悄道:   「那這是不是代表著,衛公子更擅長馬步作戰?」   蘇玉兒忍不住想要搖頭。   這世道上怎麼可能會有武者用馬步交手呢,馬步是最基礎的樁功,原型有兩種,一種是從步戰長槍對抗騎兵的拒馬步,另外一個則是古代大將騎馬出槍,與其說是擅長馬步,倒不如說是擅長馬戰更可信一點。   她思緒稍微頓住。   擅長馬戰?   蘇玉兒看著不斷調整樣子,仿佛真的騎著一匹戰馬的衛淵,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似乎古籍裡記錄過,討口封的精怪遭到反噬到道行全破的情況,而從青丘狐國外出的時候,那位青丘守似乎和衛淵打了個招呼,說了句話,可那句話是什麼……   之前為何沒有注意去聽?   而衛淵扎到馬步還不行。   直到調整狀態,身子在馬步的基礎上,伴隨呼吸和氣血流動,微微起伏。   直到仿佛真的是騎著一匹馬似的。   隱隱約約直面霸王時得到的感悟,以及來自於霸王的強烈敵意浮現腦海。   這時他的眉頭才緩緩鬆緩下來。   這就對了。   司隸校尉抬起頭,右手鬆開槍,抬手,握拳,拇指向下。   朝著那幾隻妖物比了個挑釁的手勢。   ……………………   在遙遠的山,遙遠的河。   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子安靜看著遠方。   旁邊的匣子裡,突然有微微的震顫聲音,她地將那木匣打開,匣中柔軟的金色綢布上,放著一把古老的槍頭,槍刃上有細密的紋路,即便被保護地很好,擦拭地雪亮,卻仍舊散發出難以忽略的,濃鬱的血腥味道,此刻不斷嗡鳴,似乎要躍出槍匣,繼續廝殺。   女子撫摸長槍,訝異道。   「殺意……你感受到了藉的殺氣?」   「可他分明還沒有回來,那麼,是他曾經的敵人和對手嗎?」   槍刃鳴嘯。   「是嗎?你想要去繼續戰鬥啊。」   女子撫摸著槍刃,卻只是道:「現在時代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世界上已經沒有我們的故人,那些仇恨,我曾經覺得無法放下,但是過去了兩千年,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就算藉還在,也只會想要和曾經的故人對飲一杯吧,長河依舊,故人仍在,他會很喜歡的。」   女子,將槍裝入匣子,輕聲道:   「走罷。」   「幾十年沒有入人世了。」   「我們去看看,那是哪一位故人……」   PS:今日第一更…… 第94章詢問   四隻妖物看不出衛淵樁功的異樣,卻認出那輕蔑的動作。   都是曾經刀口舔血的兇狠妖魔,自然不可能畏懼。   他們以不同的方向散開,繼而朝著衛淵衝殺而去,在他們眼中,衛淵換了兵器,看似是攻擊範圍變長,但是實際上只會出現更多的破綻,四隻妖魔速度越來越快,手中兵器高高揚起,兇悍無比地撲殺。   衛淵仍舊如騎戰馬,身軀微微起伏。   突然,   他身子晃動了一下。   就仿佛騎著戰馬,借著馬勢出槍,腳步踏著地面,力道從地而起,歷經脊椎,手臂,橫貫長槍,往前刺出,可眼前閃過的是項王環顧左右,對其親隨所言,『吾為公取彼一將』的那一幕。   夢中所見消散,此刻是現實。   粗陋的木槍,甚至於沒有一個合適的槍刃。   狼妖完全不放在眼裡。   可那槍頭點在了狼妖手中的刀鋒上,衛淵手掌微微一轉。   槍鋒自刀鋒上劃開,向上。   絲毫沒有浪費力量,木質的槍鋒直接貫穿狼妖的咽喉,鮮血噴湧而出,一股濃鬱至極的腥氣鋪面而來,衛淵深吸了口氣,一身潛藏的煞氣被鮮血激發,在胸膛翻湧,突地長笑一聲。   「好,這才像樣,暢快!」   雙手握槍,猛地橫掃,狼妖被生生甩開,那柄簡陋長槍重重朝著螳螂妖抽擊。   後者心頭大駭,六刀齊出才勉強架住這一槍。   衛淵低喝一聲,猛地扭轉身軀,長槍一偏,像是蛟龍撕扯,藉助身法仿照戰馬之勢,直接斜地裡再度刺出,從和剛剛相反的方向,洞穿了那螳螂妖腰腹,繼而整把長槍都猛地轉動攪動。   哪怕是有觀摩了五十九次的經驗,他在項羽的手下也不過撐了七招。   現在這七招不斷地使用。   縱橫往來,招式都是最為乾脆利落的,但是卻兇狠霸道地可怕。   裹挾青色狂風,肆虐一地。   令原本就霸道的槍法路數殺傷力更強幾分。   蘇煙兒和胡玫看的呆滯住。   恍惚之間,幾乎以為看到了一員古代猛將,衝陣斬將的氣魄。   第一回合那狼妖便大意被殺,第二回合是失了膽氣的螳螂妖。   之後又是數合,在一槍自下而上起,仿佛天邊星月初露,鼠妖脖子直接被抽斷,詭異地扭曲,衛淵在換了招式之後,仿佛徹底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煞氣磅礴,毫不留情。   最後衛淵手中槍鋒猛地朝著前方貫穿,最終抵著地鼠的眉心。   那地鼠精手中的短兵噹啷一聲墜地。   繼而雙眼一翻,生生嚇得暈死過去。   衛淵愕然,旋即搖頭一笑:「無膽鼠輩。」   手中的兵器潰散化作齏粉,卻是剛剛廝殺時,就已經被勁氣震碎,早已經不能再用,衛淵的手掌被摩擦出鮮血,卻只是覺得舒服,活動了下身子,暢快地鬆了口氣,被項羽一伙人虐了六十次的憋屈總算是抒發出了點。   回身看到蘇玉兒凝眉沉思,似在思考什麼,那邊胡玫卻看得雙目泛光,見衛淵視線掃來,才悄悄地移開視線,低下頭裝作是在喝奶茶的樣子,衛淵隨口道:「青丘的立場如何,這幾隻妖物,是要先帶回去,還是送往附近的特別行動組?」   蘇玉兒詫異:「特別行動組?」   衛淵愕然,然後拍了下額頭,笑道:「忘記了,青丘國不在此界當中,你們印象中,應該叫它是錦衣衛。」   這樣三位狐女才恍然,想了想,胡玫吐了吐舌頭,道:   「還是悄悄送到錦衣衛吧,要不然,族裡的長老們又要說我們了。」   蘇煙兒臉上有些遲疑。   蘇玉兒卻道:「這裡的動靜這麼大,瞞不過族裡的,何況外界野修作惡害人的事情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也是時候趁此機會,和族中的長輩們提一下了,再說,此事本就是我們莽撞,受些責難也是常理。」   衛淵發現蘇玉兒說話之後,蘇煙兒和胡玫便是有些頭痛長輩的責怪,也沒有多說什麼,蘇煙兒只是嘆息著擔憂會不會關禁閉,而胡玫則是鼓著腮幫子往奶茶吸管裡吐氣,看著奶茶鼓起一個個泡泡,咕嚕咕嚕。   衛淵尋了一根木棍,將三隻妖物的屍體,以及那昏厥過去的地鼠,散去道行的狐妖都綁在上面,然後拖著走,蘇玉兒自袖口中拈了一枚綠葉,輕輕放在了這些妖物上面,便將它們的真身遮掩住。   繼而將那柄青銅短劍小心收好。   衛淵注意到那柄短劍上有極為古老的氣息,劍柄有玄鳥紋,還刻了一個古代文字。   未曾繼續注意到上面那個文字,蘇玉兒已經將劍收好,小心翼翼地藏好。   衛淵只好移開視線。   他們將這些妖物帶回了青丘國,交給了那些族老,之後將會由青丘國將這些妖物轉交給人間的特別行動組,在踏入青丘國的時候,遠遠看到衛淵三人遠去,蘇玉兒才止步,望向了那位看守門的老者,遲疑了下,道:「您能告訴我,衛淵的身份嗎?」   老狐有些訝異地睜開眼睛,然後微笑搖頭道:   「這種事情,老夫可不能多嘴。」   「您想要知道,要自己去思考才行。」   然後對蘇玉兒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仿佛是在打盹兒,不再開口。   蘇玉兒沒能夠從他口中得到想要知道的事情,有些喪氣,旋即復又想到另外一點,索性前往了青丘國當中收藏人間典籍的藏書之處,這裡雖然是青丘國的重地,但是她並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便輕易走了進去,然後找到後面些的書架,翻閱那些典籍。   找到了記錄討口封的那一部分。   開始從頭翻閱。   心中也有些許懊悔,她剛剛不應該那麼直接地問身份的,應該先問問之前那老狐和衛淵到底說了什麼,她記得很清楚,在她們走出青丘國的時候,那老狐和衛淵是有過一段交流的。   到底說了什麼?   蘇玉兒一邊想,一邊漫無目的地翻閱著這些卷宗。   ……………………   衛淵身上的傷口被狐妖們處理好。   回到客房,思考回憶著之前使用出的那幾招霸王槍法,也不知自己使用出了幾分神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見到全盛時霸王的風姿,擊殺擒拿這些妖物,又得了林林總總二十餘點功勳。   衛淵突然有種認知,這擊敵所得的功勳數目,似乎和妖物造成的影響大小有關係,為惡越重者,哪怕修為不高,功勳也不會低,而雖屬於妖物,但是不曾為惡人間,作惡九洲的,也不會帶來太多的功勳反饋。   這可以避免得到臥虎腰牌的司隸校尉為了功勳而肆意殺戮。   也難怪之前擊斃了造畜的那左道,得到了豐厚到足以換取三千年養魂木的功勳。   衛淵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收回念頭,心中思考青丘何時能將那邪道的身份問出來,平心凝神,開始修行本身的臥虎決,以這一門真傳,將之前戰鬥廝殺激發出的煞氣殺機都收復潛藏。   之後數日皆是如此,白日遊玩青丘國,每日有固定時間修行。   而這一日,衛淵才剛剛吐納結束修行,便聽到了外面的敲門聲,有些訝異,起身去開門,門外卻並非天女,而是英氣勃勃,眉眼如畫的胡玫,面頰有些緋紅,旁邊還有一位看上去只是三十歲左右的俊朗男子,含笑看著衛淵。   「可以談一談嗎?衛公子?」   ………………   女嬌望向天女珏,笑道:「難得他們一同經歷了一翻事情。」   「胡家這一代的小傢伙似乎對他有些情愫,雖然大抵是年少時候,遇到了身上有些隱秘的同輩,被教導了些事情,又被救了一次的緣故,不過,胡家的女兒若能夠和臥虎成就好事,倒也不錯。」   「此刻應該已經去了。」   「你覺得他會不會答應下來?胡家的小姑娘可是難得活潑的孩子。」   天女搖頭道:「我不知道。」   她望向外面,道:「這應當是他自己的選擇。」   抬手飲茶,女嬌伸手攔著她。   天女訝異。   女嬌含笑指了指茶盞,道:「茶涼了,不好喝。」   「得加些熱水。」   「嗯?啊,多謝前輩。」   ……………………   衛淵將來客迎入室內。   那位前來拜訪的是胡家的一位長輩,先是寒暄片刻,然後就直入主題,帶著玩笑道:   「我見公子一表人才,為人和善,當為良配。」   「把小玫兒許配給你,應當不錯。」   PS:緩和章,兩千八百字~   來源: 第95章商談   那位狐族男子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是衛淵前所未見的直球。直接的讓他的思路都有些卡殼。旁邊的胡玫臉色紅地幾乎要燒起來,頭低得快要埋下去了,但是眉眼反倒有之前英氣勃勃時候沒有過的天然妍麗,讓人心動不已,衛淵收回視線,看向含笑的狐族男子,整理語言道:「這……多謝這位長老。」「但是,我和胡玫姑娘,恐怕不配。」狐族男子訝異道:「哦?為何,可有什麼理由嗎?」「莫非是嫌棄玫兒姿色太薄,不足以陪侍身旁?」衛淵怎可能這樣說,連忙否認,看了眼胡玫,斟酌語言,儘可能不傷到她,道:「胡姑娘國色天香,在下豈敢。」「只是我們認識還不到半月時間,彼此都不了解,胡姑娘也未必對在下有什麼感情,這種情況下就談婚論嫁,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狐族男子笑道:「這算什麼,感情的事可以慢慢培養。」「你們往後有的是時間。」衛淵神色一滯,又道:「這對胡姑娘似乎有些不公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當年都是這樣來的,也沒見出什麼問題。」「在下只是一個尋常的人族,而胡姑娘是為狐仙,恐怕不配啊。」「感情之事哪裡有什麼身份匹配之說?」衛淵無言,看著那位笑眯眯的狐族青年,覺得對方的應答似乎太過熟練了些,一身青紋長袍,腰間的腰帶是三十三匝紅線繩所制,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從容的自信,以及擺明了今日要將他拿下的氣魄。狐族青年笑呵呵地道:「衛公子心中還有其他什麼遲疑的事情嗎?」衛淵見到他神色執著,又見到胡玫只低垂著頭,似乎對於這種古舊的風俗並沒有什麼異議,心中只得道一聲封建欲孽害死人,他自己卻也不知為何,胡玫明明是他從小到大見到過數一數二的美人,心裡的那一頭鹿就像是撞死了似的毫無反應。相識太短無法說服對方,人狐之別也被否決。青丘狐壽數至少都有幾百歲,眼前這隻狐族青年少說有三百年的歲數。不知道面對過多少類似的場景。找理由推脫,用話術規避,以自己的經歷很難能應付得了這隻狐狸精,況且拖延太久,指不定便被帶著節奏繞進去,所以說若要給一個理由,就必須是足夠簡單直接,並且有力,讓這遵循古禮的青丘狐族無法繼續下去。衛淵思緒逐漸清晰。胡陽雲笑眯眯看著眼前這青年。雖然不知對方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似乎是老祖先開了口。那他便使出一身本領也要將這小子拿下才是。且放棄抵抗,乖乖地做我狐族東床快婿罷。「其實……」那青年正坐於對面,低沉開口,胡陽雲趨身往前,做側耳恭聽的模樣,心中則已經開始轉動思考,該如何反駁,卻見到那青年微微抬頭,一雙黑色的眼瞳裡泛起碧青色的光,像是九天之上盤旋的長風。有說不出的滄桑悠遠的從他身上溢散出來。連那聲音都似乎帶上了一縷厚重,平淡道。「其實,在下已然兩千歲有餘……」「和胡玫姑娘,委實不配。」胡陽雲的神色微微一滯。……………………在藏書之處。蘇玉兒手指輕輕拂過另外一本典籍。這裡講述著某位古代將軍遇到邪祟攔路,非要討口封,反倒遭遇軍中煞氣衝擊,壞了道行,夜間入夢,連魂魄都給斬殺了的事情,蘇玉兒有些訝異,手指輕輕撫摸這典籍上文字,秀眉微皺,終於回憶起來了當時老狐對那青年所說的話,眼眸瞪大,嘴唇微微開合:「上將軍?」……………………片刻後,胡陽雲連連告罪,鬢角冷汗都有些流下來,帶著胡玫離開。胡玫悄悄鬆了口氣,衝著衛淵吐了吐舌頭,然後小聲行了一禮,這才追著胡陽雲離開,顯然她其實也不是想這麼快就被安排婚嫁之事。衛淵解除了錦羽鳥的氣息。臥虎腰牌上的羽毛收斂下去。衛淵抬手擦拭額頭上冷汗,沒有想到,生平第一次被催婚居然是在狐族,心中實在是五味繁雜,搖了搖頭,起身出去透透氣,卻發現了這幾日都很少見到的天女。她穿著深色柔軟的長裙,寬鬆的淺色襯衫,手腕上還串著青丘國的五彩石手鍊,似乎正在糾結思考一個問題,眉頭都皺起來,繼而有些訝異地看著離去的胡玫,看向衛淵,好奇道:「胡家的提親,你沒有答應嗎?」「我覺得胡玫無論性格還是容貌,都和你很相配啊。」衛淵搖了搖頭,笑嘆道:「我和她不匹配的。」少女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道:「這樣嗎,這件事本就是你自己做決定的……不過淵你是怎麼說服他們的?那個男子似乎是青丘狐族牽姻緣的長老,他的腰間有三十三匝紅線繩索,證明他已經做這一行足足三百三十年了,你竟然能說服他。」三百三十年?衛淵心中腹誹一句難怪看上去經驗豐富,面上則是如實回答道:「我只是調動了一下錦羽鳥之氣,騙他說我其實是秦漢年間所生,距今兩千餘歲,和那姑娘實在是不相匹配,青丘狐族現在還遵循古禮,他也只好告罪之後離開了。」天女訝異,然後想了想,好奇道:「相差兩千餘歲,便真的不匹配嗎?」這是一個很有思考性的問題,衛淵想到了胡月和那青年的經歷,以及之前夢中所見人一生的生活,認真思考之後,道:「我想這應當和年歲無關。」「若是真心實意,那麼其他一切並非關鍵。」「而若是虛情假意,那麼哪怕其他一切外在條件都相匹配,最終大概率也會釀成惡果,傷人傷己。」天女若有所思。氣氛一時間沉默,衛淵沒話找話道:「說起來我見珏你剛剛皺著眉頭,是在想什麼事情?」少女點頭,坦然道:「是我的一位長輩和我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我一直都沒有弄清楚。」「剛剛也一直在想。」衛淵道:「她說什麼了?」少女一隻手抵著下巴,凝眉道:「那位前輩說什麼茶涼了,得加熱水,還笑得有些奇怪,我沒有好意思說我不懂,就只好勉勉強強回答了她,應付過去,此刻想來,還是有些不妥之處。」衛淵好奇道:「你回答她什麼?」天女道:「我只能先嗯一聲,然後認真聽前輩的意見,說了一聲是。」「最後按照禮數道謝。」「淵,我的回應應當無錯吧?」衛淵按照天女的描述在腦海中復盤了下,毫無半點收穫,便篤定答道:「那位前輩應該只是在告訴你喝茶的事情,只要保持禮數,不要失禮,應該就不會有問題。」天女點了點頭,似乎終於將此事放下,不再鬱結於心,又想起一事,看向衛淵,笑道:「對了,淵你跟我來。」「我來尋你,本就是前輩說要見你一面。」……………………天女在前面帶路,將衛淵帶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他在這些天裡也常常於青丘國遊玩,卻從來都沒有踏足過這一片區域,而之前來往的青丘國民也都很有默契地在生活中避開了這一個部分,但是衛淵對這裡並不陌生,在第一次和類入夢的時候,他曾經見到過許多極為古老的夢境。其中這裡就是其中之一。其古老和厚重,給衛淵的感覺,甚至於足夠和珏夢中的崑崙相比。而在現實之中,這就只是一座看不出任何異常的普通宅院,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一眼之下幾乎無法和普通青丘狐的居所分辨開來,天女敲了敲門,輕聲道了一句,便將門推開,衛淵跟在後面往裡面走去,院落之中並無多少裝潢,看上去樸素簡約,石桌藤椅香茶,藤椅上躺著一位白髮的女子。她的年紀已經很大了,眼角和臉上有了皺紋。但是毫無疑問,在她年輕的時候,必然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氣度雍容而華貴。她對天女笑了笑,道:「有勞珏兒你了。」「這位便是這一代的臥虎了吧。」衛淵上前見禮。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下衛淵,笑吟吟地道:「本來還想要給你和胡家小傢伙牽線搭橋,沒有想到你居然耍了個小花招,騙過陽雲那孩子,倒是難得了。」衛淵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又抱拳一禮,那女子倒了兩杯茶,復又看向天女,笑道:「珏兒,我想要和臥虎單獨聊一聊。」天女點了點頭,然後就起身離開。這屋子裡就只剩下了白髮女子和衛淵兩人,讓他多少有些不自在,女子抬手虛引,笑道:「且飲茶。」衛淵頷首,壓下心中奇怪感覺,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只覺茶香四溢,精神都放鬆下來,白髮女子則笑看著樣貌年輕的司隸校尉,突地嘆道:「當真是,許久不見了啊。」PS:衛校尉只是個凡人,感謝戰士刑天的萬賞今日第一更,得控制住作息啊啊啊啊,要死。 第96章這是你的故事(感謝戰士刑天的萬賞)   「咳咳咳……」   剛剛還在感嘆茶香清淡的衛淵在下一妙險些嗆死。   他劇烈咳嗽著,勉強唉沒有在這位白髮女子跟前失態,喘勻氣息,苦笑道:   「好久不見?您是在說臥虎一脈吧……」   「您認識之前的臥虎?」   女子搖了搖頭,眼眸安靜像是夜空,看不到一絲的波瀾,注視著衛淵,道:   「我說的就是你。」   「我?」   衛淵怔了下,腦海中首先懷疑對方是否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曾經遇到過自己,還是說其他的可能性,臉上浮現遲疑之色,白髮女子微笑補充道:   「當然,並不是這一世的你,我在青丘已經有千年不能出去過,更不必說在蒼茫人海當中遇到你,我曾經見到的,是你的前世。」   眼見著對方越說越是誇張,衛淵定了下神,道:   「您是說……前世?」   「但是據我所知,哪怕是修行中人也沒有轉世之說,陰司幽冥只是虛妄,禪宗的活佛必須是在上一代圓寂後,立刻沒入胎兒靈臺才能夠勉強傳承,即便這樣也要付出一世苦修作為代價。」   「輪迴之說,實在虛妄。」   女子自然頷首,道:「當然。」   「但是世界浩大,總有各種可能,真靈轉世也是如此,這件事情雖然近乎於不可能,卻絕非不可能,只不過其過程艱辛罷了,如同一碗水中,有十萬個人的真靈轉世,比之於大海撈針更為困難,而即便是真靈重新為人,絕大多數也和前世並無關係。」   「一株花樹年年開花,同是此樹之花,但是今年和去年的花,絕不能說是同一朵,真靈轉世也是如此,但是,總存在有極少部分的不同。」   衛淵皺了皺眉,道:「您是說,我就是那個不同?」   他半開玩笑道:「那我前世難不成是留名於史書的英雄豪傑嗎?」   白髮女子搖了搖頭,狡黠一笑:「不,非但不是什麼豪傑,如果真要論起來,你應該曾是我的奴隸,因為某些事情,又被我的丈夫解去了奴僕的契約,成為部族當中的一員,當然,就我所知,你一直都很普通,沒有天生神異,而那個時代,還沒有修行的說法。」   衛淵聽得怔住,眼前白髮女子所說太過認真,叫他都有幾分懷疑,但是他仍舊慢慢搖了搖頭,沉吟道:   「我並不相信有前世這樣的說法。」   「何況,就算是有,前世的我和現在的我也不同。」   白髮女子道:「那是你的眼中,至少你的真靈不曾發生過變化。」   「在壽命悠長的生靈眼中,凡人每一次的轉世相當於難得的奇蹟,而代價只是失去了記憶而已,衛淵,在你的眼中,如果一個人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他就不是那個人了嗎?」   「或者當那些年老的人得了病症,像是孩子,不記得過去,他的親人就會認為他不再是他了?並不是這個道理對嗎?」   衛淵無言以對。   女子笑著將茶放下,道:「對了,我記得珏兒說過,你現在在一座城市裡開了一家博物館?那我這裡有一件東西,你可能會有興趣。」   她給衛淵添了一杯茶,然後讓他坐在這裡等待著,自己站起身來,慢悠悠地走到了內室,衛淵看著杯中起伏的茶葉,眉頭皺起。   他接觸到了修行,斬殺過妖魔,誅滅了來自於海洋彼岸的兇靈,但是突然在只存在於傳說的青丘國中,有人告訴他,曾經見到過他的前世,還是讓他覺得心中感觸難以言說。   他捧著茶沉思失神,不知過去多久。   白髮的女子緩步走出,指了指他手中杯盞,失笑道:   「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她將一個盒子小心地放在了衛淵前面,然後示意他打開,衛淵將茶盞放下,打開盒子之後,裡面是一個樸素的陶器,沒有多麼豔麗的色彩,也沒有太多的裝飾,但是曲線卻完美柔和,上面的紋路細膩地像是自然形成。   這個陶器整體都散發著仿佛埋藏在大地中的,古老的氣息。   紋路組合而成,是一隻抽象的九尾狐。   哪怕是衛淵這樣,對於歷史並不是十分了解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它的古老和珍貴,這絕對是國寶級別的古物,他將這陶器小心翼翼地放下,手指輕輕摩挲著粗糙卻又曲線柔和的陶,道:「前輩,這是……」   女嬌道:「這是你做的。」   她手掌輕輕按在了陶器頂端。   「是你曾經最為得意的作品,被選做我丈夫所使用的器物。」   「你曾經為此得意許久,甚至於醉過一場。」   「我知道你並不相信前世之說,但是萬物通靈,這件器物曾經傾注過你的心血,也曾經被你負責清理照顧,其中曾經蘊含有你日夜行走間無意識溢散出的些許魂魄靈思,它也在等待著你,這……是它和你的故事。」   白髮女子微笑道了一句,然後屈指輕輕彈了下陶器。   聲音並不清脆,而是沉渾。   落入衛淵耳中,讓他的意識有些許恍惚。   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萬物放大,出現一個個的光斑。   衛淵手掌一松,古老的陶器墜下。   ………………   陶器的聲音刺耳。   柔軟的曲線,完美的弧度,上面的每一道紋路都像是自然形成。   那珍寶一般的陶器摔在地面上,碎成了好多塊,讓衛淵心中一驚,回過神來,然後他看到自己在一條河流的旁邊,坐在青石上,天空湛藍而悠遠,草木茂盛,耳朵裡能聽到沉悶如同雷霆一樣的聲音。   衛淵低下頭盯著碎裂的陶器,慢慢有些迷惑,仿佛忘記了什麼。   他是在這裡做什麼來著?   這裡是哪裡?   我似乎,是個制陶的匠人?不,不是……   我是誰?   遠處有熟悉的聲音喊起來,讓他從這種像是偷懶打盹似的迷糊裡掙脫出來,他眨了眨眼睛,河邊的草被風吹得揚起又落下,轉過頭,一名健碩有力的青年邁著大步跑過來。   他有著健康的體魄,曬得發黑的皮膚和海藻一樣亂的頭髮。   脖頸上帶著狼牙的吊墜,背後是石頭做的重兵器。   青年跑過來,放緩了腳步,看到了地面上碎裂開的陶器,有些遺憾地撇了撇嘴,低下頭扒拉了下,然後搖了搖頭,伸出手拍了拍正在迷糊著的衛淵的肩膀,安慰道:「哎呀,失敗了一次沒有關係,你總會成功的。」   「來,有事情要你幫忙了。」   像是鑿破了某個薄膜,年輕的制陶師回過神來。   他眨了眨眼睛,將剛剛腦海裡莫名其妙的念頭,像是會飛的鐵鳥,跑在地面上的鐵盒子拋到了腦後,覺得自己是發呆發太久了,想的都是些什麼啊,拍了拍手上的幹泥,他站起來,身上有著獸皮製的衣物,手腕上有石頭作為裝飾,抬頭看著天空,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他是部族的匠師,雖然說是戰俘,但是因為制陶的手藝,並沒有遭到虐待。   他的名字是來自於某種願望。   希望水能夠聚集在一個深坑裡,不再流動。   叫做……淵。   那背著兵器的青年急匆匆拉著他往過走,咧嘴笑道:   「那個叫做禹的傢伙明天就要娶巫女大人為妻了,你還在這裡琢磨你的陶器,快,快來幫忙啊,嘿嘿,之前他來砸門求親的時候,屬你下手最黑了,拿著陶器裝石頭往下砸,今天可得多出點力氣才行。」   PS:今日第二更……兩千五百字,稍少點~   說了只是凡人啊,躺屍,不過接下來的故事應該挺有意思的……   上一章戰士刑天的萬賞忘記在章節名後標註了,補上補上~ 第97章波瀾壯闊的時代,平凡者的一生(五千   ,鎮妖博物館   淵被好友拉著往前走,心裡還惦念著自己的陶器。   他對於那個叫做禹的男人沒什麼感覺,只是知道這傢伙出生之後,就始終在大地上行走,忙著治水,對於這種事情,淵始終嗤之以鼻,山海天地都是有靈的,水是最強大的神之一,大神共工的名號誰都知道。   禹的父親也是天生神異的那種人,治水還是失敗了。   禹也不會例外的。   正想著,有仿佛戰鼓一樣的咆哮聲音響起,年輕的匠師幾乎是下意識一個貓腰躲到了高大的好友身後,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一頭高大的馬,通體白色,尾巴全黑,頭頂有一隻角,沒有蹄子,只有四隻虎爪。   這是一隻駁,雖然看起來像是馬,但是卻吃老虎和豹子。   是將軍們的坐騎。   塗山的部族首領皋陶,是舜帝的大臣,地位崇高。   塗山的巫女要嫁人了,周圍部族的大人物肯定都會來。   高大的青年有些無奈,看向背後的好友,道:「你害怕什麼,這一隻駁已經被牽起來了,也不會撲上來咬你。」   淵答道:「要規避危險。」   青年頭痛:「你這樣膽小,會被取笑的。」   年輕的匠師只是搖了搖頭:   「如果我不膽小,早就在部族和部族的戰爭裡被殺了。」   青年沒話可說了,只好帶著好友趕路,他們和部族裡的其他人一起,收拾石頭建造的屋子,用豔麗的花朵擠出汁液染布,用繁花和有香氣的果子裝飾,忙活了一陣子,淵掛念著自己的陶器,又悄悄地溜走。   他回到自己的地方,卻驚訝地發現陶器前面多了個人。   或者說,應該是個孩子。   那是個約莫才五歲左右的小女孩,穿著他從沒有見過的,白色的衣服,只有巫女嬌的衣服才能有這樣的質地,黑髮柔軟,匠師好奇道:「喂,你是哪家的小孩子,來我這裡做什麼?」   小女孩抬起頭,淵才注意到她有一雙黑色明淨的眼睛,看上去很漂亮。   女孩回答道:「山上來的。」   「山上來的?」   淵撓了撓頭,反應過來:「哦,你是山民啊。」   「也是,塗山這裡的大事,附近的山民肯定會下來的。」   「你喜歡陶器嗎?」   小女孩道:「陶器?」   「喏,就是這些了。」   淵蹲下來,扒拉著那些陶器,道:「這些就是我的陶器了,可要花費很大的功夫和心血才能製成合格的陶器,能夠經受地住火焰烤灼,能夠承擔得了風吹日曬,才能存放東西。」   「存放東西?」   「嗯,山上沒有陶器嗎?」   「這些可以用來存放糧食,可以用來燒水,還可以用來做飯。」   難得有人對自己這枯燥的工作有興趣,淵坐在地上,細細地講述自己的陶器多好多好,那小女孩認真地聽,只是淵發現無論自己說什麼,對方雖然都很認真,但是似乎不會笑,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那張小臉就像是高山上的風,一點表情都沒有。   最後分別的時候,淵意猶未盡,道:「對了,我叫淵,你叫什麼?」   小女孩道:「淵?」   淵指了指旁邊的水坑,道:「就是水積蓄在一個地方不動的意思,我出生之後,部族的族老用旁邊的大淵給我取名字,有的人的名字則是來自於常用的東西,見到什麼,就取什麼名字,你叫什麼?」   小女孩搖了搖頭,白皙的小臉上沒有表情:「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   淵臉上有訝異的神色,道:「那不是很可憐?」   小女孩道:「我的姐姐們都是經歷了些事情,才有的名字,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   她想了想,道:「那你給我取個名字吧?」   淵笑了起來,道:「好啊。」   取名字可是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享有的殊榮,他一個戰俘,難得有這麼個機會,心裡有點興奮。   環顧左右,想要學著長輩們給她去隨便取個名字應付一下,但是看到周圍都是些柳樹,木頭,雜草,類似的名字太頻繁了,他撓了撓頭,只好看向小女孩,道:「暫時想不到,給我些時間,我想個好點的名字。」   小女孩看著他,點了點頭:「嗯。」   淵一整夜的苦思冥想,還是一無所獲。   直到第二天被好友拉到大婚現場,看到了貴客最前面,有雍容至極的女子帶著幾位少女,其中那個小女孩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他才整個地懵住。   周圍有人在說話,亂糟糟的聽不清,那天的酒很不錯,禹簡直是個怪物,一個人喝倒了部族所有的年輕男人,所以淵最後只記得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雍容華貴的女子向禹說,他能改變神州。   第二件事情,那女子是崑崙西王母,而那個臉上總是沒有什麼表情的小女孩,是崑崙山上清氣所化,年紀最小的天女。   「什麼取名字……被戲弄了。」   淵醉醺醺倒在地上,心裡咕噥著,不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覺得昨天整夜不眠的自己像是個傻子。   ……………………   淵以為禹會在塗山繼續住下去。   誰知道他居然第四天就跑沒影了,整個塗山的女子都在痛罵他不是個男人,淵撇撇嘴,低下頭專心於自己的陶器,那天他對一個人喝倒整個部族男人的禹很有好感,覺得他雖然執著於治水這沒有結果的事情,但是至少值得尊敬。   而那天的天女第二天就回到崑崙,並沒有來和自己說名字的事情。   淵只當做是被戲弄了,沒有放在心上。   專注於陶器。   一晃便是七年過去,大禹沒有回來過,但是這一次他傳訊給塗山,希望塗山能夠派遣一批工匠幫忙,淵已經是整個塗山數一數二的匠師好手,自然地在派遣的人當中。   他看到了禹,他看上去堅實了很多,但是還是那樣年輕挺拔,眼睛裡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焰,後來淵才知道,他們治水的時候遇到了困難,一頭白色的猿猴在水系當中稱王做亂,攪動水系不能安寧,還用水吞沒了很多人。   他似乎本身就是這裡的水神。   要解決這一片水系,就必須要處理掉這隻水猴子。   禹和那些天生有神力的存在們商議了如何擒拿這隻猿猴,它叫無支祁。   淵幫忙打造了巨大的鐵鏈,需要他在內超過千人工匠一起工作,真正的部分還需要有巨大的巨人族來鑄造,終於來到了出手的那一天,淵看到那白頭青身的猴子仰頭怒吼,雷聲陣陣,而大禹和他對戰,仿佛神靈。   無支祁大怒要拔出水中的兵器。   藏起來的淵手心冒汗,伴隨著一身命令,跟隨大批的人扔出手中的東西,用石頭來阻礙無支祁的動作,他們有的能扛起一座山那麼大的石頭,淵只能用一個大大的陶罐,裡面裝滿了石頭做的刀子,奮力砸出去。   可能是一直以來都擅長扔陶罐和砸陶罐。   這個陶罐直接砸在了無支祁的眼睛裡,那些巫女們加持過的石刀沒入無支祁的眼睛,讓他發出驚怒的咆哮,敵意鎖定了那個凡人,淵藏在石頭背面,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更要跳出來。   而後有長嘯聲音,他看到有偉岸的神靈趁機將無支祁拿下。   最後無支祁被鎖在了淮水龜山之下。   淵覺得自己幾乎被嚇死,腿腳發軟坐倒在地。   禹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錯,就像當年你砸我的時候一樣準。」   他開了個玩笑。   淵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   在這之後,淵重新回到了塗山,但是已經不再是身為戰俘和奴隸的身份,他有了一個大的房子,有了幾個學徒跟著學陶器,還有拋擲陶器的手法,一晃又是六年過去。   淵已經三十多歲了,只是因為之前是戰俘奴隸,始終沒有婚娶。   每日裡愉快地做陶器。   遇到危險就避開,這個世界上太多稀奇古怪的存在,一個凡人需要有眼力才能夠活得足夠長。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又遇到了那個人。   ……………………   淵古怪地盯著前面。   陶器比起當初易碎的樣子已經好的多了,曲線弧度完美,上面的紋路仿佛是自然生成一樣細膩,但是在陶器前面的那個小女孩還是當初的樣子,連神色和表情都沒有過絲毫的變化。   十三年的歲月已經讓他頭髮出現白色,身子有些疲乏。   可在這小姑娘身上卻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果然不愧是崑崙山上的天女啊。」   淵心裡咕噥著,把果子往那邊推了推。   年幼的天女收下了果子,眼睛看著淵,突然認真道:「我的名字呢?」   淵懵了下:「什麼?」   天女訝異道:「你不是要想一想嗎?還沒有想到嗎?」   淵一時間覺得驚愕又覺得失笑,這麼長的歲月,自己早就忘記了這件事情,可在對方的眼中,十三年只不過是用來思考的一段時間,他撓了撓頭,覺得自己也年輕起來。   對方當初並沒有在戲弄自己,哪怕自己那個時候只是奴隸,這讓他有些開心,像是當初的年少工匠一樣坐在地上,認真道:   「還沒有想好呢,你是天女,天女的名字應該要更好些。」   「我會給你起一個最好的名字。」   「你再等一等。」   年幼天女臉上浮現一絲微弱的失望,然後點了點頭。   「嗯。」   他們聊了一整個下午。   始終沉浸於制陶當中的淵規避各種危險和麻煩,是最後才知道崑崙山的天女來到這裡的原因,當年有些憨厚的禹居然真的治理了水系,在塗山召集萬國,而且將水神共工的使者,名為防風氏的巨人當場誅殺。   防風氏,龍首牛耳,連一眉一目,足長三丈。   而後又過了幾年,連大神共工都被禹擊殺。   現在神州都稱呼他為大禹。   防風氏是骨頭都需要大車來拉的巨人族,他們擅長制玉,淵已經是整個塗山最厲害的工匠之一,被賜予了制玉器的方法,禹將淵召集過來,淵驚愕地發現,天生神異,一直看上去年輕挺拔的禹已經生出白髮,不再如同神明一樣英挺。   「我要你製造手掌大的玉片,製造一卷玉書。」   「玉書?」   「是,要用它來記錄山水還有天地間的各種猛獸。」   淵有些好奇,學到製造玉器卻不去製造那些禮器,要製造書卷,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是這個時候的淵已經四十歲了,他答應下來,觸碰玉器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冷冰冰卻很認真的年幼天女。   覺得如果用玉器來給她起名字,也很恰當。   淵將玉石的表面磨光,製造出了大小相同的玉片。   而後由禹口述,他將那些文字都記錄下來,但是很奇怪,說是記錄各個地方的山勢,但是更多的是在寫那些地方有什麼兇猛的野獸,有什麼奇怪的部族,對他們居住的地方和外貌記錄則更是詳細,對於山勢倒是不怎麼在意。   淵有些不明白,曾經小心地問過禹。   禹回答說:「我殺死大神共工的時候,他說我會後悔,我認為他是指他的詛咒,但是我並不在意,治理神州的水系,整個大地都會變得肥沃,人族可以自由地生活,我不可能會後悔,但是現在我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伸手指著前方的大地,道:「共工的水雖然兇猛,但是卻針對一切的生靈,現在沒有了肆虐的水災,大地變得肥沃,河流變得安寧,潛藏起來的各個部族和異獸都出現在外,爭奪土地,我們人族相比他們太過孱弱了。」   淵有些明白過來:   「你是覺得要記錄下他們,讓後來的人能避開危險。」   禹笑了笑,沒有回答,突然道:   「帝軒轅擊敗了和我們爭奪中土大地的蚩尤,讓我們能夠安心地生活,帝顓頊砍伐了能夠登上崑崙天界的天梯,斷絕了上方的影響,我們雖然治理了河流,但是反倒帶來了同樣的災害。」   「若只這樣為止,後人該怎麼看我們?」   淵不明白禹的意思,只是和其他幾名工匠一起,老老實實記錄著這些東西。   雖然不明白這取名是山海經的玉書,為什麼會更像是戰前的準備。   白天雕刻,然後積攢下廢棄的玉料,回去思考該製造什麼東西作為給那年幼天女取名字的依憑,他覺得她一定還回來,在這並不算短的人生當中,這算是某個始終堅持在內心的故事,讓他覺得自己有那麼點不一樣。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轉眼又是二十年,淵已經五十多歲了,作為並沒有什麼神異的凡人,他幾乎快要死了,但是在這樣的時代,凡人能活到這麼長,已經是值得尊敬的事情。   而山海經仍舊還沒能完成。   年幼的天女終於再一次造訪了塗山部。   淵是在準備記錄山海經中異獸的時候聽說這個消息的,崑崙天女正在和禹商議著秘事,而淵的心情很愉快,那位天女和他見過的次數並不多,但是在這部族中,是難得沒有將他看作是奴隸,而且認真記住承諾的人了。   反倒是自己違背了承諾。   這一次要把東西交給她。   淵最後記錄著那一隻異獸,有些猛獸是可以留下圖錄的,這樣的工作他做了足足二十年,巧合的是,這是他年少最害怕的獸駁,有著猛獸般的利爪,龍的角,吞噬虎豹,是將軍駕馭軍隊所用的異獸。   他認真刻畫完玉牌。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那猛獸駁竟然掙脫開了鎖鏈,淵眸子瞪大,猛地就要逃開,卻在這個時候,看到了那駁竟然暴怒地奔向了前方,那裡有他的學徒,以及一個才六歲大的孩子。   白髮蒼蒼的匠人突然僵住,他想起年少時候,替自己擋住駁的衝刺的大人,想到治理大水,想到了鎮壓水神的過去,不知自己如何地想,猛地踏步奔向前方,孩子死死閉著眼睛,卻沒有感覺到痛苦。   瞪大眼睛,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人擋在自己的身前,愣住。   淵的手臂賁起,死死地攔住那暴怒的駁。   他胸膛被刺穿,但是一種激怒讓他壓下了恐懼,他覺得自己看懂了禹眼底的神色,他們這一代人開闢道路,並不是讓這些猛獸來肆虐神州,殺傷甚至於食人的。   駁發現對面這蒼老的人怒吼著注視著自己,那雙眼睛裡有令自己畏懼的神色,駁的怒意化作了不安,伴隨著淵的低吼,小心翼翼了一輩子的老匠人死死抱著這猛獸,讓那猛獸都畏懼,部族的戰士們一擁而上,將這駁獸拿下。   而被洞穿的淵則被送回了家中,早早就昏迷過去。   ……………………   淵慢慢睜開眼睛。   看到了熟悉的屋子,旁邊是那穿著白衣的年幼天女。   她注意到了淵醒過來,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擔心,道:   「你醒了」   「我把你的傷治好了。」   淵想要笑一笑,但是覺得身體虛弱無法做到,他躺著,心裡想。   天女是不可能知道變老這個過程吧。   老了的時候受到傷,傷勢治好也沒有用了。   他看著那白衣的年幼天女,笑道:「我還記得四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你,你就是這個樣子,我還想著,你長大了會是多好看,會不會比巫女都好看,可我都已經老成這樣了,你還是沒有變過。」   天女道:「你也沒有變。」   老邁的匠人從床頭取出一個盒子,遞給了那天女,示意她打開,裡面是一對環狀的白玉,曲線柔和完美,像是自然的造物,老邁匠人微笑道:   「這是我們年少時候的約定,雖然已經遲了,但是我終於想到了可以給你的名字。」   「這是我自己創造的玉器。」   「雙玉為珏,以奉崑崙,看,你的名字,就叫珏吧……」   他看到那張白皙面容上終於浮現出了訝異和驚喜的神色。   匠人眼睛慢慢閉上,心中有些遺憾地低聲嘆息。   還沒有問過她,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年幼的天女抬起頭,看著閉上眼睛的匠人,道:「淵?」   並沒有得到回應。   天女伸出手掌輕輕推了推他,仍舊是沒有回答,直到女嬌出現阻攔了她,仍舊一如當年的女嬌看著閉著眼睛,臉上滿是皺紋的蒼老匠人,嘆息道:「不要打攪他了……」   「他怎麼了?睡著了?」   「他死了。」   「死了?死是什麼?」   「死就是不存在,不能再說話,不能在思考,也不能再看到,聽到。」   一直沒有表情的小女孩看著床鋪上蒼老的工匠,突然轉身出去,等到她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抓著一株紫色的花朵,上面泛著淡淡的水光和霞彩,她將這紫色花朵小心地放在了工匠的嘴上。   女嬌低語:「崑崙山不死花?!」   崑崙開明北有視肉、珠樹、文玉樹、琪樹、不死樹,鳳皇、鸞鳥皆戴瞂。   面容清冷,還不懂得人類表情的年幼天女目光期待地看著那朵紫色的花慢慢枯萎,但是那個人類還是沒有醒過來。   不死花並不能夠復活死去之人。   女嬌伸出手按在小女孩的頭頂,揉了揉:「……太遲了。」   「……嗯。」   女孩手中抓著那一對玉珏。   這一天,崑崙山年紀最小的天女有了一個名字.,雙玉為珏。   這一天,珏知道了,原來山下的人和山上的姐姐們不一樣,會老會死。   PS:今日更新,五千八百字,是大章節了   今天看情況,應該會有第二更……躺屍,emmm,我雖然之前的書有後面控制不住力量層級的情況,但是那也是大後期啊,前期還是穩著的~鴿子自信 第98章回歸正常生活(感謝啊啦啦I的萬賞)   衛淵不知道自己究竟失神了多久。在古代的工匠淵閉上眼睛的時候,還在青丘國的現代人衛淵眼神裡恢復神採,那個古樸的陶器仍舊還穩穩地放在桌子上,反射著窗外流進來的陽光,紋路細膩依舊,卻多出一絲熟悉的感覺。那漫長的記憶被潛藏起來,就像是之前回憶小時候那樣模模糊糊。只是大約還記得些重要的事情,而大部分的事情和細節都已經像是被風化的巖石一樣,沒有了任何的痕跡。白髮的女子微笑道:「記起來了嗎?」衛淵抬起頭,看到她臉上的皺紋,看到那銀白色的長髮,慢慢才將她和記憶之中巫女聯繫起來,下意識地起身,頓了頓,然後停下了按照記憶的方式行禮的動作,緩緩答道:「巫女嬌……前輩。」女嬌滿意地點頭。衛淵重新坐下,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去繼續開口。女嬌帶著一絲感慨道:「當年強盛至極的塗山氏族,流傳到現在還算是活著的,也就你和我了,沒有想到,當年那一株崑崙不死花,雖然沒能讓你活下來,但是卻讓你的魂魄沒有消散在天地間。」「畢竟連防風氏那樣可以被稱為天神苗裔的人,死後魂魄也會消散。」衛淵想到了記憶中的珏。當時的她還只是個小不點丫頭,有沒有桌子高都兩說。想想現在的她,衛淵心裡有點古怪,又想到一事,道:「您是怎麼認出我的?珏她都沒能認出我和淵的關係……」女嬌坦然道:「她才見過你三次,而且她那個時候還太年幼了。」「你是她交流的第一個人類。」「她心思單純,不想你死,才會盜取不死花,但是時間過去太漫長了,她恐怕早已經不記得那個人類工匠的樣子,不記得你的真靈,只是第一次接觸到死亡,還有當初得到名字的欣喜,一直都還記得吧。」「至於我,你畢竟曾經是塗山氏的子民,而我是塗山那一代的巫女。」衛淵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恍惚和複雜。女嬌微笑道:「怎麼了,看你的神態似乎還有些彆扭,只靠著這陶器上的氣息,不可能影響到你本身,但是知道自己過去的經歷,你不應該覺得自傲嗎?那畢竟也算是一場波瀾壯闊的故事。」衛淵眯著眼睛,輕聲回答道:「我有什麼值得自傲的嗎?」「波瀾壯闊的並不是淵,而是那個時代而已。」「如果將時代變一變,那淵只不過是做了一輩子的工匠,在有人來求婚的時候,按照當時的規矩阻攔了一下,然後和部族的居民一起攻擊發瘋的野獸,最後將部族首領所說的隻言片語記錄下來,在六十多歲的時候死去,很普通乏味的一生。」「之所以您認為我應當自豪些,不過是因為那個時代是人神共存的年間,而我曾經阻攔的人叫做禹,攻擊的野獸曾經是淮水水系的水神,而我為禹記錄的文字流傳到了後世。」「所以您真正的意思其實是在說,值得被銘記的是禹的一生,而非工匠淵的過去。」「作為他的妻子,您還是和當年一樣啊。」衛淵的聲音頓了頓,斟酌言語,最後道:「一樣地狡猾。」女嬌露出笑容,嘴角笑意狡黠:「但你也是那個時代的一部分,所以波瀾壯闊之中自然也有屬於你的部分,現代人間的唯物史觀似乎是這樣講的。」唯物史觀?不,這一點都不神魔。衛淵無言許久,最後只是道:「總之,今日多謝前輩。」對於他的稱呼,女嬌並沒有什麼意外,只是含笑應下,然後取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他,道:「這裡面是給天師府的密函,那個邪道的身份已經辨明,相對於和世界隔絕許久的青丘國,天師府知道的東西更多。」「那些人所修行的法門是從一門正法典籍當中所轉化而來的,剔除了原本的真修部分,選擇了急功近利的修行方法,以至於表現出來近乎於魔道,而那門典籍的名氣很大,你應該也聽說過。」「《太平要術》。」………………衛淵走出了女嬌的院落。整個人仍舊還有些恍惚和失神,院落外天女珏正在安靜等待著,衛淵看過去,注意到她和當年相比就仿佛是普通人成長了十幾年,看上去不再年幼,不過也不算是變化太多,能夠看得出原本的輪廓。只是原本的黑髮更長,原本年幼時,臉頰有點略微的嬰兒肥也消失不見,衛淵旋即想到,似乎還不能用嬰兒肥來形容,畢竟那個時候的珏可能已經有幾百歲的壽命了。可能自己這一輩子蒼老死去的時候,她看上去還是和現在沒有差別吧。少女聽到聲響,回過頭來。衛淵恍惚間仿佛看到過去那個蹲在陶器前面的小傢伙。那雙眼睛幾乎沒有太多的變化。天女道:「淵你出來了。」衛淵點了點頭,沉默了下,突然道:「珏,你喜歡你的名字嗎?」少女訝異,然後點頭答道:「當然。」「這是我還很小的時候,一個塗山部的工匠給我取的名字,他是我第一個人類的朋友。」「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但是我還能隱約記得他給我講過陶器的故事,他說陶器應該用來燒水或者做飯,但是崑崙山上的大家都不用飲食,我只好在他給的陶器裡面放一些摘下來的花。」衛淵自然地回答道:「沒關係,陶器本來就是用來使用的。」「用來裝花和燒水都是運用,並沒有什麼不同。」「你喜歡就好。」當初逝去的時候,最後的遺憾就是沒有詢問那小傢伙到底喜不喜歡自己給起的名字,現在看起來,當初的選擇倒也沒有錯,衛淵心裡有個小結和遺憾就此平復。看著才雙十年華樣貌的珏,和當年的淵一樣在心裡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崑崙山的天女啊。」……………………在得到了青丘國審問了邪道之後的情報後,衛淵也沒有在青丘國逗留下來的理由,向女嬌道別之後,花了點時間,找到了失蹤了好幾天也不知道幹啥的黑貓類,踏上了歸程。博物館當中。衛淵掛了電話,張浩說很快就會過來,然後用蘸了水的柔軟棉布擦拭著木柜子,最後將那一座有著古樸紋路的陶器擺放在了這個角落裡,古傳神農氏制陶,而後代代傳遞,一直到現代都仍舊有陶器存在。衛淵用玻璃做的盒子將這陶器扣住。來自於人神共存之年的朱繪獸耳立式陶壺。存在有並不完善的朱色釉子。有塗山氏的九尾紋,古樸而完整,曲線柔和。淵做,禹用,女嬌藏之。復歸於淵。博物館藏品——001。衛淵用記號筆在紙上寫了編號,隨手貼著。而在他們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裡,那位青丘狐胡明這一段時間沒有閒著,他將自己老友當年的藏書又都買了回來,覺得不能讓這些心血都白費,打算開一家老書店。在整個泉市找了好多地方,最後決定在這一條老城區裡開辦,恰好這條老街上有一個二層閣樓,索性直接買了下來。最近都在裝修。衛淵看著那古樸的陶器,腦海中閃過一幅幅鮮明的畫面,卻都已經沒有辦法聯繫起來,索性不再去想,說到底那古代的經歷,只留給他一手制陶和造玉的手藝罷了,最多可以用這手藝來造假,除此之外,生活仍舊。正思考著,外面聽到汽車聲,應該是張浩到了。衛淵邁步走出,旁邊的書店也開了門,衛淵下意識扭頭看去,想要打個招呼,看到走出的卻不是胡明,而是三位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少女,一位英氣勃勃,雙目明亮,一位面色柔軟溫和,最後走出的少女穿著外面的牛仔褲。上半身是淺色刺繡的夾克,皮膚白皙細嫩,抱著一本很厚的書。衛淵臉色有些僵住。「衛前輩。」胡玫先是興奮,然後老老實實地行禮,蘇煙兒也早已經溫婉微笑。青丘狐族蘇氏,青丘狐族胡氏。還有一隻,帶著玄鳥紋青銅匕首的九尾狐。蘇玉兒行禮,禮貌而客氣道:「老祖宗說我們會被那野狐精怪所設計是因為很少接觸外界,之前不允是因為沒有值得信任的人,現在她說可以讓我們暫且在這一條街道上,之後的時間裡,還請多多關照。」她補充了一句:「當然,我們已經辦好了轉學的手續。」「會到就近的大學裡去讀書。」衛淵揉了揉眉心,看到胡明正在忙著把書擺出來,那隻書蟲脈望正在悄悄往過爬,屋子裡紅繡鞋在跳舞,黑鐵剪咔嚓咔嚓,戚家軍的兵魂給衛青帶回來的養魂木修剪枝丫,水鬼在偷喝可樂,五百年的黑貓類趴在房頂上曬太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歲月靜好而且普通平凡,嗯,至少看上去很普通。對面的花店開了。張浩正從車裡下來,打著招呼,道:「衛館主,旅遊回來了啊。」旁邊的蘇玉兒客客氣氣道:「衛叔叔您還有客人,我們就不打擾了。」張浩看了一眼蘇玉兒,好奇道:「沒有想到衛館主你侄女都這麼大了。」衛淵沉默了下,解釋道:「我只是輩分稍微大了一點點。」「來,進來坐吧。」「好嘞。」衛淵推開門,張浩和沈寄風跟在後面,進到這個小小的博物館裡,開門的時候門後面的鈴鐺噹啷一聲輕響,衛淵給他們倒了兩杯茶,坐在沙發裡,吐出一口氣。………………我叫衛淵。一個普通的博物館館主。家裡種著一株盆栽,養了一隻貓。我家對面有一家老朋友開的花店,隔壁是一間新開的舊書閱覽室。書店的店主姓胡,寄養著三個老家來的大學生。在舊城區過著正常而安穩的生活。PS:今日第二更……感謝啊啦啦I的萬賞,謝謝~ 第99章伯奇入夢(感謝矢活潔的兩萬起點幣)   ,鎮妖博物館   這是一個夢,我很清楚。   夢裡的一切都朦朦朧朧,迷迷糊糊。   我看到草長鶯飛,我看到一望無際的原野,看到騎著高大戰馬的英偉男子,張弓射獵,看到美麗無比的女子微笑著撫摸我的頭,可一轉眼畫面變化,平和的國家被戰火所點燃,射獵的英偉男人帶著勝利者的從容踏馬而入。   那位美麗的少女抱著我潸然淚下。   一切的畫面都太亂了,又太過於紛雜。   畫面再度變化的時候,那英偉的男子看著我,從容地微笑,周圍是騎兵和旌旗,青銅的長戈像是密集的叢林,他翻身下馬。   將一柄短劍遞來。   青銅的短劍上,有著玄鳥的紋路,在燭光倒映之下幾乎要活過來。   他似乎說了什麼話。   展開雙臂。   ………………   在大日升起的時候,蘇玉兒準時睜開眼睛。   那柄有著玄鳥紋路的青銅短劍放在枕頭旁邊,在陽光的照射下,玄鳥孤傲振翅,周圍則有象徵天地之主的圓環,這紋路似乎要活過來,短劍的劍柄上有一個字,但是似乎已經磨損了,蘇玉兒摩挲著劍柄,臉上看不出表情。   又做了這個夢。   但是始終沒有看到那個字,也不知道那高大男子長什麼樣子。   她將短劍收好,然後取出了一個又大又簡陋的眼鏡,戴在臉上。   施展了法術,看上去沒有了那種能夠驚豔眾人的外貌,而是普普通通,一打眼看過去,根本不會在心裡留下半點印象,等到她開始吃飯的時候,胡玫才打著哈欠下來。   今天是她們第一天上學的日子。   她看了一眼隔壁的博物館,今天居然沒有見到那古怪的館主。   ……………………   衛淵葛優攤在沙發上,手裡抱著一杯可樂,生無可戀。   水鬼在旁邊,心疼地看著可樂裡的氣泡慢慢消失,生無可戀。   衛淵嘆了口氣,稍微低了下頭,看著眼前再度變成零的功勳,再一次地仰起頭,拒絕接受這個現實,進入了葛優癱的狀態。   這是回到泉市的第三天。   他第一天就已經將那邪道身份,以及他們的道術可能來自於《太平要術》的事情告訴了特別行動組。   又出於自己的目的,給網友張若素髮了幾條消息。   得到了貓貓頭比耶的表情包收藏*2。   衛淵短時間內回到了正常生活當中。   他之前擊潰擒拿了野狐精在內的五隻妖怪,得了二十餘點功勳值,又見識到了霸王槍的霸道,手癢不已,打算再度體會體會霸王槍的神韻,於是花費功勳,重新進入垓下戰場。   搶馬,奪槍,拍馬上前,槍挑霸王,一氣呵成。   然後就無了。   用霸王槍對陣西楚霸王,跪的比劍術都快些。   不知不覺,功勳也無了。   衛淵忍不住心中自嘲,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滑稽的表情包。   我功勳呢?   我那麼多功勳呢?剛剛還在這裡……現在,啪,沒了。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衛淵嘆了口氣,勉強起來準備做飯。   在功勳消失這件事情之外,他發現自己身上出現了極為不對的情況。   應該是出現了初步的生活認知障礙。   或者說,初步的人格障礙。   讓衛淵這個生長在現代的人感覺到有些抓狂,感覺就像是自己身體裡住進去一個原始人的習慣,這些習慣包括並不局限於喜歡裸睡地板,不愛洗漱,習慣搭一片布料就往出走,吃飯時一切水煮,外加上完廁所本能尋找枯草樹枝等等……   至於是要做什麼,衛淵表示在第一次順手用了下雜草之後這一輩子再也不希望回憶起來,並且深切感受衛生紙這一現代人類科技發明的偉大,將其列為自己心中的十大發明之一。   簡直要死。   衛淵無意識地將飯做好,然後用筷子夾了一筷子放到嘴裡,面色一變,呸呸呸將嘴裡的東西全部都吐出去,低下頭默默看到了一堆水煮的蔬菜,因為某些遺留的影響,他在這水煮蔬菜裡面加了很多的鹽巴。   似乎是因為潛藏著的習慣認為鹽巴是好東西,應該多汲取。   衛淵在水鬼可憐巴巴的注視下用可樂瘋狂漱口,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預約一下心理醫生,看看能不能調理一下這個認知障礙的問題,再這樣下去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   衛淵才打開了江南道最大心理醫院的預約網站。   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   門外是一位道士,即便是在現代的街道上,仍舊固執地穿著傳統道士的打扮,但是他並不是陌生人,衛淵之前曾經見到過他。   在大振村拐賣事件時候,這道人質問他為何縱鬼殺人,但是本身卻也沒有阻攔,相反還在他下山的時候,贈送了一對甲馬,一對縮地符。   「許久不見了,沒有想到真的是你小子啊,哈哈。」   迎進門來的老道士坐下,環顧這博物館,笑著打了招呼。   衛淵給他倒了一杯茶,道:「道長怎麼會突然造訪?」   老道士牛飲一杯,答道:「還不是因為你個臭小子,結果害得老道士多了這許多的麻煩,被那張道士要挾著在這江南道各家道觀裡面來回地走,還要給你來送東西,來,借著。」   他笑罷,伸手取出一物,輕輕拋給衛淵。   那是一個木盒,上面貼著一道黃符,盒子裡則是衛淵回來之後向張若素提了一句,希望從天師府得到的東西,他打開看了看,鬆了口氣,道謝一聲。   老道士不在意道:「這算什麼?順手的事情罷了。」   「這一次據說那山君潛藏在了我江南道的各家道院當中,這等兇悍妖物,老道之前只是不知道才未能出手,現在知道了,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氣,更何況我雲遊天下許久,江南道的諸位道友也許久未曾見過了。」   「這一次趁著機會,能見一面是一面,我輩不得長生,時日無長啊。」   道人嘆息一聲,頗有些意興闌珊。   此次興之所至,前往了數家道觀,才知道有許多故人逝去,甚至於有一家道院當中,已經沒有了自己認得的面容,唯獨那一株桃花仍舊如同當年,實在是物是人非。   閒聊幾許,道人最後將這一杯茶喝完,起身告辭,道:   「東西既然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正好接下來去故友所在道觀拜訪一二,說起來我年少時也曾在哪裡掛單修行,現在不知道當初的師兄師弟們還剩下幾人。」   衛淵道:「不知道是哪家道觀?」   老道笑道:   「應天府,白雲觀。」   ………………   送老道士離開之後,衛淵將那木盒放在桌上,輕輕打開。   裡面是一道被封起來的符印。   和道士所繪製的符籙不同,這一道符印上有很濃鬱的妖氣,觸碰的時候,會讓人有昏沉入夢之感,哪怕不去直視,心中也會變得極端寧靜,是之前伯奇在上山伐廟時眾多行動組成員身上留下的印記。   衛淵只是嘗試詢問張若素。   沒有想到,天師府居然真的還有。   而自己這位還沒有見過面的網友真的弄到了手。   用手機道謝一聲,衛淵方才注視著這印記。   黑貓類躍下來,站在茶几上,用前爪扒拉著這個印記,古怪道:「你問張若素那道士要來這個東西做什麼,雖然我和你說要在夢裡對付伯奇,但是在你自己的夢裡,你就不怕把你的腦子弄壞?」   衛淵道:「那是以前……現在,我的夢裡會是什麼樣子,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去夢裡看看,類你如果察覺到我不對,就咬我的手腕把我弄醒過來。」   黑貓點點頭答應下來,又道:   「可你為什麼不讓崑崙天女幫忙護法?」   衛淵張了張口,不知如何開口。   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和珏解釋情況,更不知道到時候兩人該怎麼相處比較好,況且,在那像是夢一樣模糊的記憶裡,最後的淵都老的不成樣子了,更何況,若是被認為是轉世都要找到珏,一不小心被看作別有用心該如何。   他嘆了口氣,自嘲道:「為了防止被當做變態……」   貓貓震驚。   類往後躥了一下,爪子放在手機上,幾乎按住了1這個號碼,作勢要按,衛淵頭皮一麻,連忙阻止,哭笑不得地發誓自己沒打算在夢裡做什麼,好不容易才讓這黑貓打消了按下那三個數字的念頭。   給這麼一打岔,加上對於在夢中等待伯奇尋來的期待,衛淵也沒有了繼續尋找心理醫生的心情,用了簡單的冥思技巧,嘗試將那些糟糕的習慣排除到自己的潛意識之外。   吐納,鍊氣,將那柄八面漢劍橫放膝前。   看到外面已經入夜。   將那符印重新放在手心,閉目沉沉睡去。   而在今日,王琪驚異地發現,在之前已經被拔除的一個符印又一次得出現在了自己的感應之中,這毫無疑問是陷阱,但是伯奇並不認為,那些已經皆被她入夢一次的人能有什麼方法對抗她。   夢中是伯奇的世界。   即便是天師也不能在夢中對伯奇造成傷害。   她循著夢境的聯繫,跨越一個個凡人的夢域,最後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夢,既古老又年輕,夢中的主體是一個正在制陶的人,動作機械而乾燥,陶器看上去粗陋古樸。   伯奇謹慎且克制地,踏入了這個夢。   PS:感謝矢活潔的兩萬起點幣,謝謝~ 第100章伯奇食夢(四千兩百字求訂閱)   化名為王琪的伯奇皺著眉頭注意這個奇特的夢境。絕大多數的夢域都會很完整。但是這個夢域卻詭異地很殘缺,看上去是古老原始的聚集地,但是在遙遠的地方能夠看到現代鋼鐵叢林一樣的都市剪影,既古老又新潮,而其中有許多大段大段的空白,就好像是因為某些原因而無法出現在夢中。這讓伯奇提起了警惕心。她注意著那在夢中最真實的陶匠,這應該是夢境之主。也是她的印記烙印的人。但是很奇怪,她並不認得這個人。是人類用這個人做為誘餌誘導她?她很快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天師府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畢竟是張道陵的後輩弟子,她打算直接將這個夢境之主擒下,在夢中拷問。但是就在她準備出手的時候,制陶的男子微微抬頭,輕輕道:「你終於來了。」伯奇心中並不覺得驚異,她在入夢的時候就做好了對方有所準備,是針對自己的心態,但是她立刻發現,那制陶的男子並不是和自己所說的,而是另外一名高大英朗的男子。伯奇下意識看過去,旋即神色驟變。那個青年男子身上隱隱有一股極為可怖的氣勢,堂皇正大,讓她從靈魂深處感覺到了畏懼,伯奇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感覺到隱隱的寒意,轉過頭看到另外一側又出現了一名極美的女子,黑髮垂落,額頭用線編織的裝飾,鑲嵌著一顆彩石。忽然間,整個夢境變得真實過來。一個個穿著古樸甚至於簡陋服裝的人來來往往。他們用伯奇都無法辨認的古代語言交流,來回走動,有著人神共處年代所特有的自信和從容,仿佛剎那間來到了原始的人神時代,粗狂而又波瀾壯闊,真實無比,而伯奇站在他們當中,就仿佛一個局外人。即便伯奇都恍惚失神。正在這個時候,那制陶的匠人鬆開了手。手中的陶器化作了一柄劍,而後瞬間斬向了伯奇。………………衛淵是在入夢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灌灌的羽毛讓他在夢中能夠保持清醒。然後他就發覺到,自己的夢是殘缺的,並不真實的。按照黑貓類的說法,經歷過的事情,會變成夢境的來源,所以古代強者的夢極為危險,因為在那夢中,會有各種各樣強大的存在,會有各類危險的秘境,但是衛淵卻發現在他的夢裡,無法出現那些曾經見過的存在。無論是雍容華貴的西王母。聚集於塗山的萬國首領。還是遠遠見到的,從天空中掠過的山海異獸。這些『他』都曾經見過,但是夢中卻無法出現。或者說出現了,卻只不過是個虛假的造物。衛淵只是略一思考便猜出了大概的緣故,過往經歷,無法放下才會變成夢,重點並非過往,而是經歷,那些強大的山海異獸,他只不過是曾經遠遠見到過,或者聽說過,不曾認知,不曾接觸,不曾與其戰鬥。對於那些山海異獸的了解情況幾近於無。因為在現實中接觸過了桌子和大地,夢中才會出現真實的質地。而在遙遠的過去,作為工匠的淵對那些強者,只不過是有過遠遠一瞥,不曾感受過其存在,不曾和其交手,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在夢中具備有足夠的實力。而靠著對於夢的掌控來人為強化夢中造物,對於伯奇這種夢境的大妖來說,並無作用。而西王母……衛淵的夢中,甚至連虛幻的西王母都無法出現。只有一片空白。衛淵在這一剎那,有捏碎灌灌羽毛,強行掙脫夢境的衝動,然後發現伯奇極為地謹慎,一個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他並不是真的沒有接觸過那個時代的強大存在。於是他裝作了仍舊沉淪於夢境的模樣,而後在夢中出現了諸多強者中,唯一較為了解的禹和女嬌。伯奇的警惕心成功放在了這兩位的夢中身之上。而後,衛淵掌中出現了真實存在的八面漢劍。猛地橫斬。……………………當!!!清脆的聲音炸開。衛淵的臉上還罩著一層夢中的幻影,仍舊是工匠淵的模樣。伯奇已經掙脫退後,手中也出現了一件盾牌。盾抵禦住了劍。伯奇是夢中的大妖,在秦漢時代有著極為崇高的地位,而相應的,在夢中具備有等同於夢境之主的創造力,不會輕易被驅逐出夢,衛淵面色不變,掌心中的劍朝著伯奇殺去,外貌同樣被遮掩的伯奇很輕易地將衛淵的招式抵擋住。旁邊沒有真正實力,只不過勉強是虛影的女嬌和禹朝著伯奇攻去。哪怕是夢裡的幻影,伯奇仍舊感覺到心底本能的恐懼和壓抑,不得不後退躲避招式,而後勉強防禦住了衛淵的劍劈,盾牌震顫,發出巨大的聲響,但是衛淵很快發現,伯奇逐漸開始適應夢中幻形的壓制。衛淵的神色仍舊沉靜。突然,在伯奇攻向衛淵的時候,伴隨低沉的怒吼,衛淵的背後出現一頭極為猙獰的巨龜,有著食肉鳥的頭顱,毒蛇的尾巴拍擊空中,發出啪啪的聲音,張開嘴,朝著伯奇攻殺而去。「旋龜?!」伯奇駭然,本能後退,手中出現一柄長劍,刺入這巨龜之中。只是虛幻。衛淵手中的劍趁機迅猛劈落。這柄劍早已經通靈,之前被伯奇入夢時候曾數次護住,夢中斬妖,醒過來之後,劍身之上猶有鮮血,伯奇避開,微怒,準備再度出手的時候,突然又聽到悽厲的大笑聲。一隻比得上三層樓那麼巨大的怪鳥出現在衛淵背後。三首六尾,每一個猙獰的鳥首裡都肆意地大笑著,伸出利爪飛撲而上。伯奇不得不退在此避開。這是鵸鵌,一種古代兇獸。但是,早就已經滅絕了才對。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個夢裡?剛剛那個古代夢境……難道說,不可能!伯奇心中越來越覺得荒謬,而且伴隨著一隻一隻即便是秦漢年間誕生的她,都覺得極為古老可怖的妖獸變化出來,那種荒謬就變得越發得真實而且洶湧。這些異獸就仿佛是從遙遠的歷史中出現,哪怕只是虛影,沒有力量,但是無論神態還是動作都無比真實,就仿佛有人曾經親眼所見。而伴隨著一隻只山海巨獸的出現,她居然始終無法靠近那制陶匠人。對方閒庭散步一般,而自己始終差了那麼一步。伯奇深深吸了口氣,運用現代人類的心理學知識,結合神通強行將越發洶湧澎湃的內心壓制住,保持著了應有的冷靜,只是顯露在攻擊上,卻多少有些急躁,甚至於開始無視那些帶給她巨大心理壓迫的古代異獸。第一次無視的是一隻蠱雕,那隻巨大的怪物像是嬰孩一樣啼叫著。然後衝向了她。伯奇覺得自己身軀都有本能的僵硬,當然,這只是虛影,所以她沒有事。第二次無視的是一隻窮奇。伯奇心中的恐懼消散許多。同樣,那兇悍無比的窮奇也只是虛影。她漸漸能不再受到各種異獸的影響,能夠逼迫這古怪的陶匠,當她的劍壓迫到對方的時候,她甚至於自己都不知道緣由地輕輕鬆了口氣,旋即聽到一聲低沉的咆哮。在對方背後再度出現了一頭猛獸。那是一頭白馬,但是卻有漆黑的尾巴,有猛虎一樣的四爪,嘴中滿是獠牙,頭頂是猙獰龍角。駁,以虎豹為食的異獸。同樣是虛影,不必在意。伯奇想著,手中劍劍路一變,往前刺殺,打算將對方夢中之靈扣押。但是旋即一股劇痛浮現心中。伯奇的臉上浮現愕然之色,那隻本應該是虛影,不具備力量的駁獸嘶鳴著越過了陶匠,那一根尖利的龍角瞬間洞穿了伯奇的身體,流出鮮血,伯奇是夢中的大妖,現在這只是一縷夢境之身,所以如同是青煙一般散去,繼而重新組合。但是她仍舊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心中不斷壓制不斷壓制的荒謬感恐懼感都一瞬間爆發出來,而且是以更兇猛的方式,伯奇忍不住在這夢中失聲喊道:「真正的駁?」「你怎麼可能見到過真正的駁?!不可能!」「禹王寫完山海經之後,就揮劍把山海經當中一切猛獸異獸都驅逐出了神州,連那些兇悍種族的國家都被放逐出去,人間不可能還有駁獸,除非你是在那之……」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衛淵神色微頓了下,愕然道:「禹王以山海經,驅逐了異獸?」伯奇不說話,只是瞪大眼睛,死死注視著前面的陶匠,盯著他臉上自然的表情變化。她沒有回答,但是這種沉默無疑代表了什麼衛淵閉了閉眼,克制住那種驚愕。難怪……青丘國都在人間之外,難怪沒有山海經的異獸出現,原來如此。他突然就想到了遙遠的過去,那在衛淵的記憶裡幾乎是潛意識遺忘的事情,禹看著遠方對他說,軒轅黃帝定鼎了神州的中土,顓頊帝斬斷了人神的天梯,而他們雖然治理了大水,卻留下了這麼多食人的異獸,後世的人會怎麼看他們呢……淵當時以為,禹是要做山海經警示後人。原來,禹做山海經是為了徹底將威脅人族的異獸驅逐出神州……所以天下的九洲能夠全部歸於人的統治。並且在下一個世代,人團結在了一起,成為了國家。鑄造九鼎,人神分居。衛淵抿了抿眼睛,仿佛時間在這一瞬間飛快地後退,他看到那看著遙遠大地,雙目明亮如同火焰的青年,看到他的擔憂。那個時代是洶湧澎湃的,但是在眾生之中,第一個將時代的波濤攪動起來的,正是那個叫做禹的男人,他做到的比傳說中更多的事情。年輕的陶匠呆了許久,突然笑起來,他輕聲地咕噥著道:「確實是他會做的事情啊……」伯奇的腦袋嗡的一聲。她看到那隻性格兇悍,在山海年間以虎豹為食的駁像是臣服一般,在那陶匠面前低下了頭,而那陶匠在聽到禹王和山海經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一種特殊的表情。那是混合著悲傷,懷念和遺憾的神色就仿佛在遙遠歲月之後突然聽到了熟悉的消息,熟悉的人,雖然你已經不再,雖然過往的時代已經淹沒在時間當中,但是我看到了你所改變的世界,我獨自舉起杯對著遙遠的長空,為之驚嘆,為之高歌,仍舊舉杯痛飲。她是伯奇,通曉人性和夢境的大妖,掌握著現代人類的心理學。她知道,這一瞬間的表情代表著絕對的真實。駁是山海經的異獸,純血的駁已經消失於神州的人間,想要見到過它的力量,除非在禹王動手之前和駁獸戰鬥過。伯奇第一次在夢中生出寒意。這裡究竟是誰的夢?!陶匠將劍倒持。周圍的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浩瀚的水流衝過了地面,隱隱有狂暴的風雷之音,繼而,一頭巨大的猿猴突然站立在了水中,站立在那陶匠的背後,昂首怒吼,讓天地炸開巨大的雷霆,讓仿佛海洋一樣寬廣的古代淮水出現了一個一個深深的漩渦。伯奇面色煞白,終於低嘯一聲,現出原身,她開始瘋狂汲取夢境的根基。伯奇食夢,本就是他們一族固有的神通。汲取夢境的基礎,讓夢這一概念無法繼續下去。她誕生之後第一次無比急迫,且主動希望做夢的人快點醒過來。這個夢簡直是……她兩千年歲月當中見到過最可怕最恐怖的噩夢。該死的,這個夢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怪物!就在這個時候,本應該被汲取消失的夢境突然變得真實了些,伯奇驚愕地抬頭,看向那平靜的陶匠,眼底終於出現了無比清晰的恐懼,這個夢,竟然無法被主動汲取,而比現代恐怖許多的淮水洶湧地砸落,伯奇分出的這一縷神魂直接被拍散。最後化作了一個虛幻的殘魂,雙目無神。衛淵都忍不住從先前聽聞禹王故事之後的一絲悲傷當中回過神來,有點咂舌,這無支祁有點可怕啊,以食夢這一大神通被秦漢年間廣泛祭祀的伯奇,居然都吃不動有他的夢?這是得有多重才能讓這樣的大妖都噎著啊。這幾乎已經超過夢的範疇了吧。衛淵忍不住失笑一聲,準備醒過來,可握了握手中羽毛,卻發現這個夢醒不過來了似的。耳邊,水流的聲音仍舊奔騰如雷。他動作僵了下,慢慢抬起頭。風雷狂暴,金目雪牙,面白青身的巨大猿猴跨越洶湧磅礴的淮水水系,在同時低了低頭,一雙金色的眼睛突然有了自己的神採,和衛淵對視著。衛淵:「……」無支祁,好像是水神來著。而且這貨沒死。「淦!」 第101章公平(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三萬   ,鎮妖博物館   淮水——   龜山。   在這一座山的山底,有一片凡人無法觸及到的極為深的水域,無論是肉眼還是某些觀測性的儀器,都只能看到寬闊平坦的大地,而在這一層古代幻境之後,卻是破敗的宮殿,是極為寬大的鎖鏈。   這些如同山一樣的鎖鏈深深沒入了大地,鎖著一道身影。   那身影一動不動地沉在水底。   祂的身軀被泥土覆蓋,生長出了水藻。   保持這樣的姿態已經過去了數千年。   祂仍舊還沉睡在夢中,沉睡在過去的那個時代,共工還活著的時代,那個時候祂是淮水的君主,祂發動磅礴的洪流,讓淮水的下流和長江聯繫在了一起,他的意識高高在上,掠過大地。   自桐柏山以南,直至浩瀚的雲夢大澤,更通到湘水之源。   浩瀚大地,無盡水域,那都是祂的臣屬。   木魅,水靈,山妖,石怪盡數都跪伏。   突然,   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波動。   睜開雙眼,漆黑的水底出現兩道冰冷的金光。   ……………………   衛淵僵硬地注視著前方的巨大猿猴。   無支祁,淮渦水君。   在大禹治水之前,就已經在淮水之中為害。   作為在山海異獸縱橫神州的古代,比起後世帝王天子分封的水神具備更高的神話特性,拋開一切不談,作為神靈,回應祭祀這是本能的神通,就像是人天生會呼吸一樣。   古代的巫們祭祀時候,最關鍵的並不是之後的祭祀之舞,或者祭品,而是要能夠直接指向對應神靈的指向性。在他這夢中所夢到的無支祁,在遙遠的古代或許並不算是什麼優先度很高的指向。   但是在這個時代,很有可能就是唯一的那種。   所以,被壓了五千年的無支祁,理所當然地進行了回應。   曾經擊敗過大禹派出的童律,烏木由,被天神庚辰出手才擊敗,古代淮水的君主低頭冰冷注視著衛淵,他沒有認出這弱小的人類,只是本能感覺到了一絲不喜,但是祂壓制住了這樣的不喜,道:   「人族?」   衛淵僵硬地低下頭,揉了揉臉,把夢裡陶匠的面容悄悄換掉。   看上去就像是畏懼於無支祁的威勢而無法回答。   無支祁搖晃了下身子,金色的眼睛注視衛淵:   「沒有想到,再度將我喚醒的,居然還是人類這種弱小的種族,但是這或許也是所謂的因果,禹將我囚禁於水系之下,弱小如你都能將我喚醒,看來,他已經將其他的種族都驅逐了,現在的神州,恐怕只屬於人族。」   衛淵不知如何回答這位古代的水神。   無支祁平淡坐下,巨大的身軀變化做凡人的大小,道:   「說說吧,凡人。」   「這個時代怎麼樣,當年禹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呢,我也很好奇。」   衛淵訝然看著這猿猴,斟酌了下言語,道:   「你……您不打算讓我幫你解封嗎?」   無支祁淡漠地注視著他,然後道:   「你太弱了。」   衛淵:「…………」   無支祁嗤笑道:「等待你解封,還不如等待禹的封印自然失去效果,也不必擔憂,我不會對你出手,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啊,禹,庚辰,西王母才是我要報復的對象,區區一個凡人,我還不屑於對你洩憤。」   「如果我做出那種事情,禹就算已經死了,都會嘲笑我吧。」   「堂堂的淮水水君,居然做這樣下作的事情。」   「而就算是我破封而出,也沒有了敵人,沒有了故人,只想要重新回到我的淮水罷了,你也不必擔心,來,說說看,淮水的故事,還有那個禹,最後做到了什麼?」   衛淵暗自鬆了口氣,保持鎮定,盤腿坐在了無支祁身前。   然後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大概的神話時間線,從大禹治水開始,講述商湯滅夏,繼而周武王滅商,然後是周朝末年,禮崩樂壞,春秋戰國,大秦一統,而無支祁意外地很安靜,只是偶爾會發出評價。   譬如禹王死去,他的兒子啟建立了大夏國。   「這一定是女嬌那隻九尾狐的想法,她不可能容忍自己丈夫為之死去的九洲落入其他部族首領的手中。」   譬如紂王沉迷於蘇妲己,不理朝政。   無支祁嗤之以鼻。   「九尾狐族並不是邪魔,也沒有附身於人的神通,他們一族每一代都執掌塗山和青丘國,沒有折磨凡人取樂的天性,吾那一代的塗山首領是舜的掌獄官,最重視規則,這是假的。」   之後春秋戰國,秦始皇滅六國,無支祁才道一句,這才有當年大禹橫掃神州山海經,勒令九洲共鑄王鼎的樣子,只可惜,禹王死的早,這個秦始皇死的更早。   無支祁足足數千年被壓在了海底之下。   這一次終於有人可以交流,似乎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始終保持著克制,沒有暴怒,沒有生氣,只是當衛淵講述到了唐朝大概歷史的時候,無支祁卻微微皺了皺眉。   在這夢中,有巨大的鐵鏈在空中浮現出來。   這些鎖鏈將無支祁困鎖住。   無支祁平靜道:   「到此為止吧。」   「這就是吾為何說,你無法幫我破封的緣故了,這鎖鏈是大禹用西王母所贈的材料,召集那個時代上千名鑄造師,在天神的幫助下才勉強打造完成的,上面鏤刻著的,就是那些匠師的名字。」   「這是天神和人合力所做的啊,你一介凡人,又怎麼能夠解開呢?」   「今日所談尚算愉快,我……」   衛淵在聽到西王母的時候還想要湊過去。   可聽到上面還鏤刻著名字時候,就察覺到不妙,下意識後退。   但是已經遲了。   在那將淮水水君無支祁牢牢困住的鎖鏈上,有許許多多的古代符文,即便是夢中都將無支祁的真靈鎖住,毫無疑問這可以針對魂魄真靈發揮效果,而現在,其中一枚符文微微地亮起。   塗山部族文字·淵。   衛淵:「…………」   無支祁:「…………」   一人一神面面相覷。   氣氛異常尷尬沉默。   白面青身的淮水水君緩緩瞪大眼睛,回憶起了當初最痛恨的一戰,禹王和西王母手下最強的神將們聯手,自己伸出手,要將代表著淮水水脈的兵器取出來,那些凡人和巨人族的神裔扔出了石頭阻攔自己。   在那如同落雨一樣砸下來的石頭裡,那些巨石被輕易阻攔。   因此一個陶罐就沒有在意。   那東西直接落到自己眼睛裡,陶罐碎裂,裡面是女嬌所製造的石刀。   在自己當初震怒咆哮的時候,禹似乎喊了一聲。   他喊的是什麼來著……   無支祁緩緩起身,身軀變得龐大,鎖鏈譁啦呼啦地響動著,他瞪大眼睛,嘴巴探出獠牙,拳頭緩緩握緊,夢中所化的水系浩瀚磅礴,糾纏在這仿佛九山之高的猿猴身上,飛快奔湧地聲音像是風雷。   他記起來了。   禹那個時候說的話是——「淵,避開。」   「原來你就是那個叫淵的玩意兒!」   「哈哈哈哈哈!」   「五千年了,五千年,你小子居然還敢回來?!」   巨大的猿猴突然放聲大笑,因為巨大化的原因,能看到右眼眼瞳有一個個小小的傷疤,衛淵頭皮有點麻,用力捏羽毛也醒不過來,只好道:「水君你認錯人了。」   無支祁大笑聲音既然而止,一雙金色的眼睛瘋狂暴虐,又帶著一種難言的暢快,注視著衛淵。   當初沒有拔出來的兵器在夢中完成。   他將整條淮水水系抽出,化作一把巨大的水棍。   「認錯?!」   他道:   「認錯那就認錯吧!」   然後朝著衛淵狠狠地砸下來。   衛淵瘋狂在夢中躲避,怎麼可能躲避得開,就要被直接淹沒的時候,突然覺得手掌一痛,睜開眼睛,突然,整個夢境剎那間消失散去,衛淵躺在沙發上,劇烈喘息著,整個人出了一身冷汗,像是剛剛從水裡撈出來。   黑貓類好奇地看著衛淵。   他的手掌上有幾個牙印,顯然剛剛類在他手上來了一口,將他喚醒。   類道:「你夢到什麼了?」   衛淵喘息著沉默許久,道:   「……沒什麼,記起來一個很久之前的仇人。」   類恍然,然後舔了舔爪子,安慰道:「我知道你們人,只要活在世界上就肯定會和人結仇結怨,很正常,不用在意的。」   聲音頓了頓,好奇道:「不過你說的這個仇,它大嗎?」   衛淵苦笑,沒有回答,耳邊似乎還有無支祁的聲音響起:   「等本座破封出來。」   「我們一下換一下,很公平!」   PS:卡文卡得要死啊,躺屍……   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的三萬起點幣,謝謝~ 第102章常清常靜,應常清靜(感謝專治各種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百章常清常靜,應常清靜一下換一下,公平?   衛淵回想無支祁將淮水水脈抓起來的樣子。   浩大磅礴,水流湧動的時候,發出如同風雷一樣的聲音。   衛淵覺得自己修為哪怕再暴漲十倍,恐怕也無法承擔那一下。   也只能暫且期望無支祁短時間內無法解封了。   他許久後才回過神來,注視著手中取出的東西,那是來自於夢中大妖伯奇的一道分魂,被無支祁擊殺之後留在了他的夢域,夢醒之後,這東西也隨之而出現到了現世。   有了這個東西,或許就能找到伯奇,甚至於找到潛藏起來的山君。   衛淵將伯奇一縷殘魂收集起來。   打算將這東西交給張浩他們,而後想了想,打開電腦,開機搜索淮水的資料,這些往日被認為極為珍貴的資料,在這個時代能被輕鬆獲取,而慢慢的,衛淵臉上的神色沉凝下來,最後徹底無言,他到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夢能那麼輕鬆讓無支祁感應到。   大禹鎮壓無支祁於淮水龜山。   大明改為華國之後,以現代科技治理洪災。   但是在這之前,從大漢年間開始到華國之前的兩千餘年,淮水水系每百年平均洪災二十七次,而從大華開始治理水系災害往前追溯五百年,每百年平均洪災次數卻飆升至九十四次。   這代表著整個淮水水系都在逐漸暴動,有向遠古時代變化的趨勢。   衛淵心中略微感覺到不妙,不知這種情況是因為靈氣逐漸復甦,無支祁對於淮水的被動影響提升,還是說封印著淮渦水君的封印開始逐漸失去效力,也或者兩者都有。   但是無論如何,以他現在的眼界,至少能夠看得出來淮水的變化代表著,無支祁很快就有可能破除封印,也不知道五千年的封印讓祂的實力下降了多少,但是祂是淮水的水神,在淮水依舊的情況下,恢復實力不會太難。   那絕對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應付的麻煩。   衛淵沉默了下,取出一張紙,落筆寫下文字。   「巫女嬌前輩,冒昧打擾。」   在開篇的寒暄之後,衛淵簡短談論了蘇玉兒三位狐女居住在了泉市,已經進入了大學生活,並且開始漸漸習慣於在人間界的生活,然後筆鋒一變,寫道: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當年的無支祁?」   然後頓了頓,將最後一行擦去,略作沉吟,重新寫道: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當年禹王辛苦封印的無支祁?祂似乎有重新破封的跡象。」   這種寫法來自於對女嬌的認知。   他對於淵的經歷已經遺忘很多,只剩下些許大概的印象。   但是山海經上有很多還記得。   比如他有印象西王母是一位雍容華貴,兼具有女性的柔美和天神的威嚴兩種氣質的存在,但是在禹王口述,淵刻在玉書上的西王母,卻是形容猙獰而可怖的女神。   唯一的原因是,刻畫這一枚玉牌的時候,女嬌在禹王和淵的旁邊。   女嬌是塗山部的巫女,九尾白狐,生性狡黠而固執,而且極端地在意大禹。   一切事情提起禹都會讓她變得稍微感興趣些,否則她大概率會在保住衛淵性命的情況下看戲。   衛淵將這封信封好,打算之後勞煩胡明跑一趟送去。   而後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頭像是黑貓的張若素聊天框,發過消息去,道:   「張道友,我已經得到了伯奇的分魂,只是可惜之前的烙印已經耗去。」   「另外,如果天師府有餘力的話,還請道友關注一下淮水龜山一帶的變化。」   不知為何,這一次一慣秒回的張若素並沒有回應。   似乎是不在線。   衛淵等了一會兒,將手機先收好,起身拉開窗簾,天色已經漸亮。   ……………………   「啊!!!」   伯奇猛地轉醒過來。   她的面色一瞬間變得煞白,甚至於連自身的人身都維持不住,險些就化作了本體,山君所化的青年出現在她身後,伸手按在她的肩膀,將自身法力直接渡過去,許久後才讓她能夠維持住狀態。   等到伯奇穩定住了自身狀態,山君收回手掌,道:   「你遇到了什麼?難得會在夢中吃虧。」   伯奇道謝行禮,然後微微驚懼地吸了口氣,一點一點將夢中經歷說出。   山海經中真實的異獸。   古樸且神秘莫測的制陶人。   以及巨大的白面青身猿猴,洶湧磅礴的水流纏繞在如同山一樣大的妖猴身上,發出如同雷霆一樣的轟鳴聲。   她將這些都講述了一遍,最後定了定神,語氣鎮定當中帶著一絲恐懼,道:   「……如果說之前只是有可能的話,那麼現在我已經有十分的把握,那個男子的夢境已經真實堅固到屬下完全無法吞噬的程度,這代表著他本身的修為和存在都很強。」   「聯繫這一次他的夢中有我的烙印,很有可能是陷阱。」   「我的一縷殘魂被留在了他的夢中。」   山君頷首同意了伯奇的推測,伸出手,手指化作猛虎的利爪,回答道:「不能否認這一點可能,雖然很少,但是人間還是有古老存在的,你要注意隱藏自己,短時間內,不要輕易獵殺了。」   「是。」   外面天色漸亮,伯奇重新化作了王琪,偽裝成為心理醫生去江南道最大的醫院當中工作,而山君則是以現在這一句皮囊所代表的身份,穿上了道士打扮,坐車去往白雲觀當中。   應天府的白雲觀原本在市內。   後來在幾十年內,應天府逐漸擴張,也變得越來越繁華。   那一代的白雲觀觀主不堪其擾,便舉觀遷移到了城市之外的一座山上,山君神色寧靜地和一個個白雲觀弟子嫻熟地打著招呼,然後和眾弟子一同焚香禱告,做慣例的早課,神色沉靜祥和,一絲不苟。   繼而是灑掃落葉。   他看上去比起觀中的弟子更有些道韻,動作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灑掃到中午的時候,白雲觀來了一位客人。   ………………   「老道長,這裡請。」   山君所化青年趙修微笑將那道人帶入觀中,自有現在的觀主來接待這個道行和輩分都高得離譜的前輩,一陣寒暄之後,老道士半是真心,半是帶著探尋之心,在白雲觀中行走了一遍,寬大袖袍下,手掌握著一枚玉佩。   玉佩能夠探尋到山君這一類地祇的存在。   但是並沒有察覺任何的異樣。   老道士將玉佩收好,自認為是自己多心,環顧周圍那些修道之人,嘆道:「老道很久沒有來江南道,很多道友都沒有見過了,不知天寧道兄何在,難道說他也已經……」   老道士臉上浮現遲疑和悲傷之色。   中年觀主連忙搖頭道:「老前輩,我家師祖可還好好的呢。」   「他老人家前幾日有所參悟,明白了我白雲觀祖師傳下來的根本道藏,現在正帶著貧道師父和幾位師叔,一同在祖師堂中參悟閉關,說不將這道藏當中留下自己的領悟,是決計不肯出來的。」   「不過前輩和師祖是故交好友,當是例外,要不要貧道去喚一聲?」   老道士聽聞故友未曾壽盡去世,心中大喜,撫須答道:   「不必不必,這可是大喜事,不用打擾他們,呵呵,他年輕時候就對白雲觀典籍雄心勃勃,立志要讓後輩弟子也知道自己的名號,而今有這樣好的機緣,是該恭喜他還來不及,怎麼還能打擾他?」   「老道就在這白雲觀多逗留幾日,若是有緣能見到最好,見不到的話,也是今生無緣了。」   中年觀主點頭,又喚了一名弟子,道:「趙修,你帶老前輩去住下。」   趙修上前應下,然後恭恭敬敬地引路,一舉一動都找不出任何道理。   祖師堂是整個白雲觀的核心之地,也是存放有白雲觀歷代祖師牌位的地方,同樣精通馬甲法的老道士也知道,那裡也是白雲觀養陰兵神將的地方,算是嫡傳核心才能進去的地方,他得避諱著。   所以也就沒有踏入這一個地方,只是隔著紙窗戶隱隱約約看到裡面雖然有些暗沉,但是火光倒影著一個個盤坐的身影,其中就有自己的好友,他們或者沉思,或者撫掌,似乎都在參悟無上真法,看得出動作的灑脫。   好啊,真好……   老道士只是羨慕地注視了一眼,就由趙修帶到了別院客房住下。   安頓了老道士之後,趙修才重新來到這裡。   白雲觀當中的香客和道士都知道,這祖師堂一直由趙修負責送吃食和衣物,這原本就只是個閒差閒事,沒有半點好處油水可撈,但是前一段時間極為師祖師叔們進去了,這就成了大好差事。   只要討好了幾位長輩,不說真傳,就是隨口一句話,都能在觀裡過得更輕鬆些。   可以說是人人眼紅。   這今日裡,在趙修進入祖師堂後,便有一名三十來歲的道士鬼鬼祟祟地溜進了祖師堂的小院子裡,隔著白紙窗戶看到趙修師弟也同樣坐在了幾位師祖旁邊的蒲團上,似乎是得到了真傳,眼紅得厲害,心裡也好奇,忍不住輕輕溜過去。   想了想,用手指在兩扇門上的白紙窗戶上戳了個洞。   而後把眼睛湊過去看   祖師堂仍舊無邊肅穆,立著一張張牌位神像,而後他看到了一個個師祖和師叔們,盤腿坐著,面色微笑,手掐指決,只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外面偷看的道士覺得有些古怪,突然,屋子裡有微風吹過,燭光晃動,那一個個祖師的身子和臉皮也就抖動出了褶皺。   外面的道士眼睛一下瞪大,險些喊出聲來。   那竟然是一張張被剝空了的人皮。   而後他藉助搖晃的燭光,見到肅穆的石板上,牆壁上,還有三清祖師的雕像上,布滿了濺射狀的鮮血,那些鮮血早已經乾涸,一層層疊加上去,濃鬱地讓人望之而有作嘔之心。   高聳陰冷的祖師堂裡,只剩下人皮的祖師們空洞地微笑。   染血的道祖像前,青年道人虔誠念誦道藏。   「常清常靜,應常清靜。」   詭異,血腥,卻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灑脫自在。   外面的道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面色煞白。   他已經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祖師們參悟大道……   這就是大道?   這就是大道!!   他手掌託著地面,身子發軟,幾乎是往前爬去,然後看到一雙腿,身子僵硬,慢慢抬頭,看到了觀主的臉,他大鬆口氣,嗓音裡面有哭腔道:「觀主,觀主,趙修師弟他是妖魔啊,師祖們,師祖們都被害了,都被害了啊!」   一陣壓抑的哭訴,卻沒有得到回應。   道士察覺到什麼,僵硬抬起頭,風吹而過,威嚴的觀主微笑,臉皮被吹起來一片褶皺。   吱呀——   背後祖師堂被推開。   「常清常靜。」   「應常清靜。」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早睡早睡,控制作息啊。   感謝專治各種槓的萬賞,謝謝~    第103章緣(感謝ds結束的兩萬起點幣)   天師府。當代天師張若素正自閉關修行。只著一身素淨道袍,盤坐在屋內蒲團上,其他東西都放在了屋外,由自己的徒孫去看顧,這是老天師的習慣了,雖然平日裡沒有長輩的架子,和和氣氣的,可每個月都會有專門時間去修行。修行時候修行,生活時候修心。他並非是張家弟子。而是之後改姓為張的。這就代表著他超過了他們那一代所有的弟子,甚至於是張氏嫡傳,被收入門牆,做為下一代天師,也可見其苦功,在他的東西雜物前,一個青年道人盤坐沉思,突然手機閃了閃。青年訝異,伸手打開手機,天師的東西這段時間由他看顧著,以免誤過什麼消息。上面是來自於一個叫做館主的帳號。館主,這是師祖的同輩道友嗎?奇怪的稱號。青年道士好奇念道:「張道友,我已經得到了伯奇的分魂,只是可惜之前的烙印已經耗去,另外,如果天師府有餘力的話,還請關注一下淮水龜山一帶的變化。」這顯然是平輩交談的語氣。果然是某位百歲以上的大前輩。張雲恍然沒有冒昧為師祖回消息,只是默默記下了這些事情,然後去找到了殿內值守的師叔,拱手道:「師叔,師祖有一位叫做館主的道友傳訊說,要我們關注一下淮水龜山一帶。」「淮水龜山?」那名道人詫異道:「那一處地方近百年間也無異狀,為何突然提及?」張雲也是不解,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是師祖的道友,那麼肯定是哪一位遊戲人間的高人長輩又察覺到了什麼異樣,才傳訊給師祖,現在師祖正在閉關,也該由我們去看看情況。」那值守道人略做沉思,慢慢點頭,道:「你說的是。」「我這就派遣弟子持拿法器過去一趟。」將事情吩咐之後,值守道人以天師府觀察水系的法器觀察,又對應天星起卦卜算,仍舊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同之處,搖頭心中直道古怪,卻也只得將這事情暫時放在心底。或許這事情只是那位叫做館主的前輩和師祖的約定。他們這些小輩看不懂其中玄機啊。他摸了摸花白的鬍子,心中感慨。……………………衛淵在泉市一家陶藝愛好工作室停下腳步。晚上做了一個噩夢,反正也睡不著,他想要試試看能不能通過一些努力,減弱之前淵殘留在身上的影響,其中陶藝肯定是最優選擇,只是去了才發現,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說就是如此,今日上課的二十多個人裡全部都是年輕時尚的女生。就只有他唯一一個男性。那些看上去青春美好的女生好奇地看著他,作為老師的,是一位三十多歲,成熟溫和,氣質優雅的女性,頭髮只是簡單梳成了馬尾,訝異地看了一眼衛淵,然後微笑點了點頭,請他坐下,取出了一個樣品,介紹道:「今天我們來教大家做一個花瓶的陶器,比較簡單大方,也比較實用,等到徹底完成之後,大家可以帶走,在家中插花,或者單純作為擺設都是不錯的選擇。」衛淵看了看那樣品,是很常見的陶器類型,相較而言,畫素描的人對這種東西應該會很眼熟,那位老師稍微介紹之後,就開始教導一些基礎的制陶方法,之後就是自由創作。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工作檯,上面有很多工具,類似於陶輪,轉盤,以及各類切割和鏤空的工具,密密麻麻,看上去就給人一種極為專業的感覺。衛淵在聽的時候幾乎沒有漏掉一句話,以他現在對於身體的掌控力,也能輕鬆地完成這些並不複雜的技巧,但是在真正上手的時候,之前聽到的課程還有那些現代化的制陶技巧就全部都被拋之腦後。身體更早一步地動作。於雪松在那些學生裡走動,糾正一些常見的錯誤。哪怕只是網購的體驗課,她也足夠用心和認真。雖然說大部分的人來這裡只是為了體驗一下陶藝,算是興趣愛好,基本不會有第二次,但是今天教的內容本來就很基礎,加上完備的工具,很容易出成果。即便會有各種各樣的缺點和問題,但是至少看上去是一個陶器,會很有成就感,這就足夠了,這種成就感能夠留下一部分人第二次來體驗,之後會有一小部分人真正地對陶藝產生愛好,這或許是這個工作在金錢之外的價值。陶藝和陶器曾經伴隨人度過很長的歲月。但是現在漸漸地已經消失於大部分人的生活當中。作為陶藝工作者,於雪松對此多少還有些悵然,又指點了一位少女出的漏洞,她突然聽到了一聲訝異的驚呼,下意識轉過頭去,看向最邊緣坐著的,那唯一一個男性學生。而後瞪大了眼睛。陶藝經歷過漫長的歲月發展,在現代已經有了很多很多的輔助工具,可她看到那個來體驗的青年卻放棄了那些工具,只動用了快輪拉胚,一個陶器很自然流暢地出現在了他手中,而後用手指修飾,用木刀雕刻紋路。手很穩,甚至於在她看來穩地可怕。一切的動作從容不迫,沒有絲毫的多餘,幾乎像是藝術一般。而那制陶的青年則是全神貫注,神態一絲不苟。於雪松有些失神,她在那一剎那幾乎覺得自己見到了自己的老師,那位一生鑽研陶藝的老先生,同樣的一絲不苟,同樣的專注和溫柔,不,不止,於雪松心中隱隱有一種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認知。就好像在這青年面前,那位德高望重的長輩都顯得遜色下來。就仿佛是傳說中的那些大宗師。但是他明明還那麼年輕……她下意識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驚呼,打擾到對方。出現在對方手中的,是一個簡單卻又古樸的陶器,和用來展示的截然不同,這一尊陶器風格強烈而原始,具備相當衝擊力的美感,無論是弧度還是上面的紋飾都極為自然,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一樣,有著和這個時代不同的神秘感。這幾乎是藝術品。她忍不住想要開口,卻突然發現那很年輕的青年呆呆看著陶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淚流滿面。衛淵看著手中幾乎是自然出現在手中的陶器,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和描述的悲傷突兀地浮現,眼淚幾乎不受控制地出現,而後是失神,他回過神來,用袖口擦了擦眼淚。突然聽到咔嚓一聲的手機拍照聲,衛淵回過頭看到於雪松拍下了自己的陶器,後者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這實在是太美了,而且似乎是很古老的那種風格,您不是初學者吧?」衛淵沉默了下,微笑回答道:「算是吧。」他注視著這個陶器,仿佛看到了淵的年少,看到淵的蒼老。於雪松會覺得自己的老師都比不得,很正常,這個時代的人只是將陶藝當做愛好,但是在神代,這是淵的一生……衛淵突然伸出手,將剛剛做好的陶器直接拍爛。將於雪松嚇了一跳,而後有些遺憾地看著那陶器,衛淵深深吸了口氣,原本還說著造好了陶器就給珏送過去當花瓶,現在看來不大好送,他還沒有做好表明一些事情的心理準備。衛淵起身道別,給了五星好評之後,從那陶藝工作室裡出來。看著外面的陽光,抿了抿唇,淵曾經殘留的記憶和經歷,對他現在造成了相當大的困擾,而且顯然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依靠修行和冥思,增加自我應該可以減弱這種影響,但是衛淵覺得自己是不是得看看心理醫生比較好。回到博物館之後,打開電腦,重新訪問了江南道最大的心理醫院。點開預約的部分,詢問客服,在詳細地分辨了性價比,以及綜合網絡上患者評價之後,衛淵選擇了一位據說是出身於名校,曾經在海外留學的高材生作為自己的心理醫生,並且預約了時間。雖然醫院是在應天府,但是現代交通工具極為發達。倒是也不算太麻煩。很快衛淵的手機就受到了一條通知他預約成功的簡訊,他看了看網站上的醫生照片,那是一位短髮,面容清秀溫和的年輕女人,神色和微笑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名字叫做王琪。……………………下班之後,於雪松送走了最後一批學生。她精疲力盡地坐下休息,翻開手機玩了會兒,突然記起來了今天見到的那個青年,還有他顯然是仿古風格的陶器,覺得新鮮,就把那張照片發到了同學群裡。其實她本科是在美院學習的雕塑藝術,之後才轉為了陶藝。畢業之後,群裡的同學都很少冒泡,她很有興致地等了會兒,還是沒有什麼回答,感慨著畢業之後大家的感情都淡了,也就沒有太在意,收拾東西回家,洗了個澡,懶散地躺在沙發上的時候,手機屏幕閃了兩下。是那位記憶中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這是誰做的?」PS:感謝ds結束的兩萬起點幣,謝謝~ 第104章商王青銅爵(感謝江南煙雨け斷橋殤   ,鎮妖博物館   藝術品是有生命的。   它們承載著製造者的情緒,它們注視著使用者的人生,然後將這些東西一代代地傳承下去,直到它們也破碎的那一天,但是即便已經碎裂,在真正知音之人面前,那些許殘留,仍舊散發著璀璨奪目的光彩。   ………………   不知道第幾次又在夢中看到了那一個場景。   洶湧地奔來的敵人,敵人不止來自於大地,不止來自於對方,也來自於朝堂的內部,甚至於來自於天上,五百年的歲月,原本強盛的帝國已經成為腐爛的戰車,最後的奮力一搏,卻只落得敗亡。   畫面中高大英偉的男子放肆大笑著踏上了高樓。   看著遙遠的天上和大地上的敵人。   舉杯飲酒。   高樓最終被徹底焚盡。   伴隨著帝王的偉業和野心一同被埋葬。   青銅酒樽墜在地上,翻滾跌落在大地上。   董越峰慢慢睜開眼睛,嘆了口氣,看向窗戶外面,這一座城市還沒有沉睡,外面還能看得到車輛的燈光,現代的晚上和他所熟悉的時候已經不一樣,十點多了,外面同樣還熱鬧著。   他被吵醒,一時間沒有了睡意。   洗了把臉,索性穿著睡衣,舉著燈走到了一個書架旁邊,這裡是他的收藏品,是他用一生來搜集回來的寶物,他已經決定在他死後,將這些藏品全部捐贈出去,但是有一件是否要捐出去,他還一直猶豫著。   他撫摸著書柜上那個特殊的藏品。   那是青銅器,是一尊青銅爵,扁體平底,流稍有加寬,尾部較短,上面有細膩的紋路,看上去古雅尊貴,底部有『用獻用酌』三個字,只是一個地方有坑窪下去的痕跡,似乎是摔到了石頭上留下的痕跡,影響了整體的美觀,讓人覺得有些可惜。   董越峰耳中聽到了蒼老的聲音:「小傢伙,你又做那個夢了?」   董越峰已經滿頭白髮,但是在這聲音口中,仍舊只是小傢伙。   他笑了笑,道:「是啊,爵老先生,又做了,有些睡不著。」   藝術品是有自己的生命的。   這是他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但是這並不只是一句空話,或者說,所謂形而上的誇張描述,而是一個平實的結論。   他自小就能夠聽得到古器的聲音,而後一直將這來自於商朝的青銅爵保護在身邊,在這青銅爵的指點下,慢慢的成為了整個神州範圍內都數得上名號的歷史學家,以及陶藝大師,一生也算是足夠精彩。   他坐下,將古雅厚重的青銅爵拿下來,扶了扶老花鏡,嘆道:   「又夢到了啊。」   「不知道我還能夢到幾次,不知道我走之後,還要過去多久,你才能再遇到能聽到你聲音的人啊。」   青銅爵並不在意,道:「總會遇到的,吾能生出靈智,得以見到這時代,已經是最好的造化,就此湮滅也已經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了。」   董越峰沒有說什麼,只是活動了下身子,道:   「爵老先生,難得你也甦醒了,再說說吧,帝辛的故事……」   青銅爵閒散地談論,它只是曾經被擺放在商王桌案上的酒爵。   所知道的不多,只是曾經被不斷當做珍寶流傳過,所以對於陶器古物有著足夠高的鑑別能力罷了,所說的故事也很簡單,不過是商王如何奮力掙扎於那個時代的泥濘,最終失敗。   商是重視鬼神甚於律法的國家。   到帝辛的時代,支撐了五百年的大商已經瀕臨崩潰。   王室,親族,還有巫家,諸侯,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大商。   青銅爵談論,帝辛是以幼子的身份登基成為王。   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那還是個少年,顧盼神飛。   講述他力大無比,英偉之器。   講述有個奴隸少年跪在帝辛的身前,被起用。   那個少年叫做聞仲。   還有個奴隸叫做飛廉,他的兒子能夠力搏獅虎,效忠於帝辛,叫做惡來。講述帝辛廢除了萬事都聽鬼神的制度,不再以大量奴隸血祭祖先,甚至於讓奴隸參軍,起用沒有祖先功業的小人,最後激怒諸侯和鬼神,兵敗。   這是董越峰聽過許多次的故事,但是他仍舊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許久後,他伸出手撫摸青銅爵,嘆道:「有時候我會回想這一聲,是否只是個夢,這幾十年來也走過許多的地方,但是再也沒有見到和你一樣特殊的古器了。」   青銅爵似乎耗盡了這一段時間積攢的精力,不再回答。   董越峰笑了笑,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間歇式的交流。   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在它某一次短暫沉睡甦醒後,卻發現自己已經先一步而去了呢,大概會吧,不知道到時候它會怎麼想……   董越峰嘆了口氣,將青銅爵重新放回去。   準備休息的時候,手機閃動了下,老人性格較為一絲不苟,想到今日和學生說過的事情,以為是找到了對應的資料,打開之後,卻發現是他帶過的一屆學生的學生群,有個學生發了個圖片。   是個青年正在制陶。   董越峰本來不在意,但是看到那陶器的時候,整個人的卻呆滯住。   他霍然起身。   幾乎是猛地轉過頭看向被保護起來的商王青銅爵。   他感覺到了相似的東西,只是一絲絲,但是極為相似,是了,是那青銅爵偶爾提及的,神州神代的氣息,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手忙腳亂地將那張圖片保存下來,然後搜索教程。   花了很長時間用現在軟體的各種做舊濾鏡,當最高等級的仿古濾鏡處理完之後,老人瞪大眼睛看向照片,手掌猛地顫抖了下。   許久後,他拿起手機,打出一行字,刪了又改,改了又刪。   「這是誰做的?」   ……………………   衛淵第二天的時候出發前往應天府的心理醫院。   高鐵抵達目的地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他去的有些早,在他之前還排著一個小女孩,整個人低著頭不說話,散發出陰鬱低沉的氣息,還有一絲絲的死氣,那種死寂是自然地從她的魂裡散出的,衛淵都能感覺得到。   那孩子低著頭,一動不動。   衛淵拈起一道安心寧神符咒,然後將這符咒的氣息打在小女孩身上。   那種氣息消散了些,但是仍舊還在。   是那種最麻煩的狀態,衛淵嘆了口氣,這種狀態,可能有的道長能夠處理,但是絕不是他這種修殺生護法劍的修士能解決的,如果是修行法劍的道士,願意出手的話可以斬碎心魔,讓她的心境恢復正常。   很快有人叫,那小女孩的父母拉扯著她走進去。   衛淵安靜等待著。   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門打開,那小女孩走出來,眼角有淚,衛淵驚異地發現,這個小女孩身上的陰鬱之氣居然已經散去了許多,甚至於快要盡數消失,有穿著白大褂,面容清秀安寧的女子走出來。   她半跪下身子,和那小女孩對視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嗓音柔和道:「記住,你要面對它。」   小女孩重重點了點頭。   女醫生伸手從口袋裡取出一塊糖,遞給了那孩子。   然後站起來,看向衛淵,道:「請下一位患者進來吧。」   衛淵站起來,對這醫生有些許的好感,然後走了進去,醫生詢問過了衛淵的情況,微微沉吟,給出了意見,然後指了指旁邊的病床,微笑柔和寧靜,道:   「這不是很棘手的問題,只需要平時注意些,配合藥物治療能很快恢復。」   「你先睡一會兒,我會給你催眠治療。」   「當然,如果不好意思的話,可以在沙發上躺著接受治療。」   衛淵決定坐在沙發上。   放開心神,叫做王琪的醫生坐在對面,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心。   手指有點涼,衛淵的身子險些緊繃住。   並非是因為接觸。   而是臥虎腰牌震顫低鳴,於他靈臺閃過了一道念頭,臥虎低沉咆哮指向前方容貌清秀氣質安靜的醫生——   大妖·伯奇!   ………………   現在這一隻在秦漢年間被廣泛祭祀的妖族大妖手指正抵著他的眉心。   衛淵已經預想過很多次遇到山君侍女,以及山君的情況。   可他絕沒有預料到這種場面。   自己是患者,而對方是一個看上去很負責的醫生,相遇的時機場合是治療,不過她居然沒有認出自己,是因為伯奇這類夢妖只靠著夢中烙印確認本體,而沒有在意自己的容貌嗎?   衛淵思緒轉動,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適合出手的時機,自己未必是對方的對手,而在醫院這種高人口密度的地方,一旦將伯奇逼到絕路,可能會造成衛淵絕不願意見到的畫面,巨大的傷亡數字。   而如果不管的話,對方可是食夢大妖,食夢貘一族的上位妖族,自己的夢境未必瞞得過對方,會落入被動,現在最重要的目的是自保,以及讓對方不至於當場暴走,殺傷無辜。   應該以相對的優勢,讓伯奇失去出手的勇氣。   應當選擇制衡,讓對方投鼠忌器,不敢出手,換句話說,類似於核威懾之類的方式,不主動出手,不表現出慌亂或者過於冷靜,表現得從容,讓對方自己心中擔心畏懼,從而不敢出手。   衛淵腦海中思緒飛快轉動。   在短時間內做出了判斷和決定。   他神色安寧,控制身體自然放鬆,然後閉上了眼睛。   伯奇入夢。   這是已經進行過許多次的工作,但是這一次,女子的神色卻突然一變。   她聽到了有節奏的輕響。   在那古老又現代,真實又虛幻的夢境當中,熟悉的男子正在制陶,動作神態一絲不苟,又帶著千錘百鍊的嫻熟從容,伯奇身子微僵,一種恐懼自然地浮現出來,而後制陶男子抬起頭,看向她的夢中之軀。   現實中,本來閉上眼睛的患者睜開眼睛。   夢中,現實。   真假虛幻。   黑色的眸子幽深平靜,同時看向王琪。   緊接著伯奇聽到了耳邊有平淡的笑聲。   「想要預約到您還真是花了我一些功夫啊,王醫生。」   衛淵坐在沙發上,稍向後靠,雙手十指交叉,語氣儘可能從容而自然,道:   「還是說,我應該稱呼你為,伯奇?」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感謝江南煙雨け斷橋殤的萬賞,謝謝 第105章高深莫測(感謝S舊模樣的盟主)   衛淵注意到,在自己說出伯奇二字的時候,前面那個看上去清秀寧靜的醫生瞳孔微微收縮,呈現出類似於豎瞳的狀態,並且散發出一種混合著驚懼和野性的氣息。類似於遇到危險的巨大猛獸。衛淵的動作神態顯得更為沉靜自然,伯奇沒有在受驚的第一時間出手,之後再動手的可能性會降低到最低,而伯奇心中則更是隱隱驚懼。對方剛剛所說的第一句話,『想要預約到她花費了功夫。』潛藏的意思是,他是專程為了找到自己而來的。自己早就已經被他盯上,這個身份已經徹底暴露。作為習慣性潛藏在夢中的大妖,這種感覺讓王琪極為不安,不知道是否是心理因素的影響,她感覺到那微笑坐著的青年仿佛有一種幽深暗沉的氣機,將自己的一切都看破,旋即強行穩定住心神。以對方在夢中表現出的實力,他主動開口道破了自己的身份,顯然不是為了將自己在這裡擒殺。伯奇沉默了下,開口道:「……你想要做什麼?」衛淵答道:「我喜歡這個時代的神州,也喜歡這個城市平靜安穩的生活。」他聲音頓了頓,望了一眼外面,從這個高度看出去,能夠看到外面繁華的城市,來來往往的人群,看了一會兒,衛淵收回視線,注視著看上去和善安靜的伯奇,緩緩道:「所以我希望你們遵守這個時代的規矩,不要影響到這種安穩。」「我並不想出手。」「畢竟,秦漢年間活到這個時代的大妖,本來就不多了,從臥虎和張道陵手中逃了性命,死在這個時代,未免可惜,不是嗎?」他微笑著看向伯奇。??!伯奇瞳孔微微收縮。一時無言。衛淵站起身來,在伯奇桌子上的盒子裡拿了一塊糖,語調輕鬆道:「這應該是慣例吧,患者結束治療之後拿一塊糖。」「醫生你的治療很有效。」他客氣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推開門離開,臉上帶著一絲微笑,似乎對於之前的診斷很滿意,而王琪坐在椅子上,僵硬了許久,一動不動,背後的衣服被冷汗沾溼,很久後才緩緩低下頭。對方不只看出了自己的身份,還看出了自己曾經活躍的年代?!甚至於還知道自己等人和臥虎張道陵的糾葛。她回憶起夢中古老虛幻的環境,以及一個個真實的山海異獸,王琪不能不去想,這個人是不是從更古老的時代一直活到現在這個時代,經歷過一段段歲月,人世間的種種大事,都被他看在眼裡。她仿佛看到人間波濤洶湧,看到一個個英傑豪雄彼此爭鬥,各類大妖和地只之間的角逐背後,有一雙眼睛平靜地注視著這些時代,注視著豪傑出現又消失,注視著大妖們稱雄又落寞,心中隱隱發麻。許久後才勉強回過神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雖然有些可惜和惆悵,但還是很快做出了決定。立刻離開,而且最近不能再和山君聯繫,以免將禍事引過去。……………………衛淵神態自然地走出了醫院大門。先是平靜看了一會兒隔壁花園的風景,像是個喜歡日常生活的普通人,而後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打了一輛車,坐到車裡,從後視鏡上看到醫院逐漸遠去,衛淵才在心裡鬆了口氣。胸膛快速地起伏,額角有冷汗浮現出來。頭皮都有些麻了啊。衛淵手掌按著胸口,控制住激烈的心跳。在一隻秦漢大妖的本體前面,侃侃而談,不至於說的太多,也不至於太過緘默而降低位格,對於他的心理素質實在是一個巨大的考驗。衛淵旋即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伯奇是山君的侍女。伯奇出現在了應天府,是否意味著,山君也在這附近的道觀?衛淵慢慢將自己那洶湧的情緒都收斂起來,控制著自己去理智思考,在下車之後,開了一間鐘點房,用符咒隔絕外界影響,特別是隔絕類似於鬼魂和法術的影響。然後才給張浩打過電話。將伯奇身份和所在位置,以及對於山君也可能存在於應天府這件事情告知於特別行動組,在面對應天府這種人口城市級別的時候,特別行動組毫無意義遠比衛淵自己要來得專業高效地多。做完這一切之後,衛淵鬆了口氣,在鐘點房裡稍微打坐行氣,將自己的氣息恢復。然後才買了對應的高鐵票回到了泉市。………………等到他回到博物館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因為蘇玉兒三個狐女現在住在大學裡,而胡明則是有事情回青丘一趟,博物館隔壁的舊書店一片漆黑,而讓衛淵訝異的是,對面的花店也關上了。詢問黑貓類和幾隻鬼物也都沒有得到什麼情報。衛淵掏出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有新的消息,正是來自於天女珏。「淵,我要閉關修行數日。」「\!」衛淵看著後面的顏文字,忍不住失笑。想想自己似乎給她起了個壞頭啊。天女被封印了快要兩千年,又在剛剛復甦的時候施展過大規模大威力的法術,自身的修為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需要時間慢慢恢復,這件事情衛淵自己也知道,當即回了一段話,表示自己知道了,希望她能夠早些恢復修為。想了想,又在後面補充了一段。「/\」黑貓類跳下來,落在衛淵的肩膀上,道:「你今天不是去看醫生了嗎?怎麼樣?」衛淵道:「還好,醫生雖然沒有看好,但是遇到了個想不到的人。」「誰?」「伯奇。」黑貓類都給嚇了一跳,然後上上下下打量著衛淵,眼神裡有探尋和古怪的神色,道:「你一個人遇到伯奇,還能活著回來?沒有想到,你的運氣這麼好啊。」「這個可不能說是好。」衛淵自嘲一笑,倒也沒有詳細去說,只是在提起伯奇的時候,隱隱有自己遺忘了什麼的感覺,但是仔細一想卻又什麼都沒有把握住,只好暫且放下,做好晚課修行,將消耗的符咒補充好,衛淵早早休息下。………………夢中的衛淵睜開眼睛。這是他的夢境,真實又虛幻,古老卻又有現代城市的剪影,有奔走的波濤雷霆。衛淵僵硬地一點一點抬起頭。他注視著前面那白面青身,糾纏淮水水系的水神,終於記起來,自己遺忘了什麼,在夢中遇到了無支祁之後,他就控制自己始終保持無夢的睡眠,但是今天,他接受了夢中大妖伯奇的催眠。也就是說,自己今天好像做了個夢……他仰起頭,看著無支祁冰冷快意的金色眼睛。「淦!」PS:卡文躺屍啊………感謝S舊模樣的盟主,非常感謝,加更的事情,等到我恢復作息啊, 第106章祭祀(感謝酷酷的皓的萬賞)   特別行動組檔案,編號三十五。   代號·祭。   你們聽說過祭嗎?   有這樣的說法,千萬不要住在新建的廟旁邊。   不是寺廟,是那供奉著本地神的神廟啊。   廟裡頭有神仙,孤零零一個,廟建成以後,這個村子裡一定會死上十個年紀輕輕的棒小夥子,都給帶到廟裡去了,去做什麼?當然是給神仙做僕役,扛轎子。   這是地上的神廟神仙。   那水裡的呢?   「現在算是好了,二十年,三十年前,修橋的時候,過江的時候,都得有祭的,怕衝撞了江老爺,打橋的時候,得用鑽頭鑽孔,有的時候,現代那大鑽頭居然都能脫落了,你說奇怪不奇怪?而且死活拉不上來。」   「這個時候,得要有水鬼下去,那水性好的,不怕死的,撈上來。」   「你們現在叫什麼工程潛水員,想著三十來年前,當時可就叫水鬼,水性都好,下去了一般是能上來的,再說他們腰上都有粗麻繩,能拉上來。」   「一般?你什麼意思?」   「嘿嘿,一般的意思就是有二般啊,你看啊,當時那麼大鑽頭,鑽地的啊,十幾個人拉都拉不下來,在水裡都能脫落下來,就不奇怪嗎?會不會是什麼東西,我是說可能,可能是什麼東西,把這個給悄悄解開了……」   「你們知道嗎?釣魚的時候能遇到那種兇狠的魚,專門咬掉鉤子上的餌料。」   「時間長了,就把來釣魚的人當做送吃的了,那鑽頭有時候,就像是個魚鉤一樣,只是魚鉤引來的魚,鑽頭引來的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一般情況下,江裡的東西不兇,給點糯米和酒也就過去了,可有的時候,實在沒法子了,東西拉也拉不上來,走也走不開,就只能把水鬼腰上那粗麻繩割斷了,一般來說,這鑽頭就能拉上來,橋也能修成,這個叫做生祭。」   「也有的時候,這過江江水又大又亂的,像是要把人給拍下水裡去。」   「那時候,就也得要祭才行,糯米,酒水,還有,還有……」   「嘿嘿,兩位知不知道,其實有點可惜的事情就是,生祭的時候,那些性子不好的水鬼可不是最好的選擇,最好的選擇其實是……嘿嘿,咯,哈哈哈……」   ………………   日頭剛出,陽光落在水面上。   將道袍換成了尋常衣服的張濤,和天師府在淮水這一代的師兄弟們乘坐觀光用的船隻,在淮水上巡視著,只是水面上難得平靜,什麼都沒有,所以這一切就有些乏味無聊。   導致他們不得不來這一趟的緣由是因為師祖手機上的消息。   沒有命令,是不能夠調動屬於天師道的勢力的。   但是既然是當代天師的道友提及可能的隱患,還是會習慣性派幾名菁英弟子過來,先進行提前的檢視,如果確有問題,就會再度走天師道的程序,調動相對應的力量,解決其內部隱患。   但是現在,放眼望去一片的晴天,水波不興,手中的八卦盤也沒有察覺到絲毫的問題,顯然沒有什麼邪祟,但是張濤不敢怠慢,他能從師兄弟中脫穎而出,得到真傳,就是因為做正事的時候一絲不苟。   開船的老者和另外一名道士閒聊。   這船是沿著淮水的一個漁村裡的,那兒的人淳樸老實,只靠著淮水吃飯,平時打打魚,偶爾也載載客人,老人很有聊天的興致,和他的師兄聊了好一會兒不見停下。   張濤則是不斷藉助法器勘測水面。   另外一名道士忍不住笑道:「師弟,這江面上一看就知道是沒有絲毫邪佞邪氣,你這樣釋放法術,難不成是打算把整個淮水水系都勘測一遍嗎?你哪裡有那麼多的法力?」   張濤只是道:「職責所在。」   同時手指並指點在八卦盤上,再度起了一道符咒。   但是這一次法咒落下的時候,整個江面上卻驟然出現波濤。   像是整個江面都湧動起來,平地起了風浪,先前還笑呵呵和他們閒聊的那船家面色一變,幾乎是大步地跑到了船邊,盯著起伏的江水,用力從船上取出了一個口袋。   裡面是白生生的糯米,糯米撒到水裡的時候,水面上的波濤稍微平和了些,可是很快就更加地劇烈起來,像是被激怒了一樣。   老船家面色煞白,這一次把糯米全部都倒了進去。   又拿起旁邊一瓶青綠色瓶子的二鍋頭,咕嘟咕嘟全部倒到江水裡。   譁一下地跪在地上叩著頭道:「淮瀆爺,淮瀆爺,您老大人有大量,小得好幾輩在江水上討生活,世世代代都沒有違背過您的意思啊!」   他滿臉煞白,顯然是害怕到了極處。   張濤死死盯著睡眠,他有道行,感覺得到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江水從中間出現一道裂縫,裡面晃晃悠悠走出來了一個轎子。   血紅血紅的轎子下面,有七對轎夫,穿著白色的衣服,臉上撲粉,像是牆壁上的白膩子一樣白地厚重,兩邊兒臉頰有大團紅色胭脂,抬起頭來,白膩子下面是發青發脹的皮子,臉上帶著詭異滲人的笑。   張濤手掌攥緊:「是死人,水鬼……」   「年紀不滿十三,童男童女,穿著這種衣服,是被人故意拋下水的。」   他猛地後退,手裡八卦牌運轉,想要起符。   後面聽到了低慘叫聲,才拈起符咒,就感覺到手掌一顫,幾乎握不住八卦盤,低下頭看到一隻青白色的手死死抓住八卦盤另外一個方向,發青發脹的皮子上,兩隻眼珠子詭異地揚起,注視著張濤,咧嘴一笑。   咔嚓咔嚓。   八卦盤直接裂開。   ……………………   張濤的師兄及時起符。   誅邪符直接命中那個伸手的轎夫,伴隨著嗤嗤嗤的聲音,那個轎夫跌在水裡,其中一名道士跑去開船,可不管怎麼走,不管怎麼加速,似乎都總是逃不脫,後面那轎子不緊不慢地跟著。   張濤用手機拍下,打開一看,照片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他給師門傳訊消息,然後突然想到了提醒他們來這裡的那位前輩,事情緊急,他一咬牙,靠著記憶的號碼,給那位前輩發出了申請消息。   ………………   夢中。   浩瀚巨大的水柱砸落下來。   衛淵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那淮水水君給打得夢中之軀崩潰,艱難重聚,在不知道第幾次掛了之後,衛淵的火氣也上來了,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那金瞳白面的無支祁只越發肆意大笑,手中淮水水脈再度抽擊過來,衛淵一整晚將各類慘狀都體驗了一遍,有時候他都不知道這是他的夢還是無支祁的夢。   直到大早上的,無支祁的夢中軀再度出現了鎖鏈。   這堪稱折磨的一夜才終於結束。   衛淵茫然睜開眼睛。   決定自己往後再也不嘗試做夢了,必須靠著符咒和冥思,維持住無夢之眠的狀態,早起洗漱之後,果然看到對面的花店還關著,沒能見到天女,衛淵嘆息一聲,打開手機無聊地翻看著天女的顏文字。   想著她神色平和清冷,又認認真真在聊天之後補充顏文字。就覺得有點想笑,正在這個時候,手機提示有新的消息傳來。   衛淵看到那申請上一行字:「天師府弟子請求前輩相助!」   衛淵神色微怔,通過了申請。   繼而就是一通在線電話——   「前輩?!冒昧打擾,在下天師府弟子,如前輩所說在淮水查探,發現邪佞蹤跡,咳咳咳……」   伴隨著水聲和痛苦的咳嗽聲,那青年弟子聲音斷斷續續:   「………發現穿著古裝的七對童男童女……」   「是原始血祭,對淮水之神的血祭,而且,而且淮水之神回應了。」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蒼老聲音驚慌失措的哭嚎。   「死定了,死定了!」   「撞著淮瀆爺出巡了!」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酷酷的皓的萬賞,非常感謝~ 第107章與吾何幹?(感謝格鬥專精醫生的萬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與吾何幹?不等衛淵繼續詢問。   似乎是遇到了突發事件,對面天師府弟子的通訊就此中斷,只留下了一片靜默,衛淵看著這個新的帳號,沒有嘗試在打過去。   如果對方現在處於危險的情況下,那麼自己再去聯繫可能會導致對方分神,反倒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他定了定神,思緒當中仍舊殘留一絲驚愕。   用原始血祭的方法祭司淮水之神。   但是曾經的淮渦水君現在還在封印之中。   大禹和來自崑崙山的七位神將,以及應龍庚辰將無支祁封印。   按照神代的規則,庚辰成為了第二代淮水之神。   可是無論從哪個版本去將,身為崑崙神將,以及曾經輔佐軒轅擊敗蚩尤的應龍都無法做出生靈血祭這種事情的。   天師府和自己關係和善,現在天師府弟子求救,衛淵自然當竭力以赴,可面對可能存在的淮水之神,哪怕只是偽神邪神,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天女現在閉關,女嬌本身已經蒼老,且在青丘之國。   思來想去,卻也別無他法。   衛淵沉思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只好再度躺在床上。   哪怕再不願意面對無支祁,他也沒有選擇。   收斂心神,冥思吐氣,衛淵很快進入了夢境當中,靠著灌灌的長羽,保持清醒,而後主動在夢中構思淮渦水君無支祁的形象,夢中出現了白面青身的猿猴,一雙金色的眼睛很快出現神採,繼而帶著一絲驚愕看著衛淵。   你居然還敢回來?!   旋即無支祁便抬手握住夢中所化的淮水水系。   準備繼續之前的流程。   衛淵後退一步,道:「等一下,水君,我來找你是有事相商。」   無支祁大笑:「怎麼不叫猴子了?」   「方才不是叫地痛快嗎?」   手中水脈所化兵刃抽擊,將衛淵夢中之軀直接抽散掉,無支祁方才將水系散去,盤腿坐在大地上,道:「能夠讓你主動來夢中見吾,應當不是簡單的事情,方才難得心情暢快,你且說說看。」   衛淵重新凝聚了夢中之軀,心中感慨低語,哪怕被關鎖了五千年,無支祁的思考仍舊直接敏銳,當即收神,將大略的事情講述一遍,只是隱藏去了自己和天師府的關係,著重於有邪祟佔據了淮水之神的名義來祭祀。   說完之後,他看向無支祁。   無支祁一隻手掌支撐著下巴,道:「原來如此,所以呢?」   他伸展了下身軀,臉上帶著一絲滿不在意道:   「人類死傷被祭祀,與吾何幹?」   衛淵道:「但是你就是淮渦水君,有邪祟佔了你的名義。」   無支祁忍不住大笑數聲,道:「淮渦水君,這名號都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在我之後恐怕是歸了庚辰,要壞也是壞他的名號,和我有什麼關係,哈哈哈,倒不如說,吾還盼著他名號越臭越好,最好到臭不可聞!」   「你若說這事,只能叫我開心不已。」   衛淵道:「……庚辰確實是淮水的水君,但是他現在已經不在了。」   「或者說很早之前就已經不在了。」   「而淮水一帶的廟宇中,一直到宋朝還仍舊祭祀著無支祁。」   無支祁的動作頓住,金色眼睛看向衛淵。   衛淵抬手一划,在夢中出現了一個雕塑,這是他的夢,之前在夢中見到無支祁後,他也曾經在網絡上搜集過淮水的神話資料,故而能在這裡具現出來。   其中有在大明改為華國初年,在中原一帶的黃河支流附近,發現了無支祁的神像,背後刻有數個大字,大宋建中元年三月造,他道:「從典籍記錄來看,在千年前的黃淮流域,祭祀的淮水之君仍舊是你。」   「至少有一部分是你。」   無支祁臉上神色先是訝異,旋即察覺到不同,緩緩皺眉,道:   「但是吾並不曾接收到祭祀。」   「這個神像是錯的。」   衛淵盤腿坐下,沉思了下,道:   「會不會是因為神系的傳說被篡改了。」   「你說什麼?」   衛淵讓夢中具現出了一張一張資料,道:「水君你早早就被封印,所以不知道有一種叫做佛門的神系曾經在古代進入了神州,並且立足到了現在……」   無支祁擰眉打斷道:「不可能,崑崙山上的神不會允許,祂們佔據了天,而四海和山川被神州的地祇掌控,外來神系毫無根基,哪怕大禹為了人族將其他的種族異獸驅逐出人間,祂們也不可能立足。」   衛淵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可能性,他抬頭看著無支祁,道:   「崑崙山很久沒有現世了。」   「所以很可能,唐代到宋這一段時間,庚辰也離開了淮水,淮水水系失去了君主,他在離開的時候,將淮水託付給你,讓民間重新祭祀無支祁,但是反倒被人所趁機利用。」   「按照記載,南宋時候的儒家認為『世俗僧伽降無支祈』,而之後又有典籍記錄『釋氏以為巫支祁即泗州僧伽所降水母』。」   「而僧伽是唐朝時候西域入關的名僧。」   「號稱是觀音大士的化身。」   無支祁在衛淵展示典籍資料的時候,慢慢地安靜下來。   許久後,他緩緩注視著衛淵:   「那個觀音大士,是否是西域佛門的神靈。」   衛淵心中也有了足夠的猜測,他點了點頭,心中隱隱有波濤洶湧,他以前只是將這些當做普普通通的傳說故事去看,但是當他曾經有過神代的經歷之後,再看過去,就能察覺到不同,感覺隱隱心悸。   真正的傳說是大禹降服無支祁,可接下來流傳的就是僧伽降服無支祁。   旋即最終的版本是『僧伽降服龜山水母。』   無支祁是淮水主君,永遠和大禹聯繫在一起,是後者最大的功業之一。   而大禹是神州的神代傳說不可能避開的一位,會被一代一代永遠傳唱下去,這從修行界的角度來看,代表著無支祁本身就是神州神代的某一個符號,祂的名字和存在就具備有神話特性和傳說,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力量。   當庚辰離開水系之後,無支祁的力量伴隨著禹王的傳說重新出現在淮水,禹王治水鎮壓淮渦水君無支祁,治水的是禹王,而淮渦水君,便自然是無支祁,這是傳說必備的兩點。   這個時候,重新建造了無支祁的祭祀,但是卻是錯誤指向。   讓這一股力量無法指向真正的無支祁,而是留在了淮水一帶,之後有僧伽降服無支祁的傳說,將這一股神代的神話特性引導入僧伽之中,而後又有數百年,無支祁變化做龜山水母,就此和神州的神話劃分開。   也徹底這一股力量和神話特性轉倒入僧伽這個存在。   而僧伽是觀音大士的化身。   整體來看,是外來的神系吞噬了無支祁的傳說性,並且在神州成功立足。   而最直接的證據是,那位所謂龜山水母作惡的地方就是龜山,被鎮壓在那裡,而龜山正是原本無支祁的宮殿所在,也是他被禹王和七位神將連同應龍庚辰一起鎮壓的地方。   偷梁換柱,李代桃僵。   衛淵心中悚然一驚。   想到有傳說無支祁是齊天大聖孫悟空的原型。   而孫悟空頭頂有代表著束縛的金箍。   金箍來自於僧伽原型觀音大士。   這是否是某種隱喻?   這並非是傳說,或者說衛淵原本可以將此當做傳說,但是當引入古代神代的時候,這就代表著神話的入侵。   而且,被肆意扭曲傳說,侵佔本該屬於自己的力量,甚至於從肆虐大地的水君變成了所謂的水母娘娘,被僧人鎮壓,可能因此遲遲無法脫封的神靈,就在前方。   他默默將典籍封閉,抬頭望向氣息冰冷下去的無支祁。   無支祁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緩緩道:「將吾解封……」   衛淵搖頭道:「我做不到。」   「此次淮水當中再度出現了邪祀,無論來源是什麼,這都代表著又有人盯上了原本屬於你的力量和傳說,想要將你的神話特性劫走。」   衛淵注視著無支祁:「我要救人,你要維護自己的力量。」   「我們可以合作。」   無支祁怒道:「合作?你又如何知吾?!」   「知道。」   衛淵和無支祁對視,聲音頓了頓:   「因為你我都是同一段神話當中的生靈。」   「因為我也曾在這片大地的神代活過,還是說,即便是自己的傳說被扭曲,自己的神話根基被外來神系佔據,當年攪動神州的水君仍舊還能夠無動於衷?」   「擊敗你的是神州的禹王,是曾與蚩尤交手的應龍庚辰,是崑崙山上的七位神將,而非從西域而來的碎葉僧人。」   無支祁盯著衛淵:「激將法?」   衛淵道:「只是實話實說。」   「好一個實話實說!」   彼此對視良久,無支祁突地大笑,金色雙瞳卻冰冷,手掌重重按在衛淵的頭頂,於是衛淵耳邊聽到了,來自於遠古時代,神州淮水水系千古的咆哮,凌駕於長江與黃河,奔流入海,自桐柏山至雲夢澤,甚至於湘水的巨大水系,浩瀚磅礴。   「把他們,全數誅殺!」   無支祁抬起手掌,衛淵眉心一道痕跡隱沒。   手掌中卻出現了一道類似於印璽的存在,即便是正在緩慢消失,其中仍舊存在有某種特殊的氣息,讓衛淵想到了在典籍記錄裡被冊封為山水正神地祇的敕。   但是,無支祁怎麼可能做到這個?   衛淵終於意識到了一個被忽略的問題。   即便是被稱呼為淮河。   被下意識當做一條河流。   但是淮水並不是一條單純的河流,即便是被大禹治理之後,那也是長度抵達上千公裡,流域面積足足達到了近三十萬平方公裡,神州之上的第三大水系,具備有五十八道能孕育江神河神的支流。   要知道,在古代有些聯通水脈古井都可以孕育所謂的井龍王。   淮渦水君,那不是某個水神的神位。   那是一整個水族神系的君主。   而手中這正在緩緩消散的印璽。   神代淮水神主,代行之令。   ………………   「吾曾說過,以一換一,今日你求得這令,該如何做你知道。」   「要通告那些所謂水系妖孽,淮水水君,還在。」   無支祁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身上開始浮現出鎖鏈,顯然因為動用力量,引動了封印的變化,也顯然這位太古水神已經怒極。   衛淵鄭重點頭。   正要離開,因為動用力量的無支祁突然開口:   「淵。」   衛淵下意識抬頭。   卻見那白面青身的猿猴猛地一抬手,一個黑影就直奔著自己腦袋飛過來,再一看,卻是一個巨大的陶器,不知道這猴子什麼時候悄悄藏的,衛淵臉色一滯,已給砸中,眼前冒金星,聽得即將自夢中消失的無支祁肆意大笑:   「五千年矣,哈哈哈哈,念頭通達!」   「去吧,告訴世人,淮渦水君,仍舊存於此世!」   PS:感謝格鬥專精醫生的萬賞。    第108章代行淮水神權   現實世界,本來平和躺著的衛淵猛地一個挺身坐起,下意識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和臉,還能記得到那巨大陶器壓臉上的感覺,生疼生疼的,衛淵忍不住咧了咧嘴:「那猴子……」都已經醒了,都還能覺得隱隱的痛啊。下手絕對沒半點客氣。這是五千年怨氣的重量。衛淵抬眸,他的眉心有水神符籙,好不容易才將雙瞳之中的異象壓下,這其實並不是力量,而是代表著某種資格,而且畢竟只是外來的,正在緩緩消散當中,衛淵握了握手,看向時間。只過去了不到三分鐘。夢中是思緒層次的交流,和現實的時間流速不同,時而快時而慢。衛淵看了看距離,泉市在江南道,但是現在天師府所在的地方是淮水龜山,兩者之間的距離數百公裡,以他肉身前往的話,哪怕是坐高鐵也得幾個小時,不知道那邊情況是否危急。若是遲了,那幾位天師府弟子恐怕會遇害。衛淵思緒頓了頓,轉身快步走到博物館內室,裡面那釣魚的水鬼正在閒著擺弄他的漁網,戚家軍兵魂則是修剪此刻作為他寄魂之所的養魂木,看上去很尋常,水鬼看著衛淵打了個招呼,道:「衛老大你來了?」「可樂又快沒了啊。」衛淵將他兩個直接拉過來。先將天師府弟子遇到危險,以及祭祀童男童女之事說了一遍,無論是那懶散水鬼還是說力戰而亡的戚家軍兵魂都勃然變色,前者不提,後者能直接觸怒任何人,水鬼磨牙,兵魂起身,氣度肅殺,道:「將軍可是要吾等隨身幫忙?」衛淵道:「不,是要你們先去,我隨後就來。」戚家軍兵魂愕然,道:「可是,龜山距此,何止千裡。」衛淵道:「水中魂將,自然能瞬息而返。」……………………衛淵按了下眉心。手持八面漢劍,劍刃微抬。無支祁暫時給予他的是淮渦水君的部分權限,類似於後世王朝分封的山水地只,但是衛淵不是精怪魂魄,也不是天生神靈,對這種用法有些一知半解,故而就以天師道打醮做法的手段,指著那兩個鬼魂,腳踏禹步做法之後,口中低喝道:「………授你淮渦君府黃金甲,予你壬水巡江誅魔劍……」「再撥給你水精一萬,渦卒三千。」這些類似於開壇做法的法咒,衛淵這種沒有得到授籙的修士是無法做到的,這需要動用各家各派道門的底蘊,但是現在他只隨口一說,便即成真,兩個原本死狀悽慘的鬼物轉眼便被水汽包裹,身披鎧甲兜鍪,抬手扶劍。看上去堂堂正正,分明是道家真法才能養將出來的陰將。只是那所謂水精,渦卒自是不存。而同樣和衛淵手中印璽一樣,只是短暫的加持,時間過去之後自然消散。兩個鬼物訝異看著彼此,而後明白了衛淵的意思,戚家軍兵魂和那水鬼本就是無形物質的魂體,在這種情況下有了水中遁術,泉市周圍本就有洛江流過,兩隻鬼物便靠著此刻短暫的加持,白日離開博物館,奔入水中。繼而直接和水流融入一體。先前的一萬水精,三千渦卒此刻才顯現。並非是真的有兵將,而是對於水的操控,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淮水龜山而去,衛淵想了想,給那邊的天師府弟子發了稍等兩字的消息,以免他們失去堅守之心,也跟著出門。出門的時候看到博物館有一張古樸面具,將面具握在手中,才往洛江而去。………………張濤靠著一側的船身坐著,氣機急促而微弱。手中的法器八卦盤早已經崩碎了,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紅沾溼,船隻勉強繼續往前,但是在船身的後面,那七對童男童女所化的水鬼,扛著詭異的紅轎子仍舊是不緊不慢地跟著。發青發脹的臉龐上有濃重的白色粉末,臉頰上紅色胭脂。臉上帶著詭異滲人的微笑,始終死死盯著船上數人。原本開船的老者早已經因為極端的恐懼而倒在船上,滿臉煞白。就好像是他很清楚如果被這些水鬼追上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張濤捂著胸口,支撐著坐起來,這個時候他突然懊悔這此行動帶著的符籙有些太少了,不過旋即想到,就算是再多些,似乎也不夠用。自己通知了天師府的師叔們。也告知了那位提醒淮水可能有問題的前輩。但是他心裡其實也知道,這算是在胡亂抓著些救命稻草,無論是龍虎山天師府,還是那位不知道在何處雲遊的前輩,都很難能幫得上忙,委實是距離太遠了些,鞭長莫及。現在只能想著多撐一會兒。運氣好的話,還能夠有活命之機,運氣不好的話,也要誅殺幾隻水鬼。張濤抬手起符,口中低喝一聲,那道符籙無風燃起,朝著前方水鬼飛去,其餘幾名道士同樣不甘心就此死在這裡,將一道道符籙打出,可旋即那水鬼卻猛地尖嘯出聲,淮水水面湧動,出現漩渦,猛地炸開一道巨大的浪濤,直接將這符籙盡數都捲入其中。繼而重重砸下。整個船隻都劇烈晃動著,張濤險些就直接摔到水裡,是師兄拉了他一把,才免去了當場落水的下場,他呼吸急促,一抬頭就看到水面上拂動著的符籙,都已經停止燃燒,有的甚至只是激發到了一半,就被打斷。張濤死死盯著那些符籙,終於慘笑出聲。對方的修為遠遠高於自己等人。今日難道真的只能做一次水鬼,難道這淮水之中,竟然孕育邪神?正自心頭慘澹,神思不由失守,先前始終只是跟在船隻後面的童男童女突然尖嘯,自水面上跳躍而起,撲向了前方船隻,張濤不過一個失神,就已經落入險境,一咬牙,索性展開雙臂攔上去,想著與其讓對方上船,不如帶著這幾隻水鬼一同下去,為同門爭取時間。可一發力才發現這幾隻水鬼看似矮小,其實力量巨大,自己居然推之不動,張濤低下頭,看到那發青發脹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張開嘴,牙齒全部都是尖利狀態,朝著自己的身上落下。完了……張濤心中慘澹。錚然劍鳴。突然那兩隻水鬼動作凝滯。抬起頭的時候,看到船隻上倒伏數隻水鬼,那七對童男童女所化的水鬼竟然已經被斬殺大半,此刻正似乎見到了什麼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東西,倉皇逃竄,被趕上一一追殺,而前方出現了兩員金甲將領。一者面白無須相貌堂堂,一者絡腮鬍威嚴深重。皆身穿金甲紅袍,手持長劍,附身於嫋嫋煙氣之中,看似魂魄,卻毫無陰魂鬼魅之感,反倒有堂堂正正的氣韻,身畔水流湧動,背後神光朦朧,張濤呆滯看著這隻存在於道家典籍記載裡的樣貌。「護法陰神?」「這淮水當中怎麼會有護法神將?」此刻其餘諸道士手忙腳亂將張濤拉到後面點,他的手腳僵硬,噹啷一聲,手機不小心落在地上,屏幕亮起,一個簡潔的未讀消息顯示出來,張濤下意識看去。「稍等……」消息來自於六分鐘之前。他思緒凝滯,大腦一片空白,心中有荒謬至極的想法。……………………衛淵用了一道隱身咒,避開普通人的耳目,然後走入洛水當中。打算從洛水取道去淮水,前往龜山。七對水鬼,童男童女邪祭,以及抬著的那一個轎子。顯然只是開胃菜。真正的目標還潛藏著啊。衛淵想到無支祁的大笑,只是解決童男童女水鬼顯然不可能讓他滿意,前方的水流自然而然的分開,他邁步往淮水的方向走,周圍的水流簇擁著他,讓他在水中也能夠呼吸,水不再阻攔他的視線,衛淵的速度越來越快。水中的生靈感知到『水神』的目的地。一條一條的魚兒匯聚。這些魚成百上千地匯聚在了一起,像是一頭巨大的兇獸,託舉在衛淵身下,而後伴隨著水流越來越寬廣,水中的魚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遠遠望去,幾乎如同一條蒼龍潛藏於水。衛淵不再行走,他坐在『龍首』之處。想了想,將那古樸面具戴在臉上。水流碰撞身軀,化作白色的激流,水流沿著他的手臂,身軀往後拉扯,像是寬大的白色袖袍,他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代行水神權柄,雙瞳被神力侵染,短暫化作蒼茫浩瀚的金色。覽冀州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代行神權。在戴上面具的時候,他就要附帶另外一重含義。自神代開始,闊別人間五千年之久,遠古的大妖,淮渦之水君,再度東巡!PS:第二更,字數稍少…… 第109章祭品   在得到了戚家軍兵魂和水鬼的幫助之後,原本奪命的遭遇得以平安度過。兩個魂魄沒有在這裡久留,確保了張濤等天師府弟子的安全之後,就此離開,船上眾人仍舊心有餘悸,遲遲不能回過神來,張濤則是死死地盯著手機上簡單的消息,心中波濤洶湧。「師弟,怎麼了?」「沒有受傷吧。」一名道士見張濤一動不動,略有擔心。張濤微吸口氣,搖了搖頭,勉強道:「無事,多謝師兄關心。」那道士見他似乎不欲多說,也沒有追問,只是想到剛剛所見一幕,不由感慨道:「好一番死裡逃生,方才如果不是那兩位護法神將相助,我們怕是要折在這淮水中了,卻不知是哪位前輩的手段。」「那兩位護法神將幾乎有傳說當中正神陰將的氣度了。」「老劉,你沒事吧?」這年長道士轉頭見到船家還癱倒在地,面無人色,將他攙扶起來,安慰道:「放心吧,事情暫時安全了,不要害怕。」那一把年紀的船夫面色難言,看了一眼逐漸平靜下去的水面,臉色越發蒼白下去,只是船上幾個道士都各有傷勢,未曾注意到這細微的表情變化,張濤看了一眼手機,望向自家師兄,道:「師兄,現代可有驅使陰神之法?」道人想了想,道:「有,不過眼下這年景,還要極高道行。」「一般來說得要打醮做法,花上個把時辰,才能招來陰神,讓其聽令而動,很是麻煩。」張濤沉默道:「那要是只有十分鐘不到呢?」道人訝異,旋即笑道:「怎麼可能?」他只當是自己師弟迷糊了,隨口答道:「那除非施法的人道行高到只需起一道符籙,就能讓陰兵神將聽命而行的程度,呵,哪裡有那種人,要真是這樣,那豈不就是傳說道藏當中,已在天庭留下名字和官職的境界?」「也就是神仙了。」「神仙……」張濤注視著手機上的短暫時間,再說不出話。…………………因這一次遭遇,幾個天師府的道人都受到些傷勢,加上開船的船家也是嚇得不起,臉色煞白,眾人再沒有了繼續在淮水前行的念頭,只是急急地往回趕,再加上那船家心裡畏懼,就直接花了幾個小時回到了村子裡。他居住於淮水沿岸的一處村落。居民們靠水吃水,偶爾搭載遊客過江,地處偏僻,最近才通了電和網。回去之後,卻又發現村子裡又多了一個人,是個面容普通的青年,說是準備沿著淮水遊玩,所以來這裡租船的,本來已經商量好了,可等到那船家去了村長家裡說了一陣,便又反悔。說至少這幾天是沒法出船了,要不就再等等看。青年遊客很好說話,直接答應下來,天師府眾人商量之後,既然已經通知了龍虎山天師府,自然會有師叔們處理此事,不過先前這村中人跟著他們一起撞見了水鬼,不知道是否會有遺留的危險,乾脆就先在這村子裡待幾天。張濤還在因手機中短短一行消息而失神,出門卻撞見了那據說是早他們一會兒來了村子的遊客,打了個招呼,客氣道:「還不知道怎麼稱呼……」青年注視著他,答道:「我姓巫。」張濤訝異,這個姓氏算是比較少見,不過也沒有多想什麼,點了點頭。自稱姓巫的男人站在村口遠眺,耳邊戚家軍兵魂和水鬼將方才的事情稟報,正是自泉市趕到的衛淵,人類的視覺能力靠著是反射光,藉助水幕對光的影響,很簡單就改變了別人眼中看到的他。他沒有直接現身,而是從另外一處地方上岸,繞在了張濤等人之前抵達這個村子。那船家之前見到扛轎水鬼被擊潰,反倒更是害怕,肯定知道些什麼。只七對扛轎的童男童女可無法滿足衛淵的目標,又擔心無支祁之力出現後,將那背後作祟之物生生嚇地跑了,只得出此下策,衛淵盯了一會兒遠處風景,讓水鬼和戚家軍兵魂注意隱藏,在這一處村落當中盯著。自己則像是個普通遊客一樣隨意走動。淮水,至少是這一段流域的淮水,在扛轎的水鬼被斬之後,寧靜了一會兒,就越發地洶湧澎湃,似乎有存在潛藏於水系之下,而且怒極,有時候湧起的波濤快要比得上小山,仿佛要將兩岸的村落全部淹沒。張濤等天師府弟子去看了看,面色都很難看。這顯然是有某種存在在作祟。只是不知道攪動了多大範圍的水域,又能有多強的實力。但是無論如何,這種表現情況已經能夠被稱得上是一地水神地只,不是他們這種小道士能解決的問題,當天晚上,村子裡的人都走空去祭祀江神,張濤打算勸阻,卻又不知怎麼開口。才想要靠近,那些村名便極為怨恨地盯著他們,其中一名女子甚至極為兇悍開口大罵:「你們過來做什麼?!」「要不是你們害了江神淮瀆爺的使者,怎麼可能叫淮瀆爺生這麼大氣,不敬神明!」論起罵街,幾個道士如何是她的對手一個個都狼狽而退。那罵人時候極為兇悍的女子,在禱告江神儀式的時候卻極為虔誠。但是很明顯,他們口中的江神淮瀆爺可不領情。第一日的時候,是用大壇大壇的白色糯米,加上酒精度極高的白酒,不斷傾倒在了江水裡面,傾倒下去的那一部分河岸都縈繞著一股無法忽略的濃鬱酒香氣,但是江水越發洶湧。第二日還沒有起床,諸道士就聽到一聲聲動物的叫聲,奔出去一看,便見到了當地居民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活著的牛羊豬狗雞,湊齊了五牲,當著那河面拜下,而且是當場將這些動物殺死祭祀。這在古代幾乎是祭天和祭神的規格。鮮血湧入江水當中,淮水波濤洶湧,但是仍舊絲毫不曾收斂。當天夜裡,幾個道士彼此商議該如何將這江水停下,將江水中存在的孽神擊退,而在另外一處地方,在村長家中,村子裡每家每戶都有一個人在,一個個沉默不言,村長環顧一周,沙啞道:「情況你們都知道了。」「現在那些外來人把淮瀆爺的使者給害了,現在淮瀆爺動了怒氣,往年能有效果的祭祀現在全都沒法子了,等淮瀆爺一起水,咱麼都逃不脫了。」一名青年道:「那就不能跑了?」村長冷笑道:「跑?」「前幾年跑掉的哪幾個,什麼下場你不知道?」這下子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前些年確確實實是聽說過有人跑了,據說去了大城市,過得很好,還生下來一對兒女,結果才過了一兩年,村子裡人在淮水裡布下網撈魚,結果網上來一家老小的屍首,把當時的漁夫嚇得厲害。眾人也就自此絕了離開村子的心思。再加上以往起了水災,只用糯米烈酒就能夠應對,偶爾會有人死在江裡,可靠著江水討生活,往年也常死人,總覺得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可誰知道,現在不單單是糯米烈酒,就連五牲祭祀也沒用了。死亡的陰影籠罩到眾人身上。沉默許久,村長環顧眾人,道:「只有一個辦法了。」他道:「生祭。」眾人面色都變了變,上一次的生祭都已經是幾十年前,他們當中有的當時還小,沒有印象,有的則根本沒有出生,只當做這是愚昧失傳的所謂傳統,但是當這平時溫和寬厚的村長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才驚覺這傳統根本沒有失傳。有一個女子開口道:「村長你既然這樣說了,那乾脆就你家出人,我記得你家孫子才剛剛六歲,恰好符合。」村長面色一變,隱隱怒道:「你說什麼!」女子嚇了一跳,強撐著道:「怎麼,你是村長,難不成就不以身作則?況且你孫子也就是正當時候。」村長道:「哼,你家小孫子不也是這個年紀?老劉家五個孩子,捨出兩個來,保住大傢伙兒平安,不也正好?!」「村長,你們兩個吵,把我扯進去做什麼?」「怎麼,你……」一眾人瞬間開始爭吵,彼此喝罵揭短,正吵得不可開交。突然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抓鬮吧。」「大家都跑不掉。」所有人聲音頓了頓,不說話了。他們彼此對視,再度陷入了之前留在這村子裡的心理態度——會有人倒黴,但是大部分人會安全,而且他們始終認為自己會安全,於是找到了白紙,撕扯成條,一抓。一名男子腿腳發軟,坐倒在地。抽中了她的女兒。……………………為了防止天師府的弟子牽扯進來。村裡人打算悄悄去完成最重要的生祀,他們帶著布袋子,留出眼睛的部分,遮掩住臉,然後舉著火把去找了那女人家裡,之前對江神極為虔誠的男人沒有來,他已經被打昏過去。在抽中他女兒的一瞬間他發瘋似地要把這些人都推開,想要保護自己女兒,卻被直接重重砸在後腦,徹底昏死。黑夜幽幽,一眾人砸開了門,將裡面的女人打昏。後者甚至於沒能見到是誰動的手。她只看到了一張張沒有臉,也沒有恐懼羞慚的身影,在火把下面拉得很長,臉上有晃動的黑影,像是黑夜中潛伏的妖魔。似乎帶上面具之後,就不必擔憂被報復,不必有心理負擔。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有嘈雜的聲音響起,眾人回過頭,看到了那穿著簡單衣服的青年遊客,他看著那些人,看著淚流滿面的小女孩,道:「你們要做什麼?!」沒有人回答,一個個用黑色袋子遮掩住臉的人漠然地站著。他們拿起了火把和鐵鍬,一改之前的模樣,步步逼近來人。青年遊客頓了頓,道:「放開那個孩子。」「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有什麼事情,我來代替她。」眾人動作一頓,下意識望向了在人群中最低矮的一個身影,那是村長,後者沉默看著開口的青年,看著後者健康年輕的身體,想到假如一個生祭不夠的話,還可以有第二個,於是慢慢點了點頭。有人將青年的手綁住,將他和那小女孩一併壓著帶走。這青年,將會是淮水水君的祭品。如此健康年輕的祭品。想來,水君定然滿意。PS:緩衝章~想要順滑進入想寫的部分好難__應該就是下一章 第110章一息的時間   ,鎮妖博物館   張濤正在沉睡,聽到了噹噹當的砸門聲。   站起來開門,道士的瞳孔驟然收縮,看到一個女人趴在外面的地上,身上泥濘,地上有血的痕跡,她淚流滿面地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   他渾身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連忙將這女人攙扶進來。   而後快步走出。   發現整個村子裡幾乎沒了什麼人在。   他越發感覺到不對,快步朝著淮水邊奔去。   …………………   祭祀已經開始,極為地端莊盛大。   一個個用布袋套住面容的人,舉著火把站在岸邊,將夜色照得通明,有竹筏將祭品送到淮水中心,衛淵平靜盤坐在了竹筏上面,順著洶湧的水流而去,後方祭祀的酒水和五牲都有,有地方俚語高聲頌唱。   大概的意思是,偉大洶湧的淮水水神,接受信眾的祭品,收斂憤怒,保護風調雨順之類的,將神州古代那些神仙的事情都誇讚了一遍,在氤氳的水汽和香火當中,等到了生祭的某種存在緩緩出現。   浪潮湧動。   水邊的信眾都跪下。   張濤等天師府弟子急急趕到的時候,感覺到了那種氣息,面色瞬間變化。   是神靈地祇……   浩瀚的水流分開,以普通的凡人只能隱隱約約看地道洶湧的水汽,感知到那種強大的氣息,來自於淮水的水神傲慢地出現,他始終都在等待著那傷害了自己神僕的敵手,但是並沒有出現。   所以他需要施展以雷霆手段,彌補自身的威嚴。   以免被其他的水族所看輕。   哪怕就在這個時候,在這淮水當中都潛藏有諸多對手,諸多覬覦自己領地的精怪,一旦自己沒能表現出足夠的強勢,可能就會迎來它們的聯手攻擊。   況且也需要補充新的僕從。   只是說要童男童女,為何竟然是個青年男子?   他心中不滿,雙瞳冰冷注視著村落,忍耐住將這些人全部吞噬的欲望,打算先將這次的祭品吞下,卻突然差距到不對,本應該將祭品捲入水底的激流突然寧靜下去。   祂愕然低下頭,對上了一雙平靜的瞳孔。   不知為何,心中陡然一寒。   衛淵盤腿坐在竹筏上,動作沉靜平和,而那洶湧的浪濤就此平息,像是最恭順的臣子一般簇擁著青年,在河岸上的眾人察覺到異樣,抬頭看到那些浪濤盡數都沉靜下來。   月亮在上面,倒影於水中。   先前那種強烈的壓迫氣息驟然間降低。   張濤注視著只是簡略交流過的那人,感覺到周圍的靈氣濃度開始上升。   而隱藏於水中的存在忍住心中駭然,因為周圍其餘精怪所在,強繃著場面,緩聲道:「你是誰,竟敢來本座的道場……」   衛淵道:「這不是你的道場。」   那所謂水神面色微變,想到了某個可能,道:   「你是過去佔據過淮水的精怪?還是往日被封的山水之神?但是現在不同於往日,這裡已經是吾的地方,淮水水脈已是我的,吾有淮水之力,你又豈是我的對手?!」   衛淵答道:「不是神。」   他看著水流,道:「淮水曾經屬於來自於崑崙的應龍,曾經被各種信仰所佔據,數千年來,無數精怪倚靠這一條大江的力量,但是其實它原本並不應該是力量來源,反倒是淮水臣服於某個傢伙。」   「所以他嚴格來說並非是神,而是君,不是淮水的水神,而是淮渦的君主,淮水是他的臣子。」   淮水做臣子?!   潛藏於水後的那所謂水神心中一突,突然想到了最古老的神話傳說。   神色微變,祂佯做驚怒之態,猛地抬手,讓這一條淮水劇烈湧動晃動,猛地掀起了巨大的浪濤,仿佛將整個淮水翻過來砸落,而與此同時,張濤終於看到了在水後的水神本體。   看上去像是個龍王,龍首人身,身穿華貴帝服。   此刻昂首怒咆,周圍水系糾纏湧動,浩瀚磅礴,將江神水神一脈的特性發揮地淋漓盡致,讓人畏懼不已,衛淵眉心浮現出無支祁留下的印記,他微吸了口氣,伸手在竹筏上按了下。   於是波濤平息。   但是,   他想要看看無支祁所短暫分給自己的這一道權限的上限。   他想到了無支祁於夢中的放聲大笑。   於是眉心符籙越發清晰,雙瞳因為調動神力而化作了純粹的金色。   臉上的水汽偽裝散去,化作了古樸的面具。   他閉上雙眼——   淮渦之君,仍存於世。   剎那!   浩浩蕩蕩,上千公裡的淮水水系,其中有五十八道支流,流域面積超過一萬平方公裡的一級支流四條,超過兩千平方公裡的支流十六條,流域面積超過一千平方公裡的支流二十一條。   整條淮水體系,在這一剎那停止流動。   這不是以力量,而是以神權令其強行停止。   包括船隻,包括流動的魚兒,包括現代人類依靠水流而運轉的大型水電設施,在者一剎那停止,生靈僵硬,而那些巨大的造物停止運轉,衛淵只支撐了一瞬間,就有瞬間吐血的衝動,或者說,在他面具之下,嘴角已經流出鮮血,但是已經足夠。   一剎那之後,水系重新開始流動。   但是這在整個水循環體系中,驟然停止的一瞬,已經造成了巨大的影響,上千公裡的淮水轟然暴動,發出的聲音仿佛雷霆鳴嘯,卻又在神權的控制之下,不曾造成遠古時水淹天下的局面,但是也因此,越發地壯闊。   一瞬間超過一百八十座淮水沿岸城市察覺到不同。   淮水化春雷。   連綿二千裡!   而在這一影響所爆發的地方,張濤等人茫然看到水面炸開一道道磅礴水柱,看到一道道水柱沖天而起,劇烈湧動的淮水,以及那平靜到了極限的竹筏,形成了極富張力的一幕畫面。   他們看到背對著自己等人的所謂青年遊客抬眸。   那位威風赫赫的水神踉蹌數步,面容似乎凝固,在看到自己直接失去了對淮水控制力的時候,祂張了張口,竟然直接跪倒在水面,身軀顫抖,說不出話。   那青年嗓音平靜,淡淡道:   「出來。」   於是破水而出的聲音清晰連綿。   一個個在附近淮水水系當中興風作浪的精怪都浮現在水面,然後跪伏在水面上,他們穿著仿照古代傳說當中水神的衣著,額頭叩在水面上,看上去或者威風凜凜,或者嬌媚動人,身上散發出類似於江神地祇的氣息。   壯闊浩大,讓人心中生畏。   張濤心底駭然至極,再說不出話,水神江神能夠收服水中的精怪,仗著一江之水縱橫,自稱為神,但是眼前這些所謂的水神們居然齊齊都歸服,看這樣子,只需要微微點頭,那麼這些道行高深,實力強大的水神們瞬間就會臣服。   這豈非是水中神庭?   然後他看到那青年低了低頭。   衛淵斂眸,默默道:「要如何做?」   他傾聽耳畔之語,瞭然點頭。   抬手。   淮水騰起,化作一柄柄利刃,猛地將江水橫掃而過,那些跪在江面上的精怪和水神們動作凝滯,旋即盡數被斬,化作本體,繼而沒入水中,被水流裹挾衝刷。   血腥氣一瞬間濃烈至極,讓人止不住頭皮發麻。   但是衛淵卻能聽到無支祁放聲大笑。   這時的水才算是清淨!   先前淮水,烏煙瘴氣。   衛淵感慨,突然看到江水中一抹碧色起伏,略有訝異,抬手一招,水流將其釣起來,卻是一枚戰國風格的玉龍,看其模樣,和先前那所謂的江神水君一般無二,其上隱隱一絲血色,卻已經沒有了靈性。   他想了想,將玉龍收起,轉身邁步,踏著水波一步步走向前方,帶著古樸面具,雙瞳金色漠然,水汽在身邊流轉,恍惚間仿佛一席寬廣長袍,是古水神的模樣。   那些村民們皆已恐懼至極。   衛淵沒有去管他們,而是注視著張濤等人,讓自身語氣變得平和,道:「此地之事是人間事,爾等自行處置。」   張濤微吸了口氣,行一道禮,道:「多謝尊神。」   聲音頓了頓,又道:「不知道尊神名號,我等當祭祀為報。」   衛淵道:「不必了,我不過是替一故人收拾收拾家中的汙垢罷了。」   又見到旁邊這些村民祭祀先前邪神之物,正好有許多壇烈酒,一道水流將酒罈都包裹起來,微微頷首,已重新出現在了那竹筏上,有水流湧動,在前方劃分道路,既然來到了淮水,自然應當去見一見無支祁的本體。   衛淵很快消失不見。   張濤許久回神,望向水面,一時無言。   江面上,本來接受生祭的水神,本身竟化作了祭品。   PS:今日第二更………… 第111章崑崙有恙,帝王如故   眼前的水流自然而然地分開,衛淵不斷地下沉,能夠奪取生靈性命的水流極為順服地纏繞在身邊,而後伴隨著衛淵的心念牽引著他往前往下,越過了很長的距離,衛淵抵達傳說中禹鎮壓無支祁的地方。他忍不住浮上水面,望向周圍。這裡原本是起伏的山區,但是現在已經不見了當年各部族的人躲藏的地方,五千年歲月如流水,再多的痕跡也已經消失不見了,他重新回到水中,在水流牽引之下抵達了淮水水底。伸手按了按河底。眉心的符文亮起,手中浮現了代表著河神的印璽,往下輕壓。本來堅硬真實的大地豁然破碎。衛淵墜入黝黑深淵,周圍一道一道白色水流像是水龍一樣纏繞在他身邊,讓衛淵的衣擺稍稍晃動,讓他的發梢揚起,雙目緊緊往下看,一片漆黑之中,卻能聽得到鎖鏈的聲音,然後是兩道漠然的金色亮起,注視向衛淵。而後是鎖鏈上的塗山文字,淵。衛淵雙眼化作金色,能在水中視物。他看到了破碎坍塌的宮殿,看到被鎖鏈封鎖住的無支祁,看到那一道道鎖鏈直接沒入虛空當中,不知倚靠著什麼將祂封印,鎖鏈晃動,引動水流波動,無支祁就這樣懸在凡人無法觸及的淮水之底。祂看著出現在這裡的衛淵,沉默了下,道:「……你是真不怕死啊。」鎖鏈一陣晃動。無支祁道:「你就不怕我直接將你鎮殺在這裡?」衛淵提了提手裡的酒罈,笑道:「我帶著酒來的,你應該不至於這麼做吧?」「酒?杜康造的那東西?」「應該比當初勁兒大的多。」衛淵一牽引,這些大都是那種很刺鼻燒喉嚨的烈酒,無支祁手腳皆被束縛,但是操控水流將酒罈擊碎,刺鼻的酒香味道讓祂怔了一下,然後牽引這些酒水大口飲下,轉眼間已經吞下一壇的分量,長呼口氣,道:「好!」衛淵盤坐在水中,也提起一個酒罈子,和無支祁碰了下。他自然沒有這種怪物一樣的酒量。但是至少在這個時候他還有水神地只的權限,輕易做到天龍八部裡段譽類似的事情,況且喝酒這種事情更看重的是個氛圍,倒不是說拼酒,無支祁狂飲烈酒,衛淵見他暢快,又外出一趟,買來了燒肉燒雞之類熟食。無支祁只是一口就將這些肉食吞下。闊別數千年的酒肉讓這古之大妖禍神極為痛快。衛淵順手掏出了剛剛到手的那玉龍,以他對於古代歷史的了解,只能看得出,這大概是戰國年間的風格,至於具體的年限,以及其特徵倒是看不出來,他握著玉佩遞向無支祁的方向,道:「你認得這東西嗎?」無支祁只看了一眼,便即搖頭,道:「不知道。」「只看樣子,應該是崑崙山的玉石。」崑崙有玉。衛淵略作猜測,心中疑惑,難道這真的是應龍庚辰的佩飾?但是應龍本身就是龍屬龍神,一位龍神配龍玉,似乎有些不對勁,況且以應龍的審美,應該更趨近於古代,戰國的風格未必受到他喜歡。他摸索著這玉石,想到女嬌曾經和自己所說的,古器之上往往會摻雜有不同之人留下的意念,能夠看到曾經經歷過的過往,這玉石之上顯然也纏繞著類似的氣息,略作沉吟,看向無支祁,道:「我且看看。」無支祁擺了擺手。衛淵坦然盤坐在地,右手扣住玉器,與此同時,臥虎腰牌微微亮起。驅鬼神通本就可以運用於這種情況。無支祁金色雙瞳看了一眼閉上雙目的衛淵,滿臉古怪。「你是真的不怕死。」祂嗤笑一聲,自然而然移開視線,只是自如飲酒吃喝。……………………衛淵的意識和玉佩上殘留最濃烈的氣息融合起來。視線逐漸變化,像是以玉的視角去看了一幅幅畫面,看到一個個故事。這是古玉,為周穆王前往崑崙見西王母得來的,但是那傳說中曾經和周穆王相識的西王母,卻並非是衛淵記憶中的西王母,只是其出身於崑崙虛則毫無疑問,這玉石是周穆王從她那裡得來。來自於崑崙的天女為神州的君王而傾心。『白雲在天,山陵自出。道裡悠遠,山川間之。將子毋死,尚能復來。』周穆王再不曾前往崑崙虛。這玉石始終留在了中土。而後一代代地流傳,歷經一代代帝王,諸多人物紛紛而過,未曾在這玉上留下痕跡,它在勾踐稱霸之年被雕琢為龍,但是即便是那梟雄霸主,也不曾讓此玉留下太過於濃重的痕跡。這畢竟是來自於西崑侖的玉石。大片大片的帝王將相,豪傑之人,也只在其上淺淺沾染的氣息,數百年的歲月悠悠而過,被封藏在匣子裡,暗無天日,微弱的玉靈不知時間流逝了多久,有人得到它,很快又換了另外一個主人。這些主人當中,甚至於有帶著冕旒的周王。它對於這些權貴毫無在意。當又一次長時間被裝在盒子裡,它被挑選出來做為佩飾,擁有了新的主人,打開盒子,和其他諸多莊嚴的玉器一同放在了桌子上,隱隱約約有男子走過,他穿著一身墨色的衣服,腰間一柄劍,那劍比起其餘長劍更長。有蒼老的聲音苦苦勸說道:「大王,陛下,您要祭祀淮水之君,這是四瀆之神,您至少在這個時候得要穿上這十二章服啊,還有這帝王冕旒,這可是帝王威嚴所在,乃是象徵天下萬民之心和萬民所向……」他手中有一套相較於男子身上衣服更為繁複厚重的衣服,上面有日月星辰的圖案,極為威嚴,玉冕之上有十二旒,玉靈對這有印象,好像無數的人都希望得到這些東西。哪怕它最初的主人也是見到穿著這一身衣著的周穆王,才訝異之下與其相識,這一身衣服就代表著地位和威嚴。穿著墨色衣著的男子卻毫不在意,只是道:「吾以劍立國,自戰國而稱帝,若是這東西就是萬民所向,周何以亡?」老臣無言,只得跪地叩首道:「冕旒為軒轅皇帝所創,三皇五帝,代代如此,這是定規。」男子扶劍回望:「黃帝所創冕旒,又如何?」老臣愕然驚慌。男子語氣自然道:「一則,吾大秦以戰國而一統天下,周已廢去,周禮當滅,為何這所謂章服冕旒尚在?三皇五帝又能如何,朕之功績,遠超於他,二來……」男子順手將那極為奢華,自三皇五帝代代傳下的帝王冕旒放在跪地臣子頭頂。臣子大驚失色,面色煞白,冕旒玉珠一陣晃動。那看上去仍舊年輕的男子只大笑道:「卿若戴戴便知道,前後十二旒壓在頭上,太沉了些。」「朕不喜歡。」男子持劍邁步而出,他只是戴冠,身穿墨色的袀玄,但是雙目平視前方的時候,一位位穿著黑甲的軍士半跪於地,皆面色狂熱,玉靈第一次知道,原來真正的帝王根本不需要那所謂的十二章服,不需要十二旒珠的冕……衣著因為帝王而尊貴浩大。而非帝王因這衣著而偉大。他在淮水之岸拜下祭祀,祭祀四瀆之神。男子扶劍端著酒,看著滔滔湧動的江流,道:「朕願天下四海,祥和無波,淮水上下,再無災禍。」「此祭,淮水之神應知。」祭祀之後,將手中玉石和酒拋入淮水。這樣的祭祀讓微弱的玉靈茫然,它來到神州從不曾見到過這樣的祭祀,旋即男子度過淮水,一直抵達了湘水之地,本來是要順著這裡,回返都城,但是在度過湘水的時候,湘水之上突然升起巨大波濤。哪怕是百戰將軍都壓不下這波濤,生生阻攔男子的腳步。男子招來那蒼老臣子,詢問道:「湘君神是誰?」蒼老的臣子恭恭敬敬回答道:「聽說是堯帝的女兒,舜帝的妻子,被葬在這裡,成為了湘水之神,接受祭祀。」老邁的博士官員遲疑了下,還是叩首道:「陛下,您曾自稱功高三皇五帝,恐怕惹來此事,引來湘水神不喜,若要除此難,可下罪己詔,也可自謙以示天下,平各國遺民之心,亦可平復此禍。」男子問道:「朕自滅六國來,書同文,車同軌,可知出巡為何祭諸神?」博士鬥膽道:「是如同周天子登基祭祀諸神?恭敬地獻上人間的五牲和各種祭品,以雅樂取悅於諸神,以懇求天神眷顧神州,免除災禍,風調雨順。」男子笑言道:「錯了。」蒼老的臣子訝然,他夙夜難寐,不知道王的意思,而第二天他終於知道了。第二日,君王持劍指向前方,風雨之下,名為泰阿的長劍紋絲不動,在暴雨狂風之中顯露森寒,雙目寧靜,就像是他望向六國和天下時候的眼神,這一日,王令三千刑徒上伐湘山。伐山,留了一步餘地,不曾破廟。於是江水平復,不起波瀾,他平靜回到都城,對蒼老的博士官道:「天下的文字太多,所以各國無法交流,所以要書同文,各國車軌不同,影響驛傳,所以要車同軌,各國皆有祭祀的神靈,現在神州一統,各國子民若仍按照以往祭祀,必有大禍。」「他們皆是我大秦子民,當有相同祭祀。」蒼老官員突然明白了什麼,面色煞白,顫抖著跪倒在地。君王手掌搭在他的肩膀按了下,神色平靜地轉過身離開,道:「順秦者為正祀,逆秦者為淫祀,既是淫祀,自然就當破除,朕知道你們口中那句話的意思,但是對於這遍布於神州各地的所謂神靈地只,朕卻也只有這一句話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蒼老官員叩首於地,許久不曾抬起頭,第二日時候辭去了官職。玉龍真靈徹底為之折服,心潮澎湃。『既生得龍形,自當如此人器量,當如是哉!」雖然很久不曾再被那男子佩戴於身,它卻不曾忘記那身影,哪怕是自己真靈顯化,也下意識具現出了一如當年那男子裝扮的袀玄,卻因為愧疚而又下意識換成了更為繁盛的帝王裝束。短短十四年後,鹹陽被破。斬殺白帝子的劉沛公,力能扛鼎縱橫天下的霸王。縱橫捭闔,天下無雙的兵仙。雖在民間卻有草莽龍蛇之氣的陳勝吳廣。大秦最後的名將章邯。在祖龍歸天之後,一個個潛伏於神州的豪傑就像是之前不存在一樣,一個個地出現,讓人不敢相信,在過去數十年中,這些曾經攪動天下的豪傑英才為何會默默無聞。而此玉被席捲而走,最終墜入了水流,落入了另外一個男子手中。淮水的水君,應龍庚辰,之後它一直在這位新的主人身邊修行,直到有一日,那位始終控制著淮水,使其不至於暴動的應龍神色卻發生了變化,來自於遙遠地域的法術傳訊給他。「崑崙有恙。」PS:秦以戰國即天子位,滅去禮學,郊祀之服皆以袀玄。漢承秦故。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就沒有再戴過冕旒。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風,幾不得渡。上問博士曰:「湘君神?」博士對曰:「聞之,堯女,舜之妻,而葬此。」於是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樹,赭其山。——《史記》 第112章黑鍋(感謝白白的呂布的萬賞)   ,鎮妖博物館   衛淵在看到那歷史往事,持劍的始皇伐山破廟,令三千刑徒隸直接上伐湘山的時候,為祖龍氣魄所折倒嘆服的時候,卻突然隱隱察覺到了某種不對。   當看到其中為首之人腰間虎符,看到他那年輕稚嫩卻又隱隱熟悉的面容時候,衛淵才神色微微變,他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大秦最後的名將,還是少年時的章邯。   他臉上還沒有未來一個人四處奔波,支撐大秦的疲憊不堪。   那少年一身黑甲,眉眼飛揚,張揚燦爛而且鮮明。   而後衛淵看到他手中持劍,以及腰間眼熟的虎符玉佩。   然後頭就麻了。   衛淵眼睛微微瞪大,覺得自身的思緒微微凝滯,然後腦海中就閃過了一道道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文字——   司隸校尉,舊稱臥虎,周官,漢武重置,執掌中都官徒隸千二百人。   主巫蠱之事,擅伐山破廟。   始皇令刑徒隸三千人伐山破廟。   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無法忽略,衛淵旋即想到,大秦正是終結了大周之後的國家,那麼之前大周的臥虎令會落在哪裡?   這幾乎是不需要任何懷疑的。   在這一瞬間,衛淵突然明白了當時滿山精怪看到他的臥虎令後一鬨而散的反應——湘水之神都差一點被討伐,先秦臥虎令之主章邯雖然輸了,卻也是有資格和霸王互掐的猛人,席捲各國叛軍如卷席。   之後幾乎沒有一代是慫包。   魏武曹操,五虎張飛,臥龍諸葛,滅吳主帥杜預。   這是自秦皇開始一代代累積下來的威名,兇威赫赫。   而第一個淪為臥虎刀下獵物的,是曾經的正神,堯的女兒,舜的妻子。   湘水之君。   衛淵張了張口,他微微仰了仰頭,有點惆悵。   他覺得自己好像再一次背上了很大很大的鍋。   為什麼要說又。   以後離湘水一帶遠點吧……   這念頭轉眼即逝,他眼前的畫面飛快變化,玉龍之上留存的氣機抵達最後,那玉靈在這淮水當中,跟隨著來自於崑崙的應龍過去許久,始終不知道外面的人間,而應龍庚辰在收到崑崙有恙的消息後,就此離去。   玉龍留在這裡,短暫鎮壓淮水。   應龍庚辰是打算儘快回返。   卻就此一去不回。   但是當玉龍化形,打算就此接管淮水,自此為一水之君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那是穿著簡樸僧袍的男子,頭上沒有頭髮,面容悲苦卻又有祥和之態,面容看去並非中土之人。   他伸出手要接收淮水水系的神話特性。   玉龍大怒,化作真身與其相鬥,卻被轉眼鎮壓。   衛淵瞳孔收縮,知道這就是唐朝時候從西域碎葉而來的僧人,所謂僧伽,傳說當中觀音大士的轉世身,他死死盯著玉龍幻象,但是那僧人面容始終蒙著一層水霧,看不真切。   但是突然,那僧人抬頭,自幻想之中朝著他看來。   衛淵措手不及,一股磅礴之力隔著幻象壓下,衛淵感覺到整個天地豁然黑暗,來自於玉龍殘留的記憶徹底散去,唯獨那僧人越發清晰,或者說,其面容越發模糊,其雙瞳越發清晰,平靜無波。   佛門漏盡通,神通具足。   衛淵突然回憶起在夢中具現出無支祁時候,後者的反應,既然被鎮壓封印足足五千年的無支祁能夠做到讓虛幻存在具備自我意識,那麼攔截無支祁淮水神性的那位僧伽,又為何做不到?   佛門神通自是擅長如此。   也就是說,他還活著,或者說,類似於此的狀態?   衛淵心中思緒閃電般地湧過,而後就被巨大無比的壓力強撐著不得不面對這僧伽幻象的壓迫,耳邊突然想起極為瑣碎的佛經誦唱,忽遠忽近,不知來自多少人口中,讓他心煩意亂,嘴角鮮血湧出。   臉上的古樸面具自眉心開始裂開一道裂痕,其中一半直接崩碎。   就在衛淵被這遠超自身實力的壓力徹底崩碎,被耳畔響起的佛門經文誦唱衝破神魂封鎖,洗蕩真靈的時候,一隻手掌強行壓在他肩膀。   衛淵聽到了鎖鏈的鳴嘯,聽到了淮水如同雷霆的奔走。   瞳孔中自身的意識驟然凝聚。   耳畔響起無支祁的聲音,響起了低沉憤怒的虎咆:   「揍他!」   衛淵下意識抬手,激流入手化作一柄劍,繼而猛地斬下,險些被強行洗腦,被那嘈雜繁多的聲音吵到心煩意亂幾欲嘔血的憤怒,化作了一聲沉沉暴喝。   「聒噪!!!」   ……………………   南海觀音院,傳說當中觀世音的道場。   也是當代神州的修行界中,地位不遜色於道門龍虎山的聖地。   當然,是作為佛宗的傳承之地。   即便是在櫻島一地,普陀山也擁有極為高的地位,有櫻島的僧人修士前來此地掛單苦修,遵守中土佛門相較於櫻島一地更為嚴苛的戒律。   概因為當年櫻島僧人大德前往唐朝修行,自五臺山請觀音像回櫻島時,路過普陀山,風雨大興,日僧明悟禪機,知道此佛像不願意離去,便將這觀音像留下,稱之為不肯去觀音院。   此刻在觀音院當中,當代主持方丈,以及諸位高僧正自閉關。   面前就是那傳說中不肯去的佛像。   口中誦般若心經,漸有明悟,真靈安樂,突然卻聽到梵音誦唱,一個個都詫異睜開眼睛,看到那觀音像居然化作真實,其面容細膩,神態安詳,背後佛光燦爛,手中玉淨瓶散發流雲,手中做降魔之態。   佛殿中又有諸觀音顯化佛像,有千手觀音,有降魔觀音,各施妙法。   一時間有如佛國降臨,又皆是降魔之態。   諸多僧人無不驚喜,皆自口中道:   「菩薩顯靈,正在降服外魔。」   「速速召集弟子。」   「我等來助祖師降魔!」   伴隨著沉重的佛鐘聲音不斷響起,一個個弟子急急趕到,都身穿僧袍,也不管什麼蒲團,以極高的興致都盤坐在地。   或者掐降魔印,或者掐無畏印,口中誦唱諸多佛經,只見得眼前真佛降世,有諸多異象顯化,觀世音菩薩則是真實無比,陷入前所未有的虔誠狀態。   正當此刻,突然聽得水流湧動如雷。   眾皆愕然,見到虛空之中,一道虛幻之影似乎浮現,身上裹挾水流。   諸多僧人不覺恐懼,只是越發興奮。   「外魔已顯真身,諸位,多年苦修,皆在此刻。」   老方丈具備真修,口中低喝,身上散發佛光,一時間這觀音院當中各色佛光浮現,仿佛有天花亂墜,有地湧金蓮,諸多僧人口中誦唱佛經,如痴如醉,一時間真有古時『震旦第一佛國的氣象』。   此刻卻見那外魔突然抬手,且道一聲:   「聒噪!!!」   一聲暴喝,旋即就是清越劍鳴。   眾人突然聽到了咔嚓聲音,誦唱聲音為之一頓。   那為首僧眾瞳孔驟然收縮,猛地抬起頭。   劍光飛掠。   僧眾抬起頭,看到了眼中真實無比,祥和威嚴的觀世音眉心出現一道劍痕,那如同來自天外的誦唱聲戛然而止,旋即有細碎的聲音豁然擴散開,他們看到那位真實不虛的觀世音失去真靈氣息,逐漸化作石像。   看到石像眉心真的有一道劍痕。   一片死寂。   先前的誦唱聲音,竟然真在那一言聒噪呵斥下,化作默然。   旋即咔嚓咔嚓聲音清晰。   那雕像竟然開裂崩碎。   而虛幻人影則真實清晰。   金色雙瞳冰冷,面上有古樸面具,只是一般碎裂,一半完好,碎裂的部分露出冷硬的面龐,而完好的部分則是古樸威嚴的神像,亦真亦假,一實一幻,有金色雙瞳,斜持手中劍,橫掃諸僧人。   徐徐散去。   方丈主持手腕上,據傳是唐朝時名僧僧伽留下的佛珠突然散開。   珠子墜了滿地。   他跌坐在地,呢喃道:   「……佛敵……佛敵!」   PS:今日第二更…………   啊啊啊啊,該死的作息,馬上去睡覺。   感謝白白的呂布的萬賞,非常感謝。 第113章你確定?(感謝偷渡的非洲人的萬賞   衛淵眼前的幻象,以及耳邊雜亂紛擾的佛經聲音許久才慢慢平息下去。他眼前仍舊是湧動的淮水,是靜謐的淵底,無支祁將按在衛淵肩膀上的手掌抬起來,看著後者踉蹌坐倒在地上,喘息急促,若有所思詢問道:「先前所見到的那個,就是所謂的僧伽?那觀音大士的轉世身?」衛淵面色蒼白,點了點頭。無支祁嗤笑道:「看來這一脈在神州的傳承很強盛。」衛淵沒力氣回應他,好不容易喘勻氣息,想到剛剛所見,眉頭微微皺起。一個念頭在他心裡盤旋不下。剛剛會因為玉龍蘊含的僧伽幻象,聯繫到了南海觀音院,衛淵只能得到唐朝時來到中土神州的僧人僧伽真的存活於世這個結論,但是這幾乎荒謬到不可能的程度,張道陵都不曾做到,他是怎麼做到的?而若將此事放下,追溯時間來看,僧伽是唐朝時抵達神州的。也就是說,應龍庚辰很有可能是隋唐年間離開。崑崙事變也在那個時間段發生。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隋朝,唐朝……衛淵按捺心潮洶湧,閉目沉思,無支祁也不管他,只自顧自飲酒,衛淵沉思許久,突而意識到了一個時間點上的巨大問題,微微色變,唐朝時候神州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朝上國,萬國來朝。就是在這個時代,出現了櫻島僧人東渡,出現了玄奘西行,以及僧伽入關,甚至於有來自於遙遠歐羅巴的傳教士,不遠萬裡抵達,將他們的宗教傳播到大唐,被稱為景教,建立廟宇。這在凡人眼中代表著是文化交融,但是在此刻,將超凡世界觀也聯繫起來之後,這就沒有那麼單純了,這不僅代表著唐朝時候國力強盛無雙,也代表著,外界超凡修行者進入神州的難度大幅度降低。東漢年間,西行僧人可是要進貢佛寶,才能在司隸校尉和千二百中都官徒隸的眼皮子底下建立寺廟,可謂是戰戰兢兢。也即洛陽白馬寺。衛淵想到了自己所查到的,司隸校尉的傳承。源於大周,始於漢武,而終於隋唐。在唐朝時代,臥虎已經不存於神州,而各方勢力伴隨著被大唐徵服,湧入了中土,四海昇平之時,也為這強盛無匹的天朝上國埋下了未來崩潰的隱患,僧伽也是這一時期進入中土的。可惜了……衛淵突然有些遺憾,如果大唐仍舊存在臥虎,那若不是尉遲敬德,就是秦瓊這一類戰神級別人物。而若大唐臥虎尚在,僧伽又有什麼膽量敢觸碰神州神性,臥虎緝捕天下,誰敢這麼做,少不得親自上一次怪力亂神圖卷,可是歷史之事潛藏於霧中,更不可能更改,思來想去,也唯獨只有可惜這兩個字的評價。衛淵手指在地上寫下唐這個文字,略微失神。他稍微整理清晰了過往的一些事情,卻又發現了更大的不解,唐朝,或者說隋唐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能夠讓臥虎消失,又是什麼情況,導致了崑崙有恙,應龍西去?僧伽若是還活著,現在又藏身於何處?他是怎麼做到的?思來想去,卻又想不清楚,看不真切。只是想想先前和幻想對視就險些遭遇危機,衛淵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絕不應該觸碰這些事情,應當想方法提升自身的實力道行,以應對這些潛藏在過往歲月裡的事情,便按下心中疑惑,將那個唐字抹去。無支祁金色雙瞳看了一眼衛淵,略有些幸災樂禍道:「你將他們祖師石像砍了,出去了以後可能有的是麻煩,那些和尚可未必會放過你,我剛剛聽到了,他們可是叫你佛敵。」衛淵沉吟,想到了第一次見到臥虎令時候的情形,於是答道:「若嚴格來說,本就是佛敵。」無支祁詫異。衛淵將面具解下,正坐於地,他雙手放在膝蓋上,脊背筆直,神色沉靜,雙目注視著無支祁,回答道:「犯我神州者,雖怪力亂神,皆當緝捕誅殺之。」無支祁眼眸瞪大,看著衛淵許久無言,突放聲大笑,笑得極為酣暢淋漓,讓整片水域都震動翻滾,鎖鏈發出鳴嘯,重重一揮手,大聲道一言:「好!!!」復又縱聲大笑。將那些烈酒盡數吞下。衛淵將那玉龍收起來,飲酒之後起身,這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他終於也看到歷史上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但是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無支祁身上的鎖鏈晃動,卻又開口道:「我方才算不算又救你一命?」衛淵詫異,不知道無支祁這個時候提這個是做什麼,但是仍舊點了點頭。無支祁道:「我要你做一件事情。」祂指了指周圍水域,嘆道:「此地的淮水沉積於此也有幾千年了,萬水東流,它們一直在這裡,我出不去,它們也幾千年不曾入過東海,區區斬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妖,還遠遠不夠,我要你帶著這些淮水巡遊淮江,重入東海。」衛淵眼角跳了跳。之前他做了做所謂水君東巡的事情,但是之前做的和無支祁要做的事情完全是兩個概念,祂是要在斬殺這一片水域的精怪妖魔之後,像是示威一樣從淮水至東海走一次。這絕對會帶來相對應的影響,且極為巨大。衛淵看了看無支祁,看出對方眼中是真的希望和他一併被困在這裡的淮水水流能夠重歸東海,但是考慮到帶來的影響,衛淵仍舊有些遲疑,無支祁未曾動怒,只是道:「若是難為,便就此罷了。」衛淵略作沉吟,看著無支祁,沒有欺瞞躲避,直言道:「這種事情會給現代社會帶來影響,我也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不能夠輕率地答應,不過,我可以詢問一下當代人間負責這一類事情的人,詢問他們可否同意此事。」「水君稍等。」無支祁詫異,也有好奇衛淵會用什麼法術去通知對方。這裡可是淮水之底,距離人間的門派可有很長的距離。然後看到衛淵從兜裡掏出一個手機。無支祁愣了下:「???!」………………事實證明,特別行動組宣稱哪怕是在溝裡都能收到信號絕不是自誇。只要不受到超凡因素的幹擾,你完全可以信任這東西的信號。衛淵給認識的天師府網友張若素髮了個消息。「道友可在,我有一個朋友,可能會在淮水鬧出點動靜。」「不知道有沒有辦法遮掩?或者此事是否方便?」這個時候,張濤等人已經將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傳遞給了天師府。突兀出現的兩名護法神將,已經足夠讓人頭皮發麻。之後又是淮水孽神。又是將淮水孽神盡數斬殺的神秘男子。在天師張若素閉關的時候,這等事情將門下的各類弟子幾乎磨得頭痛,正當這時候,張雲卻又跌跌撞撞捧著老天師的手機,尋到了門中幾位師叔。那些正因為淮水異狀出現的事情而頭痛的修士見到這一行字,眼角都跳了跳,相顧無言,許久後才開口討論道:「這就是那位館主……」「據張濤說,那兩位護法神將,極有可能是此人一道符籙招來。」「他的朋友又是誰?是那出手斬殺孽神的修士嗎?」「這……恐怕未必吧。」「想要將神將招來,那道行要多高?」眾多道人彼此爭論,最終才做出了相對應的判斷,認為對方應該和淮水發生的兩件事情無關,其之前所說注意淮水,可能和他的這個朋友相關,那朋友有可能是淮水水域的某隻精怪,打算外出翻騰一次。「但是無論如何,此次淮水當中有孽神,以及有修士出手將孽神斬殺兩件事情,已經足夠大了,再惹出什麼麻煩來,恐怕會影響到山下普通人的生活,師祖現在閉關,我等只得按照天師府規矩回絕了。」開口的是一位中年道人。他接過手機,正要回絕,還沒有動手,卻有一隻手掌無聲從後面探出,輕描淡寫就將手機抓了回去,讓這道人心中悚然一驚,回過頭來,見到穿一身樸素道袍的老人站在那裡,諸道人一怔,都連忙起身行禮。先前開口的中年道人行禮道:「師祖。」他解釋道:「此刻淮水兩岸已有諸多事情發生,弟子擔憂此人朋友再有異狀,恐怕會給凡間造成不利影響,幹擾普通人的生活。」張若素慢悠悠道:「幹擾就幹擾吧。」那道人愕然,抬頭道:「這……師祖?」張若素拿眼睛看了一眼眾人,道:「靈力復甦之世總會到來,也該慢慢讓沒有修行的人知道些事情,省得事情真的鋪開時候,造成真正大的慌亂……」中年道人道:「這……師祖說的是,但是讓普通人修行的功法還沒能研究出來。」張若素笑道:「那不正好,逼逼他們快些出成果。」「再說了,普通人,什麼是普通人?你我都是普通人,我們能修行,所有人都能修行,我看不是拿不出來成果,是不願意拿出成果啊,平素覺得自己有道行真修,覺得旁人都是普通人,更有甚者是凡人,這叫什麼?」「哦對了,按著那些年輕人的時髦說法,這東西叫優越感,人上人。」老道士扶了扶須,為自己嘴裡蹦出來的彈幕語而有些得意。中年道士連忙道:「這,弟子何敢?!」張若素看了他一眼,問道:「那我問你,我龍虎山所修的是什麼……」中年道士恭恭敬敬道:「體合大道,知道法自然。」「弟子入山以來,一心修持,不敢忘卻半分。」張若素點頭,又問道:「那麼,若是天下修行的人變多了,會影響到你自身得道嗎?」中年道士道:「……不會,道法修行在於自身。」張若素又道:「那天下就只有你一人修道,你便能得道嗎?」中年道人面色漸漸蒼白,道:「不能。」張若素嘆道:「天下皆修道法,不能損你一毫;天下唯你真修,也不能利你一毫,你們又為何要阻礙普通人接觸真修之法,得以修行呢?」「是否是覺得如果人人修真,自己就不再特殊,變得和普通人一樣?那麼你們所修的就不是大道,而是高於眾生的位置,那個可以叫做權和利,也可以叫做欲或者位,卻唯獨不叫道啊。」「爾等來龍虎山是求權御,還是求道?」老道士平靜望向遠方,眼眸微斂,道:「修行數十年。」「可還記得正一盟威之道,可知何為『真一不二』?」這句話極為有分量,眾人聽在耳中幾乎像是平底一道霹靂,驚地冷汗涔涔,說不出話,竟未曾發覺自己心中如此的私慾,哪怕是現代,都拜伏而下,面色蒼白,心中浮現慚愧之意。張若素嘆息道:「未來的天地大勢不可逆轉,堵不如疏,也該慢慢讓普通大眾接觸到世界的另一面,而後普及修行之法才能順利,如果靈氣復甦加快,也不至於造成慌亂,這正是一個機會。」他隨手給對面的衛淵發出消息,詢問道:「是我神州之力嗎?」衛淵很快回答:「自然。」然後看到張若素那邊緊接著發來一句話:「動靜有多大。」「估計會很大。」老天師沉吟了下,道:「能再大點嗎?」衛淵:「……道友說的是多大。」「別傷人,要多大有多大。」衛淵看著這一行字,沉默了下,然後看了看旁邊的無支祁,覺得張若素應該不大清楚情況,這種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他本意是希望張若素詢問天師府高層,而不是將張若素拉下水坑,於是沉吟了下,發出去一段話。而張若素旁邊,此刻才起身的道士下意識瞥了一眼,看到手機上出現新的一行文字。「這是道友你的意思,還是道友師祖師公的意思……」那幾名天師府道士大腦一懵。下意識看向年逾百歲的當代天師。排除內容,他們很容易就能夠看得出對面的人是在考量,語氣很慎重客氣,帶著一絲的懷疑和善意的勸告。但是,師祖師公……他們張了張口,一時無言。張若素卻知道對面大概率將自己當做了年輕人,才有這個問題,可老道士看了看旁邊弟子們的神色,覺得相當有趣味,於是根本沒有打算解釋,不錯,老道士本就是個年輕人嘛。洋洋得意。張若素飛快按下回答。衛淵手裡的手機震動了下,看到張若素那邊發來一個表情包。一群貓貓頭比耶。衛淵鬆了口氣,給張若素髮了個消息。「」老天師忍不住大笑出聲,然後環顧弟子道:「他同意了。」而周圍道士們張了張口,對兩人的交流方式滿臉茫然不解,復又安慰自己,或許這就是長輩們。自己跟不上節奏很正常。衛淵轉過頭來看向無支祁,謹慎道:「可以搞。」PS:四千四百字大章。不行了,可能得要向大家請個假了,今天就這一章,強行調整作息,要不然我覺得我遲早要掛在鍵盤上,發的章節遲,晚睡,晚起,無精打採,碼字遲,發章節遲,起床遲,這死循環幾乎無解了,躺屍……。感謝偷渡的非洲人的萬賞,謝謝 第114章吞吐之間,雲水茫茫(七千字大章·   衛淵將手機收起來,無支祁的視線一直盯著那手機,許久才若無其事地收回來。而衛淵想了想,又道:「搞是可以搞,但是你要從哪裡入海?」   無支祁微怔,自然答道:「淮水自然是入東海。」   衛淵有些尷尬地看了無支祁一眼,道:   「但是淮水入海口已經沒了。」   「黃河數次奪淮入海,將大量泥沙推在了原本的淮水下遊河道,之後黃河又改道回原本的河道,淮水水位下降,而河岸地勢變高,現在根本沒法走原本的下遊河道入海了,淮水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變成了內流河……」   「現在也只是靠著長江或者人工開鑿運河入海。」   衛淵用手機搜索資料,給無支祁展示了下。   無支祁看不懂,他就為無支祁念了一遍。   而後無支祁就陷入沉默,再度向衛淵確認道:「也就是說,我和庚辰離去之後,淮水變成了黃河的支流。」   衛淵點頭。   「現在又變成了長江的支脈?」   再度頷首。   氣氛變得沉默壓抑,無支祁卻突地放聲大笑:「好啊!河伯那老小子,夠陰的啊,老子在的時候怎麼屁都不放一個?老子被壓下去了就來奪淮入海七百年,客氣客氣,實在是太客氣了啊,哈哈哈哈。」   「老子出去了,定要和祂好好親熱親熱!」   他肆意大笑,讓那束縛著他的鎖鏈都劇烈晃動,太古之年的神話中,阻攔在禹王面前的是無支祁,而不是黃河河伯,或者其餘三瀆之神,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衛淵仿佛看到河伯頭頂出現一個碩大的危   無支祁大笑罷,便看向衛淵,道:「既如此,那你就從原路回去。」   衛淵道:「原路?淮水下遊已經堵塞了快要上千年……」   「堵塞?那就衝開它!」   無支祁嗤笑道:「你當這些河道原來是怎麼來的?忘了?」   衛淵凝眉,這又怎麼會忘,淮渦水君並不只是四瀆之君,也是太古禍神,無支祁注意到衛淵神色,道:「水流之勢兇猛,但是既然是你操控,自然能讓它們避開此刻人族聚集之處。」   衛淵頷首,想了想,又道:「還需要其他的嗎?」   無支祁道:「不需要了,你只要將淮水引入東海就可以了……」聲音頓了頓,又道:「若是可以,再給東海送一壇酒吧。」   衛淵點頭,向無支祁告別。   然後一手扣住了水神印璽,被浩蕩激流送到了淮水之上。   與此同時,深藏於人類難以見到區域的磅礴水流開始晃動,積蓄在此地的大量淮水化作一股一股水龍,追隨在衛淵身後,衝破了肉眼不可見的封印,抵達了人間界的淮水。   衛淵以水流彌補原本破碎面具。   踏足於水流,邁向東方,一道道水流裹挾著他,而水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浩蕩千裡淮水水系在神代淮水注入的時候,開始發生了不同的變化。   ……………………   孔英睿擦了擦臉上的汗,暫且休息一下。   他坐在座位上,抽了根煙,心裡有一萬句髒話想吐出來,鬼知道發生什麼了,剛剛淮水突然異變,直接影響到整個淮水的水利設施,也幸虧淮水的水電站都在上遊位置,又因為水流不夠深,所以水電站不是那種大型的。   要不然就有的麻煩了。   不過為什麼都只建在上遊,因為淮水水系根本沒有下遊。   下遊都堵了。   據說古時候的淮水既深且寬,結果給鑿開幾次水道禦敵,又被黃河奪了淮河河道,總覺得誰都能來欺負兩下,硬生生把個四瀆憋屈成了某種意義上的長江支流,倒是倒黴咯。   孔英睿想到被排擠到這裡的自己,嘆息一聲,打火機打不出火,隨手掏出一盒火柴,可不知道怎麼回事,火柴也打不著,孔英睿皺眉,突然聽到了悶雷一樣的聲音,連綿不絕。   打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要下雨。   他心裡想著,然後抬起頭,望窗外看去。   擦——   火柴打著了,幽幽的火光照在孔英睿厚厚的鏡片上,反射出外面的風景,浩蕩磅礴的水流洶湧而來,幾乎像是要將周圍的城市直接淹沒,絲毫沒有了之前那種病懨懨的感覺。   像是掙脫牢籠的猛虎成群而來。   直到火柴的火苗燒了手指,孔英睿才怪叫一聲把火柴扔在地上,一腳踏上去碾滅,猛地站起來,瞪著外面浩瀚的水域激流,頭皮發麻。   「臥槽!發洪水了?!!」   整個淮水水系的水電站系統和水利觀測系統全部注意到淮水的變化。   無數的情報匯聚在了負責淮水體系的最高負責人手上,那是個鬢髮斑白的男人,從睡夢中被驚醒,急匆匆趕到了工作地點,盯著體系報告,詢問道:   「什麼情況?!」   立刻有人回答:   「淮水水位,在上升,觀測到的平均水流量已經超過以前一倍……」   「而且還在不斷上升,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會直接達到古代淮水黃河合流時候的水流量,淮河到底發生什麼了,這幾乎像是整條河徹底脫胎換骨了一樣。」   那男子盯著顯示屏上的數據,突然微微色變,想到了一個荒謬的可能。   淮水失去入海能力是因為水位下降,而下遊部分因為黃河奪淮入海,導致地勢變高,淮水無法正常進入下遊部分,僅是被堵塞在這裡的淮水就化作了神州第四大淡水湖,那些全部都是淮水的水量。   而現在淮水水位暴漲……   原本無法行走的河道可能會重新開闢出來。   他很快接收到了消息——突變的淮水拋棄了進入長江的線路。   直奔古淮水的河道而去。   它要重走古代時候的道路,重新開闢自身的入海口,而男子只覺得大腦一懵,幾乎下意識摔倒,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面色幾乎沒了血色。   淮河這種在歷史上和神話中具備有特殊意義的河流,一旦暴走,沿岸恐怕會直接造成巨大洪災。   「不行,立刻告知淮河水域涉及到的一切城市!」   ……………………   張若素安靜坐著,望向遠方。   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來自於華國鎮國將軍的,華國由明朝誕生,延續下了很多的稱呼,特別行動組前身錦衣衛,以及許多國家將領的封號,也仍舊保留了大明的風格。   電話另一端是蒼老凝重的聲音:「老天師,淮水之事是你通知行動組的?」   張若素道:「不錯。」   鎮國將軍道:「你能夠保證安全?」   張若素答道:「可以。」   「好!」   電話要掛斷的時候,張若素白眉微微掀起,問了一句道:   「淮水情況如何?」   鎮國將軍蒼老渾厚的聲音回答,張若素微闔的雙目睜開,本來想要端起茶杯喝茶,動作卻不由得凝固在那裡,因為來自另一端的回答只有四個字——   「淮水改道。」   ……………………   淮水直接流經三個省,但是其水域則涉及到五個省。   此刻淮水改道,家國之事當先,華國不曾有絲毫保留,通知各個城市緊急避難,但是旋即又因為來自天師府的擔保,沒有直接動用最高規格應對,即便如此,江南道軍區的大批部隊被緊急調動。   當出現危急情況的時候,軍人將會第一時間衝上前線。   已經有老兵做好一切最壞的打算,但是當河流浩浩蕩蕩奔湧而過的時候,那浩瀚激流卻始終不曾影響到城市居民區,但是同樣有橋梁,有無人的道路被吞沒,而一旦發現生靈,就會主動避讓。   這種奇妙的一幕讓眾人心中的恐懼大幅度下降。   在臨江的大橋旁邊,本來要通過這大橋的車輛被攔截停下,車中的司機和乘客看到窗外的大橋之下,原本安靜的淮水已經升高許多,一股股激流彼此碰撞,波瀾壯闊,自然的偉力,浩瀚地讓人心驚膽戰。   而更遠些是燈火通明的夜間都市,是在夜色背景下高聳的鋼鐵叢林。   文明的旁邊,來自於洪荒般的水系波濤洶湧。   像是歷史的重現,像是不同時代的華夏文明在此交匯,原始的,有力的,文明的,強盛的,流淌過那偉大土地的河流這一次終於流過了五千年後的時代,柔和地行過大地,這一幕竟然予人一種奇妙的,波瀾壯闊的溫柔。   司機下意識取出手機,對準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按下了手機拍攝鍵。   他看了看,覺得這或許是自己這一輩子能夠見到的,最壯闊的一幕。   他將這照片上傳。   而同樣的事件正在整個淮水流域不斷發生,這種巨大變化,根本不是能壓得下去的,已經開始有直播的博主打開了自家窗戶,或者驅車前往淮水沿岸,當看到那波瀾壯闊,絕非往日淮水應有氣魄的水流,所有人都茫然了。   「這真的不是長江或者黃河?!!」   「不,樓上是不是傻,黃河有這麼清澈的水?」   「可是,淮水能有這規模?」   「不懂了吧,淮水在古代可是四瀆之一,是神州意義最重大的水系,尤其是淮水還是神州南北分界線之河,每一次南北大戰都以淮水為界,守江必守淮知不知道,直接連通南北水路,存在感爆棚的!」   「可是,這……」   「別看了,官家記者都已經抵達了。」   一位位記者出現在第一線,讓攝像機對準波濤洶湧的淮水,將目前已經知道的情況現場轉播,這有可能是大型災難,或者是其他情況,不可能會去隱瞞,甚至於直接官方開啟現場新聞直播。   一個個夜貓子都沒法睡了。   至於淮水沿岸,那浩瀚磅礴,如同雷霆一般雄渾的水流聲音基本讓他們全部驚醒,而當有人介紹,現在水位和平均水流量都極大的淮水已經轉道古代淮河河流,此刻已經和神州第四大淡水湖會師,因此水量再度暴漲,依舊執著朝著東海方向奔騰而去。   整個網絡上的人都有點因為過于震撼而無法思考。   直到有鍵盤強者們發現不對勁。   「……這,好像不對啊。」   「淮水把之前的入海口都放棄掉,繼續跑下去,難道打算直接開一個入海口?」   「不懂就問,入海口又怎麼了?我們神州的沿海城市那麼多。」   「樓上你搞清楚,這可是大型流域的入海口啊,天然的深港城市模子,臥槽不會真成了吧?」   「可是大型河流的入海口泥沙堆積,很難建造大型深港。」   「那是以前技術不過關,現在技術已經能規避這種問題,但是大部分的河流入海口都變成了大城市,沒法子再建造大型深港,可現在這可是四瀆之一啊,而且還是吞了第四大淡水湖之後規模提升的那種四瀆。」   「臥了個大槽,白送的世界級別深港?!」   直播間彈幕飛過一大串的臥槽。   見到還有人茫然,而後有人科普,世界35個國際化的城市,其中3個是因為有港口而發展起來的,前十名的城市都是港口城市,而且,全球財富的50%集中在沿海港口城市,大河入海,必有大城。   這足以在入海區域發展出一個經濟圈。   在眾人失神的時候,直播間默默飛過一串彈幕。   「你們是不是沒有注意到從哪裡入海的……」   「如果說古代淮河入海口的話。」   有人隨手調出世界地圖,然後大腦一懵,抬起頭看到直播間評論和彈幕在頓了一息之後,就瘋狂地浮現,大部分都是臥槽之類表達震驚的詞彙,在一片海洋中才能看到講解的聲音。   「如果真的是古代入海口的話。」   「首先確認第一點,淮水是神州南北分界線,水系貫穿東西、溝通南北,屬於神州內陸運河體系的一部分,往大了說,這個網絡能直接連通神州各路軍區,而古淮水的航運能力完全不需要懷疑,除此之外,它還參與了京杭大運河的一部分……」   「第二點,這個入海口向東則直指高麗,東南則琉球群島,東北直指櫻島,重點是,這個出海口,直接處於神州海域防禦線內部……」   「也就是說,如果古淮河浩蕩入海,衝破了新的入海口,無論從經濟上,還是那個上,我們那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鄰居們可能會比較不開心。」   獨特的地理位置,結合大型外流河入海口的天然港口特性,會像是一柄利劍兵鋒遙指前方,又和菲律賓海隔開,外界影響難以幹擾,可以說是關上門來打狗。   這如果還不算什麼。   如果再加上古代記載中,古淮水那種誇張的載運能力,以及四通八達到可怕的水系脈絡,或許……   雖然只是大批鍵盤強者們自己的臆想和猜測,但是這足以讓大部分的網友狂喜之下將擔憂暫且拋在腦後,也將這淮水為何暴動的原因拋在腦後,各種直播間裡不斷出現彈幕刷屏。   臥槽!   臥槽!   臥槽,什麼叫關門打狗,什麼叫宗主國啊   ………………   而在同時,發生在神州的巨大變化,在突然爆發的情況下,也無法在這個時代徹底隱瞞,遙遠的彼岸新大陸,另外一個國度的首腦被強行喚醒。   「閣下,您最好看看現在來自於東方的情況。」   「東方?好吧,我們那個神州又搞出什麼事情了?唔……一座港口城市?港口城市很多。」   另外一人不得不提醒他道:   「不,閣下,那不只是一座港口城市,如果繼續發展下去,那或許會是一座新的巨型入海口,這是神州古代四瀆,它或許不是最長的河流,但是它屬於神州自古以來的南北分界線之一,水系貫穿東西、溝通南北。」   「本來就是一條內部網絡,從神州中原出發,將大片區域聯繫起來,唯一的問題是這條網絡無法出海和世界聯通,神州本身的意思也是將它看作了內部水運網絡。」   「現在,這條巨龍,出海了……」   還略有睡意的那位首腦瞬間驚醒:「用外交手段……」   「不,閣下,這不現實。」   趕來的男子語氣無奈:「他們的外交官同樣傑出而優秀,而以神州那個國家的特性,在他們和我們爭論的時候,那座深港就會以讓世界瞠目結舌的速度屹立起來。」   「嗯,就像一場噩夢一樣。」   「我們只能期望不要變成最糟糕的情況。」   ………………   這是個全世界聯繫在一起的時代。   任何的變動都會影響到,也會吸引到整個世界的注視。   而當世界的一極出現巨大變化的時候,則更是如此,神機營全營出發,飛龍式的華國武裝戰鬥直升機在古代入海口環繞,淮水奪路歸海,一旦成功,這勢必代表著巨大的戰略地位上升。   最讓這些軍人讚嘆的是。   這是淮水自己過來的,不需要各種考慮其帶來的隱患,不需要考慮這一巨大工程所需要的代價,也不需要擔憂因為影響自然這個名頭而招來各路壓力。   畢竟這是自然自己搞的事情對不?   我們種花家也是受害者。   理解一下,大家都很難的。   想到這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幕,這些軍人都有些憋不住笑。   淮河自己抵達了古代的入海口,這裡已經化作了大片大片泥沙堆積的地勢,他們已經得到了命令,如果淮水抵達這裡無法突破最後關隘,神州將啟動兵器,替東巡的淮水完成最後一個步驟。   當然,能不動用最好不動用。   而在同時,衛淵操控著神代的淮水加入到現在人間的水系當中,在神代水流的湧動下,於無人處擴寬淮水的寬度,並且朝著原本的入海口奔湧而去。   他必須潛伏水中控制這些水流,沒有現身出來,所以目前可以知道外界應該會比較震驚,但是多震驚還不大清楚,大抵是直播間主播,外加一些特別行動組的成員控制吧。   他盤坐在激流之上,遠處便是古代的入海口,是黃河奪淮入海近千年堆積的泥沙和爛攤子。   衛淵微吐出口氣,神色沉凝。   淮水神代水系開始上浮,蓄力衝擊入海口。   早早就已經有人抵達了淮河的古代入海口,但是被軍隊驅逐,不允許靠近,也就隔著遠遠地去看,本地也有早起的老人散步過來,帶著自己的孫子去看看這地方,原本的入海口早已經變成被廢棄的灘涂。   那孩子年少耐不住性子,想要去灘涂上玩耍。   老人也過去拉,突然聽到了像是雷鳴一樣的聲音,老人轉過頭,看到遠處奔騰而來的浩瀚水流,難以想像其寬度和廣度,也無法想像其速度,以老人的身子骨根本避不開,不由得面色煞白,有年輕人看到下意識想要去拉,但是顯然遲了。   老人只來得及將孩子抱著。   洶湧磅礴,只是流動就仿佛雷鳴的水流卻避開了老人,流出一片安全地域,那老人愕然睜開眼睛,周圍的普通人也都發現,這水流遠比他們想像的更為寬廣。   他們以為自己所在的是安全區域,實際上根本還在淮水流域之中。   浩瀚波濤衝擊在黃河殘留下來的泥沙灘涂之上,河道開拓,水流奔湧而過,這是極端壯闊的一幕,而原本以為會阻攔淮水的灘涂竟然毫無半點的作用,被輕易地衝破。   大量泥沙湧入海中,沉入海底,發出仿佛雷鳴一樣的巨大聲響。   水流撞擊,濺射出的白色水霧像是雲。   而後水位上升。   一個孩子突然指著那壯闊的一幕,叫道:「裡面有人!」   而此刻關注著淮水重新入海之事的,卻不知道有多少勢力和國家,在或者隱藏的,或者光明正大的直播攝像,以及各類圖影當中,都看到了有人存在其中。   各大直播間以及官方現場直播室的彈幕瞬間上飛過大片的文字。   有人將那當做是誤入其中的普通人,有人認為是打算借著這機會劍走偏鋒想要火的人,有喝罵不爽的,有希望快些救人的,有嘆息可憐的,不一而足。   而更多人甚至於未曾注意到他,他們的注意力放在了湧動著奔入東海海域的淮水上,他們在各個平臺留下了讚嘆的語言,讚嘆著這前所未見的壯美。   奔湧的水域,騰起的水霧,像是大片大片的雲。   水霧折射陽光。   燦爛瑰麗。   這個時候剛剛好日出。   有軍方的人嘗試將『落入淮水』的衛淵救起來。   但是當那位軍人焦急靠近的時候,卻看到那人竟然是坐在水面上,水流纏繞在他身邊,他轉過頭,臉上是古樸的面具,一雙瞳孔金色,氣質幽深虛幻。   軍人動作不由頓了頓,在這船上還有記者,有別在胸口的微型攝像機,將這一幕清晰地拍攝下來,並且以官方直播的方式傳遞而出。   下一刻,在軍人失神的剎那,水流湧動。   帶著古樸面具,雙目金色的人微微頷首,道謝,起身邁出一步。   在淮水龜山之下,無支祁垂眸,而整個淮水突然微微上浮了一絲,很微弱的一絲,但是這一絲在伴隨著淮水的湧動而變化,前十裡是微弱一絲,而後再過十裡,這一絲變大了些,一直連綿兩千裡,直接抵達東海時候。   整個淮水在入海口時候,突然騰起。   仿佛淮水倒掛。   看上去,就仿佛是那人扯起了整條淮水,而後衛淵屈指叩擊袖口之下的玉龍,淮水變化,直接化作了一條猙獰威嚴的東方龍,昂首長吟,而衛淵立於龍首。   藉助水流幻境所化,他將短髮化作長發垂落背後。   不是衛淵。   是淵。   淮水化龍,終歸於海。   淵看著遠處的東海,而無支祁同樣『看著』東海,平靜祥和,開闊而浩瀚,是美景啊,他突得卻有些悵然,這是他的時代,但是他也曾經經歷過另外的一個時代,那是神話時代人和天地的壯闊史詩。   但是這終究已經過去了。   他順著淮水而來,他再度看到東海。   當初那些先行者們,看到的同樣是這片東海嗎?當初的大禹,看到的是這樣的神州嗎?我們耗費全力,我們不斷往前,是為了這樣一個夢嗎?神州安定,四海昇平,如果說是的話,那我確實看到了。   他重新坐在龍首。   提起手中的酒罈。   無支祁在封印之下,同樣勉力提起最後酒罈。   他們提起酒罈,高高地對著不能再見到的朋友舉杯,有混合著的聲音一同響起,蒼涼又坦然,遺憾且酣暢:   「共工……」   「大禹……」   衛淵仰脖,酒穿過水流幻化的面具,無支祁仰脖飲酒,放聲大笑。   「共飲!!!」   聲音被傳遞而出,帶著跨越歲月的遺憾。   帶著我們終不能重逢,和終究重逢的嘆息。   整個直播間,以及正在觀看新聞直播的人瞬間死寂。   PS:七千字二合一。   畢竟架空世界,有些許偏移之處實屬正常,大家看看就行哈   廢棄原本打算沿途讓普通人震驚的細綱,而選擇衛淵只是走一次入海口,當然,內陸外流河,尤其是大規模水域的大型入海口具備有相當大程度的戰略和經濟價值。   作息成功往前掰回來了點,維持住先。 第115章當神話照進現實   現代科技的收音設備相當地優秀。   尤其是為了新聞採訪的設備,所以那坐於水上,帶古樸面具之人的聲音清晰無比地被捕捉,而後傳遞到了整個世界的範圍。   新大陸的總統看著那超過認知的一幕,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櫻島最古老神社之一,出雲國大社。   有穿著神官服飾的老者臉上神色凝固。   神州是東方一極,這裡發生的事情被傳遞到各國首腦面前。   他們看到那超乎常理的一幕,而後,那穿戴古樸面具之人口中所說的兩個名字被迅速搜索,以及那兩個名字所蘊含的含義,代表的傳說故事全部都擺放在了這些人面前,帶來更為巨大的衝擊。   在此之前,衛淵意興闌珊,完成了和無支祁的約定,他盤坐在水域之上,在所有人都因為過于震撼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時候,浩瀚的淮水自他背後狂湧而出,水流化作幻境,遮蔽肉眼的觀察,而後衛淵直接遁入水中。   肉眼看過去,就是那帶著古樸面具的人,就這麼眼睜睜消失。   直播間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炸一般出現大量的彈幕。   「臥槽!」   「我聽到什麼了?!共工,大禹?!」   「那個人是怎麼回事,他直接消失了?!神仙?!」   「不……不對,這不可能,應該是投影技術,但是怎麼可能這麼真實!」   「難道說這次淮水改道就是這神仙做的?!」   「同志們我們要相信科學,不能向愚昧投降,不說了,我先去投降了。」   因為過於密集的彈幕,整個直播間居然在短短時間直接崩潰癱瘓,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到事件的發酵,被直接引爆了的眾多鍵盤強者們開始匯聚在各個網絡社區不斷交流。   熱度不斷攀升。   那是誰?!   那可是水神共工,還有鑄九鼎的大禹啊!   居然說共飲?   這如果都不是神仙?你告訴我啥是神仙?!   而後很快在諸多鍵盤強者們的搜集之下,直接鎖定了淮水傳說中的水神,一個是傳說當中的應龍庚辰,與軒轅皇帝相識,最大的功勳是擊敗了蚩尤和無支祁,這個和那人座下水龍相符合。   另外一個則是無支祁。   正在兩者相持不下開始互相爭論的時候。   一個正在潛水的網友突然拋出一連串的截圖,正是直播時候的證據。   然後默默道:「你可以永遠相信網友的手速。」   而後一連串的感謝。   但是樓很快就歪了。   一張凹凸曼的表情包,比著大拇指「謝謝你,沙雕網友。」   「心疼樓主,手速這麼快。」   「單身多少年了?」   「同心疼。」   「心疼+1。」   「心疼+10086。」   「本來想要心疼樓主的,但是突然想到自己的手速一點都不慢,不由心疼地抱住了自己和自己的小兄弟。」   「臥槽,樓上牛批,注意身體。」   一連串的樓在沙雕網友的力量下直接不知道偏到了哪裡。   但是很快也有考據黨開始研究,針對面具做出了一系列的分析論證,旁徵博引,可謂是博學多才,引申出了足足能寫出一系列論文的內容,並且堅信這個面具有獨特的含義。   至於其身份,在看到那一雙金色瞳孔的時候就已經不需要懷疑——   古籍之中記載無支祁『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輕利倏忽』。   這已經直接對上了。   而後有人詢問:「不懂就問,無支祁還有什麼傳說和特殊性嗎?」   很快關於無支祁的傳說就被擺在最高位置,其在古代最大的傳說就是擋在了禹王面前,而後又有人提出了另外一個說法:「如果說無支祁的話,那祂就很有可能是西遊記中,齊天大聖的原型之一……」   「原型就原型唄還之一?什麼意思?」   「樓上,大聖爺是綜合大量古代傳說一步步成型的,是複合型人物,而且每個時代都不同,雖然我們認識的其實是最後版本的就是了」   「對,但是有幾點是被認為來自於無支祁。」   「放。」   「咳咳,這就得講講無支祁的傳說了,他是自封為淮水之君,然後直接頭鐵和禹王還有西崑侖硬剛了一波,最後無支祁率領精怪水神大軍和禹王大戰,連敗來自於西崑侖的七位神將,最後被應龍庚辰降服,鎮壓於山下。」   而後有人直接把古籍貼出來。   「禹怒,召集百靈,授命羹龍,桐柏等山君長稽首請命,禹因囚鴻蒙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乃獲淮渦水神名無支祁。」   「青軀白首,金目雪牙,力逾九象,搏擊騰踔疾奔……禹授之童律,不能制;授之烏木由,不能制;授之庚辰,能制。鴟脾桓胡木魅水靈山妖石怪奔號聚繞,庚辰以戰逐去,頸鎖大索,鼻穿金鈴,徙淮陰之龜山之足下。」   「翻譯過來大概是這猴子力量巨大,擅長搏擊騰挪,兇得一批,一開始已經有四個大將天神慫了不敢打,禹王因此大怒囚禁了鴻蒙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然後派出去兩位神將都敗了。」   「直到曾經擊敗蚩尤的庚辰上手才贏了。」   「打贏的時候,還有鴟脾,桓胡,木魅,水靈,山妖,石怪的精銳幾千名想要將無支祁救回來,被應龍逐去,然後把無支祁用鎖鏈鎖住,鼻子穿了金鈴壓在山底下,咳咳,不知道大家眼熟不眼熟……」   「哦對了,還有這一段,『雪牙金爪,闖然上岸,高五丈許。蹲踞之狀若猿猴,但兩目不能開,兀若昏昧……雙目忽開,光彩若電,顧視人焉,欲發狂怒,觀者駭然奔走。」   「另外,最初元代故事的孫悟空,用的是戒刀。」   「而到我們所熟悉的那位齊天大聖,已經變化做了如意金箍棒,徹底和大禹治水聯繫在一起,而古代神州傳說當中,和大禹治水聯繫起來的猿類神靈也就只有一個,不得不說,性格還特別像,一樣頭鐵什麼都不怕。」   一片沉默。   鍵盤強者們心中一片神獸狂奔而過,然後就是頭皮炸開的感覺。   有評論飛快地在下面刷新出來。   「那整理一下,無支祁是金目,睜開眼睛時候光彩若電。」   「某猴子也是。」   「依水而生,麾下降服各類非猴的精怪大軍十幾萬,自稱為君。」   「某猴子也是。」   「俺也一樣.JPG」   「然後率領精怪大軍和禹帝的屬下大戰,連續擊敗天神,並且震懾禹帝的四位大將不敢再打,之後才被找來的外援擊敗,而這個外援還是曾經立下巨大戰功的英武神將。」   「無支祁又被鎖鏈帶走,拿東西穿了身子,鎮壓在山下?」   「這不就是大鬧天宮,小聖降大聖……」   「即將繩索捆綁,使勾刀穿了琵琶骨,捆縛面見玉帝。」   「這不是眼熟,倒也不是很像,也就是一模一樣……」   ……………………   因為淮水水系變化而被迫放假了的孔英睿回到家裡。   短時間內,淮水上遊的水電站都得擴建,他暫時沒事了。   翻看著往上的評價,一邊滑動一邊打算抽菸,當看到最後那些結論的時候,他整個人的腦子懵住,直到火柴上的火苗再一次要燒到手指的時候才因為劇痛而回過神來,將那火柴扔下。   他將火柴踩滅。   然後沉默了下,難得主動註冊了這個網絡社區的帳號。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被社會壓力壓得喘不過氣,慢慢老於世故,不再頭鐵的男人手有點哆嗦,他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了那一行文字,發出去,精疲力盡地坐著吸菸,他覺得自己的身子都有些麻。   而現在網絡上吵得正歡快的鍵盤俠們看到一行字閃過。   「也就是說,孫悟空是真的?至少一部分並非是虛構。」   「不是被和尚救出來西行的行者,而是大鬧天宮時間段的大聖原型,出來了?」   網絡上不斷出現不斷被壓下的評論和彈幕在這一瞬間竟然凝滯住。   而後化為了整齊劃一的臥槽。   …………………………   網絡上因為各種原因,一些思考的,懷疑的聲音瞬間被淹沒。   西遊記的故事中最具備英雄氣概的部分,那已經化作符號,現在告訴你,這符號是有原型的,然後再告訴你,其實祂根本沒有經歷過後面的部分,祂的故事在被壓在山下結束。   呼聲一瞬間飆升到頂。   而無法上網的無支祁對此一無所知。   祂只是注視著淮水東入海,閉上金色雙瞳,最後希望說的話也已經說出,這終究已經不再是祂的時代,哪怕桀驁如祂,曾經攔在大禹和西崑侖前的淮渦水君都在此刻感覺到了意興闌珊。   將衛淵送回了泉市,自身則平靜閉目。   這已並非我等的時代。   而在這個時候,在網絡上的普通人所不知道的地方,風暴才剛剛開始。   新大陸國會開啟緊急議會。   霧都各大家族的家徽再一次匯聚在一起。   櫻島五大神社開啟高天原議會。   而來自於神州鎮國將軍的電話再度打到龍虎山天師府。   PS:孫悟空原型是一個巨大的爭議性話題,有超過六七種說法,無支祁則毫無疑問是其中極重要的之一,其中人物原型本身提供元素為——金睛,眼的放光,被鎮壓在山下。以及,和大禹治水的聯繫……   畢竟,最初版本的孫悟空,用的是刀,和大禹毫無關係,而西遊記的齊天大聖原型和『大禹治水』具備極高相關度這一點幾乎是鐵證,   劇情上則是大鬧天宮的來源,記錄於宋代的,早於最初西遊傳奇五百年左右,另外這本書並非徹底虛構,它大部分是紀實文學是最艹的,這本書分在『類』書。   有一個說法是西遊記孫悟空的兩段經歷,五指山之前來自於無支祁,之後來自於另外一段猴子的傳說,至於哈曼奴,則已經被否認了,後者傳說中向神表達忠誠跪下剖開心臟,不得不說,這很印度。 第116章與我無關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與我無關「所以說,各位先生,女士,我們應當警惕,非常警惕。」   「神州用不道德不正義的方式,破壞了自然,開闢出了一條入海口,這是以全世界人民的利益和人權作為代價,為一國牟利的行為,我們將會對他們的行為進行制裁。」   新大陸的緊急議會之後,那位首腦走出議會,面對著大量聞訊而來的記著侃侃而談,自信從容,而且言辭敏銳,成功將大部分記者的注意力牽引到了神州開闢淮河入海口,影響自然,以及對神州制裁這種事情上。   但同樣還有足夠清醒的記者詢問:「那最後出現在海上的人,還有他口中的共工,大禹,又代表著什麼,這兩個名字似乎是來自於神州古老的傳說當中。」   白髮總統雙手微攤,聳了聳肩膀,笑著道:   「我想,這就應該詢問那個古老國家的外交官了。」   「或許是科技投影,也或許,是神州潛藏的超級戰士計劃,你們知道,那個國家總是喜歡用神話裡的名字給自己的最新科技起名。」   這樣的解釋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同意。   他鬆了口氣。   他其實並不在意這個解釋是否有些不符合邏輯。   對於大部分的普通人來說,一個看起來正常的,能讓人興奮的解釋就足夠了,尤其是涉及到民主人權,破壞自然,以及那個古老國家則尤其有效。   如果再加上一些像是電影裡才會出現到的元素,比如超級戰士計劃,就足夠引爆大部分人的興趣,他不需要正確的解釋,他只需要讓大眾覺得正確,並且引導這輿論。   身穿正裝的首腦微笑從容應對著記者。   當這記者會結束,轉身的時候,臉上才閃過一絲陰鬱。   只有高層議會知道,那並不是什麼超級戰士計劃,至於其本身代表著什麼,現在還看不出來,只是不知為何,他想到前幾月在新大陸發現的那柄翡翠石鋸劍。   這本應該在兩個世紀前的博物館火災中就徹底消失的,名為『馬誇威特』的古代兵器,被發現時正倒插在一座懸崖底部,而這兵的材質並非是黑曜石,而是鳥羽或者蛇鱗一樣的明亮翡翠色。   劍身倒插的地面上,有密密麻麻的刻痕。   上面的紋路像是那一枚收藏在博物館的太陽曆石放大版。   只是被藏在博物館中的太陽曆石周圍代表著地水風火四個太陽的二十天像圖,這個新發現的似乎和之前那個有所不同——   古代是地水風火四個太陽結束,第五個太陽的時代,而新發現的紋路則是第五個太陽也已經結束,最初的太陽再度誕生,達成一個新的循環。   這代表著什麼……   正在想著,或許是太過出神,他踉蹌了下,險些摔倒。   動靜不小。   本來彼此交談離去的記者們下意識回過頭看向他。   他勉強站直,微笑著表示自己沒有事情,而後繼續往後走,卻一不小心再度踉蹌了下,這次是扶住旁邊保鏢才站直,最後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身體無恙,他大力走上臺階,卻因為晃動的心境而徹底崴了下,摔倒在地。   ……………………   櫻島最古老的神社。   五大神社的繼承人們開啟了高天原會議。   一名男子跪坐拜下:「神州水系衝入我們的滄海,希望須佐之男,素盞鳴尊冕下出面,給予回應。」須佐之男,也就是素盞鳴尊,是櫻島神系當中的三大神之一,天照的弟弟,櫻島這一島國的海神。   祂的兵器名為天叢雲之劍。   在整個世界都赫赫威名。   但是眾人拜下,天叢雲之劍毫無反應。   有白髮蒼蒼的老者緩聲道:「回去吧……」   「可是。」   「回去。」老者語氣微微加重:「你們想要,要挾你的神嗎?」   「這,不敢,只是……」   「沒有只是。」   老者閉了閉眼,望向五大神社的繼承人,道:「這是素盞鳴尊的意思,潛伏了很久的淮瀆水君有妄動,還不知道這究竟只是神州故布疑雲,還是說那個神系真的再度開始動作,不能輕舉妄動,更不可輕啟神戰。」   直到那五人離去。   這老者才睜開眼睛,看向供奉在最上層的天叢雲之劍。   之前他曾祈求天叢雲飛出,但是此刻這柄櫻島神話當中具備最高知名度和神性的名劍正在不斷地震顫低鳴,但是那並非殺戮或者戰鬥的興奮,並非,而是一種混雜了恐懼的低鳴。   「天叢雲啊……」   他輕撫這柄劍,面容隱隱苦澀。   任何一個神系都要宣稱自己誕生於遙遠的天地初生。   但是其實神系的歷史都必須要和人間的歷史結合起來,那才是真相。   這些年輕的繼承人們總是心高氣傲,忽略一個問題。   櫻島神系有兩個來源,但是天照大神,素盞鳴尊這一系,是來自於一個古代典籍,《古事記》,而這一本書是在711年的時候,才由當代天皇要求屬下編撰的,而此事的起源,是因為有派往唐國的遣唐使回來。   自中土慷慨地帶來了地祇之法……   在天皇的授意下,誕生了三大神。   而更遙遠些的時代,在公元二世紀的時候,古邪馬臺國。   那時候的神話傳說,被記錄於三國大魏之魏書,年少時候的他曾經找到典籍,在古代傳說中被奉為太陽女神化身的邪馬臺女王,於魏書記錄上,不過是擅以鬼神之事惑民。   被賜予親魏倭王的金印。   希望只是淮水一系之神回歸……   他將天叢雲劍收好。   …………………………   霧都·倫敦塔。   這是霧都最標誌性的宮殿,要塞,現在諸多的家族徽章都匯聚在這裡。   一位中年紳士用文明杖點了點地面,環顧圓桌周圍的大家族成員,道:   「神州的行為,未免過於過界了些,讓這種世界出現在普通人當中,違背了我們一貫的做法,我認為,我們需要和神州進行交涉,這是世界的規則,他們不能如此肆意妄為。」   這一說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可。   但是一位年輕的金髮女郎卻不置可否,她臉上的輕蔑和可笑讓那位中年紳士皺了皺眉,道:「你的先祖高文卿是一位偉大而紳士的騎士,你這樣的行為只會讓他蒙羞。」   女郎彬彬有禮回答道:「愚蠢才是令人蒙羞的,閣下。」   金髮女子收斂笑容,眼睛像是刀刃一樣逼視著對方,道:   「藍星上有四大古文明體系,而在神秘界,這代表著四大神代體系,而這些神代全部存在於亞細亞大陸,東亞為神州,西亞美索不達米亞神系,西亞北非交界處的古埃及神系,南亞古印度神系。」   中年紳士忍不住皺眉:「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說,這四大匯聚在古代亞細亞的古代神系,現在只剩下了一個神系和文明還存在,我想,這應該並不是因為和平友好導致的,畢竟,閣下,要知道,在所有古代神話中,沒有哪位天神是真的無害的。」   金髮女子起身答道:   「您可以思考一下,當將四頭強大而古老的猛獸放在同一個牢籠裡,存活下來的那一頭意味著什麼,如果這一次的淮水變化不是人為,那麼,那個古老土地上,是否還殘留著整個世界最後的神代力量?」   「閣下的家族擅長鍊金術和塑性類魔法,掌握有大量的財富,我一向非常敬佩。」   「那麼您是否已經做好,和最後且最古的神代戰鬥這一準備?」   整個倫敦塔陷入死寂。   …………………………   龍虎山·天師府。   張若素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自己靠後半米左右的位置。   捂著耳朵。   有蒼老渾厚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語氣激怒:「天師,這就是你所說的安全無害?!現在整個世界都盯過來了,我們的壓力有多大你知道嗎?!幾百公裡河道變化,善後的工作又有多麻煩你知道嗎?!」   「還有網絡上的輿論,刪都刪不過來!」   「再這樣下去,會有多糟糕的後果,張若素你知不知道?!」   來自於當代武將的怒聲。   張若素背後的道士壓力巨大,背後被汗水侵溼。   張若素端著茶,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   「差不多行了,收一收,扮黑臉給誰看呢。」   「偷笑的聲音就沒停下來過。」   對面的聲音一頓。   陷入一種古怪的尷尬當中。   張若素道:「整體來說,應當是好事,至少應該能讓現在的修行界安靜一段時間,也能漸漸普及修行體系。」   渾厚聲音道:「可是,櫻島和高麗首當其衝,他們的神系……」   張若素斂眸,淡淡道:「區區地祇而已。」   「淮水之君是神代神,櫻島的所謂大神,不過是依附於天皇國運的地祇罷了,否則你認為天皇為何一直存在,即便在幕府時期都沒有將他們廢除?至於高麗,他們的神話當中,主神檀君確實是來自於五千年前,是神代天神。」   手機對面的老者皺眉:「那豈非……」   「但只是自稱。」   張若素打斷了那蒼老聲音,道:「那所謂檀君主神記錄於南宋時代所成的典籍,名為《三國遺事》,或者說應該是其中《魏書》的部分,而那位檀君,名字叫做王儉。」   對面鎮國將軍聲音一頓,似乎一時間懵了下。   「王儉?」   「對,平壤仙人王儉,按照我等的稱呼,應該叫做平壤鍊氣士。」   「而王姓始於東周列國末年,而其記錄於魏書遺漏,大概是在三國亂世之中,避世遁去的鍊氣士罷,選擇了遠離神州的地方修行,雖然不成正果,反被奉為一國神系之主,倒是陰差陽錯。」   鎮國將軍愕然,突放聲大笑:   「還真的是他們的風格。」   張若素道:「另外,現在高麗土地上的高麗人已經並非古代高麗居民,其本身神系是薩滿教一類,崇拜先祖,但是已經不需要警惕了。」   「不需要,哦,是指的古代薩滿教是不會庇佑現在佔據他們土地的高麗人罷。」   「不……」   張若素回答道:「因為在古代,神州儒家和道家修士踏入過高麗。」   「兩派學說的影響之下,那一片土地的古代神話體系已經式微太過漫長的時間,另外一小部分則被儒道禪三宗認可後記錄下來,所以他們原本的神話,已經不可能再復甦了。」   鎮國將軍略有不解。   張若素道:「類似的事情,我龍虎山的祖師也曾經做過。」   鎮國將軍沉默了下,緩聲道:   「伐山破廟……」   張若素神色寧靜。   「破除淫祀。」   兩人無言一段時間,鎮國將軍轉移話題,道:「說起來,三國紛爭,也算是神代結束之後的事情,可為何吳國和季漢都沒有記錄類似的事情?無論是櫻島原初神話,還是高麗,皆在魏書。」   張若素道:「有過,諸葛臥龍曾降服南中一帶。」   「而另外的原因,大概相較於孫權劉備,魏武終究不同,孫權是孫武后人,兵家出身,劉備皇室正統,先祖斬龍而起,而魏武相較於這兩位,曾經擔任過一特殊職位,緝捕怪力亂神,所以魏書會無意識關注這些。」   「臥虎?!」   「正是。」   ……………………   衛淵從泉市邊上的洛江上岸。   現在明明是早上,但是街上人居然很少,就算是有行人,也都握著手機瘋狂刷新,打字,滿臉興奮,今日淮水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個重磅炸彈,不管是表面上的世界,還是背後的世界,都被直接引爆。   衛淵掏出手機,掃碼一輛共享單車。   慢悠悠地騎回去。   一個塑膠袋裡還放著幾尾魚。   剛剛結束東巡的時候順手抓的,很新鮮。   一路騎回博物館的時候,正好這老街上一位鄰居出來買菜,見到衛淵後很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是之前他剛來博物館時候,隱晦提醒他博物館可能不乾淨的鄰居,她笑呵呵道:「是小衛啊,這麼早。」   衛淵停下共享單車,客氣道:「是啊,您也早,買菜去了?」   那鄰居臉上有些不大開心,咕噥道:   「是啊,那爺兩個今天把這個手機,眼珠子都快粘著上面了,可不得我去?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離那些電子產品遠些,也不要老是上網衝浪,再大的事情,和咱們也沒有什麼關係不是,過好日子才重要對不對?」   「是您說的這個道理。」   「唉,難得你同意我,要是我家那小子也像你就好了。」   「咦,小衛你這魚有些新鮮啊,哪裡買的?」   衛淵解釋道:「去幫朋友解決了點小麻煩,順手從他哪裡拿的。」   他看到那阿姨眼裡的神色,笑著抓出一尾魚,道:「您要看著了,就拿去吧,鄰裡之間也沒必要太客氣。」   「呀,這怎麼好意思……」   「一條魚也不值錢。」   衛淵說了會兒,那鄰居阿姨才接下來,然後將買來的菜分給衛淵一大半,這才滿意離去,衛淵把共享單車停好,發現自己月卡到期了,起了一會兒直接花了好幾塊錢,有些心疼,想了想,靠著優惠券開了三個月的月卡。   然後取出鑰匙開門。   把鄰居送的快樂水放到冰箱,開始處理魚肉。   雖然已經沒有了淮水神權,竟也殘留下了些許控水御水之力。   做些簡單的事情還是可以的。   水鬼躺屍,用習慣吸可樂,戚家軍兵魂抽了那黑鐵剪幾個大嘴巴子,小心翼翼修剪養魂木,紅繡鞋在木盒子上起舞,黑貓類從窗戶裡回來,伸了個懶腰,看到衛淵正在做魚,眼睛一亮。   「去哪兒了?」   「看了個朋友而已,敘敘舊,幫了幫小忙。」   「哦……」   黑貓類沒有多想,看著那魚肉。   衛淵道:「紅燒,還是清蒸?」   類道:「我想吃生的。」   「否決。」   「嘖。」   將黑貓類打發去看著火候,衛淵擦了擦手掌,開始收拾解決一些東西。   ……………………   龍虎山上。   張若素和電話彼端鎮國將軍復又交談片刻,終於結束。   張若素背後道士感慨道:   「不愧是師祖,您那位道友竟能令淮水改道,這麼大的動靜,弟子都要嚇得失神了。」   張若素道:「可曾傷人?」   道士搖頭。   張若素道:「可曾有害神州?」   道士再度搖頭。   張若素笑道:「那又何必驚慌失神?」   老天師閉目,雙目白須垂下,於是道士心悅誠服地退下,過了一會兒,老天師左眼微微睜開,瞄了一眼,看到自己徒子徒孫都離開,這才長呼口氣,右手捂著心口大喘氣,道髻裡都崩出幾根亂發來。   差一點在晚輩面前丟了臉。   嚇死了!   老道士掏出手機,找到那個人,手指噼裡啪啦一頓狂按。   衛淵看到手裡出現新的消息。   一隻貓貓憤怒拍桌,讓桌子上各種東西都蹦兩下。   「這就是你說的,一點動靜?!!」   衛淵愕然,然後覺得有些對不起這位網友,隨手將半個古樸面具扣在桌子上,擦了擦手,回道:「我也不知道會是這麼大。」   「那帶著面具的不是你的朋友嗎你會不知道?」   衛淵道:「說是朋友,可其實我甚至沒有和他面對面交流過。」   「難不成造成什麼大麻煩了嗎?」   張若素道:「這倒是沒有……」   衛淵笑了笑,回答道:「沒有就好。」   那邊黑貓類開始叫起來,空氣中能聞得到很香的魚肉味道,衛淵隨手將手中東西放下,將玉龍配放在櫃檯上,用玻璃罩住,外界的風暴漸漸濃烈,影響漸漸擴大,但是這地方仍舊平靜。   世界浩大,沒有人會在意這樣一個小小的博物館。   噹噹當的敲門聲音響起,是剛剛那位阿姨的兒子,送來了一盤餃子。   他豎起大拇指,笑道:「這餃子蘸醋,加胡椒粉,簡直絕了。」   掏出手機刷著消息,道:「衛館主,你今兒個沒看新聞嗎?還有功夫買菜,我媽說了我好一會兒……」   衛淵搖頭道:「沒有看。」   青年帶著沒有辦法和別人交流自己看法的遺憾,道:「可惜了。」   又勉勵他道:「衛館主你可要好好看看新聞,要不然可是會落伍的。」   「這可是大事兒!」   「嗯,好的。」   衛淵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在青年走的時候,一直送出去才回來。   回來時候關門。   清脆的鈴鐺聲裡,隨手把手裡寫好的紙放在了木柜上。   上面有一行文字。   博物館藏品·玉龍佩   西王母所贈,周天子所得,春秋勾踐制玉,大秦始皇佩飾。   曾為淮江孽神,惜其為崑崙寶玉,霸主所制,祖龍所佩戴,於庚辰身旁修行,卻不修正道,墜入旁門,終至魂飛魄散,玉靈破碎,徒留玉形。   憾甚。   衛淵隨手拿起一隻記號筆,寫了一串數字,002。   和面具一同封存。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六百字……稍微有點遲,然後這種全世界劇情只是偶爾提及的,    第117章神代(感謝萌萌射八荒的盟主)   ,鎮妖博物館   來自於入海口位置,並且經歷過神代淮水流淌的魚肉,味道極為鮮美。   衛淵和黑貓類一陣大快朵頤,將這些吃的吃了個乾淨。   而後那貓就自顧自爬到屋頂上曬太陽去了,相當慵懶。   衛淵拿出手機隨手翻了翻,現在整個世界上的論壇,各類網站,都是在分析,爭論淮水入海的事情,相對應而言,神州內部反應熱烈,而神州之外的聲音,則是以陰謀論為主。   不過這也是傳統藝能了。   才發生沒有多久,大洋彼端的新大陸已經召開記者會,並且由其議會下發了措辭嚴厲的制裁文件,只是讓人詫異的是,往日素來為其前驅,鞍前馬後的櫻島難得的不發一言,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對面的變化。   而同樣作為西方世界之一的霧都同樣保持沉默。   導致新大陸的制裁有點尷尬。   而神州的外交體系也已經強力回擊。   現在正有新聞發布會的直播。   「這種所謂制裁,完全是胡攪蠻纏,是西方世界的一廂情願。」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有資格,對神州指手畫腳!」   「更何況,所謂罔顧人權,破壞自然,更是子虛烏有,神州可以向世界公開一系列證據,可以向全世界證明,淮水的變化,完全是自然,自發的,而不是人力的影響。」   一名金髮碧眼的記者舉手提問道:「閣下,淮水已經有幾百年沒有走過這一條河道,如果按照您所說的,是自然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影響導致淮水突然變道?」   氣勢凌厲的神州男子笑了下,語氣稍微輕鬆了些,微笑道:   「眾所周知,人類相比較世界和自然而言,還很渺小無知。」   「而按照西方世界的先哲所說,面對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們人類只能讚嘆並且謙卑地接受,還是說,西方世界已經認為,神州擁有操控這樣巨大自然威力的力量?」   記者無言以對。   有這力量的話世界就沒有東西方了。   另外一位女記者道:「新大陸國會認為神州在此事上得到巨大利益,並且損害自然,希望神州能讓淮水恢復到原本的狀態,您怎麼看待?」   「這完全是一派胡言,因為這一次的淮水暴動,我們沿淮的所有水電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而幾百公裡的淮水水道上,有大量的河岸,農田,以及公路損毀,影響到了神州正常內運。」   「可以說,這一次淮水變道,神州蒙受了最大的損失,而非利益……」   記者會上,唇槍舌劍,彼此交鋒。   衛淵看了一會兒,基本能夠確認這一次事情,世界上反應雖然巨大,但是還無法影響到神州,而後再看各處的評論,其中對於無支祁的呼聲極高,已經產出了大量的同人圖,衛淵甚至於發現出現了無支祁和大禹的同人。   當場冷汗都要冒出來。   無論是被女嬌,還是被無支祁本尊看到。   這玩意兒都能直接引爆這類古代存在的怒氣。   衛淵發現這種消息暫時只是個人愛好的範疇,想到女嬌現在還在青丘國,而無支祁在淮水水底,好歹稍微鬆了口氣。   又發現有一道簡訊發過來,是之前他參加的,那陶藝體驗課發來的。   大意是有一位老先生,也有和他之前所造的陶藝類似的收藏品。   希望能夠和他見一見。   衛淵沉吟了下,之前他被那位女陶藝師看作是學習仿古風格,既然如此,相關於此事的簡單交流,不會帶來什麼後患影響,而且他也有些許好奇,些許感慨,希望看看那所謂和他捏出來的陶器風格類似的藏品是什麼。   於是整理措辭,回復簡訊,將自己博物館的位置告訴了對方。   陶藝工作室。   於雪松轉過頭來,看向旁邊在神州歷史學上地位極高的老者,道:   「教授,他同意了。」   董越峰點了點頭。   在他的背包裡,那古樸的商王青銅爵,正安靜地沉睡著。   ……………………   衛淵收拾了餐具。   然後獨自回去了住的小隔間,用符咒貼在牆壁和門上,隔絕內外。   想了想,取出特別行動組給的那手機,撥打給了沈寄風。   沈寄風是特別行動組偏向研究那一系的成員,此刻正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淮水入海,又有疑似無支祁的存在出現顯聖,社會上各種猜測層出不窮,輿論翻沸。   而相應的,負責研究最普及修行方法的他們,自然承受了更大壓力。   沈寄風聽到手機聲音,本來就想要直接掛掉。   可是看到上面顯示出的名字,這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把這手機接了起來。   「衛館主?」   「您怎麼有空閒打過來,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   是的。   但是顯然不能這麼直接。   衛淵心中無聲吐槽,聽到那邊聲音有些雜亂,笑道:   「看來你現在很忙。」   沈寄風無奈嘆了口氣,巨大壓力之下,再加上已經認定了這位衛館主是神州的某位前輩,嘆息道:   「肯定忙啊,前輩,現在用來普及的修行法門還沒能完善完成,有著各種各樣看似比較小,但是擴大到神州這個大基數上一定會爆發出的漏洞。行動組那邊不知道能穩住輿論多久。」   「這段時間裡,我們必須要拿出第一手修行之法,也就是西方世界,櫻島高麗現在不敢亂動。畢竟如果說真的是無支祁,那是在神代就留下傳說的神靈,和之後誕生的神有本質不同。」   神代……   衛淵心中微動,順著沈寄風的話道:「畢竟是神代啊……」   沈寄風感慨道:「是啊,那可是神代,按照現代修行界的常識,將公元紀當做劃分是否是神代的標誌來看,神代末也是兩千年以前的時候了,除去我神州一脈,其餘幾個古代神系,都是在公元前幾百年滅亡的。」   「而西方那位神,也是在公元紀誕生。」   「按照我們這邊記錄,應該是繼承希臘神系力量的羅馬,古代典籍被稱為『大秦』的國家,在那個時期出現了問題,導致了現在所傳的上帝信仰誕生。」   「而後雖然羅馬神系憤怒之下攻陷西方聖城,將聖殿焚燒,信徒驅逐,但是仍舊沒能將這一新誕生的神壓下。」   沈寄風是典型的研究類型修士。   一開口就有些收不回來,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講偏。   吐了吐舌頭,把話題拉回來,道:   「對了前輩,您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衛淵將注意力從對於神代劃分的思考收回來,道:   「確實是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   「前輩您說。」   「嗯,特別行動組的那種專用通訊器能不能再給我準備一個。」   沈寄風愣了下,道:   「通訊器?」   「前輩您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嗎?」   衛淵面不改色道:「是這樣,我有一個在山中苦修的朋友,最近可能會出世,你知道,他們這種苦修士在山裡經歷的時間太長了,出來若不了解外界情況,可能會造成麻煩,我想在他出來之前,讓他從網絡上了解世界。」   沈寄風恍然。   而後打包票道:「沒有問題,前輩。」   「我明天就給您送過去。」   衛淵道謝一聲,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這才結束了通話,衛淵將手機放在旁邊,打算等到明天沈寄風將通訊器送來,就去一次淮水,將東西交給無支祁。   無支祁的破封只是時間長短問題,得隔著網絡,讓祂先慢慢了解這個時代。   旋即沉吟。   衛淵接受的傳承,都是來自於古代。   或者說,是直接的神代傳承。   對於現代修行界對於神代的概念並不清楚。   他搜索了下資料,發現神代末華夏最大的事情,應該就是漢光武帝建立東漢之事,西方一系的核心則是羅馬帝國,而那個時候雙方保持克制且良好的來往關係。   從人間歷史可以推斷,彼時古印度神系已經崩潰。   因為那個時期,世界第三大帝國貴霜帝國直接佔領印度西北部,而後由副統領領率攻佔印度磨礪出的七萬精銳,浩浩蕩蕩直指神州,勢在必得。   然後在進入西域的時候,遇到一個叫做班定遠的男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結果是以世界第三帝國身份,年年進貢神州。   而相對應的,衛淵發現在神代末年那個時間段,整個世界的修行界都混亂,西方是有類似於篡位的情況出現,新誕生的神向基本繼承希臘文明力量的羅馬體系發起攻擊,雖然遭遇鎮壓,但是從現在可以看到,最終羅馬神系沒落。   而東方神州也有各種混亂祭祀出現。   而西方主流的羅馬神系這個時代極為式微,而東方神州則始終如一。   當時的神州發生了什麼?   衛淵若有所思,心中疑惑。   打算之後尋找典籍中的蛛絲馬跡。   他壓下這好奇。   取出臥虎令,接下來是他最為期待的正事,雖然說是依靠無支祁的力量,但是淮水當中那諸多邪神亂祀確確實實是他處理的,按照臥虎令的標準,他必然應當得到一大筆功勳。   PS:感謝感謝萌萌射八荒的盟主,謝謝   貴霜帝國在迦膩色伽一世和其繼承者統治之下達至鼎盛,擁有人口500萬左右,士兵二十多萬,被認為是當時歐亞四大強國之一,與漢朝、羅馬、安息並列。哦,對了,補充一個不大重要的點,當時面對貴霜帝國七萬精銳,班超似乎只有幾百人……… 第117章神代(感謝萌萌射八荒的盟主)   來自於入海口位置,並且經歷過神代淮水流淌的魚肉,味道極為鮮美。   衛淵和黑貓類一陣大快朵頤,將這些吃的吃了個乾淨。   而後那貓就自顧自爬到屋頂上曬太陽去了,相當慵懶。   衛淵拿出手機隨手翻了翻,現在整個世界上的論壇,各類網站,都是在分析,爭論淮水入海的事情,相對應而言,神州內部反應熱烈。   才發生沒有多久,大洋彼端的新大陸已經召開記者會,只是讓人詫異的是,往日素來為其前驅,鞍前馬後的櫻島難得的不發一言,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對面的變化。   而同樣作為西方世界之一的霧都同樣保持沉默。   而神州的外交體系也在行動。   現在正有新聞發布會的直播。   「神州可以向世界公開一系列證據,可以向全世界證明,淮水的變化,完全是自然,自發的,而不是人力的影響。」   一名金髮碧眼的記者舉手提問道:「閣下,淮水已經有幾百年沒有走過這一條河道,如果按照您所說的,是自然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影響導致淮水突然變道?」   氣勢凌厲的神州男子笑了下,語氣稍微輕鬆了些,微笑道:   「眾所周知,人類相比較世界和自然而言,還很渺小無知。」   「而按照西方世界的先哲所說,面對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們人類只能讚嘆並且謙卑地接受,還是說,西方世界已經認為,神州擁有操控這樣巨大自然威力的力量?」   記者無言以對。   有這力量的話世界就沒有東西方了。   記者會上,唇槍舌劍,彼此交鋒。   衛淵看了一會兒,基本能夠確認這一次事情,世界上反應雖然巨大,但是還無法影響到神州,而後再看各處的評論,其中對於無支祁的呼聲極高,已經產出了大量的同人圖,衛淵甚至於發現出現了無支祁和大禹的同人。   當場冷汗都要冒出來。   無論是被女嬌,還是被無支祁本尊看到。   這玩意兒都能直接引爆這類古代存在的怒氣。   衛淵發現這種消息暫時只是個人愛好的範疇,想到女嬌現在還在青丘國,而無支祁在淮水水底,好歹稍微鬆了口氣。   又發現有一道簡訊發過來,是之前他參加的,那陶藝體驗課發來的。   大意是有一位老先生,也有和他之前所造的陶藝類似的收藏品。   希望能夠和他見一見。   衛淵沉吟了下,之前他被那位女陶藝師看作是學習仿古風格,既然如此,相關於此事的簡單交流,不會帶來什麼後患影響,而且他也有些許好奇,些許感慨,希望看看那所謂和他捏出來的陶器風格類似的藏品是什麼。   於是整理措辭,回復簡訊,將自己博物館的位置告訴了對方。   陶藝工作室。   於雪松轉過頭來,看向旁邊在神州歷史學上地位極高的老者,道:   「教授,他同意了。」   董越峰點了點頭。   在他的背包裡,那古樸的商王青銅爵,正安靜地沉睡著。   ……………………   衛淵收拾了餐具。   然後獨自回去了住的小隔間,用符咒貼在牆壁和門上,隔絕內外。   想了想,取出特別行動組給的那手機,撥打給了沈寄風。   沈寄風是特別行動組偏向研究那一系的成員,此刻正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淮水入海,又有疑似無支祁的存在出現顯聖,社會上各種猜測層出不窮,輿論翻沸。   而相應的,負責研究最普及修行方法的他們,自然承受了更大壓力。   沈寄風聽到手機聲音,本來就想要直接掛掉。   可是看到上面顯示出的名字,這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把這手機接了起來。   「衛館主?」   「您怎麼有空閒打過來,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   是的。   但是顯然不能這麼直接。   衛淵心中無聲吐槽,聽到那邊聲音有些雜亂,笑道:   「看來你現在很忙。」   沈寄風無奈嘆了口氣,巨大壓力之下,再加上已經認定了這位衛館主是神州的某位前輩,嘆息道:   「肯定忙啊,前輩,現在用來普及的修行法門還沒能完善完成,有著各種各樣看似比較小,但是擴大到神州這個大基數上一定會爆發出的漏洞。行動組那邊不知道能穩住輿論多久。」   「這段時間裡,我們必須要拿出第一手修行之法,也就是西方世界,櫻島高麗現在不敢亂動。畢竟如果說真的是無支祁,那是在神代就留下傳說的神靈,和之後誕生的神有本質不同。」   神代……   衛淵心中微動,順著沈寄風的話道:「畢竟是神代啊……」   沈寄風感慨道:「是啊,那可是神代,按照現代修行界的常識,將公元紀當做劃分是否是神代的標誌來看,神代末也是兩千年以前的時候了,除去我神州一脈,其餘幾個古代神系,都是在公元前幾百年滅亡的。」   「而西方那位,也是在公元紀誕生。」   「按照我們這邊記錄,應該是繼承希臘神系力量的羅馬,古代典籍被稱為『大秦』的國家,在那個時期出現了問題,導致了現在所傳的上帝信仰完善強大。」   「而後雖然羅馬神系憤怒之下攻陷西方聖城,將聖殿焚燒,信徒驅逐,但是仍舊沒能將這一新誕生的神壓下。」   沈寄風是典型的研究類型修士。   一開口就有些收不回來,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講偏。   吐了吐舌頭,把話題拉回來,道:   「對了前輩,您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衛淵將注意力從對於神代劃分的思考收回來,道:   「確實是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   「前輩您說。」   「嗯,特別行動組的那種專用通訊器能不能再給我準備一個。」   沈寄風愣了下,道:   「通訊器?」   「前輩您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嗎?」   衛淵面不改色道:「是這樣,我有一個在山中苦修的朋友,最近可能會出世,你知道,他們這種苦修士在山裡經歷的時間太長了,出來若不了解外界情況,可能會造成麻煩,我想在他出來之前,讓他從網絡上了解世界。」   沈寄風恍然。   而後打包票道:「沒有問題,前輩。」   「我明天就給您送過去。」   衛淵道謝一聲,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這才結束了通話,衛淵將手機放在旁邊,打算等到明天沈寄風將通訊器送來,就去一次淮水,將東西交給無支祁。   無支祁的破封只是時間長短問題,得隔著網絡,讓祂先慢慢了解這個時代。   旋即沉吟。   衛淵接受的傳承,都是來自於古代。   或者說,是直接的神代傳承。   對於現代修行界對於神代的概念並不清楚。   他搜索了下資料,發現神代末華夏最大的事情,應該就是漢光武帝建立東漢之事,西方一系的核心則是羅馬帝國,而那個時候雙方保持克制且良好的來往關係。   從人間歷史可以推斷,彼時古印度神系已經崩潰。   因為那個時期,世界第三大帝國貴霜帝國直接佔領印度西北部,而後由副統領領率攻佔印度磨礪出的七萬精銳,浩浩蕩蕩直指神州,勢在必得。   然後在進入西域的時候,遇到一個叫做班定遠的男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結果是以世界第三帝國身份,年年進貢神州。   而相對應的,衛淵發現在神代末年那個時間段,整個世界的修行界都混亂,西方是有類似於篡位的情況出現,新崛起的神系向基本繼承希臘文明力量的羅馬體系發起攻擊,雖然遭遇鎮壓,但是從現在可以看到,最終羅馬神系沒落。   而東方神州也有各種混亂祭祀出現。   而西方主流的羅馬神系這個時代極為式微,而東方神州則始終如一。   當時的神州發生了什麼?   衛淵若有所思,心中疑惑。   打算之後尋找典籍中的蛛絲馬跡。   他壓下這好奇。   取出臥虎令,接下來是他最為期待的正事,雖然說是依靠無支祁的力量,但是淮水當中那諸多邪神亂祀確確實實是他處理的,按照臥虎令的標準,他必然應當得到一大筆功勳。   PS:感謝感謝萌萌射八荒的盟主,謝謝   貴霜帝國在迦膩色伽一世和其繼承者統治之下達至鼎盛,擁有人口500萬左右,士兵二十多萬,被認為是當時歐亞四大強國之一,與漢朝、羅馬、安息並列。哦,對了,補充一個不大重要的點,當時面對貴霜帝國七萬精銳,班超似乎只有幾百人……… 第118章洛陽少年歲月長   當衛淵無比期待的扣住臥虎腰牌,眉心靈臺閃過了功勳數字。   然後嘴角一絲微笑就徹底凝固下去。   代表著功勳的部分,仍舊是空空如也,哪怕斬殺小鬼,擒拿畫皮奴,都有三點功勳,而那淮河流域的諸多邪神被斬殺,居然連一個功勳值都沒有給他留下。   臥虎腰牌所展示出的部分,毫無絲毫變化。   而後衛淵發現不同之處。   代表著怪力亂神圖卷那裡,正微微亮起。   衛淵意識微動,怪力亂神圖卷閃過,浮現出一卷卷收好的捲軸,其中有一幅捲軸飛出,在他面前徐徐展開,其中一片空白,然後自左側出現江河的形態,江岸上是跪地百姓祈求祭祀。   江水之上盤坐一人,御水為劍,一隻只自稱為神的精怪倒伏   旁邊浮現出一行文字。   《怪力亂神圖卷·神之七六》   淮水孽神之亂,司隸校尉衛出手擊殺,以肅天地。   而後旁邊浮現文字,怪力亂神圖卷浮現在衛淵旁邊,讓衛淵寫下自己的名字,而衛淵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借著無支祁的力量斬殺淮水江神,化作的並不是功勳,而是由臥虎令記錄的《怪力亂神圖卷》。   並且是位列神之卷分類。   根據之前對臥虎令的了解,這並非是功勳,而是一種資格。   換取頂尖傳承和法寶的資格。   而首當其衝的便是龍虎山雌雄龍虎劍。   以及各個時代的法寶傳承。   並不是只有功勳就能換取,必須做出足以被臥虎令自主記錄的大事,才能獲得這一資格,歷代臥虎並不希望,前輩的寶物在後人手中蒙羞,這算是一種選拔,即便是古代臥虎,也並非每一代都能立下這等大事。   衛淵呼出口氣,看著手中新出現的卷宗。   這種資格毫無疑問比單純的功勳更有價值。   他伸出手,虛空在卷宗一側空白的地方寫下自己的名字,衛淵,但是臥虎令並沒有記錄下來,他想了想,只好又對照著古代文字,將自己的名字換位成篆體後寫在了上面。   文字亮起,繼而流光隱沒,卷宗閉合。   突而臥虎令張開,在卷宗飛入大漢武庫保留起來的同時,一物飛出直奔衛淵而來,後者已並未吳下阿蒙,下意識做出反應,抬手將這東西握在手中,觸手清冷,隱隱鳴嘯,這是一柄劍。   臥虎令上的異狀消失。   唯獨只剩下了衛淵手中之劍。   似乎是在記錄卷宗之後,得到了此物作為反饋。   也就是說,這劍已經經歷過許多臥虎之手?   是類似於抵達一定層次後可以接觸的傳承?   衛淵有些好奇,仔細端詳,劍並非是他手中八面漢劍這一類武將所用的寬劍,甚至於不是四面漢劍類的戰劍,劍身修長,是一柄利劍,衛淵將劍拔出,劍刃仍舊森寒,而後手背上有幽幽的符籙文字亮起。   衛淵盤坐下來,眼前有畫面浮現。   月露留影。   在同時,劍身上有絲絲縷縷藍色的光輝攀過,糾纏在他的手背上。   這確實是傳承。   …………………………   在月露留影的神通效果穩定下來之後,衛淵看到的是一座古代城池,在一座極威嚴古樸的學堂之上,有少年講學,其中間或提及天文地理、河洛讖緯之書,皆極為擅長,衛淵抬眸看過去,看到這地方很大,人也密集。   聽他講學的少說數百人。   其中基本都是比這少年年紀更大的人。   浩浩蕩蕩,壯闊驚人。   周圍之人都不能看到他,且聽得如痴如醉,衛淵索性找到一個僻靜地方安靜聽著,足足一個時辰後,講學才結束,那少年抱著典籍下來,而後這數百學子皆恭恭敬敬行以師長之禮。   而那少年則側身受半禮。   衛淵看到他身上所穿著的衣服,和聽學之人相同。   都是學子。   但是明明是學子,這些人卻都從其而學之,顯然並不簡單,畫面伴隨著那少年而行動,衛淵慢慢跟在他身後,看到他神色從容溫和,待人接物皆一絲不苟,腰間一柄劍,正是從大漢武庫中出現的那柄。   這少年最後和另外一個人匯聚在一起,那人眉宇飛揚,看上去比講學少年年長些,皮膚古銅之色,滿臉的精幹,見到這白衣少年後笑著調侃道:「輔漢你的名氣越來越足了啊,哈哈哈,太學的夫子們都不得不服氣你了。」   被稱呼為輔漢的少年苦笑道:「仲升你不要再取笑我了。」   仲升嘿然一笑,雙手一攤道:「這哪裡是取笑?你可是留侯後人,年少有為,精通儒道,又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從而遊學者千餘人,我這不過是實話實說。」   白衣少年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仲升一把攔著好友肩膀,笑道:「走走走,難得你有空閒,我長你兩歲,家中老母尚且需要奉養,不日就得離開洛陽,今日你我好好聚一聚。」   仲升顯然家貧,縱然因為家世緣故入太學,也只得勉強在這裡生活,想要請客就有些力所不逮了,當這少年眨巴著眼睛,且厚著臉皮子看向好友的時候,白衣少年只得老老實實掏出錢袋子,於是仲升大喜,花光了這錢袋子的錢,買來酒肉,家中貧寒,索性出城而去。   此刻大漢國力強盛,都城洛陽周圍自然安全無虞。   他們尋了一處山,避開踏青之人,坐於高坡,遠可見洛陽繁華,仲升滿足地嘆息了一聲,將酒菜都擺開在石頭上,拍開酒罈泥封,仰脖飲酒,大呼痛快。   而白衣少年則是倒在杯子裡喝,被取笑調侃,也只是笑著搖頭。   酒肉漸吃得醉了,仲升打了個酒嗝,望著遠處繁華都城,感慨道:「我就要回去了,家中還有大哥在,我不能先入朝,再說我家小妹也還沒長大,母親年紀也大了,可比不得你,才名已彰顯,定然平步青雲。」   白衣少年喝了口酒,平淡道:「可是我不喜歡這些……」   仲升訝異道:「有什麼不喜歡的?」   少年答道:「儒家治國方略,卻不能求得長生,無法解答生死之謎。」   仲升撓了撓頭,道:   「長生?古往今來求不死的帝王多少,哪個得成了嗎?」   「大丈夫生在世間,應該立下不世之功,封侯拜相才是真的,你若是求長生,不如也學著古人一樣,去尋尋西崑侖上的不死花?山海經中的延壽藥?祂們應該能解決你的問題。」   白衣少年道:   「那是仲升你不知道,古之神靈已經許久不曾彰顯於世,麒麟和駁獸都已經是孔子時期的事情,而西崑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出現,也不曾回應祭祀,就像是那些存在在古代的神靈一個個都已經消失了似的。」   「邪魔山鬼之類的反倒越來越多,佔據香火祭祀。」   仲升想了想,又道:「陛下不也曾分封山水地祇為神嗎?」   「有這些山水之神負責調理地脈,也足夠了。」   白衣少年又搖頭道:「天地自然所生,來自西崑侖的是天神;而人間的王朝敕封額也不過只能稱之為是地祇,不能稱呼為神。」   「祂們秉持人間皇朝的氣運和祭祀誕生,和一國氣運聯繫在一起,共榮共辱,王朝強盛時候,自然能呼風喚雨,當王朝落寞,這些地祇又有多少還能存活下來?就算存活下來,又有多少能再度得到祭祀?」   「若是新的王朝敕封其他存在,那原本地祇不也淪為淫祀?」   「這只能做那些錦上添花的事情,卻無法做到雪中送炭,朝不保夕,又有何用?一朝王朝傾塌,祂們也無法抵禦妖魔邪修,更有可能這些王朝曾敕封的地祇,也會淪為妖魔之途。」   仲升灌了口酒,道:「古代諸天神消失,而王朝敕封的你又看不上。」   「那你又要做什麼?」   白衣少年起身,遠遠望著遙遠的都城,吐出一口酒氣,道:   「天神非我族,自不可恃,而地祇隨王命,一朝興廢!」   儒雅少年一開口,竟是氣魄恢弘,豪氣沖天。   他指向天地,道:「那我神州人族為何不能自己去制定一方天地秩序,不是天神,不是地祇,但是後輩弟子皆可呼風喚雨,可以降妖除魔,代代相傳,護我神州百姓不遭妖魔所害!」   仲升目瞪口呆,突地放聲大笑:「張陵,你做的白日大夢!」   白衣少年面色泛紅,坐下來道:「能否做到,猶未可知。」   仲升憋著笑,覺得好友這是喝多了發酒瘋似的,於是道:「那這浩大之事,你又要怎麼做到,你就算是能和你的先祖留侯一樣,比常人壽數更長,能做到這種事情?」   少年答道:「子子孫孫,無窮匱也,我當開山立派,廣收弟子。」   仲升道:「嘖,弟子,可現在太學可不便宜,私學也得花錢。」   張陵道:「那我就不需出資。」   仲升笑呵呵道:「那你也不行,你開山立派吃什麼,就算是能挖野菜,可也不填肚子啊。」   白衣少年認真思考,道:「那只需要五鬥米就加入,怎麼樣?」   仲升目瞪口呆,突地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後來發現這好友竟然不像是開玩笑,揉著肚子道:「好好好,算你能行,那你這,噗呲,五鬥米教又怎麼能辨認出,後世弟子們是好是壞?當時你可早死了。」   張陵道:「簡單,你我皆有籍,我便編撰類似乎鄉戶之籍,便稱之為籙,以證明身份。」   「唯獨得到這法籍,才能調動此陣之力。」   仲升張了張口,道:「你來真的?」   張陵平靜道:「是,我已經決定不日離開太學,天神已經離開,地祇會隨著王朝消亡行起,但是哪怕王朝消亡,前一代所修建的城池還能夠用,還能抵禦外敵賊寇。」   仲升臉上笑意收斂,道:「那其他鍊氣士若是也得知了你這手法……」   白衣張陵答道:「秦之長城也並非是他一國之力,也有其餘國家戰國時候的長城,終成浩蕩萬裡之勢,若我神州鍊氣士諸派合力,縱然西崑侖已經離世,仍舊可為我神州構築一肉眼難見之浩蕩長城,抵禦外魔。」   仲升聽得咂舌,撓了撓頭道:   「可這太難了,你一輩子都沒辦法成功罷。」   張陵嘆道:   「或許吧,人死之後,魂歸大千,一身道行則可構築這無形長城,可能百年毫無進展,三百年一無所得,但是我相信,千載之後,此萬裡之城必鑄,庇護我神州百姓,一道符籙,便可招來風雨雷霆,降服外魔。」   仲升看著張陵認真的樣子,放聲大笑道:「果然是個白日大夢!」   張陵灌了口酒,道:「你且不說我,你又如何?」   「回鄉之後,等待機會入朝為官?」   仲升沉默下來,道:「我父為史官,可我不想做史官,在那些老頭子沒有退下來之前,我也只能打打下手,嘿,我可不想。」   他仰脖灌了口酒,猛地站起身來,指著前方洛陽大聲道:   「大丈夫無他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   聲音激昂,隔著樹林卻傳來一陣女子笑聲,卻是有他人踏青,隱隱傳來評價他說大話的聲音,少年面色漲紅,尷尬坐下,現在換白衣張陵目瞪口呆,突然指著那少年大笑:   「班仲升啊班仲升,你怎得也在這兒白日做夢了?!」   班仲升咬牙,道:「你等著,我他日定然封侯!」   白衣少年含笑點頭。   表示你繼續說,我聽著呢。   班仲升氣得火冒三丈,指著浩浩長空怒道:   「封侯!」   「我要封侯!」   「而且不是那以封地為名的列侯,這種列侯代代相傳,再往後世不知有多少,男子漢大丈夫,要做就要做,冠軍侯那樣,以功名為侯,立不世之功,聲名顯赫,哪怕千年萬年之後,後人提起此爵,只能是我班仲升!」   白衣少年終於肆意大笑:「白日做夢!」   有路過踏青的人聽到少年們的聲音,只是輕笑,這是是洛陽啊,繁華的中原,這個城市的少年們做些什麼夢都可以,做夢本來就是少年人的特權,他們就此離去,並沒有放在心上。   兩個少年人大醉躺在山地,過了一夜。   第二日,第一次宿醉的兩個少年人抱著頭在山地上疼得打滾。   險些翻墜下山。   臉皮子都白了。   離開的時候,張陵解下了自己的劍,遞給班仲升,道:「這是約定。」   「你昨日的話可還記得?」   班仲升接過了劍,佩戴在腰間,伸出手,坦然道:「我班仲升,定然要讓我大漢再度稱雄,日月所出,山河所至,皆為臣妾!」   「我在一日,那便是西域長城。」   張輔漢笑道:「我先去各處修行吧,若是可以,當為我神州重塑不遜於神代的秩序,一代不成,千秋萬代,這浩浩長城,終有鑄成一日,我之長城,不會遜色於你之『長城』」   「哈哈哈,你輸定了。」   「那卻未必。」   少年們擊掌離去,大笑著分別,然後各自奔赴各自的命運,這一生再也不曾相見,當年邁的班定遠去世的時候,交給下一代的,是依賴中土神州如同依賴母親一樣的西域,是臣服於大漢的五十餘國。   他手中的劍指向前方——   萬裡封侯,班定遠。   千古無二。   而就在整個洛陽花開,所有的孩童和少年都在傳頌定遠侯的那一年,張陵歷經三年的丹藥煉成,那一年龍虎之氣,竟為一人所出。   而後天師入蜀。   伐山破廟,開道門一脈傳承,稱張道陵。   那柄劍此刻正在於此,衛淵手中的劍緩緩黯淡下去,他眼中恍惚,過往的一幕再度結束,曾經開闢西域都護府的定遠侯,曾經立下兩千年天師傳承的張道陵,竟是同齡之人,在那個時代交錯而過。   衛淵手背上出現一枚符。   是正一盟威之道的籙——   最初的籙。   代表著能施展道法,能引動天地之威,代表歷代真修之人以一身道行,為神州所建造的,不遜神代的規則和秩序,代表著凌駕於長空的無形長城,代表著最初那位天師暢想千年,最浪漫的奇蹟。   神州符籙體系的根基,蔓延兩千餘年,絕無僅有的大神通。   讓神州超凡秩序始終維持基本的核心所在。   任何外來神系只能嘗試偷竊,同化,而無法開啟神戰爭奪的緣由。   並非天神,亦非地祇。   而這片古老土地上的人類,代代真修一同擁有的,最浩瀚的夢。   其名為——   天庭!   凡我弟子,授籙施法,招天地成威,立三天正道。   正一盟威。   張道陵所贈。   班定遠之約。   籙成。   ……………………   龍虎山·天師府。   有老道士在打瞌睡。   代代卷宗最高的那一層。   張道陵名字下面,有原本潛藏著的籙文浮現。這是代表著授籙道士的身份記錄,而那一道隱藏起來的符籙緩緩幻化,最終定型為了有些歪歪扭扭的隸書文字——   衛淵。   與趙升,王長並列。   在山上有稚嫩的小道士玩耍經過,被抓去背誦經文,有道士慢悠悠制琴,也有人躺在蓮花池前面打瞌睡,無人發現在蓮花池中,有一株古代兩千餘年的蓮花子緩緩抽芽。   只是潛藏在那氣象萬千的蓮池之中,並不起眼。   PS:作用之一是來完善符籙體系   架空世界,然後東方體系設定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天庭,畢竟如果真的有天庭諸神,那很多事情不好解釋,而是選擇最初的神話,古代神。   說到底,是人的故事,是英雄的故事。   史書記載班超人有大志,不拘小節,生於32年。   張道陵曾在太學,生於34年。 第119章雙虎(感謝番茄加檸檬盟主)(四千   四百字,卡文一更)   波濤洶湧,浩瀚磅礴的淮水入海,由純粹神代淮水化作的東方龍龍首之上,帶著古樸面具,雙瞳呈現金色的男子盤坐於上,氣息和水脈勾結,浩瀚無比。   畫面在這個地方暫停下來。   停留在那雙金色的眼睛上。   「這就是佛敵?」   「不錯……是佛敵,是當世之外魔,觀音院的諸位師兄師弟們都曾見到大士真身,呈降魔法相,降臨凡世,降服外魔,諸師兄弟都誦唱經文,相助大士,奈何外魔魔焰滔天,我弟子的修行不夠,未能將其降服。」   「原來如此……那你們又打算如何?」   「聯絡佛門真傳,派遣廣大弟子,遍及神州左右,務必要尋到那外魔,再以佛法鎮壓感化它,方丈主持得觀音大士託夢,必要將其鎮壓於我觀音院下,如我等便來江南道。」   「你們是祂的對手?」   「雖然外魔氣焰囂張,但是我等從祖師堂得了舍利護身,唯獨修出大神通的佛門長輩才能化出舍利,有舍利子護持,區區外魔又有何懼?」   「哦?那最後一個問題,你是神州之人?」   「是。」   「可現在網絡之上所傳,那人分明是古神州水神,又為何說他外魔?」   年輕的僧人激動起來,道:「阿彌陀佛,我佛曾言,末法之世有天魔降臨,迷惑世間眾生,唯獨末劫佛陀可破末法劫,正因為他是外魔,才迷惑神州百姓,我等更要……」   噗呲。   聲音戛然而止,血腥氣味濃鬱。   一隻手掌直接洞穿了僧人的心口。   那年輕僧人張了張口,嘴中噴出大口血沫,然後倒下去,一名青年收回手掌,他有著凌厲的面容線條,鋒利的雙目,瞳孔卻是黃棕色的豎瞳。   旁邊被禁錮的老僧臉上濺射鮮血,目眥欲裂,道:「妖魔!!!」   青年擦拭手中鮮血,道:「妖魔?」   「在身為派別修行者之前,你們應該首先是神州生靈。」   「但是看來你們已經不記得了。」   「連這血肉,也臭不可聞。」   他語氣冰冷且厭惡。   老邁僧人既悲憤又恐懼,昨日見到了淮水入海,主持方丈便說那人便是佛敵,他帶著自己的衣缽弟子來到江南道,可才和白雲觀接觸,便被這一青年直接擒下逼問。   對方竟然是妖魔。   而且比起往日所見一切妖魔都強大,強大到仿佛傳說中的神靈。   他悲憤無力,只能默念降魔經文,口中低語邪魔外道。   化名為趙修的青年盤坐在老僧前面,一邊翻看經文,一邊淡淡道:   「你比我弱,為何敢稱呼我為邪魔外道?」   老僧忍不住心頭火起,睜眼怒道:「邪魔外道,豈是強弱之分,哪怕老僧遠遠弱於你,你仍舊是邪魔,這和強大弱小並無關係。」   趙修一雙瞳孔呈現暗黃色,漠然道:「錯了,生靈生於天地間,本無所謂正無所謂邪,若沒有一個準則規定什麼是正道,那自然就沒有邪道和外道,你連這都沒有看清楚,而認為生而邪道正道,修行了什麼?」   老僧氣勢一滯,又斥道:「殺人奪命,害人修行,豈非邪道?!」   山君趙修反問道:「狼吞吃羊,狼是邪道嗎?」   老僧無法回答,只好道:「若對羊來說,是。」   趙修道:「那對天下眾生而言,人族才是惡。」   僧人道:「故而我等食素。」   山君淡淡道:「確實該歸功於梁武帝。」   僧人說不出話。   山君道:「那對於人來說,羊和狼,哪一個是邪?」   山君頓了頓,又凝眉問道:「那羊啃吃草原,讓草原退化消失,導致生靈餓死,羊算不算邪道,而狼吞吃羊,讓人得以生存,那麼狼是邪惡,還是羊是邪惡?」   老僧竟然無法回答。   趙修翻看卷宗,道:「很簡單,當羊是人所圈養,那狼便是惡;當羊破壞影響到人的利益,那羊就是惡,一切以人族為基準,至少在神州的土地上是如此,精怪妖族,食人修行便是惡念,獵食其他生靈則是自然。」   「千百年來,這大地上的修行者對此規則幾乎已經默認。」   老僧微怔,旋即低聲呵道:「那你不正是邪道妖魔!」   「殺人奪命,害僧修行。」   趙修掀眉,氣勢沉凝讓老僧心中駭然,說不出話,山君淡淡道:   「殺人便是邪道,害你修行便是邪道?壞僧修行就是外道?」   「你們好大的臉。」   「卷宗佛經上不是這樣講述的。」   「依我看來,所謂佛門,不過是與你為敵便是佛敵,與你為善,哪怕殺人如麻也可為護法天神,可笑至極,此法究竟是何處地方所傳?竟是如此小家子氣……」   山君眼底滿是漠然不喜,扔開卷宗,道:   「你是神州之人,知道這規則,受到這規則保護。」   「可你知道這個規則為何會出現嗎?」   「古代暫且不說,在我所知的年代,那可是一個道士持劍鑿穿了一個巫鬼神系,以一人之力,將那個古代神系徹底碾殺,在神州範圍蕩然無存,才定下了這所謂的三天正法,當初祂們所祭祀的神,可和這密宗相仿。」   「你要不要猜猜看,若是那道士還活著,他會不會持劍把這所謂淨土都斬殺個乾淨?」   老僧面色有些難看,道:「貧僧並非密宗。」   「你說這些,究竟想要做什麼……」   山君道:「無他,只是心有所感,難得多說。」   「張道陵啊,他萬萬沒有算到而今的事情吧,我和他為敵,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是相同看法。在他驅逐六天鬼神的時候,整個神州並無妖魔作亂,哪怕是如我一般的,同樣如此。」   「我年少時中原正值春秋,西域匈奴進犯之時,諸國徵伐都會停戰,先御外敵,不曾想,後世之人居然背信棄義到如此的地步,信奉外來惡神,卻指神州古神為魔。」   山君伸出手,在僧人目眥欲裂的注視下,將其手掌上的舍利佛珠抓下來。   而後面色漠然,五指微曲,將舍利子全部捏碎。   而後有一道道佛光浮現,被山君抓碎,殘留下的是絲絲縷縷的浩瀚神性氣息,山君將這神性扣住,吞入腹中,道:「說了許多,本來以為能在你處得到些後人所學,可惜,看來佛門一說只有禪宗可取。」   「可不拜香火,只修自身,金剛體魄,琉璃心境,已有道門氣象。」   「不過,對於我來說,仍需要對爾等祖師道謝一聲,張道陵設立天庭雛形,我本因為唯獨只剩下地祇一路,沒有想到,還有其他轉機。」   老僧愕然不解其意。   山君起身,漠然道:「我神州之力,唯獨只有我神州之民可得。」   「這,是規矩。」   山君拂袖,那老僧當即悶哼一聲,倒斃當場,身死魂滅。   山君看了那視頻一眼,道:「惜不早生三千年。」   聲音微頓,復又緩聲道:「時尤未晚。」   ……………………   江南道應天府。   孟成濟接到了消息,他是江南道豪商,往日也曾經向白雲觀求取玉符,今日聽說白雲觀有一特殊的招財玉符要外送,只求周圍幾座山的建造權和開採權,這商人知道白雲觀的手段,也不認為那幾座荒山也什麼意義。   於是連忙趕往白雲觀。   可去了的時候,才發現抵達的商人竟然有許多。   往日和白雲觀有過關係的各大豪商都已齊至。   畢竟那招財玉符不過只有一枚罷了,那觀主將玉符放在桌上,散發出一種讓人心中清爽的感覺,顯然是真貨,眾人都心中激動,孟成濟也連連開價,可價高者得,總讓他覺得有種招標的味道。   但是不曾多想。   他不認為自己能搶奪到那玉符。   但是白雲觀總也還有其他的有效符籙。   現在神州出現一條大的入海口,且沿路千裡河道,必然有大批的商機,這些商人總是敏銳,像是聞到血腥氣的鯊魚,這一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會因為白雲觀的招財符齊齊趕來。   反正只是幾座荒山。   住在山下的老道士看到來來往往的豪車和商人,皺了皺眉。   他有些後悔自己在這裡住下了,這一次收到天師道老天師的委託過來一趟,可好友沒見到,這白雲觀反倒是看得差不多了,一股銅臭氣撲面而來,若非是因為許久不曾見過好友,老道士早就兩張甲馬符跑路了。   主要是老頭兒抹不開面子。   他想了想,嘆了口氣,打算給那認識的小傢伙寫封信,傳遞個消息。   就說一個月內自己大概會去看他,如果沒去,那麼你這衛家小子就快快來白雲觀來,隨便編個藉口,就說有事情,給老頭子一個溜了的理由,把老道士給撈出去,這銅臭之地,快把人給燻死了。   唉,多少有些不方便。   是不是應該準備個手機了。   老道士寫信的時候,看到來往遊客的手機,突然生出落後時代的悵然。   ………………   趙修輕而易舉,且極為隱蔽地得到了幾座山的開採權。   他說要舉行打醮儀典。   將普通人全部驅逐之後,白雲觀的真修道士們都過去,趙修也曾去邀請因為天師道而來的老道士,但是那老道士性格本就懶散地厲害,更是不喜歡這一日來來往往的豪車富商,故而推辭。   趙修面有極為真實的遺憾。   也不曾強求,只是率諸道人上山,白雲觀是有很長歷史的名門,他一舉一動也極為符合典儀要求,雖然沒有符籙身份,不敢勾連天庭體系,但是有往日留下的寶籙,仍舊讓這儀典發生效力。   招來了附近諸多山川的天然精怪,以及被稱之為山靈的存在。   那些山靈見到這難得的祭祀供奉,皆心滿意足,然後才道:   「小道士,你招我等來是有何時請求,說吧。」   趙修一身道袍,道:「請借諸位一物。」   有著白色鬍鬚,小老頭模樣的山靈訝然:「借東西,借什麼?」   「山中清靈之氣。」   由這山中清氣匯聚的山靈們一呆,突然心中生出一股寒意,猛地就要拋跑開,卻發現這地方都已經被符籙封住,一個個穿著道袍的道士圍在周圍,面無表情,風吹而過,面頰臉皮和道袍一併抖動。   山靈大懼:「你……!」   山下。   老道士正抓耳撓腮寫信,思考怎麼才能維持住自己老前輩的面子。   不至於叫衛家那小子恥笑。   突然動作一頓,抬眸看去。   耳畔隱隱約約,竟然聽得了低沉虎嘯,叫人心中恐懼。   趙修恢復原本模樣,只是雙瞳化作棕黃色,方圓數百裡山靈竟然全部被他吞噬,他面容有漲紅之色,諸多山脈靈性衝突不已,卻被他之前吞下的一縷神性壓制,道髻散落,嘴角鮮血。   原本打算要安靜成長,但是見到那淮水之神,時間不夠了。   山君回到白雲觀,看著自己的神像:「天神啊……」   許久後,他突然將神像打碎。   封印兩千年,先棄肉身,再棄山神,最後連一縷香火也不存在。   面色煞白,嘴角鮮血,山君坐在地上,倚靠著那三清神像,許久後,卻突放聲大笑:   「王巨君,承你十年香火,本君已以兩千年相報,至於你留下的後手,大丈夫生於此世,當奮力一搏,縱死亦當舉世為敵,豈能仍舊為祇,生死操之於人手?!」   復又指向旁邊三清神像,高呼道:   「你們三個,且來共飲!」   ……………………   沈寄風忙裡偷閒,將手機送到了衛淵的博物館。   只是去的時候,看到衛淵右手帶著一個露出五指的黑色手套,訝異道:「額……館主,這都夏天了,您還帶著手套?」   衛淵面不改色道:「有個傷口。」   沈寄風恍然,道:「要不要用一用我們新開發的丹藥,治療外傷很好的,不會留下一點疤痕。」   衛淵:「………」   你們究竟在研究些什麼?   婉拒了沈寄風的好意,衛淵好不容易將她送別,手背上的,可是一道直接蔓延整個手掌那個長度的籙,而且上面還有張道陵的標誌,衛淵可不想別人看到。   他拿起那個據說是強化版本的手機,開機。   試了試,確實要更好使一點。   本來打算就這樣送過去,突然想到網上越演越烈的同人圖,現在已經發展出了包括並不限於無支祁,無支祁和水母娘娘,無支祁和僧伽,無支祁和大禹等一系列同人,給祂看到搞不好會發瘋。   衛淵打開手機,默默下載了一個軟體,然後……   「您已打開了青少年模式。」   「請關聯家長手機,只有家長帳號操作,才能退出青少年模式。」   衛淵沉默兩秒。   然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家長手機已綁定……」   PS:卡文……今日四千四百字一章……算是請一次假(鞠躬)   大家勞動節快樂(來自勞動節還要工作的寫手祝福)   感謝番茄加檸檬的盟主,非常感謝……   調整下狀態,卡文難寫,外加整個人又失眠,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換了十七八種姿勢都睡不著,那種感覺簡直要發瘋,只好一更緩緩…… 第120章夢中故人(感謝妳是不是傻ii盟主)   衛淵將這個手機收好。   又取出了自己提前準備好的三個充電寶,一併收納在盒子裡。   他打算將這些東西送給無支祁後,每過一段時間給無支祁送一次貨,也要考慮到,無支祁雖然被稱為水君,但是本質是徵服淮水之神,不知道對方是否掌握了類似於雷法的手段。   也不知道沒電的時候,利用法力雷咒能不能充電……   或者應該給祂準備一個可攜式變壓器和穩壓器?   衛淵腦海閃過一個念頭。   將這雜念壓下,把手機收好,又準備了一份烈酒,想了想,又弄了一份快樂水。   不知道無支祁會不會喜歡這東西。   不過在前往淮水之前,他還要在這裡等一位客人,之前那陶藝工作室聯繫他,說有位老先生會來拜訪,衛淵提前準備了茶,準備見完那位老先生之後,再直接出門。   他又看向自己的右手,摘下那手套。   從手指根部開始,到手腕下數寸為止,一道赤紅色的符籙清晰無比。   沒有絲毫變淡下去的趨勢。   尤其是那敕令二字,在這民俗博物館中,既神秘又有一絲詭異,在得到這敕令的時候,衛淵就感覺到自己似乎隱隱和天空中某種無形之物產生了聯繫,但是還不能靠著這敕令引動那力量。   或許應該尋找道門正宗,借閱典籍。   了解打醮做法的典儀。   功勳難得,既然有不必花費功勳的方式,衛淵自然會傾向於選擇這種。   原本最好的方式是前往正一道宗壇龍虎山,但是衛淵卻本能覺得,自己暫時不應該去龍虎山,他擔心手背上的敕令在踏入龍虎山總壇的時候,發生某種異變。   排除龍虎山,最近也是最大的道觀是應天府白雲觀。   但是那屬於全真一脈,衛淵這敕令是正一盟威之籙。   大家山門都不一樣。   你用正一的籙,施我全真的法,就像是拿著鑰匙去開隔壁鄰居的鎖。   總覺得有砸場子的感覺。   衛淵沉吟許久,決定前往玄一,周怡他們所在的微明宗,後者同樣是正一道分支,也因此門下弟子多參與天師道斬妖除魔之事,二來,章小魚也在微明宗中學習,也該去看看孩子了。   衛淵想到章小魚,復又想到,自己手中還有來自於張道陵的玄元劍訣。   現在又得了正一盟威籙。   和天師府的糾葛越來越深,應該想辦法,將這一門失傳千年的法劍重新傳給正一道,嗯,大可以先尋找一個根骨不錯的年輕弟子,將這玄元劍訣悄悄傳下去,最後這一柄張道陵的劍也可贈給他作為護身之用。   儘量不暴露身份。   哪怕被認出來,就說是物歸原主。   孕育正一盟威籙的長劍由張道陵贈與班超,臥虎代代相傳直至而今,而玄元劍訣為古代臥虎從天師道所得,現在卻又要由臥虎轉交給天師府,衛淵站在兩千年後往回去看,竟然有一種宿命般的感覺。   外面有計程車停下來,衛淵將右手手套帶好。   一邊收一邊思考有機會是不是找一找那種具備遮掩氣息的手甲套。   看到車上下來了一位白髮蒼蒼,卻打理得一絲不苟的老人,右手提著一個袋子,看了看地址,然後推開了博物館的門,門上的鈴鐺微微響起,衛淵自然地招呼道:「歡迎光臨。」   ……………………   董越峰按照簡訊上的地址,找到了目的地。   他抬起頭,看到這是一家有些古樸的民俗博物館,是老式的裝修風格,對面是一家花店,卻還關著,隔壁是老書店。   這種店鋪本來就和越發快節奏的現代社會不大相符,卻又都開在老城區,給人一種停留在上一個時代的,緩慢悠閒的感覺,讓人懷念。   他推開門。   「歡迎光臨。」   清脆的鈴鐺聲音,還有博物館館主的招呼聲。   他看到了那博物館的館主。   一身簡單的衣服,安靜坐在博物館,籠罩在一件件古物的陰影中。   作為歷史學家的董越峰恍惚之間竟然覺得,那年輕人也化作了一件古物似的。   ……………………   「您好,衛館主……」   董越峰迴過神來,客氣地打招呼。   然後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博物館的藏品吸引了,而後他便分辨出這裡幾乎全部都是贗品,收回視線的時候,卻微微一怔,看到在木柜上的一個古樸陶器,似乎和旁的不大一樣,忍不住湊上前去觀察。   陶器被一個玻璃柜子扣著。   裡面有一張紙,但是被反扣著,看不清楚上面的文字。   董越峰入神看著那陶器,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忍不住感慨道:「朱繪獸耳立式陶器,這個風格很古老了啊,沒有想到在這裡能夠看得到。」   他看到那年輕的老闆微笑道:   「這是我做的。」   董越峰看到周圍那些顯而易見的贗品,若有所思,沒有多想,只是很抱歉地笑了笑,道:「年紀大了,有的時候見到這些喜歡的東西,就忍不住想要多看看,倒是叫館主你見笑了。」   「哪裡,請坐。」   衛淵請董越峰坐下。   老人注視著年輕的衛淵,就算是從於雪松那裡知道,是個年輕人,但是這也仍舊是太年輕了些,心裡難免有些失望,旋即期待著能否見到這年輕人的老師。   想來,那種特殊的,有古代風味的陶器,就是他從某位老先生那裡學來的,或許那位老先生也曾經遇到過類似商王青銅爵的古器,董越峰想了想,在寒暄片刻後,忍不住詢問道:   「衛館主的陶器做的很好,不知道是從哪裡學到的?」   衛淵動作頓了頓,微笑回答道:   「一開始是從部……村子的老人那裡偷看學會的。」   「然後就是自己隨便琢磨了,覺得哪裡畫一筆比較好,便加一筆,偶爾也有些失誤的地方,可想了想,重造有些麻煩,也就隨它去了,陶器本來就是為了使用。」   董越峰訝異愕然。   然後就覺得衛淵是在欺騙自己,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種可是極為明顯且正統的古代風格。   關於古代陶器的紋路,色彩,乃至於規格都有極為嚴密的研究,這是一個成體系的學科,各種著作幾乎能夠裝滿一整個書架都不止,他剛剛看到了,那陶器上每一處都極為地符合古陶器規矩。   幾乎可以說是正統地不能再正統,連一絲絲的錯誤都沒有。   哪怕是研究古陶藝歷史最厲害的大師和教授過來,都無法挑出任何一絲的問題,只能夠感慨讚嘆,製造陶器的人已經將古代陶器的規矩研究透了,這必然需要極為認真的學習,才能如此正統。   怎麼可能是自己琢磨的?   還什麼,覺得錯了,所以懶得去改……   那上面明明盡數都是正統,都是發掘出的古陶器極為尊崇,為後世陶藝師所嚴苛遵守,不敢有一絲絲逾越和違規的定矩啊!   董越峰就算是脾氣很好,可面對著這樣輕而易舉就能拆穿的謊言應付,也還是險些被氣笑了,尤其是耳邊還有背包中商王青銅爵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在偷笑,道:   「這小傢伙是在騙你啊。」   「這東西,哪怕是放在我那個時代,都絕對是正統典範級別的東西。」   董越峰沒有因為商王青銅爵開口而失色,因為他早已經知道了,只有自己才能聽到商王青銅爵這古器的聲音,其他人無法聽到一絲半點。   比如前面這年輕人,仍舊面色不變。   顯然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雖然因為這個年輕人在糊弄自己,有些許失望生氣,但是董越峰仍舊還是勉強開口道:「衛館主,我這一次來打擾你,是因為見到你之前做的古代風格陶器,我這裡恰好也有一個,想看看館主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他小心翼翼從包裡取出商王青銅爵。   將這一角乾癟,仍舊顯得古樸的青銅器往衛淵前面推了推。   衛淵並無意外,他伸出手觸碰著這商王青銅爵,這古器先前還在和董越峰笑著說又是在白費功夫,在衛淵右手觸碰的時候,這誕生出的靈性卻驟然一滯,剎那間察覺到不對。   而心中已經失望的董越峰甚至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將這商王青銅爵取出來,要是惹出麻煩該如何?正要討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老夥計突然停止說話,本以為是又一次的靈性疲憊,沉沉睡去,卻察覺到不對。   他下意識瞪大眼睛,抬眸看向年輕的博物館館主。   在董越峰眼中,氣質有如歷史古物,卻又年輕的館主微微頷首,嗓音溫和客氣道:   「稍等……」   董越峰重重點頭,心中激動,終於找到了還能聽到聲音的人,這樣的話,在自己離去之後,青銅爵仍舊不至於孤寂千年,也有些失落,有些好奇,眼前這人究竟是什麼人。   衛淵看到了這商王青銅爵中潛藏的故事。   看到了商王的一個個剪影,神色感慨,這果然是商代之物,可當他看到畫面中,高大英武的商王迎向一位少女時候,神色卻微微凝固,他看到那少女穿著商代時候的服飾,看到她眉眼清麗而美好,哪怕不加粉黛,仍舊是絕色之姿,眼角自然有天然嬌憨的妍魅。   但是讓他神色凝固的不是這女子的姿容。   而是他認得這女子。   若是讓她換上現代的裝束,又年少幾分,那她根本就是蘇玉兒的樣子,但是卻又不同,因為衛淵這等人,認人都是從真靈氣息看,這畫面中絕色無雙的女子和蘇玉兒只是容顏一樣,而無論氣質還是神態盡數不同。   不是一人。   但是絕對有大淵源。   衛淵感覺到手掌微有灼熱,博物館的鈴鐺聲音再度響起,身穿白色束腰長裙,腳踏淺藍色高跟鞋的少女手中握著信箋走進來,因為是在博物館,並沒有用遮掩面容的眼鏡,露出了真容,開口道:   「衛館主,你的信……」   董越峰下意識轉頭看去。   然後眼瞳瞬間收縮,老人幾乎猛地站起來。   而那商王青銅爵的聲音也再度響起,只是結結巴巴,不敢置信:   「王,王后?!」   衛淵感覺到青銅器灼熱的氣息在蘇玉兒進來的時候,達到頂峰。   青銅器一側出現了殘缺的地圖,他低下頭,有能辨認的文字——朝歌。   蘇玉兒看到那青銅爵,神色茫然,她夢中的一幕越發清晰,那看不清楚的臉,還有那容貌美好嬌媚的女子都變得清晰,少女面色漸漸煞白,她突地後退一步,竟然轉身便逃開。   董越峰下意識想要去追,連那商王青銅爵都幾乎忘記自己只是個古物似的大喊著:   「王后,請等一等!」   他們想要去追。   但是旋即動作一滯,再動不得。   博物館的門直接關住。   董越峰動作凝滯,不由自主坐下,低下頭,才看到自己腳腕上有水流散去,剛剛似乎就是這些柔弱的水流把自己拉住的,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向了對面的青年。   後者靠著藤椅,神色寧靜,把玩著商王青銅爵,笑了笑,道:   「看起來,她並不希望有人打擾她現在的生活。」   董越峰好不容易才從見到和『蘇妲己』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仍是心潮澎湃。   他望向衛淵,沉默了下,還是認真勸說道:「衛館主,你看到了古器的畫面,應該知道她是誰,為什麼……這或許是整個歷史學的巨大突破,對於歷史學有很大的意義。」   「但是她並不願意。」   「可是……」   「這件事情上並沒有可是。」   衛淵握著青銅爵,在蘇玉兒離開後,青銅爵上的地圖消失。   他給董越峰添了一杯茶,回答道:   「畢竟我也勉強算是她的長輩吧。」   「受人所託,多少還要護著點她。」   衛淵的意思是蘇玉兒,是女嬌的託付。   正在因得見那古代女子而激動的董越峰卻思緒凝滯,他緩緩抬頭看著把玩商王青銅爵的青年,看到他面容年輕,氣質古老像是古物。   心中澎湃的思緒凝滯。   PS:感謝妳是不是傻ii的盟主,謝謝   第一章,四千字,還有一章正在碼~   對了,書友圈有活動啊,大家有興趣可以看看,一共十六個名額,最少都能夠獲得一千起點幣的。 第121章神州養老打卡群1.0(感謝杏花如夢的   萬賞)   衛淵看到董越峰的神態,看到他眼底浮現的駭然之色,知道他想多了。   聲音微頓,復又笑言道:   「老先生你是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我在這孩子那一脈裡輩分稍微高了一點點,再加上她在泉市無依無靠的,她家裡的老祖宗拜託我看顧下她。」   「不管她有什麼身世問題,我都得護著她些。」   「你該不會把我當做是商紂年間的人了吧?」   衛淵語氣玩笑,道:「我看上去像是那麼老的人嗎?」   董越峰和商王青銅爵都鬆了口氣。   他額頭上滲出些許汗水,覺得自己想多了,道:「原來是這樣。」   衛淵笑了笑,低下頭注視著古樸的商王青銅爵,上面出現的紋路已經不見了,就好像剛剛青銅爵背後的地圖,還有上面的朝歌二字只是錯覺和幻象,但是他的掌心還殘留著高溫灼熱的感覺。   衛淵想到蘇玉兒視若珍寶的那柄青銅短劍,想到那柄劍上的玄鳥紋,想到她護身的九尾幻象,毫無疑問,蘇玉兒和帝辛,和蘇妲己有所關聯,但是是什麼樣的關聯,還不能確認,轉世?後裔?還是傳承?   這青銅爵是最後帝辛自焚時候拋擲下來的。   上面有以朝歌為中心的地圖。   難道說,這地圖直指商代遺蹟,神代朝歌的具體位置……?   仿照通天建木所造的摘星樓,人神混戰的年代。   衛淵將自身的雜念收斂。   又和董越峰交談了一段時間,很明顯,在經歷剛剛的一幕,親眼看到『蘇妲己』後,歲數很大的董越峰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精神都有一些恍惚,在交談了一段時間後,起身告辭。   離去的時候,卻將商王青銅爵朝著衛淵的方向推了推。   白髮蒼老的董越峰嘆道:「我已經很老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去,我這一生,這青銅爵陪伴我最長,我原本一直擔心哪天我去了之後,會再也沒有人能和他說說話,現在找到衛館主,這個心結總算是能夠放下了。」   「就請您收下它吧……」   衛淵詫異道:「老先生你捨得?」   董越峰笑道:「自然是捨不得……不過,我一輩子四處奔忙,老了,也該停下腳步了,我會在泉市住下,以後可能會經常地來這博物館看看,陪陪我這老朋友,老兄弟,到時候還要請衛館主不要嫌棄我這老頭子麻煩。」   他壓下了心中的震動,恢復了以往的性格和風度。   衛淵笑道:「自然不會。」   他將董越峰送出博物館,打了車,看著老人離去,才回過頭看向旁邊的書店,書店裡沒有一絲氣息,顯然蘇玉兒並不在其中,從她剛剛的反應來看,她似乎很排斥這青銅爵,但唯獨她靠近,青銅爵才會顯示出古代朝歌的地圖。   至少是一部分地圖。   衛淵覺得應當先讓蘇玉兒冷靜一段時間,再稍稍提及此事。   他回到博物館,取出了剛剛蘇玉兒離開時扔下的信箋,看了看,這是來自於青丘狐族的,在第一次無支祁入夢的時候,衛淵曾經寫信給青丘國,詢問女嬌,可知道該要怎麼處理無支祁的問題。   看來這就是回信了。   他坐在座椅上,拆開了信封,展開信件,裡面竟然是現代普通話。   看來女嬌在這幾千年中,並沒有固執地不肯接受新的文化和知識。   「想要詢問該怎麼解決無支祁的問題,淵你可以直說,沒有必要那麼拐彎抹角。」   「還是說,在你心中中,無論是身為衛淵,還是當年的淵,都認為自己的巫女是一個小心眼嫉妒且狡猾,眼睛裡只有禹的女人嗎?」   語氣含笑,卻又隱隱有威脅的感覺。   衛淵額角太陽穴跳了跳。   然後看向下一行。   「沒錯,我就是。」   衛淵的思緒都在這一瞬間停了幾秒鐘,然後才慢慢吐出一口氣來,有哭笑不得的感覺,搖了搖頭,在心中默默吐槽,您還問什麼,您這不都主動承認了嗎?心態卻不知不覺變得更為輕鬆了些,繼續看下去:   「無支祁並非是恣意妄為的魔物,一開始被奉為水神。」   「只是因為共工的緣故,以及本性緣故,曾經和神州百族為敵,現在被鎮壓在淮水下幾千年,祂大概率不會對你出手,將你真的殺死。」   「而祂的封印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解開。」   「你也不必過於擔憂。」   「另外,你好歹也是這個時代出生的人,怎麼還用寫信這麼慢的方法?」   「當年曾經有青丘狐族變化外貌,潛入神州學堂,在青丘國內以靈材建造過類似於基站的事物,雖然無法及時聯繫,但是也比信箋要快,你大可以以外界造物聯絡。」   而後是一串帳號。   衛淵思緒微有凝滯。   最後只能嘆息,不愧是神州,基站都已經建造到傳說的地方了。   記錄下來,申請過去,但是一時間還未曾得到回覆。   想了想,將桌上的東西稍微收拾了下,決定此刻外出去找無支祁,隨意喚出了水鬼,讓他們暫且看家,而後將那有些悵然失神,有些沉默的商王青銅爵拿起,放在了木柜上,處於陶器,以及玉龍之間。   商王青銅爵忍不住抱怨道:   「我可是古器,董家小子把我交給你,你就這樣擺放嗎?」   衛淵指了指前後,回答道:「此玉最初從周穆王處而來,而那陶器,勉強算是夏朝風格,夏商周,正好。」   商王青銅爵愕然,下意識道:   「你不是說你自己做的嗎?」   「是啊。」   它『看到』那博物館館主嘴角微微勾起,微微頷首,客氣溫和道:   「但是我並沒有說,它是贗品。」   ……………………   衛淵之前曾經代行淮水神權,操控極為磅礴的水量,甚至於操控過神代的淮水,哪怕這一權能已經消失,重新回到了無支祁手中,但是仍舊殘留下了些許的能力,就像是杯子裡裝過水,總會留下些痕跡。   基本的控水之術,御水之法,說不上多精通,但是基礎的避水訣倒是沒有任何問題。   衛淵在水中,靠著水流,再一次地抵達了淮水龜山之下的封印。   無支祁緩緩睜開雙目。   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祂已經懶得再說他不怕死這件事情。   「你又來做什麼?」   衛淵盤坐下來,道:「有點東西要給你。」   隨手取出了準備好的烈酒,快樂水,還有些吃的,又取出了手機,在無支祁愕然的視線中遞給祂,解釋道:「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東西,你可以通過這東西了解外界發生的一切。」   無支祁皺眉道:「即便被封印在此處?」   衛淵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出門,靠著這東西和外界接觸。」   無支祁道:「他們也被封印了?」   衛淵想了想,半開玩笑答到:   「也可以這麼說,只是封印他們的是被子和電腦。」   他沒有提及自己上一次見到無支祁注意到了手機,於是給他送來,只是略微解釋了外界的事情,以及如何操控手機,至於語言,曾經入夢衛淵的無支祁早已經領會貫通。   這是特別行動組的手機,有獨立的身份證明和帳號。   衛淵教導無支祁開通申請了另外一個聯絡軟體的帳號。   指了指上面,道:「通過這個,若有什麼事情,就可以傳訊。」   「也可以千裡對話。」   「不必非要入夢才能交流。」   無支祁若有所思,衛淵見到祂帳號上空空如也,於是主動申請好友。   無支祁金色雙瞳注視了下衛淵,數息後,選擇了同意。   類似的聲音還有一道,是來自於女嬌。   衛淵想了想,很多時候,若是無支祁發現特殊情況,或者有什麼事情,自己未必能及時反應,看了看自己也不多的好友,索性直接拉了一個群,將無支祁,女嬌,天女珏,還有天師府張若素都拉到一起。   正在龍虎山的張若素訝然。   無支祁盯著屏幕。   看到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表情包。   一排奶貓整齊劃一地抬起頭打招呼。   無支祁望向衛淵,「貓妖?」   衛淵沉默了下,解釋道:「這是打招呼的一種……」   「比如這樣。」   他隨手發出一個顏文字。   「歡迎━(*`*)ノ━!」   而後女嬌那邊似乎也覺得有趣,發出了一個表情包,是女帝坐在位置上,抬手讓忠愛卿平身。   無支祁沉思。   無支祁好奇。   無支祁碰觸顯示屏。   龍虎山上,叮咚一聲,張若素低下頭,看到多出了新的消息,忍不住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哦吼!」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杏花如夢的萬賞,謝謝~   爆裂吧,現實,放逐吧,作息。   淦啊,摔桌! 第122章上山門(感謝番茄加檸檬的萬賞)   衛淵看到無支祁已經基本琢磨懂了手機的用法。   指了指充電寶,解釋道:   「這種機關需要電力才能使用,當這個地方變成紅色的時候,就提示電量嚴重不足,需要充電,你能夠操控淮水避開這個封印,加上這東西算是現代道門的造物,哪怕在海底也能發揮正常的效果。」   「這段時間,就通過這個來了解外界吧。」   「我近日恐怕要外出一趟。」   「等到我回來,再來這裡看看你。」   無支祁並不在意點了點頭,只是擺了擺手,示意衛淵隨意。   衛淵又依靠著御水手段重新走水路回到了泉市。   無支祁在這淮水之低,本已經習慣於千百年間的安靜,但是閉目許久後,終究忍不住好奇,打開了手機,有避水訣將手機周圍的水流都引導開,祂一邊嘗試這新鮮玩意兒,一邊飲酒。   現在網絡上最熱門的便是淮水入海。   而相對應的,以無支祁為原型之一而發展,完善而來的齊天大聖熱度上升,無支祁誤打誤撞,找到了一段自製的大鬧天宮CG,看到穿戴鎧甲,威風凜凜的猴王,頗有興趣。   祂的時代並沒有這造物。   很快這一段CG就著烈酒就已經盡數飲盡。   並不盡興。   無論是酒還是畫面。   無支祁試了試,熟門熟路找到了一個更多的視頻文件系統。   之前的CG不過只有三分鐘,這個要長几百倍不止,而且已經熟悉辨認這個時代文字的無支祁看到,在大鬧天宮之後,還有極多的內容,於是這位太古時期桀驁不遜的水神難得有了興致,想要看看那隻猴子之後的經歷。   烈酒已經飲盡了。   無支祁隨意盤坐在水底,想也沒有想,打開了另外一個,呈現黑色液體的東西,利用水流水泡的放大效果,輕而易舉利用手機作為源頭,創造出了更大更真實的畫面。   無支祁仰脖灌了一口飲料。   愣了一下。   然後又喝了一口。   舔了舔嘴唇。   仰脖。   咕嘟咕嘟。   祂的時代,酒才不過是雛形,茶聖還沒有出生,甜味只存在於果實當中。無支祁低下頭,看著這飲料,眼底有驚奇的神色。   「好酒。」   祂想了想,難得誇讚一句。   然後靠著鎖著自己的石柱,開了新的一瓶,一邊灌著這『酒』,一邊看到畫面上出現的三個大字,西遊記。   ……………………   衛淵回到了博物館。   一來一回,詢問了書店裡,穿著一身長衫,看上去儒雅博學的胡明,知道蘇玉兒竟然直接回到了學校,顯然短時間內不想要面對那來自於商代的青銅爵,而對面的花店仍舊關閉著,顯然被封印,被沉睡的那些年,即便是對於天女來說,也需要時間去恢復。   想了想,手頭的事情已經解決。   不如先去微明宗,儘早能掌控手背上的敕令符籙為好。   衛淵掏出手機,翻了翻,找到了玄一的號碼,如果他沒有記錯,在那邪道造畜之事後,受傷的玄一回到了微明宗修養,也因為這個原因在,他才能足夠放心身為活屍的章小魚在道門清修之地生活學習。   他給玄一打過電話,寒暄過後,說明了自己希望去借閱道門一部分典籍的意思。   手機對面的玄一似乎去詢問了自己的師長,然後回答道:   「衛館主你幫過我們很多忙,這件事情沒有問題,不過您什麼時候來我們的山門……」   衛淵道:「可能今天就會去。」   玄一沉吟了下,道:「那衛館主,弟子有一個不情之請。」   衛淵聽得出玄一語氣的鄭重,詫異道:「什麼事情?」   玄一道:「不知道衛館主可知道,當年大賢良師張角賴以成名的天書,《太平要術》?」   衛淵微怔,回憶起了在青丘國時候,自己擒拿下,那傳播邪術的邪道,按照青丘國的說法,這邪道便是修行了太平要術,只是沒有按照太平道正道法門去練,而是走取巧的捷徑,幾近於邪道。   玄一不知邪道被擒拿和衛淵有關,只是道:「之前小魚兒父親的事情,應該也和這修太平要術的邪道有關係,我們得到他們身份之後,正一盟威動了幾次手,成功將太平道在江南道的駐地拔除。」   「有幾個道行高深的邪修不敵五雷法,都被拿下。」   「只是那只能夠算是他們在江南道的總壇,在那地方之外,還有散落著的邪道修士,原本是沒有辦法將他們都拿下,但是我們在這個總壇之下,發現了一個特殊的法器,對於太平道的意義極大,他們不可能放棄。」   「所以幾位長輩有打算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讓一部分道行足以自保的弟子押送此物,引誘他們出來。」   「除魔衛道本來就是我正一盟威弟子所行之道,眾弟子皆無悔,可雖然如此,弟子還是有些擔心那些師兄弟……衛館主你道行高深,看上去卻和我們年歲相仿,太平道肯定不知前輩的修為。」   「鬥膽懇求前輩能和那些師兄弟一同押送此物上京,這樣那些師兄弟必然無虞。」   玄一一口氣說完,略有忐忑。   他原本沒有打算麻煩衛淵,但是後者恰巧要來,他便有此意。   衛淵略作沉吟,就答應下來,道:「可以,沒什麼問題。」   玄一長呼口氣,道謝道:「多謝前輩。」   復又交談了一會兒,約定好大概何時抵達山門,才結束了通話。   衛淵答應玄一,一則是因為他和這些邪修本就有些恩怨要解決,二來,目前他衛某人很缺功勳,非常缺,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他要看微明宗的典籍,是承情,為其弟子護法一次,算是還了緣法。   衛淵看向牆壁上的法劍,取出了琴盒。   將八面漢劍放入上面一層,又將這一把張道陵的法劍放在了琴盒下層,斷劍配在腰後,又將那把大威力槍械佩戴在隱蔽的槍套裡,詢問了類是否同行,出乎意料,後者竟然毫不猶豫地拒絕。   它舔了舔爪子,道:「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得去了結一番恩怨。」   衛淵看到它說的認真,雖然不明白這一隻整日懶洋洋的異獸有什麼恩怨,但是也只好孤身上路,微明宗雖然離得稍微遠些,但是現代科技作用下,高鐵四通八達,從泉市過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在衛淵離去之後,黑貓類立刻停下了舔爪的行動。   它飛快地奔跑在泉市的街道上。   以隱身咒混入了一家網吧,黑貓類的脖子上有一個小小的玉符,這是張若素給它的,當由黑貓類給凡人製造了損失後,張若素就會得知,會有天師府弟子無奈地給這位在天師府呆了五百年的異獸善後擦屁股。   類自然不知道這種事情。   它只是無比興奮,用爪子拍在開機鍵上。   遊戲,開啟!   帳號,登陸!   搜索,好友!   申請,solo!   博物館。   盒子上的鎖打開,伴隨著修剪養魂木的戚家軍兵魂首肯的聲音。   紅繡鞋一下子揭棺而起,而後輕快地步伐走向電腦,水鬼和戚家軍兵魂湊在旁邊,那位食用農藥而死的畫家也在旁邊湊熱鬧,兩個紙人兒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打氣用的紙樂器,站在電腦旁邊鼓足了腮幫子吹,不斷加油鼓勁。   唯獨那黑鐵剪想要出來卻沒法子,咔嚓咔嚓的聲音似乎是在破口大罵。   商王青銅爵目瞪口呆注視著在館主離開後就群魔亂舞的博物館。   它茫然無語。   看到了那一雙輕巧的紅繡鞋轉過方向,一隻鞋子腳尖輕巧點地,腳跟翹起,另外一隻微微抬起,恍惚間仿佛看到一個小巧的舒雅少女,雙手拈著裙角,向自己微微一禮,而後這雙鞋子便躍上鍵盤。   一改先前淑雅。   像是有力的舞者。   輕巧地將一個個把個老古董震得目瞪口呆的『問候話語』噴出。   水鬼一拍桌面,意氣風發道:   「削他!」   ………………………   日落昏黃的時候,衛淵抵達了微明宗。   看到章小魚正在山門前面安靜等著自己,小姑娘換上了一身寬鬆的道袍,頭髮紮成了個小丸子,因為養魂木的緣故,看上去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小道士,旁邊是道人打扮的玄一,還有同樣是之前曾見過的趙義。   只是趙義就不是道人打扮,而是一身現代裝扮,戴著一雙墨鏡。   趙義和玄一主動見禮。   章小魚望向衛淵,道:「衛叔叔……」   衛淵看到她臉上沒有了那種鬱結的悲傷,微笑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我來看你了,這段時間小魚兒乖不乖?」   「這些東西是博物館裡那些傢伙給你的。」   他笑著提了提手裡的背包,裡面有快樂水,有養魂木落葉,有一副畫,是博物館眾鬼湊出來的,章小魚眼睛微微瞪大,臉上露出笑容,把這背包抱在懷裡,然後一隻手拉著衛淵,衛淵放慢了腳步,和章小魚走了一路,聽小姑娘說些這段時間在道門的經歷。   一直到了道門晚課的時間,章小魚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衛淵看著章小魚坐在一堆小道士裡,看上去沒有絲毫的不同,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模樣,微嘆了一聲,看向旁邊玄一趙義,感慨道:「小魚在這裡有勞你們兩位看顧了。」   「前輩多禮了,這是我們應當做的。」   「她在這裡過得怎麼樣?」   玄一笑答道:「小魚兒性格很好,就是之前不願意她來的師叔也挑不出錯,現在反倒是師叔最寵她了,平日對著我們都繃著一張臉,卻會給小魚兒買零食吃。」   「和同齡人的關係也很好,只是有一個。」   衛淵訝然:「她和師兄弟們鬧矛盾了?」   玄一搖頭苦笑道:「那倒不是。」   「有個來微明宗交換修行的小傢伙,是茅山派的。」   「有前輩你的養魂木牌,旁人都看不出小魚兒不同,可那茅山派的小傢伙家學淵源,硬生生是看出了一點問題,把小魚兒當做了活僵,她這段時間天天都想著把小魚兒貼一張符關棺材裡,入土為安。」   「不過小魚兒得前輩傳了一手戰場劍術,那茅山派小丫頭也沒討得好處。」   衛淵正想要說自己何時傳授過小魚兒劍術,突地想到小傢伙曾經在博物館呆了很長時間,在自己修行的時候,是戚家軍兵魂他們在看顧著這小傢伙,現在看來那一段時間,博物館那幾隻鬼是教了她些東西的。   怕是擔心小魚兒在山上被欺負了。   衛淵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有養魂木牌,加上玄一這層關係在,章小魚在微明宗的安全可以放心。   玄一可是已經授籙的弟子。   在晚課結束之後,小魚兒第一個跑出來,看到衛淵還在的時候,稍稍鬆了口氣,而後又有個看上去有些高傲,穿著道袍的小姑娘站起來搜尋章小魚,然後又發現了衛淵,微微愕然,然後大步走過來。   她抬頭盯著衛淵,道:「你就是章小魚的……監護人?」   她選擇了個不容易出錯的名詞,然後小手叉腰,眼角一瞪,道:   「你不知道生死有別嗎……」   衛淵隨手掏出一份零食遞過去:「知道,要吃零食嗎?」   「啊,謝謝。」   小姑娘下意識接過去,臉上浮現笑容道謝,然後動作一僵,憤怒地重重一揮手,道:   「不是啊,不是零食,我是說,你要知道死者長安寧很重要,不能夠……」   衛淵又點了點頭,又遞過去一瓶快樂水,客氣道:   「還要多謝你和我家小魚兒做朋友。」   「我不在她身邊,就要靠你們這些朋友了。」   「不不不,您言重……」   顯然出身家教嚴格的小道士下意識回禮。   然後動作一僵。   章小魚悄悄衝她吐了吐舌頭。   茅山派小道士瞪大眼睛,氣地厲害,最後想要把手上的零食和快樂水一扔,賊帥氣地放一句狠話再走,可是還是捨不得,畢竟,哪個小孩子能拒絕快樂水呢?只好拋下一句章小魚你等著,抱著零食和快樂水,兵荒馬亂地跑開。   衛淵失笑道:「還是個孩子。」   「能看出小魚的情況,看來她天賦很高。」   玄一道:「嗯,茅山派林家的孩子,被寄予眾望。」   「衛前輩,晚課已經結束了,請這邊走……」   他由玄一帶領著,去禮節性地拜見了微明宗的高人前輩,算是見禮,然後才由玄一他們帶著去往收藏道藏的地方,玄一在前面帶路,有些抱歉地道:「前輩,道藏當中有我微明宗,以及正一道的根本大法,所以只能向您開放一些打醮做法的儀壇,以及基礎的法門……」   衛淵點頭道:「這樣就可以了。」   趙義其實也知道師長們的顧慮,只是他們畢竟和衛淵有舊,這種情況下有些尷尬,只好故意抱怨道:「也是那些老傢伙們太小氣了,開放打醮做法的儀壇,不也是因為前輩你沒有我們正一道的籙嗎?看了也沒用,我都算是微明宗弟子,可沒有授籙,那些法壇也沒用,看了也白……」   他聲音突然頓了下。   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嘴角抽了抽,看向旁邊的衛淵,道:   「前輩,您沒有籙吧?」   衛淵動作不變,轉頭微笑道:   「符籙?」   「你在說什麼,當然沒有啊。」   趙義:「…………」   玄一:「…………」   PS:感謝番茄加檸檬的萬賞,謝謝~   四千四百字~ 第123章道門法壇   玄一和趙義心中狐疑了下,但是想到之前也沒有見過眼前青年用出法壇之類的手段,再加上似乎也沒有聽說過近幾代有授籙道士在外的,也就沒有繼續深入去想。   因為衛淵之前對玄一有救命之恩。   道觀所藏典籍之處的前幾層都對衛淵開放。   而最上面的兩層,有微明宗輩分極高,年紀不輕的長輩看守著,裡面是微明宗的核心法門,以及祖師爺代代傳下來的法器,哪怕是微明宗弟子也不允許輕易踏足。   一者是真法不能輕傳。   二者,道行不夠艱深的時候,接觸過於高深的部分。   就像是空中樓閣一樣,未必能夠修成高深道行,反倒容易樓塌人亡。   故而這處置一來保護真傳,二來也是在保護弟子,玄一帶著衛淵上前拜見了兩位看守閣樓的老道人,而後下了樓閣,指著一層和二層,存放在書櫃當中的一卷卷道藏,道:   「這裡便是我微明宗的藏經閣,這兩層的經文,館主你能隨意去看。」   「基本上正一一脈通用的法壇和大醮典儀都在,而各家支脈的絕學也有一些收錄在這裡,不過真正的鎮派手段,各家基本都是藏的很好,有些甚至於是口口相傳的,即便是同屬於正一盟威也不知。」   還在口口相傳啊,不怕失傳……   衛淵心中感慨,玄一和趙義又給衛淵指出了這樓閣一側的小屋子。   「館主,這裡是宗內弟子通讀道藏時所住的地方,您如果不嫌棄,可以暫時在這裡休息。」   衛淵看了看,裡面很簡單,只是有一個床鋪,一個柜子。   床鋪很乾淨,柜子裡似乎是乾淨的道袍,用來更換。   在玄一和趙義離去之後,衛淵隨意在一處書柜上抽出一本,坐在旁邊的桌子旁邊翻閱起來,這些是宗門典籍,和特別行動組中的那些記錄不同,更為古老,旁邊多有前輩真修留下的筆記和看法,有很強的宗門風格。   第一層樓閣中多是基礎典籍。   衛淵帶著解決問題的目的和心思去看,不知不覺看得入迷,不知道是否是手背上那一道敕令符籙效果,他看道門典籍時候,更容易靜下心來,慢慢的,心中對於現代道門體系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了解。   神州的修行體系基本可以分作道門,佛門,以及從兵家戰陣以及江湖廝殺中磨礪出的武門,其中三條修行體系彼此都有影響,也有改變,現代道門體系基本可以分為三類。   正一盟威之道,統帥神州南方道門,近來隱隱也有道門魁首之勢。   以敕令符籙為主,精擅法壇打醮。   門中弟子常常下山行走,降妖伏魔。   門中真傳授籙後,號稱在天庭留名,有仙官品級。   只需要開壇做法,就可以引動天地偉力,施展諸多神通,除此之外,神霄雷法也是正一道所擅之術,雷霆剛正,降妖伏魔,無往不利。   全真之道。   雖然說是容納儒道佛三路所成,但是更像是秦漢之前鍊氣士的風格,內修自身,排除外在之物,基本不走符籙敕封之術,但是相對應對於門中弟子的要求戒律也更為嚴格,全真,二字,其本身就代表著一種分量。   和入世降魔,擅長術法皆以降魔為主的正一盟威不同,全真門中追求長生逍遙,煉化內丹,性命雙修,也因此清規戒律極多。   另外就是道門和武門所結合的武當一脈,內修養氣,丹劍雙絕。   按照衛淵的理解,如果說三支道門體系皆遇到需降妖除魔的情況,武當一脈在近身時候能爆發最強的殺傷性,全真修士無論落於何等情況,都能保持一定水準,不為外部幹擾而過多降低自身實力。   天師道一脈,遭遇戰並不擅長。   但是只要敢給天師道時間準備,開壇做法,布下法壇。   正一道發揮出的力量反倒是最強的。   三家在千年之間不斷影響,但是仍舊有明顯的區分,以法劍為例,天師道法劍是降魔,全真法劍是斬自身心魔,武當丹劍則長於和具備血肉之軀的妖物廝殺。   而後便是一些記錄了基礎的法壇典儀的書籍。   其中所記錄,不同的法壇需要不同的步驟,口中誦讀的經文也不同,衛淵已經知道了符籙體系的根基,稍微思索,明白了之所以符籙和法壇越來越繁瑣的原因,就是因為功用不斷細化,卻都是借用天空中那一股磅礴力量。   法壇就是和上空的力量勾連。   先驗明正身,然後決定要起什麼符,做什麼法,請什麼神將,都有各自的儀典規矩,像是一個個密碼門,錯了一步,就走錯了門,無法借來力量,法壇典儀就算是失敗了。   而衛淵手背上的這一道符籙敕令。   大概相當於萬能鑰匙。   那些密碼門直接都能打開。   當然象徵著『開門』這一步驟的典儀是必要的。   只是不那麼嚴苛,不那麼繁瑣,只需要象徵性地完成就可以。   而相應的,施法的人本身的道行,就相當於有多少力氣,道行越高,力氣越大,就能引動更大的力量,施展更強的道術神通。   衛淵翻看著典籍,看到一個簡單些的典儀,默默記在心裡,不知看了多久,外面天色也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他打開了燈,準備繼續看完典籍,卻突然發覺不對的感覺。   一道隱晦的波動在遠處閃過。   而他之所以感覺到了這波動,竟然是因為背後琴盒裡,一柄劍微微顫動了下,是張道陵曾經的法劍,衛淵神色微動,沉吟了下,似乎疲憊,回到了容人休息之處,從之前玄一送來的食盒裡取出了飯菜。   一字排開。   道觀不缺香。   拈三根線香,手腕一抖,三根香插在地上。   只當一簡單法壇。   腳踏玄元劍禹步,口中低語道決,手背之上有灼熱感,掐三山指,三根線香無風自燃,衛淵感覺到手背上的敕令和天空中徹底形成了聯繫,是正一盟威一道支脈所傳的小法壇,天視地聽法。   衛淵感覺自身氣息上升,仿佛從高處俯瞰著微明宗主峰。   而那種隱晦的波動清晰地傳來。   他辨認了下。   波動來自於微明宗弟子居,是小魚兒她們在的那裡,衛淵腳步微動,取一道黃符,從三根線香前掠過,三根線香上本來直直升起的煙氣被牽引在黃符上,閉目,自眼前掠過。   這一次衛淵『看』到了那小院。   看到隱隱有扭曲,盤旋的黑色氣息流動。   …………………………   幾個小道士結束了晚課的修行,躺在床上休息。   可她們年紀太小,加上修行了道門固本養氣的功法,精力旺盛,常常就沒有那麼老實,往日都有師父師叔盯著她們,可今天似乎是在商討重要的事情,師父只是告誡了幾句早些休息,就離開了。   於是幾個小道士開始了夜談會。   談論些自己知道的小故事。   很快論到了其中一個臉蛋圓圓的,很可愛的小道士,她想了想,道:   「你們聽說過影子的故事嗎?」   「影子的故事?」   「影子有什麼稀奇的?」   那小道士見自己引起了同門的興趣,眼睛彎起來,道:「可是這影子可不一般哦,你們的影子能夠和自己交流嗎?能夠和你做朋友嗎?」   「這個故事,可就可以……」   …………………………   故事發生的年代已經不可考究。   但是必然是古代,是極遙遠的過去。   因為寓次之山這類古代仙山還存在於這樣的故事裡。   而故事的開始,要從一個獨居的男人說起,那個男人叫做鄧乙,已經三十歲了,仍舊沒有討到媳婦,白日裡還好,每到晚上,早早熄燈,屋子裡就只有孤獨一人,嘆息不已,一日就對著影子道:   「影子啊影子,你我形影不離三十年,我現在孤苦一人,你就不能來陪我說說話嗎?」   本來只是發個牢騷,可誰知道,那月亮下的影子一下就跳了出來。   這將鄧乙嚇得厲害,坐倒在地瑟瑟發抖,讓那影子數為不愉,道:「你懇求我,我才出現來陪伴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難道也是葉公好龍的偽君子嗎?」   鄧乙勉強抬起頭,問自己的影子道:「那你有什麼辦法陪我?」   影子道:   「我是你的影子,沒有實體,你想要什麼,我就能變成什麼。」   於是鄧乙希望影子化作一個見識淵博,能和自己徹夜詳談的少年,影子一晃,竟然真的變成位俊雅公子,氣質風雅,天文地理無所不知,鄧乙和少年夜夜相談甚歡,突有一日遺憾嘆息道:   「你能化作好友,可我現在已近而立之年,還是孤身一人。」   「你能化作個美人嗎?」   影子只是笑道這有何難,轉眼竟然真的化作了一位難得一見的美人,鄧乙心動不已,再也不讓影子變化成其他的模樣,每到夜裡點燈之後,那美人就出來陪伴他,漸漸的,連白日裡,影子都能出現。   鄧乙不再孤獨,沉迷於和影子的交流當中。   但是這影子化作的美人只有他自己能看到,旁人只當做他是發了痴狂病,鄧乙也不在意,只是突然有一天,那影子美人對他嘆息著道:「我已經陪伴你足夠長的日子,現在我要去數萬裡外的寓次之山,這輩子都無法回來了。」   鄧乙還沒能來得及挽留,影子騰空而起,轉眼就消失不見。   從此以後,不管是夜裡點燈,還是白天照太陽,鄧乙都沒有了影子,整個人也漸漸變得痴狂憨傻起來,反倒得了鄧無影的稱號。   所以啊,小心,都要小心些。   影子並不是人的附庸,在你正對著光的時候,影子或許就在你背後,默默盯著你,想著法子要和你分開呢,你一回頭,它反倒裝著一動不動。   在鏡子和自己之前點一盞燈。   然後對著鏡子看。   透過鏡子,可能就會看到那影子做出和你不同的動作,正陰森森盯著你看。   ……………………   幾個小道士聽完這故事,縮了縮脖子。   「這是假的。」   她們咕噥了兩聲。   圓臉的小道士說:「誰說是假的?我還看到有一本叫做《酉陽雜俎》的書上說,人有九個影子,每一個都有名字,只要按照規律依次點燈,它們就能夠全部出來。」   茅山派的林玲兒忍不住道:   「這種類似於法壇的方式,哪裡可能那麼簡單做到?」   那圓臉小道士不服氣道:「誰知道會不會呢?」   「反正師父們也不在,我們悄悄試試看,沒準能看到自己的九個影子呢……」   PS:睡覺睡覺……,躺屍…… 第124章化蛇   弟子居中。   幾個小道士悄悄點燈。   第一盞燈點亮之後,那圓臉小道士背後自然出現一個影子,這是正常的事情,林玲兒提不起精神,轉過身子盯著章小魚,認真思考,想著怎麼樣才能把小包裹裡的黃符貼在章小魚的額頭上。   那圓臉小道士輕聲道一句:   「右皇。」   原本晃動的影子忽而穩定下來。   小道士又點著了第二盞燈,讓其他小道士們瞪大眼睛的事情發生了,在小道士身後,竟然有了第二個影子,那影子比起第一個影子來,就有些不安定了,左右晃動,小道士口中道一聲:   「魍魎!」   影子這才穩定下來,重新化作了小道士的模樣。   林玲兒轉過頭,訝異地看著這一幕。   圓臉小道士得意洋洋,然後又點著了第三盞燈,一直到第九盞,每一盞燈都符合方位,那小道士背後影子一個個地出現,並不像是第一個影子那麼老實,但是被道出真名的時候,無論它們在牆壁上多晃動不安定,都會老實下來。   一名右皇,二名魍魎,三名洩節樞,四名尺鳧,五名索關,六名魄奴,七名灶,八名亥靈胎……   林玲兒看得入神,旁邊聽到聲音,道:「要吃嗎?」   章小魚掏出水鬼給的魷魚絲,遞過去。   林玲兒下意識接過來,然後客客氣氣地道謝,道:   「謝謝……」   臉色一僵。   章小魚眼睛彎起來,回答道:「不客氣。」   林玲兒只好憋著氣轉過頭,鼓了鼓腮幫子,看著影子一個一個出現,似乎是不想要承情,一邊咀嚼,一邊道:「你知道嗎?我們施展法術靠得是符籙,可在櫻島,他們也有一種叫做陰陽師的傳承,也是靠著咒語治鬼理氣。」   「其中最正統的一脈,出過叫安倍晴明的大陰陽師,但是我總覺得他不是陰陽師,沒那麼簡單,他那一脈陰陽師信奉祭祀的主神是我們神州的泰山府君,最厲害的咒叫做泰山府君祭。」   「他就說過,名字就是最簡短的咒。」   「西方的惡魔好像也害怕被叫出真名。」   「修行界很多東西有相通的道理,我總覺得這影子有點邪門。」   林玲兒想了想,道:「不過既然知道名字,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伴隨著第九盞燈,最後一個影子也出現了,那圓臉可愛的小道士一揮手,大聲道:   「第九影,魚全食不辨!」   但是那個影子卻根本沒有安定下來,反倒更為震怒,小道士呆住,再度大喊道,魚全食不辨!那影子突然昂首做怒吼,張牙舞爪狀,而後居然要揮手向著小道士砸下來,小道士呆住,林玲兒飛起一腳將那小道士踹得躺在被子上,避開了影子。   她要氣死了,大聲道:   「魚全食不辨不是它的名字,意思是名字的部分被蠹魚啃掉了,後人記錄的時候就把這個原因也記錄下了,你古文課肯定打瞌睡了!」   那影子趁著這個機會,突然從窗戶裡溜了出去,林玲兒大步跑出去,其他小道士有些害怕,只有章小魚也跟著出去了,今夜夜空清朗,明月在天,能夠看到樹的影子,山的影子,那第九影混入了山的影子裡,那山影一下掙脫出來。   變成了個巨大的怪物。   如同一隻蛇亦或者龍屬,發出巨大仿佛怒斥的聲音,身體卻有豺狼的特徵,人面,背後有翼,不知是否是錯覺,空氣中的水汽都濃鬱起來。   它靠著影子掙脫出來。   而後這影子朝著微明宗山門一側的山脈飛去。   ……………………   「是化蛇。」   感覺到了弟子居變化之處的衛淵,通過法壇觀察到了這異獸。   認出了這影子的本體。   化蛇,水獸,人面豺身,有翼,蛇行,聲音如叱呼,招大水。   這東西他很眼熟。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時代居然還能見到,突然想到剛剛看到微明宗道藏的時候,看到上面說,微明宗的祖師原本是龍虎山高人,行走天下降妖除魔的時候,在這一帶發現一隻巨大蛇妖發江中大水害人。   於是開壇做法,在天師府幫助下將其擒拿。   只是一時沒有好的方法取這妖物性命,再加上妄動其性命,又擔心其死前攪動水脈,導致生靈塗炭,那位高人便將其鎖在山下一處地方,以地肺陰火煉化此獠,又在附近立下山門,弟子為正一道分支,負責看守此物。   衛淵下意識當做了傳說故事看。   很多宗門道觀都會給祖師爺編造些故事,來吸引香客。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也是紀實文學?   衛淵心中忍不住吐槽。   這些師祖能不能在吹牛逼和紀實的時候分一分。   後人看起來很累的。   此刻外面已經騷亂起來,他一下提起劍匣琴盒,快步走出,奔出的時候,看到微明宗道士已經奔去阻攔化蛇的影子,弟子居距離這藏書樓很遠,衛淵有些擔心趕不及,想了想,抬手拍從劍匣裡取出了放在下面的張道陵法劍。   趁眾人皆奔向弟子局方向時候,走入一側小樹林。   潛身於陰影。   天師府其實也有類似於飛劍之類的手段,但是也要開壇做法,常常能見到某地江中有妖物,天師府天師做法,符籙一拍桃木劍,木劍飛出入江中,頃刻江水波濤翻湧,鮮血遍染。   一般用的是桃木劍,或者雷擊木劍。   不過衛淵覺得自己手中這柄劍應該更符合規格。   定土為壇,衛淵取了幾顆石子疊起來,便當做是法壇,他已經知道,法壇典儀是用來增加和天空中那一道磅礴力量練聯繫的作用,而因為特殊的緣故,他手背上的符籙才是調動力量的核心,一些規則可以簡化。   腳踏禹步,口誦真言。   取一道符,可到最後,衛淵才發現道藏記錄的飛劍法壇典儀裡缺少最後一部分真傳。   這恐怕是各家各派都有不同的秘傳部分。   大部分道人都知道這常識,不會貿然嘗試,衛淵卻不知,事到臨頭沒有辦法,也只好硬著頭皮。   一咬牙,三山指一掐,口中喝道:   「急急如律令!」   譁啦一聲,黃符竟然真的自燃而起。   手中法劍錚然鳴嘯,連鞘飛起,盤旋一周,便朝著那山中飛去。   衛淵稍鬆了口氣,加快步伐追去。   ……………………   身穿道袍的道人本來今日在商議應對修行太平道之人的事情,卻突然察覺到外界封印似乎鬆動,一驚之下,紛紛出來,這才發現那一隻被鎮壓了數百年的蛇妖居然不知怎麼又溜出來了。   似乎是施加影響,引誘晚輩弟子嘗試一些照影之法。   又奪取了這影子,打算靠著影子從外部打開山中的封印煉化。   這個時代,那些小道士可是每一家道派的命根子,動這幫小傢伙的念頭,直接將所有道士都惹惱了,一位鬚髮潔白的老道士怒罵一聲,當場便要往祖壇奔去開壇,要活劈了那傢伙,好歹被拉住,而玄一和趙義心頭微驚,已是仗著年輕有力,快步奔下。   諸微明宗真傳一部分奔去弟子居,確認了晚輩弟子沒事,另一部分便直奔封印所在之處,將那化蛇影子圍住,一言不發,直接便是人手一發掌心雷,這門法咒比不得正統五雷咒威能,但是速度極快,抬手便是。   此處十數名道士的掌心雷齊齊轟出去。   倒也算是聲威浩大。   若是真在山門動了弟子,或許就會是直接五雷法伺候。   作為正一道的一支,這裡是有真正意義上,代代相傳的法壇的。   那影子頃刻間便被打散,重歸於山川湖影。   眾道人中有一位面容威嚴,有絡腮鬍子,雙目如虎的,他伸出手自那影子中抓出一個小道士的影子,那影子還要掙扎,給這道人一雙虎目一瞪,立刻便老老實實的。   這道人積威深重,那小道士哪怕是影子都害怕他。   虎目道人將這影子重新塞到一個葫蘆裡,待會兒回去給續上。   眾多年少弟子都在弟子居,沒敢出來。   也就茅山林玲兒,以及章小魚兩個膽子大些,跟在了長輩們身後,看到這奇妙一幕,紛紛有些失神,林玲兒有些暢想,而章小魚看了看自己比正常人更為蒼白的手掌,臉上有些落寞。   活屍之類自然不可能執掌道門驅邪雷法。   林玲兒伸出手,拍了拍章小魚頭髮。   然後右手閃電般掏出一張符就往章小魚額頭拍過去。   被章小魚打開。   這下倒是來不及感傷。   正當眾人覺得此事解決了的時候,玄一突然察覺不對,道:   「不對,這化蛇道行高深,也曾經和我們的先輩交手過,它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今日動手毫無所得。」   虎目道人愣了下,旋即神色驟變,道:「是調虎離山,封印!」   眾道人急急奔向封印古之化蛇的地方,奔出數步,遠遠見得天上明月高懸,一道飛影自地上快速掠過,直奔著那封印之處飛去,眾人目眥欲裂,抬手發咒已來不及,已能隱隱聽到猖狂大笑聲音:   「道士們,吾這驚喜爾等可滿意?!哈哈哈……」   突地一聲劍鳴,一柄古樸長劍連鞘從天而降,重重倒插在地。   幾乎是恰到好處將那影子鎮住。   在影子即將下潛時候釘穿。   狂笑之聲幾乎被捏住嗓子似地戛然而止,而後茫然,緊接著便是憤怒之聲:   「是誰?!」   「哪個臭牛鼻子?!」   衛淵藏在陰影之中,眼見著長劍飛鳴,化蛇盤旋怒喝,想了想,邁步走出,此地水汽濃鬱,以御水之能環繞周身,在踏步走出的時候,通過水流折射變化,改變肉眼眼中的自己。   若有普通人在,就能看到他走出陰影一步。   仿佛跨越漫長歲月。   身上的黑色衛衣,變成了古樸道袍,短髮變長,化作道髻,玉簪,腳下運動鞋也都變化,面容模糊不清,從一個現代青年,化作了古代道人,道袍避開全真正一兩教,衛淵自身見到過的,道袍制式只剩下了入蜀之年的張道陵。   他腳步聲輕緩,緩聲道:   「未曾想到,這個時代還有化蛇……」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本來想要二合一,想了想,先發一更……   另一更已經寫完一部分,儘量在十二點左右發~ 第125章道人   眾道人聞言回首看去,發現始終看不清這突然出現的道人面容。   唯獨在藏書樓頂,日日與古籍相伴的老道人,才愕然之後,盯著他一身道袍,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那一柄低沉嗡鳴的劍,似乎發現了什麼不敢置信的東西,臉上神色緩緩凝固,呼吸都放輕緩。   那化蛇之影愕然,旋即山下有沉悶聲音傳出:   「你竟認得我?!」   衛淵笑答道:「自然。」   你家祖上身份證就是我給辦的。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不過當初大禹治水,化蛇這種跑哪裡都發大水的妖怪當然被逮了一大堆,只是這種蛇其實有成為神靈的可能性,當初西崑侖神將也在,大傢伙沒好意思下筷子,衛淵也不知道吃了會有什麼不良反應,也就沒記錄下來。   化蛇驚愕之後,旋即怒道:   「既知道我族身份,還敢阻攔?!」   「速速將吾放出,否則我總有一日破封而出,到時候以水淹了你這微明宗,叫這方圓千裡寸草不生,知道我的厲害!」   衛淵愕然,旋即心中忍不住感嘆一聲你若這麼搞,可能太古時候的遺憾就能彌補了。   化蛇,水獸,人面豺身,有翼,蛇行,聲音如叱呼,招大水,食之……   本來還在猖狂,口出狂言的化蛇不知為何,突地感覺後背一涼。   玄一愕然望向這身穿道袍的道人。   而後和旁邊同樣懵住的趙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相同的看法,都在同時想到了那今日拜訪山門的年輕館主,虎目道人做一道禮,客氣道:「不知道這位道友……」   衛淵的聲音故意變化,回答道:「先解決此獠再說。」   他看了看這山,道:「看來,往日封印已經有些不夠。」   虎目道人苦笑:「我等先前卻不知,這是山海異獸。」   在不知道對方本體的情況下,硬生生把這化蛇都給壓在山地,衛淵只能感慨當年那天師府道人頭真夠鐵,而且脾氣絕對暴躁,把化蛇壓了還不夠,直接在旁邊安家。   你太古異獸怎麼樣?壽命長那又怎麼樣?   老子就在旁邊,一邊生娃一邊收徒弟,子子孫孫都看著你。   氣不氣?氣不氣?   老子我氣死你!   那化蛇還在大放厥詞,大罵臭牛鼻子,聽到虎目道人所言,更是帶著幾分洋洋得意,放言道:「封印?哈哈哈,你們且來試試看?有本事你們開法壇?這地方什麼都麼有,只要你們敢離開此地半步,我便能掙脫封印,要不要試試看?」   眾道人皆怒。   衛淵想了想,彎下腰撿了幾塊石頭,道:「那就試一試。」   他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個法壇和法咒。   一時間心癢。   加之以不能讓化蛇逃開,他相信微明宗的底蘊,相信化蛇不可能真的逃出去,所以也有了嘗試之心,心中閃過那道藏的記錄——   其實很繁瑣。   要建立一精舍,方圓一丈,開四門,寫北帝真形圖於靜室之中。   立燈九燈,盞亦七盞,常燃令光明,夜燭室中,立一香,沙壇二,大四寸,中立香爐一口,靜水五椀,劍一口,勿令穢觸。淨室之前,建七元壇,廣一丈二尺,高三尺,三層。   這還只是法壇,還要打醮招來護法神將。   他用撿起的幾塊石頭,疊了起來。   不只化蛇,眾道人都目瞪口呆,不解其意,那異獸感覺到上方變化,更是放聲大笑,極盡嘲諷之能,道:「我倒要看看你這臭牛鼻子能做什麼事情!」   衛淵隨意擺好,然後站起身。   那虎目道人道:「這位道友,不如……」   衛淵已經踏出第一步,口中道:   「朱鳥陵光,神威內張。山源四鎮,鬼兵逃亡。」   虎目道人微怔。   同時牽涉到朱雀,神威,加之以鎮字,這顯然不是封印加固類型的法決,連化蛇都愣了下,然後衛淵腳步不停,口中咒決不斷道出。   當類似於『龍虎斬罡』,『揭山钁天』之類的文字不斷冒出來的時候,化蛇都覺察出極強的不對勁。   龍虎斬罡?   什麼封印,這麼兇?!   虎目道人目瞪口呆:「這……」   他忍不住道:「道友,這個咒決你一個人,不開壇做法是不可能……」   這咒決出自於《太上元始天尊說北帝伏魔神咒妙經》   神印品。   一般情況下甚至於是解決兵戈大難所用,需要立七元壇於北門,依時行道,然燈燒香,開壇做法,這即無法壇,也無做法需要的一切儀典,怎麼可能……   思緒未起,灼熱的氣息誕生。   虎目道人面色凝固。   一眾道人氣氛沉默下來。   下意識看向一步步走儀軌,且許多錯誤的道人,看向那玩笑似的法壇。   整座山都開始晃動,這山下可是真的有地肺火氣,此刻被引動,看到那道人背後氣息隱隱晃動,天空之中雲霧低垂,仿佛真的有北帝麾下三十萬兵將似的,山下地肺真火被引動。   玄一和趙義察覺不對,回過神來,被灼熱氣浪所逼迫,步步後退。   他們面色微變,看向自家師長,道:「師叔,得要……」   譁啦——   聲音未落,就看到那面色威嚴兇悍,有絡腮鬍子的中年道士一隻手一個夾起章小魚和林玲兒兩個跟來的小道士,兩個小道士手腳垂空晃晃悠悠,而道人腳踏禹步,周身仿佛纏繞飛雲。   嗖一下已經把兩個身強力壯的晚輩拋在後面。   看都沒看一眼。   玄一和趙義臉色一僵。   彼此對視一眼。   很顯然,在長輩眼裡——   道士還是小的親。   二人苦笑,連忙退避,記錄這法壇的典籍作者是曾受《上清三洞經籙》的高人,在碧霄洞修行,天師道比這種籙更高的,只有歷代天師所受上清籙。   但是那並不意味著,天師是最強……   因為歷代天師必須是張姓子弟。   所以這上清三洞經籙蘊含的含義是,張姓之外,神州最強的道人。   也或許,就是神州最強的道人。   記錄上,這本道藏是唐末至宋初之年所成。   唐末正是中土神州修行的高峰之一。   此刻那山下地肺火氣已經被開始引動,赤金色火氣騰起,化蛇茫然,卻不知衛淵更是動作凝滯遲緩,他這一次的嘗試,更進一步了解了法壇符籙體系,連通天地人三才施法,依靠符籙成功完成了連通這一步。   但是這一法咒超過他道行上限。   如果非要動用,恐怕需要在龍虎山宗壇才能。   此刻他感覺自身靈性騰起,俯瞰肉身,同時接觸到了歷代真修建造的無形天庭體系,接觸到了地肺陰火,只要以自身道行撬動,將二者聯繫起來,法壇即成,這一神通就會施展出來。   但是卡在這一步,無法更進一步。   衛淵凝神,感受到了自身道行的上限,並且將這種感覺牢牢記下。   而在外在,他的動作逐漸遲緩,逐漸凝重,明明只需要最後一步踏出,法決一指,翻騰而起的地火就會暴起,完成這名為南方火鈴大神咒的道家神通,但是這一步仿佛有千水萬山那麼遙遠。   像是背後拉著一座座巨大的山峰,邁步走在萬裡長城之上。   如轉千山於針尖,眉心逐漸脹痛。   衛淵閉目體悟這種感覺。   腳步抬起,以微不可查的速度緩緩踏下。   化蛇一開始還大放厥詞,嘲諷大罵道你個臭牛鼻子,有膽便來,慢慢地聲音有些發乾發澀,道:「道士,你這來真的?我就只是說了幾句,你沒有必要玩這麼大吧?」   「這,這位道長,你難道要不顧祖宗基業,和我同歸於盡嗎?」   「不,不,我服氣了,服氣了。」   「道長,道長,請收手吧!」   衛淵腳步踏下。   化蛇忍不住驚懼長嘯。   卻發現周圍那積蓄的熱氣不再凝聚,緩緩散去,感覺到暴動的地肺陰火安靜下來,衛淵睜開雙目,感覺到了自己的極限,眉心有刺痛之感,讓他有些眼前昏沉,他慢慢收回腳步,旁邊的所謂法壇已經崩碎,化作齏粉。   衛淵低語,道:「觀你形態,還不足千歲。」   「化蛇一生三化,你進行到了第幾階段?你這一族的法術神通,能引導神州水脈,有承擔地祇的資格,你又練到了什麼水準,能控多少裡的水系?化青君是你誰?」   化蛇驚懼難言,道:「你怎知我先祖之名?」   衛淵道:「你先祖實力百倍於你,仍舊被擒於人手,性命險些不保。」   「你才有多少修為??就敢在外面放肆?」   他將所知古代化蛇的傳承從容道出,令化蛇既驚且懼。   衛淵忍住頭痛,只道一言:   「退下。」   化蛇驚懼不敢再回嘴,影子躍下,再拜後才退去。   眾道人此刻才齊齊迎上前來。   玄一和趙義彼此眼底有茫然之色。   卻都打消了這就是那位博物館館長的念想。   而這個時候,衛淵本身因為所動用的是南方火行神通,哪怕只是嘗試,距離成功有極為遙遠的距離,仍舊受到些許影響,依靠御水神通所化的幻化之術有些微微變化。   林玲兒和章小魚個子很小,她們好奇打量著穿著古樸道袍。   看不清楚面目,似乎極古老極強大的道人。   而後,從她們的角度能看到那道人寬大古樸道袍下,右手手指有力,但是手掌卻覆蓋著一層現代才有的,黑色無指手套。林玲兒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今天下午,那年輕的館主微笑伸出手遞過零食,想到他伸出手撫摸章小魚頭髮,想到那手掌上的黑色無指手套。   林玲兒瞪大眼睛,嘴巴微張。   她看向旁邊的章小魚。   發現那表情不那麼豐富的活屍小女孩同樣瞪大眼睛,嘴巴張開。   她下意識伸出手捂著章小魚的嘴巴,而章小魚也在同時伸出手捂住了林玲兒的嘴巴,兩個小道士彼此對視一眼,然後重重點頭。   衛淵稍稍回過神來,幻術重新維持。   而因為視角問題,那些道人根本不曾發現這唯獨從下往上看,才能發現的些許異樣之處,衛淵感覺到自身對於法壇一系總算有了足夠的了解,也知道自己的上限,能夠激發的神通極限層次在哪裡。   心中感慨,看了一眼倒插在地的張道陵法劍,道袍拂過,轉身離去。   這是張道陵之物,他又走兵家殺伐之道,並無大用。   物歸原主,以報授籙之恩。   虎目道人注視著殘留的痕跡恍惚失神,見那道人離去,忍不住踏前一步,道:   「不知前輩道號寶觀,今日之事,晚輩必上門拜謝。」   衛淵溫和答道:「不過是山海之間一野道人罷了。」   「不過萍水相逢,往後也應無相見之時。」   言罷已經遠去,眾道人不敢阻攔,虎目道人回過頭來,看到那柄劍還在地上,連忙道:「前輩,兵刃……」尚未開口,看守藏書樓的那老邁道人已快步奔上,看著那劍,手掌微微顫抖,呼吸都凝重。   其餘道人見狀也發現那劍不同。   老邁道人手握劍柄,動作頓了頓,長呼口氣,緩緩將劍拔出,眼瞳瞪大,看到那劍脊上陰刻的敕字,恍然失神,突然那敕字亮起,劍鳴清越,周圍灼熱炎氣驟然被吸附於劍身之上。   這法劍長鳴嘯,陡然掙扎,老人掌握不住劍身,被那劍脫開手掌躍起,法劍連鞘散發流光,沖天而起,突而迴轉,直奔著遠方而去。   灼熱炎氣映照左右,撕裂長空,忽而暗淡下去。   衛淵手背上符籙微亮。   手掌下意識微微抬起。   而眾道人抬頭循著劍光回頭看去,遠遠見到道人身形古樸,步步往前,並未回頭,只一抬手,那長劍已如驚鴻,自然入手,收斂劍光。   劍光旋起旋滅,道人持劍,微微側步,眸光平和。   當那劍光徐徐散去之時,再不復見道人。   眾皆寂然。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字數足夠哈~因為比預料的更長,所以花費的時間有點多。   先更後改,有錯字大家指出來~抱拳   《太上元始天尊說北帝伏魔神咒妙經》,原題上清三洞經籙碧霄洞華太乙史歐陽雯受。內引陶真人、鄭思遠說,當出於唐末至宋初,共十卷。   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正一部。 第126章以正驅邪,以一統萬(感謝卌巜三萬   起點幣)(大章求訂閱)   在諸微明宗道人都先陷於失神當中之時,衛淵已經散去了御水幻象,而後邁開大步朝著弟子局方向奔去,以偽造出是聽到聲音,從藏書樓出來直奔弟子局,和眾人錯開的假象。   那柄張道陵法劍被反手藏於劍匣下層。   手背上那一道赤色符籙散發灼熱氣息。   衛淵能夠感覺到,那把劍和自己手背上的籙文有某種聯繫。   而現在這個聯繫已經被激發出來。   只要自己遠離一定範圍,這把劍就會直接追過來。   這樣看來,這柄法劍是沒有辦法還回去了。   衛淵甚至覺得張道陵是不是在這劍上留下了收劍符籙,畢竟斬妖除魔,開壇做法,在鎖定妖邪之後,敕令長劍飛遁千裡取人頭自然正常,可斬殺妖邪之後,這法劍如何回來,自然還需要有另外一個定標點。   否則開壇做法,飛劍誅魔之後。   總不至於還要張天師再跑過去把劍收回來吧?   這畫風似乎就有點不大對了。   法劍汲取地肺陰火之氣,即便是被收入劍匣,仍舊有灼熱感傳來。   衛淵在微明宗眾人回返弟子局之前趕到。   和值守弟子局的道人見禮,幫忙安撫受驚的小道士們。   不片刻,玄一等人回來,遠遠地就看到衛淵所在,只當做他聽到動靜後直接趕到了弟子局,而沒能及時趕到事發地點,下意識將他和那施展出高深法壇的道人分開。   尤其雙方一個是短髮,衛衣,一個是長發道袍。   有著極為明顯的差別。   怎麼可能是一個人?   趙義和玄一心中自嘲,只覺得自己因為先前那三千年養魂木而有些杯弓蛇影,疑神疑鬼。   衛淵上前詢問情況,玄一和趙義定了定神,簡略解釋了一下,只說是山門下鎮壓了一隻近千年的蛇精,那蛇精逃脫出來,已經被一位道門前輩出手鎮壓回去,衛淵神色訝然,感慨道:「原來如此。」   「只可惜不在現場,沒能看到那蛇精。」   玄一安慰道:   「衛館主不必遺憾,那化蛇其實也沒有顯出真身,只有個影子罷了。」   旁邊林玲兒和章小魚瞪大眼睛看著衛淵,看到他面不改色,神色溫和遺憾,就像是真的可惜沒能見到化蛇一樣,兩個小道士都茫然了下,下意識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難道真的不是館主?   然後看到衛淵右手手指有力,看到他手上那個黑色無指手套。   這才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激動,仿佛發現了某個不為人知的大秘密,現在再看神色溫和誠懇,好像真的很遺憾的博物館館主,林玲兒心中下意識想到了故事裡隱藏身份,遊戲人間的道士前輩。   這才是高人的風範啊。   小道士有些羨慕。   背負隱秘的大前輩,隱藏身份說假話的時候都面不改色。   真厲害!   她看向旁邊章小魚,忍不住悄悄道:「這就是大人嗎?」   「我們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嗎?」   章小魚想了想,道:「可能吧。」   「等我們長大了。」   林玲兒摩拳擦掌:「真希望快點長大啊。」   那虎目道人大步趕回來,提著葫蘆,找到了丟掉一個影子的圓臉小道士,從葫蘆裡把那個影子拽出來,大體捏成了個人形,點著燈,讓影子重新回到小道士身後。   那小道士這才長呼口氣,只是一抬頭看到師叔祖黑地跟鍋底一樣的臉,又嚇得臉色發白,竟是比影子丟掉之後還要來得害怕,虎目道人盯著低頭髮抖的小道士,最終只是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下不為例。」   小道士驚喜抬頭。   「去將戒律抄寫百遍,此事便揭過了。」   咦咦咦?!   百遍?!   圓臉小道士小臉煞白。   ……………………   安撫了一眾受到驚嚇的小道士,並且由師長給予足以在記憶留下深刻陰影的驚嚇之後,眾道人離開了弟子局,重新去商議先前所說之事,衛淵見狀主動告辭,重新回到藏書樓當中。   那幾位鬚髮已白的老道對於衛淵主動避嫌的行為,神色緩和許多。   衛淵回到藏書樓一層的屋子裡,坐在床鋪上,稍微吐出口氣。   強行施法,導致他現在仍舊頗為疲憊,眉心隱隱還有幾分脹痛,但是也有好處,知道了自己現在的上限是什麼,知道了那些法壇威力雖大,但是卻不應該涉及。   眼下看來,那些需要特殊修行方式,特定法壇,以及神將打醮護法的。   現在的他都不應該去用。   即便是能完成勾連天地人這一步,但是道行不夠,接下來催動法術根本無法完成。   衛淵揉了揉眉心,去尋找了幾本道藏,慢慢翻閱,尋找其中更為適合自己現在道行修為的法壇咒決,然後默默將其記在腦海當中,打算等到自身狀態恢復過來之後,再找機會,稍作嘗試。   ……………………   微明宗眾真傳此刻都圍坐在一起。   提及今日發生的事情,又是後怕又是氣得牙痒痒,那化蛇竟然靠著不知從哪裡學來的照影法術,引誘那些年幼弟子,也不知究竟是誰告知於他這手段的。   若是真的讓化蛇遁逃出來,不知會造成多大損傷,到時候他微明宗還有什麼臉面面對天下道門?   眾道人交談之際,那位始終看守在藏書樓頂樓的老道人卻不發一言。   虎目道人嘆道:「還不知道,那位突然出現的前輩,是哪一家哪一派的,不過能夠開壇做法,應該也是正一道,只是不知是否是龍虎山嫡傳。」   他在提起開壇做法的時候,聲音微微頓了一下,回憶起拾石做壇的行為,一時間也是不知是否該將那個動作稱之為開壇做法。   其餘道人也都各自低聲交談,不知此人身份。   全真和正一都著道袍,各自在細節上有所不同。   雙方都有各自戒律,和民間法派不同。   而全真相較於正一則規矩更甚。   眾人也算是見多識廣,卻都不清楚這一種道袍的式樣屬於哪一家哪一派,可雖說如此,卻又都有些印象,有點眼熟。唯獨那位始終看守藏書樓的老者嘆息一聲,道:「那道袍,我見過,你們也都見過。」   眾人愕然。   那老道士道:「你們等等。」   他起身回去了藏書樓中,見到衛淵還在捧著道藏研讀,是從一些基礎法壇和打醮儀典開始,有些訝異,倒也沒有主動搭話,只是上樓再拜後,取出了兩幅捲軸,確認無誤,這才回到眾道人所在的地方。   他將其中一幅畫卷打開,懸掛牆上。   諸多真傳道人都下意識起身,面容恭敬。   畫卷上是一位中年道士,眉宇清冷,一身道袍,旁邊有弟子捧劍,有弟子看爐,這是祖天師張道陵的畫像,據傳說是他當年開壇煉丹,即將入蜀之時的模樣,雖然已經六十許歲,看上去卻不過是三四十歲的樣子。   眾道人原本還不明白老人的意思。   當看到畫卷上張道陵後,就都面色微變,發現之前曾經出手開壇的道人,身上所穿的道袍樣式,隱隱和畫卷上張道陵的道袍風格相同,老道又嘆息一聲,道:「再看看這一幅畫。」   又一次抖開,畫卷上是一清秀少年,眉宇飛揚,腰間佩劍。   是張道陵年少時候的畫像。   唯獨在天師府中流傳,微明宗是正一分支,也曾拓印。   老人指了指畫像上少年的佩劍,不言不語。   眾人看去,旋即神色都各有凝滯,面容變化,虎目道人回憶那一柄騰躍而起的古劍,深深吸了口氣,道:「祖天師入蜀之年的道袍,還有祖天師年少時候的佩劍,那位道長前輩他……」   一個荒謬念頭同時出現在諸道人腦海中。   屋子裡的氣氛霎時沉凝。   那道人嘆息那句『未曾想到,這個時代還有化蛇……』突兀地在眾人腦海中響起,讓他們心臟跳動加快,讓他們思緒凝滯,各有茫然。   老道人卻反笑罵道:   「想什麼呢?」   「按我思來,這應當是祖天師他老人家的另一脈弟子。」   老人道:「正一龍虎山上有玄壇,有雌雄龍虎劍,而對應的,這一脈手中也有祖天師年少時候的佩劍,也倒能夠解釋,也難怪他能輕易動用之前的法壇,而不必太過於遵循儀軌。」   玄一和趙義臉色微有詫異,不解其意。   老道將兩幅畫卷收好,難得解釋道:「你們都是我微明宗的弟子,也算是正一一脈,可知道現在正一道授籙的規矩麼?」   趙義老老實實道:   「我們這代授籙是依據五十三代天師張洪任所傳的《天壇玉格》,初受《太上三五都功經籙》,升授《太上正一盟威經籙》,加授《上清五雷經籙》,加升《上清三洞五雷經籙》,《上清大洞經籙》,《三清三洞經籙》,不過最後的上清籙是只有天師才能得受。」   老道人嘆道:「不錯。」   「可是你可知,古時的授籙要比當代繁瑣許多。」   「且不提那上清籙二十四階,就只是尋常道人,所受之籙是為太上三五正一盟威寶籙,太,最尊也。太也,極也,通也。三界獨尊,眾聖之極,即所謂道君也。此籙而言老君也,授正一盟威籙於三天法師,以傳於世。」   玄一好奇道:「盟威籙?」   老道人搖頭答道:「並非當代太上正一盟威經籙,而是太上三五正一盟威寶籙,此籙共有二十四品階,以應上八景、中八景、下八景,自仙靈百五十將軍籙啟,歷經修持得以授籙。」   「其中繁雜,也有一些籙是專門應對特殊情況而授,並非是常規的籙,譬如《太上三五正一盟威斬千鬼萬神籙》,位列盟威寶籙之一,道藏曾言明此籙兇性太強,不可常用。」   「而等到修行高深,也會有《太上三五闢邪籙》《太上解六害神符籙》,我們現在只知道這些籙文位列於十餘階,卻不可定數,隨師而傳。」   「當時的籙分類極多,針對性也強,相對應的,施法就會簡單許多,對於儀軌的要求沒有特別嚴苛。」   「當時的三天法師外出,若是要對付鬼物,便請一道《太上三五正一盟威百鬼召籙》,若是要代表天師府外出巡查各處地祇,便請《太上三五正一盟威考召籙》。」   「各有針對,極為有效。」   「但是也曾經出現過弟子面對的敵人棘手,而所配之籙又無法應對這情況,又因為代代天師真傳,不斷開闢新的法壇,若是還按照往日的規矩,籙文種類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繁雜。」   「那種明明道行足夠,卻因為配籙不妥當而陷入險境的情況也會越來越多,所以五十三代天師便將籙文刪繁去簡,變作簡單的五類,譬如盟威籙,只要是授籙弟子,掌握法壇儀軌,道行足夠,便能施展二十四品階一切法術。」   「當然,相對應的,法壇會變得更為繁瑣,儀軌禹步更是一步不能出錯,可能錯了一步,你想要施的是除魔法,施展出的就變成驅病咒,這也算對於弟子授籙要求變高。」   「但是困難也比因為發現配籙不同而落入險境要好得多。」   趙義和玄一聽得入神,反應過來:「您是說,那位道長之所以能隨意施展法咒,是因為他還遵守古代籙文體系,所以對於儀軌的要求沒有那麼嚴格?」   老道人嘆道:「是啊,只是不知他此刻佩的是龍虎斬邪籙,還是都天九鳳破穢籙這種專長於斬妖除魔的籙文,不過,封土為壇,他能壘石為壇,道行和輩分定然極高。」   「好了,既是祖天師傳人,也不必再擔心,都下去吧。」   「太平道的東西,明日應該就到了。」   玄一和趙義神色一凜。   太平道之物抵達微明宗。   這意味著,即將押送此物入京,引邪道現身。   皆起身行禮退去,趙義離開時候,忍不住問道:「師叔祖,您說還有天師上清籙二十四品,那二十四品都有些什麼?」   老道人抬眸,雙目於燭光之下極為幽深昏沉,面容平靜緩和,道:   「天師籙……」   「我只記得,第十一品,名為元始玉皇譜籙。」   「還有興趣聽一聽嗎?」   元始玉皇?   趙義臉色一僵,知道自己好高騖遠了些,咳嗽一聲,鄭重行禮,道:   「不聽了。」   「那啥,您老早睡,弟子告退,告退。」   ………………   等到眾道人離去,老道士才嘆息一聲,再拜後將兩幅圖卷收起來,回到藏書樓,看到那來借閱經文的年輕人仍舊還在聚精會神地看,而且看得是很基礎的道藏。   想到剛剛自家弟子跳脫,老道士一邊覺得自家晚輩礙眼,一邊對這年輕人充滿欣賞。   於是主動講解道:「此咒法壇施展繁雜,你可在平日裡開壇做法,將神通封在黃符之中,雖然效力會伴隨時間不斷流逝,但是猝然臨敵,仍舊能發揮出很好的效果。」   衛淵訝然,起身行禮,道:「多謝前輩。」   老道人搖了搖頭,見衛淵背後劍匣,又道:「聽玄一說,衛館主擅長劍法,還以為是兵家武門的弟子,沒想到對我道門正一儀軌也有所掌握,聽聞館主要來借閱,老道倒是詫異。」   衛淵回答道:   「武門長於戰場廝殺,但是面對很多妖魔,法壇效果可能更大。」   老道人笑道:「原來如此。」   「我道門法壇打醮,祈風禱雨,降妖除魔,通鬼招神,三洞六科,還不知衛館主擅長哪一類?」   衛淵看了看手中道藏,只好道:「都會一點點。」   「不過,更長於降妖除魔吧。」   「……原來如此。」   老道人和衛淵閒聊數句,便即離去,稍有些遺憾。   若是這年輕人在道門,可能已經授籙了吧。   他邁步上樓,將畫卷都收起來。   將少年張道陵畫卷收起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一卷道經,看到那道經落下,老道人將這《正一法文十籙召儀》拿起,拍了拍上面灰塵,看到這經文才想起,其實天師府的符籙不是一開始就那麼多。   在古早時候其實只有十類籙文。   他看著這經文上所記載的籙,分有十階,有武甲籙靈官召,青甲籙仙官召,而第一道籙的名字……老道人手指划過道經,指著那一行文字,動作頓了頓。   嘆息。   元命赤籙。   赤籙二字,不過是用硃砂所寫的籙文,翻譯便是紅色的籙,形容可謂簡單樸素。   而元命不同。   惟時天罔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   老道人感慨低語,將這卷經文收起。   元命,天之大命!   第一道籙,是曾經那少年道人一吐胸中氣魄的開始,他將最樸素的赤籙和最狂妄的元命組合起來,便是正一法文古十籙第一。   元命赤籙。   以正驅邪,以一統萬。   惜哉,古十籙不存,何況於古籙第一?   ………………………………   淮水水系·龜山之底。   在凡人所無法涉及的神代封印之下,鎖鏈微微鳴響。   無支祁翻看手機,看各類不同視頻,直到盯上了西遊記,當看到齊天大聖被壓五行山的時候,心中有極端不喜的感情,卻又有期待,他知道那隻叫做孫悟空的猴子足夠地桀驁狂妄,足夠地強大。   祂知道他決不會屈服任何敵人,面對任何的難關都能一一打破。   這一次不會有任何不同。   無支祁正要看著這猴子掀開五行山,打上西天靈山。   突然手機畫面一卡。   「您已連續使用手機六個小時。」   「按照青少年防沉迷模式,手機自動鎖機。」   無支祁瞪大雙目:「…………」   「哈??!」   「青少年??!」   PS:今日第一更………足足五千四百字~,應該有第二更,感謝卌巜三萬起點幣,謝謝~很好,調整作息作戰第二彈開始。   盟威寶籙二十四階,上清籙二十四階,來自於《正一修真略儀》,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正一部,因為是超凡世界,有改動。   《正一法文十籙召儀》,為天師道經典《正一法文》殘卷之一,內載十種早期天師道法籙,成書於南北朝。為三洞真經太玄部經訣正一部經籙   『惟時天罔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尚書·周書·多士》天帝也不念不問,而考慮廢止夏的大命,降下大罰 第127章男人的默契(感謝殺手聖僧萬賞)   微明宗·藏書樓。   衛淵打了個哈欠,將手中的道經翻完,裡面講述了一些清規戒律,大致就是說,修道之人,尤其是正一道和全真教這一類的正宗大門,可以下山,斬妖除魔,但是卻不應該參與神州逐鹿之類的事情。   更不應去承受神州王朝氣運。   神州王朝氣運,是帝王敕封地祇的依仗。   道家修士大多只盼著逍遙人間,這種香火氣運須得躲得遠遠的,一方面是地祇和籙文體系衝突,另一方面,地祇伴隨人間王朝的興衰而變化,這一份敕令除去權柄,也是職責,壓在身上,自此再不能走脫,還要連累宗門弟子一同受累。   這還是盛世氣運。   而若是群雄並起,逐鹿中原,一股股氣運廝殺,那可真就是天地為爐,陰陽為炭,掉進去之後常常要承擔巨大因果,對自己道行也沒什麼幫助,何苦進去?   總之便是道門長輩告誡晚輩,小道士要下山斬妖除魔,可以;想行俠仗義,也可以,但是絕不可沾染神州的龍脈龍氣,要避得遠遠的,聽懂了沒?   衛淵把這基本道藏看完之後,放回原本位置,懶散伸了個懶腰,打算洗漱之後好好睡一覺。   正泡著腳,手機突然閃了閃。   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衛淵滿不在意地往群裡一看,臉色一點一點僵硬下去。   消息來自於無支祁——   「青少年模式,是什麼意思?」   嗯??!   臥槽?!!   衛淵呆滯一瞬,險些一下把洗腳盆踹飛出去。   他沒有記錯,防沉迷模式是足足六個小時,你無支祁堂堂一個遠古水神,直接連刷了六個小時的娛樂軟體,導致開啟防沉迷模式?你入鄉隨俗入的也太快了點吧?!   叮咚一聲,手機屏幕亮了下。   頭像是雪地黑貓的張若素回話道:「青少年模式?」   「這很簡單……」   ???!   衛淵眼角一抽,手指閃電般在手機上躍動,直接切換到張若素的聊天欄,然後瘋狂按下。   天師府中,張若素放下茶,準備解釋一下青少年模式是什麼意思。   不要看他年紀大了,現在那些小輩們的東西他還是懂的。   已經打了一行字,還沒能發出去,手機就開始劇烈的震動,一個個消息彈出來,張若素訝然,看到衛淵發過來的一連串表情包,是一隻倉鼠雙手交叉大聲喊NO的表情,先是懵了下。   而後望向聊天群裡的青少年模式。   張若素若有所思。   張若素沉吟。   張若素額角一抽,突然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張了張嘴,望著衛淵的頭像,難不成那個帳號是衛道友的所謂『朋友』,現在正在通過手機了解外界,而衛淵為了安全,給那位『朋友』上了青少年模式?   張若素立刻聯想到了之前發大水的淮水之神。   額頭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他將那些文字一下全部刪除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邊無支祁有些不耐煩,發出文字:「到底是什麼意思?!關機重啟也只能打開這個軟體,其他的全部動不了。」   衛淵看不下去要解釋:「這個意思是……」   無支祁:「你,閉嘴。」   「你,說。」   他第二句話顯然是針對張若素。   張若素擦了擦額頭的汗,艱難回答道:   「這,這青少年模式……」   「所謂青字,指得是,是青草,對,是青草,生命力和活力旺盛的植物,少年,顧名思義,就是指得年輕,有活力,能跟得上時代,這青少年嘛,就是指得道友你,年輕有活力,是還能繼續成長繼續提升修為的階段。」   「而青少年模式,就是專門為這樣的人準備,只有他們才能享受的模式和服務,這是專門為道友定製的,高端服務啊,哈,哈哈,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道友身份。」   衛淵長吐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冷汗。   無支祁狐疑:「真是如此?」   衛淵連忙安撫道:「當然,當然,這是自然的事情。」   「唯獨這青少年模式才配得上你啊。」   無支祁似乎有些不相信。   衛淵和張若素一頓安撫才讓他慢慢相信下來。   張若素擦了擦冷汗,總算鬆了口氣,只在心中嘆息這卻是什麼事情,才喝了口茶潤潤嗓子,而後手機微微一顫,幽幽地出現一條新的消息。   「那,家長是什麼意思?」   「要開啟青少年模式鎖定,需要家長操作。」   ??!   噗!   張若素被茶水嗆到,一杯香茶全噴了出去。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   老天師想要瞬間把杯子砸飛,扣在那個博物館館主的腦門上。   搞沒搞錯?   玩這麼大?!   他一個老人家,心臟不大好。   手機瘋狂嗡鳴,來自衛淵的消息快速刷屏,衛淵也是頭痛,他是為了防止無支祁看到某些不該看的東西,自身暴怒,牽連無辜,可現在倒是不至於牽連無辜,被牽連的反倒是他自己。   張若素艱難解釋家長兩個字,「咳咳,家長,這家,顧名思義就是居住的地方,生活起居,柴米油鹽,這長字,就是距離大,家長,就,就是和你有關係的人裡面,距離你最遠的那個。」   無支祁狐疑:   「原來是這個意思?」   張若素擦汗:「就是這樣。」   無支祁:「那為什麼吾的模式必須要那個什麼家長才能開啟?你不是說,這青少年模式極為特殊難得?難道還要為人所控制?」   張若素:「…………」   道士我不想玩了。   正當衛淵和張若素都腦殼兒痛的時候,這個群裡另外一個人出現了,女嬌的帳號發出一條信息:   「啊,我知道為什麼。」   張若素微怔,旋即下意識鬆了口氣。   衛淵突覺不妙。   無支祁則是皺眉去看,伴隨著不同提示音,三個手機上屏幕微微亮起。   在無害微笑的表情包之後,一行字浮現出來。   「因為他想做你爹啊!」   無支祁:「…………」   衛淵:「…………」   張若素:「…………」   因為他想做你爹啊。   想做你爹。   做你爹……   這一行字在張若素眼中不斷放大,不斷放大,最終竟似要鑽到腦袋裡去。   老天師呆若木雞,他嘆了口氣,感覺年輕人實在路子野,他一個老道士跟不上節奏了,仰脖喝了口茶,然後默默把手機放到了旁邊慢慢的熱茶壺裡面,看著手機咕嘟咕嘟沉下去,順手蓋上了蓋子。   心中唏噓茫然,想到了之前去那些年輕人的網絡社區時候看到的那句話。   煩了,毀滅吧。   群聊頭像裡面的黑貓雪地直接黯淡下去。   青丘國中,巫女嬌忍不住嘴角笑意。   孤寂幾千年,難得還有兩個相熟之人……   衛淵看著那一行字,失去了幾個呼吸的思考能力,他之前居然覺得,巫女嬌在過去四五千年之後,變得溫和沉靜許多,他瞬間做出兩個行為,第一快速解開了無支祁手機封鎖,第二直接關機。   低下頭從牆角扣出來幾塊石頭,壘砌石頭,開壇做法。   今天晚上,無夢之眠。   第二個頭像變化成灰色。   許久後,無支祁發出新的消息——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巫女嬌忍不住大笑起來,給無支祁發過消息:   「你的手機應該能用了。」   淮水之下,無支祁重新打開手機,發現果然能夠正常使用,也顧不得管那幾個字,只是興致勃勃,等待著那齊天大聖打破五行山,殺去西天靈山,掀了那靈山妙境,可慢慢的,發現了劇情完全沒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走。   至少在祂看來,原本有多痛快,往後就有多憋屈。   無支祁看得心頭火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一下翻到最後,看到那猴子披著袈裟,恭恭敬敬對仇人行禮。   無支祁氣得怒吼咆哮,神代的鎖鏈攪動,震撼淮水水系,平底起波瀾。   他是真的把這個故事看了進去,聯繫自身經歷,所以更覺得心中憋屈地慌。   當年大鬧天宮是何等豪氣?!才被壓了五百年,怎麼反倒恭恭敬敬地沒了心氣?!最後更是給被什麼西天佛祖給收服了?!   在性格剛烈,直接攔在禹王之前的無支祁看來,這讓之前的大鬧天宮,桀驁不馴就像是個笑話一樣。   無支祁直接在這視頻網站上尋找齊天大聖,怒氣衝天,非得要找到那不知為何,沒了原本豪氣的大妖孫悟空在哪裡,打算出關之後,先和這齊天大聖打一架,揍這猴子一頓,然後再去找河伯的麻煩。   他竟然真的找到了,怒氣衝衝掃向那一行文字。   「齊天大聖孫悟空,小說虛構人物,原型之一。」   「淮渦水君,無支祁。」   無支祁:「…………」   ……………………   第二日衛淵在道門特有的,早課誦經聲音中甦醒。   他懶散地伸了個懶腰,只是有些好奇,無支祁竟然不曾嘗試入夢,洗漱之後,走出藏書樓,只覺得精神一震,心曠神怡,正自從高處遠眺遠處風景,突然看到有幾名道人,正帶著一個盒子走上了微明宗的山門。   衛淵微怔,旋即明悟。   用來引誘太平道之物,已經抵達。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   十二點半,還好……   感謝殺手聖僧的萬賞,謝謝~ 第128章真靈(感謝殺手聖僧盟主)   衛淵有些好奇地遠遠打量了下抵達微明宗的道人。   他從玄一口中已經知道要運送太平道的某一件寶物,然後靠著這寶物來引誘那些邪道人,再趁機將其擒拿下來,雖然心中好奇,不知道這件會引誘邪道蜂擁而至的寶物究竟是什麼。   但是他沒有立刻趕過去詢問,只是在微明宗山門中散了會兒步。   心中默默思考回憶昨天看到的那些法壇典儀。   抽空還看了看正一絲不苟做早課的章小魚,小傢伙穿著道袍,扎著丸子頭,一絲不苟的模樣,倒是有了幾分道士的模樣,之後和那些道人一起吃過了早飯,就在這個時候,玄一主動找到了衛淵。   「衛館主,請跟我來,運送太平道之物的道友已經到了。」   「好。」   衛淵沒有意外,點頭起身,跟著玄一走去,   路上心中有好奇,對於微明宗接下來的打算有些不解之處,沉吟了下,還是開口詢問道:「玄一,你們打算要怎麼吸引那些邪道人?他們不可能看不出這有可能是陷阱,會有危險……」   玄一卻很篤定,回答道:「他們會來的。」   「事實上,只要他們還修行《太平要術》,無論是走正法大道,還是說走了歪門邪道,都不可能會抵擋住這個誘惑。」   衛淵訝然,看來那被押送而來的東西對於太平道的價值,似乎比起自己原本所預料的還要更高些,正思考時候,玄一帶著衛淵抵達了客房。   衛淵看到趙義在內的四名道人正在那裡休息,一個金屬制的方盒放在桌子上,上面布滿了符籙科文,顯得既沉重,又神秘。   玄一對那幾名道人點了點頭,對衛淵介紹這幾人,道:   「這幾位都是在特別行動組當中行動的道門同道,和我微明宗一起負責此事,這位是趙建柏道友,淨明道授籙弟子,符籙和內丹之術都有所長。」   一位三四十歲,看上去沉穩冷峻的道人微微頷首,眼底潛藏好奇。   他有攜帶符籙,氣息卻又悠深,顯然是雙法並修的路數,道袍下穿著襯衫,沒有留道髻,而是短寸。   玄一又指了指一位面容白皙,五官清秀的女子,道:   「上清派林禮道友,是小琳兒的長姐。」   那是位二十多歲的女道士,笑吟吟點頭,眼眸清亮,倚靠著桌子,雙腿修長,黑髮紮成馬尾,衛淵不由想到要是這個道士見到小魚兒,會不會也像是林玲兒一樣抽出符籙就上?   玄一最後指了指一位面容漠然的男子,道:   「神霄宗賀陽文道友,去年冬授籙。」   衛淵神色微有沉凝,道家授籙有特殊的意義,在現代體系就代表著道行高低,代表著能夠施展哪一個層次的法壇,施展什麼層次的神通,譬如正一授籙道人,初步授籙已經能做到擒拿妖鬼,做法驅邪。   而神霄宗授籙弟子,代表著他已經初步掌握神宵雷法。   賀陽文頷首行禮,三名各家年輕真傳或者好奇,或者平淡注視著玄一旁邊的衛淵,趙建柏沉吟了下,開口道:「玄一道友,這位是?」   玄一聲音微頓,介紹道:「這位是衛館主,和我微明宗有舊。」   「同樣會參與此事。」   林禮訝然,笑道:   「不知是哪家哪派的道友,館主,莫不是開了道館?」   衛淵拍了拍背後有幾分古樸的琴匣,溫和笑道:「並非道觀,只是開了家民俗博物館,那些古物有很多有潛藏隱秘,會引來些神神鬼鬼之物,時間長了,也就慢慢掌握了些手段,倒是我家的孩子,就在微明宗。」   林禮有些訝然,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微明宗會找到一個博物館館主參與這件事情,但是這裡畢竟也是道門正統之一,她們相信微明宗的眼光和判斷,想來這看上去年輕的博物館館主應該有幾分道行。   衛淵視線落在那布滿符籙科文的金屬盒子,道:   「這就是太平道之物嗎?」   林禮回答道:   「不錯。」   「只要是修太平要術之人,都不會放過此物。」   衛淵神色好奇。   林禮索性微微一笑,開啟了這個盒子,露出了裡面的東西,是一個古樸的長杖,而且只有一小部分,其上有密文刻錄,在場幾名道人都面色沉凝,賀陽文手掌輕撫此物,緩聲道:   「道門『師』字難得。」   「正一道天師,上清宗太師,玄師,真師,代代相傳。」   「這是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所用之物九節杖。」   「其在太平道眼中,地位絲毫不遜色於正一道所藏雌雄龍虎劍,或者我宗神霄玉書,既能招神劾鬼,也可理九人九氣之事,可以統攝天地萬物,可以度人得道,為道門頂尖器物。」   「所以他們明知有危險,仍舊會來。」   「只可惜,歲月漫長,太平道九節杖也已經破碎,失去神通。」   「而《太平要術》本乃道門正宗,也有後人不肖,耐不住苦修度世,走了那取巧捷徑,可惜,當年大賢良師一死,黃巾軍便沒了原本精氣神,淪落為賊寇一般,而今他的傳承竟然也如此……」   賀陽文談及古代修行者,語氣遺憾感慨,話也多了起來。   衛淵突然察覺到一絲絲異樣,下意識抬手輕輕觸碰這九節杖,他眼底瞳孔突然微微收縮,看到九節杖上紋路開始快速遊動,眼前玄一,林禮等人面目剎那間變得模糊不清。   另外的聲音從九節杖上傳來。   …………   「孩子,嗚嗚嗚,大師你救救我的孩子……」   一個母親,抱著一個才三四歲的孩子哭泣。   衛淵勉強抬起頭,看到自己變成了那孩子,看到那哭泣的年輕女子,看到破敗的房子,然後另一隻手伸過來,按在『自己』頭頂,衛淵轉過頭,看到那是個背著光的身影,等到他蹲下來,才看到,那是個少年道人。   一身百衲道袍,個子不高,臉龐有點嬰兒肥。   笑起來嘴角有兩個酒窩。   他取出黃符化入水中,讓『衛淵』喝下去,然後像是個老媽子一樣嘀嘀咕咕地吩咐道:   「孩子身子有些虛弱,熬過來以後得注意些,飲食上也要格外關注……」他聲音頓了頓,環顧周圍,伸出手在懷裡掏了掏,取出一個口袋,將裡面的糧食倒出一半給母子,想了想,又倒出一點。   笑道:「好好生活。」   年輕女子感恩戴德,那有著嬰兒肥的少年道士撓了撓頭,認真安慰道:「我大漢國祚綿長,有光武中興,現在年景差了些,往後定能好起來的。」   他蹲下來看著迷迷糊糊的孩子,笑了笑,又掏了掏,掏出一個雞蛋,摩挲了下,塞在了孩子手裡,順手在孩子頭頂拍了拍:「最後一個雞子了,給你咯,小傢伙,要好好長大。」   門口還蹲著兩個年少道人。   這施黃符的道士走出去。   衛淵抓著雞蛋,迷迷糊糊看到有另外一個消瘦的道人低頭開口,和門外那少年道人說些什麼,他想聽清楚,就真的聽清楚了——   「大哥,接下來要去哪裡?」   少年道士想了想,答道:「順著這大路走。」   「年景不好,我們一身道行總不能白費,沿路救治百姓……」   另一個少年悶聲道:「可是,大哥,現在朝堂腐敗,你一身道行,為什麼不入朝整頓?」   少年訝然笑道:   「我就只是一個山野道人,入什麼朝堂啊?我根本不是那個材料,況且,大漢龍氣強盛,你叫我做官,莫不是要害我一身道行?不行不行,道門有戒律,必須遠離人間紛爭,一不可參與逐鹿稱霸,二不可觸碰人間氣運。」   「就連留侯,國讎家恨,都是在人間事已畢後,才出世修行。」   「若要去汝自去,勿要打擾貧道飛升。」   少年道士笑罵兩句,見到兩個弟弟不服氣,復又正色道:   「再說我大漢國祚綿延,我曾觀龍氣,大漢龍脈仍舊穩固,那朝堂之事不過是小恙,只要度過這苦難,中興之日必然到來。」   另外一個道人撓了撓頭,嘆息道:「好吧,那要怎麼做?」   少年道士認真道:「治病,救人。」   「待得世道清明,就回山裡,攢點錢開個小道觀,收幾個小道士,把法門傳下去,然後小道士再治病,救人,世道清平攢點錢,再開個道觀,然後再收個小道士……」   旁邊的二弟忍不住垂頭喪氣:「小家子氣!」   「你就不能有點出息,總想著回山開道觀,能不能有點志氣。」   「啊這,不能。」   少年道士很光棍地搖頭。   「我覺得開個道觀,養幾個小道士挺好玩的。」   「這輩子沒什麼其他念想了。」   旁邊自家二弟三弟目瞪口呆,這是何等的胸無大志,氣地恨不得把自己大哥挖個坑埋了。   那少年道士卻滿臉得意,提起靠著門邊的杖。   注意到什麼似的,轉過頭來,對著那盯著自己的孩子咧嘴一笑,擺了擺手,少年道士有點嬰兒肥,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酒窩,手中之九節杖,上有秘文,在九節杖下面繫著討來的百家布。   其中有黃巾抖動,隨風而起,似與長空連接。   倒影在衛淵眼底。   「衛館主?衛館主你怎麼了?」   衛淵猝然驚醒。   睜開眼睛,下意識退了一步,旁邊玄一手掌按在肩膀上,滿臉關切地看著他,見到衛淵睜開眼睛,這才稍微鬆了口氣,道:「衛館主你想到什麼事了……剛剛看到這九節杖,就一下呆住。」   衛淵低下頭,看到這九節杖的一部分。   和剛剛畫面中那少年道士手裡的一模一樣,只是更為古樸,仿佛曆經千百年歲月衝刷,變得沉重滄桑,讓他眼神微微變化,旁邊林禮等人微微挑眉,剛剛這年輕的博物館館長在觸碰到九節杖時,竟恍惚失神。   似乎有些不對。   然後他們看到這年輕的博物館館長低下頭,注視著九節杖,賀陽文注意到他神色變化,微微一怔。那種眼神一瞬間幾乎讓他想到了家中的祖師擦拭曾經用過的長劍,看著劍身上痕跡而感慨歲月不再,劍身已經不復當年。   仿佛一剎那的感慨。   原來『你』竟已經如此蒼老。   因為這種細微的表情,以及古樸蒼老的九節杖,讓那年輕的博物館館長身上氣息有些變化,讓人莫名聯想到這是故人重逢,兩人對視的畫面,只是一個已經滄桑年邁,幾近垂死,另一個則是仍舊年輕。   這變化轉瞬即逝,幾乎讓他們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那九節杖古樸如常,博物館館主年輕如舊,溫和回答道:   「只是沒有想到,會見到九節杖,所以有些失神……」   「畢竟,這等至寶。」   玄一未曾多想。   而片刻後,眾人約定出發時間,衛淵回到了自己住處,心中沉凝,剛剛接觸九節杖的一幕,有些類似於驅鬼時候見到器物過去的回憶,但是,但是這一次不同,他看到的視角並非是器物的視角,而是被黃符所治的孩子   而那持九節杖的少年道士,恐怕正是最初行走天下的張角。   開闢太平道,有大賢良師之稱。   衛淵突然想到了一個被自己下意識所忽略的可能性,略作沉吟,短暫忽略了可能處于震怒的無支祁,打開手機,迅速找到了女嬌,手指按下:   「巫女,西崑侖不死花的轉世效果,到底有幾次?!」   片刻後。   巫女嬌:   「你猜?」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看起來是成功穩定了作息,希望至少支撐一周,嘆息。   感謝殺手聖僧盟主,謝謝~ 第129章引誘(感謝牧灬憶風萬賞)   衛淵注視著手機屏幕上出現的那兩個大字,思緒一時呆滯,那種心中的沉凝都被打斷,一時間竟然在心底浮現出自己在哪裡,自己為什麼要詢問巫女嬌,自己在做什麼的茫然。   衛淵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巫女嬌在現代社會究竟看了些什麼。   沉重的氣氛都被直接打斷了。   不過她的回答也默認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不死花效力不只是一次。   而從遠古部族的淵,到現在的他之間,至少還有數次,他重新飄蕩在人間的真靈,機緣巧合之下轉世為人,在人間行走一遭,其中有一次,就化作了遭遇災年,本該夭折的孩子。   遇到了學成之後下山的張角,被救了性命。   衛淵突然想到,女嬌之前曾經說過,有些被珍重心愛的古物上,寄託有周圍人的心念和思緒,那是魂魄無意識的溢散,接觸這些古物,就會記起往日之事。   這無法解釋九節杖上為何會有他曾經的前世記憶。   只是一次接觸,不可能留下那麼重的痕跡。   那麼只能順勢得出結論,『他』不止一次見到張角,『他』曾經頻繁地接觸過那把九節杖,這還導致九節杖上存在有他的魂魄溢散,這樣推算,那個孩子很有可能是陪在張角身邊最初的,真正意義上的黃巾。   手機嗡地響了一聲。   衛淵思緒微頓,看著手機上女嬌的消息,是個微笑的表情。   「你猜啊。」   衛淵額角抽了抽,回道:   「你猜我猜不猜。」   巫女嬌: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衛淵:「…………」   大禹,請出來管管你媳婦。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不要在這裡套娃了。」   巫女嬌笑出聲,這才隨意打過電話,慢悠悠地詢問道:   「所以,你接觸到了什麼,是哪個時代的東西?又記起了誰?」   衛淵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大略解釋了下,巫女嬌沉吟道:「張角……他的九節杖曾經是那個時代最頂尖的道人法器,雖然年少,但是橫空出世,修為冠絕當代,可以說是哪個時代人間的第一真修。」   衛淵訝然:「第一真修?」   巫女嬌道:「振臂一呼,從者百萬,秦漢之年,上繼神代餘暉。」   「本就是天縱奇才,若無真修手段,豈能動搖大漢根基?」   「我只記得,他起兵之後,天師府也在巴蜀起兵,魁首名張修。」   「但是在當時,張角的威脅令大漢直接無視了天師府,當時有個叫董卓的,也是一時名將,正當壯年,縱橫往來,兵戈煞氣竟然沒能攻下張角所守城池,是一個叫做皇甫嵩的將領接過了職責北上。」   「這是當時天下能作為他對手的。」   「但是當時,張角病逝了。」   衛淵皺了皺眉,道:「……神州第一真修,病逝?」   他知道張角病逝於起義的那一年。   但是神州第一真修,哪怕是有資格角逐這一個名號的人。   年紀輕輕病逝就很不正常。   巫女嬌聲音頓了頓,笑吟吟道:   「是,不過此事,我也只是避世外人,不好去說,你自己去尋這事情真相便是,至於張角是否是第一真修,至少我等眼中如此……或許當時天下道行高絕者也有,但是從後世來看,罷了……不必多提。」   「你可知後世道門護法神中最常出現的一類是誰?」   衛淵凝眉不解。   巫女嬌道:   「張角所長者,呼風喚雨,飛沙走石,撒豆成兵,被後世列為天罡法,借風,布霧,祈晴,禱雨,符水,醫藥,神力之流又被列為地煞法,他雖早逝,在後世道門典籍傳說之中,哪怕是杜撰的封神演義,那裡諸位金仙天尊,常常喚來的神將便是黃巾力士。」   衛淵低語:「黃巾力士……」   巫女嬌細細講解道:「你應當知道現代神州所謂天庭,不過是代代真修所創造的符籙體系,弟子開壇做法,能招來天兵天將,這天兵天將,是真,也是虛幻。」   「自古有雲,食氣者不死,代代授籙修士驅使天庭兵馬,他們身死之後,符籙會被燒毀,魂魄真靈,歸於大千,而一身道行卻不會如同先秦時那樣歸墟。」   「而是靠著這一道籙飛到所謂天庭,化作生前模樣,為後世晚輩提供幫助,只是可惜沒有自身意識,只是一股清氣。」   「所以施法的儀軌才不能有錯誤,否則的話,那些沒有意識的所謂天將可不認得你是他家晚輩,只會依律行事,無籙施法則輕則不應,重則受罰。」   衛淵沉吟許久。   女嬌道:「其實並不需要看一家一派的說法,也不必在意歷代王朝的記錄,畢竟張角本身就不為那些王公貴族所喜,只是……能令黃巾力士一法成為後世道門的上位護法神將之一,連小說家言都稱讚。」   「已經足可以看到,張角在後世人眼中的看法了罷。」   「黃巾側畔,金環日耀噴霞光;繡襖中間,鐵甲霜鋪吞月影。」   「常在壇前護法,每來世上降魔。」   「淵你既然有緣法尋到真靈訊息,不妨去看看,去找找。道門真修煉神反虛,魂思即神,若能讓過往殘留於世真靈容納自身,對你自身道行自有好處。」   女嬌難得鄭重柔和地囑咐。   衛淵沉吟了下,點頭答應下來。   ……………………   張角九節杖,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要被封印在可有符籙的金屬盒子裡,以避免其中的氣息外露而出,而引誘當代太平道的事情,可以說越早越好,事不宜遲。   眾人當日便即出發。   除去了押送九節杖前來的三名他派真修,微明宗也派遣了六位弟子,和衛淵一同,湊夠了十人,送此物前往京城,一開始的時候,是借高鐵這種現代交通工具,等到抵達北直隸,這才下來。   轉乘坐三輛汽車,從偏僻的地方趕往京城。   在這裡不乘坐公共運輸工具,以及避開了人流繁雜的地方,是為了防止那些修行太平道走了捷徑,反倒修成邪法的道人悍然動手,傷害到普通人。   衛淵和那幾位真修坐在中間的車裡。   自從昨天,他看著九節杖失神之後,賀陽文等三人對他就有一種淡淡的警惕和戒備,似乎是篤定了他是見過九節杖,懷疑他是太平道之人,將九節杖牢牢保護住,不讓他和九節杖單獨待在一處。   也讓衛淵沒有辦法接觸九節杖,看看能否看到過往經歷。   他現在基本已經知道了微明宗的打算,他們帶著九節杖作為誘餌,而真正有高深道行的道人則是潛伏於不遠處,這算是直鉤餌鹹的釣法,博物館水鬼都不肯用的,但是太平道十有八九會上鉤。   旋即想到,現在九節杖並不完整。   如果能夠將九節杖徹底恢復,是否能夠看到更完整的記憶畫面?   衛淵想了想,問道:「九節杖是損壞的,剩下一部分在哪裡?」   林禮訝然,回答道:「大賢良師病逝之後,九節杖無人執掌,也不知道後世何時變作兩截,剩下的一部分,應該和那本太平要術手抄本一併被那些邪道修士所得了,所以他們才必然想得到這剩下一部分。」   太平道修士手中嗎……   衛淵若有所思。   林禮從後視鏡看著坐在後座上,閉目冥思的年輕館主。   她回憶之前所見,這博物館館主看到九節杖時候閃過的表情變化。   許久後才吐出一口氣。   當車輛駛入廣宗之後一段時間。   當駕駛員因為長時間枯燥的架勢而稍微有鬆懈的時候,衛淵感覺背後劍匣當中,八面漢劍低吟,一股肅殺之氣沁潤他後背,讓他神色一凜,低聲道:「來了。」   話音剛落。   從遠處突然一道白色雷光擊來。   速度迅捷無比,直接將前方道路旁邊的大石和樹木轟塌,將道路阻礙,前方的越野車猛地踩下剎車,剩下的兩輛車緊隨其後,那些真修之士都瞬間做出反應,各持符籙在手。   衛淵抬手撫劍,在張道陵法劍上遲疑了下,選擇了八面漢劍。   劍刃低鳴悠長。   PS:感謝感謝牧灬憶風萬賞,謝謝~ 第130章太平道:我舉報,黃巾力士裡有二五   仔!!!(謝丨麻雀丨萬賞   伴隨著那一道雷光,太平道修士一併齊出。   而微明宗眾人本來就是引誘他們動手,早有準備,這短兵相接之下,那些太平道修士一時間也沒能佔據好處,衛淵持劍走出這輛車,見到周圍眾人已經交上了手。   微明宗是正一分支,能夠在平日開壇做法,將咒術封在符籙之中。   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可以說是所有修行者都不願意面對的對手。   譬如眼前,符籙就像是不要錢一樣,一道道砸出去。   禁氣,雷咒,甚至於還有驅鬼之流。   幾乎沒有哪一家符籙的全面程度能和正一道相比。   幾名微明宗道人身周符籙盤旋,動輒化作流光飛出。   一道道符籙加持下,原本氣力雄渾之人,也會因為內氣被鎖,陰氣纏身變得虛弱不堪,有些咒術高深的,若不走正道,甚至可以讓武門高手倒在地上,被自己的體重壓死。   神色漠然的賀陽文邁步踏前,右手五指微張,印壓在一名男子胸口。   沉悶暴響。   那男子面色一白,被這掌心雷打得拋飛出去。   神霄五雷法若不做法壇,就要提前積蓄五氣,以五氣化五雷,一掌拍出,便是掌心雷法,故而神霄宗除去劍術符籙,還有獨傳的一脈掌訣,眼下看來,賀陽文就是主修內丹掌訣的一脈,極擅掌心雷。   雷法剛正。   尋常鬼物之流,一掌之下必然潰散。   即便是邪修,面對雷法也會被極大克制。   衛淵微微抬眉,握劍的手掌不為所動,仍舊沉凝,只是護持在有著九節杖一節的車輛旁邊。   太平道既然知道這是陷阱,還往裡面鑽,自然不可能只有這點手段。   果然,交手片刻,便有一太平道人撞開一名微明宗修士,腳下生風騰雲,急電般朝著這有九節杖所在的車輛掠來,林禮遲疑了下,看了一眼衛淵,將那金屬盒子放在座位上,而後騰躍而出,和那道人交手。   她一動手,便彰顯出極為深的道行,竟然是比賀陽文更強三分。   上清宗茅山法,那也是曾有道門魁首之勢的宗派。   手中桃木劍施展一路劍法,輔以雷訣,交手數合,林禮腳踏禹步,抬手取符,神色鄭重,口中低喝:「天清地靈,兵將隨令,兵隨印轉,將隨令行,吾奉上下茅山法主敕令,急調神兵速來!」   腰間玉佩亮起,平地生出一陣陰風煞氣,卻又有堂皇正大之意。   但聽得一聲鼓響,仿佛雷霆一般,從這陰風煞氣裡斜地裡殺出一道兵馬,為首降臨騎乘戰馬,領著這些兵馬就朝著前面太平道人衝去,氣勢磅礴地很。   這是正宗的養兵馬之道。   和之前那邪道養兵馬完全不同,是一宗一派的底蘊。   林禮也是這一次有特殊任務在身,才能調遣兵馬,這一路手段也算是仿照天庭兵馬所造,前輩真修以自身的道行,在生前就養出這些陰將,待得自己死後,也算是留個宗門一個依仗。   而一個宗門,如果代代真修都走正道養兵馬,那些陰兵神將就會越強。   足以作為一個宗門的根基。   那太平道給衝殺著節節敗退,可幾乎便要被法咒擒拿封鎖之時,眾人心思稍微鬆懈,那道人突地扣出一把金燦燦豆子,上面刻畫有符文,猛地一甩,其餘太平道修士也同樣做法,轉瞬之間,便有兵戈煞氣爆發。   衛淵眼底波動了下。   撒豆成兵。   此地轉眼出現了一個個穿著古代戰甲,佩戴黃巾的兵士,所有人都知道,太平道已經不復當年,更何況急功近利,把太平要術修行成了邪道,他們不可能有這種神通,能施展撒豆成兵之術。   這些顯然是過往前輩們所留下的符豆,被這幫敗家道人砸出。   而遠處天空突然陰沉下去,有低沉的雷鳴聲音不斷響起,雷光照亮大片大片的天空,旋即又有喊殺聲隱隱傳來,又有狂風四起,眾人立刻判斷出,本應該及時來援的宗門長輩怕是被太平道的高手不惜代價阻攔住了。   衛淵瞬間明白了這些太平道的打算,九節杖的重要性不用多提,太平道此刻家底又不厚,這一次是打算拿著祖業賭一賭,賭贏了光耀祖門,賭輸了大傢伙兒也用不著排隊上天台,當場就結了。   其中靠近此地的那太平道人施展的撒豆成兵尤其強大。   其中兩枚,竟仿佛有黃巾力士的氣息。   一者持槍,一者握刀。   口中皆憤怒叱喝,手中兵刃仿佛沾染無邊血腥。   那上清宗陰兵神將,如何是能在諸多傳說當中登場的黃巾力士對手,更何況還是有林禮所召,不過數合,便被其中一員面目悍勇之將抬手一刀劈落,亦或者被長槍洞穿咽喉。   林禮措手不及,又是以少敵多,竟被擊退,那道人面色大喜,伏低身子,朝著寬大的車輛奔去,此次為了九節杖,他們可以說是傾家蕩產一般,這兩枚符豆是古代太平道高人所祭煉,據傳說能招出太平道曾經大將所化黃巾力士。   一名五鹿,一名白爵。   都位列七十將。   而且是張角一部,曾追隨在他背後的冀州部,而不是趁亂而起,冒領黃巾之名的賊寇。   雖然絕不可能是神代時候的真正實力。   而且歷經歲月,符豆靈性也不斷流逝,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也足夠了。   他見到旁邊只有一名年輕人,看到衛淵持劍上前,毫不在意,讓那兩個做將領打扮的黃巾力士殺去,自身則是朝著那金屬箱子抓去,林禮面色微變,又見到其餘方向的太平道修士抬手招符,雷霆化光直奔著衛淵後背衝去,急道一聲:   「衛館主,小心!」   衛淵抬手,準備以八面漢劍將兩把沾染血氣的兵器架開,雙瞳泛起蒼青之色,瞬間已經調動了錦羽鳥之力,速度力量暴漲,抬手橫攔。   而後,他突然察覺一絲異樣。   微微一怔。   本是道行殘留所化的黃巾力士,手中的兵器突然偏了偏。   他們幾乎是下意識避開了衛淵要害。   就仿佛和廝殺戰鬥的經驗一樣。   是生前的本能。   而後擦著他肩膀兩側閃過,兵器交錯往後。   轟然暴響!   林禮本來焦急抬頭,定睛看去,面色緩緩凝固。   整個戰場都寂靜一瞬。   黑髮黑衣的青年背負劍匣,神色平和,兩尊黃巾力士在他兩側斬過,將本來是在襲擊衛淵的雷法直接劈碎,勁氣溢散,雷光糾纏,讓兩尊黃巾力士戰袍微動,仿佛護法。   而後自然變化方位,一左一右,兵刃則橫攔前後之位。   衛淵思緒凝滯,多少有所猜測這情況的緣由。   而後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太平道人身上,他手中有劍和槍兩種兵器。   這個距離,他下意識抬起左手槍械。   那太平道人本來已經要握住金屬盒子,卻突然感覺眉心一寒,咔嚓一聲,一把槍已經抵著自己眉心,他僵硬抬頭,看到自己的兩尊古黃巾力士,居然未曾傷到了那年輕人,反倒代替他擋下了攻擊。   而在這隱蔽的角度,他看到那年輕人臉上還殘留一絲混合著愕然,遺忘,以及悵然的感覺。   那太平道人面色凝固。   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以神通召喚出的神將居然跑到對面陣營。   不但沒有攻擊,還替對方防禦。   他張了張口,隱蔽掃過而下局勢,突然開口道:   「你也是我太平道之人?!!」   林禮等人面色微有變化,有戒備,有驚愕,衛淵眼眸微斂,從見到黃巾力士自然護法的悵然中恢復過來,只是自嘲一句看來自己的過去,果然曾經和張角冀州部黃巾有關,而且在戰場上是絕對的弱雞,是需要保護的那種。   而後便知道,這太平道人是在挑撥離間。這是簡單的話術,可在黃巾力士自然避開攻勢的情況下又無法反駁,於是衛淵手中劍斜持,嗓音平淡:   「你們可算不上是太平道。」   「至於太平要術,畢竟家中開了博物館,什麼東西都會一點,但是卻談不上精通……」   他聲音頓了頓,想到遙遠記憶裡,那微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少年道士。   臉上的神色柔軟下來,回答道:   「我只是曾經見過,這個天下修行太平道最強的道人罷了。」   PS:今日第一更,兩千八百字~維持住作息……勉強算是吧?躺屍,第二天打卡……   感謝書友丨麻雀丨萬賞,非常感謝~題目只能放下三十五個字,捂臉、 第131章九節杖(感謝丨麻雀丨的萬賞,謝謝   )(大章求訂閱!)   太平道,最強……   林禮等人,以及這些修太平道的修士都面色愕然,旋即幾乎同時想到了同一個可能性,他們的思緒順理成章——在這個時代,修行太平要術達到最強境界的,毫無疑問就是這些邪道修士背後之人。   那太平道人幾乎下意識道:「你曾經親眼見過我等道主?!!」   林禮和賀陽文心底的警惕幾乎瞬間提升到最高。   卻見到那博物館館主搖頭道:   「道主?他可不配。」   林禮臉上的神色微微凝滯了下。   仿佛陷入沉默。   而在她心底卻已經掀起層層波濤,回味那博物館館主自然篤定,幾乎是理所當然的回答。   他可不配……   那是一種絲毫不需要懷疑的語氣口吻。   仿佛在說群星怎麼能夠和大日相比的從容篤定。   他究竟是誰……林禮無聲低語了一聲,而那太平道修士在怔了下之後,就是一股震怒,仿佛要反抗,怒道:   「你說什麼?」   衛淵手中的槍壓了壓槍口,面色不變扣動扳機,一般來說他用槍械都會調動錦羽鳥的妖力,讓雙目具備鷹隼一樣的精準,但是這一次沒有用,這麼近的距離,再加上修行者的力道,不用擔心壓不住槍。   哪怕是他,也根本沒有打偏的可能性。   那道人肩膀和大腿爆出血花,痛哼一聲,倒在地上,面色瞬間慘白。   周圍有符豆所化的兵士圍殺過來,衛淵手中八面漢劍雙手握持,猛地重劈橫斬,這些根本不是黃巾力士,而是尋常意義上的撒豆成兵,道家法術,在面對衛淵劍術的情況下,摧枯拉朽一般被擊潰。   而那兩道黃巾力士,在失去了掌控者的情況下,殘留的靈性已經開始散去,最後化作煙氣消失不見,只剩下兩枚失去了特殊性的符豆,隨風散去,衛淵稍有遺憾,旋即收攝心神。   抬手將手中八面漢劍斬落。   雙瞳深處隱隱泛起蒼青。   其速度與力量都受到錦羽鳥妖力加持,不過十數合,就將幾名戰意渙散的太平道人一一擒拿下來,旋即解除和錦羽鳥妖力聯繫,以自身道行迅速平復翻騰的內息,雖然說能夠借用妖力,但是卻有其限制。   不能動用太長時間,也不能使用超過自己極限的妖力層次。   否則有一定概率被妖力反噬,發生妖變。   會從眉心開始生長出羽毛,雙瞳泛青,如同妖魔。   而就在衛淵稍微吐息回氣的時候,突然心中一突,汗毛乍起。   忽然——   一陣狂風突兀地升起,這一股突如其來的暴風覆蓋範圍極大,直接將周圍所有人,乃至於更遙遠處都覆蓋住,天地一片昏沉,衛淵面色微變,手中八面漢劍錚然鳴嘯,釘入地面,藉此穩定住動作。   腦海中則是浮現出太平道術當中的一門秘傳神通,飛沙走石,位列天罡法,施展這樣的法術神通,來的人顯然是太平道,而且是修為道行不低的那種——   在這足以比得上龍捲風暴的狂風肆虐下,眾人皆不受自由。   各自尋找方式穩定身形,避開狂風。   一道黑影自遠方掠來,是個中年模樣的道人,面色蒼白,顯然受了傷勢,此刻動作卻仍舊迅捷,瞬間抵達此處。   藉助狂風影響,直接將封鎖著張角九節杖的金屬盒子招來,握在手中,旋即不顧周圍的太平道弟子,駕馭狂風,瞬間往遠處奔去。   衛淵面色沉凝,看來雙方長輩交手的戰場,太平道在不惜代價之下取得了優勢,他注意到那道人氣息不穩,在眾人詫異注視下拔出八面漢劍,本來是系扣式的衣服,口子被吹開,衣擺飛揚,背後劍匣琴盒隱隱低鳴。   旋即雙瞳化作蒼青,猛然豎劈。   風暴在奔向衛淵的時候突兀地散開。   唯獨衣擺烈烈向後。   他身子微微前傾伏低,趁此機會,迅速逼近,而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狹窄道路上,突然出現一道虛幻身影,和之前的黃巾力士不同,這一道身影穿著有些老舊殘破的鎧甲,看上去狼狽不堪。   但是同樣額系黃巾,除此之外手臂上同樣繫著黃巾,他的神色身上有猙獰的傷口,倒插著許多箭矢,卻仍舊穩穩站在衛淵前方,手中兵器一擺,雙目赤紅,怒喝道:   「與某停下!!!」   一聲暴喝,戰場殺伐慘烈之氣瞬間濃鬱,撲面而來。   賀陽文面色煞白。   心臟瘋狂跳動。   他積蓄的五雷氣,竟然被這一聲爆喝震散了。   衛淵好歹已經閱讀過不少的典籍,知道這恐怕是魂魄殘留下來的,類似於執念之類的存在,但並非是鬼。   鬼是執念不死,而這一類執念,是其本身已無怨無悔坦然死去,但是當時的執念足夠強烈,足夠炙熱,生生留在了這一片天地,沒有自我意志,只知道完成執念中殘留下的目標。   這裡是廣宗,曾經有黃巾軍在這裡大戰過。   只是沒有想到太平道修士還有這樣的手段。   衛淵看到那帶著九節杖的一部分離去的道人已經越來越遠,手中劍一挑,旁邊一個太平道人衣袖被撕扯下一截,衛淵將這一截黃布系在頭上,然後就只顧著埋頭往前奔去。   ??!   林禮三人看得一呆,心中覺得荒謬。   這可是戰魂執念,又被道術影響復甦擋路。   這麼簡單就能糊弄過去才有……   衛淵帶著黃色頭巾,直接掠過那一身煞氣沖天的黃巾戰將殘魂,在他奔過去的時候,那看上去慘烈至極的黃巾軍左手猛地一揮,讓衛淵心中一突,可前者只是將他頭頂黃巾抓下來,未曾傷害到他。   眾人看到衛淵腳踏禹步避開這被太平道看作是後手的黃巾軍殘魂。   而後直腳下踏風,手中長劍斜持,直奔著前方衝去,頭都沒回。   林禮,賀陽文,趙建柏思緒凝滯。   這樣也行?!   三十餘歲,沉穩冷峻的趙建柏呆了呆,然後同樣將那太平道人身上撕扯下一道黃巾,往額頭一系,旋即手捏道決,冥息閉氣,小心翼翼過去,但是才走到七步之內,那黃巾戰魂突然眼底一股煞氣騰起。   趙建柏面色一變,心底寒氣大作。   幾乎是本能朝著後面翻滾,退避,而此刻那一把刀已重重斬下。   仿佛遠古戰場重臨大地。   只是一刀劈斬,其中蘊含著,唯獨經歷過殘酷戰陣才能體悟的煞氣決絕就重重撞擊了趙建柏的神魂,讓他面色煞白,讓他手掌因為本能而不受控制地顫抖,無法穩定心境。   如果反應再慢一點,甚至可能被當場斬殺。   他數息後才回過神來,面色蒼白,心中後怕,旋即心中也有不解,為什麼同樣的方法,那個博物館館主就行,自己就不行,差一點就交代在那戰魂刀下………   看上去面相憨厚,戰軀慘烈的黃巾軍雙手拄著劍,肅然而立。   凝重氣息仿佛有千軍萬馬,決然無比,不允許任何人通過。   ……………………   錦羽鳥妖力天然可以御風。   在這樣的風屬妖力加持下,衛淵的速度不斷攀升。   而那中年道人之前就已經受過傷,雖然在不計代價的情況下成功搶佔先機,但是正一道的道術也不是那麼好接的,損傷了根基,不片刻竟然被衛淵追上,那道人面色幾無血色,一咬牙,再度施展撒豆成兵。   意圖阻攔衛淵。   但是這一次出現的兵將卻帶著一股森然陰氣。   不像是道門正宗,倒像是用生魂祭煉出的,有了幾分左道邪術的陰冷。   而那道人的氣息也剎那間降低,他手中動作不停,打開了手中的金屬盒子,取出了九節杖,而後又從背後一個長條狀的盒子裡取出了另外一物,那是九節杖的另外一部分,道人蒼白無血色的面容浮現一絲殷紅。   衛淵持劍斬殺諸陰兵。   這些低劣陰兵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即便只是以左道旁門的方式修成的撒豆成兵,也具備了這一門道術神通最基本的特性,以多打少,哪怕單個修為不夠,但是數量太多,而在衛淵迅速逼近那道人的這個時間裡,道人已經將兩截九節杖湊近。   衛淵總算看明白了太平道的打算。   他們不傻,已經看穿了正一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打算,知道這是陷阱,但是他們還是決然地跳了進來,還做出不計代價攔住了道門長輩,要強行把這魚餌吃下的樣子。   而後卻在應對道門長輩的那邊,同樣不計代價,搶佔一絲先機。   衛淵原本心中有疑惑,哪怕太平道不計代價,將道門所有的那一部分九節杖奪走,但是道門長輩很快就會趕到,到時候這個失去底牌,還受到重傷的中年道人不一樣必死無疑?   眼下看來,這太平道道人是直接將另一部分九節杖帶來。   這等靈性至寶,能夠自我癒合,能自然恢復成完整狀態。   到時候完整九節杖在手,如同天師道弟子手持雌雄龍虎劍,如同神霄宗弟子手捧神霄玉書,有足夠大的可能性,從包圍當中殺出重圍,帶著這至寶前往安全之地,至於失去的符豆,弟子,相比較九節杖,完全不值一提。   一個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一個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外加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都是老狐狸啊……   不過看來正一道還是低估了太平道得到九節杖的決心。   可就在衛淵心中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那中年道人臉上的殷紅之色退去,他手中兩截九節杖完全無法癒合,這道人看著那自微明宗處奪來的九節杖,面色鐵青,突然怒喝一聲,將這九節杖重重砸在地上。   那運送一路的九節杖突然崩碎成齏粉。   衛淵微怔,然後就反應過來。   是假的?!!   但是運送到微明宗的時候還是真的……下山的時候,還是說在下高鐵的時候掉了包?金屬箱子根本不是為了遮掩氣息,而是為了防止被看出是假的?   衛淵張了張口,有些說不出話。   所以說,正一道那幫老道士早就看準了中年道人的背水一戰,所以索性來了個狸貓換太子?不……是空手套白狼。   讓太平道豁出去老本,卻搶到了個假貨。   衛淵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現在殺人的心都要有了……   他想到那些和善客氣的老道士,感慨低語。   全都是狐狸精啊。   不過,既然另一半的九節杖也在,衛淵卻不打算放過,收攝心神,手中戰劍一擺,步步往前,氣息凝聚,將那一個個陰兵擊潰,那中年道人先前本就已經損耗本源,又強行施展撒豆成兵,氣息萎靡至極,此刻眼底死灰之色。   看到那崩散的九節杖,突地卻又癲狂大笑。   「好好好……」   「好計策!」   「我今日著了道,但是至少也帶著你們的年輕弟子一同上路。」   他抬手突地取出一道古樸黃符。   上面有歪歪扭扭的紋路。   仿佛有極為沉凝的雷鳴之音轟隆隆炸起。   這是一道古符。   衛淵看向那符籙,一怔,旋即眼瞳微微收縮。   先前那種昏沉的感覺再度出現,有畫面飛快從眼前閃過——   ………………   「這是雷符……」   年輕道人微笑,但是他的臉上不再是那種初次下山時候的興奮從容,而是帶著一種,讓旁人,哪怕是兄弟都無法理解的沉凝,臉頰不再有酒窩,他很少再真的發自內心地微笑了。   他笑不出。   他指了指桌上。   「你們按照我這樣畫,白騎,阿燕,你們看顧著這些師弟。」   在眾多被年輕道人收養的弟子們裡,有兩個青年起身。   他的弟子有很多,非常多,遠遠超過了最初的夢想,但是他收弟子的緣故,卻不再是要傳法,只是因為,如果他不管的話,這些人都會餓死在某一個地方吧,所以他一路走,只是想要救人,可跟著他的人卻越來越多。   在眾多弟子中,有個面色蒼白,頗為虛弱的孩子,不斷咳嗽著。   因為身子虛弱,畫出的符籙也有些扭曲,他面色赤紅,想要將這符籙揉了,那青年道人卻止住他的動作,孩子咳嗽著道:   「大賢良師,這符籙沒畫好……」   青年道人難得笑起來,他道:「不,畫好了的,有人說符是溝通鬼神之法,這也算是對的,但是天地鬼神哪裡會懂得凡人的文字呢?再說最初之人所畫的符又是模仿誰來的呢?」   「所謂符文,乃心之語,秉持赤城,便可成法。」   他伸手在那顯然沒有效果的符籙上拂過。   於是那一道道扭曲的紋路亮起。   青年道人伸手按在他頭頂揉了揉:   「道是沒有定規的,你要記住,這一道符你留著護身……」   ……………………   畫面迅速地掠過,又迅速地潰散,衛淵腳步頓了頓,思緒恍惚,險些被一名陰兵擊中受傷,是身體本能抬手一劍將這陰兵擊潰,才免去此劫。   而這個時候,那中年道人已經開始起咒。   古代太平道的法咒,和現代天師道的符籙不同。   有配合的道門印法。   周圍雷霆暴起,空氣中已經出現了滋滋啦啦的聲音,帶著令人心中驚慌的感覺,此刻頗為狼狽的林禮等人才匆匆趕到,不知道他們是以什麼方法,才勉強通過了那黃巾戰魂的封鎖。   才過來,便看到了那開始激發的古代符籙,面色驟變。   下意識後退,神霄派賀陽文看到衛淵還要往前,下意識喊道:   「回來!」   「這不是現代五雷法,這是古戰場所用的古籙!」   「專門克制兵家煞氣,會覆蓋大範圍面積,你避不開的!」   眼見著雷霆幾乎化作一團,衛淵卻邁步上前,他伸出手去,在那中年道人起咒的時候,無比嫻熟,又無比陌生地以單手起印點在黃符另一面。   雷霆之氣驟然有安靜的趨勢。   那中年道人猛地抬頭,不敢置信,遲滯一息後,不斷快速起印要引爆黃符封印的神通,衛淵這邊同樣起印,以相反的太平道法印對應,更快一息,生生將起符的動作壓制下去。   中年道人本就是強撐著生機。   此刻一咬牙,索性張口噴出精血,要以血催符。   衛淵抬手抵著黃符。   蘸著那精血,順勢又增加了兩筆。   黃符徹底安靜。   他抬手,那黃符緩緩飛入他手中,林禮三人失神,而中年道人蹬蹬蹬後退,不敢置信看著前面的青年,看著他黑色衣擺微微後拂,看著他背後劍匣琴盒,雙眼瞪大。   他還想要再動手,又因為強行以生機起咒而生機飛速消弭,口中流出鮮血,不甘怨憤地低語。   「為什麼會沒有效果……」   「為什麼!」   衛淵將這符籙收起,回答道:   「這道符……」   「我畫的。」   中年道人眼瞳收縮,看到那黃符之上的紋路,一部分扭曲一部分剛勁,但是卻詭異和諧,仿佛不同時期同一人的手筆,稚嫩的孩童,有力的青年,跨越千年歲月,重新相連。   錚——   而在這道人逐漸黯淡下去,語言難以描述的眼神當中,他失去了生機,就此死去,九節杖脫手墜下,倒插在地,衛淵斂眸,沒有立刻在這種局勢下去接觸九節杖,他側過頭,看到了後面失神的三人,神色平和,道:   「這九節杖,會放到何處?」   三人下意識回答道:「會在京城修繕之後,送入天師府。」   衛淵斂眸,轉過身來,將手中劍收回劍匣。   「那麼,到時候,在下想要一觀,如何?」   趙建柏本能微直身子,下意識回答:   「……是!」   外貌年輕的博物館館主頷首,背負琴盒劍匣,仿佛無視了背後跪倒的太平道,無視了那倒插在地的九節杖,他邁步走過因為雷霆餘威而焦黑的地面,走過三名道人,輕輕道:   「那麼,有勞。」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兩百百字~   感謝丨麻雀丨的萬賞,謝謝~ 第132章往昔如夢(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   的盟主)   林禮三人回過神來,彼此對視,眼底皆有一絲驚愕,趙建柏更是如此,他看上去年紀是三十來歲,實際上已經是五十歲,修為在這三人中最高,輩分也要高一層次。   但是剛剛面對那年紀輕輕的博物館館主時候,居然下意識拿出了應對長輩的樣子。   回憶先前他稱呼太平道當代道主時的平淡語氣,以及剛剛打斷古符籙的行為,趙建柏越發覺得自己無法看破那個年輕人,後者就像是潛藏在雲霧裡一樣,看不真切。   思緒翻騰間,三人已經趕忙上前,確認上面的秘文,小心翼翼將九節杖的另一部分收好。   又通知了當地的特別行動組成員,儘快將那死去道人的屍身收斂。   然後才帶著九節杖回去,在先前交戰的地方,原本太平道人都已經被拿下,又被之後趕來的特別行動組成員帶走,而到此時,眾人分成兩部分,微明宗成員負責接下來對於太平道人的處理,而林禮三人和衛淵,則是護送九節杖前往京城。   而衛淵也知道了,剛剛那一道戰魂是殘留在廣宗戰場上的執念,而不是太平道的後手,那戰魂執念只是被那中年道人以符籙短暫喚起,等到符籙有效時間過去之後,就自然沉寂下來。   這車中詭異的沉默。   衛淵閉目坐在後面,林禮三人下意識都安靜,只有汽車的聲音。   過去許久,衛淵突然開口道:「林道友,不知道那帶著九節杖的道人是誰?他應該不是太平道這代的道主吧?」   林禮怔了下,沒有想到衛淵竟然不知道這一代的道主。   可既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篤定他所認識的那個人,道行要高於太平道道主?   思緒凝滯,下意識回答道:   「並不是,但是他也是太平道高層。」   「這一代的道主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古代太平要術的原本,並且依靠上面的記錄,藉助靈氣復甦速度提升的機遇崛起,只是我們沒有想到他背地裡居然廣收門徒,把太平要術改變成了速成的邪法。」   「館主你拿下的道人名為賀泰平。」   「是太平道之中的高層。」   「太平道主被幾位長輩牽制住,也反向牽制住了我等的宗門前輩,然後由這賀泰平負責突圍,太平道沒有授籙之說,所以他是領受了古代太平道的三十六渠帥之一的名號,自稱為白騎。」   「渠帥?白騎……」   衛淵意味莫名低語了一聲,想到記憶裡那個青年,道:   「他可配不上這個名字。」   聲音頓了頓,又道:「那個太平道主有《太平要術》的原本?」   林禮答道:「正是。」   「據傳說,是大賢良師張角所留下的,因為即便是原本的太平要術也有許多缺失,所以他才極為渴求九節杖,認為大賢良師的傳承分成了兩個部分,其中之一在太平要術,其中之一這是在九節杖。」   「我們推測他之所以將太平要術改為速成之法廣為傳授,應該是為了得到九節杖,或者嘗試太平要術上更為高深的神通而做的準備。」   衛淵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想到那奔波行走在亂世中的道人。   又想到了這在盛世中散播邪法害人性命的太平道。   默默將太平道主這個名字記下來,如果張角還活著,他肯定會親自將這些害人的所謂後輩弟子一一剷除,現在張角不在了,被冒領名號的三十六渠帥也早已經埋葬於歷史,只剩下道行化作黃巾力士。   那麼清理門戶的事情,只能由曾經最弱的他來做了。   林禮三人也安靜下去,過去了一會兒,林禮還是有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詢問道:「衛館主,你說你見過整個天下修行太平道最強的道人?」   衛淵道:「是。」   「不過他沒有什麼大的志向,他只希望治病救人,然後攢些錢,開一家道觀,然後收幾個徒弟,把道法和醫術傳承下去。」   林禮訝然,似乎是沒有想到有極強修為的道人會是這麼樸素的願望。   「那他肯定成功了。」   衛淵沉默了下,回答道:「不。」   「他失敗了。」   三名道人驚愕,賀陽文好奇道:「那那位前輩在哪裡?」   在哪裡?   衛淵思緒微頓,想到了那笑起來臉頰有嬰兒肥,有兩個酒窩的少年道人,想到那很少微笑,但是卻仍舊溫和,仍舊堅定的青年道人,想到他手掌溫和曾經按在自己頭頂。   林禮看到那年輕的博物館館主雙眼微斂,幽深無光。   有點像是突然意識到某種現實的,怔怔失神的感覺。   像是大夢甦醒後空空落落的樣子。   許久後,他才像是夢醒一樣,如此回答:   「他死了……」   …………………………   北直隸本就是都城直接管轄的區域,距離京城很近。   護送著九節杖的車輛駛上高速,衛淵也知道了他們打算怎麼將這九節杖恢復,其實類似於這種,曾經屬於神州某一個時代最強修士的兵刃法寶,本身有極強的靈性,將九節杖破碎的部分合在一起,就能自然恢復。   他們會去拜訪一位有許多收藏的前輩。   借用他的陣法,以及部分珍藏,能夠將恢復的過程縮短。   最大程度地避免在這一過程當中靈性的溢散。   京城是整個神州氣運和龍脈所聚集的地方,衛淵等人抵達那地方的時候,衛淵才詫異地發現,那裡竟然是一家博物館,算是同行,進去的時候,也有幾名道人走出來。   只是他們身上卻纏繞著一股股淡淡的氣運。   衛淵微有詫異。   而這幾名道人似乎和林禮三人認識,也微微一怔,彼此勉強見禮,冷淡而疏離,然後才離開,其中為首道人抬眸掃過眾人,只是略微詫異於一身盤扣黑衣,背負琴匣的衛淵。   思緒微頓,不記得正一道和全真道之中的授籙道人也這麼一位年輕人。   倒也沒有在意,只是記下來面目,就此退去。   衛淵感覺到雙方隱隱的那種關係,等到那一批道人離開後,才開口詢問道:「那些人是……」   神霄派賀陽文語氣有些複雜:「是走扶龍庭一脈的道人。」   「藉助神州氣運修行,攀附龍鱗的修士。」   衛淵詫異,想到微明宗的道藏記錄,自然詢問道:   「違背道門戒律,接觸龍脈氣運,也算是正統修士?」   這一次倒是林禮三人愕然古怪,博物館裡面傳來爽朗大笑聲音,道:「道門戒律不準接觸氣運?這是哪裡來的老古董啊,哈哈哈,你說的可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戒律了,眼下現代,哪裡還有這個說法?」   裡堂走出一個精神健碩的老人。   林禮三人見禮。   衛淵也微微抱拳一禮。   那老人就是他們這一次來拜訪的那位老前輩,據說此地的庫藏,整個神州所有道宗禪門的修士都會眼紅,不過因為某些緣故,也沒人敢打這些寶物的心思。   那老人擺了擺手,看到衛淵模樣年輕,忍不住取笑道:   「你就是他們所說的那位衛館主?」   「年紀輕輕,怎麼還遵循那古戒律?比我都像是個老傢伙。」   衛淵點頭,道:「只是在道藏中曾經看到過。」   老人忍不住笑道:「那你看得肯定是漢代古道藏,那個時候接觸龍脈氣運修行,可是真的找死,之後嘛,慢慢的藉助氣運修行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到了宋朝時候不還出了那什麼青詞宰相,終南捷徑麼?」   「雖然說這扶龍庭,一向被正統真修不喜。」   「可藉助氣運,仿照地祇一脈修行,那修為可是蹭蹭蹭往上走。」   「這一脈可是真出了幾個,號稱是法力雄渾,不遜天師的人物啊,不多說不多說,正一道老道士已經把事情告訴我了,來來來,九節杖在哪裡,取出來我看看。」   林禮依言取出那寶物。   老人將這九節杖捧著走了後堂,然後就讓他們先等著,九節杖損壞並不嚴重,一日不到便可自然恢復,但是他明言在先,此物在過往歲月當中,經歷過太多的事情,已經不復曾經靈性,哪怕是恢復原本九節杖完整狀態,也只能夠作為藏品,而無法作為法寶。   …………………………   衛淵在特別行動組給安排的住處住下。   他默默等待著,依舊每日畫符,修行劍術,吐納行氣。   之前拿下太平道得到的功勳他短暫壓下,沒有動用。   三日後。   將身上道袍換成一身尋常衣服的林禮,看上去就像是個時尚漂亮的女生,而不是得到上清宗授籙的真傳道人,懶洋洋地盤坐在沙發上,抱著個電腦追劇。   在京城逗留的林家老爺子道行高深,學識淵博,為人更是威嚴。   但是有一點,寵孫女。   所以林禮這種在道門會被師父拎著耳朵教訓的行為,曾經把她師父拎著耳朵教訓一頓的老爺子直接視而不見,反倒有時候還會跟林禮一起看一些年輕人喜歡的東西。   老爺子這種隨你喜歡什麼都可以的樣子,連林禮有時候都有些不好意思,在老人端著果盤送過來的時候,咳嗽兩聲,良心發現,默默把視頻關掉,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然後等老人坐下的時候,就認真問道:   「爺爺,我有個問題想了好幾天沒想明白。」   老人笑出聲,也不戳破她裝模作樣,應付家長的行為,只是笑道:   「什麼問題,說出來聽聽?」   林禮思考了下,道:   「爺爺你通讀道藏,知不知道太平道修士裡有沒有一位堪稱最強的道人,可修為冠絕一代,卻只希望開個道觀,治病救人,最後明明有通天貫地的修為,竟然連這麼簡單的願望都沒能實現,就已經去世的人?」   老人訝異,沒有想到真的有問題。   想了想,只能搖頭道:「不知道……」   林禮也塞了快切成兔子的蘋果塞到嘴裡,笑道:   「對嘛,我後來想想,怎麼可能……」   老人卻又笑道:「不過若是說起來,還真有一位符合。」   「誰?」   「大賢良師,張角。」   林禮動作凝滯。   誰?!!   她下意識要反駁怎麼可能,這太荒謬了。   可突然就想到那博物館館主見到九節杖時候失神許久,想到主動護身的黃巾力士,想到被制止的古代符籙,想到他那仿佛夢醒一般恍惚的『他死了』三字,想到那個時候,年輕的博物館館主曾背負劍匣,無比篤定地微笑:   「我只是曾經見過,這個天下修行太平道最強的道人罷了……」   他說的最強,難道是………   林禮思緒凝滯,不由失神。   ……………………   靜室之中。   衛淵伸出手。   完整的九節杖放在匣子當中。   他的手掌緩緩握在九節杖之上,九節杖上的秘文開始亮起,眼前再度浮現埋葬於歷史的過往。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完成作息第三天,距離一周還有四天,第二更希望能夠早點寫完,嘆息。   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的盟主,非常感謝~ 第133章治病,救人(感謝怎不同風起的盟主   )   「你爹呢?」   「徵西狄被抓去當兵死了。」   「……你娘呢?」   「娘死了,餓死的……」   「你家地呢?」   「爹死了,就變別家的了。」   「!!!是誰家敢兼併土地?」   「是大官家裡的人。」   「…………」   一個瘦弱的孩子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大口吃著乾糧餅子,皇帝陛下徵討西狄很多年,徭役又重,再加上瘟疫橫行,這樣家境的人已經不算是罕見,拄著一根木杖,穿著百衲道袍的少年道人臉上暗淡了下。   看到那孩子明明餓極了去,卻還剩下一半吃的,強自笑道:   「怎麼不吃了?」   孩子小心翼翼把餅子塞到懷裡,道:   「娘說了,要留下下一頓的,頓頓飢,比一頓飽然後餓死強。」   他的聲音頓了頓,有些疑惑,可是娘每頓都留下吃的,還是餓死了,可見娘說的也不是很對,可是娘親餓死了,自己還活著,娘說的好像也很對。   餓死了,沒有溫度,沒辦法再說話,手冰涼涼的。   能背著自己到處走的娘親,倒下去的時候一張薄薄的草蓆就已經蓋住了。   孩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少年道人嘴唇顫抖了下,面容浮現一絲悲苦,旁邊兩個道人也沉默說不出話,還有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面容憤怒,重重地一拳砸在旁邊樹上,咔啦啦地將那一棵大樹打斷打折。   孩子眼神裡有些可惜。   那是柳樹,柳樹皮的味道算是不錯了,剛剛長出來的嫩芽也很好吃。   打折了以後以後就吃不到了。   少年道士沉默著揉了揉孩子的頭,問道:「你叫做什麼名字?」   孩子回答道:「水溝子。」   少年道士道:「……這是什麼名字?」   孩子道:「娘說的,我們這些人,名字賤一點容易活下來。」   少年道人沉默了下,他嘆息著和兩個弟弟,以及收復了的那山賊對視一眼,在那孩子睡著的時候,低聲交談,他不知該怎麼樣對待這個孩子,不可能就這樣放著不管,但是也不能夠帶著他。   而今天下大疫,冀州尤其慘重,他們一行人是打算前往冀州去治療那邊的百姓,一個孩子,身子骨還不好,去了那種地方,可能撐不過幾天就會重病死去,他們商量了下,哪怕是那中年男子表示反對,還是將這孩子留在一個曾經蒙受他們恩德的百姓家裡。   然後把身上的銅錢分出一半來。   讓那人看顧著孩子。   而後一行人前往冀州,可是他們沒有想到,在野外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竟然又發現了那孩子,灰頭土臉地,像是一隻倔強的小獸一樣追在了他們身後,那中年大漢這一次不管不顧,衝過去把這孩子抱起來。   張角看著那孩子,張了張口,道:「我們去的地方很危險……」   那孩子認真道:「跟著你們,可以吃到飯。」   張角說不出話,他想說就算留下也有吃的,但是看著那孩子的眼神。   他不知道該怎麼樣解釋。   那中年男人將這孩子舉起來,看了看,突地叫起來:「你這小子,給你的錢怎麼全沒有了,你咋就剩下這幾張大餅?!」他伸出大手,也只是從孩子懷裡找到幾張餅,那孩子笑起來,很寶貴地把餅子捧起來:   「這個,可以吃,餓不死。」   聲音頓了頓:「娘說,千萬不要餓死……」   中年男人張了張口,卻只能嘆了口氣,罵罵咧咧地,皇帝徵討西狄,朝堂又奢侈無度,所以稅賦高的厲害,張角伸出手摸了摸那稚嫩孩子的頭髮,道:「那你就跟著我吧……」   「還記得姓嗎?」   那孩子很光棍地搖了搖頭,讓中年男人又是氣得無奈,就知道吃吃吃,而張角笑了笑,道:「姓氏對神州之人來說很重要,我不能給你隨便起,但是名字可以換一換。」   「水溝是蓄水之地,蓄水之處千百年不滅則為淵。」   「你當為淵,如何?」   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茫然點了點頭,那大漢反倒是大笑起來,將這個年幼的孩子放在自己肩頭,在整個朝堂無視了冀州之疫的時候,張角帶著自己的兄弟和信眾走入了這瘟疫之所。   隨著時局晃動,名字叫做張角的道士用藥草和符籙來治療瘟疫,卻被官員諷刺道是巫符之術,蠱惑民眾毫無裨益,但是在當時那個視瘟疫傷寒如必死之病的時代,朝堂封鎖傷寒區,唯獨他逆行而去。   有人詢問他為了什麼,為名還是為利。   這個少年道士總是笑呵呵地道一句治病救人。   確實……   世家眼中,為了區區幾個百姓就冒死,這確實是愚鈍之輩,眼下外戚和宦官之憂才是大臣們心中所念念的大事,盧植和王允一類名宿皆為大漢國運而擔憂,忠誠表裡,感慨不已。   憂心當今聖上年輕,被那些宦官外戚所蒙蔽,擔憂該要如何才能中興大漢。   少年道人治療這些重病之人,也為他們排解心中的怨憤,告訴他們,大漢龍脈尚且興盛,疫病之事只是短暫,等到當今皇帝掃除那些奸臣,重整整事,到時候一切都會慢慢變好。   「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總能夠看到希望。」   也有很多失去父母的人,拜入張角的門下,他對待他們一視同仁。   而那個被取名阿淵的孩子,因為身子骨實在是虛弱,似乎是年幼時有過大病,先天有虧,之後也沒能得到很好的照顧,常常咳嗽,伴隨著張角他們一同的劉牛,是曾經作為山賊劫掠的強人,看不慣這小子病懨懨的樣子。   每日都訓練這臭小子鍛鍊身子骨。   罵罵咧咧的,但是每次訓練完都得想辦法給這個小子加餐。   或者是去抓只兔子,或者打只雀兒,他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吃的。   這一段時間,是叫做阿淵的孩子記憶裡最開心的時候,他有很多的玩伴,有師兄弟,阿牛大叔會帶著他鍛鍊身子,會讓他坐在肩膀上,帶著他到處走,到處看,雖然有疫病,但是在張角的醫術下,仍舊有很多人被治癒。   隔壁家的老爺子還教會了淵要怎麼找到能吃的花草。   告訴他麥芽其實很甜。   淵有些好奇,麥子都吃不到,怎麼能吃麥芽?   那老爺子的眼神總會變得很複雜。   阿淵望向旁邊的劉牛,道:「牛叔,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劉牛嘆息道:「沒有說錯,錯的是這個世道,那幫貴人們可不管我們的死活,聽說他們有時候做一場宴,扔掉的肉能裝滿一個屋子,倒掉的酒有一缸。」   老爺子連忙阻攔劉牛,道:「說什麼呢你。」   然後笑呵呵摸了摸淵的頭,指了指自己的小口袋,道:   「沒啥,就像是張先生說的那樣,咱們大漢經過多少年了,皇帝貴人們肯定在想著怎麼度過這些困難,到時候一切都會好的,我現在啊,就攢著點麥子當種子,呵呵,到時候爺爺教你怎麼吃麥芽。」   阿淵雙眼亮起,重重點頭。   老人興致很好。   然後又過去了一段時間,張角成功將附近的人都治好,而後遊歷離開了這裡,沿路去治病救人,在離開那裡的時候,百姓把他送出了很遠,淵看到那道人笑起來,臉頰有淺淺的酒窩。   張角揉了揉他的頭,道:「只要慢慢來,這大漢之世總能中興的。」   但是這一年夏,天下大旱,大片大片的土地顆粒無收。   張角的賢人之名讓他甚至有了世家官員的信眾,張角帶著弟子匆匆趕赴一家世家那裡借糧,那世家子弟隆重招待了張角,桌子上各類菜餚應有盡有,甚至於有琴音和樂器的聲音,這樣的地方,一眾穿著麻布衣服的道人看上去極為地,醜陋且扎眼。   淵聽到了隱隱的嬉笑聲。   他有些自卑,低下頭,看到那些舞女穿著華麗的綢緞,看著自己漏腳趾的鞋子,很尷尬難受,他注意到旁邊的唐周師兄雙眼瞪著那漂亮好看的舞女,眼睛一眨也不眨。   旁邊的道人卻仍舊從容鎮定。   只是提出希望世家幫助災民的時候,卻受到了推諉。   那些人又開始說些什麼,天竺僧人翻譯了般若三昧經,得到了大量金銀財寶賞賜。   又聽說,大漢的都城洛陽,那由幾位大官員所提議的,由大賢蔡邕等對《詩》、《書》、《易》、《春秋》、《公羊傳》、《儀禮》、《論語》七部經書進行校訂,刻成石碑。   一共有四十六座碑,刻了足足八年,由東向西,折而南,又折而向東,成匚字形立於太學講堂門外東側,上有屋頂覆蓋,兩側圍有護欄,每天世家子弟前往觀看,車輛何止千輛。   那些穿著綾羅綢緞,看上去皮膚白皙,讓人自卑的人說。   這是開創延續文脈,是功在千秋的大事情。   功德無量。   在起宴的時候,淵好奇吃了一口肉,愣住。   在這宴結束的時候,拉了拉張角的衣袖:「師父,師父。」   「這就是肉羹嗎?!」   「我們原來可以吃肉啊……」   「我還是第一次吃呢,好香……」   面對諸多刁難,卻仍舊從容鎮定,氣度儼然凌駕於諸多所謂大人物的道士突然卻突然淚流滿面,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拉著淵,道:「我們借到糧食了,這就去冀州……」   ……………………   他們帶著糧食回到了之前曾經在的地方。   張角眼睛微亮,他一路不停,至於身子骨虛弱的淵,就由劉牛背著,馬不停蹄趕了回去,卻沒能看到熟悉的人,原本已經被救治好了的村子,鎮子,大片大片變成了無人的地方。   張角急匆匆攔住一人,指著原本相識之人住著的地方,道:   「煩勞,這家人呢?」   那人麻木道:「啊,周老頭啊,死了,餓死的。」   張角張了張口:「這,這些人全部……」   來人道:「是啊,餓死的。」   「今年沒有收成,朝堂的稅賦又漲了,皇帝陛下好像要建園林,而且要建造什麼石碑,都是錢財,自然要收錢了,糧食被搶走了,沒吃的,就只好餓死,餓死了正好,土地也可以被收走了……」   青年道人跌步後退,突然有暈眩的感覺。   他從傷寒大病當中救活的人,死於飢餓,而朱門每日扔掉的酒肉,又有多少?賜予番僧的,賜予大賢們整合文獻的,又有多少?   盛世文脈每一個字,都是一條餓死的,或者戰死於西狄戰場的人。   阿淵找到了那老爺子的家裡,空空蕩蕩的。   他從自己的袖子下面拿出來已經發餿了的肉塊,輕輕放在了門檻前面。   蹲在這屋子前面。   「爺爺……」   「其實不只是麥芽呢。」   「肉也是甜的。」   「還有哦,其實我們也是能吃肉的,還有面……」   ……………………   大旱了許久的天終於下了一點的雨。   那位穿著樸素麻布道袍的道人沉默地站在雨水中,他抬頭看著蒼天,茫然遲疑,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麼,救下了的人,苦苦支撐著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像牲畜一樣活著,而後苦苦掙扎之後死去?   這天下,大病。   淵永遠都無法忘記。   那道人站在雨水之中,慢慢的,卻有一個個身穿著麻布衣服的人出現,他們麻木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希望,他們找到了殘破的傘,找到了能夠遮蔽風雨的東西,圍繞在了那個道人的身邊。   替他遮擋風雨。   一個,十個,百個。   直到不知多少的人。   那匯聚起來的,各種顏色的布料,殘破的雨傘,就像是浩瀚的天空。   你如果沒有看到無數人渴求的目光,那麼便根本無法明白,什麼叫做悲愴,沉淪在黑暗當中的人,哪怕只是一點光都會引導他們趨之若鶩地奔過去,而那道人回過頭,看到那沉默著,站在自己身後的人,他看到那些渴望的目光。   他想到道門的戒律。   不可,不可。   張角沉默了,他向那些人伸出手——   怎麼可能拒絕呢……   飛蛾會撲火。   火亦終將焚盡。   能夠在黑暗中照亮別人的人,在這個時候不可能做出第二個選擇,若不如此,他便不再是那火光。   ……………………   「不行!!」   「我道門弟子,接觸氣運已經會壞了道行,更何況如你這樣……你……」   一直都相信著兄長的張寶和張梁這一次震怒。   「大哥,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嗎?!」   張角伸出手按在了兄弟的肩膀上,道:「知道。」   曾經深入傷寒之地的道人如此回答道——   「治病,救人。」   張寶和張梁突然說不出話。   於是他走向這個時代的前方,分出三十六渠帥,劉牛也是其中之一,但是這男人撓了撓頭笑道:「大賢良師,俺就是個粗人,也沒有資格服眾,衝殺還行,您這渠帥,我就不當了,這一部,乾脆就叫阿淵領頭好了。」   名叫阿淵的少年呆滯,然後面紅耳赤。   劉牛擺了擺手,牛眼一瞪,道:「小子閉嘴!」   阿淵老老實實安靜下來。   劉牛望向張角,咧嘴笑道:「大賢良師,我看著這個孩子長大,我拼殺一方,他還小,我希望他能看到更好的未來,況且,若能留名於世,也是好事,還請大賢良師賜號……」   他慈和拍了拍阿淵頭頂。   張角慢慢點頭,他是一代真修,隨意折斷茅草,讓阿淵拈了一根以做佔卜,看到結果的時候,張角都怔住,其餘人也呆了下,旋即各自大笑,因為這卜算出的名號,居然有了個漢官的名字。   而且一連數次都是如此。   張角索性不再遲疑。   而後,為阿淵取了渠帥之號——   司隸。   最終,那曾經對大漢充滿希望的少年道人,約定了起義之號——   蒼天,已死!   PS:感謝怎不同風起的盟主   第二更,四千六百字~   畢竟對於這段歷史不足夠了解,只能大概,細節處有錯誤,大家包涵~   但是漢靈帝是真的那個啥,嘖嘖嘖,拉啊……   黃巾軍留在歷史上名字的幾本書有七十大將,其中也有部分只記錄有名字,卻沒有其詳細經歷,沒有其後話的人物,為冀州黃巾將領,共有十三人,其中之一為司隸校尉之司隸。 第134章大賢良師(六千字大章節求訂閱啊啊   ~)   太平道三十六方渠帥,一同約定了起義的時間,是三月。   甚至於有直逼洛陽的意思。   那些被拋棄和無視的百姓,積蓄著內心的火焰,到時候天下齊反。   積蓄全部力量,一鼓作氣將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將相掀翻。   但是沒有人能猜到,張角親自救活,收下的弟子唐周做了叛徒,那和善溫和的馬元義被車裂,連帶著合縱爆發的打算被打破,張角沉默了許久,當他走出來的時候,淵發現他眉心的皺紋似乎更重了。   這一次張角不再遲疑。   他舉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振臂一呼,從者數萬,已經是形容古代聲望隆盛的極致了啊,古代陳勝吳廣,到後來也不過數萬兵馬便敢於去封王,而這一次,當那道人抬起手的時候,天下各州風雲起,振臂一呼,從者百萬之眾。   龐大的,不可撼動的漢帝國城池被摧枯拉朽地攻破。   烈烈之火,焚盡蒼天。   各地皆有黃巾軍出現,但是漸漸的,阿淵發現,這些人當中也有不是真正的義軍,他們只是那些投機取巧的人,甚至於本身就是山賊悍匪,藉機劫掠,他發現,張角的氣息越發強盛起來,像是一團明亮到極限的火焰。   像是照亮這黑暗時代的那一團烈焰,熾烈而璀璨。   他知道,所有人眼中的希望,眼中的火焰,就是這個道人。   但是他心中開始感覺到不安。   火焰燃燒是需要燃料的。   劉牛手上沾了鮮血,也有許多同袍戰死在路上,這個鬢角有了幾縷白髮的男人沉默了很久,語氣輕鬆地道:「至少他們不是毫無尊嚴地餓死的,已經很好啦。」   他揉了揉阿淵的頭髮,少年發現劉牛臂膀上,多出幾條本該系在其他人額上的黃巾,他行走的時候,這黃巾就伴隨著他,像是搖動的火焰,慢慢的,他們打下的城池越來越多,劉牛手臂上的黃巾也越來越多。   當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發現,低下的百姓居然開始撼動他們時候,終於開始慌亂,開始了鎮壓,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但是一開始各地的軍隊都不是黃巾的對手,直到那位天子陛下調動了大漢的名將。   盧植,皇甫嵩,朱儁……   直到這佔據天下許久的怪獸,開始調動那些吃肉吃米麵的精銳。   他們穿著鎧甲,神色嚴整而肅然。   來迎擊那些枯瘦的,骨頭凸起的農夫。   其中,在朝堂有極高聲望的盧植,率領大漢精銳,親自來攻向整個太平道的核心,這是堂堂正正的兵家戰法,擒賊先擒王,他們相信只要擊潰賊首,這所謂的太平道根本不值得一提。   咳嗽著的少年看著一個個師兄外出,他不知為何,有些早慧。   他知道,這幾位名將猜測錯了。   擒賊先擒王,並不適合於黃巾……   因為他們並不是因為遭遇到了誰的蠱惑才站出來的啊。   這一年的四月,大漢武家孫堅率軍和朱儁合流。   旋即,被黃巾軍波才,正面擊潰。   孫堅和朱儁軍不得不連連後退,大漢名將皇甫嵩與其二人合流,控制五校、三河騎士及剛募來的精兵勇士共四萬多人駐紮長社,才勉強抵禦住了波才的進攻,卻被直接圍困。   這些自小精練武藝,這些披甲而戰的世家子弟第一次茫然,在戰場上披甲與否,健碩與否是很重要的,這要遠遠超過人數優勢。   一位披甲的精銳戰士,足以輕易正面斬殺五名,十名的無甲士卒。   一漢當五胡的緣由之一就是盔甲兵刃。   更何況不過是皮包骨頭的農夫。   但是他們確確實實敗了。   精銳的戰士失敗於只能夠吃樹皮的農夫。   孫堅站在城池之上,他還記得那些人,他們看上去就像是雜草一樣,甚至不需要用刀劍去砍,隨時可能會倒下,再也起不來,但是他們就像瘋狂一般地攻擊著戰鬥著,他們的眼裡像是燃燒著火焰——   旋即,汝南黃巾軍在邵陵打敗太守趙謙。   廣陽黃巾軍斬殺幽州刺史郭勳,太守劉衛。   有捷報頻頻傳遞,而因為對方擒賊先擒王的思路,不得不以冀州一部面對著大漢精銳的張角部卻陷入苦戰,一開始仍舊能和其抗衡,但是很快,淵就發現,自他有記憶以來,一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張角,突然病倒了。   他的氣機越發強盛如同大日。   他的生機越發萎靡,仿佛大日之下,枯萎的江河。   精力一日不如一日。   只剩下的張梁和張寶兩位師叔,完全無法和盧植抗衡。   張角部連連後退。   一直退避到了廣宗這個地方。   而這一日,敵方統帥,那位據說文武雙全,即當過尚書又是名將的盧植,居然率領兩名青年,進入了廣宗城內,似乎是覺得,以他們的實力本就能隨時逃出去,他們找到了張角的屋子,要拜訪那道人。   阿淵是唯一還留在張角身邊的弟子,他臉上警惕地看著盧植。   正要拒絕,卻又聽到平靜的聲音,「阿淵,退開吧。」   阿淵扭過頭,看到幾乎已經躺倒在床上,數日下不得地的張角竟然一身道袍,平靜站在那裡,少年慢慢退開,張角淡淡道:「沒有想到盧尚書居然會進來。」   盧植注視著眼前這年輕的道人,嘆氣道:   「可惜了你的一身修為。」   「張角,放棄吧,何必帶著這些百姓去送死……我會向今上稟報,你雖然必死,但是這些百姓卻未必不能夠爭取寬大管理,而今陛下賢明有力,只要掃平外亂內患,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青年道人微笑著回答,臉頰還有淺淺的酒窩:   「我也是這麼想的,曾經。」   「但是我後來明白了……」   道人輕聲道:   「忍耐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不可能。」   「忍耐只會得到越來越大的壓迫,原本想要吃飽飯,可後來,土地被兼併了,後來連飯都吃不上,只能吃樹皮,後來疫病,大旱,可因為陛下要建造園林,所以賦稅一點都沒有降低,反倒層層下來,還提高了些。」   「面對這樣,我們也只能揭竿而起。」   盧植沉默下去,嘆道:「……但是你這樣會帶來更多人枉死。」   「他們原本可以活著……」   那脾氣很好的青年道人答道:   「正是因為想要活,我們才會站起來。」   一番談話自然是不歡而散,最後盧植道:「你知道,這一次必輸無疑,大禹制九鼎,秦皇鑄玉璽,收歸九州的氣運於一,所以有光武中興,這是天命在我,現在龍脈穩固,我大漢尚且還有數百年氣運。」   「你們成不了事。」   「況且,我等身上背負氣運,你們身上呢,靠著什麼,就靠你自己的道行?你道行貫通天地,又能夠支撐多久?」   張角漠然不答,讓那少年將這三位客人送出去,在肉眼看著弟子遠去之後,先前仍舊氣度儼然,有振臂一呼,席捲神州氣魄的道人突地面色煞白,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扶著牆壁緩緩坐倒,嘴角鮮血流出,染紅道袍。   他一點一點,艱難地走入屋中,沒有讓任何人看到。   ……………………   盧植由那少年帶著走出城,他看到一個個瘦骨嶙峋的人,看到他們神色和善地打著招呼,如果不是在叛軍城池裡,他幾乎以為這是某個受災的小鎮,他不知該說什麼,黃巾軍其實只是活不下去的大漢子民。   這對於他來說,是無法直面的真相。   盧植嘆了口氣道:   「小娃兒,你們為什麼要跟著張角走……戰死在沙場,不怕嗎?」   淵答道:「怕啊,可是劉牛大叔說,戰死不怕的,只是一下就結束了,比活活餓死要好多了,娘也說過,這輩子一定不要餓死。」   盧植沉默:「餓死?」   他說不出話,轉移話題道:「你娘呢?」   少年回答:「我娘死了……餓死的。」   盧植視線環顧周圍,看到那些百姓,注意到他們警惕古怪的視線,心裡發堵,為了天下百姓,卻發現屠戮的敵人也是大漢子民,這讓他心中很不好受,旁邊有氣質硬朗凌厲的青年問道:   「你娘死了,為何不在她的墓前守孝三年,反倒來做這等亂臣賊子的事情?不怕給你娘親蒙羞麼?」   淵好奇道:「墓是什麼?」   青年怔住,盧植旁邊稍微年輕些,雙臂頗長,有英俠氣質的青年道:   「你娘去世之後,埋葬在哪裡……」   才十二三歲的少年答道:「娘死以後,就只有一張草蓆蓋著啊,還有的只有一身衣服,然後埋在土穴裡,其實有的人死了,連衣服都沒捨得埋下去,衣服也能穿的,你們好奇怪,這個都不知道?」   那硬朗青年說不上話,便凝眉怒道:   「你什麼口氣?」   「你可知你在和誰說話,老師乃是當代尚書,曾主持編撰洛陽石碑,天下文脈!」   少年怔住,他道:「是那洛陽的四十六面石碑嗎?」   素來性格寬厚的盧植面色有些蒼白,止住那青年,微彎了腰,注視著那少年勉強笑道:   「小娃兒你也知道那石刻嗎?其實沒有伯圭所說那麼好……」   淵抬起頭,道:「知道,碑成的那一年,天下大旱,有疫。」   「我記得死了很多很多人,他們是餓死的,我想那碑刻了八年,有好多好多字,每一個字花的錢,是不是都能救下一百人,一千人,因為其實人想活著很簡單的,有樹皮,有一點點糧食,一點點水,就能活下去。」   少年一身麻布衣,看著名滿天下的大儒,輕聲道:   「老先生,那些文字和道理,比人命更重要嗎?」   盧植面色煞白。   一顆儒家浩然之心幾乎剎那崩潰。   他失魂落魄離去,那長臂青年說不出話,看到了那孩子雙腳鞋子都不大合腳,嘆了口氣,伸出手臂把這孩子夾在臂彎下,放到個石頭上,然後找了些草,手指飛快靈活編著什麼東西,一邊問那孩子,百姓究竟想要什麼。   少年想了想,答道:「吃飽飯,有住的地方,有衣服穿。」   「不會莫名其妙被徵兵死在外面。」   「不會餓死。」   他聲音頓了頓,補充道:「最好還能有肉吃。」   那很有遊俠兒氣質的青年忍不住笑起來,他花了一會兒工夫,就已經編織出了一雙很漂亮的草鞋,給那孩子換上,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站起來,笑道:「走啦,小傢伙,你說,還有什麼想法嗎?」   少年想了想,看著那笑呵呵的遊俠兒青年,小心翼翼地道:   「我們想被當成人。」   「不要被輕易拋下的人,我們也是人啊。」   聲音頓了頓,少年囁嚅道:「還是說,我們不配麼?」   青年張了張口,素來豪邁英武的遊俠兒失神許久。   他背著雙劍,慢慢點了點頭,躬身道:   「多謝……指教。」   淵愣住,然後下意識還以道禮,遊俠兒轉身離去,追著老師和師兄趕赴到了外界,他們有修為在身,故而能做到這等事情。   盧植第一次恍惚失神,他其實已經建築攔擋、挖掘壕溝,製造雲梯,隨時可以強攻,但是他卻下令,令漢軍圍而不攻。   城中也是大漢子民……活不下去的大漢子民。   只要張角被反噬死去,未必沒有辦法勸降。   老邁儒生詢問弟子,道有什麼志願,其中那硬朗男子凜然回答道:「而今之事,在於大漢徵討外族,耗費資糧太多,瓚若為大將軍,當令邊關異族不敢進犯,我大漢海內生平,自然能穩定民生。」   他已經在邊關闖蕩下偌大名聲,此次只是來援老師。   盧植點了點頭,看向旁邊那個少年任俠,不好讀書,只好鮮衣怒馬的弟子,道:「玄德,你又如何?」   有英俠氣質的青年好半晌回過神來,回答道:「大概是……」   「無論如何,都不會拋下自己治下之民吧?」   硬朗青年忍不住笑自己的師弟。   盧植卻詫異於自己這個原本求學時只喜歡喝酒打架,直接把周圍遊俠兒全部折服的弟子,居然有了這樣的看法,難得點頭同意,但是這圍而不殺,卻終究引來了朝堂的疑惑。   靈帝派遣小黃門左豐來看,有人勸盧植向左豐行賄,以免這圍而不殺的事情被暴露。   但是盧植脾性和刀劍一樣,根本看不上那所謂小黃門。   於是左豐回稟漢帝,告知說,廣宗明明輕易就能攻下,盧中郎將卻根本沒打算攻殺,大概是打算讓蒼天把張角誅殺吧,於是靈帝怒,下詔將盧植直接免職,將他押回了朝堂。   盧植離去時候注視著遙遠的城池,最後洒然一笑,仍舊不肯攻擊,被囚車帶走,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不去強攻,也沒有知道,在八年之後,這位大儒去世的時候,為何讓自己的兒子只以土穴埋葬自己。   不要棺木,只一身單衣。   ………………   張角注視著盧植被帶走。   他開始無法正常行走,比起阿淵更像是個病秧子。   連九節杖都需要阿淵給他拿著。   而後就好像是那盧植所說,天命在漢一樣,消息頻頻轉為惡報,那些黃巾軍大將,還有黃巾戰士,有著足夠強大的意志,但是兵法這種學問,並不是說悍不畏死就能無視的。   被圍困一月後,皇甫嵩夜間火攻,攻破了波才的封鎖。   和援軍中,一名叫做曹操的青年將領一起衝破了波才部的合圍。   而後又有很多黃巾部將被斬殺,而代替盧植的,是據說在邊關成名的名將董卓,張角奮起意志,生生將這位邊關名將擊潰,於是皇甫嵩不得已繼續北上,面對張角,也是黃巾冀州部。   在董卓退去的這一日,有兩位道人來拜訪。   他們面色複雜看著已經無法下地的張角,嘆息道:「是我道門戒律啊,你為什麼要攪起這麼大的事,為何要捲起天下大變?為何要入世,你本來是這一代天賦最高之人……」   張角平和詢問道:「我道真修,做正道之事,可有錯嗎?」   兩位道人搖頭。   張角復又問道:   「治病,救人,可有錯?」   兩位道人沉默搖頭。   張角呢喃:「他們想要活下去……有錯嗎?」   兩名真修再說不出話,淵將張角攙扶起來,他行一道禮,輕聲道:   「左慈,于吉,我要求你們一件事情。」   「請為我準備此物上記錄的法器。」   于吉和左慈接過此物,當看到上面那一把作為核心的劍器,且必須是背負王氣的兵刃,亦或者沾染王血的兵器,面色驟變,他們猛地抬頭看向張角,盡皆駭然:「張角……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嗎?!!」   張角輕聲回答道:「治病,救人。」   「有勞兩位道友。」   于吉和左慈這一次張了張口,開始對自己避世而居的選擇產生了懷疑,他們花費了數日時間,將做法之物全部給張角準備好,然後兩位真修拱手彎腰許久,道:   「道友……」   「就此,別過。」   張角回禮微笑:「……就此別過。」   最後阿淵給大賢良師抓著九節杖,而張角劇烈咳嗽著,並指緩緩刻畫符籙,他笑著道:「阿淵,我曾與你說過,符乃心之聲,這一道符,我還沒有給別人看過,今日你算是我這法的唯一傳人了,哈哈。」   少年只是面容悲愴。   這是相當繁複的法咒,甚至於以這些符籙形成了一座後世法壇似的東西,張角腳步輕輕踏地,口中道一言敕,周圍猛地一亮,少年阿淵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片蒼茫雄渾的所在。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前後,甚至於難以開口,他看到這仿佛蒼茫宇宙具現一樣的世界,看到大地山川聯繫起來,看到了那緩緩抬起頭的巨大金龍,雄渾的氣運讓他一身修為都凝滯。   少年突然明白了師父的目的,他猛地抬起頭,看向那道人。   老師說過,他能看到大漢龍脈……   而現在,大漢龍脈仍舊穩固,那炎漢氣運所化的金龍經歷四百年溫養,已然像是一尊神靈,祂昂首低語:   「何方宵小……」   張角緩緩抬起手,起符。   他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到自己年少時候的事情了,他從山上下山,老師突然拉住他,告訴他,千萬不能入世,否則的話,肯定會有殺身之禍的,如果他能避開這一劫,那麼他一定能成為,至少比肩張道陵的絕世真修。   他給了少年道人一個四字的籙文,那是他的命格,也是他的咒。   千載真修。   那時候草長鶯飛,少年道人還有點嬰兒肥,笑起來臉頰兩個酒窩。   「那是,老師您知道,弟子我素來惜命。」   「也就治病救人,然後就拐幾個,咳咳,我是說,收幾個小道士,傳承道統就好了,嘿嘿,千載真修呢,我可羨慕得緊,後頭接什麼比較好呢,千載真修,香火萬代,有點俗氣,那接法力無邊?好像也不好啊……」   張角嘴唇微微挑起,想到那頭痛的少年,終於呢喃出第二句:   「千載真修……」   「一死而已。」   道人抬眸,他邁步上前,對那氣運蒼龍最後一禮,吐氣開聲,道:   「貧道張角……」   符籙一瞬即成。   「請大漢赴死!!!」   PS:今日更新六千字~第二更要看狀態來著,能碼出來就發。   《後漢書·卷七十一·皇甫嵩朱儁列傳》:帝從之。於是發天下精兵,博選將帥,以嵩為左中郎將,持節,與右中郎將朱儁,共發五校、三河騎士及募精勇,合四萬餘人,嵩、儁各統一軍,共討潁川黃巾。   《資治通鑑·卷五十八·漢紀五十》:儁與賊波才戰,敗;嵩進保長社。汝南黃巾敗太守趙謙於邵陵。廣陽黃巾殺幽州刺吏郭勳及太守劉衛。   《後漢書·卷六十四·吳延史盧趙列傳第五十四》:冀州牧袁紹請植為軍師。初平三年卒。臨困,敕其子儉葬於土穴,不用棺槨,附體單帛而已。 第135章世上最殘酷的詛咒(感謝淺夏輕唱的   盟主)   一言從容。   這浩大磅礴的一句話,這是淵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那道人眉宇飛揚的模樣,是他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神州第一真修。   符籙化作流光,纏繞在那一柄短劍上。   張角奮力斬落,劍氣縱橫澎湃,那強大無比的氣運真龍剎那間四分五裂。   而後,   淵看到在那崩碎的氣運,化作了一道道小的龍獸,猛虎,在這暗淡昏沉的幻境當中,這場面壯闊而浩瀚,讓人不由看得失神,像是天地變色。   大周氣運崩潰孕育出了春秋戰國。   而這,也必然將孕育出足以和春秋戰國相媲美的璀璨時代。   但是春秋戰國,那是漫長的五百年歲月。   而這一次,這些燦爛的人物將會同時出現在短短數十年間,群雄豪傑並立,那是即便放在浩瀚五千年的神州都極為明亮的歲月,而在同時,洛陽宮中,年僅二十七歲的靈帝毫無徵兆,突然昏厥了一炷香時間。   並於短短五年之後去世。   漢帝再不復先前權柄。   淵並不知道這些,他只是呆呆看著那燦爛的光芒來去流轉,有些看得驚呆了,突然,那站在這光前方的道人搖晃了下,朝著後面倒下去,在他倒下的時候,那分散開的氣運,像是一道道璀璨的星光一般,猛地迸散向神州四面八方。   淵攙扶著張角,看到那流光迸射向神州四處。   其中一條騰龍在飛過阿淵的時候,被少年的手掌輕輕拂了一下逆鱗。   而這一次,張角徹底病倒了。   他幾乎已經沒有辦法下地,吃東西也很少,阿淵就在張角身邊照顧他,眼睜睜看著這個年輕道人一點一點消瘦下去,有一日張角突然興致很好,吃了一碗粥,還吃了一個雞子,淵心裡卻有極為不詳的預感。   張角讓淵將《太平要術》取來。   他撫摸著這被自己重新推陳出新過的典籍,沉默許久,突然打開其中的內容,將其中涉及到斬龍脈的書頁撕下來,直接扔到了火爐裡,阿淵驚住,下意識去火盆裡搶,卻被張角攔住。   這一個動作讓張角的身體更糟糕,劇烈咳嗽著。   少年連忙給張角捶背,可就在這個時候,火盆突然晃動了下。   其中幾頁被火上風捲起,飛出了屋子,淵一驚,受張角所說奔出去尋找,卻見到突然有平地惡風捲起,讓這幾頁太平要術的書卷飛得遠了,以少年的腳力,根本就追不上。   張角有些疲憊,望著遠處,沉默許久,道:   「罷了,天意如此麼……」   他將手中剩下的太平要術遞給了少年,輕聲道:「拿著吧,這裡面是我一生道術所學,天地,陰陽,五行,十支,災異,神仙皆有……」   少年知道自己的身子狀態,道:   「老師,我沒有這樣的天賦能學完。」   張角笑著伸手按在少年頭頂揉了揉,柔聲道:   「沒事,你學不好的話,那就再收幾個徒弟,把這些東西傳授給他們,如果這些學識,能夠輔佐他們其中之一,平定亂世,那就最好了,那些天象陰陽之學,多少有些用處……」   少年沉默許久,認真點頭。   張角道:「你這孩子身子骨本來就差,往後要多注意著點,原本這擔子應該給白騎或者阿燕更合適點,可再想想,他們是那種得勢而起的性格,恐怕更加不適合吧。」   他躺在床上,呢喃道:「這世道要亂了啊,可這亂事又由我開始。」   「其實想想有些可笑,我作為道人沒能留下完整的傳承,作為漢人卻打破大漢龍脈,想要治病救人,卻反倒害得更多人死去,但是我想,沉默不出聲,那麼安靜死在角落裡,是更不能容忍的事情啊。」   「阿淵,你說打破龍脈之後,會不會出現同樣念著普通人日子的霸主呢,如果有的話,你就去找他吧,實在不行,種田種菜也好的,有幾畝地就能過上很好的日子了啊。」   「其實我還是希望,你就找幾個弟子,開個道觀治病救人,然後呢,就把小道士養大,教導他們道術啊,醫術啊什麼的,然後小道士長大了,再去治病救人,世道清平,再開道觀,再收幾個小道士……」   「其實師父告訴你,師父只是個騙子而已。」   「我告訴他們有黃天盛世,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後世會不會有真太平。」   張角笑著摸了摸孩子的頭。   「不要餓死啊。」   少年仰著頭,淚流滿面。   年輕的道人眯著眼睛,慢慢開始打盹。   最後他呢喃著道出此生最後一句話:   「師父累了,睡一會兒……」   ……………………   張角去世了。   劉牛和張梁趕赴了回來,歷經血戰,劉牛看上去氣勢凌厲很多,他看著呆呆抱著九節杖,一言不發的少年,伸出手掌重重揉了揉他的頭髮,什麼都沒有說,張梁統帥了冀州部的黃巾。   而緊隨其後,就是來自於皇甫嵩的軍隊攻殺過來。   哪怕是阿淵,也要上戰場了,在這廣宗之地,劉牛拍了拍他的頭,遞給他一桿長槍,或者說是長矛,道:「小傢伙你總是這麼弱,但是沒關係,戰場上和單對單比武不一樣,簡單的動作未必沒有用處,你跟著我學。」   他雙手端著槍,猛地前刺,收回。   簡簡單單的動作,卻又有濃鬱的殺伐氣息。   淵點了點頭,一絲不苟地練習這些動作,他還要活下去,他要給老師找到真正的傳承人,將天時地利,奇門遁甲,呼風喚雨之術全部傳授給他,他想到大漢氣運崩散時候那一條欣長雅致的蒼龍,有些失神。   頭頂上挨了劉牛一巴掌。   只好繼續老老實實地練習這法子。   皇甫嵩的軍隊很快趕到,圍繞在這廣宗城,一場大戰幾乎一觸即發,那是真正意義上,大漢的精銳,而這廣宗城中,只有最初追隨張角的冀州部黃巾,而面對著這差距,張梁死死堅持住。   哀兵必勝。   即便對手已經不再是張角,只是張梁。   皇甫嵩所率的大漢精銳仍舊月餘不能攻下這城池,也無法攻下這孤立的黃巾軍,但是這個時候,因為背叛太平道而獲得賞賜的唐周再度趕赴皇甫嵩的軍營。   他穿著綾羅綢緞,出入有車馬隨行,吃的是上等佳餚,喝的是陳年美酒,周圍有美人隨侍,可謂風光至極。   他求見皇甫嵩,道有計可破黃巾。   皇甫嵩這才見了這個曾經的太平道弟子,詢問計策,唐周跪坐於地,趨身向前道:「下官曾聽聞賊寇張角已經病死在營中,俗話說,哀兵必勝,此刻強攻黃巾賊,必然不成,但是也有一句話,叫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明日將軍不妨閉營不出。」   皇甫嵩抬眸,「哦?」   唐周輕聲道:「張角已死一月有餘,連番徵戰,不能埋葬。」   「明日他們定然會想辦法先讓他入土為安,哪怕只是簡單的葬禮,可以張角人望,那些黃巾軍定然心中悲極,夜間疲憊,到時候將軍再趁著黎明之前衝殺,當可以一擊克敵。」   皇甫嵩視線冰冷注視著唐周。   唐周阿諛笑道:「不過是為我大漢計。」   皇甫嵩緩緩點頭:「……有勞。」   「若此計成功,有先生的功勞。」   片刻後,唐周堂皇走出,氣度儼然沉著,腳步生風,顯然不曾將周圍軍士看在眼中,可走了幾步,突然耳畔疾風聲音,一枚箭矢居然直接穿了他頭頂髮髻,將他駭得面色煞白,回過頭,看到了一身材尋常,身穿紅衣的青年,有鮮衣怒馬之氣,漫不經心地張弓。   唐周認得這人,狼狽不堪離去。   那紅衣青年旁邊,有身穿鎧甲的俊朗青年凝眉道:   「阿瞞你又做什麼?此乃軍營,怎可如此頑劣?」   紅衣青年散漫道:   「看不順眼罷了。」   「欺師背祖,賣友求榮,哪一日落在我手裡,找個由頭,殺了。」   「本初你難道看得下這人?」   俊朗青年冷哼一聲,傲慢道:「他豈能入我的眼中?」   紅衣青年大笑,伸手連連指著那青年:「果然是你!」   ……………………   這一日,漢軍閉營不出,而黃巾軍終於忍不住悲愴,將張角下葬在了這廣宗之地,那個道人曾經把他們從黑色的深淵裡拉了出來,可現在他卻比他們更早地離去。   濃鬱的悲愴縈繞在所有人的心中。   在這悲傷之下,孤軍面對皇甫嵩所率領精銳支撐一月的疲憊感爆發出來,大家都沉沉睡去,阿淵同樣如此,他睡著了,突然回憶起很小的時候,那個笑起來臉頰有酒窩,遞給自己雞子的道人。   他被突然驚醒。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烈焰熊熊,是煙氣瀰漫,兵器的碰撞聲音,是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少年呆住,前面一名身穿漢軍服飾的兵士重重朝著他劈斬下來,動作突然一滯,而後朝著旁邊倒下去,滿臉驚慌的劉牛奔了進來。   他告訴阿淵,漢軍趁著黎明之前,睡得最沉的機會發動了突襲。   必須立刻突圍。   阿淵提著師父的九節杖,懷裡油布包裹著太平要術,跟著劉牛嘗試突圍,劉牛是在戰場上磨礪的黃巾猛將,他背著刀,手中拿著長槍,哪怕是步戰,這種長柄兵器也有更大的威力。   少年看到了師叔張梁。   他想要說什麼,張梁卻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   而後奔向前方,放聲大笑:   「人公將軍在此,誰敢取我性命?!!」   阿淵被劉牛拉著,奔向小道。   廣宗城並不大,周圍環境有些亂,這給了他們突圍的機會,旁邊是河道,能聽到激烈的水聲,劉牛的大手按著少年的頭髮,讓他低下頭去,有火把的光,其實營地中的火光就已經足夠明亮,漢軍追殺了過來。   這裡的黃巾軍只是冀州一部。   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家眷。   比起漢軍,根本不佔據優勢。   阿淵瞪大眼睛,看到漢軍正在逐漸靠近,看到河流裡有漂浮的屍體,上面有箭矢,哪怕入河逃生,也會被聽到水聲趕來的漢軍射殺,而前面漢軍少說有上百,也可能有兩三百,劉牛壓低聲音道:   「放低聲音,捂住嘴,咱們悄悄逃開。」   阿淵點了點頭,老老實實捂著嘴,背著九節杖。   大叔從小把他養大,他一直相信劉牛。   而就在他按照劉牛所說的,往後退的時候,腹部突然一痛,瞪大眼睛,看到劉牛手中應該是警惕前方的長柄兵器後拉,槍柄撞擊自己,看到劉牛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看到自己被拋飛向河流。   劉牛回過頭,他伸出大手,像是以前那樣按向了阿淵的頭髮。   然後,將少年頭頂那一道黃巾,直接拽走。   撲通——   阿淵重重摔在水裡,發出的聲音引來了漢軍的注意,他掙扎著想要遊過去,卻沒有辦法對抗這一段河流的湍急,漢軍突地大喊:   「發現了,這裡有黃巾賊首!!」   「來人啊!」   聲音遠遠傳出去,而後是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劉牛將那手中的黃巾系在了自己的手臂,他雙手握著槍,憤怒看向前方,怒吼道:   「來啊,黃巾軍渠帥,司隸在此!!!」   少年在河中瞪大眼睛。   不……   不!   劉牛雙手持槍,站立在這狹窄的小路上,他氣力突然像是再也用不完一樣,手掌的槍不斷刺出,不斷地斬殺敵人,他怒目注視著前方,他手臂上來自袍澤兄弟的黃巾烈烈地起舞,像是不滅的火焰。   他孤身一人站在這裡,但是好像身邊站滿了兄弟戰友,他咬緊牙關——   來啊,我們再一次並肩作戰!   來啊,我們為孩子開闢道路!   來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錚的一聲,兵器拄著地面,劉牛急促地喘息,周圍倒伏了超過三十具漢軍屍體,甚至於有一名將領,原來夜間戰鬥沒有準備,真的會難受,原來最好的兵器,砍殺了三十人以上,也會折斷。   周圍的漢軍遲疑不敢上前。   圍繞在這面容甚至於有幾分憨厚的男人身邊,有人低吼道:「快上,他不行了!後面還有黃巾賊人,被他掩護,肯定是重要之人,那可是偌大軍功!」   噗嗤,斷槍被拋擲出,洞穿了那小將。   劉牛緩緩起身,他身上鎧甲破碎,倒插著箭矢,他雙目猩紅,抽出旁邊一柄刀,雙手持刀,拄著地面,咬牙怒吼道:   「豈能讓你們過去!」   「與某,留下!」   戰場之上慘烈至極的煞氣,讓漢軍不敢靠近。   天邊已經亮起來,伴隨著腳步聲音,百人的弓弩隊被調來,劉牛站直身軀,他再度用刀斬殺一人,突然聽到了破空聲音,下意識抬頭,看到了不知道多少箭矢,像是黑壓壓的雨一樣朝著他撲飛下來。   這一瞬間,他思緒凝滯,變得緩慢。   仿佛箭矢落下的速度都變得緩慢,亮起的晨曦,落在那精緻的箭矢上,冰冷鋼鐵的箭簇下,箭矢在陽光下呈現出黃色,密密麻麻的——   就像是小時候秋天的麥子啊。   鋼鐵撕裂肉體,鮮血流出。   劉牛仍舊瞪大眼睛。   死死站在原地,眼底倒映著日出,染血的黃巾隨著風而舞動。   ………………   衛淵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他安靜地坐在靜室當中,前面是那九節杖,旁邊的檀香已經焚盡,他伸出手,看著手掌,明明近在咫尺卻看不真切,而是極盡的模糊。   他張了張口,似乎是在尋找某個理由。   「為什麼……」   「那只是過去,那不是我的經歷,不是衛淵的經歷。」   「但是,為什麼,呵,是真靈的影響……」   衛淵胡亂擦乾眼淚站起來,他想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龐,他的心臟卻突然出現一種極致的痛苦,痛苦地他幾乎無法站直身子,踉蹌半跪在地,面色煞白,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傢伙,你怎麼還是這麼病懨懨的?」   「這樣可不行。」   好像有一隻寬大的手掌按在自己的頭髮上揉了揉,按了下。   抬起頭,空無一人。   淚水終於控制不住奪眶而出,在這靜室之中,衛淵張了張口,跪倒在地,壓抑著的,無比痛苦的聲音響起,他突然地想起來,在得到那玉龍的時候,曾經一閃而過的畫面。   周穆王希望從西王母那裡得到不死藥,卻被拒絕了。   周穆王問,你不是說你傾心於我麼?為什麼不能給我長生呢?   那一代的西王母輕聲道:   「我眷戀你,才不願意啊。」   「因為長生,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詛咒。」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淺夏輕唱的盟主,謝謝~   四千八百字。 第136章不知何為長生長漂泊,不過復醒復做   人間客(感謝Cz丶盟主)   來自於過往的真靈殘留,從那九節杖上浮現,緩緩落入衛淵身上,在臥虎決之外,來自於大賢良師張角所傳,最初,也是最純粹的太平道道法重新匯聚,跨越漫長的歲月,化作了有別於臥虎的道行。   真靈散於大千,而食氣者不死。   故而道行不滅。   衛淵原本第二層次的臥虎決在這一縷太平道嫡傳道行的幫助下直接封頂,隨時可能突破,然後又似乎經歷過漫長歲月的打磨一樣,逐漸穩定下來,沒有絲毫的暴動。   他在九節杖前靜坐了一天一夜。   才慢慢地收斂了那種悲愴的情緒,沉默許久,去搜出了太平道的傳承。   突而發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沒落消弭的太平道,在古代居然名列正統大道,最終成為列於神州道統,三洞四輔之一的太平部,是絕對的堂皇大道,未曾失傳。   衛淵怔怔坐了許久,心中稍微有些寬慰,看來至少當初的自己終究沒有讓太平道失傳,沒有辜負大賢良師的囑託,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傳承,讓其成為大道之一。   只是不知在宋朝發生了什麼。   作為神州道藏,三洞四輔的太平部,在這個時期居然沒落。   衛淵略有思慮,沉默許久,開始在手機上搜索廣宗之戰,打完這四個字以後,動作停滯了好一會兒,才按下了搜索鍵,現代科技作用之下,大批的資料被調動出來,擺放在他的面前,而其實大部分都是關於黃巾起義的資料。   關於廣宗之戰的部分很少。   只不過是黃巾軍的末路。   衛淵看到在那廣宗之戰,黃巾戰死三萬餘人,赴水而亡者五萬餘,人公將軍張梁戰死,冀州部,最初的黃巾消失。   之後,張寶所率黃巾軍,戰死十萬眾。   真正的黃巾消失了。   但是各地仍舊還有太平道弟子在孤軍奮戰。   也有諸多賊人藉助黃巾之名燒殺劫掠。   在歷史上只是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於他而言卻是真正活過的人。   衛淵閉上眼睛。   三萬人戰死,那是殿後,而那赴水而亡的五萬餘人,那根本不是戰士,而是家眷,是妻兒老小。   皇甫嵩……毫不留情。   衛淵好不容易才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但是當他低下頭,看到那一行,廣宗之戰後,張角被破棺戮屍,運首回都,傳首洛陽的時候,仍舊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刺痛攪動心臟。   翻湧滾動,口中甚至有血腥氣浮現出來。   一種屬於過往的悲愴痛苦。   原來真的有悲思過度而咳血傷神的事情。   而這個時候,臥虎腰牌突然鳴嘯,緩緩亮起,而後九節杖上也有最後一縷一縷的真靈逸散出來,兩件至寶交錯,幻化出了最後的短暫畫面——   曹孟德,曾為司隸校尉。   …………   唐周在張角死後終於安下心來,不知是否是愧疚,還是因為其他的緣故,在他得知當年把吃的分給自己,救下自己性命的少年道人已經死後,連張梁也被斬殺,就大醉了一場。   旋即有靈帝的詔令下來,張角罪大惡極,帝王要皇甫嵩將張角斬首。   把首級醃製,快馬加鞭送往都城洛陽,傳首千裡。   漢軍發現了張角的棺材,將其刨出來,要斬首,唐周聽說之後,顧不得宿醉的頭痛,急急趕過去,看守和負責這事情的,是那身穿紅衣,一手馬鞭,意氣飛揚的青年,先前險些被箭矢貫穿額頭的唐周心有餘悸。   可是想到張角未死此心難安,他還是鼓起膽量,寒暄片刻,便即詢問那青年道:「還不知那賊人張角的首級在哪裡?」   紅衣青年一手提著馬鞭,指了指桌子上一個方盒,笑言道:   「不正在此處?」   唐周大喜,復又問道:「不知周可否一觀賊首?」   紅衣青年笑著抬手,道:「請。」   唐周趨身向前,先前尚且還有幾分激動,可隨著那盛放首級的木盒近在咫尺,心中又有些悲愴,回憶起了初見時候笑起來無害的少年道人,可最後那少年嘴角的微笑被舞女旋轉的彩綢所替代,他手掌不再顫抖,打開了那個盒子。   木盒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唐周思緒凝滯——   首級呢?   還沒有來得及會問,一道刀光炸起,旋即唐周只覺得脖子一痛,頭顱跌落下來,恰好落在了那個盒子裡,紅衣青年將盒子合上,拍了拍身上血跡,嘲弄道:   「這便是首級了。」   「元讓你出刀能不能不要如此粗蠻?」   持刀的青年只是咧了咧嘴。   紅衣青年將盒子遞給旁邊的青年,不以為意,都是頭顱,為了長時間保存,得要用石灰醃製,到時候誰都看不出有什麼區別,雖然說張角不過是賊首,但是他還是覺得戮屍斬首這等事情有些不喜。   況且,陛下可未必關心這起義之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持刀青年道:「皇甫嵩將軍說,此次大功要給盧尚書。」   「如此才能免去他的大罪,救他脫困,孟德你同意了?」   「自然同意。」   「……為何?現在天下人都想辦法出頭。」   紅衣青年臉上意氣飛揚,一手馬鞭指向前方,大笑道:   「區區些許軍功賞賜,若能換得皇甫嵩和盧植之情,豈不是大幸,況且,你我出身大族,不缺晉升之機,而今天下封閉,我所求者,乃大名也,豈封官鬻爵之事?!」   「千載之後,這名臣將校皆已亡去,不過一捧黃土,有誰記得?而世人稱我,獨稱曹孟德!」   …………………………   淵被捲入湍急水流,疲憊悲傷,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衝到一處平地上。   有幾名漢軍發現了他,哪怕他頭頂沒有了黃巾,但是都下意識判斷出他是從廣宗城裡順流而下的人,準備出手將他殺死的時候,為首一員小校突然看到少年腳上那雙新編草鞋有些熟悉,連忙阻攔漢軍,道:   「我在涿郡遊俠的時候,曾拜見過一位大哥,乃劉氏族人,是九江太守盧植的弟子,他年少家貧時候曾經織席販履而生,這鞋子上有一盤結,應當是他所做,這應當是他的故人,並非黃巾賊。」   眾多漢軍聽到盧植的名字,這才勉強收住了敵意。   那一員小校取出自己的兵馬符,隨意撕扯布料寫了一份類似於證明此人並非黃巾賊的文書,又壓下自己的印記,取出一點糧食交給阿淵,讓他自己去安定些的地方。   少年知道張梁和牛叔已經去世,縱然知道自己不能輕易送死,但是大悲之下,仍舊有些茫然,他想要去投奔師叔張寶,卻在路途之中知道了師叔同樣選擇了和漢軍決死而戰,最終戰敗死去的消息。   他成了一個遊醫,給人治病,默默尋找著能夠承擔太平天書,開闢太平仁德之世的人,但是一無所獲,這一年冬日,他遇到了一家老小,為那老人治病時候,聽到熟悉的司隸二字,動作不由地一怔。   卻是老人在說,他們有一脈的先祖諸葛豐,曾經在西漢元帝時當過司隸校尉,這一次,就是災年之下不得已投奔他們去。   老人望向淵,見到這少年身子虛弱,雖然少年老成,沉默不言,但是卻有一身醫術,憐惜孩子虛弱,便道:「若是淵你不嫌棄的話,不如和我們一同去投奔我那遠親。」   少年想到老師臨終的託付,點了點頭,嗓音沙啞道:「不知去哪裡?」   老人訝異他開口,微笑答道:   「琅琊陽都。」   這一年,中平元年的冬天。   黃巾最後的火焰,被亂世裹挾,帶著天書前往了琅琊之地。   這一年,琅琊有一個才三歲的孩子,他的父親在外當官,而母親也在這一年病逝。   ………………   衛淵眼前畫面緩緩散去,九節杖上的力量已然消散了,它所記錄的,來自於淵的過往再不能出現,衛淵默然許久,伸出手撫過九節杖,他知道那個時代的自己並沒有伴隨黃巾而死去,那麼剩下的記憶在哪裡?   他想到據傳說是張角親筆所寫的太平要術。   這個時候,有人在外面敲門,衛淵思緒緩緩恢復過來,林禮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衛館主?衛館主,您還好嗎?」   「你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衛淵慢慢起身,一手自然而然地握著九節杖,往門口走去,門外林禮有些擔心,旁邊是林家的那位老先生,此刻也有些好奇,這衛淵館主三日不吃不喝是怎麼回事。   林禮還要敲門,門就被從裡面拉開。   她愣了下,而旁邊的老人則神色微怔,看到黑暗中身穿現代服飾的青年走出,一手持拿太平道九節杖,看上去竟然毫無絲毫的不協之感,就仿佛他真的執掌此物,氣息和諧。   恍惚間仿佛看到一穿著麻布道袍的少年道人,跨越歲月,雙目清亮。   但是轉瞬這恍惚錯覺就消失不見。   那仍舊只是短髮,傳黑色對襟盤扣衣服的現代青年。   但是林家的老爺子仍舊有心中遲疑不定的感覺,畢竟九節杖算是位格匹敵雌雄龍虎劍之物,自有真靈,和尋常法寶截然不同,衛淵問清楚來意,對方一者是擔憂他的情況,二來是為了將九節杖帶走,因為此物對於太平道修士吸引力太大,需要儘快送入天師府。   衛淵沉默了下,抬手將刻錄秘文的九節杖遞過去,輕聲道。   「善待它。」   老人點頭接過,瞳孔微微收縮,感覺到手掌一陣刺痛。   緩緩看了一眼衛淵,沒有多說什麼。   而林禮想到這年輕的博物館館主先前展現出的力量,開口道:「衛館主,那些太平道修士應該不會輕易放棄,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幫忙?」   林禮說出這話之後,聲音微頓,突然記起來自己好友周怡和自己說過。她也曾經希望吸收這位館主加入特別行動組。   但是卻被後者以,『希望過普通人的生活』這一類的理由推辭掉,不由低下頭,悄悄吐了下舌頭,看來自己是說錯了話,本來想要順勢說不想參與此事也可以,卻聽到那年輕博物館館主道:   「好啊。」   「館主你不想參……」   林禮瞪大眼睛,下意識看向對方。   欸欸欸???   答應了?!   這位館主,是轉了性子麼?!   ……………………   衛淵送別了面色各有異樣的上清宗兩人,然後獨自盤坐在靜室裡面,他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選擇,那時候他接觸這個世界的真相,心底有些害怕,不想要參與危機四伏的超凡世界,現在想想,那最初的想法,早已經散去無形,因為……   他看向窗外繁華的城市,沉默許久,神色溫和而柔軟。   開創未來,守護這個時代,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啊。   不是嗎,老師,劉叔,禹……   不過,還是會選擇孤身一人罷了。   他眼前閃過一張張臉。   最後他舉杯。   最終也只是一個人飲茶。   PS:第一更,三千八百字,稍微遲到點,抱歉啊。   感謝感謝Cz丶的盟主,謝謝~然後今天的第二更可能稍少點,得要推接下來的線了,感謝大家喜歡,我只能努力寫好這本書,期望對得住大家。   其實這本書的核心來源於我偶爾的一個腦洞。   如果一個現代社會的普通人,他不壞,有正義感,但是也看重自己的生命,不願意冒險,這樣一個人,如果伴隨著一代代豪傑們的旅程,最終他會被塑造成什麼樣子………… 第137章虛實(感謝鑄劍師北堂的萬賞)   林禮和自家的老爺子走出了靜室,她心中還是有些許殘留的疑惑和不解,不明白為何這衛館主會同意,不明白後者的態度為什麼和周怡所說不同,不過她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太過於執著。   每個人都有秘密,沒有必要非得刨根問底。   之前老爺子那句太平道最強的人是大賢良師張角,可把她嚇了一跳。   可回過神來,仔細思考,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一個現代人怎麼可能會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古代真修?要知道,他們之間隔的可不是山海,也不是一百裡兩百裡的距離。   他們之間,可是隔了兩千年的歲月啊。   大概是和哪位修行太平道的隱士前輩有關係吧。   林禮漫無目的地想著,然後被自家老爺子打發走。   老人搖頭笑道:「明日就要出發了,還不去和在京城的朋友好好聚聚,陪著我這老頭子做什麼?此次回山,再下來恐怕又得大半年功夫咯,到時候在山上可不要叫喚。」   「哪有啊。」   林禮吐了吐舌頭,行了一禮,腳步輕快地離去。   準備將那位博物館館主同意的事情告訴好友周怡,也算炫耀一翻。   老人含笑注視著孫女遠去,慢慢收回視線。   他回到了自己的密室。   才陡然長呼口氣,如觸電般猛地鬆開手。   才一鬆開,九節杖錚地落下,卻沒有如同之前那樣平平躺下。   而是懸浮在空中,不斷震顫。   老人緩緩低頭,看到自己的手掌早已經被灼燒地一片通紅,因劇痛而微微顫抖,甚至於因為高溫留下了秘文的痕跡,他觸碰手掌痕跡,徐徐吐出一口氣來,看著九節杖,眼底潛藏驚愕駭然——   儘管還很微弱,但是原本因為斷裂而消失的九節杖靈性已經被喚醒。   他在下一刻明白了這代表著什麼,呼吸微不可查凝滯了下。   就如同雌雄龍虎劍對於正一道的價值,而今大盛於天下的是正一道和全真派,其中正一同樣列於三洞四輔,而太平九節杖的復甦,代表著作為神州根本道藏三洞四輔之中,太平部那一脈的復甦。   自宋以來,已然闊別千年。   老人不敢置信,喃喃自語:   「太平道……道主……?」   ……………………   衛淵足足三日三夜沒有吃過東西。   那一杯茶下肚,總算將他整個人的身子喚醒,飢餓感也撲上來。   他走出來之後足足吃了五人份的食物,噴香撲鼻的油潑麵,回鍋肉,還有誕生於長途公路旁邊飯店的大盤雞拌麵,一分一分端上來,吃得酣暢淋漓,最後還往嘴裡塞了個煮雞蛋,才心滿意足,覺得自己整個人活了過來。   只是看到旁邊有個小孩子剩下了半盤飯。   總是有點手痒痒,想要把那小子的頭直接按過去,也不做什麼,就是盯著他把飯吃完。   衛淵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這種衝動。   他吃的太過於乾淨了些,以至於服務員收拾的時候都有些詫異,笑道:「客人你的胃口很好啊。」   衛淵看著盤子,沉默了下,笑著回答道:「總要珍惜糧食啊。」   「現在的生活來之不易……」   服務員應和了兩聲,但是顯然並沒有太過在意這句話,出生在世界最和平的國家區域,很多人對於能吃飽飯,能吃好飯,能有正常生活這件事情有多珍貴和難得,並沒有足夠的認知。   衛淵付帳的時候取出了手機,開機之後被嚇了一跳。   一連串的未接來電。   而且,看著那來電顯示聯繫人的猴子頭像,這個電話來自於誰是一個根本不需要考慮的問題,衛淵額角抽了抽,數了數,在自己關機之後到現在差不多八天右時間,無支祁打了足足四十來個電話。   也就是說自己放了這猴子差不多一個多禮拜的鴿子。   衛淵覺得後背一涼,匆匆付帳,前腳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手機就震動起來,掃了一眼,就看到來電顯示上那張猴子自拍圖,衛淵面容凝滯,臉上浮現出思考人生的神色。   然後在響鈴十秒之後,嘆了口氣,木著臉將門關好,按下了接聽鍵。   足足過去半晌,那邊才傳來了好奇的聲音:「喂?」   衛淵:「…………」   開口道:「我是淵。」   足足沉寂了十幾秒的時間,氣氛壓抑地仿佛暴風襲來之前的海面,然後手機那邊傳來無支祁忿怒的咆哮怒吼:   「好啊,你小子!!!!」   「居然還敢接?!!」   淮水之底,無支祁大怒起身。   他在知道打電話這種東西之後,第一次就想要好好嘗試嘗試,結果可以嘗試的人就只有那太古時候拿著陶罐砸自己的傢伙。   在嘗試的好奇心和不甘之間糾結了一天之後,無支祁覺得自己大猴有大量,網開一面,給那小子打個電話。   然後被放了七天鴿子。   一股無名的窩火這個時候才熊熊燃起。   衛淵還以為是自己東窗事發了,聽到無支祁咆哮憤怒之下潛藏的信息,反倒稍微鬆了口氣,等到祂不那麼憤怒的時候,好生安撫了一會兒,最後道:「水君,我這段時間也是遇到了些事情,故而無法回話,並非故意如此。」   「再等五天左右,我應該會回泉市,到時候我從水脈前往淮水,帶著些好酒好肉給你好好賠罪一翻,如何?」   無支祁這才火氣稍微緩和了下來,道:   「既如此,那麼,此事便暫且揭過……」   衛淵神色平靜而沉著,嘴角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   從容不迫。   人是會成長的啊。   經歷過了黃巾之戰,尋找回了過往真靈,見證過,戰鬥過,也失去過,這些都會讓人成長,他已經不再是八天之前的衛淵,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更強的自我,已經不會被簡單的事情而影響到,失去方寸……   衛淵耳邊,無支祁的聲音幽幽地響起,道:   「那麼,第二件事。」   「家長,舊稱一家之主。」   「一般指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或者孩子的長輩,這句話你耳熟嗎?」   衛淵:「…………」   一身簡單黑衣,背負劍匣的年輕博物館館主面無表情。   沉默了數息,然後一隻手握著手機,遠離自己,口中大聲道:   「啊?什麼?」   「你在說什麼啊,我這裡聽不清楚。」   「喂喂喂,信號不好啊,哎呀,你現在在淮水底頭,水太深了,信號不好啊……我什麼都聽不到,等到我之後回去再說。」   聲音刻意地頓了頓,太平道某真傳道主一隻手捏著自己的喉嚨,道: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sorry,thenumberyouhavedailedisbusy,pleasepleasetryagainlater。」   無支祁:「??!」   衛淵抬手乾脆利落毫不猶豫直接按掉了電話,然後光速關機。   淮水水底,無支祁看著手機被掛了的電話,懵逼,然後大怒。   正要再打回去,突然手機顯示一陣提示音,直接關機了,無支祁愣了下,翻看著手機,皺了皺眉,神靈是不需要睡覺的,所以無支祁得到手機之後十天一直都在開機聯網。   現在連著那幾個充電寶,都已經徹底沒電了。   經受過現代網絡,無支祁發現自己開始無法忍受沒電沒網的日子了。   祂想了想,勉強伸出一根手指頭,屏住呼吸,用盡全力收斂自己的力量,最後手指上迸射出幽黑色的雷霆,是當世道門渴求,陰五雷之一的水雷形態,無支祁小心翼翼把手指湊過去。   充電燈亮起。   無支祁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而後,   咔嚓咔嚓——   伴隨著一陣陣刺耳聲音,手機亮了下,而後直接冒了煙。   無支祁臉上的微笑緩緩凝固,祂瞪大眼睛,先是用手指觸碰手機,沒有反應,而後用手掌拍了拍那手機,似乎希望這樣手機就能復活過來,可一不小心稍微大力了點,這凝聚特別行動組科技的手機,就直接在他手裡碎成了一捧渣滓。   無支祁:「…………」   祂想起衛淵所說,差不多還有五天就會來一次,環顧左右。   茫然。   酒已經喝乾了,手機也碎了,還沒有網。   已經熬過五千載歲月的無支祁突然覺得五天時間,竟然是出乎意料的漫長和難以忍受。   …………………………   衛淵在今日下午的時候,見到了林禮。   而後知道了他們應對極大可能襲來的太平道的計劃。   是打算兵分兩路,一明一暗,一實一虛,將太平道人引入陷阱拖住,避免節外生枝,原本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只是在這一次,那位林家的老先生沉默了下,主動開口詢問衛淵,道:   「不知道衛……」   他本來想稱呼衛小友,可想到今日那恢復真靈的九節杖。   哪怕不知此事是否真的因為眼前之人,還是下意識換了個稱呼,道:   「衛館主有什麼想法嗎?」   旁邊林禮三人驚愕回頭,衛淵也是微微一怔,而後見到那老人是真的詢問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客套話,沉默了下,伸出手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地方,道:「合戰之地,不如選在此處……」   眾人順勢看去,皆是詫異:   「廣宗城?」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   感謝鑄劍師北堂的萬賞,謝謝~ 第138章黃巾集結戰(感謝物質的天空的兩萬   起點幣)(大章整理思路)   九節杖既已修復,眾人沒有繼續在京城呆下去,只是第二日就兵分虛實兩路離開了京城,繼而從兩條路線往天師府而去,一真一假,一實一虛,而出乎於衛淵預料,是那位林家的老爺子林守頤也跟著他們這一路而來。   甚至於還帶著封有九節杖的寶盒,其上仍舊布滿足以封閉氣息的紋路。   衛淵詫異之後,略做思考,也想明白了對方這樣做的理由。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對面太平道又不是傻子,肯定猜測得出兵分兩路的理由,能看得懂天師府是將一面完全作為誘餌,一面則暗中潛藏,這種情況下對方也只能兵分兩路,但是更大概率會將潛藏的那一路當做主要目標。   會帶領大部分主力圍過去。   而當太平道部分主力被吸引到了暗中潛藏偷偷溜走的那一邊時候。   就會發現自己辛辛苦苦,還是撲了一場空。   這些老道士可都是些玩心眼的老狐狸。   衛淵揉了揉眉心,不去在意這件事情,閉目冥思,因為在京城替換衣物是道門準備的,他現在穿著有宋代盤扣的黑色上衣,袖口稍有些寬,腳上穿著的卻是抓地力更強的作戰靴。   琴匣解下放在身邊,右手穿著黑色露指的手套。   林禮從後視鏡裡注視著衛淵,眼底有古怪好奇之色。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身份,連老爺子都稱呼他為館主。   但是這事情也不好開口,就是開口了,她估計爺爺也不會告訴她的,林禮只能有些憋悶地收回視線,廣宗城距離京城不遠,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遭遇戰殃及無辜,眾人仍舊選擇了更為隱蔽偏僻的路線。   道路上只有這一輛車轟鳴前進。   行進了好一會兒,老人突地察覺到不對,微微皺眉,抬手讓駕駛員停了下來。   林禮好奇詢問。   林守頤緩聲答道:「這附近的氣有問題,前面恐怕是有陷阱。」   「陷阱?」   「當然,太平道那些傢伙,可不會那麼善罷甘休。」   「更何況,這裡是廣宗。」   林守頤語氣轉冷,只是顧忌旁邊衛淵可能和太平道有關係,沒有說出邪修的稱呼,眾人下車,小心謹慎,衛淵睜開眼睛,也跟著下來,周圍的環境看上去平平無奇,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旁邊有一條小河流淌而過。   衛淵盯著早已經不再湍急的河流,沉默不言。   林守頤原本雖然警惕,卻沒有太過於擔憂,他一身修為全得了上清宗的真傳,取一道符籙,本意是勘測此處危險的程度,可那一道符籙才剛剛出手,就在他眼前快速燃燒,化作了灰燼。   老人神色緩緩凝固。   衛淵看著旁邊的河流平緩流過,許久後,道:「這裡是廣宗。」   「是黃巾軍最後一戰的地方,對方既然在這裡出手,肯定會選擇提前做好準備,將地利優勢利用到最大的程度,若不如此,他們也太對不住自己太平道的名字了。」   林守頤似是想起來什麼,面色微變,看向衛淵,道:   「衛館主你的意思是……」   衛淵解下了劍匣,抵在旁邊地面,手掌按在劍匣之上,道:「不錯。」   「這裡是古代黃巾的末路,也是太平道的末路之地。」   「此地前後戰死,共有十萬眾。」   「十萬眾?!」   林禮低聲驚呼,旋即作為修行者,幾人的面色都霎時間變化。   此地是黃巾軍戰死之地,對於太平道修士來說,這裡幾乎是絕對的主場,殘留在山河之中的古代黃巾軍執念,哪怕歷經千年的磨損,十不存一,都足稱得上可怖。   林守頤立刻施展術法,一道道符籙灑下,手起三山決,然後按著地面。   是衛淵曾經在微明宗使用過的天視地聽法壇,林守頤是上清宗嫡脈,這種符籙一脈通用的輔助性質法壇,對他並沒有一絲難度,他的意識和靈性升高,而後循著那一絲絲冥冥氣機看去。   看到在一處隱蔽之地,圍繞著身穿道袍的修士,看到他們破土成壇,看到那裡有一道道符籙灑落,看到有道行高深之輩,站在法壇上做法,甚至於看到有古老的黃色符籙懸空。   開壇做法之人視線掃過來,手中的劍一斬。   林守頤悶哼一聲,跌退半步。   他眼前視線緩緩恢復正常,看到林禮攙扶自己,周圍數人都面露擔憂,老人回憶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面色微變,緩聲道:「太平道修士確實早早開始準備,他們開啟了法壇。」   …………………………   「被發現了。」   在隱蔽之處,揮劍斬斷了窺視的太平道修士皺眉,旋即不以為意,示意其餘的弟子同修依舊施法開壇,他們提前得知了天師府可能行進的路線,提前在這裡舉行打醮儀典,開壇做法。   目的便是要藉助廣宗之中殘留的些許煞氣和執念,將來人全部拿下。   縱然距離那一場大戰已經過去了漫長的歲月。   但是足足死去十萬眾,並且其中甚至於有一代天師級別的真修,有超過五萬人被趕入水中而亡,流動的水其實也是一種煞,這種地方沒有誕生兇煞之氣只能代表著曾經被超度過怨氣。   但是煞氣執念如同戰陣留下的創痕,根本無法徹底隱藏。   藉助繁複的儀式,以及自當年太平道黃巾軍時期代代相傳留下來的符籙作為依憑,足以聯繫到這些魂魄所留下的執念,再有超過五百人組成的大祭法壇令他們短暫現世。   他們早在上一次失敗後,便開始了法壇的準備。   足足七日時間,上應七星,而後在一處最後的關鍵節點處短暫停止。   而後將法壇挪移到了廣宗,完成最後一步。   這會影響到法壇最終的成效,但是卻不會導致失敗,相較於短時間內組成的那類簡易法壇,顯然這種需要長時間大規模準備的儀典能發揮更大效果。   主持法壇者,手持雷擊桃木劍,身傳杏黃八卦法衣,頭戴黃巾,手持法器,周圍共有三十六盞明燈,以代表三十六渠帥之位,復又有一百單八道古代符籙,加上之前曾有五百太平修士打醮祝禱,已經是除去千人大醮之外最頂尖的規模配置。   即便如此,他仍舊感覺到了吃力。   歲月太漫長了。   很難讓那些古代黃巾執念回應自己。   最後重重一拍手中法器,隱隱約約,終於有太平道魂魄緩緩出現。   ……………………   在林守頤道出對方準備了法壇打醮典儀之後,眾人的思緒都有一瞬間的凝滯,而後下意識準備退出廣宗城的區域,避開典儀影響範圍,可是在此世,遠處那法壇隱隱有一道氣機直接鎖定此處。   顯然一旦退去,必然遭到強攻。   那相當於以腹背示人。   一時間眾人都沒有很好的應對方式,林守頤沉默了下,看向衛淵,他總覺得後者既然知道這裡是黃巾軍大戰之地,還主動要來這裡,應該不至於是來自陷陷阱,想了想,緩聲道:「衛館主,可有什麼應對嗎?」   他發現那個之前表現沉穩的博物館館主來了這裡常常走神。   在眾人的視線都看過去的時候,衛淵才似乎回過神來,回答道:   「我確實是有應對之法。」   「對方既然開法壇典儀,我們自然也可以。」   林守頤微怔,旋即聽出了這話裡的意思,看向衛淵的神色略有詫異。   雙方開壇,這是要鬥法嗎?   而林禮三人卻突然想到之前衛淵曾說過,他也懂得些許的太平道法,方才心底恍然大悟,此地格局對於太平道一脈有利,但是卻是針對的太平道道法,而非是人。   衛淵的聲音頓了頓,看向林守頤,又道:   「不過,還請老先生,將九節杖借我一用。」   林守頤略作沉吟,將封印起來的九節杖取出來,並將其遞給衛淵。   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當看到衛淵伸出手握住了九節杖,而九節杖上秘文沒有亮起,沒有散發出灼熱氣息,而衛淵也不曾如之前的自己那樣感覺到痛苦時候,老人瞳孔微微收縮了下,又迅速恢復正常。   衛淵持拿九節杖。   林禮匆匆詢問,道:「衛館主,你開壇做法,需要什麼準備?」   神霄宗的賀陽文已經從車廂裡翻找出了許多開壇所用材料。   八卦盤,檀香,黃符之類應有盡有,面有遺憾之色,道:   「我隨身只是帶著這些材料,恐怕不能夠和太平道所用的相比。」   趙建柏也有些頭痛,這打醮做法,就這麼幾個人,能不能成還兩說,更何況以無心對有心,總是落於劣勢,想了想,心中終究是有些不安穩,開口問道:「衛館主,可有相關於黃巾的符籙嗎?」   「黃巾太平道和我符籙派不大一樣,畢竟已經沒落千年。」   「何況還是這種古地,想要和此地的殘魂執念聯繫起來,恐怕需要有和他們存在因緣之物,譬如他們所留下的符籙,所用的法器之類,若是沒有這類物件,恐怕法壇的難度會大幅度上升。」   衛淵答道:「多謝關心。」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輕聲道:   「至於因緣之物。」   「大概……算是有吧。」   旋即在眾人注視下,手持九節杖向前邁步,他早已經能夠感覺到那種潛藏著的執念,想了想,覺得自己什麼也不說似乎不大好,沉默許久,衛淵雙目微斂,道:   「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手中九節杖輕輕觸碰地面。   在另外一地,太平道眾人潛藏在隱蔽處,藉助現代的光學器械看到這一幕,隱隱嗤笑不已,沒有法壇,沒有打醮做法,也沒有古代符籙這種遺留物和古代的殘魂產生因緣,還想要將闊別兩千年的力量招出?   這樣能夠調動力量才有鬼……   譁啦——   戰袍抖動的聲音,亦或者,戰旗抖動的聲音。   ??!   太平道修士的聲音驟然停止。   他們呆滯住,瞪大眼睛注視著前方,那不可能出現在現實當中的風景。   刀劍上的血腥氣,伴隨著激熱的風沙而出現在這現代荒僻之所,將原本的道路佔據。緊接著,是青色的磚石,是揚起的戰旗,一整座古代的城池竟然眼睜睜拔地而起。   這是鬼域,卻也不是鬼域,這並非是一隻鬼王所建造出,和人間分離的世界,而是成千上萬乃至於十萬百萬眾共同擁有的夢境和記憶,太平道修士主持法壇之人突然慘叫一聲,面色煞白,口噴鮮血,直直倒下地來。   費盡苦工招來的黃巾軍魂魄,在這個瞬間直接消失。   而後奔著那一座城池而去。   古代符籙直接自燃而起,伴隨著咔嚓聲音,花費極大功夫才製造出的法壇在這一瞬間頃刻崩毀。   那道人被眾人攙扶起來,捂著胸口,不敢置信,自己等人以最大規格所建立的法壇,為何對方只是說了一句話,便會棄自己於不顧,直接回到那裡?他踉踉蹌蹌站穩,擦過嘴角的鮮血,找不到理由,最後眼底狂熱,道:   「一定是九節杖的作用。」   「那是真正的至寶!」   而衛淵看著那些匯聚起來的身影,看到他們一張張面容或者熟悉,或者連他都有些許的陌生,但是都義無反顧地出現在這裡,站在自己身前,他們穿著襤褸的衣服,他們握著破舊的兵器,他們額頭佩戴黃巾。   他們已經逝去了足足兩千年。   但是當他握起九節杖的時候,當他再度喊出那曾經的約定。   於是他們再一次跨越死亡,再度義無反顧地匯聚在那黃巾之旗下,雙目之中神態執著不甘,還有一絲絲柔和。   還需要我等嗎?   還需要我們的力量嗎?   即便已經死了,想要的話,就拿去吧。   衛淵握著九節杖,輕輕地舉起,而後沉默了很長的時間,輕聲說完先前的話:「歲在甲子……」   他沒有再說下一句。   因為在下一刻,足足十萬黃巾殘留下來的執念,無論男女皆踏前一步。   重重的踏步聲音響起。   而後,有跨越生死,最初的執念,化作蒼茫的怒吼,化作對那高高在上蒼天的不甘和咆哮,他們像是這話語已經刻印在魂魄記憶當中一樣回應。   「天下大吉!」   林守頤瞪大眼睛,身軀隱隱戰慄。   他看到足足十萬黃巾執念站立在前面,他們早已經死去,但是殘存的執念不甘留在了這裡,他們抬起頭,他們的神色是如此憤怒,如此不甘,但是穿著的卻只是襤褸的衣服,怒吼咆哮,是來自於過往的悲愴,故而越發慷慨悲壯。   如果藉助這十萬殘魂執念的力量,足以在這個時代開闢新的道統。   他看向那博物館館主。   看到那不再是穿著仿宋盤扣上衣,穿著作戰靴,留著短髮的青年。   在那匯聚百萬人的夢想當中,那是個健康的少年。   他穿著麻布質地的乾淨道袍,黑色的長髮垂落背後,他握著九節杖。   衛淵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前面等待著命令的黃巾軍,看著他們,手中的九節杖輕輕抵著地面,一步一步往前,口中輕聲念誦低道藏。   林守頤聽到道藏文字愣了下,因為這並非是戰鬥之法,那是這個時代已經失傳的,來自於太平部的超度之法,旋即想到了九節杖的記錄——   道門至寶,既能招神劾鬼,也可理九人九氣之事,可以統攝天地萬物,可以度人得道。   這是太平安魂引。   少年道人神色溫和寧靜,步步向前,看著那些熟悉的人,一一地道。   已經不會有人餓死了哦。   大家可以吃麵,可以吃肉,想吃什麼吃什麼。   所以……不會再有像是那個時候,吃不到東西餓死的人了。   有的穿,衣服也要講求華美。   麥芽真的是甜的。   他抬起頭,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容,神色安靜。   我們並肩作戰,我們同生共死。   那我怎麼還能夠讓你們死後都不得安息。   怎麼能讓你們最後的執念都在廝殺?   放心啦,這一次,交給阿淵就好。   少年道人一隻手握著九節杖,輕聲道:   「勿佑,勿念。」   「永安……」   你們不必擔心我,也不必庇佑我,我會很好的。   執著兩千年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身穿麻布道袍的少年道人安靜站在這古樸的城池裡,他再一次地走過這裡,路過落雨時候滴答滴答的石板路,路過了煮著粥的瓦罐,而那些執著於此,不知道被多少代太平道修士利用力量,打擾安寧的黃巾軍臉上神色逐漸溫和下來,開始緩緩消散,最後化作了淡淡的光塵。   超過十萬之數魂魄的執念齊齊散去,復歸大千。   這是歷代道門打醮做法都不能徹底化去的怨憤和擔憂。   仿佛浩瀚的星空,墜落於大地之上。   人的執著和不甘反抗的勇氣,本就如同群星一樣耀眼。   少年道人站在這散去的光芒當中,神色安靜而孤獨。   ………………………   最後還有一道身影不曾離去。   那是身穿殘破鎧甲,手持兵刃的男人,即便是太平安魂引也不曾讓他放下執著,他的雙鬢已經有了白髮,手臂上有一道道黃巾,曾經斷後攔路的黃巾軍戰將注視著前面的少年道人,衛淵安靜看著那熟悉而陌生的臉龐。   這是殘留下來的執念,並無意識,只是戰魂強烈的執念所求。   衛淵抬起頭。   戰魂執念緩緩低頭,注視著他,而後,本應該只是單純執念的劉牛似乎闊別兩千年,仍舊認出了那個曾經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孩子,緩緩道:   「阿淵……」   「你,逃出去了?」   衛淵心境晃動,他的理智仍舊知道這並非劉牛,而是後者殘留的執念和不甘,即便如此,仍舊點頭回應道:   「嗯。」   戰魂呢喃了下,然後露出微笑:   「那麼,你過得還好嗎……」   衛淵鼻子一酸。   這是劉牛第二個放不下的事情。   而在遠處,未曾踏入黃巾執念所在的林守頤和林禮,還有那遠處的太平道人,看到那明明高深莫測的博物館館主張了張口,那張神色寧靜的臉上,露出了像是孩子一樣燦爛的笑容,明明在笑,卻淚流滿面,重重地點頭。   「嗯!」   「這樣啊……」   一隻大手在他頭頂重重揉了揉,執著於此地兩千年的戰魂滿足地呢喃。「太好了……」   衛淵眼前沒有了那熟悉的身影。   心滿意足散去的黃巾戰將消失,只剩下了額頭的黃巾,不知何故,跨越悠悠歲月繼續存在,飄落下來,少年道人伸出手,接過了染血的黃巾。   然後,他將這曾經在劉牛額頭飛揚的黃巾,重重系在自己手臂臂彎。   就像是兩千年前那男子所做的一樣。   譁啦——   黃巾如火隨風而起。   即便是這最後因為眾多黃巾軍執念所化的域已經散去,也仍舊存在。   少年道主轉過身,踏前一步,麻布道袍化作了現代的衣物,眉宇平和而眼神激烈,在那一瞬間,他舉起手中的法器,最後的域像是火苗一樣湧入九節杖,他的背後空無一人,他的背後有百萬之眾。   衛淵抬眸,眼神注視著那些直至此刻,才敢於出現的太平道修士。   曾經被眾人保護在後面的少年道人,這一次站在最前。   獨自一人,心中輕聲道——   黃巾軍。   進軍。   PS:今日更新,五千八百字…………就一更大章節請假,整理思路~   感謝物質的天空的兩萬起點幣,謝謝~雖然說召集戰魂戰鬥可以,也可以很壯闊,但是我想,作為戰友去考慮,會選擇讓戰友得到最後的寧靜吧…… 第139章第一百三十七太平道:我人傻了(感   謝蘇冰葉的盟主)(大章求訂閱~)   太平道修士原本看到那十萬黃巾戰魂執念的時候,便已經是手腳冰涼,幾乎一瞬間放棄了交手的打算,但是當那些執念一一散去之後,他們又陷入遲疑,陷入掙扎,最後還是在九節杖近在咫尺的誘惑之下,選擇傾力一搏。   畢竟自己這一方多少佔據了人數優勢。   因為要維持住五百人法壇的效果,哪怕只剩下最後的一部分,哪怕是這一部分根本不必五百人全部都在,此地也有數十名太平道修士,面對著不過數人的天師府,他們認為自己至少還有一搏之力。   尚且沒有靠近的時候,就已經各施展咒法。   林守頤等人也各持法器在手。   正要踏前,卻見到衛淵手中九節杖橫攔,直接攔截在了自己等人面前,林守頤微微一怔,看到衛淵踏步上前,手持九節杖,語氣和緩道:   「這些人此次就交給我吧……」   林守頤看著安分平靜的九節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小心。」   他解釋道:「那人是太平道修士排名前十的真修,領受古代符籙,和之前受白騎字號的人一樣,他同樣有來自於古代三十六渠帥的名號,此人挑選的是原冀州部的渠帥字號,名為司隸。」   老人注意到那博物館館主的神色頓了頓,而後點了點頭,走向前方。   他像是聽到闊別許久好友的名字,輕聲道:   「司隸啊……」   ……………………   太平道曾經位列神州正法,諸多修士,哪怕是修行了速成的法子,有類邪道,手上功夫也都不弱,抬手起符,一道一道火光雷霆奔向衛淵,這些法術神通,可不認得他也曾經是太平道修士,氣勢洶洶地湧來。   衛淵神色不變。   他對於這些法術太過於熟悉了。   這些人還只是抬手牽引的階段,他就已經認出了這些法術的類型。   而在他們施法的時候,衛淵已經提前避開了法術的軌跡。   所謂符文,乃心之語。   心術不正,也不能秉持赤誠,施展的法術根本沒有真正太平要術的手段,而外在表現,便是衛淵分明腳步從容,步步靠近,但是那些法術卻完全不能對他造成傷害。   或者腳步微頓,便避開雷霆,或者神色從容,風火席捲,擦著身子飛過。   他越是輕描淡寫,太平道眾修士心中便越發慌亂。   心念不能安定,術法神通也難以發揮應有的效果。   本就是速成之法,不修道只修術,這個時候便將心性的問題暴露無遺。   衛淵踏步上前,一名太平道修士手中符籙已經耗盡,一咬牙,抽出一柄短槍,鼓起氣力,讓槍刃上蒙上了一層杏黃色法力流光,朝著衛淵心口處扎去,口中低吼。   衛淵抬手直接扣住槍刃下三寸。   只略一震,那修士手掌發麻,握不住兵器,短槍不由自主地向上一抬。   將另外襲來的刀劍攔下。   衛淵鬆開扣著兵器的右手,手臂手肘順勢橫砸,抽擊在那名太平道修士胸部,氣力沒有絲毫收斂,那太平道修士面色煞白,直接跌飛出去,口中噴出鮮血,徑直昏迷過去。   那柄槍自然落下,被衛淵右手抓住,槍刃低沉鳴嘯一聲,即便是短槍,但是衛淵踏步往前時候,槍鋒猛然前刺,一股血腥殺伐之意鋪面而去,前方數名修士面色煞白,施法的動作都凝滯,旋即被短槍直接抽飛。   衛淵邁步向前,手中短槍或刺或劈或抽,大開大合,霸王槍法的技巧仍舊被化用其中,而且這一次的霸王槍和之前所展示出來的槍法已經完全不同。   若論技巧上的相似程度,甚至於還不如之前所習得的霸王槍。   但是如果將兩者同時施展出來。   反倒是此刻所用的槍法更真實。   因為霸王槍本來就不是後世江湖武門所學,一招一式如何如何使用的招式,而是在戰場上縱情廝殺所用的手段,此刻才終於恍然,沒有真正經歷過戰場,沒有真正身處於亂世之中,學得再像也不過是畫虎學畫皮罷了。   歷經戰場廝殺,便是槍法有了骨架,那麼就不必依照章法一板一眼。   虎死不倒架。   骨架有了,哪怕槍法差些,如同畫虎時候,哪怕畫得瘦骨嶙峋,那也是欲要擇人而噬的兇悍惡虎,槍鋒所指之處,仿佛此地重回古代的戰場,又因為這些修士所用太平道法皆出於太平要術,衛淵對其了如指掌。   一時間明明是數十人奔殺向一人,卻被那一人反向衝散。   得名司隸的太平道修士看得眼角直跳。   兵家殺氣本來就對道法有克制的作用。   但是這人一身幾乎像是來自古戰場的煞氣是從哪裡來的?   現代戰場幾乎信息化的方式,能夠孕育出這種氣勢?   恍惚之間,他幾乎產生一種錯覺,眼前之人哪裡是現代修士,這分明是從方才那黃巾戰場之上衝殺而出的,最後一員黃巾軍戰將。   法力流轉,真靈清醒過來。   眼見著對方靠近,『司隸』低喝,手中符籙一道道擊出,他的修為是正統修行,百日築基,十年養心養性,一步步吐納所修,故而是太平要術正統路數,但是似乎是老天玩笑,越是正統太平修士,竟仿佛越是被克制。   他幾乎覺得,自己任何一道法術神通,竟然都被直接看穿。   哪怕自己故意更改了法咒的節奏,仍舊如此。   司隸幾乎有一種要憋屈到發瘋和發狂的感覺。   這和那些道行強於自己的人交手並不同,而是一種,被全方位看破全方位壓制的憋屈和恐慌,當一道雷咒再度無效,被輕易避開,落在地上,將地面轟擊出焦黑痕跡時候,『司隸』終於耐不住焦躁,一咬牙,飛快後退。   一道道符籙懸浮。   衛淵斂眸,右手五指次第律動,握合槍鋒。   耳邊仿佛有熟悉而遙遠的聲音響起。   『小傢伙你總是這麼弱,但是沒關係,戰場上和單對單比武不一樣,簡單的動作未必沒有用處,你跟著我學。』   男子握著槍,身軀下伏。   衛淵腳步踏前一步,哪怕是單手握槍,但是力量卻凝聚。   斂眸,氣機微頓。   繼而猛地踏前。   抬手,順著記憶中那豪邁大漢的動作,短槍刺破了歷史和記憶,循著相同的軌跡兇悍無匹地刺出,如同跨越兩千年的並肩作戰,少年淵不懂得,但是衛淵卻能看得出,那所謂簡單的動作,分明是馳騁於漢末戰場上一員宿將心血的凝聚。   獨屬於冷兵器戰場的煞氣撲面而來。   司隸面色瞬間凝固。   那柄短槍在一瞬間洞穿符籙。   而後直接刺穿他的身體,這一瞬間爆發的煞氣,幾乎讓他大腦都懵了下,只是道行的影響下,身體本能讓他偏離致命的要害,先是一陣麻木的感覺,緊隨其後幾乎要將身體撕裂的痛苦讓司隸整個思緒懵了下。   他張口咳出鮮血,跌跌撞撞後退。   衛淵抽出短槍。   以司隸的道行,數十年苦修太平要術,足以在一地稱雄成名,甚至於可以說嚴格來說,拋去其他因素來說,必然要高於衛淵。   但是他畢竟是太平道弟子。   但是這裡,畢竟是廣宗城。   但是衛淵手中,畢竟握著那九節杖。   司隸咳血後退,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符籙,以精血噴吐符籙,化作赤色霧氣,復又袖口滑落三根線香,抖手燃起,口中低喝:   「天地蒼黃,大道太平,三界神衛,五帝司迎,弟子司隸,奉吾太平道次天師之敕令,召黃巾力士,速來護法,召黃巾力士,速來覆護真人!!!」   黃巾力士護身神咒,這是太平道流傳在這個時代最常見的神通之一。   因為受到道門的影響,或者說,太平部本來就是道門正統。   這咒決之中自然要禱告創法先師真靈,而後才能調動天地法力,撒豆成兵法,黃巾力士護身咒,是太平道真修最常用的手段,曾經救過司隸多次性命,但是這一次,原本應該飛騰天地,稟告祖師的禱告符咒卻發生變化。   這一道古代符籙,以及三根法香,毫不猶豫,直接指向了前方。   司隸神色緩緩凝固,臉上出現幾乎無法用語言描述出的神色。   他僵硬地抬頭看向前方,看著那穿著盤扣上衣,手持九節杖的短髮青年,衛淵耳邊出現兩道聲音,一個是模糊的,遙遠的,另一個則是眼前這司隸所說的,清晰無比,都是在說,吾奉太平道次天師之敕令。   衛淵張了張口,突然想到道藏歷史上幾乎只是一句話掠過的記錄。   黃巾力士護身咒。   東漢末年黃巾之亂後所現人間,無門戶之見,廣為流傳。   歷代道門不斷改良,各有所長。   黃巾之亂後……   黃巾之亂,後。   衛淵怔然,心中空空落落。   看來,老師,我似乎沒有讓你失望啊……   哪怕,終我一生,只留下了這一句咒。   他看著司隸,毫無疑問,曾經救助過後者多次的黃巾力士這一次根本沒有出來,甚至於連那符籙都乾脆利落停止燃燒,倒仿佛是祖師爺直接把敕令符籙資格給收了。   『司隸』心中有荒謬和驚怖之意。   衛淵閉目,手持九節杖,並指點在虛空,然後動作頓了頓,猛地橫劃一筆,竟然凌空起符。   仿佛聽到那青年道人輕聲指點。   『所謂符文,乃心之語,秉持赤城,便可成法。』   『道是沒有定規的,你要記住,這一道符你留著護身……』   他手持九節杖。   司隸看到九節杖秘文遊動,看到眼前青年背後,虛幻卻又似乎真實,分明還有另外一個少年道人,在同時間起符。   那少年臉頰有些嬰兒肥,笑起來帶著兩個酒窩。   亦真亦幻,一實一虛,同時舉起九節杖,衛淵的聲音頓了頓,沒有什麼道法印記,也不需要如同正一道的法壇神咒,不需要神霄宗聚集五氣。   當初的張角,不過一句話。   他道——   「雷霆,招來!!!」   ……………………   伴隨著壯闊的雷聲,幾乎是整個廣宗的人都下意識思緒頓了頓,他們下意識抬頭,看到並不算是太過於遙遠地方,狂暴的雷霆酣暢淋漓地落下,而衛淵手中的九節杖灼熱熾烈,秘文都散發出光亮。   就仿佛是這一件神兵也渴望著這一幕的出現。   就仿佛他也已經期待千年。   藉助著殘留的黃巾之火,藉助著太平九節杖,這一次出現的雷霆法咒,直接轟落覆蓋了相當大的面積,幾乎已經不是雷霆,而是雷暴,讓大地都變作焦黑,而處於法術覆蓋範圍的眾多太平道修士,因為衛淵克制,只是昏迷,只是受到或重或者更重的傷勢,沒有殞命。   而那太平道邪修首領之一的渠帥司隸。   在面對這法術的時候,最後不躲不避,反倒存了奪取九節杖之心。   最終遭致最狂暴的雷火,當場死去。   衛淵沉默,手持九節杖迴轉,無論如何,這一次算是清理門戶。   只是這還不夠,至少他要將那一卷太平要術重新拿回來,要重新傳下太平道的傳承,他思考著,往回走,因為握著九節杖,自身道行極端契合此物,又受到此地加持,他隱隱又聽到虛幻的道門法壇禱告之聲。   『……吾乃天公將軍,當代太平之主,奉吾太平道次天師之敕令……』   衛淵動作微頓。   他微微斂眸,漫不經心低語,而後手中九節杖輕輕點了一下地面,走向天師府眾人,他的動作毫無半點異樣,任誰都無法看出他究竟做了什麼,只是還殘留在方才,那浩瀚雷霆之力的餘韻之中,不可自拔。   林守頤眼底潛藏絲絲的駭然驚怖。   林禮等人卻沒有老人的見識,只是眼底有不敢置信,有羨慕和欽佩,注視著這個同齡人。   衛淵握著九節杖,他還不是能執掌此物的時候。   等到什麼時候重新開闢老師的道統,乃至於令太平部重返三洞四輔之位……才能夠吧。   神霄宗賀陽文注視著那被暴雷肆虐的大地,神色沉凝而有一絲茫然,似乎開始懷疑自我,許久不能回過神來,林禮則是呢喃問道:「衛館主,你居然還擅長雷法……」   衛淵回答道:「並不是我,這是九節杖之力,是先前那十萬黃巾執念最後留下的祝願。」   「我自己的力量,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趙建柏的思緒緩緩恢復過來,他注視著衛淵手中那九節杖,忍不住低語道:   「這就是能夠和雌雄龍虎劍相媲美的太平九節杖……」   林守頤注視著衛淵,他是上清宗的長輩,弟子們不知道,他卻很清楚,哪怕是龍虎劍,神霄玉書之類的法寶孕育有這一個層次,甚至於比這更強的力量,那也不是誰都可以調動的,有是有,但是能不能用是另外一件事情。   衛淵雙手託著太平九節杖遞過去。   林守頤下意識後退半步,雙手抬起,鄭重接杖。   心中卻浮現其他的念頭,此事事關重大,徐得要回去之後,恐怕要和正一道諸人,以及天師提及,或許……或許這太平道鎮道之物,不應該留在天師府。   而且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哪怕是九節杖被留在了天師府。   只要這年輕人一招手,可能這把古代神兵就會直接跨越山海奔赴過去。   封印是封不住這個等級的法寶的。   他將這念頭壓下,接過九節杖。   微微一怔。   有灼熱之氣在這九節杖上升騰著,讓他手掌微微刺痛,身子都微微低了下,這一柄九節杖,似乎變得更為沉重,林守頤微怔,旋即立刻判斷出這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九節杖,變沉了。   像是裡面多出了些無法以肉眼察覺到的存在。   九節杖在林守頤手中隱隱掙扎,秘文在上面快速流動,幾乎要活過來,要本能掙扎。   衛淵屈指輕輕叩擊九節杖,輕聲道:「安靜點。」   九節杖上秘文凝滯一瞬,然後就極為乖巧地安靜下來。   衛淵看向林守頤,輕聲道:   「……有勞。」   林守頤下意識回答:「衛館主放心,我等自然會好生保護。」   他聲音微頓,有種家長暫時將自己孩子託付給私教老師的感覺,有種九節杖只是短暫保存在天師府,要好好看顧的味道,神色隱隱古怪。   此地的麻煩自然要聯繫特別行動組成員進行負責交接,衛淵耗神巨大,坐在車上閉目養神,旁邊沉默的神霄宗弟子賀陽文遲疑許久,忍不住道:   「衛館主,你到底是誰……」   衛淵睜開眼睛,想了想,回答道:   「淵。」   「衛淵。」   「現在,只是一個博物館館主,旁邊有書店,有空可以去坐坐。」   「喜歡花的話,我有朋友那裡的花很好,我介紹你去的話,應該可以打折。」   他聲音微頓,認真思索,又補了一句:   「應該……」   …………………………   在遙遠之處,在遠離人世和城市的海底,發生著超凡世界的大戰。   這是修行者,尤其是在神州屬於公認的規則,不允許波及常人,太平道道主以一己之力,生生拖住了同層次的兩名真修,攪動海底波濤洶湧,讓海底那些崎嶇山巖都破碎。   太平道修士,擅飛沙走石,可撒豆成兵,呼風喚雨,雷法天降都是其所長,畢竟曾為三洞四輔,位列《玉緯七部》,乃是最正統的真修,他的對手這是上清宗之人。   這次事關九節杖,雙方都很默契互相牽制。   太平道道主撒豆成兵之術已經被陰水雷法所破得差不多。   他神色毫無畏懼,抬手便起符。   真正太平道修士從不畏懼以一對多,而看到他這一番動作,對面兩位真修也剎那警惕,太平道道主低語黃巾力士護身神咒,最後結下法印,口中低喝:   「……吾乃天公將軍,當代太平之主,奉吾太平道次天師之敕令。」   「召黃巾力士,速來護法,召黃巾力士,速來覆護真人!」   周圍古代符籙皆在水中自燃而起。   自然組成法壇。   這代表著足足會召出十名以上黃巾力士。   而且從法力波動上來看,位格不會低。   對面兩人皆心中出現退卻之意,卻在此時,那數道符籙竟是生生停滯,不再燃燒,法壇崩潰,下一刻,因為這一類大神通施展到一半,被強行停滯帶來的磅礴反噬直接爆開。   磅礴法力幾乎要讓海水倒翻,湧動。   太平道道主剎那間噴出鮮血,半跪在地。   而後,   伴隨著法咒原本連接天地的法力軌跡。   一道平淡漠然的聲音蒼茫落下。   「不允。」   ???!   太平道道主捂著胸口,滿臉不敢置信。   這本來屬於廝殺之所,此刻竟然瞬間變得死寂。   唯獨被法力捲起的浪濤不息,唯獨那平淡聲音逐漸遠去,最終仿佛呢喃不存。   ………………   終於安排好了之後的事情,汽車再度發動。   「那衛館主你的博物館都有些什麼?」   「嗯,其實大部分都是贗品,剩下的,是我自己做的。」   「……這樣啊……可惜了。」   PS:今日第一更………稍微有些遲哈~五千六百字~   感謝蘇冰葉的盟主,非常感謝~ 第140章相見(感謝醉慕啊的萬賞)   在失去九節杖,尤其是遠離了廣宗城之後,衛淵隱隱能夠感覺到的,某種特別的聯繫就漸漸地消隱,漸漸不在掌握,直至最終徹底消散。   在漢末那一世的真靈只有一部分回歸,顯然,剛剛是因為廣宗城,因為太平九節杖,才短暫提升了他的位格,讓他能夠以『太平部次天師』這一身份,給予某種程度的幹涉和回應。   而且,也必須是有太平道修士說出『奉太平道次天師敕令』這樣的禱詞才有意義,大概流程應該是,對面焚香禱告,打醮做法,說祖師爺亮傢伙,咱們準備上,這邊兒祖師爺回了一句滾。   衛淵沒有太過於遺憾。   那是屬於九節杖的力量,而不是屬於他的。   是屬於廣宗城執念殘留的加持。   此刻他頭痛的是,是要先去找無支祁,還是先回博物館,思來想去,問題還是要面對的,晚痛不如早痛,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根本沒有辦法跑開,就算是人在天涯海角,那猴子如果打算強行入夢,好像也攔不住。   反正現在回去博物館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衛淵沉吟,做出決定,先去一趟淮水,見見無支祁,再回自家博物館,用先前斬除太平道邪修的功勳,換取下一個層次的《臥虎決》,畢竟回歸的真靈,只是九節杖上所帶,最後不過是十三四歲,先天根基缺失的淵。   那一絲道行純則純,若論強度,卻並不強。   而且以那一世先天根基來看,小時候落下了病根,恐怕一生難有所成。   衛淵心中思緒湧動,因為方才施展的雷法,也有精神疲憊之感,就在這車上沉沉睡去,之後同樣是乘坐高鐵回返,衛淵婉拒了眾人相邀前往天師府的打算,換乘之後在泉市下車。   林守頤撫摸手中封著九節杖的金屬盒子,神色沉吟。   此次回山,恐怕要就此物是歸於龍虎山天師府,還是靈寶宗壇產生一場爭執,畢竟,洞玄部真傳就是葛天師一脈的靈寶經,而太平部和靈寶經,相輔相成,失卻了太平部的靈寶經已無法臻至最高。   他們對於九節杖必然有所渴求。   但是林守頤思緒翻騰,想到第三個選擇。   將此寶送入那博物館。   他想到那震天撼地的狂暴雷霆。   或許,這才是物歸原主。   ……………………   為了安撫無支祁,衛淵好生準備了一番酒肉,又準備了足足五個大容量充電寶,都是滿格點亮,這才在洛水邊遲疑徘徊數次,最終嘆息一聲,帶著這些東西踏入水中,以御水之術分開波浪,前往無支祁所在之處。   無支祁是淮水之主,在衛淵抵達附近的時候就已經有所感應。   祂未曾想到,衛淵居然不足五天就已經回來。   在失去網絡足足兩天之後,祂竟然對這傢伙提前過來的行為,產生了一絲不應該出現的慶幸之感,連帶著憤怒都瞬間消失,只剩下一種渴望以手指觸碰屏幕,接觸大量信息流的期待。   旋即無支祁將這種慶幸,輕鬆之感直接按死。   祂端坐在神代淮水的封印之中,雙目閉合,周圍是足以鎖住神靈的鎖鏈,氣息緩和沉凝,神色漠然從容,仿佛絲毫不為所動,而直到衛淵提著箱子和一個盒子出現,口中道一言:「水君,許久不見。」   復又過去數息,無支祁方才緩緩睜開雙瞳。   金色淡漠的瞳孔注視著衛淵,祂緩緩道:   「你是真的不怕死。」   衛淵無奈抱拳一禮,道:「先前確實是有失禮之處,不過那也是迫不得已,而今人間,訊息繁雜,我是人族,自然擔心有人妄言會觸怒水君,導致最終不願面對的場面。」   衛淵絞盡腦汁,在儘可能不會觸怒到無支祁這太古神靈的範圍內,將自己的擔憂隱晦道出,復又面不改色道:「至於前次,確實是手機出現了問題。」   無支祁金目開闔,嗓音平淡道:   「你會覺得,本座會和凡人一般見識?」   祂道:「我曾在太古時候經歷諸多事情,也知道人間生靈多喜歡以自身立場揣測萬事萬物,而我也曾和你說過,若是我對尋常的人類出手,即便是禹,都會恥笑於我吧……」   衛淵沉默了下,自嘲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水君之腹了。」   神靈,哪怕是禍神,仍舊是神啊。   復又不鹹不淡,仍舊有部分距離感地寒暄了幾句話,衛淵鬆了口氣,主動告辭離去,而無支祁居然不曾說什麼,就任由祂離去,竟然像是真的已經不在意先前的事情,讓衛淵心中即是感慨,又是覺得古怪。   這和那猴子記了那一發陶器足足五千年似乎有些不同。   帶著淡淡的詫異思索,衛淵離去。   衛淵離去之後,無支祁仍舊雙目閉合,盤坐於水中,有神靈氣度,直到——   一,   二,   三。   心中默默數過了三秒,且確認衛淵已經離去,無支祁猛地睜開雙目,一雙金色瞳孔仿佛燃燒的火焰一樣鎖定了衛淵帶來的箱子,急不可耐地一抬手,那些東西朝著自己飛來,祂帶著闊別五千年的欣喜,打開了盒子。   祂看到了一瓶一瓶透明的,有著刺鼻酒香味道的液體。   祂看到了足足五個滿格的充電寶。   充電寶的電量顯示幾乎像是絕妙的嘲諷。   無支祁臉上的欣喜一點一點凝固,祂的眼睛緩緩瞪大,雙臂揚起,怒吼:「衛淵!!!」   「給我回來!」   淮渦水君一抬手,猛地震動水流,激流化作了肉眼可見的蒼藍色水龍,糾纏而出,衛淵正在沉吟著要不要順路再抓一條魚肉回去,才朝著那一尾魚伸出手,動作凝滯,看到一隻水龍出現,直接纏繞住自己雙腿。   衛淵:「…………」   因為這場面過於巧合,他腦海中甚至於閃過一個無辜而懵逼的念頭。   尼瑪,我就只是抓條魚。   你至於嗎……   思緒微微凝滯,水龍直接帶著他以遠超過離開時候的速度,重新回到了無支祁所在的淮水底部,衛淵幾乎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而後看到無支祁伸出手指,指向那五個疊在一起的大號充電寶,大聲怒喊道:   「我要的是手機,手機!!」   衛淵給粗暴拉回來,也有些惱火,雙目怒睜,手掌一拍虛空,道:   「但是你沒有告訴我!」   無支祁更怒,直接晃動鎖鏈道:   「隔著這麼遠,我沒有手機要怎麼告訴你?!」   衛淵怒道:「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沒有手機?!」   「那你要先給我手機我才能告訴你!」   「你……」   衛淵思緒微頓,深深吸了口氣,按揉眉心,把這極為具備既視感的行為中止,而後默默告誡自己,不能夠和猴子一般見識,否則腦仁會被拉到猴子的水平,然後被這隻猴子用肌肉和武力直接碾壓掉。   他冷靜且克制地揮了揮手,道:「好,手機是吧,我給你帶。」   無支祁復又指了指旁邊一箱烈酒,道:   「還有,你說這個是酒?!」   衛淵怔住:「這是酒啊。」   無支祁道:「這就不是酒!」   衛淵沉默,他整理思路和措辭,道:「打擾一下,水君你說的酒,是我之前給你送過來的,那種黑色,甜甜的,還衝鼻子的嗎?」當看到無支祁鄭重點頭之後,衛淵張了張口,心中茫然。   去他娘的神……   ……………………   而在這個時候,泉市中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博物館中,水鬼一隻手按著座椅,雙目明亮,開口狂噴,紅色繡花鞋快速起舞,正在興頭上,突地聽到外面有節奏且克制的敲門聲,一剎那眾鬼直以為是衛淵回來,皆是齊齊一僵。   水鬼的話直接卡在喉嚨裡,紅繡鞋動作一滯,嗖一下跑回去木盒子裡,還順便把符咒給貼到了盒子上,風捲殘雲一般,只剩下了個水鬼,目瞪口呆,敲門聲音還在響,它也只好苦著臉,不情不願地湊過去。   而後往外一瞅,怔住。   外面回來的並非是衛淵,那是一位年輕的女子,穿著如同虞美人花一樣燦爛怒放的紅色長裙,黑髮垂落,神色安靜而潛藏英氣,背後背著一個不算大的匣子。   是客人?   水鬼陷入遲疑,而在這個時候,它聽到了風鈴響起的聲音,愣了一下。   視線下意識順著聲音看去,看到在博物館對面,關閉了有一段時間的花店從裡面打開,穿著淑雅清淡,氣質澄淨的少女從裡面走出。   ………………   天女珏自並不算漫長的沉睡中甦醒。   然後穿著衛淵也不知道,悄悄網購的毛茸茸熊貓睡衣,躺在現代柔軟的床鋪上,發呆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有些不情願地嘆了口氣,想起下來。   打開手機,看到之前發的消息,看到了新建的群聊,沒有往上翻瀏覽記錄,只是一隻手抵著下巴,翻閱顏文字尋找能夠恰當表達善意的表情。   原本做出了選擇。   之後又將顏文字全部翻閱了兩遍。   最終還是謹慎選擇了最初的那個,點了發送。   「(o*ω)歡迎。」   原本打算曬曬太陽,也看看對面衛淵如何,少女以法術更換了衣物。   選擇了更為淑雅的風格,推開門,看到了對面博物館大門關閉,看到本來懶洋洋的黑貓類並不在房頂上曬太陽,看到了博物館門口有身穿紅衣,同時具備有柔美和英氣氣質的女子。   天女珏訝然道:「你是……」   身著紅衣,如同虞美人怒放的女子轉過身,注視著珏,語言精練:   「來此處,尋一故人。」   PS:今日第二更……感謝醉慕啊的萬賞,謝謝~   稍微緩和些的章節,繼續強行控制作息~ 第141章霸王槍的恨意(感謝DylanWu萬賞)   「故人?」   天女珏訝然注視著身穿紅衣的女子,稍微思索,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只是還有些奇怪,道:   「你說的故人,是指的這家博物館的主人?」   紅衣女子回答道:「我也不知。」   「只是被氣機牽引來此。」   天女珏想了想,注視著那被背負在後的匣子,溫軟笑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進去稍微等等。」   「淵的話,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正要從花店走出,視線稍微下移,看到自己身穿淺色長裙,看到裙擺搖曳之時,露出一雙淺黃色,像是某種貓科動物爪子的毛茸茸拖鞋,看到上面誇張可愛的斑紋,腳步微微頓了下。   少女抬頭,臉上帶著衛淵常見,柔和清雅看不出絲毫破綻的微笑,道:   「且稍等。」   紅衣女子頷首。   天女直接關門,風鈴聲音急促空靈,她吐出一口氣,將居家用的拖鞋換成了一雙白色帆布鞋,然後才出門,道一聲久等,白裙白鞋,黑髮披肩,端著一盆白色的花,走到了對面博物館前。   仿佛剛才只是去取花,然後敲了敲門。   吱呀一聲,水鬼乾脆利落把門打開。   紅衣女子看到博物館內部裝潢,看到了幾個鬼物,但是她本身就不是人類,甚至於和大部分的妖類也不同,所以並不在意,被這幾個年輕的鬼物靈物折騰地厲害的商王青銅爵本以為是衛淵回來,可卻是兩個女子。   商王青銅爵物靈凝滯,突地覺得這兩人都有些眼熟。   水鬼因為之前曾經得了『水神敕封』,所以至少死相不那麼猙獰,可以短暫幻化為正常人,他咳嗽兩聲,彬彬有禮地道:「兩位客人需要什麼茶,我們這裡有紅茶,綠茶,烏龍茶,茉莉花茶,龍井茶……」   天女珏訝異,然後微笑道:「綠茶就好。」   紅衣女子道:「紅茶。」   「好的。」   水鬼乾脆利落點頭。   過了一會兒,桌子上擺了兩個五百ml的飲料瓶,水鬼優雅介紹:   「您的綠茶,您的紅茶,請慢用。」   商王青銅爵覺得自己要氣地當場裂開縫隙。   在水鬼靠近的時候,忍不住提點道:「你不覺得自己忘記什麼事情了嗎?」水鬼愣了下,然後恍然大悟,又取了兩個一次性紙杯,將茶倒在杯子裡,而後,像是霧都執事一樣躬身行禮:   「兩位,請慢用。」   商王青銅爵:「…………」   在古物裡絕對算是老爺子級別的青銅爵忍不住了。   「這玩意兒腦子怕不是進過水。」   戚家軍兵魂蹲在旁邊,嘴裡嚼著什麼東西,訝然道:   「你怎麼知道?」   他認真道:「這傢伙是個水鬼,哪哪兒都泡過水。」   ……………………   天女珏無奈,莞爾一笑,道:「取來茶具,我來沏茶吧。」   雖然茶藝之類是在後世所誕生,但是她學習這些一向都很快,動作舒雅,將一盞清茶輕輕推過去,道:「久聞大名了,虞姬。」   「你來這裡,是為了尋淵?」   虞姬並不好奇對面能看出自己的身份,事實上珏的氣息比她的更容易辨認,那是來自於崑崙虛的長風清氣,她將手中的匣子放在桌子上,手指輕輕摸索著這木匣,道:   「如果說他就是讓這兵器產生反應的人,那應當就是他。」   「我在人間行走過很多年,已經很久不曾見到它的變化,想來,你口中這位淵,應當是我的故人轉世,重新來到這人世間,此來一者是為了看看這故人,二來……」   「二來我也希望,從他身上,能否看出轉世的緣由和可能。」   天女珏若有所思:「故人?」   虞姬沒有隱瞞,道:「應當是敵人,但是過去兩千年,再大的仇恨也被衝淡了,若是藉還在的話,應當也不會放在心上……」   …………………   在經歷過一翻內心認知坍塌之後。   衛淵總算是將無支祁所要求的『好酒』以及機關重新送了回去,而後告知祂,雖然說需要電流,但是還有電壓這個東西,得穩定,似是雷法之類神通,重在殺傷,根本就不夠穩定。   也不知那猴子聽進去了幾分。   衛淵忍不住有些頭痛,打開手機隨手掃了一眼,恰好就看到了天女珏發出的幾條消息,知道少女自恢復些的沉睡中甦醒,直到此刻,衛淵的心情總算是稍微變得好了些,自泉市洛水上岸之後,就往博物館趕。   其間天女也發過幾條消息,說是有客人來拜訪。   而後又有消息傳來,是虞姬循著氣機來尋他,似乎他曾經是虞姬霸王的故人,甚至於更確定的是敵人,看到這一條的時候,衛淵思緒微微凝滯,如果是在以往,他會付之一笑,並不在意,會認為是虞姬那邊出現了問題。   甚至於會判斷,是因為在月露留影幻境當中和霸王交手的緣故。   但是經歷過真靈復甦,尤其是這一次東漢末年之旅,衛淵卻開始對自我產生懷疑,女嬌不肯說崑崙不死花的效力有多強大,但是顯然不止一次,既然說東漢末年有,那麼秦末出現一次真靈轉世似乎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道說不但在那個時代生存過,還和霸王交過手?   衛淵復又想到幻境中被霸王蹂躪的記憶,忍不住出現一個念頭。   敵人?   歷史上和霸王鬥將交手,估計就直接轉世了……   但是虞姬帶著霸王槍來是為了什麼,正當衛淵思索時,來自於珏的消息又悄悄發了過來,似乎是,虞姬覺得往事已經過去千年,即便是敵人也已經是故人,沒有什麼仇恨值得銘記兩千年。   衛淵才稍微按下些心,略作思索,既然已經上門,自然避不可避。   再說,就算是霸王之敵又如何,導致霸王失敗沒落的又不可能是他。   珏既然沒有感覺到虞姬的敵意,應當可以信任,況且衛淵心中多少有些許好奇,過往的自己究竟經歷過什麼,霸王的敵人,腦海中想到一個莫名的念頭,若是真的,當年能撐幾槍?一槍,還是兩槍?   他將手機關上,看著博物館大門,沉吟了下,還是推門往裡走。   吱呀聲中,博物館大門被打開。   看到了身穿淺色長裙,神色溫和安寧的珏。   看到了身穿紅衣,如同虞美人花怒放的虞姬。   虞姬抬眸看向衛淵,卻似乎有些遺憾有些詫異,因為她未曾在眼前之人身上感覺到任何的熟悉之感,這似乎代表著只是這一次來錯了,而就在此刻,那封閉著古代兵器的匣子突然傳出劇烈的鳴嘯。   而後匣子被煞氣撕裂,霸王槍的槍頭破空而至。   直接穿刺向衛淵。   那股極致的殺意並非來自於人,而是來自於通靈的兵器,衛淵下意識後退半步,背後劍匣調轉擋住這一擊,劍匣應聲碎裂,八面漢劍倒插在地,張道陵法劍則是懸浮半空,碎裂的木屑紛飛,兵器的鳴嘯清烈。   衛淵順手握住這柄法劍,猛地下斬,將僅剩下槍頭的霸王槍攔住。   槍鋒劇烈嗡鳴震顫。   這是直接來自於兵器的殺機,而後,兩根白皙手指壓制在槍鋒上。   畢竟失去了主人足足兩千餘年,霸王槍被天女直接壓制住。   即便如此,仍舊還在劇烈掙扎。   而後,槍鋒之上,一縷極為細微的氣機湧入衛淵眉心,讓他眼前閃過了極為短暫的一幕畫面,和最初的記憶不同,和九節杖所蘊含的漫長歲月和感觸也不一樣,沒有傳承沒有磨礪,那幾乎類似於偶爾想起一件被遺忘的往事。   ……………………   天空中被兵家煞氣染紅,像是四年前被烈焰燃燒的鹹陽。   一處老農家中。   男人將身上的錢全部給了這一家人,讓他們快走,然後穿著簡樸的衣服,默默等待著,過去數日,終於不算太遠的戰場上發生了大戰,他還在等待著,這一次過去沒有多久,很快馬蹄聲靠近。   是那位霸主的江東子弟,只不過只剩下百餘騎。   人數雖然少,卻絕對是天下一等一的猛士猛將。   有人驅馬來問,道:「老農,你可知大路往何處去?」   男人沉默著抬起手,指向左邊。   這百餘騎飛快離去,這裡地方崎嶇又偏離大道,不適合騎兵戰馬。   他們必須儘快抵達大道,得以加速。   而他們並不知道,那農夫指向的方向,那是一處大沼澤,導致最終被漢軍追上,男人沉默著摘下鬥笠,在霸王被殺之後,他討來了霸王槍,在始皇帝曾經伐山的地方,將霸王槍折斷,拋擲在地。   面朝著鹹陽城,右手手掌撫心,取出一枚玉龍佩,垂首道:   「始皇陛下,焚鹹陽之暴徒已死……」   「您……好生安息罷,神州,未裂。」   而後,將這玉龍佩扔入淮水水流。   畫面戛然而止,而那霸王槍槍頭越發憤怒,幾乎欲要將前方之人洞穿,衛淵下意識看向木柜子上的玉龍佩,不知為何,本能感覺到一絲古怪……似乎有些過於巧合了。   先得玉龍佩,又見霸王槍,都圍繞著那個時代……   甚至可以說,還有『不死藥』這一概念。   而後感覺到這股來自霸王槍的煞氣,來自這通靈兵器本身的憤怒和敵意,思緒回到現實,虞姬亦是不解,很難才將霸王槍槍頭控制住,凝眉看向衛淵,語氣輕緩抱歉道:「它……很久不曾有這樣的反應。」   衛淵將視線從玉龍佩上收回來,回答道:   「這……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可能是這個霸王槍槍頭壞掉了?」   衛淵面不改色,指了指斷裂的霸王槍,雙手微攤,道:   「畢竟,我只是一個二十四歲的現代人。」   霸王槍憤怒長鳴。   PS:卡文,極端卡文,躺屍……之前霸王槍的後手留的是在不好接,過去的我,你在做什麼!   感謝DylanWu萬賞,謝謝~   項王至陰陵,迷失道,問一田父,田父紿曰「左」。左,乃陷大澤中。以故漢追及之——《史記》 第142章輪轉(感謝KEVINtu盟主)   如同暴怒猛獸的霸王槍,在沒有主人的情況下,最終還是被壓制住,而後衛淵重新找到了一個盒子,頗為艱難地將掙扎至短暫靈性耗盡的霸王槍槍頭封了進去,然後默默以太平道次天師的立場,以封印之法壓了一招。   想了想,又回到內室,解開右手的袖口,露出赤紅之色的正一敕令。   咬破手指,屏息凝神,臥虎注靈之法,正一道元命赤籙加持,一氣呵成寫了一道封印,這樣在三洞四輔,道門七部無上玉書之中足足兩部的封印加持下,霸王槍總算不甘不願,老實下來。   而面對虞姬詢問,衛淵面不改色,神色溫和而訝異,口風很緊。   他原本的打算是,坦然接受,講解過往。   現在卻決定接受心的指引。   間接導致霸王末路,把霸王槍折斷,這仇可不小,很難保證虞姬得知後會有什麼反應,而他難以確認這一反應的具體內容是,這位古代奇女子是會直接抽出劍來削自己,還是用霸王槍戳……   虞姬雙目注視著衛淵,她是虞美人這一類花所化形。   眼角自然而然有類似眼影的淡紅色。   同時具備有女子的柔美和俠客般的英氣,她抱著匣子,心中依然篤定了眼前的人絕對是前世故人,只是看來,他仍舊未曾復甦記憶,未曾記起自己是誰,片刻的寒暄之後,她開口詢問道:   「衛淵你和天女,是這一段時間相識的?」   衛淵點頭答應。   虞姬嗓音柔和道:「那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既然珏能夠在這裡住下,我也希望能在此處逗留一段時間,轉世之身本就難以尋得,更何況你很可能是我等故人,我希望你能快些記起來,也希望能通過你尋找到藉。」   衛淵沉吟了下,霸王槍的反應虞姬已經看在眼裡,此刻拒絕反倒有可能被後者生疑,況且她若真的想要居住在附近,並不需要和自己兩人說,此刻主動提出來,已經是足夠坦蕩從容,便回答道:   「這自然是歡迎,不知道虞姑娘要住在哪裡?」   虞姬面含歉意道:「我想,珏的情況大概也是衛館主幫忙的,所以可能需要館主和當代天師府說一聲,我並沒有和他們聯繫的方式……」   是要通過天師府,特別行動組來解決現代生活身份認證一系列的麻煩?   衛淵微怔,旋即若有所思。   虞姬聲音頓了頓,道:   「雖然我可以直接上天師府,但是也終究不妥。」   「畢竟我等雖然不能夠和崑崙清氣相比,但是草木靈株所化,壽數也是漫長,當年故人,恐怕早已經零落,便是還活著,也已經不復當年模樣,我這般模樣見到他們,他們心中也會難受吧……」   「不老,對於生活在人間的生靈,其實並不是那麼的好。」   衛淵沉默了下,往日的他對這種話並無感觸,此刻卻隱隱有所明悟,道:   「無妨。」   「我會和天師府的好友去說。」   復又寒暄片刻,虞姬說要去看看往日曾經在泉市行過的地方,主動離去,衛淵注視著這位獨自一人跨域漫長歲月的女子起身,收回視線,沉思了一會兒,又見到天女珏主動要去為虞姬帶路。   衛淵接過她放在桌上的花,擺放在一處空著的木柜上,道:   「難得甦醒過來,這一次沉睡恢復了些麼?」   「嗯?怎麼盯著我看……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珏收回視線,想了想,笑著回答道:   「本身修為上,還需要一定時間,只是想起來一些往日的事情,剛剛從那個角度,倒是覺得你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到過,可是仔細一看,你和他根本不像啊……」   衛淵心中微突,裝作若無其事道:「嗯?很像?」   「誰啊?」   少女溫雅笑道:「我曾經和你說過,我往日見到過諸葛武侯兩次,其中第一次,他在南陽,那個時候我們之中有人詢問他,為什麼他作為琅琊世家出身,會選擇躬耕自足,以他的出身,高門大院並不算難得。」   「他回答說,是因為有人曾經告訴過他,『百姓所求的其實並不多,只要被當做人看待,能夠吃飽穿暖便是了,再不濟沒有讀書的天賦,沒有好的出身,種田種菜也好的,有幾畝地就能過上很好的日子了』……」   「後來我曾見到那人,他神色總是沉鬱,身體並不好,似乎背著很重的擔子,道行不高,但是對於道法的理解很是深湛,應該是出自大能門下,只是可惜,先天根基決定他無法抵達很高深的程度。」   衛淵沉默下去,他指了指自己,道:「我和『他』很像嗎?」   天女珏認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回答道:   「初時很像,但是時間稍長便可知不同。」   少女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我也不希望你和他像。」   「他看上去,太苦了。」   天女珏和虞姬兩人離去,衛淵坐了許久,突地輕笑。   天女所說的那句話,是大賢良師張角曾經對阿淵說的。   看來,『他』又告訴了諸葛亮。   衛淵莫名地便有種宿命般的感覺——自己曾經見過劉備,告知了他老師和大家所渴望的盛世,卻又流落江湖時候被時代裹挾著去了琅琊郡,又見到了諸葛亮,將同樣的火焰和夢想告訴了本該是大世家子弟的諸葛。   最後淵或者離世或者消失於歷史,而擁有同樣大願的君臣相遇。   劉備重塑大漢氣運,諸葛亮成為了司隸臥虎。   幾多歷史滔滔流轉。   現在,臥虎流傳在他的手中。   衛淵在沉思許久後,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前往這個時代的諸葛家看看,或者能夠找得到,有類似於九節杖一樣,沾染那一世留下真靈氣息的器物。   衛淵收拾情緒,一邊在心裡思索該如何對特別行動組解釋,一邊取出手機,恰好看到了來自於女嬌的消息,是在詢問自己是否已成功接觸了那個時代的真靈。   他簡略回答了一下,而後手機屏幕閃動了下,女嬌的回話出現。   「黃巾之火啊,我確實是還有印象,那個時代山海之中的異獸,以及我們,都離開了人間界,在類似於洞天福地的世界開闢新的安居之所,礙於當年的約定,也不能干涉人間,只是知道那一把火焰,確實是晃動了炎漢根基,哪怕是螳臂當車,至少,值得尊敬……」   「不過說起來,阿淵你當時,是不是哭了?」   衛淵神色緩緩凝固:「…………」   女嬌樂此不疲地打擊衛淵:   「哎哎哎?不會吧……」   「有人會在回憶起以前事情的時候哭起來嗎?你不會真的哭了吧?淵啊你可長點心吧,算算你自己多少歲了,這麼大的年紀,還哭得滿臉都是淚的,塗山氏後輩們怎麼看你。」   「啊呀,我險些忘記了,其實淵會不會還是個孩子呢……」   衛淵嘴角抽了抽,默默看了看手背上的赤籙。   這東西能叫魂嗎?   能不能把禹的魂喊回來?   他勉強地整理思路,強行轉移話題,道:「我還有一個問題,巫女,轉世究竟是什麼情況……為何,我已經知道的我曾經在人世的時代,都並不那麼安穩。」   女嬌那邊文字頓了頓,而後反問道:   「你認為,什麼是真靈?」   「人死之後,道行化氣,而代表著此人的真靈會飛到天空,最終散入大千,一些共性特質的靈,譬如勇武,剛烈,會從千萬人,億萬人死去後的魂魄中分離,彼此聚合,這也代表著絕大部分人的魂魄會被分散掉。」   「唯獨真正的豪傑英雄,才有可能抵抗住這一個規則,保持著真靈自我凝聚,不至於潰散,不至於和其他真靈混合。」   「但是這一階段,無論是各類特質的聚集,還是保持自我的真靈,都是在人間界外側。」   「魂魄是很輕微的,所以有真靈能日遊千裡。」   「在沒有肉身的時候,這輕微的真靈只能在人間的上層漂浮,更不必說進入人間轉世,就像是氣球一樣浮在空中,淵你覺得,什麼情況才能讓這些輕微的真靈進入人間?」   衛淵沉吟,若有所思,道:「拽下去……」   女嬌道:「不錯。」   「所以有了藉助某些特定靈體力量的『請神』之法。」   「但是這等法術,常常會請下來一些混亂的靈體,所以被正一道斥為邪道,有『正神不附體,附體非正神』的戒律,而這是人做法壇去請,只能算是歪門邪道,而真正會導致大量靈體降入人間轉世的,是神州氣運變化。」   「或者災劫,或者大興,一旦整個神州氣運發生巨大變化,這一股神州氣運就會被攪動,仿佛漩渦,而懸在空中,千百年代代相傳的特質靈性,就會受到拉扯之力,進入人間,轉世為人,這就是所謂的亂世之年,豪傑輩出。」   「當然,作為被不死花維持住真靈凝聚的你,這也會順者這一過程進入人間,所以,你若轉世,其中絕大部分都會是人間發生巨大變化的時期,和平安穩的年代必然極少……」   「這是神州這片土地所特有的特性……」   「雖然不曾在我們這個世界發生,但是可以預想。」   「如果真的有朝一日,這片大地陷入最危急的時刻,那麼蔓延在那些比血脈更深層次的東西,會導致在尋常時代足以扭轉局勢的豪傑英才,像是井噴一樣密集地出現在同一個時代,以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將最危險的局面打破。」   衛淵道:「這是神代流傳的規則?」   女嬌回答道:「不,這是五千年的積累,是無數人秉持同一個夢時必然導致的結果,也是唯獨這一片大地上才可能誕生的奇蹟,平時不聲不響,但是需要的時候才會知道,底蘊卻並不是一句空話。」   衛淵若有所思,女嬌又道:「你應該見過了自己曾經的過往。」   「往後也可能會見到更多過去的自己,但是你要記住,阿淵。」   女嬌這時候是發來語音,語氣溫和而篤定,有讓人安寧的力量:   「他們每一個都是你,阿淵是你,司隸也是你,但是你卻不是他們,不只是他們。」   「你更是衛淵。」   「你知道他們所有的過去,知道他們的經歷和痛苦。」   「他們卻不知道你。」   「這也代表,你是這一代代轉世之中最為特殊的那個,記住,秉持自我,接受過去的自己,卻不要被過分地影響,否則……」   衛淵微怔,此刻感覺到對面的女嬌像是長姐一般關切,讓他有莫名安心放鬆的感覺,精神都仿佛放鬆下來,想了想,認真寫了很多感謝的話,然後眼角看到一串文字。   「否則,我就可以帶著珏去青山精神病醫院,推著你去曬太陽了。」   「對了對了,阿淵,捏氣泡墊和撕報紙你中意哪個?」   「或者我乾脆快點送你轉世比較好?(∩^o^)━━━━━☆.*」   ???!   衛淵動作緩緩僵硬。   沉默數息,面無表情地將剛剛的話都刪掉。   我居然以為她是可靠溫柔的長姐……   還是太年輕。   ……………………   而此刻,九節杖被林守頤親自送到了天師府。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感謝KEVINtu盟主,謝謝~作息全面崩潰,這維持了幾天啊……   然後,那啥,另外關於那個活動,要求寫的同人,那些書都沒看過,故意水字數刷贊的,就會直接被越過去……具體放在作者的話裡~   關於活動,有很多讀者都很認真寫了,但是其中有幾個大概率根本沒有看過本書然後水字數刷贊蹭點幣的,連人物性格都不知道,就只是寫了些什麼珏的花店來了好多好多客人,花都賣完了,珏開心地跳舞唱歌,還有衛淵早上買了什麼什麼,下午買了什麼什麼,晚上買了什麼什麼,這樣不看本書,惡意水字數刷贊,我和運營官那邊說過覺得,如果這樣都能拿點幣,似乎對於認真寫同人的朋友極為不公平,所以這一類情況,會直接剔除,希望大家體諒~ 第143章爭執(感謝熊孩子的面具萬賞)   龍虎山上。   蒼老的聲音低沉緊張:「小心!」   「避開些,否則怕是有危險。」   「知道了。」   「知道個屁,老林你讓開,我來處理這些傢伙。」   「糟糕,是陷阱!」   伴隨著畫面一陣抖動,張若素陷入沉默,然後將手裡手機默默放下,端起茶盞吹了口氣,風輕雲淡地道:   「看來現代的小傢伙們還是有點本事的,不錯。」   林守頤嘆了口氣,看著張若素手機上變成灰色的畫面,看著他再度倒下的角色,無可奈何:「你怎麼又死了?」   張若素打了個哈哈道:「沒辦法,對手比較強啊。」   林守頤默默道:「你剛剛開的是人機。」   張若素:「…………」   上清宗的老人嘆了口氣,有些跟不上老友的思維,道:「若真想要感受到所謂的刺激,為何不去真槍實彈地試試?」   張若素笑言道:「真槍實彈,反而沒有手機遊戲裡能刺激人。」   林守頤啞口無言,想了想對方修為,只好道:「你說的倒也是。」   「那麼,現在你說的放鬆也已經放鬆過了,是不是該回去處理那件事情了?若是讓人知道,符籙一脈各大傳承的高層都在爭執,你這天師卻跑到這裡來,少不得被人暗地裡說幾句。」   張若素嘆道:「他們說便說去。」   「不過,老林啊,你也真會給我找麻煩。」   老天師站起身來,慢慢走向天師府議事殿,林守頤笑了聲,雙手籠著寬大道袍,跟在老天師身後,道門議事殿當中,此刻氣氛凝滯,有身穿不同制式道袍的修士坐於兩側,彼此對視。   中間桌子上放著太平九節杖。   此刻是在爭論於,這件古代真修至寶,應當存於何處。   張若素坐於上首,端起旁邊茶盞抿了一口,垂眸,神色平和,其餘諸修士仍舊彼此之間絲毫不讓,而其中爭執最盛的,是靈寶宗一脈和天師府另外一位真修。   前者認為靈寶宗和太平道一直都有淵源。   太平九節杖理應存放於靈寶宗壇。   而一者認為,太平部早已經在宋朝失傳,到現在更是沒有傳承。   那麼這一件道門寶物就應該存放在龍虎山天師府。   其餘上清宗,神霄派之類倒是對於這一門寶物並不在意。   靈寶宗所來者,是一位年約五十餘歲,兩鬢已白的老人,名為葛巖之,是葛家一脈嫡傳,靈寶宗本就是天師葛玄所創的道門宗派,代代相傳,以三洞之一《靈寶經》為根本法門,為符籙三山之一。   閣皂山靈寶宗壇,也是和正一宗壇,上清宗壇並稱的三大法壇。   葛巖之嗓音平和中正,道:   「諸位同修應當知曉,太平道和我靈寶宗素有淵源,三洞四輔之列,太平部輔弼洞玄,而洞玄部正是我《靈寶經》,《太平經》失傳千年,我靈寶宗也再沒能出現修為臻至靈寶經最高層次的真修,而今九節杖出世,還請讓它歸於我派宗壇。」   天師府之中主管俗務的道人張仲瑄道:「此事還有待商議。」   「靈寶經唯獨修行太平部之法,才能有臻至真修的可能,但是並不意味著,太平九節杖需要被封入靈寶宗壇。」   「一者我天師府乃道門魁首,太平部既然已斷絕傳承,九節杖自然應該留在天師府,和雌雄龍虎劍共處於祖師堂,二來,三洞四輔之中,太平部可以輔弼洞玄部,而正一部同樣可以輔弼太平部,讓太平道更為精湛。」   「若是從九節杖中悟出太平部,那麼在龍虎山上,當有利於太平部,而入了閣皂山,卻是有利於洞玄部,一者以己利人,一者以他利己,孰上孰下,自然分明。」   兩人爭執不休。   因為這畢竟涉及到真傳。   能夠參悟其法,自然對於自身道行大有裨益。   古道藏曾言,宗三洞玄經,謂之大乘之士。   而現在這個時代,洞真部上清經,洞玄部靈寶經還有傳承,分別是上清派和靈寶派,而三洞之一《三皇經》,卻已經在唐代時候,捲入一事,為太宗李世民焚燒,而三大道門宗派最早的三皇派也直接沒落。   往事越千年,現在四輔之中,太玄只剩下道德五千言之類『重玄』,無人領會。   太清也沒有了原本傳說中金丹修持之法,算是失傳。   只是丹鼎一系修行者,多少繼承其中部分精要,結合武門,儒道養氣,禪宗內修之法,三教合一化作了全真體系。   三洞四輔,流傳到如今,只剩下了二洞一輔,化作神州道門符籙三山。   即茅山,閣皂山,龍虎山。   可見正統道藏的地位和重要性。   而今三洞四輔另外一部的傳承法寶重現人間,哪怕是慣於修心的修士道人,都會浮現出一覽玉書,精純修為的念頭和渴望,反倒在此爭執,林守頤等待眾人爭執不休,再度提出先前已經說過的事情,道:   「太平部道主,或許已經重現人間。」   「今次我等一同運九節杖回天師府,他曾經展示過極為深湛的太平道道術,也曾運用九節杖,施展出太平道雷霆要術,而九節杖在他手中極為順服,並無反抗的行為。」   「是以我想,或許九節杖本就應該物歸原主,歸於太平道道主之手。」   爭執之音剎那頓了頓。   眾人對視沉吟。   靈寶宗葛巖之撫須道:「若真是太平道主,那么九節杖自然應該歸屬於他,可是林道友,你當真能夠認定他就是太平道道主,而非只是因為修行了太平要術之類的太平部真經,所以能夠驅使九節杖嗎?」   他臉上有遲疑之色,道:「並不是我故意如此懷疑。」   「但是如果那位道友也是而今太平道之人,亦或者是某個神州隱蔽修行組織成員,故作苦肉計,要騙九節杖入手,我們這麼簡單就把九節杖送過去,豈不是為人所趁?」   和他爭執的天師府張仲瑄也在這一點上表達了相同的意思。   擔憂且不相信林守頤所說之人真的是太平道道主,擔心將九節杖送入敵寇手中,反倒資敵,擔憂那人表面上與世無爭,實際上暗中和某些存在保持有隱蔽聯繫來往。   林守頤本要開口反駁,卻又想到,自己所說,有一部分是因為親眼見到過那人表現而做出的推測,若非親眼所見,就是他自己都難以相信。   一時間拿不出什麼證據,難以說服兩人。   正當此時,張若素放下茶盞,道:「他是否是這一代的太平道道主,我並不知道,不過如果說他是眼下那冒牌貨色,倒是大可不必。」   他聲音微頓,復又搖頭道:   「再來,你們不過是心底不願九節杖落入旁人手中,自己不能第一時間參悟修行罷了,清修這麼多年,斷絕外欲心魔,可最後反倒是在這『清修』本身落下了執念。」   葛巖之和張仲瑄微怔,皆面色漲紅。   張若素道:「既然你二人都想要此物,林道友又說應物歸原主。」   「不若你三人爭一爭。」   「神物有靈,看看著太平九節杖會跟著誰。」   葛巖之和張仲瑄剛剛都嘗試過,未能成功拿起九節杖,心中都知道,如果那所謂太平道道主真的通曉太平要術,那麼這九節杖十有八九會更傾向於對方,但是他們旋即皆有其他念想。   一者是自家宗壇靈寶宗和太平部有千年的緣法,未必不能引動九節杖,另一者這想到四輔之中,正一部可以輔弼其餘六部修行,未必無法引動太平部寶物。   於是都一一同意下來。   張若素本來打算去取手機,可頓了頓,最後還是停止動作,反而示意林守頤聯繫他口中的太平道道主,後者不知道前面這老天師也有衛淵聯繫方式,只是取出手機,尋找到衛淵的聯繫號碼,撥打出去。   「喂,衛館主嗎?」   ……………………   衛淵在和女嬌聯繫之後,原本已經整理了思路。   確認了該要如何和天師府解釋虞姬的事情,恰好受到了一封信,是來自於白雲觀,他怔了下,看到了上面是個道號天辰子,拆開信封后,看到那一對甲馬符,這才反應過來,是之前應邀前往白雲觀的老道。   之前因為伯奇的事情,通過伯奇先前託夢的道觀,以及其所化之人在江南道應天府,基本可以判斷出,山君也同樣是在應天府範圍內的某個道觀,衛淵之前已經將此事告知於應天府特別行動組,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麼收穫。   衛淵一邊想,一邊將馬甲符放在旁邊。   準備讀信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來。   是林守頤。   衛淵訝然,沉吟了下,將信箋放在旁邊,拿起手機接通,林守頤語言簡練,將大致的事情說了一遍,尤其是關於九節杖歸屬的問題,當衛淵知道老人提議將九節杖放入他這邊保管的時候,倒是稍微詫異了下。   老人旋即打開了免提。   即便是衛淵並不在這裡,葛巖之仍舊起身,拱手道:   「衛道友,在下靈寶宗葛巖之。」   之後又將先前和老天師說過的事情又皆道一遍,那邊張仲瑄同樣如此,旋即葛巖之道:「往事千年,我靈寶宗只願得九節杖,參悟其上秘文,以補足我靈寶經所欠缺的那一部分,所求者並非此寶,但是宗門正法所在,不得已要和道友相爭。。」   張仲瑄同樣道:「貧道亦是想一參此寶……」   張若素忍不住吧嗒了下眼皮。   旁邊林守頤聽到他似乎咕噥了一句丟人。   衛淵訝然,旋即輕笑,笑聲在眾道人耳邊響起,葛巖之聽到他笑聲止住,方才道:「既然是要求太平部法門,又何必要參悟九節杖?那最初也只是登山用的手杖而已。」   他聲音頓了頓,自然而然道:   「至於太平道,若要學,我教給你們就是了。」   葛巖之和張仲瑄怔住。   老道忍不住道:「道友,這可是正法,其中所蘊含大道……」   衛淵道:「所以呢?」   葛巖之不知該如何接話,能夠聽到年輕的聲音回答道:「諸位以為,道法所用,在於何處?」   葛巖之遲疑道:「在於逍遙清淨。」   張仲瑄答道:「在於蕩除外魔。」   年輕嗓音溫和回答道:「皆是對的,可於我看來,道法在自度,也在於度人。先度人,後度己。這道法代代真傳,可如果藏著掖著在自身,也修不出玉液金丹,藏進五嶽山川,也出不了真人,藏著又有什麼用?」   「自然,太平部真法,我只會講述養氣總綱,以他山之石攻玉應以足夠,若欲要求神通法門,諸多咒術,就涉及到各家隱秘,諸位當知,那也不是度人之法。」   葛巖之和張仲瑄怔住,年輕的聲音和談及道術時候的沉靜從容,形成極為巨大的衝突感。   而衛淵想到那少年道人,想到了八百師兄弟,以及百萬黃巾軍,張角到了最後的時候,早已經沒有了所謂門戶之見,再說,堂皇正宗,三洞四輔,又如何會是敝帚自珍的氣度?於是斂眸緩聲道:   「此法,盛明治道,證果修因。」   「足以澄清大亂,功高德正,故號太平。」   「諸位且靜聽。」   天師府議事堂當中,諸多道人皆面色微變,下意識起身,長施一禮後,方才正襟危坐,面色鄭重,衛淵這將太平部曾經第一部分養氣之法徐徐道出,這也是張角曾經廣為傳授的部分。   只是經歷漫長歲月,這些部分早已經離散消失在歷史洪流。   這已經是闊別千年第一次有人細緻講述。   而那議事堂當中諸多道人皆靜心傾聽。   唯獨老天師見眾人聽得入神,便取出手機,隨意點開,『TIMI』之音突然響起,他下意識掩住了聲音,見得眾人皆未曾注意自己,方才悄悄將聲音關掉,真經正法在前,卻興致勃勃地去打遊戲。   葛巖之聽得如痴如醉,那聲音雖然年輕,但是對於道法領悟卻毫無疑問足夠深湛,深入淺出,剖析明白,即便是基礎的部分,仍舊引人入勝,顯示出足夠的道行修為。   一番講述,直到衛淵不再講述,眾人才慢慢回過神來。   旋即有些驚詫於此人身份。   葛巖之和張仲瑄皆感覺到自身若有所悟,感覺到自身根本修行的功法有所變化,但是卻一時間難以形容出這種變化的所在,只是心中感慨,而視線這是下意識都落在了平平放在中間的九節杖上,心中下意識浮現出渴望。   旋即被自我克制,反倒覺得羞愧。   真經既得,尤自渴求此寶,不過一貪字。   張仲瑄道:「這位……道友,可需要將九節杖送還?」   衛淵喝了口水,今日講道,一則是順勢而為,二者是為了讓太平部回到三洞四輔,重開道統結一個善緣,聞言道:「不必,有勞道友掛心。」   想了想,又道:「林老,有勞把手機靠近些。」   林守頤愣了下才意識到他是說把手機靠近九節杖,依言去做。   葛巖之忍不住正色道:「……前輩可是當代太平道主?」   衛淵回答道:「當代道主?自然不是。」   「況且也當不起前輩二字。」   葛巖之怔住,聲音都微微提高了幾度,道:   「前……道友不曾修行養顏駐容之術?!」   衛淵笑言道:「自然不曾。」   說話間,手機依言靠近了裝著九節杖的盒子。   眾人好奇,不知要用何種道法,亦或法壇驅動此寶。   九節杖如同一塊死木頭,毫無反應。   卻只聽到那聲音頓了頓,嘆了口氣,溫和開口道:   「罷了罷了,且回來吧。」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眾道思緒略微凝滯,旋即便聽到低沉之音,眾人回頭,看到那原本橫放在桌上,像是完全沒有半點靈性的九節杖突然躍起浮空,其上秘文一一亮起,旋即皆浮現黃色火焰,攜帶極強氣勢,直接撞破了旁邊窗戶,飛到天穹之上。   九節杖歡喜鳴嘯,仿佛一團黃色烈焰升騰。   轉瞬遠去。   屋中數道人面色看著被撞破的窗戶,看著遠去的黃色流光,默然無言。   PS:今日第一更,四千七百字,再一次的掙扎作息開始……   感謝熊孩子的面具的萬賞 第144章蹤跡(感謝浮傷啲姩囮ヽ憂傷述詤.   的兩萬起點幣)   衛淵將手機放下,如果說一開始剛剛復甦的九節杖還不能跨越比較長的距離回到他身邊,那麼此刻接受了十萬黃巾最後祝願和意志,初步復甦靈性的九節杖,已經能夠輕易做到這一點。   只是放下手機時,心中有些古怪,剛剛似乎聽到玻璃碎掉的聲音?   還是錯覺?   想了想,衛淵還是抬手牽引一道流風,打開窗戶。   然後才舒舒服服靠著沙發靠墊坐下,打開了信箋,看到了一封用繁體字寫的信,隨信附贈的兩道甲馬符證明了寫信者的身份,正是曾經借給他馬甲符的老人,衛淵默默將信箋讀了一遍,終於恍然,是那位老道長,也就是天辰子,受到天師邀請在周圍道觀巡查。   本來是為了拜訪老友,前往白雲觀呆了幾日,卻有些受不得那裡的銅臭氣。   可是先前話說的滿了,要等待老友破關而出才離開。   老道士一輩子看重臉面,實在不好意思就這麼食言離開。   所以信中告知衛淵,收到信之後一月之後,就去白雲觀一趟,藉口有事,快快將他老道從這銅臭窩裡撈出去,他老道士千恩萬謝,給你小子作揖了。   衛淵讀完之後,對於老人的苦惱,有些忍俊不禁,不過也知道老一輩更看重這些東西,所以取出信箋寫了回信,然後網上選擇了加急快遞給送去,信中答應了老道士的要求,又善意提醒了老人,是不是應該準備一下手機之類的現代通訊工具。   他算算時間,猜測這封信應該是好幾天之前就已經到了。   只是一直沒有人收,連續送了好幾次。   不過,涉及到了白雲觀,衛淵又想到了特別行動組搜查山君可能棲身的地方,想了想,先是在手機軟體上,將虞姬之事簡練告知於張若素,而後給張浩打了個電話,詢問山君之事,可有更多進展。   「山君?」   電話裡的張浩怔了一下,旋即恍然道:「啊,是我疏忽了。」   他語含抱歉道:「因為這件事情,這幾日忙得厲害,都沒有來得及和館主你說,山君之所在,我們已經找到了,並且於前日發動了攻勢,調動了特殊材質的狙擊槍,以及上百名具備一定道行的修士,發動了總攻。」   「最後斷掉一整片街區的電路,高人以五雷法連續轟殺。」   「最後成功將山君擊斃於道觀之內。」   衛淵怔住:「……被擊斃了?!」   他想到之前山君藉助錦羽鳥,假死脫身之事,心中仍舊不敢置信,那極為棘手的古代地祇就這樣被擊殺,忍不住問道:「確認真的是山君嗎?」   張浩答道:「是的,我們尋到了其遺留物,館主你之前曾經將一副怪力亂神圖卷拓本交給我們,這是以真靈作為遵循痕跡的寶物。以其進行確認,遺留物中具備有山君極濃烈的真靈,而且,道門長輩也在那個道觀裡找到了一個神像。」   「裡面具備有地祇根本之靈,神像已經被打碎,其中的靈也盡數潰散了。」   「真靈和地祇之身皆在這裡,應該確實是他無疑。」   衛淵不得不承認張浩的話。   肉身,真靈,以及高於真靈的地祇之身。   如果確鑿無誤都在的話,那基本代表著山君已經魂飛魄散,化作齏粉。   想到那樣狡詐的敵人會是以這樣的方式被擊殺,衛淵心中眾鬼有些異樣之感,有種對於敵人已經消失的恍惚和不敢置信,那邊張浩又道:   「因為這山君似乎曾經是龍虎山的祖天師所封印的,所以按照流程,要將這些遺留物送到山上,和典籍進行對比,一切結束之後,封存檔案,館主你如果想要看的話,我可以給你送過去。」   衛淵回過神來,道:「那麼,有勞了。」   「對了,先前山君是藏匿於哪一出道觀?」   張浩答道:「赤霞觀。」   ………………   結束和張浩的通話許久。   衛淵沉吟許久,卻未曾思索出不對之處。   因為山君死之前自己不在,山君也並非死在自己手中。   作為考核臥虎功績之一的怪力亂神圖錄不曾有反應,也很正常。   而山君先前拋棄肉身,自身處於魂魄靈體狀態。   這種狀態本身極為弱小,尤其受到雷法這樣剛正神通的克制,死於五雷法下也很正常。   他也只好暫且將山君的事情放下,順勢掏出幾個一元硬幣,拋接在手中,在桌子上一抖,三個硬幣滴溜溜打轉,這個時候他就有些遺憾,太平道真傳不擅長這一類卜算天機的手段,否則倒是可以算上一卦。   醫卜巫武這幾門裡,太平道尤其精擅於醫。   既然想不到山君之死的問題,衛淵只好決定等到山君遺物從正一道帶回來時候,再親自去看,將手中的信箋收好,寄出,打算在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去白雲觀轉轉,順便將那困於面子裡出不來的老道士救出來。   ………………   龍虎山,天師府。   張若素看到衛淵發來的消息,陷入沉默。   又有一個故人,闊別人間常世已久,短暫要居住在那一條街道,希望能夠由天師府安置。   想到淮水之神,想到了那敢於調侃淮渦水君的女子。   老天師很想要仰天長嘆,問上一問。   你這個故人,她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一種?   老道士年紀大了,有點受不住折騰了。   但是衛淵既然不曾開口道出姓名,自然是有其隱含考慮,也或許是那一位前輩不喜歡暴露自身,不喜歡和太多人接觸,所以才會交由衛淵來溝通此事,而負責安置神州上那些壽數較長,脫離人世太久的修士,本身也是天師府的職責。   於是他嘆息之後,也很快回答。   衛淵訝異看著手機上貓貓頭比劃了OK的表情包。   這麼痛快的嗎?   他原本還以為,這位張道友會詢問究竟是哪一位前輩,然後他再順勢回答虞姬,這樣會讓雙方之間有所交流,有緩衝,不至於一開口直接提出要求那麼乾巴巴的,沒有餘地。   沒想到他這麼幹脆利落……   根據張若素的風格,衛淵回了個一黑一白兩隻貓貓爪子握住的表情包。   他動作微頓,察覺到氣機的變化,站起身來,遠空中隱隱有一道黃色火焰氣息,很快,就有一道流光直接從打開的窗戶裡飛回來,是九節杖,此物懸浮衛淵身邊,微微震顫,發出低沉聲音,衛淵神色溫和,伸出手按住九節杖。   在這一剎那,他再度感受到了隱隱的呼喚。   不只是施展特定法術的時候會祈求祖師敕令加持,道門一般在早課晚課,修行鍊氣之前,都要給祖師爺敬香禱告,這會直接指向祖師真靈,在通過符籙起咒施法的時候,可以更快些完成。   而衛淵已經收回那一世的部分真靈。   本身道行雖然不足,但是在九節杖加持下,也能隱隱感知到弟子禱文。   他主動鬆開手。   這種狀態對於眼下的他而言,弊遠大於利。   思緒微頓,復又想到,有朝一日和那太平道道主對敵的時候,倒是可以想辦法用一用九節杖,在對方起咒施法的時候,以太平道次天師的身份,在關鍵時刻將其打斷,運用恰當,能夠起到決定性作用。   你祈求祖師加持。   祖師把你的符籙丟了下去,並且表達了嫌棄。   衛淵思緒微頓,他伸手輕拂九節杖,嘆道:   「終於又回到我手裡了啊,老夥計。」   「算一算,快兩千年了。」   九節杖低聲震顫,如在回應。   ………………   張若素給自己負責泉市事務的師侄打了個電話。   將衛淵所說的事情交給師侄處理。   看上去遠遠比張若素年紀大許多的老道人訝異,對於安置前輩的事情,他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但是當他看到去往的目的地是那家博物館的時候,還是思緒微頓,忍不住回憶起了之前的經歷。   先前和自己幾位晚輩前去,為門下弟子冒昧衝撞天女之事賠禮。   卻反倒在那博物館館主潛層夢境當中,看到了他和霸王交戰的一幕。   老道人對這一經歷的感覺,多少有些負責。   他記得自己年幼時,有穿著紅裙的客人負匣上山,自己當時因偷偷看了客人所帶的霸王槍而害了一場重病,一朝被蛇咬,數十年過去,老道人此刻對那霸王槍仍舊有些忌憚,心中本不欲去,但是師叔吩咐,他也不好推辭,只好嘆息著安慰自己,只是去記錄一下暫居的修士。   本欲順手卜算一次,卻又忍不住哂笑自己,年紀越長越是膽怯。   不去入夢,自然也和霸王槍牽扯不上關係。   老道人留下一個字條,帶著沈寄風一同前往。   ……………………   衛淵認真清理出了一個乾淨的櫃檯,然後雙手託著,將手中九節杖輕輕放在上面。   一如過往,找到了紙筆,用碳素筆隨意寫了一會兒,輕輕放下,壓在九節杖底,自顧自忙著將珏帶來的花擺放在更為恰當的地方,那一張紙上有幾行字,商王青銅爵竭盡全力,方才隱隱看得清楚,旋即失神——   博物館藏品。   太平九節杖。   吾師年少時手制。   為杖,行道。   弟子淵,謹奉行之。   編號——003。   PS:今日第二更……緩衝章節,作息啊,趕緊睡覺,趕緊睡覺~大家晚安~   感謝、浮傷啲姩囮ヽ憂傷述詤.的兩萬起點幣,謝謝~ 第145章歲月如故見舊人(感謝照鏡見白發的   萬賞)   不知名的白色花卉被仔細調整了角度,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的一角。   稍微推了推,讓陽光恰好落在花上。   衛淵方才滿意。   稍微收拾了下屋子,而後坐在沙發上,衛淵取出紙筆,通過文字慢慢整理目前的思路,博物館編號為002的玉龍佩就放在他的桌案上,玉質剔透而古老,是戰國時代風行的龍形,是曾經為秦始皇所佩戴的佩飾。   衛淵伸手摸索著這一枚古玉,閉目冥思。   但是無論之前還是現在,都沒能夠感受到屬於自身的真靈。   只好嘆氣一聲,放棄嘗試。   也不知道是在這玉龍陪伴第二代淮水水神,應龍庚辰時候被這位神將的氣息衝刷不見,還是之後落入佛門僧伽手中時候,被後者以佛法化去,衛淵思緒微微凝滯,突地覺察異樣,沉吟思索。   崑崙神將秉持古代天神,不幹涉凡間的準則,並不會去主動化去玉龍之上的真靈。   但是佛門……   佛門最喜度化一說,將各類神鬼傳說都度化作自身體系當中的護法神,各類高僧也嘗嘗有金剛護法之類的說法,那麼自身殘留在玉龍佩上的真靈,確實有被佛門僧伽度化洗腦,煉做分神之類存在的可能。   衛淵屈指輕輕敲擊桌子,眉頭鎖住,對此推測感覺到本能的不喜。   這只是一個推測。   是基於,自身接觸到過往長時間佩戴法器,會汲取真靈殘留,恢復記憶這一個過程。   而以那一世,不惜冒險也要為始皇帝復仇,以及復仇後像是儀式一樣,將霸王槍折斷,玉龍佩扔入淮水這些事情,可以看出那一世的自我對於秦始皇極為尊重,曾經為始皇帝佩飾的玉龍,必然不會離身,必然會在玉龍佩留下足夠濃鬱的真靈氣息。   但是他接觸玉龍佩時候只看到了玉靈本身的記憶。   這就可以進行一個簡單的推理——   玉龍佩上屬於衛淵的真靈殘留出事了。   而如果和玉龍佩被僧伽得手,導致無支祁和庚辰的傳說被『僧伽降服水母娘娘』這一傳說替代聯繫起來,事情就更為清晰明白,那一世真靈殘留的消失和佛門絕脫不了干係。   也代表著,衛淵自己某一世死後真靈殘留被佛門直接利用了。   或者化為金剛護法,或者化為珈藍隨行,成為僧伽的傳說之一。   衛淵手指敲擊桌面的動作停止,心中有一絲惱怒浮現,像是自家東西被偷了,可仔細想想,被偷了的好像還是自己,這到底算是什麼事……   衛淵心中惱怒被自身壓下,只是忍不住自嘲。   真的是死了都不得安生。   成功和無支祁解鎖『難兄難弟』成就。   衛淵將玉龍佩收起來,並沒有莽撞行動,將自己的推測認定為真相,而只是將這列為其中某一個可能,究竟是否真的如此,還是說只是自己推測錯誤,還要等待進一步的證據。   衛淵沉吟,想到玉龍佩上雖然沒有了自身真靈,但是從霸王槍之中殘留的畫面可以看到,他自己那一世應該參與過秦始皇伐山破廟,再加上最後折槍拋玉也是在祭祀淮水的地方,如果帶著玉龍佩前往那裡,應該能得到什麼訊息。   再不濟也可以確認,自己那一世真靈溢散,究竟和佛門有沒有關係。   但是那裡極為靠近湘君所在的地方。   如果推測正確,上上上上上輩子的自己是參與伐山破廟的三千人之一。   貿然前去,有被兩位湘水女神報復回來的可能性。   雖然說這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不得不防備,衛淵沉吟了下,想到淮水和湘水其實相當近,太古時候湘江本身是受到淮渦水君掌控的,或許可以想辦法再向無支祁討一道力量來,不必達到上一次水君東巡的程度,只需要能夠護身就足夠。   到時候哪怕出現什麼問題,也足以自保,足以避免大部分危險。   至於如何說服無支祁,衛淵已經有所把握。   無支祁是來自於太古時代的神靈,於這種古代思維的神靈,祭祀換取庇佑和一定程度的力量加持是完全合理的思路,是一種被公認的規則。   只是祭祀的流程和主體需要跟隨時代變化。   不需要打醮起舞,不需要巫祝禱告,不需要長時間法壇符籙。   也不再需要三牲五畜,焚香禱告,更不需要什麼血肉美酒。   應該祭祀給祂的,是現代科技最高配置的電腦,是遊戲主機,是蒸汽圖標全遊戲收集庫,是文明系列合集,搭配全新口味快樂水,和一臺水下微型發電機,享受永不斷電的愉悅。   衛淵揉了揉眉心,忍不住默默自語。   這就是傳說中的無支祁快樂祭壇。   其實不需要他提及,以之前無支祁的狀態,應該已經快要發現,有些事情,是無法在手機上完成的,而後會主動來找他,到時候自然而然就能夠提出自己的要求,而且佔據一定程度的主動。   衛淵思考之後,將本子上為了整理思路而寫下的東西撕下來。   手掌一拈,自有符火升騰,將這執掌燃盡。   太平道高深法術,以他現在道行還無法施展,但是低層次法術神通,已經能夠做到拈手即來,這也是他之所以希望得到過往真靈記憶的一個理由,按照女嬌所說,他每一次轉世人間,都是神州發生變故的時代。   而現在靈氣復甦,妖鬼蔓延,也佐證了女嬌的說法。   他需要實力。   才能不讓過往遺憾重現。   而除去自身每日苦修,得到真靈也是提高實力的一個方式。   能夠得到過往的記憶,得到知識和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甚至於,靈氣為何斷絕的緣由,每逢亂世必然轉世人間,衛淵並不認為靈氣斷絕這種事情,不會引動神州氣運變化。   也就是說,靈氣斷絕的時代裡,絕對曾經有過他的身影。   或許,應該主動搜集或者接觸一些古物。   譬如秦末漢初,譬如三國亂世。   衛淵沉吟思索,博物館的門外停下了一輛車,旋即,上一次曾經來到過博物館,授五雷籙的老道人,以及帶著大框眼鏡,五官清秀卻有些不修邊幅的沈寄風一同下來,敲響了博物館的門。   ……………………   老道人看著這博物館,多少有些心有餘悸之感。   但是後輩在此,也只得維持住長輩氣度,邁步入內。   沈寄風熟悉地打了個招呼:「衛館主,又來打擾了。」   先前衛淵兩次手機都是從她那裡拿來的,一來二去也算是熟悉。   老道人則是微笑頷首,道:「有段時間不曾見過了,衛道友。」   他看到對面博物館館主穿著一身簡單的現代衣物,只是右臂臂彎扎有黃色長巾,看上去絲毫沒有之前曾見,那種夢中的煞氣,反倒是增加有道者的寬厚溫和,一時間讓老人幾乎懷疑,上一次見到的,那夢中的霸王槍是否只是巧合錯覺。   況且之前也曾經查過資料,秦漢之年,似乎沒有泉州這一說法。   他總覺得,是否眼前之人,也和自己一般,曾經見過霸王槍。   故而若有所思,夜有所夢。   衛淵給兩人倒了兩杯茶。   老道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進入正題,道:「衛館主這邊,有一位避世隱居的修士前輩,需要暫且住在此地嗎?不知道是否方便告知我等,那位潛修之人的姓名身份?」   衛淵想到虞姬所嘆之事,回答道:   「這件事情,還是要詢問那位道友自己的意思。」   「只是她曾感慨過時間過去許久,故人已經不再,許多故人,也多已經變化了模樣,徒增傷感,索性就讓我幫忙做這種事情。」   老道沉默,他修行到此,也已經快要百歲。   自身經歷,加上也曾經幫助一些在山中潛修許久的道人回歸社會。   見到過他們出世數十年後,發現相熟之人早已經死去的落寞。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這種微小而能刺痛許久的感情,在修者身上更容易出現。   他略微失神了下,亦是感慨道:「……確實如此。」   老人按照往日安頓避世修士的流程,詢問了衛淵那位要居住在這裡的修士,是否會對常世造成危險,而後讓衛淵填了幾張擔保表格,在現代科技日益發達,修士融入人間的事情不斷出現後,這也是必要的工作。   衛淵無法,只好將這全部籤下。   老人臉上神色溫和,道:「接下來,只要再見見那位同道即可。」   他聲音頓了頓,又笑道:   「不過我想,她應該還能融入這個時代吧。」   衛淵點頭,想了想,又道:「說起來,在下也有一個不情之請,我這裡東西雖然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贗品,也沒有秦末漢初時的造物,不知道老道長可知道哪裡有秦末漢初時候的古物真跡嗎?」   喜好古物並不是什麼少見的興趣。   老人沉思了下,一時間沒有想到,於是道:「容貧道回去查一查。」   「之後會讓寄風給道友將具體名單傳過來。」   衛淵鬆了口氣,道:「多謝。」   復又給老人添了一杯茶,旁邊沈寄風好奇詢問道:   「衛館主,你怎麼突然對秦末漢初之物有興趣了?」   衛淵答道:「只是突然起了興致,想要了解了解。」   沈寄風恍然,道:「是要增加一些館藏嗎?」   還要再問,就聽到了腳步聲音,沈寄風轉頭看到門外兩人回來,眼眸微亮,認出其中之一是先前由自己幫忙安頓過的前輩,是氣質雅致溫和的少女。   而少女旁邊,是另外一位身穿紅衣,具備英氣和柔美兩種氣質的女子。   女子背後背負匣子。   衛淵笑道:「需要幫忙安頓的道友回來了。」   他起身開門,門上鈴鐺輕響,老道人也順勢轉頭看去,旋即看到從午後陽光之下邁步走來的女子,看到她紅裙搖曳仿佛怒放的虞美人,看到她五官英氣,黑髮如瀑,以簪挽起,卻又平添柔美,自昏黃夕陽中走入,竟如跨越記憶一般。   一剎那老人思緒凝滯,手掌微顫,茶盞不覺墜地,咔嚓聲響,像極了記憶中模糊的玉磬。   恍惚又回到五歲的時候。   灑掃臺階,夕陽如血,有身穿紅衣遍染夕陽的女子走上山來。   「小道士,你師父在嗎?」   ……………………   譁啦!   老道人猛地起身,不敢置信看著那和記憶中相比,沒有絲毫變化的女子。   他這和往日沉著震驚不同的行為,引來了沈寄風的愕然回顧,竟然看到自己的師叔祖居然有侷促之感,那白髮蒼蒼的道人主動開口道:「……前輩,是你麼……?」   虞姬怔了下,注視著已經授籙五雷法的白髮道人,回憶了一會兒,神色柔和下來,道:   「原來是你啊。」   「時間一晃都過去那麼久了,我記得,你那個時候才只有五歲,還是六歲……」   紅衣依舊,伸手比劃了下,虞姬道:   「當時你偷偷看了槍頭,被煞氣一激,故而記得久了些。」   「沒有想到,當年小小頑童,竟也成為了道門高修。」   老道人心中複雜嘆息,道:「今日原來是您要居住在此,小道還以為是哪位潛修的道友……」他思緒凝滯,突然意識到自己會下意識將需要辦理程序之人當做是普通修士,當做是那些遠離人間數十年的普通人的理由,下意識轉頭看向旁邊博物館館主。   看到他神色溫和,正從旁邊少女手中接過購物袋。   瞳孔微微收縮……   是因為剛剛對方的語氣,將這紅衣女子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所以自己才產生錯覺。、   平等……   他下意識地再度想到那個夢,突然,有激昂的鳴嘯聲音響起,在老道人記憶中留有極大陰影的匣子暴起,霸王槍掙脫不開封印,但是此刻恢復一絲靈性,就仍舊帶著木匣衝向衛淵,像極了夢中霸王揮槍,卻被那留著短髮的現代青年反手壓下,扣在手中。   霸王槍不甘低鳴,其中濃烈敵意,哪怕是隔著匣子都能感受到。   老道人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告辭離去的時候,衛淵將兩位道人送出去,最後道:   「……所說之事,有勞兩位了。」   老道人深深看了他一眼。   秦末漢初之物……   原來如此。   然後點頭答應下來,道:   「……貧道,知道了。」   PS:今日第一更……卡文卡得要死啊,躺屍………   感謝照鏡見白發的萬賞,希望能早點寫完第二更…… 第146章不死藥傳說(感謝飄舟渺天地萬賞)   (五千字大章求訂閱)   在泉市遠離市區規劃的老城區,原本已經很少有什麼人來,大部分都是一些老房子,只是這段時間,竟然連連開了幾家新的店鋪,一開始是花店,之後是書店,在有一位老道人來過後,眼下敲敲打打了好幾日功夫,又開了一家畫室。   畫室主人是很年輕的女子。   她畫畫常常用妍麗的紅,用沉鬱而霸道的黑,兩種顏色的對比和交錯,營造出或者驚豔或者壓抑沉肅的味道,而主題往往是相似的。   是黑色的,從人間蔓延到天空一般的長河,順著河而怒放的紅色花海,還有穿著黑甲的男人背影。   她的畫裡有悲愴和滄桑的氣質。   這是很有本事的畫師。   哪怕只是來往的老人們也能看得出來這一點,然後就是覺得可惜,可惜這樣的店開在老城區,怕是招不到多少學生,但是無論人們怎麼樣想,也沒有影響到那位總習慣於穿紅裙,扎高馬尾的英氣女子。   她常常只是注視著畫中的男子,就能坐一整日的時間。   而這本來偏僻的老城區,也漸漸有了些人氣。   ………………   衛淵手中的劍斬落下來,而後穩穩停住,以八面漢劍使來一趟玄元劍訣,而後將劍歸鞘,在虞姬安頓的這幾日,他身上氣息已經足夠穩定下來,先前得到三國那一世真靈之後,具備有太平道道行,臥虎決修為也被動提升了一部分。   之後用斬除太平道邪修得來的功勳,換取了第三層次臥虎決。   眼下他一身道行,臥虎決強化氣血體魄,而太平道法術作為臨戰輔助,正一派法壇可以提前準備,佔據場地優勢,而內修之法,則是以正一輔太平,臥虎決則另成一體系,互不幹涉。   這個層次的臥虎決,比起作為築基用的第一層,以及初步運用修為的第二層,有了質的突破,以應對道藏當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無論力量,速度,還是耐力,都逐漸開始超過人類這一範疇。   道行流轉,甚至於能夠斬出劍氣,運用拳罡。   奔走如飛,仿佛猛獸。   除去大腦,咽喉,心臟之外,對於普通人來說的很多致命傷,對於武門修士來說只能算是稍微重的傷勢。   武門修士偏向於內修,不像道門有各類法術神通,他們以一氣混元,純粹以氣的運用來殺傷敵人,溫養自身。   修為穩步提升。   相對應的,衛淵這段時間胃口大開,需要從食物中獲取足夠的營養。   這也是武門修士在這一階段會出現的外在徵兆。   好在現代社會,食物不缺,也可以偶爾帶上口罩,化身為自助餐老闆之敵,再以剩餘部分功勳,從大漢武庫當中換取其中的藥物輔助修行,道行倒是平穩地上升。   只是衛淵氣力再度提升之後,這柄使的順手的八面漢劍反倒有些覺得輕了,衛淵翻看大漢武庫當中收藏的劍器材料,以及南朝之人所著的《古今刀劍錄》,思考要不要換取一些材料,請擅長鑄造的修士,將這柄八面漢劍進一步重鑄。   可惜,現在還需要換取丹藥,換完之後,也沒有多少功勳了。   衛淵算了算功勳,以及自己的胃口,只好將大漢武庫換取的卷宗收起來,取出手機,輕而易舉搜索到了無支祁的帳號,然後以小號,用陌生人推薦一類的功能,給無支祁默默推薦了文明系列遊戲分析,以及諸多遊戲大作賞析。   這是日常任務。   幫助無支祁儘快融入現代社會。   並且讓無支祁不至於在封印之下太過於無聊,過於煩悶。   衛淵在心中默默自語,把手機收好,換了一身簡單寬鬆的衣服,準備外出買些菜的時候,看到有熟悉的身影攙扶著另外一個人,快步趕過來。   那是身穿牛仔褲,運動鞋,白色上衣的蘇玉兒,戴著有法術的眼鏡,加上樸素的裝扮,遮掩住自身真容,她攙扶著另外一位看上去時尚許多的漂亮女士,見到衛淵的時候,眼底微亮,急聲道:   「衛館主,幫幫忙。」   衛淵從她攙扶的女人身上察覺到不對的感覺,拉開門。   本身疑似青丘九尾狐的蘇玉兒不以力量所長。   但是身為妖,一個凡人的體重絲毫不是問題。   她將女子帶入博物館,讓後者靠躺在博物館待客區的沙發上,方才稍微鬆了口氣,商王青銅爵隱隱激動雀躍,衛淵回了一個眼神將它嚇住,而後看向蘇玉兒,道:「發生什麼了?」   蘇玉兒低聲道:「這是我的舍友,她從醫院回來就變成了這樣,我感覺到了……她身體裡似乎被下了咒,我在這裡不認識其他可能能處理這件事情的人。」   衛淵沉吟了下,點頭道:「先把她身上的咒解開再說。」   他道:「倒是來得足夠巧。」   「若是你早來一個月,或許我也解決不了,只能通知行動組了。」   一邊讓蘇玉兒幫忙,讓這位女子平躺著,然後又讓博物館裡其他傢伙去取一個瓷碗,水鬼很快將一個碗送到衛淵手上,衛淵看了一眼這個黑陶碗,隨口吩咐道:「再拿一碗清水。」   「水?」   水鬼愣了下,然後恍然。   接過空碗,一張口,再遞給衛淵的時候就是滿滿一碗水。   衛淵把脈檢查女子情況,正要施咒,動作微微一滯,望向一臉正經的水鬼,遲疑道:「你這水哪裡來的?」後者咧嘴一笑,身上往下滴答滴答地冒水,撓了撓頭,羞澀道:   「我看櫻島那邊的漫畫,有什麼水遁之類的,從口裡……」   衛淵面無表情,轉頭看向戚家軍兵魂道:   「叉出去。」   ………………   片刻後,水鬼被戚家軍兵魂和服毒畫家一併叉著拖走。   手中換了一碗清水的衛淵,立刻寫下一道黃符,抖手將其化作飛灰混入清水當中,太平道修士除去道法外,更擅長醫術,以符水調整人身陰陽平衡,驅逐外邪,再配合草藥治療。   眼前這女子是中了類似於邪咒之類的手段。   太平道符水有足夠的效果。   衛淵抬手點在女子咽喉,讓後者張口,而後以御水之法,令符水化作一條水線飛入其口中,伴隨著一陣咳嗽,女子眉頭不再緊皺,緩緩鬆開,身上氣息也逐漸恢復穩定,衛淵將手中的碗放下,手指虛點女子眉心,道:   「應該沒事了。」   轉頭看向蘇玉兒:   「具體說一說情況……」   蘇玉兒神色緩和,沉思了下,開口解釋。   ……………………   這個穿著打扮都時尚漂亮的女生叫齊向雪。   是蘇玉兒蘇煙兒和胡玫三人的舍友之一,性格大大咧咧,素來外向。   也因此,是這一段時間和她們三人關係最好的朋友。   昨天齊向雪身體不舒服,去了一家規模很大的醫院看了醫生,抽血化驗,回來之後反倒更加難受,今天也就沒有去上課,蘇玉兒一來不喜歡今天的專業課,二來擔心朋友,就翹了課陪在宿舍。   就在前不久,齊向雪去倒水的時候突然昏倒。   而且身上散發出類似於法術的氣息。   蘇玉兒察覺不對,狐族法術並不擅長破除這一類的手段,情急之下,想到衛淵,於是掐了一個障眼法,駕馭妖風匆匆趕到博物館來。   衛淵看著沉靜下去的齊向雪,道:   「……是咒?」   他取出一枚針刺在齊向雪手指指腹,滲出鮮血,以剩下的符水接住這一枚鮮血,本應該暈染開的鮮血卻極為凝滯,極為沉凝,在水中保持原本狀態,不曾混合,衛淵望向低著頭的蘇玉兒,嘆道:   「與其說是咒,不如說是藥。」   「狐族擅魅人,尋常的咒瞞不過你。」   「血沉不散,雖然很稀薄,但是這是巫的血脈,是抽血化驗的時候被察覺了吧?為什麼不願意說出真相?」   衛淵聲音微頓,想到上一次蘇玉兒面對商王青銅爵的劇烈反應,若有所思。蘇玉兒沉默了下,道:「我……我記得這樣的氣息,在夢裡。」   她下意識伸手握著有玄鳥紋路的青銅匕首,輕聲呢喃道:   「這是巫鹹的藥。」   「巫鹹?」   衛淵皺眉,而商王青銅爵則是忍不住發出了驚呼,既然主動提及過往之夢,蘇玉兒便不再隱瞞,她將匕首輕輕放在桌上,道:   「是的,巫鹹的藥。」   「我自有意識的時候,就會經常做夢,夢中看到很多的事情,巫鹹,他是商王太戊的大臣,讓商在歷經七代之後得以中興,他是那個時代最厲害的巫醫,但是他不只是醫,還是祝,他的藥能救人,也能殺人。」   「只是他和他的藥,在周代以後就不曾出現過了。」   「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時代?」   她陷入不解,看到衛淵眉頭皺起,衛淵道:「如果你說的是巫鹹。」   他道:「那麼我還有另外一個說法。」   ……………………   巫鹹,這是一個具備有足夠意義,足夠古老的名字。   在最初的傳說當中,他是連通天帝和人間的使者,是神巫。   帶著天神的旨意來到了人間,教化萬民。   他在軒轅帝的時候,曾經是黃帝時的臣子,為黃帝和蚩尤作戰佔卜勝負,開創了『筮』這樣的佔卜方式,他為炎帝和黃帝佔卜吉兇,到了堯帝的時代,堯也有名為巫鹹的臣子。   以鴻術為堯之醫,能祝延人之福,愈人之病,祝樹樹枯,祝鳥鳥墜。   舜帝的時代,又有名為巫鹹之人。   這一次卻成為了舜帝的戰將和樂師。   也是自古以來,三峽之一巫峽的傳說來源。   衛淵平平將這事情講述出來,沒有講述故事,只是將不同時代的人所做之事講述,最後道:「自神農氏和軒轅皇帝開始,一直到舜帝,都有巫鹹做為大臣,而到了商代中興的時候,又有了巫鹹,名字一模一樣。」   「蘇姑娘,你沒有什麼想法嗎?」   蘇玉兒心底有荒謬的想法浮現,卻下意識不願相信,道:   「或許只是名字相同。」   衛淵答道:「我記得在山海經大荒南經有寫過的,『有巫山者,西有黃鳥,帝藥,八齋,』是以黃鳥作為巫山之藥的看守,那是不死藥,至少有傳說那裡有不死之藥。」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回憶一下,巫鹹死後他的兒子叫做什麼?」   蘇玉兒瞳孔微縮,呢喃道:「叫巫賢……」   衛淵笑一聲果然如此,只道:   「怕是故作迷障,不願讓兩個巫鹹連續流傳,故而用的障眼法。」   蘇玉兒看著自己的舍友,道:   「那就算是和古巫鹹國有關,可為什麼要,施藥害人……」   衛淵轉過頭注視著蘇玉兒,沉默了許久,他嘴唇微微勾起,輕聲道:   「蘇姑娘,你不會以為,巫山不死藥,是沒有代價的吧?天下有數的幾處不死藥,崑崙山不死花,為高天清氣所孕育,海外仙山不死藥亦是傳聞,秦代方士第一的徐福漂洋過海,終其一生,未必有所收穫。」   「剩下的也就只有巫山了啊。」   「至於為什麼要對有巫血的人下手。」   「大荒西經有載,有靈山,巫鹹、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而在巫鹹國,有群巫所從上下,那為什麼,到了後世只剩下了巫鹹一人?」   「要不要猜猜看,這種藥是用什麼煉製的?」   蘇玉兒神色凝滯,道:「可是大荒南經,不是還有不死國嗎?」   衛淵道:「哦,不死國啊,那只是在那個國家裡不會老死,離開後會迅速衰老死亡,所以叫不死國,而不是不死之人,所以那個國家的人都不願意出來,可惜,最後覆亡了,可見不死並不是什麼很好的事情。」   蘇玉兒面容浮現一絲複雜,道:「不死,亦是詛咒麼……」   衛淵見到她面容茫然複雜,便即溫和笑道:「並不是。」   蘇玉兒茫然抬頭。   衛淵一本正經回答道:   「是因為不會死亡,導致了社會資源,學習資源,生活資源永遠把握在少數派手中,普通百姓沒有出頭之日,社會階級極度僵硬,貧富分化極度加劇,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不斷加深。因為不死,壓迫也沒有止境,最終導致矛盾爆發。」   「蘇玉兒同學,你的大一社會學必修課顯然不及格。」   蘇玉兒:「…………」   衛淵想了想,起身穿上外套,將黃巾系在手臂上,道:   「不管是有人得到了巫鹹不死藥的記錄,還是說就是巫山上又有人下來,都必須要處理……我估計應該是第一種,是巫鹹之藥的記錄流傳出來。」   「但是而今就算是靈氣復甦,那些巫族後裔的巫血都極為單薄,如果真的是有人得到巫鹹的遺留物,要煉製不死藥,恐怕受害人不會少。」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天師府,你說的那醫院是哪裡,我去看看……」   如果能處理就處理掉,處理不掉就先確認目標。   這是那種會迅速擴散的麻煩,一旦爆發,波及的人不在少數。   蘇玉兒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地主動參與此事,還有對於古代之事的了解程度也超過她的預料,尤其是山海經,竟然信手拈來似的,遲疑了下,還是道出了醫院名字,復又問道:「……你,究竟是誰……」   衛淵側眸看著顯然身負某些隱秘的九尾狐,訝異道:   「巫女嬌沒有和你說嗎?」   蘇玉兒坦然道:「沒有,但是我多少猜到了些。」   衛淵沉吟了下,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蘇玉兒,是蘇妲己嗎?」   蘇玉兒果斷搖頭。   衛淵笑了笑,視線穿過窗戶,落在了捧著茶,看著虞姬作畫,躍躍欲試的少女身上,道:「不曾和珏說過?」蘇玉兒低聲道:「老祖宗說,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決定要說。」   蘇玉兒看向模樣年輕的博物館館主,道:   「你為什麼那麼熟悉巫鹹之藥?」   商王青銅爵亦是密切注意此事。   衛淵整理思路和那些遙遠的記憶,回答道:   「其實很簡單,自黃帝炎帝時期,到商末,皆有巫鹹的身影,但是這漫長歲月裡,唯獨禹王和夏的年代裡,沒有這位神秘之人,沒有神秘之國,一直到商王傳承七代之後,才再現人間。」   蘇玉兒怔住,她已經多少猜測出了時代,旋即意識到了什麼,瞪大眼睛。   年輕的博物館主提起劍,背負身後,笑了笑,道:   「所以啊……他們當年……」   「是我們攆到山上的。」   「只是好像礙於他們過往功績,沒有做的太絕,只是打斷了巫山和人間的聯繫,沒有想到他們兩度下山。」   衛淵聲音頓了頓,道:「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拜訪拜訪』故人。」   「就是不知道,他們歡不歡迎了。」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字,感謝飄舟渺天地萬賞~   《歸藏》:昔黃帝與炎帝爭鬥於涿鹿之野,將戰,筮於巫鹹   《呂氏春秋·勿躬》:巫彭作醫,巫鹹作筮。   《書·君奭》:在祖乙時,則有若巫賢。   《巫鹹山賦》:巫鹹以鴻術為帝堯醫。   《史記·封撣書》:殷太戊時有巫鹹 第147章醫·願(感謝淺夏清唱的萬賞)   醫院的牆壁,比教堂神殿聆聽了更真誠的祈禱,和更多的絕望。   以及淡漠。   我的母親是因為難產而去世的,連帶著我的身體也從小就不好。   在少年的時候,我去醫院的次數,要遠遠超過上學的次數,我見到過無數次的痛苦,也見到了許多次的爭吵,見到過躺著的老人還有意識,兒女們卻要求不再住院,要求回家修養,隔著走廊爭吵遺產。   我見到過為了補貼家用而外出打工的少年。   被坍塌的土牆砸中,需要幾萬塊的治療費用。   而他的父親選擇處理一下,抱著兒子回了家,回家能怎麼樣呢?   頭已經軟下來,只是等死。   我明白了,疾病和意外往往比自然死亡更早地到來;我明白了,其實活到老死對於人類來說,幾乎可以算是一種奢侈的結局。   直到我父親因為酗酒意外去世,我遇到一位老人給我調養了身體。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暢快地呼吸是如此讓人迷醉,原來健康的身體超過世界上一切的享受,這就是世界上最為寶貴的東西。   我決定了,我要學醫。   …………   我們的工作和學習,我們的一切奮鬥和犧牲都是有意義的。   這是我的教授在大一上學的時候,無比認真嚴肅地和我們說的話。   我始終牢記在心,全身心地投入醫學的學習當中。   而後我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醫生——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人類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人類的進步,重要性超越一切。   ……………   衛淵將發現有人施展古代巫鹹之術的消息,告知於特別行動組。   而後自然而然從他們那裡得到了蘇玉兒舍友齊向雪的病歷資料,他手指滑動手機,看到了為齊向雪治療的醫生,那是個年紀三十多歲的男醫生,看上去面容白淨溫和,眼睛有神,透著一種執著認真的感覺。   而其簡歷更是誇張。   毫不誇張地說,這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天才人物。   年紀雖然輕,已經在醫學方面有了很高的造詣,專注於攻克疑難雜症,並且取得了令人讚嘆的成果,被看作是醫學的後起之秀,未來新星,衛淵沉吟了下,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是這位醫生的所作所為。   但是目前也只能從這裡作為突破口。   衛淵看了看簡歷最上面。   「周子昌……」   巫鹹曾經在禹和夏朝從神州上消失,而到了商代第七代王的時期,又出現在人間,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而後,周武王伐紂之後,巫鹹一脈徹底消失不見,再沒有在後世出現。   現在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   是因為靈氣復甦,還是因為其他的一些原因?   衛淵沉吟,將這些起伏的雜念暫且壓下,他只能確認一點,一旦巫鹹真的重新出現,他的破壞性相當可怕,而且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必然會變成巫鹹復仇的目標之一。   畢竟當年禹是按照山海經一個山頭一個山頭打過去的。   山海經又是他刻的。   這仇不報簡直沒天理了。   衛淵揉了揉眉心,臨行之前,和珏,虞姬兩人打了聲招呼,珏正在學著坐畫,聞言放下手中的筆,詢問道:「要外出嗎?去做什麼?」   衛淵注意到少女詫異雙目,天之清氣,本身的直覺相當強,面不改色道:   「沒事,只是去拜訪一下老朋友。」   「順利的話,今天就會回來。」   崑崙山和巫山,在某種意義上上有一定程度的來往,衛淵不想讓天女捲入此事,擔心橫生變故,再說此次只是打算去初步地調查情況,如果對方不那麼難以處理,就自己上,或者申請行動組火力支援。   如果確實是巫鹹復甦,較為棘手。   那麼當年塗山部又不是只剩下他一個人。   於是笑了笑,岔開話題道:「你是在畫畫嗎?」   珏點頭,嗓音柔和清雅,微笑道:   「是,這種叫做油畫的技法,我以前不曾見過,讓虞來教我。」   衛淵看了看畫,真誠贊道:「這一頭牛畫得真好,體格健碩肥大,一看就是做農活的好手,得了其中的神意,是要畫牧童吹笛圖嗎?」   虞姬張了張口,無言。   少女沉默,許久後,眼眸微垂,默默道:   「淵,這是窮奇。」   衛淵:「…………」   面不改色道:「其實我最近,眼神不大好。」   「仔細看看的話,確實是窮奇啊。」   ………………   尷尬地解釋了幾句,古之臥虎背著劍,狼狽告辭。   乘上了前往目的地的車輛。   現代科技,城市和城市之間的距離雖然沒有縮短,但是來往卻更迅捷。   衛淵穿著一身簡單的衣服,背後的劍被收入匣子裡,而後以障眼法之類的法術遮蔽,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而後在醫院前面下了車,這一家醫院的規模相當大。   其實不到醫院的時候,很難想像身邊會有這麼多人在遭受病痛的折磨。   衛淵找到掛號處,現代社會,可以用APP直接掛號。   衛淵翻找了下,隨便掛上了一個醫生的急診號。   在等待的時候,他恰好看到那周醫生,正在低下頭,語氣溫和地和一位病人交代些什麼,衛淵拈了一個障眼法,邁步站在了周子昌身後,默默觀察,跟了一路,卻觀察到這個醫生是真心實意地在安撫病人。   其本身精氣神魂相當純粹。   並不是那種會裝模作樣,暗地裡有害人心思的人。   而衛淵這一簡單的障眼法,對方竟然也不曾察覺到,顯然也只是個單純的醫生,並非修士,也自然不可能是上古傳承,巫鹹國的巫士,這直接讓衛淵先前的推測出現了一個斷層,微微皺眉,旋即猜測,難道說,是因為齊向雪在這裡抽血化驗,在這一過程被人察覺身上血脈的問題,中了招嗎?   齊向雪雖然有巫的血脈,但是只是普通人。   如果有修士潛藏於暗中對她出手,她是不會有印象的。   真自思考間,那位周醫生看了看表,卻有些抱歉地和周圍的醫生護士交談了幾句,大概是指的,這個時候他需要去看一看參加特殊治療的患者,需要提前離去。   周子昌是應天府當中,針對血癌的年輕專家。   而且已經取得了相當大的進展。   許多得了這一絕症的人,甚至會不遠千裡萬裡地來到這裡,希望自己能夠得到更好的治療,目前來看,很多病人突破了血癌正常情況下的壽命極限。   雖然說不允許家屬頻繁地探望,但是能夠讓家人活下去,亦或者,讓自己活下去,活得更長,仍舊已是一種難得的希望,周子昌向同事抱歉點頭,離開了醫院,衛淵原本打算繼續在此地,但是餘光看到那醫生眼眸閃過一絲興奮的餘光,微微皺眉。   那不像是面對自身患者時候的醫生。   衛淵沉吟了下,在障眼法的狀態下,邁步走出,跟在了周子昌身後。   周子昌上了車,也不曾發現自己車上還有另外一人,驅車前往自己負責的血癌患者專門療養研究中心,這裡由社會性公益組織,以及幾家大型企業捐贈而成,專門用於攻克血癌這一難題。   周子昌走入研究院。   換上了白大褂,而研究院中的人員對他態度都很尊重。   年輕的醫學專家走到電梯裡,到了地下三層。   層層的厚重的門被打開,衛淵邁步跟在他的身後,每進一層,就有另外一層門關上,而最後一層金屬門打開後,絕望慘叫的聲音,以及無力呢喃的聲音在充滿濃烈消毒水味道的房間當中響起。   在被探望時,保持安睡,保持寧靜的病人們被捆縛著,或者抽取血液,或者被打入某些特質的藥物,一位老者怒目注視著年輕的醫生,面容因為痛苦而扭曲,道:   「周子昌,你瘋了,咳咳咳,你瘋了,這就是你的治療?!」   周子昌回答道:「血癌細胞具備有無限生存下去的可能。」   他取出泛著淺琥珀色的液體,道:「如果能夠破解細胞無限分裂,那麼人類將不會畏懼死亡,很多的病症也將能夠迎刃而解,而一切醫學的進步,一切科學的進步,都需要足夠的樣本對比,伴隨著錯誤以及犧牲。」   「教授,這是你教給我的。」   「我們的工作和學習,我們的一切奮鬥和犧牲都是有意義的。」   一輩子救死扶傷的老先生面色凝滯。   像是看到了一個魔鬼。   他最傑出的弟子周子昌看著他,也看著放在桌子上,一座不過手掌大小,卻古樸滄桑,有著精緻丹鳥紋路的青銅鼎,回答: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人類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人類的進步,其重要性超越一切。」   「為此,犧牲和奮鬥都是有意義和價值的。」   老人驚怒悲傷,道:「你只有技術,沒有醫德……」   「那些企業家怎麼可能會願意為你提供資金的?」   周子昌皺眉道:   「教授,您要知道,不死對於那些人來說,才是真正的利潤。」   「他們都能看到我如果成功,會對人類有多大的裨益,你為什麼看不懂呢?老師,您能夠懂的吧?」   周子昌第二句話看向旁邊。   注視著那泛著淡淡流光的青銅鼎,他能夠看到青銅鼎旁邊隱隱約約的男人,看到他穿著古樸長袍,神色溫和,似乎什麼問題都不能讓他皺一下眉,這才是他的老師,年少的時候,為他調養身軀,讓他知道健康有多重要,告訴他,真正的醫者應該克服不死。   巫煊注視著周子昌。   注視著這個想要將不死藥和血癌這種絕症相互結合。   以不死藥克制血癌,再以血癌的特性彌補不死藥缺憾的弟子。   他有種奇異的感覺,他能感覺得到,周子昌的一切都發自內心,但是這發自內心想要讓人類徵服疾病和死亡的行為,現在看來,卻極端地像是惡,但是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藏身於這商代古器當中的巫煊,早已不在意。   他只希望能夠復甦。   這個時候,突然,這冰冷明亮的地方有風而起,像是來自於曠野的恣意之風,原本打算要打入那些病人體內,觀察目前所創造的『不死藥』和血癌衝突狀態的藥劑突然被齊齊打碎。   大部分的研究人員都徹底昏迷。   周子昌因為旁邊的商紂年的青銅鼎而沒有昏迷,他轉過頭,看向風起的方向,看到身穿黑色盤扣上衣,穿作戰靴的,手中握劍的青年,後者注視著那青銅器,看到和商王青銅爵幾乎相似的紋路。   商紂王之物……   朝歌地圖。   紂王之後,再無巫鹹一族。   衛淵隱隱把握到了什麼,但是被怒意壓下。   周子昌隱隱激怒,道:「你是誰?!為什麼要破壞我的研究?」   他發自真心地憤怒,大步走上前去,要將衛淵推開,後者皺眉,抬手一掌打在這青年臉上,將他打得跌倒後退,一張白皙溫和的臉瞬間腫脹起來,眼冒金星,恍惚失神,而衛淵冰冷注視著那商代的青銅鼎,緩緩道:   「巫鹹國,還和當年一樣。」   「當初,禹就不應該只是斷絕巫山和人間的聯繫。」   周子昌愕然,而巫煊先是皺眉,一直到衛淵出手將周子昌打退的時候,還帶著一絲對於後世修士的淡漠和不屑,當聽到第二句話的時候,終於面色微怔,看向那青年,突然覺得熟悉,有深深刻在記憶中的東西猛地出現。   讓這殘魂瞳孔瞪大——   如果將這面容遮住,只漏出雙目。   如果讓他換上古代的衣物。   那麼將會無比熟悉,那是曾經捧著玉書,站立在禹王身邊之人,以刻刀記錄天地萬物,以文字記錄禹王所見。   在過往,在傳說不滅的時代。   樸素的男子曾經漠然提起石刻刻刀,在玉板上寫下一行行文字。   『有靈山,巫鹹、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   『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   青銅器上的殘魂幾乎是猛地後退,幾乎本能地想要遠離那青年。   竟然連那青銅器都劇烈震顫。   周子昌聽到老師一直平淡的聲音突地凝滯,旋即變得倉惶悽厲道:   「是你?!!」   「你怎麼可能會還活著?」   「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感謝淺夏清唱的萬賞   感覺斷掉不大好,然後,本書一直都是虛構,一切角色皆為劇情合理發展……我個人相當尊重醫生,我家親人也是醫生來著……只是巫醫巫鹹不死藥,劇情安排哈~醫生即是白色長城。 第148章巫鹹之藥(感謝白_墨的萬賞)   巫煊的神魂惶恐不安,甚至於要逃遁離開。   他心中恐懼無法遏制,即便這恐懼和不安當中還有著無法隱藏的仇恨。   曾經號稱是連接天帝和人間的巫山,甚至於連堯帝都要將那大片土地封給他們,作為巫的國度,巫鹹國,作為神靈的使臣,高於神州百民,擁有超然地位,卻因為那一批人來過後,徹底化作了過往。   巫山的道路被封印。   能直接通向人間的樹木被砍伐。   纏繞在樹木上的青蛇被射殺。   曾經的神之使者,只能夠被迫留在山上,不能踏入人間,竟然像是被流放一樣。   而到了後期,禹王為了人族安息,將神州諸山海全部驅逐出了人間界,自軒轅皇帝以來,歷代人族帝王都以仁德稱於天地,堯舜二帝更是如此,代代禪讓,但是接替舜帝的禹王,卻截然不同……   那是個誅殺神靈,鑄造九鼎的霸道帝王。   眼前之人,就是為禹王刻錄山海經的臣子。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即便已經度過了漫長歲月,那名字叫禹的男子再度率領臣子,從傳說當中趕赴而來,要為巫鹹國背棄他的命令而發怒,要來懲罰他們。   可巫煊很快就發現了,來的人只有一個,無論是曾經伴隨著禹身邊的臣子,還是曾經掃平山海,匯聚九州之金鑄造九鼎的男人都沒有來,他微微怔住,然後因為放下心來而劇烈喘息著。   恐懼逐漸被壓制下來,其他的情緒得以湧動上浮。   巫煊的身體因為怒氣和恨意而微微顫抖,他道:   「……你叫做淵,對吧?你竟然還活著,你竟然還活著。」   「這是上天要我復仇啊,巫山之恨,巫國之仇,數千年來我都不能忘卻,今日我便要為我巫鹹國而戰,你可還記得我!你可還記得我巫族之仇!可還記得你對山海萬族所造的罪孽?!」   衛淵陷入沉默。   而巫煊當做他是感覺到羞慚,故而語氣更為激烈不甘。   突然巫煊聽到了一道聲音:   「……你是誰?」   巫煊聲音戛然而止。   衛淵凝眉打量著這個殘魂,最初的那一世,他還沒有吃下崑崙不死花,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那個時代已經是五千年前,他就像是失憶了幾千年的人,突然要他回憶幾千年前某一天發生的事情,根本記不清楚。   只能辨認是巫鹹國的人。   巫煊張了張口,滿腔怒意剎那間竟有一絲絲的茫然,記恨了幾千年的仇人之一,最終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讓他的憤怒都如同墜亡,他回過神來,怒道:   「我乃是巫鹹國大祭司之孫,乃巫鹹國國主的血脈,巫煊,你竟然敢……」   衛淵回答道:「從防風部得到的玉石並不多。」   「玉石上每一個角落都有其意義,巫鹹國只是群山諸海當中的一座,而巫山之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被記錄在玉石之上。」   他道:「你的名字,血脈,以及地位,都不夠資格被我刻錄。」   「所以,我也並不記得你是誰。」   「整個巫鹹國,我只記得十個人,也只有那十個人的名字值得被記下。」   巫煊神色凝滯。   他突地悲憤大笑,道:「好一個不知道是誰,你害得我巫山斷絕人間千年,直到商王第七代之後才敢進入人世,一句不知道就要越過嗎?今日你該死!該死!」   大禹不在,那些天生神聖也不在這裡。   只有區區一介文官,算是什麼?!   巫煊是巫鹹國的後裔,哪怕只剩下了一道殘魂,仍舊爆發出極大的怨氣,身上穿著灰色的衣袍,左手權杖,右手青蛇,而仔細看去,那權杖上面同樣纏繞著紅色的怪蛇,他祭起巫術,朝著衛淵衝來。   巫鹹既是樂師,也是舜帝的大將,更是佔師和巫醫。   漫長的歲月,讓他掌握了許多的技巧和知識。   而作為其後裔的巫煊同樣如此。   即便殘魂,其動作神態仍舊威風凜凜,不容輕辱,衛淵並指一掃,符籙懸空,定住陰陽二氣,防止交手餘波影響到此處的病人,而後才退後,巫煊的神魂短暫要化作實體一般,徑直出手。   卻被衛淵避開,八面漢劍橫攔。   兩人在這足夠寬敞的屋子裡快速交手。   劍主守,而杖主攻。   巫煊隱隱察覺不對,隱隱感覺到,自己竟然有一種被對方克制的感覺,一咬牙,魂魄之中青色和紅色的蛇飛出,撲咬上去,這是直接針對神魂的攻擊,但是卻未曾奏效,還不曾靠近,衛淵身邊便有一頭斑斕猛虎邁步而出。   那來自於他腰側懸掛的腰牌。   來自於代代相傳的臥虎令。   低沉猛虎咆哮,將巫鹹國巫士印刻在魂魄當中的巫術直接破除,震成了碎片,然後被這一頭猛虎壓制。   古之臥虎,擅伐山破廟,治巫蠱之事。   巫煊面色煞白,身軀透明,連連後退,欲要避開,卻突有長風起,眼前一花,衛淵的身影消失不見,巫煊思緒凝滯,旋即脖子後面穴道上傳來按壓之感。   衛淵的右手直接反手按在巫煊脊椎之上。   巫煊正要反抗,突然感覺到衛淵的手掌爆發出灼熱的氣息。   在這裡,還有意識的周子昌,以及那位怒斥弟子的老教授,看到身穿盤扣上衣的青年神色冰冷,看到他手臂上黃巾飛舞,右手上的露指手套突然撕扯成碎片,露出了赤紅色的流光,看到他擰身發力,手掌似扣緊虛無之物,猛地砸落地面。   轟!!!   赤色的流光溢散,黃巾之火烈烈騰起。   而在青年背後,猛虎雍容邁步,雙目深沉。   手背上的赤紅色敕令——   正一道,擅神鬼之事,能呼風喚雨,降妖伏魔。   張道陵,伐山破廟,誅六天鬼神。   這枚符籙此刻散發出極為濃鬱的紅光,衛淵用力下壓,將巫煊徑直壓制,後者並不弱,天生的巫術,各類詭異的巫蠱手段。   但是或許正是因為巫術太過於強大,強大到能夠擾亂人間的秩序,所以在商代後世,各家各派都極為看重這一種手段。   而無論是招神劾鬼的太平道,還是降妖除魔的正一道。   亦或者古之臥虎傳承。   幾乎都天克巫蠱手段。   衛淵施展符籙,輔以驅鬼神通,將巫煊死死控制住。   在將他壓制住的時候,衛淵恍惚看到了一幅幅畫面。   但是並非古代,而是現代車水馬龍,他看到了空無一人的屋子,看到了老舊的裝束,看到了在門外面,一個男人開著電視,看著足球比賽,桌子上,地上,擺滿空了的啤酒瓶,菸頭菸蒂幾乎堆滿了菸灰缸。   而門的這邊,是狹窄逼仄,而且昏暗的空間。   一個瘦弱的男孩倒在地上,呼吸困難,身軀不自然得抽動。   他拍打著門,幾乎是無力地低吟:「爸爸……藥……藥……」   門外的男人已經醉死過去。   藥就在桌子上放著。   於是最後男孩死去,他書桌上,有一個被當做筆筒的青銅鼎。   青銅鼎裡,巫煊的身軀緩緩浮現,他似乎是在考量什麼,雙臂環抱著,臉上帶著譏誚,一直等到男孩發病死去了,然後才從有著丹鳥紋路的青銅鼎裡取出了最後一枚丹藥,讓男孩吞了下去。   第二天,男孩甦醒過來。   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健康,知道了不死是有多麼誘人。   驅鬼之術沒能繼續探尋更深層次的記憶,衛淵將巫煊直接封在驅鬼符籙之中,打算送到女嬌那邊,對於巫鹹之國如何處置,後者應該比自己更有把握,而後伸出手,將周子昌擒拿捆縛,以武門修士的氣將後者的經脈封鎖,無法用力,然後又以黃巾符籙,為這些血癌患者穩定身體狀況。   只是可惜,太平道符籙只能調節人內五氣,只能增強人自身的體質,讓人變得更健康些,靠著自身免疫擊敗病症,卻不能夠讓已經癌變的細胞回到正常情況,或者說,癌症正是法術所最不擅長的病症。   那位老邁的醫學教授還醒著,他看著衛淵,呢喃道:「你是……」   衛淵沉默了下,道:「……老先生,你剛剛,看到了?」   老人慢慢點頭,注視著被封印的巫煊,頓了頓,自嘲道:   「……能看到魂魄,看來我是快要死了,子昌就是被他蠱惑了嗎?」   衛淵回答道:「並不是蠱惑,其實,周子昌已經死去了,當然,也不能夠說是死了,老先生,周子昌是不是曾經說過些什麼類似於不死藥之類的東西……」   老人遲疑點頭。   衛淵道:「果然是這樣。」   老人瞪大眼睛,吃力詢問道:「……真的有不死藥嗎?」   衛淵回答道:「不死藥,確實是有的,但是不死其實並不只有一個解釋,可以是長生不死藥,也可以是,吃下之後不會死的藥,我以前也不確定,現在想想,巫鹹之國的藥,是第二種啊。」   老人驚愕:「肉白骨,活死人?!」   「確實,但是這是有代價的。」   衛淵回答,想了想,道:「我記得有一件老事。」   「在前不……,不,不是,是在很久以前。」   「那時候,有名字叫做窫窳,人首蛇身的神靈,會吃人,但是其實一開始,這傢伙是很和善無害的,祂曾經被危與貳這兩個兇殘的神靈虐殺,帝堯很悲傷,將祂復活了,記錄中,是『使之不死』。」   「但是在這之後,窫窳成為了比殺死他的兇手更殘暴的神。」   「他虐殺一切生靈,甚至於吞吃了路過的行人。」   「而後堯帝不得不派后羿,將其誅殺。」   衛淵聲音頓了頓,道:「不死,永遠是詛咒,而死而復生這樣違背天地規則的奇蹟,將會受到更大的詛咒,而那其實並非是來自於某種超凡力量,而是來自於服藥者自己的選擇。」   「或許是因為親自體驗過了死亡的感覺,也或許是不死藥的副作用會放大死亡的經歷,服用不死藥的人,會堪稱病態般地追尋自己死去的原因。」   「被虐殺過的,會變成殺戮的瘋子;病死的,會渴求破除疾病。」   「被淹死的將會一輩子不願靠近水源。」   老人似乎明白了什麼,道:「周子昌,他……」   衛淵沉默了下,回答道:   「被看著活生生病死,而後吞下巫鹹之藥,不死的執念佔據主要的意識,一步一步被引導成為了偏執的瘋子。」   「堯帝的醫就是巫鹹。」   「讓窫窳從善神變成邪魔的,就是巫鹹之藥啊。」   「巫鹹之藥,確實是不死,但是這不死,只是讓意識還停留在肉身。」   「意識還在,但是肉身死去,細胞不再更新換代,將會是如同有意識的殭屍一樣的狀態,甚至於和那也不同,殭屍的意識也有消散的一天,而這樣的不死藥,會讓服用之人的意識魂魄永遠存留在肉體裡。」   「一切和正常人一樣,喜怒哀樂皆有,只是肉體已經死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肉身變成屍體一樣的狀態。」   「而『不死』帶來的副作用,將會讓他們瘋狂地尋找,緩解這變化的可能,曾經我所知的一種方法,是靠著往肉身當中灌注另一種藥,灌注來自於同樣血脈的生機。」   「像是水流流過乾涸的河道,讓身軀保持十年,幾十年的活力。」   「而後,還需要繼續不斷地服用這樣的藥。」   「所以,周子昌恐怕是要打算靠著血癌,來攻克巫鹹之藥的副作用,巫鹹之藥能部分壓制肉身的活力,讓身體處於死亡狀態,生機外洩,而癌細胞能不受控制地增殖,如果能恰到好處地運用,或許能夠達到平衡。」   「但是……」   「連神靈都被折磨成瘋子的不死藥,真的是人的意志可以承受的嗎?」   老人突然注意到,這年輕人突地有些恍惚似的頓了頓。   在他抬眼看過去的時候,穿著盤扣黑衣的青年已經恢復了正常。   衛淵伸出手,將古樸精緻的殷商青銅鼎握在手中。   屈指叩擊,他早有提前的準備,這熟悉的,和商王青銅爵相同的器物,讓他得以窺見遙遠過去的一角,看到了古樸而高聳的祭壇,看到英武高大的男子,穿著華貴的衣著。   他手中有一副詳細的地圖,上面有朝歌二字。   他將這地圖扔入了高一米有餘的青銅鼎。   那青銅鼎形制巨大,雄偉莊嚴,以雲雷紋為地,器耳上飾一列浮雕式魚紋,耳外側飾浮雕式雙虎食人首紋,腹部周緣飾饕餮紋,柱足上部飾浮雕式饕餮紋,下部飾兩周凸弦紋。   是祭祀之物。   在鼎裡有數間物件翻騰,有商王青銅爵,有刻著玄鳥紋路的短劍。   也有這丹鳥紋的青銅鼎,除此之外,還有數物,周圍是祭壇,一層層的臺階上,有商人跪地叩首,口中唱誦祭祀之言,在浩大古樸的禱告聲中,地圖逐漸焚毀,卻不曾徹底消失,最終化作了流光飛入這些青銅器物。   PS:感謝白_墨的萬賞,謝謝~   今日第一更,繼續馬不停蹄把自己鎖著碼字,強行控制作息。   另外,增加了幾個新的角色——女嬌,無支祁,水鬼老哥   《山海經·海內南經》:窫窳龍首,居弱水中,在狌狌知人名之西,其狀如龍首,食人。   《山海經·海內西經》:貳負之臣曰危,危與貳負殺窫窳。   《山海經·海內西經》:窫窳者,蛇身人面,貳負臣所殺也。 第149章不死藥·二(感謝醉世情聖的萬賞)   由一掌大小的青銅鼎所窺見的祭祀畫面,已是足夠地莊嚴壯闊,而且神聖莫名,那低沉的唱誦,以及穿著商代服飾叩首的男男女女,跨越漫長歲月,將古樸和浩瀚清晰地傳遞在了衛淵的眼中。   他看到那巨大的青銅方鼎當中,火焰漸漸熄滅。   五座青銅器放在一起,在青銅器上出現了地圖,但是在這幻象中看不真切,最後祭祀祈禱的畫面緩緩消散了,最後一切都陷入黑暗趁機,唯獨衛淵掌心中,有著丹鳥紋路的古代青銅器,還散發出一股灼熱。   毫無疑問,這一件古器,和商王青銅爵,和蘇玉兒的玄鳥青銅匕是一起的,再加上另外兩個未曾看清楚的青銅器,放在一起,就將匯聚出當年商紂王留下的朝歌地圖。   衛淵心中不可遏制地浮現出一個個問題,一個個疑惑——   為什麼帝辛要留下這地圖。   這地圖,是朝歌古遺蹟,還是什麼?   商王朝和周王朝的交錯點,在超凡世界有著極為重要的隱秘含義,並不是什麼封神之戰,那本成書還不到五百年,而是因為那代表著兩個不同超凡時間點的結束和開始。   衛淵叩擊眉心,整理思路。   已知的歷史,最初的神州之上,人神混居。   而後顓頊絕地天通,禹王流放山海,鑄造九鼎,開啟了人的時代,而一直到夏商結束,至少千餘年的時代,都是純粹的人的時代,沒有天神,或者很少有天神走動,神靈不再和人類混居。   山海異獸也被驅逐流放。   而地祇之法還沒有誕生。   商王朝所祭祀的,是祖先和天地,現代已不知當時他們所祭的具體存在是什麼,商王所祭祀的存在,常以『帝』名之,詩經之中也曾有過『帝命不違,至於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的記錄。   而周代,出現了地祇,出現了以國運祭祀的神,昊天上帝。   周武王討伐商紂王的理由之一,便是不肯事上帝鬼神。   伴隨地祇之法誕生,周朝八百年天下,有五百年為春秋戰國,在這一階段,便是所謂慣稱的先秦,神州各地出現了不同的『神靈』,彼此爭鬥,秦之四帝,齊之八神,楚地神話,皆在這一時間出現。   而禹帝至商紂之間的千餘年,就是連接神州五帝人神混居時期,和先秦之年,百家爭鳴歲月的時間段。那個時代,沒有神靈,只有祖先英魂,夏商之年的人族領袖,同時擁有最高的王權和神權。   人族的王,亦是萬物之主,是群巫祭祀裡地位最高的大祭司。   上通天地,下問鬼神,無有不應。   也是隱藏於歷史長河的時間段。   最終周武王和商紂王之間的決戰,也代表著地祇登上神州歷史。   代表著五帝以來,神州古代神話時期的徹底落寞消亡。   衛淵覺得自己眉心突突突地在跳。   此刻看來,那一戰應該有隱藏很多東西,甚至於商紂王帝辛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他是否預見了夏商年間,帝王即是首席大祭司,同時掌握神權和王權的時代即將過去?   所以提前將某些東西前藏起來,封印入某一處地方。   唯獨聚集五個青銅器,才能找到地圖,尋找到最終的目的地。   以及,明白那一段時間發生的變故。   衛淵腦海中還有另外一個猜測,但凡人間氣運變化,他的真靈就會被拽下來,轉世人間,那麼代表古代神話時代結束,氣運神祇時代開始的那一戰,會不會也有『他』?   衛淵沉思之中,突然聽到一陣聲音,將他自這狀態中驚醒。   衛淵轉頭,看到本應該被他直接控制住,被他以武門修士的手段封去了行動能力的周子昌竟然起身奔跑,他腳邊有一個空了的藥劑瓶,旁邊的老人卻能看到,剛剛自己的學生悄無聲息地吞下了那個藥劑。   周子昌感覺自身的身體像是燃燒起來一樣,劇痛讓他控制不住,大吼出聲。   這是他這些年的研究成果,是一種不穩定的巫鹹之藥。   他的身體具備了短暫程度的不死性,就像是化作了兵器,解開了身體對於自身潛能的束縛,直接突破了衛淵氣機的封鎖,也同樣自己掙斷了自己的手臂。   心裡唯獨只有『不能死』這個瘋狂執念的周子昌避開衛淵,以人類極限的速度撞破了玻璃,從一處隧道裡奔跑出去。   在他背後,金屬門直接鎖住。   周子昌身上被衛淵留下了烙印和符籙,根本無法逃脫,這也提醒了衛淵,商王青銅器上殘留的隱秘比他預料的更大,那是時代更迭的記錄,不能在這裡去看,他將青銅鼎收起來,看了一眼老邁的教授。   複雜嘆了口氣,道:「我會通知相關人員處理這件事情。」   「老先生,您休息一下吧。」   衛淵將身上最後的黃巾符籙加持在了這些血癌病人身上。   而後手中劍拔鞘而出,劈斬,劍刃之上裹挾濃烈罡氣,將金屬門直接撕裂,而後袖袍一震,青色流風席捲,將外面的風阻攔住,不曾進入此地,不曾對那些病人造成不利影響。   而後才邁步循著氣機追蹤而去。   巫鹹之藥本身就有巨大的副作用,更何況只是不穩定情況下。   他能感覺到,周子昌的速度以極快的速度不斷下降。   ……………………   血癌研究療養院,地下室。   臉上刻滿了皺紋的老教授咳嗽著,他已經能夠看到魂魄和鬼,應該是離死不遠了,他凝視著剛剛衛淵一劍劈斬下去留下的痕跡,眼底神色閃動,最後他收回視線,呢喃道:「不死藥……」   老教授咳嗽著,艱難地從病床上翻身下來。   周子昌是他的學生,他知道一些前者的習慣。   老人忍著血癌帶來的巨大痛苦,顫抖著手卻極為地敏捷,不斷在這地方尋找,最後他拉開一個隱蔽的箱子,成功找到了用白色藥瓶封著的藥物,打開蓋子,確認了裡面就是周子明從巫鹹之藥裡研究出的藥物。   他渾濁的眼角亮起來。   本來已經瀕臨死亡的身體似乎又有了力量。   「不死藥,不死藥……」   他將這最後的藥物視若珍寶地藏起來,然後艱難地打開了電腦。   利用這裡本身就有的東西,尋找到了自己弟子的那些數據,他將這些數據都拷貝了一份,然後將不死藥的記錄全部刪除,徹底粉碎。   周子昌有特製的軟體,粉碎的資料無法找回。   這只是動動手指的運動量。   但是卻已經讓老人覺得自己要虛脫了,渾身上下都劇痛無比。   最後他躺在病床上,再也沒有動彈的力氣。   …………………………   姜華亮作為醫學泰鬥,在癌症上有著足夠的建樹,受人尊重,很快被轉移出來。   但是他選擇回到了自己的家。   說是家,其實也是一個小型卻足夠高端的研究所。   他常常在這裡帶學生。   妻子已經病逝六年,他僱傭了一位保姆,來給他做做飯,洗洗衣服,這一天他回來,讓那位保姆幫著把他的椅子往前面調一調,那保姆是三四十歲的中年女子,咕噥著勸他道:「姜老啊,您該好好休息了,還坐電腦前面,這對身體不好啊……」   姜華亮咳嗽著笑道:「就是因為身體不好了,才要趕緊抓緊時間啊。」   「要不然,時間不夠了。」   保姆不明白他的意思。   把飯送過來後,掃了掃地就出去了。   姜華亮顫顫巍巍取出了U盤,取出了最後的不死藥,剩下的資料都被他修改之後,用周子昌特製的軟體粉碎了。   他咬著牙,吞下一粒之前已經服用過許多次的藥物。   這個藥效更強,像是吞下了火焰,而後就是劇烈的灼燒感,老人劇烈咳嗽著,然後伸出手,打開那些數據,開始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敲擊著,保姆送來的飯,他一口都沒有動過,這些藥物支撐著他的生命,像是火焰一樣燃燒著。   「服用藥物第一日,病變處有撕裂感,而後精神……」   「服用藥物第三日……」   「服用藥物第四日,配合……」   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以及身體癌細胞帶來的痛苦,伴隨著不死藥壓制肉體生機,導致癌細胞的生機被壓制,已經超過七十歲的老人覺得自己像是每時每刻都在進行化療,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擊,刪改。   將數據當中,那些違背底線的部分粉碎。   但是,那些可以運用於醫療科技,那些真正的臨床數據,都被他留了下來,而後不去用周子昌之前所用的止痛藥,在絕對痛苦和絕對的理智之下,以一位從業超過五十年的醫生對於身體的認知,以冰冷理智的口吻,將身體的變化,將每一處的病變反應,忠實記錄下來。   這種情況下,一位醫學教授對於自身身體的精確描述,在醫學上有著足夠的價值。   這是他最後的一臺手術。   只是患者必然無法站著走出去。   直到最後一天。   他終於敲擊下了最後的一個字符。   老人的手掌不再顫抖,將U盤插入,將數據導入其中,保存備份,然後握在手裡,旁邊的藥瓶裡面,還剩下最後幾粒巫鹹之藥,血色的藥劑,代表著不死這一渴望,在玻璃制的菸灰缸裡放了紙,點燃,將這藥物扔了進去。   看著巫鹹之藥被燃燒毀去。   他看著火焰,現在整個身體的全部細胞都處於極端壞死不斷分裂兩種狀態,是在緩慢地死亡,他的精神緩緩鬆懈,那火焰倒映在他的眼底,讓他想到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讓他想到了曾經想要學醫的自己。   『我們的工作和學習,我們的一切奮鬥和犧牲都是有意義的。』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我決心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人類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老人怔怔失神,然後輕聲呢喃道:   「子昌,你說的沒有錯,科學是沒有邊界的,要不斷地嘗試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這其中需要犧牲,需要奮鬥,需要足夠多的樣本……」   「但是科學也是有邊界的。」   「一切科學,自由的,偉大的科學,都必須要以科學家的良知作為邊界。求知的欲望,理應聽從於道德的準則……」   他呢喃著,伸出手從桌子下面的柜子裡,找到了另外一個藥瓶,倒出了一粒藥,顫抖著放入嘴中,抿唇,已經無法感覺到甜味,老人的眉心仍舊緩緩放鬆。   最後他仿佛看到一個個醫生來,在這昏黃的記憶裡,孩子們打了疫苗。   然後就會得到這一種疫苗糖。   脊髓灰質炎的疫苗。   記憶的畫面裡,那有著圓臉的孩子吃下疫苗,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   「好甜啊……」   「決定了,我要做醫生!」   ………………………………   第二天,保姆用鑰匙打開門,道:   「姜老,姜老,你醒了嗎?」   「姜……」   她聲音頓住,然後似乎被嚇住了,後退了幾步,抬手捂住嘴,然後跑出去,打電話給了老人的徒弟和親人,那些醫生們趕到了,他們說不出來,最後哽咽著,向著老人深深鞠躬。   枯瘦的老人體重幾乎下降了三分之一,他青筋暴起的手指,拇指與食指緊捏U盤的刻痕處,而手掌寬柔握持整體,像是握著一把手術刀,這是每一個醫生都熟悉的動作,握持式。   這是他此生最後一臺手術。   像是一個死去的戰士,像是完成了最後一場戰鬥。   他在最後的意志念頭裡,在想著那年輕人說過的話。   能夠讓神也瘋狂的痛苦,似乎也不過如此啊……   哈哈,不是嗎?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感謝醉世情聖的萬賞,非常感謝~   emmmm,之前似乎有書友猜到一半了啊……   《太誓》曰:紂夷處,不肯事上帝鬼神,禍厥先神禔不祀,乃曰:『吾民有命。』無廖排漏,天亦縱棄之而弗葆。   《甲骨文合集》:燎帝史風,一牛。 第150章僧人,佛敵(感謝氵氵水水氵氵盟主   )   眼前所見已經開始變得模糊,視野不斷地變得黑暗,能聽得到行人的低聲驚呼,聽得到腳步聲慌亂退避開的聲音,汽車的鳴笛聲,尖叫聲,周子昌終於支撐不住身體,摔倒在地。   他喘息急促。   周圍的行人們把他圍起來,有人認出他是誰,看到他渾身是血,連忙掏出手機道:   「是周醫生?您怎麼了?」   「趕快報警,叫救護車!」   周子昌迷迷糊糊聽到了救護車,精神陡然振奮,掙紮起來。   不能,不能讓醫生過來。   他自己就是醫生。   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這樣一個特殊的病例被發現,會遭遇什麼,因為換做是他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行為,他踉踉蹌蹌起身,不死藥仍舊支撐著他的力量,讓他撞開了行人,快速奔跑,然後拐到巷道裡。   對於不死的執念終於抵不過不死藥帶來的痛苦。   周子昌踉蹌倒地,劇烈咳嗽著。   視線模糊,隱隱約約看到了前面走出一個高大的男人,後者穿著灰色的僧袍,頭頂寸草不生,神色端莊慈和,似乎訝異,單手豎立胸前,道一聲阿彌陀佛。   …………   巷道當中。   年輕的僧人發現了身穿白大褂的周子昌,敏銳察覺到了後者其實已經死去,雖然周子昌渾身染血,神色猙獰,他仍舊半蹲下來,伸出手握住了周子昌的手掌,掌心寬厚溫暖,低聲安慰道:   「阿彌陀佛……」   「施主,生已盡,死已至,不必執著,放下即得解脫。」   年輕僧人面容悲憫,口中念誦往生咒,以佛法超度死亡的執念痛苦,手掌始終握著周子昌,讓後者心中的恐懼,心中的不甘,心中的畏懼都漸漸消散,只剩下了最單純的情緒。   但是對於他而言,最單純的情緒就是對於不死的執念。   周子昌感覺到僧人手臂上傳來的溫暖氣息。   不死藥在調動他的氣血,告訴他,這手臂下的血液裡孕育著強大純淨的力量,能夠讓他跨越現在的難關,周子昌緩緩積蓄身體的力量,然後趁著僧人不注意,猛地翻身。   周子昌雙手握住僧人手臂,張開嘴巴,死死咬下去。   他的牙齒不知道何時呈現出一種銳利的狀態。   撕裂了衣服,觸碰到僧人的皮膚。   然後,伴隨著如同咬中花崗巖一樣的聲音,以及牙齒的整個酸痛感,瘋狂的周子昌不得不停了下來,他茫然看向那一條手臂,發現上面肌肉結實,看到一塊塊肌肉誇張地鼓起,然後直接散發出一股金光。   他因為服下巫鹹之藥,短暫超越人體極限的咬合力,完全沒法咬破僧人的皮膚,僧人似乎終於察覺到不對,低下頭來,而周子昌也下意識抬頭看去。   周子昌:「………」   僧人:「………」   僧人沉默,踟躇著整理了下語言,誠懇道:「施主……」   「看您的樣子,應該也是文明人,死亡並不可怕,至少要秉持尊嚴。」   「活著時候要用盡全力,離開也要足夠安詳,足夠體面。」   「請鬆開口。」   周子昌不管不顧,瘋狂撕咬。   僧人道:「……施主,麻煩您松一下牙,貧僧給您念完往生咒。」   「您這樣實在不大雅觀。」   周子昌雙目通紅,幾乎入魔。   「阿彌陀佛……」   「六根,清淨!!!」   突然一聲暴喝,僧人肌肉賁起,沉肅法號之音響起,周子昌只覺得痛苦襲來,滿嘴牙齒都被金光閃閃的大胳膊給撐爆,而後一隻有力的,粗壯的手掌從天而降,抓住了周子昌的頭髮。   擰身,發力。   像是一頭太古猛獁象在肆虐。   力量巨大,將現在這樣狀態的周子昌也拉著踉蹌往旁邊走去。   而後另一種手掌按著周子昌瘋魔般的臉頰,將他壓在牆壁上。   猛然一拉。   臉皮子直接擦著牆壁,擦出一條溝壑。   衣服爛掉一條手臂的僧人將他重重貫在地上,周子昌雙目茫然,失去活動能力,從那種張狂入魔的狀態掙脫出來,僧人雙手合十,莊嚴威武,垂眸低語,道:   「阿彌陀佛……」   衛淵趕到的時候,看到失去活動能力的周子昌躺著,不再掙扎,不再瘋狂,安詳體面地躺在地上,雙目無神,一邊吐血一邊呢喃著什麼,看到穿著僧袍的年輕男人盤坐在地,雙手合十,念誦往生咒。   僧人注意到了趕來的衛淵,思緒凝滯,然後僵硬解釋道: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情況並不是貧僧所致。」   「在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處於死亡的狀態。」   衛淵看向旁邊牆壁,看向磚石上留下的巨大劃痕,最後看著僧人臉上濺出的鮮血,陷入沉思。   僧人沉默了下,道:   「這位施主主動攻擊了貧僧。」   「我只是,嘗試讓他冷靜下來…………」   衛淵看著因為激動而晃動手臂的僧人,感覺到勁風颳面,默默退後一步。   然後看著陷入特殊狀態的周子昌,並沒有施法救助,後者此刻仍舊還活著,而且這種人應該交給特別行動組,讓那些專業人士處理,才更為恰當,只是要提前告知對方巫鹹之藥的危險性,讓後者能保持警惕。   衛淵安撫那位僧人,然後給特別行動組成員打了電話。   很快這一片街區就被封鎖,而後有專門人員抵達這裡,先是被牆壁上破損的地方,看著地面的狼藉,陷入沉默,直到自己不會被抓緊去,冷靜下來的僧人尷尬撓頭,卻沒有頭髮好撓,只好雙手合十,連連鞠躬道:   「此事是貧僧做的不好。」   「我會專門找這裡的人賠禮道歉,而後賠償損失的。」   因為特殊情況,衛淵和這高大僧人都回到了特別行動組所在的辦公室,進行了筆錄,花了一個多小時的功夫才出來,僧人從斜挎著的老舊背包裡取出了一沓鈔票,一張一張數清楚,全部放在了桌子上。   想了想,抽出一張錢,歉意道:   「貧僧這幾日還要吃東西。」   然後才雙手合十,面帶歉意一禮,走出門去。   那些錢數目不少,疊得很整齊,衛淵略有詫異,問道:   「……這是你化緣得來的?」   「數目不小啊。」   僧人訝異,然後回答道:「不,是打工掙來的。」   衛淵愕然,道:「打工?」   他道:   「不是說,比丘需要參悟佛法,救助眾生,所以不需要工作嗎?」   僧人老實回答道:   「救助眾生?」   「……不工作自己都要餓死,大家一塊兒上西天,又救了誰?」   「況且,貧僧一脈也沒有不需要工作的說法,幾位祖師曾經有的是渡船的船夫,有的是跛腳的醫生,也有祖師曾言,一日不勞作,一日不得食,再不工作的懶和尚就敲滿頭包趕出門去。」   「再說貧僧還有幾把力氣,去工地上打個零工,那邊還管飯。」   衛淵訝異,想了想,又道:   「你要度那周子明的怨氣,還連累自己錢都花光了,不後悔?」   僧人搖頭道:「見死者不甘當度。」   「傷良家有罪當償。」   「施主,這分明是兩件事,又怎麼能一概論處?」   衛淵對於這僧人倒是有了幾分興趣,道:   「那你不好好修行,為什麼要來這裡?」   僧人正色回答,道:   「貧僧圓覺,來此,只為降服佛敵。」   衛淵思緒微有凝滯,回憶起來之前藉助無支祁之力,遠遠和佛門聖地一擊,將佛門古像擊碎,以及最後那僧眾倉惶低語,佛敵二字,復又看向眼前,身高至少兩米三,渾身肌肉賁起,卻又誠懇實在的僧人。   衛淵沉默了下,問道:「你抓住佛敵,要做什麼?」   「佛敵亦是生靈。」   「當然是給他剃度,然後抓回山裡,教導他日日參禪學法,等到有朝一日,大徹大悟,就可以繼承我這一脈的衣缽了。」   圓覺說著說著,不由出神,收回念頭,道:   「施主,您曾經見過佛敵麼?」   衛淵神色溫和,搖了搖頭道:   「佛敵?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啊……」   PS:今日第一更……字數稍少,兩千七百字~   感謝氵氵水水氵氵的盟主,非常感謝。 第151章佛光(感謝氵氵水水氵氵盟主)   聽到衛淵的回答,圓覺臉上浮現出遺憾之色,難得有人可以打聽,卻還是一無所獲,但是他很快收斂了這情緒,未曾讓遺憾,讓雜念留存在內心之上,依舊心如明鏡。   衛淵神色如常。   這不關實力問題,他從內心裡就不想要和眼前這僧人交手為敵。   贏了惹來不斷絕的麻煩。   一不小心失手就要被抓去當和尚。   無論輸贏都是賠本的買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衛淵自然而然轉移話題,道:「既然是要追蹤佛敵,還不知道圓覺你是在哪一處寺廟修行,拜的是哪一位佛陀?」   圓覺雙手合十,答道:「在天地之間修行,以人間百態為寺廟。」   「貧僧這一脈,只參禪,不拜佛。」   「不拜佛?」   衛淵聲音頓了頓,兩人視線順著街道遠去,看到對面的飯店裡面供奉有觀世音菩薩,也有人佩戴著玉佛護身,圓覺雙目安靜,雖然身材高大,卻又有一種安靜的感覺,僧人收回視線,道:「是的,不拜佛。」   「或者說,不去拜世俗所認為的那個佛陀。」   衛淵微微挑眉,示意僧人繼續說下去。   圓覺拈起一枚落葉,道:「世上大部分人都覺得,佛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遇到的任何事情都向佛陀去祈求,去訴苦,希望能被庇佑,能跨過難關,但是,哪裡有什麼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佛神呢?」   他嘆息道:「釋迦摩尼本身,也只是一個歷經人世間的痛苦的凡人,無法拯救所愛之人,無法拯救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最後經歷過種種悲傷和絕望,而後超脫頓悟而已。」   「他連自己都無法拯救,又如何能拯救人間的其他人?」   「他只是留下了自己的思考留下了自己的知識,希望能指出一個方向,只是後輩的學佛之人,卻將這知識包裝起來,在石頭上貼上金箔,高高地供奉,佛認為世界上沒有神,後輩的弟子卻創造了一個個本不存在的神壓迫在自己的頭頂。」   「人們拜他說是如來佛祖,神通廣大,但是卻連如來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了啊,如來,無所從來,無所從去,好像是要來了,但是也已經好像已經走了,無法追逐,卻又絕不會拋棄你的境界,就是如來,就是佛。」   「但是這是什麼呢?」   「他仿佛即將要來,又仿佛剛剛離去。可他又不知道從哪裡來,又不知道要去往何處,這樣的東西,是什麼,在哪裡?」   僧人望向衛淵。   衛淵想了想,答道:「是心。」   圓覺笑了笑,喧一聲阿彌陀佛,道:   「不錯,是心,如來本就是在心裡,心裡就是靈山啊。」   「佛並不是具體的人,更不是神,佛陀如來,是一種境界,其實也可以被稱呼為如去,但是那樣太殘酷了,太殘酷了啊,所以覺者把這個境界稱呼為如來。」   「就是在說,你看,這樣的境界雖然很遙遠,遙遠地高不可攀,但是它仿佛就要來了啊,你往前走,不要怕,慢慢來,一定能夠抵達那被稱呼為佛的境界。」   「這本是覺者對於未覺者的祝願和溫厚。」   「卻被偽裝成神靈的莫測和高不可攀。」   衛淵沉吟,若有所思,隨口問道:   「既是如來之境,那麼真的能夠抵達嗎?」   僧人回答道:「當你不去思考何時抵達的時候,他便已經來了;當你意識到自己追逐如來的時候,他便去了,無所從來,無所從去,為如來。」   「倒是狡詐的回答。」   衛淵忍不住搖頭哂笑,復又道:「那你所謂佛敵是什麼?」   他到此刻已經確認,這僧人似乎並非將自己和無支祁看作佛敵。   圓覺雙手合十,神色鄭重:「是那些裝作是神,冠以佛陀之名,來此世間招搖撞騙之輩,貧僧已經得知,南海觀音院所說,有所謂『降魔清淨羅漢』之類的佛神降世人間,此乃佛敵,貧僧正要將其拿下度化。」   衛淵思緒都凝滯了下,忍不住道:   「……你要度化佛陀菩薩?」   圓覺坦然道:   「佛陀是境界,菩薩也是境界,境界是無法抓住的,也不能被度化,而能被抓住的,只有頂著境界的名號迷惑蒼生的佛敵罷了,他們拜佛祖,卻不知釋迦摩尼已經死去了很久,那雕飾著花紋,裝飾以金粉的,絕非什麼佛!」   「釋迦曾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這句話的意思並非是講求佛法的高深,而是一種嚴肅的告誡,釋迦摩尼已經死去了,但是如果後世的佛子們仍舊能看到他,仍舊要開口去求他。」   「那代表著,他的法最終還是被人利用,連他本身都被扭曲塑造成了被崇拜的神靈,這就成為了邪道,而執著於『求佛』,永遠不可能踏足『如來』之境。」   「以釋迦摩尼的性格,這句話已經是非常非常重了。」   「但是後世弟子們,仍舊無視了這一句話。」   這個時候,恰好有人捧著佛像走過街道,臉上神色誠摯而虔誠,圓覺忍不住雙手合十,低垂眉目,嘆息呢喃:「……佛說要放下執著,但是拜佛的人心中盡數都是執著啊,越虔誠就越執著。」   「佛說不能貪戀,拜佛的人有多少是為了自己的物慾?」   「釋迦用天魔的口吻說,如果真的要破壞他的佛法,就要讓魔子穿上僧袍,讓魔孫住在寺廟,那就是末法之世,說這句話的時候,釋迦摩尼也忍不住流淚。」   「他傳承下來的是道理佛法,是對世界人生的頓悟,而不是其他。」   「當拋棄這些真正寶貴的東西,轉而去拜佛像,穿袈裟,去說佛祖無所不能,宣告敬香可以消解罪孽,修佛幾年的僧人誦經可得功德無量,群魔亂舞,那便是末法之世了啊……」   「拜佛卻不學佛的道理,而去拜佛的外相。」   「佛像本是石頭,但是千百年而來被不斷拜求,不斷積累,不斷沾染雜念因果,乃至於怨憤,那佛像中根本不會有什麼神靈。」   「那只是眾生的欲望!是眾生的煩惱!是眾生的魔念!」   圓覺雙目睜開,先前寧靜祥和,垂眸低斂的氣質隱隱浮現剛猛決絕,道:   「貧僧此次下山,就是要誅除這些佛敵。」   「將他們度化為僧,化去煩惱,斷絕慾念,重歸清淨。」   「阿彌陀佛……」   這僧人最後所言數句,坦然剛正,讓衛淵都忍不住感慨,旋即就想到了圓覺所說,來自南海觀音院的消息,在那佛門聖地當中,有諸如降魔羅漢之類的存在重新出世,要外出降魔。   衛淵神色微有變化,想到了自己本該在玉龍佩上的一世真靈。   自己的真靈是不是就是唐朝時被僧伽所煉化,成為那些所謂佛陀金剛?   換句話說,這一次南海觀音院所動用的底蘊裡,會不會有自己的某一世真靈?   衛淵思緒微頓,覺得極有可能,沉吟了下,道:   「大師所言,我也覺得心有所感,佛敵之事,如果大師有什麼線索的話,可以和我聯繫,我的修為雖然尋常,但是一人計短,眾人計長,或許能夠助你一臂之力。」   圓覺訝然,旋即面露一絲喜色,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   「多謝衛施主。」   他想了想,掏出一枚晶瑩佛珠,遞給衛淵,道:   「這是佛門法器,以心印心,可以用作交流傳訊,也能短暫留下些信息。」   衛淵感覺到自己對於這佛珠有異樣感應,神色不變,遺憾笑道:「可惜了,這樣的寶物,我不曾修行佛法,可能無法動用此物。」   圓覺愣了下,抬手一拍額頭,連連抱歉道:   「是我疏忽了。」   「其實這佛珠不只是修佛者可用,有慧根有佛性的人都能運用的。」   圓覺一邊說一邊把佛珠放進口袋裡,然後掏出來一個有點舊的手機,笑呵呵炫耀道:   「這是我第一次下山時候,打了一個月零工,攢錢買的,用了有七八年了,雖然老了些,但是打打電話,收收簡訊也還是可以的,是好東西啊,耐用結實。」   和衛淵相互交換了電話號碼。   僧人雙手合十,道一聲佛號,鞠了一躬,高大的身軀轉身離去。   衛淵目送他離去,雙眸微斂,將手機收好,轉身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周圍的行人漸漸稀疏漸漸稀少,當他走入一個巷道裡的時候,忽然,前後都出現了數名男子,身穿現代服飾,帶著帽子,身上傳遞出帶著淡淡香火氣息的佛門味道。   衛淵腳步停下。   前後有十名出身佛門的弟子皆抬眸看他,眼底有戒備以及敵意。   衛淵問道:「幾位大師,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其中一名中年僧人雙手合十,喧了一聲佛號,斂眸道:「貧僧剛剛見到,施主從那魔僧裡得了佛珠?那東西對施主無益,還是快快交給我們,讓我們放在僧堂裡,日日誦經化解其中怨念罷。」   衛淵攤了下手,笑道:「很遺憾,並沒有。」   中年僧人沉默了下,道:「那聯繫魔僧的方式,還請告知我等。」   衛淵道:「你們要對他出手?」   僧眾不答。   衛淵道:「那麼,容我拒絕。」   「那和尚沒能發現你們,你們剛剛大概是用了光學望遠鏡之類的東西吧?倒是與時俱進……」   中年僧人道:「施主當真不肯?」   衛淵不答。   那僧人嘆息一聲,道了句罪過罪過,便即後撤一步。   而在這一剎那,其餘諸多僧人對視一眼,皆齊齊衝撞上來。   前後包圍。   燦燦佛光明亮。   衛淵斂眸,右手抬起,握住虛空,而後,障眼法緩緩破碎,一柄連鞘長劍出現在他背後,被他錚然拔出,雙目微微睜大,瞳孔在這剎那,暈染來自於千年之前的高天之風,化作蒼青。   他道:   「有一個問題。」   「他沒有發現你們,而我發現了。」   「你們沒有想想,這是為什麼嗎?」   ??!   那中年僧人思緒微頓,旋即面色大變,意識到眼前這青年是主動過來,而非是自己等人將他攔截,從結果上看類似,但是動機以及代表的含義,這截然不同,想要開口,卻已經遲了。   衛淵斂眸,手中劍猛地橫掃虛空,劍罡鼓動長風,妖氣騰空,風勢擴大。   手背上重新被布料包裹起來的符籙亮起。   正一輔太平。   於是他也只是一言喚道:   「狂風,招來!!!」   …………………………   風聲的呼嘯,幾乎像是某種異獸的長吟。   附近的人都下意識轉頭看向那個方向,在一道偏僻的地方,竟然平地炸開一道巨大的龍捲風,似乎是速度太快,似乎是因為是視線問題,那龍捲風竟然呈現出異樣的青色。   狂風緩緩溢散。   眾多僧眾皆被打退,或者倒在地上,或者咳血飛退,或者半個身子被風勢壓迫,鑲嵌進牆壁裡,唯獨那中年僧人還在苦苦支撐,這支撐也已抵達盡頭,錚然劍嘯聲,八面漢劍抵著僧人咽喉。   僧人手掌扣著一枚晶瑩剔透的佛珠。   和先前圓覺所拿出的,是相似的法器。   這中年僧人只是死死抓著這佛珠,佛珠對著衛淵,似乎是在記錄什麼,被衛淵發現的時候,他仍舊還能維持住鎮定,這佛珠唯獨修佛者才能看到,而後衛淵動作頓了頓,俯身,從中年僧人手中抓過佛珠。   佛珠被籠罩在掌心。   僧人嘴角流出鮮血,雙手合十斂眸道:   「你放棄吧,你這等執迷不悟之人,是不可……」   他的聲音凝滯。   衛淵緩緩將五指展開。   在這偏僻狹窄的地方,衛淵背著劍鞘,手中漢劍指著地面,在他的掌心,佛珠緩緩浮空,緩緩亮起,繼而兩度不斷提升,最後,無邊燦爛澄澈的佛光流轉,遍照周身。   年輕的博物館館主臉龐被佛光照澈祥和,本是純黑的眸子呈現出安詳的琥珀色,如神似佛。   周圍已是一片死寂。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感謝氵氵水水氵氵盟主   嗯,這位書友發了兩個盟主打賞~ 第152章領受法旨(感謝生若繁星的兩萬起點   幣)   純淨的佛光從衛淵手中的寶珠中不斷溢散,中年僧人看得失神,這等佛光純粹的程度,遠比他師父都更為浩瀚,只有傳說當中那些羅漢金剛,護法真神才有可能做到。   中年僧人忍不住雙手合十,呢喃自語:   「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廣大……」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諸多僧人,只要還能發出聲音來的,都齊齊念誦,神色各異,確實是有人虔誠乃至於有病態的執著,也有人是茫然不知,只是伴隨其餘師兄弟一同如此,是從眾行為。   衛淵五指握合,將佛珠收斂住。   佛珠能做千裡傳音,能留存一些信息給其餘人,先前這中年僧人就是要用佛珠將衛淵的樣貌留下來,此刻已經被衛淵反向毀去,而衛淵自這佛珠當中,也知道了這些僧人來此的緣故。   似乎是他門中有一老一少兩名僧人,攜帶佛寶舍利子。   不遠千裡抵達江南道,要尋佛敵。   卻不知何故,第一日抵達應天府就失去了蹤跡。   魂魄散盡,連佛寶舍利都丟失了。   於是首座驚怒,派遣門下弟子前來江南道,一則是為了探明那兩位僧人的死因,二來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佛寶舍利找到,重歸於佛門,三來,也是為了繼承那兩名僧人的職責,繼續在江南道尋找打壞觀音院佛像的佛敵。   而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偏偏撞上了圓覺。   雙方過往便多有不對付,於是下意識認為,兩名僧人的失蹤身死,佛寶舍利的丟失,都和圓覺有關,開始暗中查探。   衛淵將佛珠扣住,微微沉吟,看來之前失蹤的兩名佛門弟子,是帶著舍利子來尋『佛敵』,也就是自己,但是不知道遇到了誰,被直接擊殺碎魂,連舍利子都被帶走。   是和佛門有仇怨的高手?   先前圓覺身上只有純粹慈悲剛正,沒有沾染血煞殺機,況且衛淵本能認為,連佛敵都只是想著帶回山中,傳授佛法禪理,度化為僧的圓覺,並不像是為了舍利子而悍然殺人的性格。   正沉吟思索間,衛淵聽到雜音,轉頭看到那中年僧人雙手合十,雙目虔誠而又有些許病態狂熱,拜伏呢喃道:「佛光純淨如琉璃,你……不,您,您是我佛的護法神靈轉世?!還是我佛門祖師降臨凡塵,斬妖除魔?」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貧僧何其有幸,能夠得見護法真容!」   其餘僧人見到師長行此大禮,一個個也緊隨其後。   衛淵凝眉不喜,本欲隨口否認,卻又注意到這些僧人神態,聲音微頓,又想到圓覺先前所說,知曉對方所需要的只是他們自己認為的祖師,自己認為的佛陀。而他衛淵作何想法,並不重要,這些拜佛神的僧人只會認為是靈性未曾甦醒。   復又想到,這些僧人眼中佛敵正是自己,又擔心這些僧人對圓覺不利。   與其把這些僧人打發了,還不如直接將計就計。   衛淵將那佛珠扣住,語氣平淡道:   「……你,明白了什麼?」   中年僧人神色平靜下來,隱隱還有激動,雙手合十,道:「弟子明白,是弟子有眼不識得護法真容,萬望我佛慈悲,不要怪罪,尊神護法您此次下凡,和那魔僧圓覺接觸,必是有所打算,弟子不知,險些叨擾。」   「罪過,罪過。」   「此次定然將您降世之事告知諸位首座。」   衛淵不置可否。   聽到僧人所說要把自己的事情上報上去,才開口道:   「我之事情,不允外傳。」   僧人訝異不解,旋即若有所悟,道:   「護法尊神是要暗中行動嗎?那不知弟子該要如何做,才能配合尊神?」   衛淵回答道:「你們往日怎麼做,以後就怎麼做。」   「仍舊去追蹤圓覺,但是不要真的出手;依舊如常匯報觀音院,但是要隱藏真正所得,至於追蹤真正佛敵之事情,交給我便是,爾等不必出手。」   中年僧人茫然,旋即有本能的遲疑,他的理智讓懷疑之心暫且壓下了日日參佛拜神的虔誠,雙手合十,謹慎遲疑地詢問道:   「……護法尊神,此舉可有深意?」   因為不想讓你們搞事情。   因為那佛敵就是我。   當然不能這樣去說。   於是衛淵鬆開手,讓佛珠在指掌間流轉,佛光遍照,雙瞳澄澈如同琉璃,神色平和,眼眸微微抬起,淡淡道:   「佛曰,不可說。」   短短五個字,就不再多提,那中年僧人訝異,茫然,沉思,旋即臉上浮現出欣喜不盡之意,合十一禮,恭恭敬敬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弟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衛淵沉默了下,神色平和,道:「且去吧」。   眾多僧人皆服下藥丸,調理氣息,而後行禮,一一退去了,衛淵注視著眾僧人離開,佛珠仍舊還在散發光芒,他垂眸,自語道:「護法尊神……」   從這佛珠會對他產生反應來看,他的某一世真靈碎片恐怕確實是被僧伽抓走,而後變化做了什麼護法尊神之類的東西。   雖然代代轉世,但是真靈本質是同一個。   佛珠這種無辨別能力的死物,認錯也是常理。   衛淵沉吟,注意這佛珠,旋即五指握合。   佛珠咔嚓一聲,被捏碎化作齏粉,隨風散去。   衛淵並不認為自己隨口所說的話能夠瞞得過多久,即便是剛剛那些僧人因為狂熱之情而不曾懷疑,觀音院和其他拜佛的宗門也會察覺到不同,察覺到異樣,到時候留著這珠子就是麻煩,是後患。   要謹慎,不能小看任何人。   剛剛他甚至於想到,要不要乾脆將佛珠扔給無支祁。   後來想想還是不妥,這樣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會讓無支祁受到打擾,可能會極度降低後者對於現代人類的感官,不過之後可以和無支祁提上一句,如果祂想要拿一個把玩,也可以弄一個給他。   今日奔波於好幾個事情,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   衛淵略有些疲憊,看著這車水馬龍,想到還得趕路,心裡浮現要不乾脆在應天府附近住一晚再說,可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回去博物館,畢竟離去時候曾經說過,大概一天就能回去。   他隨手將佛珠殘留的齏粉灑落空中,看著佛光湮滅不存。   突然想到佛經所說,末法之世,要讓魔來穿袈裟,讓魔來念誦佛經,讓魔來坐蓮臺,魔即佛敵,自己剛剛所作所為,竟然隱隱又和這經文所契合,文字中潛藏的寓意,倒是有趣。   ……………………   衛淵將在這裡的事情全部交接處理完,給圓覺發了簡訊,只是簡單講述了遇到有僧人鬼鬼祟祟跟著他,讓圓覺小心,而後乘坐晚班的高鐵回到了泉市。   隨意開了一輛共享單車,騎著往博物館的方向趕路。   抵達老街去的時候,運轉功法數遍,直到因為出手而溢散出的凌厲氣息被壓制下來,這才邁步往回走,只是剛剛運轉功法,漸漸的開始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   他上午臨近中午的時候出發,抵達之後又立刻開始了潛伏,調查,出手一系列事件,最後還和圓覺去了一次特別行動組辦公室,配合調查,做了筆錄,忙得中午飯都沒吃。   現在又已經剛剛過去了晚飯的點。   武門修士在這一階段的胃口相當誇張,兩頓沒吃造成的後果就是讓衛淵覺得自己的胃裡面塞滿了巖漿和硫酸,讓胃裡幾乎因為飢餓而感覺到了隱隱的痛意。   早知道剛剛就應該在應天府解決了晚飯再回來。   可是那樣會誤過這一班高鐵,下一班還得等三個小時,如果在高鐵站附近,不行,那裡的飯太貴了,自己的胃口又太大,划不來。   衛淵看了看不遠的博物館,老街區沒有什麼飯店,而且以他現在的胃口,除去自助餐廳外,吃外食並不划算,只好一隻手按著腹部,加快腳步,往家中趕去。   家裡有紅燒牛肉,有鮮蝦魚板,有香菇燉雞,有雪筍肉絲。   還有混合辟穀丹的,特別行動組專門用壓縮餅乾。   不管怎麼樣,至少能應付一下。   推開門,匆匆邁步進去。   一如既往的博物館,屬於博物館的部分有著老木材質的木架子,還有一個個古老的收藏品,籠罩在昏黃的燈光裡,像是時間都變慢,黑貓類端坐在一個木柜上,天女珏正在以黑貓為模特畫畫。   衛淵放輕腳步走過,看了一眼。   嗯,   畫的很好,就是不大像貓。   蘇玉兒還在,但是她的同學卻已經不見了,見到衛淵的視線,蘇玉兒輕聲解釋道:「向雪她醒了一會兒,又睡過去了,我讓她回我的房間了。」   衛淵知道,她說的房間是指隔壁書店裡。   衛淵沒有在珏眼前將封印有巫山後裔的青銅鼎取出來,只是示意蘇玉兒稍等,腹中飢餓的感覺火燒火燎,他邁步走向狹窄的廚房,本來打算翻找出泡麵,蘸著壓縮餅乾對付一下。   卻意外看到桌子上留有一份肉湯,一份荷塘小炒,有做好的米飯,被法術恆定了溫度。   衛淵訝異,難道水鬼還會做這個?   不,不可能。   它會的菜很多,紅燒牛肉,藤椒雞湯,麻辣牛肉,酸菜牛肉,但是都是用水衝泡的那種,最多再加一個腸兩個蛋來個肉蛋雙飛,配合可樂,就是水鬼廚藝的極限,也是能夠讓它滿意的陣容。   衛淵深深吸了口氣,肚子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穿著淺藕色長裙,白色襯衣的少女落下一筆,呼了口氣,道:   「今天我和虞試了試這個時代的菜色,給你留了些菜。」   她蘸了蘸顏料,低下頭用筆在畫布上補了一筆,自言自語低聲道:   「我想你拜訪故人,應該會在那裡吃午餐,但是應該不會好意思晚上吃了飯才回來,趕路回來的話,應該也還沒有吃吧?」   「你看我這一幅畫怎麼樣?」   衛淵心中大為感激,也不客氣,直接下筷子。   大口吞了口肉,聞言抬頭看了少女的畫,比劃了下大拇指,含糊不清地道:   「完美無缺!」   黑貓類晃悠著尾巴跳到旁邊,湊過頭去,然後愣住,一雙瞳孔收縮,幾乎變成豎瞳,尾巴停止搖動,下意識張開嘴,它看著健碩像是一頭豬一樣的畫卷,又看了看衛淵,突地憤怒,猛地衝衛淵揮舞白色爪子。   「喵?喵喵喵?!!!」   PS:今日第一更………,三千五百字。   感謝生若繁星的兩萬起點幣,謝謝~ 第153章回應(感謝被薰死的臭臭的萬賞)   不得不說,天女雖然在畫技上仍舊需要努力,勉強能說一句未來可期,可她的廚藝卻相當精湛,而且其中似乎蘊含了某種特殊的材料,哪怕是此刻需要大量能量進補的衛淵,吃完之後也能感覺到身體的滿足。   黑貓類只敢在珏的背後對著衛淵哈氣。   當少女轉過頭來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副乖巧無害的樣子。   而一旦珏移開視線,就會對著大快朵頤的衛淵怒目而視,背上的毛都炸開。   最後珏帶著自己的畫作,心滿意足地道別離去。   黑貓類氣得牙痒痒,卻又被衛淵以來自神代淮水的魚肉說服,只好氣呼呼地趴在高木架上,尾巴垂下來,衛淵呼出口氣,示意蘇玉兒和他進入靜室當中,將門關上,衛淵自袖口中取出了有著繁複紋路的青銅鼎。   輕輕放在桌子上。   蘇玉兒的眼神在注意到青銅鼎的一瞬間變得複雜。   衛淵看著蘇玉兒的神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略略解釋了一下先前經歷的事情,講解是青銅鼎中封印有商代巫士的魂魄,就是這個魂魄,故意引導創造出了周子昌這個悲劇,而後讓他對具備有巫族血脈的人下手。   聲音頓了頓,衛淵道:「聽說,商代時仍舊還有血祭的行為。」   「恐怕是商王帝辛,以這巫鹹國巫士的魂魄祭器,才讓他的真靈困在了這青銅鼎上,一直困了兩三千年。」   「你可要見一見那巫煊?」   蘇玉兒神色複雜點了點頭。   衛淵抬手,解除了驅鬼神通,讓巫煊的魂魄重新出現。   這巫鹹國的血裔出現在博物館中,先是茫然,而後便是魂體緊繃,有恐懼,有憤怒,有不甘,環顧左右,見到衛淵,下意識後退半步,旋即就看到了身穿簡樸衣物,卻仍舊遮掩不住容貌角色的蘇玉兒,看到她背後隱隱的九尾虛影,神色不由凝滯。   巫煊幾乎本能跪拜下去,叩首道:「臣見過王妃……」   「不知王上何在?」   聲音微頓,巫煊才記憶起這已經不是殷商的天下,周朝已經亡國兩千餘年,更何況是商朝,他面色微變,像是見了鬼一樣猛地抬起頭,看向和那遙遠記憶裡一模一樣的蘇玉兒,又看向旁邊衛淵,如墜夢中,茫然許久,不敢置信道:   「你們,怎麼可能?」   「你究竟是誰?!」   「這裡難道還是朝歌,一切都是夢麼?」   一個五帝末期的文官,一個殷商末年的王妃。   這樣的人物出現在這個時代,湊在一起,對於苟存到這個時代的巫煊,造成了巨大的衝擊。眼見著巫煊因為見到蘇玉兒而有些心神渙散,衛淵伸手打算將他重新擒拿,巫煊卻猛地一縮,竟然是打算趁機逃出去。   可才奔出去一步,藉助魂體便利穿過了門,就見到門外一下一下磨刀的戚家軍兵魂,看到趴在那裡吸可樂的水鬼,看到起舞的妖異紅色鞋子,看到懶撒舔爪的山海異獸。   巫煊腳步不由一頓。   一幫傢伙齊刷刷轉過頭看向巫煊。   戚家軍兵魂抬起刀。   黑貓類表情不擅抬起白色右爪,肉墊張開,彈出了倒鉤的五個利爪。   水鬼張開口,打了個可樂味兒的飽嗝兒。   巫煊思緒凝滯,這裡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物靈,鬼怪,還有帶著一絲香火祭祀氣息的鬼,還有類,怎麼都湊齊了?!他只覺得頭皮發麻,而後頭皮就真的麻了,一隻手從張開的大門後面伸出,扣著巫煊的頭,將他拖了回去,順手關上了大門,   衛淵將巫煊直接抓住,手掌用力積壓將這一團魂魄捏成一個球,直接塞到瓶子裡,又用符籙封住。吐出一口氣,打算明天或者後天出發,親自去一趟青丘國,將這巫煊之魂魄送到女嬌那邊。   完成這一切,衛淵看到蘇玉兒面色略有異樣,怔怔失神。   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想了想,外出將商王青銅爵取了回來,這古代器物見到那丹鳥青銅鼎的時候,靈性都怔了一下,忍不住失聲道:「這,這是,當年盛放巫鹹之藥的銅器?」   「你從哪裡弄到手的?」   衛淵認真回答道:   「遇到一個故人,他很熱情,見到我很開心,把東西給了我。」   商王青銅爵:「…………」   衛淵調侃了一句,將商王青銅爵,和丹鳥青銅鼎放在一起,果然兩件青銅器都開始灼熱起來,但是卻不曾像是上一次那樣,在青銅器背後出現地圖紋路,衛淵沉吟了下,看向蘇玉兒,道:   「蘇姑娘,你那把青銅劍,能不能借我一用?」   蘇玉兒回過神來,沉默了下,自腰側摘下了青銅短劍。   劍身古樸,紋路精緻,有著振翅玄鳥圖案。   她將這把劍交給衛淵,衛淵道謝一聲,將此劍同樣放在三劍青銅器的中間,在此劍放下的時候,原本還處於平靜狀態的商王青銅爵和青銅鼎都緩緩亮起流光,而後三劍青銅器直接懸浮空中,紋路流光瀲灩,仿佛是上面的紋路活了過來。   伴隨著最後的共鳴,三劍青銅器的紋路脫離本身。   流光溢散,不斷流動,照耀著屋子裡一片明亮。   最後這些紋路在虛空中組合,幻化成了一張殘缺的地圖,地圖中央是一座恢弘的城池,上面有著朝歌字樣,但是至少還有一半的部分是殘缺的,使得這一張地圖完全無法運用。   果然,是朝歌城的地圖,或者說,真正的朝歌所在。   衛淵看著那柄青銅短劍,若有所思。   看來地圖蘊藏在了青銅器當中,但是只湊夠了青銅器,沒有蘇玉兒貼身攜帶的這一柄商代短劍,也無法讓青銅器共鳴,展露出這一份地圖。   甚至於可以猜測,哪怕是從其他途徑得到了地圖,只要缺少這一柄劍,同樣是不得其門而入。   再聯繫蘇玉兒和傳說當中那位妲己一模一樣的容貌。   背後潛藏著的,恐怕是和不死相同沉重的東西啊……   衛淵五指微微伸出,流風溢散,三件青銅器分開落下,先前純粹由流光組成的地圖也消散不見,商王青銅爵真靈這如同喝大了,暈暈乎乎說不出話來,蘇玉兒則是有心神不定之態。   衛淵摘起短劍遞過去。   蘇玉兒卻沒有接。   她看向衛淵,道:「衛館主,你是不是懂得道門的法壇?」   衛淵看著她,略有訝異,點了點頭,回答道:   「會一點點。」   蘇玉兒牙齒輕咬嘴唇,道:「那麼……衛館主,你能試一試用這幾件青銅器,施一次法嗎?看一看這三件器物,還有那地圖,最終會指向哪裡……」   「我很想知道。」   衛淵沉吟了下,看到蘇玉兒的神色,考慮到女嬌的關係,加之以自己也略有好奇,於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他在回到泉市的路上查過資料,從古代挖掘的青銅器銘文上的記錄來看,武王伐紂之戰,只用了一天時間。   讓衛淵心中略沉的,是那一年同樣是甲子年。   武王徵商,唯甲子朝,歲鼎,克昏夙有商。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會不會有所聯繫?   伴隨著心中的疑惑,衛淵很快做好了提前的準備,為了能儘可能發揮出法壇的效力,這一次他儘量還原了法壇所需的一切,最後布下了招神問鬼的正一法壇,又以正一符籙輔助,腳踏禹步,持拿張道陵的法劍,開壇做法。   伴隨著法咒施展,手背上赤籙亮起,三件青銅器都泛起流光。   顯然法壇已經發揮出效果。   但是也僅止於此了,沒能夠產生進一步的效果,衛淵持拿法劍,卻靠著凌駕於神州上空的『天庭之力』,隱隱感覺到了遙遠而縹緲的感應,但是極為虛弱,無法把握,無法捉摸。   正在這個時候,蘇玉兒抿了抿唇,踏前一步,走入到了法壇之中。   而後抓取青銅劍,在手指上輕輕一拂。   一滴鮮血落入法壇。   平地生風,仿佛補完了最後一部分需求,法壇之上法力波動驟然劇烈,也就是衛淵手背上天命赤籙能夠壓制住,不曾讓這法壇當場破碎崩裂,而後,衛淵把握住了那感應之處。   手中法劍搖搖一指,指向法壇之上那碗水。   水面上泛起波濤。   旋即衛淵看到,水面上幻化出模糊的畫面,看到水面呈現出的畫面裡,有高聳的祭壇,層層的臺階,有一個個身穿古樸衣物的,虛幻的人在跪拜祈求,古樸的唱誦歌謠飄蕩而出,這絕對不是現代的語言。   衛淵因為商王青銅爵的緣故,能勉強辨認出些許的文字。   「拜上下帝。」   周代祭祀昊天上帝,是天為神;而商代不然,商代下帝為君王,上帝為天帝,也是前代的商王,拜上下帝,這是商代最盛大的祭祀祈禱,衛淵思緒轉動,辨認出了這些人的真容。   這是殘魂。是朝歌之中商代之人的殘魂。   但是他眼神一動,看到在那虛幻人影當中,還間或夾雜著有真正的人。   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皆在追隨著這些魂魄拜伏著最中間的存在。   蒼茫浩瀚,壯闊卻又有悲涼。   其中一位少年在拜下的時候,似乎通過他們正在祈禱的東西,看到了衛淵,看到了蘇玉兒,他動作凝滯了下,眼底散出光來,旋即以前所未有的誠摯虔誠拜下,口中高聲唱誦。   拜上下帝……   萬望垂憐!   拜上下帝……   憐我百姓。   這一下,衛淵手背上的天命赤籙更是幾乎要燃燒起來,衛淵悶哼一聲,再握不住手中法劍,這柄來自於祖天師的長劍直接飛出,倒插在牆壁上,震顫嗡鳴,法壇上的水碗破碎化作水霧,充當法壇的桌子從中間斷成兩半,咔啦啦倒在地上。   衛淵握著手掌,蘇玉兒怔怔失神,都陷入沉默。   那是朝歌城,而那祭祀的祭壇並不陌生,衛淵曾經在丹鳥青銅鼎畫面裡看到過。   只是在青銅鼎所窺見的畫面裡,叩拜的全部都是人。   現在卻成為了殘魂和人的混合。   神代年間,一直傳承下來的神州人族?   衛淵心中感覺到荒謬和不敢置信。   帝辛最後究竟做了什麼?   PS:今日第二更………緩和章,三千四百百字,感謝被薰死的臭臭萬賞,非常感謝~   算是成功保持作息…… 第154章玉龍佩(感謝丨麻雀丨的萬賞)   衛淵緩緩收攝心中的念頭。   抬手將張道陵法劍收回,握在手中,看著這一片狼藉,嘆了口氣,又將三件青銅器拿起,其中商王青銅爵以及那丹鼎都已經恢復正常,唯獨青銅短劍之上流光瀲灩,片刻後,才徐徐散去。   衛淵將短劍劍刃調轉,遞給仍舊失神的蘇玉兒,後者沉默著接過短劍,道一聲多謝,即便心神晃動,仍舊幫忙收拾了這裡的殘局後,這才失魂落魄地離去,衛淵目送她回去,收回視線,觸碰手背上的符籙,仍舊感覺到一陣陣刺痛。   顯然這一道符籙敕令受到了相當大的壓力,近乎抵達極限,反噬自身。   剛剛看到的畫面真實無比,絕非虛幻。   之所以沒能夠繼續維持,沒能和畫面中的人產生聯繫。   一個可能是衛淵自己道行還不夠,一個則是可能還欠缺兩件青銅器。   可惜他雖然在丹鼎上蘊含的畫面裡窺見了五件青銅器的成型,但是卻無法看到最後兩件青銅器的模樣,不知道是否是那畫面中有特殊的手段或者術式,只有認知中見到了那些青銅器,才能在畫面中見到其真容。   但是,那畫面究竟代表著什麼?   衛淵整理自己的思緒。   帝辛最後將真正的朝歌城潛藏了起來?   其中甚至於還留下了殷商百姓,繁衍子孫,綿延到這個時代。   某種程度上,那或許是一個神代人類部族,是現代神州的一處分支。   是神州如果不走地祇,不拜昊天上帝會是什麼情況這一可能性的縮影,雖然因為地方過於狹隘,資源有限,缺乏和外界的交流,人數也太少,不可能真的繁衍壯大,但是即便如此,那裡仍舊有著完整的文化,完整的體系結構,甚至於完整無缺的神代傳承。   這對於現代神州來說,很難說是利是弊。   作為神州之人,救助這片大地上的同族是應該的,甚至於可能因此而得到更多超凡資料,解開神代之謎,但是相應的,如果朝歌城中的居民,仍舊保留著血腥野蠻的祭祀,那麼他們是否會對現代秩序形成一定程度的衝擊?   雖然衛淵認為,現代的武器和力量,足以讓這些神代居民變成能歌善舞,樂善好施的性格,但是彼此接觸,必然伴隨著一定程度的衝突,矛盾,這需要一定的緩和階段。   當然,這件事情還只是猜測,還需要另外兩件青銅器。   而且這是比較樂觀的看法,也有可能在那朝歌城中,是歷代仇恨,渴望回到神州復仇的殷商遺民,是仇視著人間的生靈,衛淵揉了揉眉心,沉吟之後,決定將此事告知於比自己修為更高,也比自己更了解如何處理這種大規模接觸時間的天師府和女嬌。   嗯,但是要該怎麼和張道友說……   你好,老張,這一次我又有收穫了。   是一群神代遺民,大概有幾萬個那麼多,可能全部都是修行者,麻煩天師府接收一下。   衛淵認真思索,覺得自己如果這樣直接說了,張若素的頭像可能直接就灰了,這情況換誰來誰都麻了,再加上事情還八字沒一撇,還不著急說,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將此事和女嬌商談一下,後者畢竟是五帝末期就活著,經歷過很多事情。   況且,蘇玉兒就被保護在青丘國中,說女嬌對於此事一無所知,那是絕無可能的。   等到時機成熟,再和天師府交接。   其間可以嘗試緩緩地和張若素提及此事,談論可能有古代人需要安置。   ……………………   第二日,衛淵整理了自己耗去的符籙,在博物館當中稍微休息。   而後在手機上,給女嬌提了提巫煊之事,以及自己可能會去一趟青丘,而女嬌應允的同時,也讓衛淵將那玉龍佩帶上。   第三天,衛淵乘坐高鐵抵達了青丘國附近的城市,又來到了曾經見到魂魄赴約的橋,以青丘國的信物作為依憑,進入了這一座古代記載的國度,那位守門的狐族仍舊客氣行禮,而後由狐女帶路,見到了白髮如舊的女嬌。   衛淵將買的花糕放在桌子上。   女嬌裝似訝異,笑道:「啊呀,來就來吧,還帶著禮物做什麼?」   衛淵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兩手空空過來恐怕會被玩到死。   女嬌斟了兩盞茶,讓衛淵坐下,一邊品茶,一邊聽衛淵將之前蘇玉兒發生的事情,以及殷商,朝歌城的反應,結合自己的猜測講述了一遍,女嬌隨意問道:「你覺得此事是為何?」   衛淵答道:「恐怕是帝辛當年見無法和武王軍勢匹敵想到的方法。」   「保存朝歌城和殷商的底蘊,以待來日再起。」   「還不能確認古朝歌城對於現代人間是秉持什麼態度,不能夠放著不管,我想想辦法搜集一下古殷商的青銅器,看能不能湊齊剩下的兩件,進一步觀察,再做打算。」   女嬌慢慢點頭,道:「尚可。」   衛淵喝了口茶,莫名有種參加考試答辯的感覺。   寒暄了一會兒,女嬌放下茶盞,道:「將那巫鹹國後裔放出來吧,我看看究竟是誰。」   衛淵點了點頭,取出一個藥瓶,撕開上面的符籙。   然後把瓶口往下面一倒。   黑氣瀰漫,魂體急不可待地衝了出來,化作了巫煊人形,大口喘氣。   他被憋在了比原本青銅鼎小一半多的藥瓶子裡,幾乎給憋屈死,正要開口讓那名為淵的傢伙給自己一個痛快,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自己乃是巫鹹國王室血脈,未必就怕了你,一抬頭看到了白髮蒼蒼,卻仍舊有幽靜氣質的女嬌,看到她似笑非笑注視著自己,笑言道: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巫鹹最喜歡的十三孫。」   「沒有想到,活下來的是你?」   巫煊思緒凝滯,面色煞白:「女嬌?」   他看了看變得蒼老的巫女,看了看旁邊背負長劍,面容年輕的文官,突然覺得心臟都加速跳動了下,不敢置信,這,這……,旋即看到女嬌微微抬眸,視線投落向後,帶著一絲微笑,柔和道:   「怎得現在才過來?」   「來這邊坐。」   ??!   巫煊瞳孔驟然收縮。   禹的妻子,禹的臣子都在這裡。   那麼,來的是,禹王?!   巫煊面色煞白,魂體頃刻間破碎化作一縷一縷,旋即又重新凝聚,直接趴伏在地上,頭顱死死磕著地面,不敢動彈,連話都不敢說,如果類比成人,便是被生生嚇得昏迷過去,而後又在昏睡中嚇醒。   積威之重,闊別千年,猶至於此。   衛淵看著跪倒在地,隱隱顫抖的巫煊,先是感慨禹王積威之重,而後又有一絲絲古怪的既視感,女嬌搖頭,笑意收斂,伸手虛指,似是翻看巫煊殘留意念,以及過往所作所為,面容漸漸沉了下來,最後緩聲道:   「引誘凡人,煉製巫鹹之藥,以百姓生人為藥餌。」   「這已經違背當年和你們的約定,罪不可赦。」   「以你所作所為,死亦不夠,若是禹的話,最多將你斬殺,但是他可不在這裡,你既然渴求長生不死,便化作頑石,受千萬年風吹日曬之苦,何時風化,何時結束此罰,也算是了你餘願,姑且長生。」   巫煊面色一變,還未開口,就逐漸化作了一塊頑石。   栩栩如生,跪在地上。   真靈還在,只是不能夠動彈,也不能對於外界做出反應,千年之間保持這樣的狀態,作為懲處,巫煊石雕雙目中浮現出極致的憤怒和不甘,以及恐懼懊悔,但是衛淵知道,他懊悔的只是被抓住,是被女嬌施以此罰,而非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   旋即便有青丘國的狐族將化作頑石的巫煊拖出去,就放在了禹王雕像旁邊。   衛淵沒有幹涉。   巫女嬌做出安排,最後收回視線,沉默了下,道:   「當年的巫鹹一國就已經走上了邪路,對於百姓動手。」   「只是我們念及他們在過往曾為神州,立下諸多大功,沒有將其斬盡殺絕,只是誅殺首惡,斷絕了巫山和人間的來往,讓他們再不能對普通人出手,之後青丘國遠離人間,不再入世,我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瘋狂至此。」   巫女嬌搖了搖頭,道:「罷了,不提他們。」   衛淵嗯了一聲,主動岔開話題,略有好奇道:「巫女,你讓我帶來玉龍佩,是要做什麼?」   女嬌轉眸看向衛淵,道:「你不是曾提過,玉龍佩中可能也有你的真靈嗎?」   「我好歹也是巫女,嘗試一下,看能不能激發其中潛藏一絲真靈,也不算是什麼難事。」   和女嬌提起玉龍佩之事,是之前衛淵懷疑自己曾被佛門拐走一世真靈殘餘之後發生的事情,是要詢問女嬌是否有辦法解決,當下訝異,旋即取出玉龍佩,輕放桌上,道:「要怎麼做?」   女嬌正色道:「需要運用古代塗山部典儀,嘗試溝通。」   衛淵沉吟頷首,旋即按照女嬌所說,先去狐族一處溫泉沐浴更衣,而後換上了古代端莊的衣物,坐在了石頭上,有狐族少女吟唱,舉行非常鄭重端莊的典儀,周圍有狐族起舞做法。   時而灑落花瓣。   時而用筆在臉上畫上了一筆。   時而還得跳祭祀之舞。   衛淵整個身體都是僵的,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配合這繁瑣的儀典。   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哪怕是武門修士的體力都感覺到了一股疲憊感覺,卻還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好不容易儀式結束,衛淵坐在座位上,滿臉疲憊,去感覺到玉龍佩上仍舊沒有什麼感應。   女嬌道:「啊,對了,你把玉龍佩給我一下。」   她接過這古樸的戰國龍佩,在上面拂了一下,然後丟給衛淵:   「喏,好了。」   衛淵:「…………」   衛淵握著玉佩,低頭看著玉龍佩上靈性,又僵硬抬頭,望向巫女嬌。   沉默了下,道:   「只要最後一步就可以?」   女嬌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是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那我剛剛一個多時辰。」   白髮的狐女訝異,然後狡黠微笑道:   「因為好玩。」   衛淵:「………………」   深吸口氣。   禹王,安心。   等我道行夠了絕對把你魂給召回來。   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低下頭,注視著玉龍佩,雙目緩緩閉合,氣息悠長。   ……………………   『少年』睜開眼睛,眼前仍舊看到了玉龍佩。   而後很快收回視線,只佇立一側,垂眸看向前方,心中隱隱懊惱。   此地乃肅然之所,自己豈能如此失禮。   身前是桌案,上面有酒器,主位上,身穿墨衣袀玄,戴通天冠的英武男子端坐,玉龍佩就在此人腰間,一名面容白皙俊朗,卻沒有鬍鬚的青年宦官垂首,輕聲道:   「陛下,方士徐市求見。」   「宣。」   PS:徐市,字君房,又名徐福……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丨麻雀丨的萬賞,非常感謝。 第155章天下一國之夢(感謝月棺的萬賞)   面白無須的青年宦官低頭應下,然後面對著英武男子,步步後退,走出這臨時的宮殿,而後,有一位面帶溫和笑意的中年男子垂首進來,對那英武男子行以大禮。   站在英武男子背後一側,持器肅然而立的少年好奇打量著來人。   少年自己就是大秦鷹擊銳士,亦修持一定方術。   帝王東巡,三千銳士護衛始皇帝左右,伐山破廟。   他對這號稱是神州第一方士的徐巿,很有一些興趣,而那徐巿上前手捧玉書,侃侃而談,氣度儼然如同世外真仙,可是少年聽到這方士談論的是長生不死這種荒誕無稽的事情,很快就沒有興趣了。   生死是自然事,哪裡有不死呢?   他想。   說能不死之人,皆胡言亂語以惑君蠱民,鐵鷹銳士見之當誅。   這徐巿倒是學識廣博,引經據典,最後提及了海外有仙山,山上有不死草,少年心中不屑一顧,但是那坐於主位的英武男子卻似是來了些興致,略略抬眉,道:「在東海在外?」   徐巿恭恭敬敬道:「正是在東海之外,有海外三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請得齋戒,願意與童男童女,共往仙山求取不死草,以進奉陛下。」   英武男子若有所思,笑言道:「既如此,允了。」   「卻不知此行需要多久?」   徐巿欣喜答道:「東海雖然路遠,但是至多不過十年,便能回返。」   「哦?十年……」   身穿墨衣袀玄的英武男子道:   「大善。」   「但是此行路遠,朕擔憂諸位,恐怕沿路會有危險,淵……」   黑衣少年微怔,旋即踏前拱手,垂首道:「臣在。」   始皇帝淡淡道:「你率一隊大秦銳士,隨徐巿先生出東海。」   「十年之內,保徐先生無恙。」   少年出身於大秦黑冰臺鐵鷹銳士,這是一支曾經挫敗各國的精銳,立刻知道了這句話潛藏的意思,十年之內保其無恙,十年之內若無歸意,便是欺君隱瞞,欲要逃離大秦,當斬其魁首,率眾人回返神州,少年銳士眸子看了那面容有些微僵的第一方士,道:   「臣領命。」   「十年之內,我大秦銳士必護徐巿先生無恙。」   徐巿臉色的異樣一閃而過,微笑行禮道:「多謝陛下。」   這一次的方士求見很快結束,徐巿被那白淨宦官送了下去,作為執戟郎的少年這留了下來,他是大秦戰卒的後人,祖上數代皆為老秦人徵伐,爺爺隨著武安君討伐趙國,戰死於長平,死前斬首七人,得了軍功。   父親隨王翦將軍,徹底踏破趙國都城,以報親仇,卻也倒在了秦滅六國之路上,這樣的孩子在秦國有不少,都被關照地很好,他的天賦很不錯,最終被黑冰臺接收,成為了曾覆滅魏武卒的鐵鷹銳士的一員。   始皇帝飲酒。   少年執戟郎似乎有什麼話說,始皇帝抬眸,淡淡道:   「想說什麼,說吧。」   少年此刻披甲,只得抱拳,悶聲道:   「臣以為,長生之事,委實荒謬,陛下萬萬不可輕信那方士所言……」   英武男子不曾發怒,只是哈哈大笑,道:   「你莫非當做,朕當真信了那長生的鬼話?」   少年怔住,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始皇帝大笑罷,本欲開口,卻突面色微白,身上散發出極為浩瀚磅礴,卻又繁雜的氣息,仿佛高高在上的神靈,少年控制不住自己,連連退步,英武男子皺眉,呵斥道:「退下!」   這並非對這少年所說,轉眼間,那諸多氣機生生被他壓制。   可短短頃刻,少年卻已面色煞白,說不出話。   那氣息來自於神靈,來自於各國的神靈,大周得了天下,卻因為聯軍之中多有地祇存在,不得不分封各國,以安神靈之心,八百年割據,彼此攻伐,最後留下的強國,都有各自的神靈和習俗。   這也是為何春秋戰國局勢維持五百年不變的緣故。   這是始皇帝陛下第三次巡遊。   沿途伐山破廟的事情並不是一次,大部分甚至於不允被記錄,第一次巡遊隴西,北地、出雞頭山,過回中,將秦人三十四代帝王才走完的道路巡遊一遍,歸於鹹陽。   第二次,封禪祭山,祭祀淮水諸大川流,也曾伐山破廟,斬盡湘君山。   沿路有願接受秦國所封的神靈,於是拜伏於陛下手中,也有不願意屈服的,被始皇帝陛下所誅殺,肯定還有些其他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但是少年相信,陛下頻繁巡遊,並沒有那麼簡單。   英武男子似乎壓制下了那暴動氣息,一雙眸子掃過垂眸安靜佇立的少年,道:「你並不好奇。」   少年回答道:「臣知職責所在,乃執戟郎,而陛下為天下之主。」   「在其位謀其政,何況,無論如何,陛下仍舊是陛下,是我等天下共主,臣只需要知道這一點,知道手中秦劍指向何方即可。」   於是始皇帝大笑,道:「你的話不像是個劍士,執戟郎,屈才了。」   少年只是沉默著,肅然而立。   英武男子道:「既然如此,那麼告知於你也無不可,畢竟你立刻便要自此出東海,十年不知能否歸來,生死未卜,朕自然當和你說說,你是要去做什麼。」   他伸出手,五指微曲,玉璽浮現手中。   端莊肅然,其下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文字。   但是淵作為執戟郎,知道這並不是那些臣下所解讀的,『順受天命,當了皇帝』,這天並非是周的昊天上帝,因為秦國唯獨有四方帝君祭祀,並不敬重那位昊天,這一句話的天,是天地大道,是自然輪轉。   他往日曾經見過這玉璽。   但是這一次卻發現,這玉璽看上去卻相較往日,發生了不同的變化。   其中有隱隱約約的流光溢散,看得到一尊尊神靈起伏,卻被生生鎮壓,不得掙脫,少年鬢角滲出冷汗,不敢再看,英武男子垂眸,神色平靜,道:「天下自周而起,八百年矣,各國徵伐,雖然也有盡失其地的情況,也往往能夠恢復原本國土。」   「卿以為,為何?」   少年沉默,道:「各地皆有神靈,各地皆有其文化,各地皆有文字。」   始皇帝道:「正是,各地皆有文化,皆有文字,政令難以流通,統治難以安穩,故而天下當共用文字,縱然鄉音不同,也可自然交流,二來,各地皆有所謂神靈地祇,彼此引以為敵,不斷徵伐……」   「地祇根本,是一地一國的氣運,他們爭鬥也是氣運的爭鬥,周朝分封天下地祇數百,而今廝殺至此,早以彼此制衡,欲要讓他們自然匯聚為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麼,神州氣運便永遠分作七份,彼此蠶食。」   「朕巡遊天下,便要讓這天下神州,分正神淫祀,受我封者為正,忤逆者當誅。」   「誅除孽神,分封正神。」   「最後這天下神祇皆受我大秦玉璽之封,庇佑神州,無分敵我。」   少年看著仍舊年輕的帝王,失神。   始皇帝雙目幽深,他看著遠方,像是一隻雄獅正飢腸轆轆看著他的獵場,像是傲慢而決然的君主,他道:「到那時候,朕就要將這天下七國之氣運,匯聚於此璽之中,大禹鑄造九鼎,朕要以天下九洲之氣運,鑄我神州千古之氣運,氣運長龍尚在,我神州不裂。」   「於是千秋萬古,天下一國。」   三皇五帝乃有神州中土,禹王乃壓覆九洲,鑄造九鼎,為天下共主。   之後夏商不變,周國天下處處諸侯。   而今那年輕的帝王持劍鞭笞天下,將原本臣服的九洲整合在了一起。   不只是土地,這九洲的文化,文字,語言,度量,乃至於神靈,都要被他整合在一起,他語氣輕鬆道:「從朕往後,天下九洲,便只有一個皇帝,只有一類文字,一種度量,只祭祀一樣的神靈。」   「普天之下,摶心揖志。器械一量,同書文字。」   少年許久回神,隱隱覺得,這樣的國和往日那些諸侯國已經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和不同,他突然明白了眼前這看上去英武沉靜的年起帝王要做什麼,呢喃道:   「陛下,那外出東海……」   始皇帝道:「朕聽聞,東海之外,仍有國度,還有海外三山。」   少年下意識回答道:「陛下,您已擁有了七國。」   英武的帝王眉宇張開,突地大笑道:「七國算什麼?!」   他道:「西涉流沙,南盡北戶。東有東海,北過大夏。」   「日月所照,舟輿所載。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這,才是我大秦!」   「你那是什麼表情,這卻又有什麼難的,做出此事又何必長生,假使朕有昭襄王之壽數,已足矣,蒼天悠悠,難道當真如此吝嗇,連這都不願意予我嗎?」   始皇帝笑著搖頭,道:「你便隨著那方士出海,去看看東海之外。」   「原本朕還頭痛這些方士要如何處置,既然主動湊上門來,便用他一用,十年之內,無論是否有所得,卿,務必歸來。」   少年鐵鷹銳士領命,踟躇了下,道:   「陛下,您為何要和臣說這些?」   「微臣只是區區一……」   始皇帝答道:「因為,你乃是秦人,是我大秦的百姓。」   「朕之天下,自然也該讓大秦百姓共同窺見。」   身穿墨色袀玄的帝王,手持玉璽,壓覆神祇,鎮壓天下,說完話後摘下玉佩,本欲賜下,卻突地看到那少年眉心似有清氣化作花朵開落,微微詫異,旋即瞭然,輕聲道原來如此,倒是有趣,屈指輕叩玉龍佩,那少年執戟郎仍舊低頭,卻聽到帝王道:   「便是如此了,抬起頭來。」   少年銳士下意識抬頭。   始皇帝將隨身的玉龍佩拋給那銳士,後者手忙腳亂接過。   看到這是來自於周穆王的寶玉,一時間怔怔說不出話。   有就是這一剎那,玉龍佩上溢散出流光。   本該沉浸於記憶當中的衛淵突然恢復了後世自我意識。   於是他和那少年淵一同睜開眸子,看到這記憶所在的宮殿之上,在那遙遠的過去,在昏黃的時空裡有白玉臺階,看到華夏數千年,唯一一位不戴冠冕不穿章服,穿墨衣袀玄,戴通天冠的帝王微笑著向自己伸出手。   是在和曾經的少年說,也是在向遙遠未來,可能窺見這一幕的人說——   問曰:   「卿,可願與朕共看,這千秋萬代,天下一國之夢?!」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月棺的萬賞   鐵鷹銳士取用於大秦帝國虛構之黑冰臺。   徐福第一次出海,九年之後就老老實實歸來,第二次則是一去不回。   始皇帝所說的話,來自於秦代琅琊石刻,也就是一直以來被認為是漢代名言的,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為臣妾,是來自於始皇帝…… 第156章歲月已舊,英雄不歸(感謝歸兮不歸   盟主)   這是冠絕一整個時代,最偉大的英雄,他是鞭笞天下的君王,這樣的人願意和你共享他的夢,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作為大秦銳士的一員,少年幾乎覺得自己的血脈都在燃燒起來。   衛淵的意識再度潛藏於後,和記憶中的少年融合。   但是他終於知道曾經的自己為何會不惜一切代價,誅殺霸王。   原來如此,換誰來都是一樣的吧。   他想。   少年如同出徵之前的戰士,半跪在地,右手叩擊心口,千言萬語,最終只是沉聲低喝,道:   「諾!」   少年行禮,起身後,始皇帝書一道手令,道:   「去挑選你要帶走的精銳吧。」   「是。」   少年復又一禮,這才緩步退後,走出了這短暫的行宮,外出的時候,看到宮殿門口,垂首而立的高大男子,少年淵本來纖長的眸子微斂,緩緩開口道:「中車府令……」   面白無須的青年微笑道:「恭祝執戟郎。」   少年腳步頓住,他注視著這名為趙高的男人。   後者不像是個宦官,說是出身卑微,母親犯罪受刑,送入隱宮,但是卑微之人,怎麼可能文武雙全,又通曉法家學說,秦律秦法,朝堂之上,罕有人能超乎其右者,其大篆書亦是冠絕一時,能於李斯匹敵。   陛下不在意出身,天下英才都可運用,但是他不能不在意。   王強大,睥睨,有吞吐天下的氣魄,但是這也可能是危險的源頭。   往日趙高就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但是現在不行,等到東渡的準備做好,他就要離開這裡,遠離大秦十年之久,少年鐵鷹銳士心中甚至於浮現一個危險的念頭,是否在離去前將這危險的男人誅殺,但是他對於大秦對於始皇帝的忠勇不允許他這樣做。   只是斂眸,輕聲道:   「我有一言,陛下起居,還請中車府令多多關照看顧,若是我回來的時候,陛下有恙,哪怕只是一根汗毛,淵必討回;彼時閣下縱是遠遁萬裡,淵,亦將誅之。」   中車府令趙高微笑躬身,輕聲道:   「不敢。」   「哼!」   少年不喜這白皙青年身上像是毒蛇一樣的氣息,在宮門外提起自己的秦劍,一身黑衣覆甲,大步離去,中書府令仍舊躬身,一黑一白衣袂豁然交錯而過,在這玉階上分開,直到少年走遠,趙高方才緩緩抬眸,注視著那背影。   許久後,邁步走入宮殿。   他知道一切都瞞不過那位像是神靈的皇帝陛下。   但是始皇帝卻並不在意。   在處理了幾份公文之後,始皇帝隨意道:「你擬制一份手令,自徐巿出海後,傳播而出,告知天下術士,便說徐巿出海為不死草,朕欲在天下求不死藥,鍊氣方士若是能做到,大大有賞。」   趙高訝異,道:「陛下……」   他踟躇道:「長生之說,不過妄言。」   始皇帝淡淡道:「朕自然知道,擬罷。」   趙高不敢違逆,躬身應諾,他在擬制的時候,突然明白那位始皇帝的想法,既然已經自號為始皇帝,欲求二世三世乃至於萬世,毫無疑問,這位帝王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長生不死,長生之說,不過妄言。   那以妄言呈現帝王面前,那自然就是欺君惑國。   趙高心底悚然一驚,握筆的手掌微顫。   眸子垂地更低。   他意識到這是始皇帝給予方士一脈最後的機會。   如果無人揭榜,那麼此事自然不會有什麼後續,可一旦那些在各地的方士仍舊執迷不悟,說能長生不死,匯聚鹹陽,那麼恐怕等待他們的,並不是帝王的封賞,而是大秦黑冰臺的鐵鷹銳士,是焚毀典籍,自身被誅的下場。   前有徐巿出海,勞力勞財,這個時候張貼榜單,輕易就能將那些潛藏於神州的方士釣出來,比起費時費力的搜索,只不過需要一張榜文手令,隨手為之,但是效果必然極佳。   趙高垂首,不敢看向旁邊。   越是靠近始皇帝,他就越覺得皇帝的冰冷和可怕。   他高高在上,並不像是過往君王那樣帶著遮掩面容的冕旒。   但是卻無一人能看清楚他。   ………………   徐巿出海所需要的東西,還需要數日的準備。   這一段時間裡,徐巿和淵仍舊追隨著始皇帝的車駕,作為即將遠離大秦的鐵鷹銳士,這一段時間裡,淵負責巡衛周圍,一日路過山道時候,卻未能發現,在遠處道路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注視著帝王車駕,手指捏得發白。   這白衣少年轉頭看向旁邊高大的力士,道:「有勞了。」   那力士抱拳道:「張公子且後退。」   少年道:「良可當不得公子。」   力士也只好不再這樣稱呼,只是覺得這些繁文縟節實在麻煩,況且,他和這少年不過是交錢出力的關係,公子之稱也不過是因為對方確實是貴族之後罷了,既不喜歡,他也懶得多說。   當即只注視著前方,手中握持一柄粗壯巨大的鐵錐,上面泛起流光,遠遠見得了黑旗招展,帝王車駕浩蕩而來,氣勢磅礴,力士奮全身氣力,雙目瞪大。   少年低喝一聲,道:「攻!」   力士怒喝,手中的巨大鐵錐被拋擲出去,可是這倉海君費盡力氣打造的誅殺君王的寶物,分明瞄準了始皇帝的車駕,在靠近的時候,整片空間都似乎凝滯,而後這鐵錐的方位如同瞬間被調換,撞入了空無一人的馬車。   真正的始皇帝御駕毫髮無損。   少年面色急變,而那邊秦軍早已震怒,刀劍出鞘的聲音不絕於耳,伴隨著低喝,眾多銳士當中,身穿黑衣覆甲的少年一馬當先,背弓負劍衝殺,那力士早已耗盡全力,勉勵逃遁,才走數步,卻被秦弩射程了個刺蝟。   當即倒伏在地上死去。   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結陣的大秦銳士有多可怕。   少年淵則是拍馬追殺前方的白衣少年。   卻發現後者身形縹緲難測,顯然有方術手段,而且更比自己厲害得多。   眼見得走入山地,戰馬追之不及,淵便下馬步戰追殺,手中秦劍斬了好幾個法術,背後秦弩弩矢射發。   第一箭射中旁邊的樹木,第二箭射中了前方少年腳下地面,第三箭擦著那少年發冠飛出,白衣少年驚得面白,知道這是秦軍銳士校準弩矢方向,不由心底一寒。   大秦數十萬精銳,鐵鷹銳士不過三千,皆是虎賁之勇。   正心中懊悔,自己此次是否過於莽撞時候,卻聽到了機括打空聲音。   卻是剛剛淵越過那力士的時候,順勢擊發弩矢,洞穿那力士眉心,此刻反倒沒了弩矢,白衣少年心中長鬆口氣,遁逃之前,回過頭來,和身穿黑衣,紅布束髮的少年銳士對視一眼。   張良看到了後者眼底怒氣蓬勃,煞氣縱橫。   背後紅布髮帶舞動。   而淵則是看到,那是一位身穿白衣,皮膚細膩,容貌甚至於比女子更為俊美秀麗的少年,少年銳士手中秦弩重重砸出,怒聲呵斥道:   「小賊,休走!」   張良哪裡管這個,只以方術遁逃離去,秦軍封鎖此地,天下大索十日,竟然一無所獲,那少年就如同人間蒸發一樣,展現出了和他這個年紀完全不相符合的方術修為。   淵恨恨不已,向始皇帝請罪。   帝王恕他無罪,只是道:   「徐巿所需之物已經齊備,卿,擇日出發罷。」   「只可惜,沒有時間讓你再回鹹陽城看望家眷了。」   「……諾。」   這一日,一隊大秦銳士,及齊地方士徐巿一眾人,並童男童女數千人,乘坐大舟船出海,少年扶著秦劍,站在船頭,看著波濤洶湧,盡數被秦國船隻撞破,看著江海之上,黑龍旗幟肆意飛揚。   潛藏在神州某處,白皙如女子的少年鬆了口氣。   他回到老師黃石公處,重新學習兵法,老人詢問為何,張良回答:   「只要始皇帝不死,各地便是有所反抗,也會被反手鎮壓。」   「但是他終究也是凡人,哪怕古往今來,乃至是未來的歲月,再不會有他一樣的凡人,他也會有末路的一日,下一世的秦皇,不可能和他匹敵,到時候,便是真正天地翻覆的機會,良一展才華之時,亦在彼時。」   老人訝異,撫須頷首,眼底滿是激賞。   暗中的波濤洶湧,而始皇帝的車駕浩浩蕩蕩地駛過神州。   一名懶散的男子看得豔羨,他忍不住拍著手中的劍,和旁邊幾名同村好友嘆道:「大丈夫,當如是哉!」   眾人卻只鬨笑:「劉季,且來飲酒!」   「上好的狗肉。」   一氣宇軒揚的少年指著華蓋,雙目璨若星火,道:   「彼可取而代之!」   旁邊叔父連忙拉住他。   那恣意的黑龍旗,飄揚在神州的大地,亦駛入浩瀚東海。   這是七國統一後的神州,是神話終結,而傳說孕育的時代。   天空被祖龍佔據,祂不知疲倦,雄心勃勃地注視著更遙遠的世界,百萬鐵騎唯獨臣服於一人之下,而英雄們在鋼鐵的搖籃當中沉睡著,等待有朝一日,天穹上再不見那浩瀚的身影,便彼此交鋒,奔向各自血與火的命運。   ………………   當一個巨浪打來的時候,淵眼前恍惚,而衛淵睜開了眼睛。   手中玉龍佩被激發的靈性也已經緩緩黯淡下去,顯而易見,其餘的真靈已不在此處,雖然有所得,但是疑惑也更多,若想要知道和佛門的糾葛,終究還是得要去淮水前一趟,白髮的女嬌看著他回過神來,笑吟吟道:   「醒過來了?」   「嗯……」   衛淵點了點頭,將玉龍佩收好。   女嬌略有好奇,一手託腮,笑問道:   「先秦時代的淵,度過了怎麼樣的故事?」   衛淵道:「是怎麼樣的故事麼……」   是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嗎?   並不是。   不是啊。   他沉默了許久,回答道:   「那只是曾和祖龍一起共享浩瀚天空之夢的,渺小飛鳥的故事。」   PS:今日第一更,感謝感謝歸兮不歸盟主,謝謝~   秦時的宦官不是閹人,宦者,宮中官吏,到了東漢才全面閹割化。   雖然張良刺秦和徐福出海都是在第一次東巡,但是一個是前219年,一個是前218年,在這裡稍微模糊化處理了下哈~ 第157章博物館開張(書友2018040523105832   9萬賞)   女嬌看著衛淵,挑了挑眉,沒有多說。   衛淵亦是一時沉默,他此行只不過是解決了這玉龍佩究竟是從何而來這一個問題,知道了和霸王的仇怨從何而來,而他自己和佛門的糾葛還不清楚,佛門和道門一樣屬於是現代神州的龐然大物,特別行動組當中都有佛門弟子。   衛淵想想就覺得頭痛。   他既不想和行動組衝突,也不想去寺廟吃齋。   但是這卻不是一時半會能處理的了。   衛淵無奈嘆了口氣。   來青丘國的兩件事已經解決,衛淵心中有事,婉拒了女嬌留著吃頓便飯的邀請,告辭離去。   大地上,鋼鐵的巨龍以飛快的速度前進著,衛淵坐在高鐵上,看著外面風景快速地倒著離去,回憶隱約所知,始皇帝出巡時候的樣子,兩千年歲月過去,而今普通人的享受也超過了古代的至尊,時代的變化,超過一切的神通。   他揉著眉心,整理思緒,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過往真靈記憶,蘊藏於某些法器當中,可遇而不可求,暫且不去考慮。   眼下擺在前面第一件事情,是山君,衛淵還是不相信山君就那麼簡單被殺死了。   等過一段時間,應該能夠得到天師府的卷宗,看看山君的根底。   第二件,是佛門的事情,這得要去往淮水祭祀之處,看看能否發現些蛛絲馬跡,弄清楚自己和佛門的糾葛究竟是什麼,當然,這得要和無支祁打好關係,保證自己的安全,保證不被湘君女神尋仇。   三來,算算時間,老道士的信路上花了好幾天。   再估摸著過上半個來月,就得去白雲觀,把老道士撈出來。   「白雲觀……」   衛淵凝眉,口中低語。   想到先前畫皮之事中,那人販子用錢買來的玉符。   他對這個道觀毫無好感。   ……………………   在下午的時候。   衛淵回到了博物館。   看到博物館門直接關著。   而水鬼一幫傢伙圍繞在電腦前面,不知道在做什麼,看到衛淵回來,一下做鳥獸散去,衛淵皺眉,看了看,電腦保持在桌面上,乾乾淨淨的,伸手一摸,電腦燙手得厲害。   古怪看了這幫鬼物一眼,道:「玩遊戲了?」   戚家軍兵魂低頭磨刀,兩個紙人兒貼在窗戶上裝作自己是窗花。   紅繡鞋主動鑽進自己的『家』,順便關上了盒子。   衛淵失笑,覺得自己有點像是死板的家長,語氣和緩,隨口安慰道:   「電腦遊戲嘛,想玩就玩吧,只要不要過火就行。」   博物館裡的氣氛都頓了一下。   似乎是詫異於衛淵這麼好說話,兵魂抬頭,紙人兒落下,連紅繡鞋都頂開了盒子。   那水鬼更是獻媚地湊上來,要給衛淵揉肩敲背。   衛淵抬手將這湊過來的水鬼推開,將背後的劍放在桌上。將玉龍佩摘下來,放在了原本的柜子上,看著這古樸玉佩,沉默了下,只得輕拂玉佩,低聲感慨,便如祖龍,雄才大略,也不曾長生,自己竟能存活於此,世事奇妙,實在不講道理。   而自己能在此,還是因為不死花。   因為當年還稚嫩的天女,不懂得人會有生老病死。   一切故事的源頭,都是那個稚嫩的孩子。   衛淵這一路趕回來,同樣是什麼都沒吃,腹中飢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水鬼臉上恍然大悟,抬手一拍額頭,匆匆往室內走去,而後端出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裡面放了滷蛋,放了香腸,還有豆乾,素毛肚。   水鬼滿臉阿諛地將泡麵奉上。   衛淵正餓著,順手接過來,攪拌了下,只覺得香氣騰騰,泡麵這東西常吃就沒興趣,可一段時間不吃還挺想這味兒的,正要下嘴,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動作凝滯。   他抬起頭看著水鬼,道:「煮麵的水,哪裡來的?」   水鬼露出羞澀的神色。   「…………」   衛淵嘴角抽了抽,把這豪華版本水鬼泡麵放下,打了個響指,手指指向前面的水鬼,面無表情:   「叉出去。」   ……………………   最後衛淵還是自己下廚做了一份面,泡麵的湯汁,配合專門為修士打造的壓縮餅乾,多少還能下嘴,能夠填飽肚子,吃飽喝足,衛淵坐在博物館裡,一邊看店,一邊吐納修行。   仔細想想,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老老實實看店了。   衛淵冥息吐納,緩緩運轉功法。   感覺到自身的法力流轉周身,一點一點強化血肉經脈。   真實的感覺,將因為往日記憶帶來的,虛幻的感覺驅除掉。   但是在這修行才運轉了三十六周天之後,衛淵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疲憊睏倦,突然襲上心頭,他自然地從修行狀態中恢復過來,看了看外面天色,看到才不過下午,天色仍舊明亮,以及那不對勁的睏倦,若有所思。   衛淵沒找到黑貓類在哪裡。   打開手機,設定了十分鐘的鬧鐘,然後自然而然趴在了老木柜上,不過幾個呼吸,就沉沉睡去。   衛淵睜開眼睛。   看到了周圍白白茫茫的一片,看到了夢境當中波濤洶湧的神代淮水,看到了無支祁,看到了後者一身的鎖鏈束縛。   無支祁金色的雙目和衛淵默默對視,兩人沉默了許久。   衛淵嘆了口氣,主動道:   「水君,這一次是你施法尋我?」   「其實你可以發簡訊或者打電話的。」   無支祁緩聲道:「我擔心你的手機又無法接通。」   衛淵尷尬一笑,旋即面色不變道:   「所以,水君你這一次尋我,可是手機又壞了?」   無支祁搖了搖頭,衛淵又道:「那是需要那種美酒?」   無支祁再度搖頭。   衛淵明知故問道:「那水君尋我,可有何事?」   無支祁沉默著,最後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推開一步,指了指旁邊夢境浮現出的遊戲電腦,指了指上面那些軟體,緩聲道:「我要這個。」   衛淵看到那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遊戲設備。   看到上面蒸汽機圖標,橘子圖標,育碧圖標,各類圖標都有,密密麻麻,突然陷入沉默,他突然發現自己貌似錯誤估計了一個問題,自己只給無支祁發文明系列的合集,不代表著,祂只會看著一類遊戲。   衛淵面色凝重,指了指那電腦上的軟體,道:「是哪個遊戲?」   無支祁搖了搖頭,道:「全部。」   「全部?」   「全部。」   衛淵:「…………」   現在跑還來不來得及?   問一下,天師府給不給報銷買遊戲的錢?   還有,把這幾個遊戲平臺上所有遊戲買下來要多少錢?   急,在線等。   衛淵嘴角抽了抽,動作突然凝滯,仿佛斷線,而後夢境之軀緩緩淡薄,無支祁眼神不善地看著他,道:「你想要做什麼?我能感知到,你外面沒有什麼事,我與你說………」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衛淵和無支祁都跨越夢境感知到,有人在外面遲疑猶豫了很久,推開了博物館的門,於是這由法術所構建,虛幻的夢境隨之破碎,無支祁在淮水底部睜開眼睛,金色雙瞳注視著手中什麼都不能做的手機。   想了想,祂伸出手指,在手機上打字——   「如何得到全圖鑑遊戲。」   搜出了一堆答案,大部分都是買的,花錢,要麼就是要讓別人送。   要不就是說家長送的。   無支祁看得認真。   但是卻沒有任何裨益。   祂甚至不大清楚錢是什麼,看著那一個被頂到最高,也被踩了很多的家長送的,回憶之前所看到『描述越精準,越容易找到答案』,沉默了下,鬼使神差打出一行字——   「如何讓家長給自己買全圖鑑遊戲?」   手指按下。   搜索!   ……………………   柳紹英在這一家博物館外面猶豫了很久。   她是偶爾從自己一個學生那裡聽說過,這裡的老闆似乎是有『真本事』的,作為大學老師,她一直都不相信這個,只是近來遭遇到了那些事情,逼不得已,才想著要不要來碰碰運氣。   她心裡猶豫了很久,遲疑著推開門。   這家店看上去很樸素,實木柜子,一件件古樸的東西,從古代陶器,到青銅器,應有盡有,在桌子上似乎有人在睡著,柳紹英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但是博物館的門上有鈴鐺,伴隨著動作而輕聲響動。   她看到那睡著的人似乎被驚醒,慢慢抬起頭來,那是個年輕人,看上去二十來歲,頭髮稍微有些亂,身上穿著黑色盤扣有雲紋的上衣,有幾分古樸和神秘,右臂這是如同臂章一樣的黃色長巾。   是個年輕人。   柳紹英心中的期望一下就低下來,她對這一行的認知,是那些仙風道骨,有一把長鬚的老人,而不是這樣的年輕人,她打算離開,衛淵睜開眼睛,卻感覺到了臥虎腰牌罕見地泛起熱度。   他怔了下,手指起法,雙瞳看去。   看到這知性嫻靜的女子背後,有一團黑綠色的霧氣升騰。   這是被髒東西纏上了。   功勳值早就告急的臥虎明白,終於有買賣上門了。   柳紹英本來想著該怎麼樣才能自然地離開,卻見到那穿著盤口黑衣的年輕人抬眸,在自己開口之前,就主動開口道:   「客人,是不是最近常常做同樣的噩夢。」   「而且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   本來想要走的柳紹英被鎮住,驚地愣在原地,一時忘記自己其實已經後悔踏入這裡,忘記自己的本意是從這裡離開,許久後,才低聲道:「是的,持續很長時間了,你,你能看出來?」   年輕的博物館館主指了指桌椅,微笑道:   「請坐吧。」   PS:今日第二更……字數三千三百字~   感謝書友20180405231058329萬賞,非常感謝~   根據書友回饋,也和大家在書友群裡討論了一會兒,發現節奏稍微有些偏離,稍有些快且單一,嘗試拽回來當中……嘗試多類劇情交錯,防止乏味,畢竟我只是個撲街,而且挖坑這個手藝和寶兒姐學的,基本MAX了,埋坑還是初級,大家有什麼想法和意見,請不吝賜教 第158章夢   柳紹英沉默著開車,衛淵坐在副駕駛座,看著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兩邊兒的路燈都亮起,從黃昏正式來到了晚上,衛淵收回視線,道:「發生了這種事情,怎麼不去找警察?」   柳紹英沉默了下,吸了口氣,道:   「……這種事情,找警察不好。」   「大家都是普通人啊,有血有肉,都有家人,面對這種情況不比我好多少。把他們卷到這種神神鬼鬼的事情裡,那不是害人嗎?」   「說實話,如果不是館主你……你比較特殊,我那個時候是打算出去的。」   衛淵沉吟道:「這樣啊。」   「那麼你原本打算怎麼辦?」   柳紹英茫然,臉色有些蒼白,沉默了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但是無論如何,不能害人。」   衛淵點了點頭。   心裡思考,如果這件事情去找警察,應該會大概率直接交給特別行動組的成員來負責,直接走入超凡事件階段,而現在大部分的人都還沒有這樣的認知,不知道撞鬼也能報警。   這也是接下來進行超凡普及的必要性。   畢竟,靈氣復甦越來越快,類似的事情不會是少數的,制度得要跟得上時代。   汽車停在單元樓下,柳紹英手掌撐著方向盤,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顫顫巍巍拿出了鑰匙,下樓進門,衛淵跟在身後,一推門,就感覺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道,撲面而來。   家中裝潢很溫馨,但是卻有些不和諧的地方。   衛淵看到了在一側桌子上鋪著紅布,上面擺著一個個佛像。   不止一個。   而後他看到了那位虔誠拜佛禱告的老太太,這才記起來,這位老太太就是三天前,他和圓覺在應天府街道上,曾經看到那捧著佛像虔誠走過的人,老人看到衛淵有些詫異這麼晚上門的客人,衛淵笑著自我介紹道:   「我開了家博物館,聽說老太太您家請來個佛像,所以來看看。」   老太太這才神色緩和下來,聽到是為了佛像來的,拉著衛淵,很熱情地給他講述這佛像是如何如何地厲害,給這佛像開光的大師是怎麼這麼有名望,這種念經念了幾十年的大師開過光的東西,那可是有大功德的。   「有大功德,那您怎麼把這佛像請回來的?」   「這,當然是虔信,然後出點兒錢。」   「哦,大和尚的佛法功德是用錢買的。」   老太太覺得這年輕人的話有些話裡有話,可是後者神色認真,說的好像又是事實,她反倒沒法說什麼,衛淵環視這家屋子,他已經收回了部分的前世真靈殘留,所以自身靈性相當敏感,感覺到隱藏在檀香當中的汙穢之氣。   看來那佛像雖然被請回來,但是先前的鏡靈似乎還在。   不過正常,那畢竟是鏡靈,比一般惡靈都難以處理。   鏡子在修行界有特殊的蘊意。   有映照人心醜惡,以及封印某些東西的作用,當然,這封印的東西絕不會是好東西,老太太去給佛像燒香念經,衛淵坐在沙發上,看到桌子上的堅果盤,裡面一般放著瓜子花生,一半放著糖果。   裡面有用彩紙包裹著的三角形酒心巧克力。   衛淵見沒人注意自己,伸出手取了一枚,打開糖紙將糖果放在嘴裡。   甜味混合著酒,巧克力的細膩和酒心的質地形成反差口感,刺激味蕾,讓衛淵微微滿足眯了眯眼,想著要不要給家裡買點,給天女那邊送點,虞姬那邊就不送了,上門的話,怕被霸王槍戳死。   正想著,衛淵突然感覺到有脊背發涼的感覺,感覺到背後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也不轉頭,自身法力隨心運轉,仿佛流風一樣溢散出去,『看到』了那是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孩子。   只是魂體黯淡,三魂七魄缺少了一半。   說是人,實則已是半鬼,《螢窗異草》記錄裡,有人曾得寶鏡,是五代時朱全所愛的姬妾死於亂軍後,請真修以其魂血所鑄造,鏡中可以窺人,能歌善舞,那人和這鏡姬一同生活,不過數月就重病瀕死。   鏡靈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衛淵法力感知到那『小孩子』冷冰冰注視著自己的後背。   而任何人都沒能察覺,而後那個小孩慢慢走出來,似乎是用了鬼遮眼類似的手段,一步步朝著衛淵走過來,而那邊老人誦經禮佛的聲音越來越頻繁急促,佛音朗朗,檀香濃鬱,背後則是陰鬼近身,詭異滲人,柳紹英在廚房切菜,菜刀碰觸案板,發出清脆有節奏的聲音。   當,當,當……   那小孩子無聲無息靠近了衛淵的背後。   雙眼冰冷怨毒,伸出手要摸衛淵的背後。   一點一點靠近,一點一點……   突地,   一隻手悄無聲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   那小孩面色一白,險些嚇得叫出聲來,連障眼法都沒能維持住,直接露了形,猛地轉過頭去,什麼都沒有,再轉過頭的時候,卻見到那原本背對著他的博物館館主轉過頭來,一雙眼睛注視著自己,面容溫和微笑道:   「小朋友,要吃糖嗎?」   「…………」   差一點被嚇出一身白毛汗的小男孩盯著衛淵,好半晌才記得搖了搖頭。   「好吧。」   衛淵表面上遺憾地點了點頭,然後把這塊糖糖紙剝開,放入嘴裡。   自身法力散開,散在周身,每一道法力就像是一條細絲漂浮著。   所有細絲密鋪,像是一張網。   這是他在恢復三國時代部分記憶後,自然而然學會的。   雖然沒有獲得全部真靈,沒有後期珏曾經見過,並且讚譽為道法高深時的能力,但是這一部分記憶掌握後,對於法力的操控運用能力仍舊提升很大。   畢竟那時候身子虛弱,一點點法力都得省著用。   能節省一道法力,就能多畫一道符水。   能多救一個人。   他沉默了下,心底自嘲。   畢竟窮則戰術穿插。   那顯然已經受到了鏡靈影響而三魂七魄剩下一半的孩子打算跑開,卻被衛淵手掌拉住,衛淵感覺到觸手的地方一片冰冷,太平道道行和臥虎決法力在體內蠢蠢欲動。   而那小孩子被衛淵握住的地方,直接浮現出一種青紫色的痕跡。   半人半鬼的小男孩身軀僵硬。   跑不掉……掙不開……   他抬頭看到衛淵溫和微笑道:「不要害怕啊,叔叔是好人。」   「叔叔聽說你有一面鏡子,你看,我開了家博物館,正好缺鏡子,你能讓我看看嗎?就當做是做個參考……」   小男孩一隻眼睛化作純粹的黑色。   他好像看到這穿著黑色衣服,面容溫和的青年背後,有一隻虛幻卻真實的猛虎,青年溫和微笑的時候,那猛虎也開口,露出鋒利的獠牙,琥珀色的冰冷眼睛裡,毫無溫暖。   那猛虎極大,額頭幾乎頂著屋頂。   青年和猛虎,一實一虛,一前一後,雙目皆注視著自己。   讓原本並不多大的房間,出現一種悠遠空曠的氣息。   半人半鬼的怪異感覺到自己背後嗖嗖嗖地冒寒氣,手腳發僵。   男孩不得不艱難點了點頭,衛淵這才鬆開手。   看著跑開的小孩子,衛淵心底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嚇唬小朋友的怪人。   摩挲了下下巴。   不,這分明是見義勇為,降妖除魔,是五好青年。   再度拈起一塊糖,放到嘴裡。   ………………   在衛淵溫和友善的注視下,那男孩不得不將自己的鏡子取出來。   然後將鏡子遞過去。   這是一面銅鏡,卻明亮地不遜於現代的鏡子,上面有繁複的花紋。   衛淵的神色微微凝重了些,這一類誕生怪異的古鏡都有些邪性,往往代表著人性之惡,或者相反的世界,不留神的話,容易中招,他深吸口氣,本能運轉的不是臥虎決,而是太平要術核心,側著看向鏡子。   PS:今日第一更………兩千六百字~第二更應該在十二點前。   感謝嵐寅的三萬起點幣,謝謝~ 第159章丟人,開除(感謝嵐寅三萬起點幣)   ,鎮妖博物館   鏡子裡倒映出了完整的房間。   一切都和現實的房間一模一樣,但是透露出一股不祥的味道。   衛淵將這鏡子調轉看向一側。   看到佛像是個胸口被貫穿出猙獰傷口的老僧人,滿臉痛苦,閉目呢喃誦經,鮮血淋漓,死相猙獰可怖,讓人見之心寒,看到拜佛的老人則是面容鐵青,雙目全黑,沒有眼白的模樣,只知道虔誠拜佛。   而鏡子裡那老人旁邊,還有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同樣的陰森可怖。   同樣仍舊只知道拜佛,雙目茫然。   衛淵眉頭皺起。   又看到鏡子裡的孩子是正常的,只是小臉上滿是茫然悲傷,倉惶恐懼。   結合旁邊失去一半魂魄,半人半鬼的男孩,衛淵下意識以張角曾教導過的知識進行推測——換成現代的說法,鏡子代表著相反的世界,鏡子裡照出的人也代表著人的反面,是惡靈一類的存在,但是一般來說,它們只能生活在鏡子裡。   除非佔據人類的身體。   現在看來,這孩子第一個接觸到鏡子,已經被替換。   真正的孩子已經被騙到了鏡子裡,外面軀殼裡是原本鏡子裡的惡靈。   而佛像照出來的老和尚,應該是依附於佛像的僧人,有修為在身,本能誦經,導致這一家人裡的老太太和那男人,無論真靈還是邪靈,到了晚上都一併誦經,至少能防止人被邪靈替換,被邪靈佔據肉身。   白天陽氣充足,這家人又都在外面,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看來,只要是正面照過這個鏡子,鏡子都會找到他們內心的黑暗面,不斷放大,產生對應的邪靈。   而邪靈不甘心於被困於鏡子。   會想要通過種種方式,蠱惑,誘騙,恐懼,嘗試和人替換,佔據肉身。   衛淵正在思索,突然察覺到一絲絲異樣——   接觸過鏡子,會在鏡子裡產生邪靈。   邪靈會通過各種手段,折磨,打壓人的靈魂,讓人心裡產生恐懼縫隙。   依附在佛像上的僧人殘魂,可以同時壓制人的真靈和鏡中的邪靈,無論真靈還是邪靈都只知道誦經禮佛,反而能防止被侵入,而第二天白天,鏡子裡的邪靈也無法害人。   不對,柳紹英……   衛淵突然想到那面色蒼白,不願意害人的大學老師。   她是第二個接觸到鏡子的,曾經在鏡子裡見到了惡鬼一樣的自己。   但是後來看到的就是正常的自己。   她夢中沒去誦經,甚至有自我意識。   她被母親和丈夫說『有問題』。   一個個先前被認為正常,被忽略的細節浮現出來。   腳步聲一下一下響起。   聽到腳步聲,衛淵從鏡子裡看到那大學老師的影子,鏡子裡的柳紹英面色蒼白,不敢置信,瘋狂焦急地砸著鏡子,而旁邊走出來的柳紹英,在衛淵雙眼中,卻是面色蒼白泛青。   衛淵動作頓了頓。   視線餘光看到柳紹英從陶思文那裡得到的符籙,緩緩燃燒。   那男孩子撲到柳紹英身邊撒嬌:「媽媽,你可過來了。」   「叔叔剛剛嚇唬我。」   『柳紹英』溫和道:「叔叔在跟你玩兒呢。」   「是不是啊,衛館主?」   她看向衛淵。   衛淵神色轉冷。   而在這個時候,那面鏡子突然一晃,主動出現在了衛淵身前,照在衛淵雙目上,幾乎是瞬間,鏡子裡出現了衛淵的模樣,身穿黑色盤扣上衣,稍有類於練功服,但是卻更為精練,衣服底部有精巧雲紋。   只是原本清亮的雙目瞬間變成了黑色。   這鏡子照到了衛淵。   鏡子裡出現了對應於衛淵的邪靈。   無論是外界已經佔據了人類肉身的邪靈,還是念誦佛經的兩個邪靈,都在這一剎那頓住,轉過頭來,看著衛淵,露出微笑,死去的老僧面容悲苦,鮮血流淌地越發快,佛經念誦的聲音急促。   在這種情況下,卻反倒有一種邪異無比的感覺。   邪靈以人類心底的黑暗不甘之處為根基產生。   衛淵本能運轉太平要術,護持真靈,旋即注意到了鏡中世界的老僧,他之前曾經從追蹤圓覺的僧人手中得到了佛珠,看到了失蹤的兩名僧人模樣,所以認出這老僧就是其中之一。   眼下看來,原本附著於佛像上,現在這被吸取進入了鏡中世界。   衛淵略作沉吟,他法力雖然不夠深,但是得益於前世經歷,在單純道法領悟和運用上卻稱得上一句深厚,臥虎決運轉,護持自身,而後真靈則是由太平要術裹挾,主動邁入那鏡中世界。   鏡中世界其實和現實的屋子一樣完整,那鏡子只是出口所在。   背後劍匣當中的張道陵法劍低沉嗡鳴。   卻因為衛淵示意而未曾爆發,只是主動護持肉身,隱隱惹來一聲不愉虎嘯。   …………   『柳紹英』看到衛淵不再反抗,臉上浮現欣喜,似乎是因為鏡中世界多了一個惡靈,老僧誦經也無法再牽制住,原本在誦經的兩個鏡中惡靈竟然也離開原本地方,湊在作為出口的鏡子邊上,垂涎盯著外面真實的世界。   柳紹英的真靈在鏡子裡,只能勉強保護自己的孩子,面色蒼白痛苦。   而那些邪靈盯著衛淵的肉身,只當做一塊肥肉。   衛淵主動探索鏡中世界,他低下頭,看到自己手背上居然還有符籙,竟是將那一道正一道敕令帶了進來,散發紅光,和太平部道行融合,護持自身,又拈一道障眼法,避開視線,邁步走到佛堂前。   那面容悲苦的老僧手指快速轉動佛珠,口中低聲念誦佛經。   念誦的速度越來越快,僧人臉上神色痛苦,鮮血不斷流出,動作卻不停,有純淨佛光遍照周圍,淨化雜念,卻也因為這只是本能念誦,佛光威力強大,連凡人的真靈都會被淨化,變成只知道念誦佛法的木偶。   也因為如此,連帶著真靈和邪靈一起被控制住,這半個月裡才沒有讓這裡的災害爆發出來。   衛淵開口喚道:「……道友?」   僧人毫無反應,仿佛完全不知外界發生的事情,只知念誦佛經。   衛淵調動法力,復又喚了幾次,這老邁僧人卻仍舊不做回應,   衛淵聲音頓住,此刻看到旁邊鏡中世界的佛像,看到佛像背後有,『何處見佛』四字佛偈,按照一般僧眾理解,便是要誦經千萬遍,功德加身,自可以得見如來,眼前這老僧似乎也是如此。   老邁僧人誦經的聲音越來越快,衛淵想到圓覺所說的話,沉默了下,抬手抖落劍罡,突地便將那佛像劈做兩半,連帶那何處見佛四個字也被劈開。   老僧誦經聲音似乎頓了頓。   衛淵指著劈碎的佛像,口中蘊含一道法力,道:   「此處無佛!」   又指著那老僧心口,道:「此處見佛!」   老僧聲音戛然而止,雙目渾濁,似乎恢復了一絲絲意識。   他恍惚著注意到被衛淵劈碎的佛像,呢喃道:   「………破眼前佛,見心中佛。」   衛淵學著圓覺回答道:「破心中佛,才可見佛。」   老僧呢喃道:「……破眼前佛易,破心中佛,何其困難。」   他勉強微笑,神色卻仍舊莊嚴,仿佛還端著架子,道:   「居士好佛性啊。」   衛淵坦然道:「只是知道這句話,卻不懂,照本宣科罷了。」   「道友是……」   老邁僧人回答道:「不過是殘缺真靈,勉強寄居在這佛像上,卻被那位施主帶回家中……咳咳,本來想要除魔,但是貧僧這樣,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誦經念佛,拖延時間罷了,還好居士到來,能夠救這一家的性命。」   說的輕鬆,但是一點真靈,抵抗天地大勢停留,半月時間不停地念誦佛經,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   那老僧想要再說,卻突然面色痛苦,胸口傷勢越發地厲害,不斷流出鮮血,他的魂魄真靈劇烈咳嗽著,勉強環顧周圍,雙手合十,臉帶期盼輕聲問道:「敢問,居士可曾見過一名年輕僧人魂魄,大概有二十多歲,圓臉,看起來有些直愣。」   衛淵知道他說的是和他一同失蹤的那位僧人,沉默著搖了搖頭。   老僧張了張口,臉上恍惚,而後慘然點頭:「原來如此。」   「天地如同磨盤,真靈粉碎,本來就沒有辦法在地上久留。」   「看來慧性是回西天極樂世界了啊……」   他說話的時候,神色算是寧靜,魂體真靈卻不斷顫抖模糊,顯然心中悲苦至極,許久才穩住,旋即眼底浮現懇求,開口道:   「居士慈悲,能否幫貧僧帶個口信?」   衛淵道:「……請講。」   一點真靈支撐半月的老僧手掌上浮現一點流光,朝著衛淵送去,道:   「貧僧魂魄被碎,本該早早死去,只是有一事必須傳遞出去,這才苟活。」   衛淵手掌觸碰流光,眼前浮現一道畫面,那是身穿道袍的青年,神色冷峻,雙瞳呈現出淺黃色,口中說了幾句話,皆是對於佛門的不屑一顧,抬手直接洞穿一名僧人心口,繼而奪取了舍利子,最後將老僧殺死,霸道睥睨。   這是殘留真靈留下的執念,那奪取捨利子的青年模樣無比清晰。   連氣質都無比真切。   老僧咳嗽著道:   「煩勞居士,將此獠真容告知我神州各大宗門,還有官家。」   他道:「此獠口中雖然念及神州,但是手段狠辣,極端唯我,生殺由心,乃是大妖,不是善類,他口中的神州,恐怕是群妖做主,必不可讓他成長起來,否則,我神州生靈必然受其危害。」   「到時候恐怕有成千上萬無辜者喪生,不可,不可。」   心口不斷流血的老僧顫抖拜伏下去,哽咽道:   「煩請諸位,斬殺妖魔。」   「降妖除魔,庇護蒼生……」   衛淵沉默下,道:「定然,帶到。」   聽到衛淵答應,老僧吐出一口氣,神色終於放鬆下來。   一動不動。   衛淵伸手要將這僧人攙扶起來,但是觸碰的時候,老僧身軀寸寸破碎,心念一散,這苦苦支撐半月的真靈再無法維持,徹底魂飛魄散,衛淵沉默許久,單手豎立身前,輕聲道:「阿彌陀佛。」   「大師走好。」   …………………   而此刻,圍繞著衛淵的眾多邪靈皆歡欣鼓舞。   似乎是因為這新的獵物是修行者的緣故,新晉誕生的邪靈極強大。   衛淵回到了自己的肉身當中。   睜開雙目,感覺到心中雜念湧動,而那汲取他負面情緒的邪靈正在快速成長。   這一面古鏡波光粼粼,似乎要映照出他最黑暗的東西。   而在衛淵真靈回到肉身的時候,受到這氣息影響,眼前恍惚,再度出現了讓他絕對不願意回憶的一幕,喊殺聲震天,他看到了精銳無比的漢軍衝殺入了城池,看到一位位熟悉的面容消失。   看到大漢名將皇甫嵩。   最後看到如火飄搖的黃巾。   無邊絕望,無邊的不甘,是哪怕如此都要強撐著活下去的痛苦。   衛淵雙目有一剎那的失神,旋即立刻恢復清明。   常清常靜,應常清靜。   而鏡子裡正在成型的衛淵邪靈突然凝滯,剛剛所見的那浩瀚壯闊,殘酷絕望的一幕,即便是邪靈,心底都顫了下——這是眼前青年心底最憤恨無力,也是心裡最黑暗的東西,清晰地傳遞給它。   這是他親自的經歷。   但是,但是……   怎麼可能。   無論如何,這都是絕對黑暗負面的情緒,邪靈感覺到自身迅速成長。   成長到它幾乎要被撐爆的程度。   它臉上浮現出恐懼痛苦之色,而因為它變強得到裨益的其他邪靈卻沒有注意,只是越發欣喜,衛淵知道了這邪靈的狀態,吐出一口氣。   汲取人心的遺憾痛苦,而後變強……   這毫無疑問這存在極限。   而現在已經快要抵達極限。   衛淵不再反抗,順著古鏡的影響主動開始回憶。   三國時的無力和憤怒,獨自一人而活的茫然。   和祖龍共享大願,而後清晰地知道祖龍崩殂。   無數負面情緒湧動,被邪靈汲取。   邪靈已經痛苦到極致。   它看向前方,突地看到了神色平靜的衛淵,和那雙幽深雙瞳對視著。   衛淵思緒微動,復又出現了太古之年,水流肆虐大地,異獸飛騰山海,人神共居時代的浩瀚和無力,主動將這情緒傳遞過去。   這一次,邪靈面容徹底凝滯。   而後,汲取黑暗為生的邪靈突然無比悽慘地尖叫一聲。   直接消散。   外界的兩個邪靈面容凝滯,鏡中的母子也怔住,不敢置信,他們看到那穿黑衣的年輕博物館館主似乎只是端詳了一會兒這妖異的古鏡,然後就將鏡子放下,然後語氣平靜,道:   「鏡子不錯。」   「可惜質量有點差,沒有資格進我的博物館。」   鏡子放在桌上。   咔嚓咔嚓……   至少五百年以上歷史的古鏡上,浮現出一道道猙獰裂縫。   鏡中鏡外一片安靜。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感謝一個分身萬賞,謝謝~ 第160章傳訊(感謝一個分身萬賞)   鏡子裡倒映出了完整的房間。   一切都和現實的房間一模一樣,但是透露出一股不祥的味道。   衛淵將這鏡子調轉看向一側。   看到佛像是個胸口被貫穿出猙獰傷口的老僧人,滿臉痛苦,閉目呢喃誦經,鮮血淋漓,死相猙獰可怖,讓人見之心寒,看到拜佛的老人則是面容鐵青,雙目全黑,沒有眼白的模樣,只知道虔誠拜佛。   而鏡子裡那老人旁邊,還有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同樣的陰森可怖。   同樣仍舊只知道拜佛,雙目茫然。   衛淵眉頭皺起。   又看到鏡子裡的孩子是正常的,只是小臉上滿是茫然悲傷,倉惶恐懼。   結合旁邊失去一半魂魄,半人半鬼的男孩,衛淵下意識以張角曾教導過的知識進行推測——換成現代的說法,鏡子代表著相反的世界,鏡子裡照出的人也代表著人的反面,是惡靈一類的存在,但是一般來說,它們只能生活在鏡子裡。   除非佔據人類的身體。   現在看來,這孩子第一個接觸到鏡子,已經被替換。   真正的孩子已經被騙到了鏡子裡,外面軀殼裡是原本鏡子裡的惡靈。   而佛像照出來的老和尚,應該是依附於佛像的僧人,有修為在身,本能誦經,導致這一家人裡的老太太和那男人,無論真靈還是邪靈,到了晚上都一併誦經,至少能防止人被邪靈替換,被邪靈佔據肉身。   白天陽氣充足,這家人又都在外面,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看來,只要是正面照過這個鏡子,鏡子都會找到他們內心的黑暗面,不斷放大,產生對應的邪靈。   而邪靈不甘心於被困於鏡子。   會想要通過種種方式,蠱惑,誘騙,恐懼,嘗試和人替換,佔據肉身。   衛淵正在思索,突然察覺到一絲絲異樣——   接觸過鏡子,會在鏡子裡產生邪靈。   邪靈會通過各種手段,折磨,打壓人的靈魂,讓人心裡產生恐懼縫隙。   依附在佛像上的僧人殘魂,可以同時壓制人的真靈和鏡中的邪靈,無論真靈還是邪靈都只知道誦經禮佛,反而能防止被侵入,而第二天白天,鏡子裡的邪靈也無法害人。   不對,柳紹英……   衛淵突然想到那面色蒼白,不願意害人的大學老師。   她是第二個接觸到鏡子的,曾經在鏡子裡見到了惡鬼一樣的自己。   但是後來看到的就是正常的自己。   她夢中沒去誦經,甚至有自我意識。   她被母親和丈夫說『有問題』。   一個個先前被認為正常,被忽略的細節浮現出來。   腳步聲一下一下響起。   聽到腳步聲,衛淵從鏡子裡看到那大學老師的影子,鏡子裡的柳紹英面色蒼白,不敢置信,瘋狂焦急地砸著鏡子,而旁邊走出來的柳紹英,在衛淵雙眼中,卻是面色蒼白泛青。   衛淵動作頓了頓。   視線餘光看到柳紹英從陶思文那裡得到的符籙,緩緩燃燒。   那男孩子撲到柳紹英身邊撒嬌:「媽媽,你可過來了。」   「叔叔剛剛嚇唬我。」   『柳紹英』溫和道:「叔叔在跟你玩兒呢。」   「是不是啊,衛館主?」   她看向衛淵。   衛淵神色轉冷。   而在這個時候,那面鏡子突然一晃,主動出現在了衛淵身前,照在衛淵雙目上,幾乎是瞬間,鏡子裡出現了衛淵的模樣,身穿黑色盤扣上衣,稍有類於練功服,但是卻更為精練,衣服底部有精巧雲紋。   只是原本清亮的雙目瞬間變成了黑色。   這鏡子照到了衛淵。   鏡子裡出現了對應於衛淵的邪靈。   無論是外界已經佔據了人類肉身的邪靈,還是念誦佛經的兩個邪靈,都在這一剎那頓住,轉過頭來,看著衛淵,露出微笑,死去的老僧面容悲苦,鮮血流淌地越發快,佛經念誦的聲音急促。   在這種情況下,卻反倒有一種邪異無比的感覺。   邪靈以人類心底的黑暗不甘之處為根基產生。   衛淵本能運轉太平要術,護持真靈,旋即注意到了鏡中世界的老僧,他之前曾經從追蹤圓覺的僧人手中得到了佛珠,看到了失蹤的兩名僧人模樣,所以認出這老僧就是其中之一。   眼下看來,原本附著於佛像上,現在這被吸取進入了鏡中世界。   衛淵略作沉吟,他法力雖然不夠深,但是得益於前世經歷,在單純道法領悟和運用上卻稱得上一句深厚,臥虎決運轉,護持自身,而後真靈則是由太平要術裹挾,主動邁入那鏡中世界。   鏡中世界其實和現實的屋子一樣完整,那鏡子只是出口所在。   背後劍匣當中的張道陵法劍低沉嗡鳴。   卻因為衛淵示意而未曾爆發,只是主動護持肉身,隱隱惹來一聲不愉虎嘯。   …………   『柳紹英』看到衛淵不再反抗,臉上浮現欣喜,似乎是因為鏡中世界多了一個惡靈,老僧誦經也無法再牽制住,原本在誦經的兩個鏡中惡靈竟然也離開原本地方,湊在作為出口的鏡子邊上,垂涎盯著外面真實的世界。   柳紹英的真靈在鏡子裡,只能勉強保護自己的孩子,面色蒼白痛苦。   而那些邪靈盯著衛淵的肉身,只當做一塊肥肉。   衛淵主動探索鏡中世界,他低下頭,看到自己手背上居然還有符籙,竟是將那一道正一道敕令帶了進來,散發紅光,和太平部道行融合,護持自身,又拈一道障眼法,避開視線,邁步走到佛堂前。   那面容悲苦的老僧手指快速轉動佛珠,口中低聲念誦佛經。   念誦的速度越來越快,僧人臉上神色痛苦,鮮血不斷流出,動作卻不停,有純淨佛光遍照周圍,淨化雜念,卻也因為這只是本能念誦,佛光威力強大,連凡人的真靈都會被淨化,變成只知道念誦佛法的木偶。   也因為如此,連帶著真靈和邪靈一起被控制住,這半個月裡才沒有讓這裡的災害爆發出來。   衛淵開口喚道:「……道友?」   僧人毫無反應,仿佛完全不知外界發生的事情,只知念誦佛經。   衛淵調動法力,復又喚了幾次,這老邁僧人卻仍舊不做回應,   衛淵聲音頓住,此刻看到旁邊鏡中世界的佛像,看到佛像背後有,『何處見佛』四字佛偈,按照一般僧眾理解,便是要誦經千萬遍,功德加身,自可以得見如來,眼前這老僧似乎也是如此。   老邁僧人誦經的聲音越來越快,衛淵想到圓覺所說的話,沉默了下,抬手抖落劍罡,突地便將那佛像劈做兩半,連帶那何處見佛四個字也被劈開。   老僧誦經聲音似乎頓了頓。   衛淵指著劈碎的佛像,口中蘊含一道法力,道:   「此處無佛!」   又指著那老僧心口,道:「此處見佛!」   老僧聲音戛然而止,雙目渾濁,似乎恢復了一絲絲意識。   他恍惚著注意到被衛淵劈碎的佛像,呢喃道:   「………破眼前佛,見心中佛。」   衛淵學著圓覺回答道:「破心中佛,才可見佛。」   老僧呢喃道:「……破眼前佛易,破心中佛,何其困難。」   他勉強微笑,神色卻仍舊莊嚴,仿佛還端著架子,道:   「居士好佛性啊。」   衛淵坦然道:「只是知道這句話,卻不懂,照本宣科罷了。」   「道友是……」   老邁僧人回答道:「不過是殘缺真靈,勉強寄居在這佛像上,卻被那位施主帶回家中……咳咳,本來想要除魔,但是貧僧這樣,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誦經念佛,拖延時間罷了,還好居士到來,能夠救這一家的性命。」   說的輕鬆,但是一點真靈,抵抗天地大勢停留,半月時間不停地念誦佛經,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   那老僧想要再說,卻突然面色痛苦,胸口傷勢越發地厲害,不斷流出鮮血,他的魂魄真靈劇烈咳嗽著,勉強環顧周圍,雙手合十,臉帶期盼輕聲問道:「敢問,居士可曾見過一名年輕僧人魂魄,大概有二十多歲,圓臉,看起來有些直愣。」   衛淵知道他說的是和他一同失蹤的那位僧人,沉默著搖了搖頭。   老僧張了張口,臉上恍惚,而後慘然點頭:「原來如此。」   「天地如同磨盤,真靈粉碎,本來就沒有辦法在地上久留。」   「看來慧性是回西天極樂世界了啊……」   他說話的時候,神色算是寧靜,魂體真靈卻不斷顫抖模糊,顯然心中悲苦至極,許久才穩住,旋即眼底浮現懇求,開口道:   「居士慈悲,能否幫貧僧帶個口信?」   衛淵道:「……請講。」   一點真靈支撐半月的老僧手掌上浮現一點流光,朝著衛淵送去,道:   「貧僧魂魄被碎,本該早早死去,只是有一事必須傳遞出去,這才苟活。」   衛淵手掌觸碰流光,眼前浮現一道畫面,那是身穿道袍的青年,神色冷峻,雙瞳呈現出淺黃色,口中說了幾句話,皆是對於佛門的不屑一顧,抬手直接洞穿一名僧人心口,繼而奪取了舍利子,最後將老僧殺死,霸道睥睨。   這是殘留真靈留下的執念,那奪取捨利子的青年模樣無比清晰。   連氣質都無比真切。   老僧咳嗽著道:   「煩勞居士,將此獠真容告知我神州各大宗門,還有官家。」   他道:「此獠口中雖然念及神州,但是手段狠辣,極端唯我,生殺由心,乃是大妖,不是善類,他口中的神州,恐怕是群妖做主,必不可讓他成長起來,否則,我神州生靈必然受其危害。」   「到時候恐怕有成千上萬無辜者喪生,不可,不可。」   心口不斷流血的老僧顫抖拜伏下去,哽咽道:   「煩請諸位,斬殺妖魔。」   「降妖除魔,庇護蒼生……」   衛淵沉默下,道:「定然,帶到。」   聽到衛淵答應,老僧吐出一口氣,神色終於放鬆下來。   一動不動。   衛淵伸手要將這僧人攙扶起來,但是觸碰的時候,老僧身軀寸寸破碎,心念一散,這苦苦支撐半月的真靈再無法維持,徹底魂飛魄散,衛淵沉默許久,單手豎立身前,輕聲道:「阿彌陀佛。」   「大師走好。」   …………………   而此刻,圍繞著衛淵的眾多邪靈皆歡欣鼓舞。   似乎是因為這新的獵物是修行者的緣故,新晉誕生的邪靈極強大。   衛淵回到了自己的肉身當中。   睜開雙目,感覺到心中雜念湧動,而那汲取他負面情緒的邪靈正在快速成長。   這一面古鏡波光粼粼,似乎要映照出他最黑暗的東西。   而在衛淵真靈回到肉身的時候,受到這氣息影響,眼前恍惚,再度出現了讓他絕對不願意回憶的一幕,喊殺聲震天,他看到了精銳無比的漢軍衝殺入了城池,看到一位位熟悉的面容消失。   看到大漢名將皇甫嵩。   最後看到如火飄搖的黃巾。   無邊絕望,無邊的不甘,是哪怕如此都要強撐著活下去的痛苦。   衛淵雙目有一剎那的失神,旋即立刻恢復清明。   常清常靜,應常清靜。   而鏡子裡正在成型的衛淵邪靈突然凝滯,剛剛所見的那浩瀚壯闊,殘酷絕望的一幕,即便是邪靈,心底都顫了下——這是眼前青年心底最憤恨無力,也是心裡最黑暗的東西,清晰地傳遞給它。   這是他親自的經歷。   但是,但是……   怎麼可能。   無論如何,這都是絕對黑暗負面的情緒,邪靈感覺到自身迅速成長。   成長到它幾乎要被撐爆的程度。   它臉上浮現出恐懼痛苦之色,而因為它變強得到裨益的其他邪靈卻沒有注意,只是越發欣喜,衛淵知道了這邪靈的狀態,吐出一口氣。   汲取人心的遺憾痛苦,而後變強……   這毫無疑問這存在極限。   而現在已經快要抵達極限。   衛淵不再反抗,順著古鏡的影響主動開始回憶。   三國時的無力和憤怒,獨自一人而活的茫然。   和祖龍共享大願,而後清晰地知道祖龍崩殂。   無數負面情緒湧動,被邪靈汲取。   邪靈已經痛苦到極致。   它看向前方,突地看到了神色平靜的衛淵,和那雙幽深雙瞳對視著。   衛淵思緒微動,復又出現了太古之年,水流肆虐大地,異獸飛騰山海,人神共居時代的浩瀚和無力,主動將這情緒傳遞過去。   這一次,邪靈面容徹底凝滯。   而後,汲取黑暗為生的邪靈突然無比悽慘地尖叫一聲。   直接消散。   外界的兩個邪靈面容凝滯,鏡中的母子也怔住,不敢置信,他們看到那穿黑衣的年輕博物館館主似乎只是端詳了一會兒這妖異的古鏡,然後就將鏡子放下,然後語氣平靜,道:   「鏡子不錯。」   「可惜質量有點差,沒有資格進我的博物館。」   鏡子放在桌上。   咔嚓咔嚓……   至少五百年以上歷史的古鏡上,浮現出一道道猙獰裂縫。   鏡中鏡外一片安靜。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感謝一個分身萬賞,謝謝~ 第161章離去,後續(感謝廢材青年的萬賞)   計程車師傅展示了在這城市裡久經磨練的車技。車開得又快又穩,而且安全。經年的老司機,交警都不查的。衛淵吃了兩粒糖,稍微從那種乾嘔虛弱的狀態裡恢復過來,路上在琢磨著等會兒該換取哪一門推佔之術,神州體系的佔卜術,基本上分為上古和上古之後,而劃分點是《易》的誕生。之後孔夫子整合註解《周易》,讓易經能為更多人所學習。《廣雅》中有記錄,數,術也。周易基本也是儒家弟子所必修的東西,大漢武庫當中的是漢武時期,董仲舒所注的《易經》,這一門推佔手段所擅長的是佔事,而不是算命,衛淵現在的功勳,只能換取有註解的手抄本,而無法換取其中的靈韻講解。但是對於這一點,衛淵倒不是很在意,他本身就是由張角一手教導出來的,自身道行領悟足夠。配合有大儒做注的手抄本,已經足夠讓他掌握推佔的手法,至少眼下是足夠用了。到了地方,衛淵用手機付款之後,晃晃悠悠走了下來,現在時間已經有點遲了,他看到博物館開著燈,好奇推開門,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天女珏,穿著淺卡其色長袖上衣,還有深藍色的牛仔背帶褲,頭上戴著棕色八角帽。黑髮垂落下來,袖口的風格有蒸汽朋克風格。看到她全神貫注,仍舊在以黑貓類為模特畫畫。但是這一次,少女筆下的畫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活靈活現,或者從筆觸上看,還稱不上是什麼有造詣的大師,但是也已經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畫師,而這距離上一次將黑貓類化成那個樣子,才過去很短時間。這樣的進步速度,幾乎稱得上一句可怕。衛淵訝異,天女珏落下最後一筆,滿意點頭。注意到衛淵視線,她神色從容不迫道:「畫得如何?」衛淵這一次真心實意道:「厲害!」少女微微一笑,放下畫筆,表面上風輕雲淡地道:「畢竟活了很久,也曾經和神州上許多的畫師學過畫畫的道理,觸類旁通,學東西很快的。」黑貓類本來已經躺平認命,聽到這說法,倒像是有轉機。一下從癱坐的模樣抬起頭來。它跳起來,看到畫上一隻神態慵懶,神色凌厲的黑貓,都給嚇了一跳。而後認出來,這就是自己。當下心滿意足,滿意端詳,伸出爪子指了指這畫:「喵喵,喵啊……」少女的背帶牛仔褲上,白色帆布鞋上,都有殘留的顏料痕跡,她看到衛淵神色,右眼眨了眨,微笑用手中的畫筆抵了抵頭頂的褐色八角帽,滑落一縷黑髮,壓低聲音,帶一絲得意微笑道:「作為補償,小小用了點藝術技巧。」衛淵看著那心滿意足的類。這藝術手法,可不是用了一點點。他旋即注意到了少女剛剛說的話,訝異道:「崑崙山會讓你們下山學東西嗎?」珏笑著回答道:「是啊,我們也不總在山上的,總有下山透口氣的時候嘛,那時候,王母就會安排一些人間的人來教我們東西,而且人間也往往會湧現出讓西王母都震驚的大才,祂會把這些人的書帶到崑崙虛,保留起來。」衛淵想了想,突然想到周易,周易最初是由孔夫子整合併且留下注解的,如果珏也學過的話,他向少女請教,不就就像是讓古代大儒的弟子給自己講解一樣,這樣他的推佔術應該能夠更快入門,當即好奇道:「那珏,你會儒家的《易經》嗎?」珏面色似乎變白了下,問道:「儒家?夫子的儒?」衛淵道:「是啊,儒家都會學這個,就是周易。」他注意到少女臉上那一絲殘留的驚愕,道:「怎麼了?珏?」少女手掌輕撫胸口,吐出一口氣來,道:「我,我沒學……雖然是有過機會,可那時候我還小,夫子又把我嚇住了。」「最後我和幾個姐姐就都沒學他的道理。」衛淵怔住道:「夫子,嚇住?」他還沒有繼續說下去,水鬼和戚家軍兵魂聽到聲音湊過來,兩隻鬼的鬼臉是滿是好奇,水鬼拍了拍自家胸脯,大剌剌地道:「孔夫子有什麼嚇人的,萬世師表,我記得他的畫像,不就是老頭兒嗎?」戚家軍兵魂贊同點頭,道:「那些儒生,一股子酸腐氣,讓人恨不得抽刀子砍掉。」「就知道動嘴皮子,百無一用是書生。」兩個死鬼老哥成功達成共識。記憶最後殘留在晉代的少女怔住,眨了眨眼睛,道:「……和善?只知道動嘴皮子,百無一用?」戚家軍兵魂撓了撓頭,勉強用法力在空中構築幻象,道:「儒生嘛,就這樣。」空中出現一個身材消瘦面色蒼白的書生。「拿著這個。」書生手中多出一本書。「說著這個,什麼之乎者也,就知道動嘴皮子。」衛淵多少明白過來,他看向旁邊少女,道:「珏你見過孔夫子?」天女深深吸了口氣,小聲道:「我沒有見過你們口裡的萬世師表。」「但是如果你說的是一個兩米多高,至少兩百來斤重,出身武將世家,能夠扛起負擔國運的都城城門還哈哈大笑,跑步速度比兔妖還快,能單手駕馭四匹馬的青銅戰車,單手使用作為禮器的青銅戈和青銅戟,帶幾十個學生就敢在亂世裡跑來跑去,還偏偏喜歡講大道理的大叔,我確實見過……」少女這一連串話一口氣說出來,才長呼口氣。戚家軍兵魂:「…………」水鬼:「…………」珏似乎覺得語言無法表達自己的認知,想了想,也用法力構築了虛像,認真解釋道:「夫子的話,他是這樣。」首先是一條身材高大威猛,力扛城門的齊魯壯漢。「他駕著這個。」畫面上是一輛四匹龍馬拉車的巨大青銅戰車。「揮舞著這個。」繼而浮現出一柄超過兩米高,手腕粗細的巨大青銅戟。「如果必要的話,他可以穿戴鎧甲,高聲吟唱著湯誓,或者詩經裡的戰歌,或者哈哈大笑,然後單手控制住戰車,另一隻手揮舞需要很多人才能使用的重兵器,以狂風一樣的速度朝著你飛掠過來。」「他的弟子,每一個都要掌握禮,也就是神州的律例和規則,要熟練掌握術數推佔,還必須得熟練操控青銅戰車,掌握那個時代最先進的遠程兵器和近身兵器,射術和劍術,嗯,還要能講道理。」「而這樣的學生,他有足足三千個。」「你們怎麼會覺得他是只知道動嘴皮子的?」少女眼睛瞪大,滿臉不敢置信。「那個時代的神州很亂,他可是在亂世裡到處跑都沒事的啊。」戚家軍兵魂訥訥道:「那幫儒生說是,靠著聖人道理。」天女認真道:「但是這句話是一個勇過虎賁,力扛國門的人說的啊,他還說有仇報仇,以直報怨,結了大仇就要枕著兵器睡覺,提醒自己別忘了,路上遇到仇人,直接提著拳頭上去報仇,說不共戴天……」「就這樣的儒生。」她指了指戚家軍兵魂顯化出的,想了想,語氣裡有為認識的人表達不忿的情緒,卻仍顯得溫和克制,道:「夫子只要駕馭戰車一個衝陣就能打倒十個,不,一百個以上……」衛淵嘴角抽了抽,道:「那珏你和夫子是怎麼認識的?」少女把手收回來,回答道:「嗯……我們在外遊玩,見到過夫子,聽他講過幾日道理,然後因為丟失了玉符,有崑崙山的神將急急找來,和夫子講道理,沒能講贏。」衛淵訝異,回憶那些高高在上的崑崙神將,誠心實意感慨道:「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講道理,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少女張了張口,悄聲道:「是先打,打輸了。」「然後才和夫子講的道理。」神將被孔夫子揍了?衛淵沉默,然後下意識看向旁邊,駕馭戰車豪邁而來的男人。他突然知道,珏為什麼會知道夫子『御車揮戈』的畫面了。珏理了下頭髮,輕聲解釋道:「……所以,因為那件事情,我沒能跟夫子學易,否則的話,應該有機會能夠經歷夫子搜集殘篇,加以整合註解為《周易十翼》的過程。」衛淵有些遺憾,那畢竟是孔夫子對於周易的理解,如果珏學過,自己向少女請教,進境肯定很快,可眼下看來,只能自己啃書了,旋即安慰道:「沒事的。」思緒微頓,道:「對了,那位崑崙神將後來呢……」珏沉默了下,回答道:「夫子那時候還沒有三千弟子呢。」衛淵瞭然點頭,明白那位崑崙神將最後應該成了夫子的某位弟子,伴隨夫子一世,而後才復歸於崑崙。畢竟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衛淵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一事,伸手掏出剩下的酒心糖,微笑道:「對了,珏,吃糖不?」珏拈起一枚紅色的,道:「你出去買糖了?」衛淵隨口道:「沒有,就是今天解決了個麻煩,那家小孩兒送給我的,嗯,謝禮。」衛淵記起一件事,道:「對了,珏你喝過酒吧,這糖果裡有點酒精度……」衛淵聲音頓住,看到少女吃下糖果之後,一張白皙的臉龐肉眼可見變紅,雙眼瞪大,淺褐色的眼瞳裡像是氤氳水波。衛淵:「…………」幾千年沒喝過酒?!沒事就被關山上,放風下山就學東西,上山下山不給喝酒,西王母你這是什麼封建家長?等等,神仙裡也有一杯倒嗎?天女張了張口,「……怎麼,有點暈。」退後一步,腳步踉蹌了下。衛淵突然察覺到背後的詭異視線,轉過頭,看到戚家軍兵魂不敢置信看著自己,看到水鬼瞪大眼睛,注意到兩隻鬼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死死盯自己手上剩下的糖果,盯著那五彩斑斕的糖紙。衛淵突然覺得腦殼兒疼:「不是,你們聽我解釋,這就是糖啊。」水鬼退後一步,雙手環抱胸前做自保狀:「老大,你下藥了?」戚家軍兵魂痛心疾首:「將軍,怎可如此下作?!」紅繡鞋悄悄出來,摸到座機那裡,悄悄點了第一個數字鍵。機械音節清晰明亮地響起:「1……」衛淵:「我尼……」門外鈴聲響起,一身紅衣的女子踏入,旋即注意到這一幕,注意到面容泛紅,暈暈乎乎的天女,注意到衛淵手上的糖果,虞姬神色微凝,劍眉掀起,兩道目光直直落在衛淵身上,道:「怎麼回事?」衛淵只好看向天女,道:「珏,你跟他們解釋一下,這就是糖啊。」少女雙眼茫然,張了張口。打了個小小的酒嗝兒。這一剎那,衛淵感覺到身前那炙烈如火的女子雙目冰視線如同刀劍。感覺到她背後霸王槍的歡喜雀躍——戳,戳死他丫的!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162章臥虎——歷史作弊器失敗!   計程車師傅展示了在這城市裡久經磨練的車技。   車開得又快又穩,而且安全。   經年的老司機,交警都不查的。   衛淵吃了兩粒糖,稍微從那種乾嘔虛弱的狀態裡恢復過來,路上在琢磨著等會兒該換取哪一門推佔之術,神州體系的佔卜術,基本上分為上古和上古之後,而劃分點是《易》的誕生。   之後孔夫子整合註解《周易》,讓易經能為更多人所學習。   《廣雅》中有記錄,數,術也。   周易基本也是儒家弟子所必修的東西,大漢武庫當中的是漢武時期,董仲舒所注的《易經》,這一門推佔手段所擅長的是佔事,而不是算命,衛淵現在的功勳,只能換取有註解的手抄本,而無法換取其中的靈韻講解。   但是對於這一點,衛淵倒不是很在意,他本身就是由張角一手教導出來的,自身道行領悟足夠。配合有大儒做注的手抄本,已經足夠讓他掌握推佔的手法,至少眼下是足夠用了。   到了地方,衛淵用手機付款之後,晃晃悠悠走了下來,現在時間已經有點遲了,他看到博物館開著燈,好奇推開門,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天女珏,穿著淺卡其色長袖上衣,還有深藍色的牛仔背帶褲,頭上戴著棕色八角帽。   黑髮垂落下來,袖口的風格有蒸汽朋克風格。   看到她全神貫注,仍舊在以黑貓類為模特畫畫。   但是這一次,少女筆下的畫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活靈活現,或者從筆觸上看,還稱不上是什麼有造詣的大師,但是也已經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畫師,而這距離上一次將黑貓類化成那個樣子,才過去很短時間。   這樣的進步速度,幾乎稱得上一句可怕。   衛淵訝異,天女珏落下最後一筆,滿意點頭。   注意到衛淵視線,她神色從容不迫道:「畫得如何?」   衛淵這一次真心實意道:「厲害!」   少女微微一笑,放下畫筆,表面上風輕雲淡地道:「畢竟活了很久,也曾經和神州上許多的畫師學過畫畫的道理,觸類旁通,學東西很快的。」   黑貓類本來已經躺平認命,聽到這說法,倒像是有轉機。   一下從癱坐的模樣抬起頭來。   它跳起來,看到畫上一隻神態慵懶,神色凌厲的黑貓,都給嚇了一跳。   而後認出來,這就是自己。   當下心滿意足,滿意端詳,伸出爪子指了指這畫:「喵喵,喵啊……」   少女的背帶牛仔褲上,白色帆布鞋上,都有殘留的顏料痕跡,她看到衛淵神色,右眼眨了眨,微笑用手中的畫筆抵了抵頭頂的褐色八角帽,滑落一縷黑髮,壓低聲音,帶一絲得意微笑道:   「作為補償,小小用了點藝術技巧。」   衛淵看著那心滿意足的類。   這藝術手法,可不是用了一點點。   他旋即注意到了少女剛剛說的話,訝異道:   「崑崙山會讓你們下山學東西嗎?」   珏笑著回答道:   「是啊,我們也不總在山上的,總有下山透口氣的時候嘛,那時候,王母就會安排一些人間的人來教我們東西,而且人間也往往會湧現出讓西王母都震驚的大才,祂會把這些人的書帶到崑崙虛,保留起來。」   衛淵想了想,突然想到周易,周易最初是由孔夫子整合併且留下注解的,如果珏也學過的話,他向少女請教,不就就像是讓古代大儒的弟子給自己講解一樣,這樣他的推佔術應該能夠更快入門,當即好奇道:   「那珏,你會儒家的《易經》嗎?」   珏面色似乎變白了下,問道:「儒家?夫子的儒?」   衛淵道:「是啊,儒家都會學這個,就是周易。」   他注意到少女臉上那一絲殘留的驚愕,道:「怎麼了?珏?」   少女手掌輕撫胸口,吐出一口氣來,道:「我,我沒學……雖然是有過機會,可那時候我還小,夫子又把我嚇住了。」   「最後我和幾個姐姐就都沒學他的道理。」   衛淵怔住道:「夫子,嚇住?」   他還沒有繼續說下去,水鬼和戚家軍兵魂聽到聲音湊過來,兩隻鬼的鬼臉是滿是好奇,水鬼拍了拍自家胸脯,大剌剌地道:「孔夫子有什麼嚇人的,萬世師表,我記得他的畫像,不就是老頭兒嗎?」   戚家軍兵魂贊同點頭,道:   「那些儒生,一股子酸腐氣,讓人恨不得抽刀子砍掉。」   「就知道動嘴皮子,百無一用是書生。」   兩個死鬼老哥成功達成共識。   記憶最後殘留在晉代的少女怔住,眨了眨眼睛,道:   「……和善?只知道動嘴皮子,百無一用?」   戚家軍兵魂撓了撓頭,勉強用法力在空中構築幻象,道:   「儒生嘛,就這樣。」   空中出現一個身材消瘦面色蒼白的書生。   「拿著這個。」   書生手中多出一本書。   「說著這個,什麼之乎者也,就知道動嘴皮子。」   衛淵多少明白過來,他看向旁邊少女,道:   「珏你見過孔夫子?」   天女深深吸了口氣,小聲道:   「我沒有見過你們口裡的萬世師表。」   「但是如果你說的是一個兩米多高,至少兩百來斤重,出身武將世家,能夠扛起負擔國運的都城城門還哈哈大笑,跑步速度比兔妖還快,能單手駕馭四匹馬的青銅戰車,單手使用作為禮器的青銅戈和青銅戟,帶幾十個學生就敢在亂世裡跑來跑去,還偏偏喜歡講大道理的大叔,我確實見過……」   少女這一連串話一口氣說出來,才長呼口氣。   戚家軍兵魂:「…………」   水鬼:「…………」   珏似乎覺得語言無法表達自己的認知,想了想,也用法力構築了虛像,認真解釋道:「夫子的話,他是這樣。」   首先是一條身材高大威猛,力扛城門的齊魯壯漢。   「他駕著這個。」   畫面上是一輛四匹龍馬拉車的巨大青銅戰車。   「揮舞著這個。」   繼而浮現出一柄超過兩米高,手腕粗細的巨大青銅戟。   「如果必要的話,他可以穿戴鎧甲,高聲吟唱著湯誓,或者詩經裡的戰歌,或者哈哈大笑,然後單手控制住戰車,另一隻手揮舞需要很多人才能使用的重兵器,以狂風一樣的速度朝著你飛掠過來。」   「他的弟子,每一個都要掌握禮,也就是神州的律例和規則,要熟練掌握術數推佔,還必須得熟練操控青銅戰車,掌握那個時代最先進的遠程兵器和近身兵器,射術和劍術,嗯,還要能講道理。」   「而這樣的學生,他有足足三千個。」   「你們怎麼會覺得他是只知道動嘴皮子的?」   少女眼睛瞪大,滿臉不敢置信。   「那個時代的神州很亂,他可是在亂世裡到處跑都沒事的啊。」   戚家軍兵魂訥訥道:「那幫儒生說是,靠著聖人道理。」   天女認真道:   「但是這句話是一個勇過虎賁,力扛國門的人說的啊,他還說有仇報仇,以直報怨,結了大仇就要枕著兵器睡覺,提醒自己別忘了,路上遇到仇人,直接提著拳頭上去報仇,說不共戴天……」   「就這樣的儒生。」   她指了指戚家軍兵魂顯化出的,想了想,語氣裡有為認識的人表達不忿的情緒,卻仍顯得溫和克制,道:「夫子只要駕馭戰車一個衝陣就能打倒十個,不,一百個以上……」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那珏你和夫子是怎麼認識的?」   少女把手收回來,回答道:「嗯……我們在外遊玩,見到過夫子,聽他講過幾日道理,然後因為丟失了玉符,有崑崙山的神將急急找來,和夫子講道理,沒能講贏。」   衛淵訝異,回憶那些高高在上的崑崙神將,誠心實意感慨道: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講道理,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少女張了張口,悄聲道:   「是先打,打輸了。」   「然後才和夫子講的道理。」   神將被孔夫子揍了?   衛淵沉默,然後下意識看向旁邊,駕馭戰車豪邁而來的男人。   他突然知道,珏為什麼會知道夫子『御車揮戈』的畫面了。   珏理了下頭髮,輕聲解釋道:「……所以,因為那件事情,我沒能跟夫子學易,否則的話,應該有機會能夠經歷夫子搜集殘篇,加以整合註解為《周易十翼》的過程。」   衛淵有些遺憾,那畢竟是孔夫子對於周易的理解,如果珏學過,自己向少女請教,進境肯定很快,可眼下看來,只能自己啃書了,旋即安慰道:「沒事的。」   思緒微頓,道:「對了,那位崑崙神將後來呢……」   珏沉默了下,回答道:   「夫子那時候還沒有三千弟子呢。」   衛淵瞭然點頭,明白那位崑崙神將最後應該成了夫子的某位弟子,伴隨夫子一世,而後才復歸於崑崙。   畢竟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   衛淵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一事,伸手掏出剩下的酒心糖,微笑道:「對了,珏,吃糖不?」   珏拈起一枚紅色的,道:「你出去買糖了?」   衛淵隨口道:   「沒有,就是今天解決了個麻煩,那家小孩兒送給我的,嗯,謝禮。」   衛淵記起一件事,道:「對了,珏你喝過酒吧,這糖果裡有點酒精度……」衛淵聲音頓住,看到少女吃下糖果之後,一張白皙的臉龐肉眼可見變紅,雙眼瞪大,淺褐色的眼瞳裡像是氤氳水波。   衛淵:「…………」   幾千年沒喝過酒?!   沒事就被關山上,放風下山就學東西,上山下山不給喝酒,西王母你這是什麼封建家長?   等等,神仙裡也有一杯倒嗎?   天女張了張口,「……怎麼,有點暈。」   退後一步,腳步踉蹌了下。   衛淵突然察覺到背後的詭異視線,轉過頭,看到戚家軍兵魂不敢置信看著自己,看到水鬼瞪大眼睛,注意到兩隻鬼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死死盯自己手上剩下的糖果,盯著那五彩斑斕的糖紙。   衛淵突然覺得腦殼兒疼:「不是,你們聽我解釋,這就是糖啊。」   水鬼退後一步,雙手環抱胸前做自保狀:   「老大,你下藥了?」   戚家軍兵魂痛心疾首:「將軍,怎可如此下作?!」   紅繡鞋悄悄出來,摸到座機那裡,悄悄點了第一個數字鍵。   機械音節清晰明亮地響起:「1……」   衛淵:「我尼……」   門外鈴聲響起,一身紅衣的女子踏入,旋即注意到這一幕,注意到面容泛紅,暈暈乎乎的天女,注意到衛淵手上的糖果,虞姬神色微凝,劍眉掀起,兩道目光直直落在衛淵身上,道:   「怎麼回事?」   衛淵只好看向天女,道:「珏,你跟他們解釋一下,這就是糖啊。」   少女雙眼茫然,張了張口。   打了個小小的酒嗝兒。   這一剎那,衛淵感覺到身前那炙烈如火的女子雙目冰視線如同刀劍。   感覺到她背後霸王槍的歡喜雀躍——   戳,   戳死他丫的!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163章推佔(感謝南宮蒼舒萬賞)   原本的冷峻道人,轉眼變化做斑斕猛虎,淺黃色的雙瞳冰冷無情,一抬手襲向僧人,衛淵一隻眼中見到是道人手掌,另一隻眼睛看到的卻是虎爪,洞穿了僧人心口。   又只一拂袖,便是惡風兇悍,將老僧的魂魄刮散,將其心口洞穿。   而後那冷峻道人側目。   衛淵所見真身,亦是猛虎抬額按爪,煞氣騰騰。   而後又隱約看見了之前的事情,衛淵恍惚間看到猛虎來到道觀,看到這一頭猛虎從山腳開始往山上爬去,一邊爬一邊吃人,第一個被它吃的就是真正的青年道士,然後是另外一個看上去有些圓滑的道士。   猛虎越爬越高,也吃了越來越多的人。   這個畫面的含義,是這猛虎第一個所害的人就是那青年道人,而後就潛藏在這山中,不斷害人,也藉此機會,不斷修行,而這一頭氣勢磅礴的猛虎衛淵也認得,正是先前假借錦羽鳥脫身的山君。   「果然……行動組在赤霞觀擊斃的根本就不是山君。」   衛淵睜開雙目,卜算的卦象已經結束。   他稍微思考,就能判斷出來,山君恐怕又一次玩了把金蟬脫殼的手段,甚至於不止於金蟬脫殼,它將肉身,神位,甚至於部分魂魄都一一割捨,按照修行上的說法,這是漸次捨棄一切外物為假,只留下自身眉心一點靈性是真。   去假留真。   這是修元神的大道。   非但兇悍猛虎,而且狡詐如狐。   衛淵沉吟,再度閉目,再度用六爻數法去算。   寧心靜氣,一點真靈只是念著山君現在所在的位置,然後靈臺中先前想到六個數字,用這六個數字成卦象,但是這一次,衛淵卻什麼都沒能卜算到,他所見到的,唯獨只有一片空白和茫然,是滔滔流水和起伏的山脈。   衛淵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失敗了。   剛剛可能已經被山君察覺到。山君不可能察覺到無支祁的力量,它很有可能是察覺到自身的遮掩手段失效,繼而推斷出自己被推佔,而後直接『藏』了起來。   衛淵旁邊有無支祁在,倒是不用擔心被反制,可是無支祁氣息也只能讓衛淵不被幹擾,而無法讓他的卜算推佔能力強過本就是秦漢大妖,又獲封地只的山君。   衛淵忍不住心中低語。   非但狡詐如狐,更是謹慎如鼠。   持如履薄冰心,行猛虎兇悍事,求道之心既深且堅,下手又狠辣絕情。   這些古代大妖,真的一點都不能小看。   衛淵按揉眉心,他確實是發現了山君本身,也因為這一點,被山君察覺,不過以山君的謹慎,接下來一定時間倒有可能不會再輕舉妄動,會選擇潛藏在山中,會爭取一定的穩定時間。   衛淵想要立刻起身去將消息傳遞出去,卻又想到,這種真靈見到的畫面,需要用特殊的玉簡刻錄,然後再通過其他手續,其中繁瑣麻煩,需要少說兩日左右時間,太浪費時間。   他沉吟許久,看著夢境中打得不亦樂乎的無支祁,若有所思。   道:「水君,你先玩著,我出去一趟。」   無支祁擺了擺手示意衛淵自己去,一雙眼睛則還是死死盯著遊戲畫面,祂控制了自己的實力,以能完美享受遊戲的快樂,打完一局之後,心滿意足喝了口酒,才反應過來。   出去?   這裡就是你的夢,你要去哪裡?   抬頭的時候,衛淵已經不見了,但是既然這夢境還在,遊戲還在,祂就沒有多想,樂此不疲地低下頭,順手一按,開始了下一局。   ……………………   衛淵佩戴著灌灌的羽毛,從自己的夢境裡跳了出來。   深夜的泉市,陷入了沉睡。   鋼鐵的城市潛藏在黑夜裡,像是漆黑的叢林,而在這現代人建造的叢林上,懸掛著一個一個夢境,仿佛陽光投落下來的斑駁,陰影是陽光在大地上投落下的痕跡,而夢,這是生活穿過人們的內心留落下的果實。   哪怕他們自己都不曾注意。   一個個夢境,裝點著黑暗中沉默的城市,而身穿黑色盤扣上衣的博物館館主輕輕落下,而後飛快地在這夢中的城市墜落,他抬起手,忽而手中出現一把黑色的傘。   黑傘打開,衛淵的身體違反了現實的規律,一下被吹得飄蕩起來。   就像是一朵蒲公英划過叢林。   他穿過斑駁的,破碎的夢,抬手按著頭髮,防止被風吹得過於凌亂。   飄了好一會兒,衛淵的腳步才總算是落了地,手掌一抖,手裡的傘就消收束起來,衛淵看了看自己的手,讚嘆道:「果然是夢,想什麼都能變出來。」   「要是現實中也能這樣就好了。」   他手裡出現一塊糖,塞到嘴裡。   衛淵辨認了下方向,在一個個夢境裡跳躍,快速前往目的地。   他在尋找特別行動組張浩的夢境。   他其實想的很簡單,與其自己找到玉石刻錄,然後再告訴張浩他們,還不如直接在夢裡讓張浩見一見山君,簡單快捷,無論真靈,還是氣息,來龍去脈,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衛淵佩戴著灌灌的羽毛,能夠夢中保持靈智。   而這東西在山海異獸被禹驅逐出去之後,人間界就很少見了啊。   他一時間都沒想過,灌灌的羽毛還能這樣用。   如果這東西能普及的話,或許……   衛淵思緒微凝,然後嘴角微微勾了勾。   嗯,   或許會出現一堆被薅禿嚕了皮的灌灌,拉著橫幅,憤怒控訴行動組壓榨山海異獸?   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收斂了自身情緒。   停下腳步,前方是特別行動組成員居住的地方,當然,對外稱呼是某某公司家屬小區,相當接地氣。   衛淵直接找到了屬於張浩的夢境,然後走了進去,雖然這一次夢中行走沒有類幫忙,但是他本身道行領悟水漲船高,做到這一點輕而易舉。   張浩是一個人居住的,行動組制服筆挺掛起,房間整潔。   夢中,張浩站在花園小路上,往前走去,他看到前面快步朝著自己走來的沈寄風,心跳加速,少女仍舊一身研究員標準搭配的白大褂,簡單素淨的白馬尾,眼鏡也很難遮掩住那一雙明淨的眼睛。   張浩鼓起勇氣想要開口。   可是沈寄風卻只是低著頭,裝作沒有注意到他一樣,快步離去。   張浩張了張口,抬起的手都落下來。   他已經記不得第幾次,少女忽視了他,他擔心這個常常和自己配合的師妹是不是已經心有所屬,旋即想到,一定如此,所以才故意不願意搭理我。   每次和她聊天都神不在焉,漫不經心。   張浩心情低落糾結,夢境也變得昏沉,甚至於不知道從哪兒飄落花瓣,意境悽冷。   「…………」   衛淵嘴角抽了抽,他完全沒想到平日精悍的張浩會有些多愁善感。   他收斂雜念,手指孕育一點靈性,將山君畫面放入,張浩正在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發現自己眼前的道路發生了巨大變化,他腳步一頓,已經出現在了一個屋子裡。   因為是夢中,所以張浩沒有任何狐疑,沒有感覺任何不對。   他看到前面一老一少兩名僧人,還有一名道士。   正要上前打個招呼,突然看到那道人居然悍然出手,右手直接化作利爪,將那青年僧人擊殺,而後一拂袖,老邁僧人咳血倒地,張浩神色一怔,旋即本能踏步上前,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劍,左手則是槍械。   他將槍裡的子彈一口氣打空,但是那青年道人居然毫髮無損。   再一抬頭,那道人直接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雙目冰冷。   張浩猛地抬手出劍。   道人手掌按下,劍鋒寸寸崩碎,一枚枚碎片飛起,張浩瞪大眼睛,清晰無比看到了道人的真容,看到了他淺黃色的瞳孔,而後,這青年道人直接化作了一頭斑斕猛虎,震天撼地的咆哮當中,朝著他撲殺下來,煞氣撲面。   張浩瞳孔收縮。   而後,天地突然都凝固。   世界籠罩一層昏黃色,像是琥珀,冰冷的青年道人虛像,真實可怖的猛虎,死去倒下的僧人,流淌的鮮血,飛濺的劍器碎片,一切真實,一切卻又停止動作,像是默片。   唯獨張浩心臟瘋狂跳動的感覺,讓畏懼的感覺浮現。   踏,踏,踏   忽然,有腳步聲一下一下響起。   張浩下意識轉過頭,看到身穿黑衣,衣擺處有赤色雲紋的博物館館主,看到他手中一把黑傘,在昏黃凝固的世界裡步步走近。   張浩驚愕:「衛館主?你怎麼會在這兒?」   衛淵道:「有事。」   他指了指前面的猛虎,問道:「張浩你知道他是誰嗎?」   張浩心有餘悸,答道:「是山君。」   「我曾經在他的神像上,感覺過類似的氣息,只是沒這麼強。」   衛淵點頭,道:「就是他。」   「山君還沒死,此刻還藏身江南道,先前就是以那青年的面貌行動。」   「你記住了嗎?」   張浩點頭,衛淵聲音道:「麻煩你轉告行動組了。」   聲音微頓,他抱歉笑道:   「抱歉讓你做了個噩夢。」   張浩還有不解。   衛淵微笑不答,手中的傘,往前面地面點了一下。   異鳥的羽毛,以及前世對於道法的領悟此刻運用起來。   而後,張浩的夢境整個破碎。一切的色彩和圖案都像是摔碎的玻璃一樣掉落,留下純粹的黑暗,衛淵也順勢走出了張浩的夢境,床上的張浩還在沉睡,但是很快就會自然醒過來。   衛淵本來打算離去,可是臨走時候又想到,如果張浩覺得這就只是個夢該怎麼辦?   瞥見桌上有白紙,以及行動組所用的印泥,衛淵若有所思。   留了痕跡之後,才離去。   出去之後,本來打算直接回去看看無支祁打得怎麼樣,卻又恰好看到了不遠處沈寄風的夢境,他的手機,無支祁的兩個手機都是這姑娘提供的,先前鬼域裡也和衛淵一同經歷了些冒險。   此刻這夢裡似乎也是在路上遇到張浩的那一段,衛淵有些好奇,想了想,幻化出一枚古錢幣,抬手以金錢卦卜算了一次,確認自己進入夢中不會撞見失禮的事情,這才進入看去。   夢中,沈寄風在道路上走著。   她完全無視了前面走來的人形生物是誰。   無視了那人形生物抬起手是要做什麼。   黛眉皺起,陷入沉思——   「唔……」   「今天的實驗,應該用第一個劑量組,還是說減半再試試?」   「還是減半吧,再做一組。」   少女快步離開。   留下失魂落魄的張浩。   衛淵:「…………」   ……………………   張浩猛地睜開眼睛。   他好像做了個噩夢,夢到了猛虎山君殺人,自己也差一點就被殺了。   還夢到了衛館主。   這個夢太真實了,張浩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那種心有餘悸的感覺才慢慢緩了下去,可不知道為什麼,夢裡的山君,還有青年道人長什麼樣子,他都極為清楚,甚至於清楚地知道這個是山君,知道自己得上報。   可是,這只是個夢吧……   是胡思亂想弄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最近也沒有想山君的事情。   因為這夢太真實也太可怖,張浩感覺有點口乾舌燥,他站起來去倒水,打開燈,端起水杯,視線順勢偏移,旋即看到桌子上有一張紙,怔了下。   他記得自己睡覺前應該將桌子收拾了。   於是下意識抬眼看去,旋即視線微凝,他看到紙張隱約昏黃,仿佛經歷了漫長的歲月,看到了紙張上,紅色的印泥化作了兩個古篆文字,衛淵二字,清晰而真實。   PS:今日第二更,三千九百字,另外向大家求個月票哈~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要給山君來個人物卡——   提桶跑路真君.JPG,要不要加上……捂臉 第164章傳遞消息的古老方法   ,鎮妖博物館   衛淵在夢中穿行著。   最後回到他自己夢裡的時候,發現無支祁居然調出來了拳皇97的隱藏人物,開始用隱藏人物把普通角色一個一個地打過去,去看一個個角色的大招效果,嘗試不同連招,樂此不疲。   一直到了第二天白天,無支祁才不得不放下手裡的遊戲,離開了夢境。   在無支祁離開夢境之前,衛淵再度卜算了幾次,山君現在藏身於應天府,衛淵第一次是測算江南道會不會出現危及到普通人的災害性事件,得到了清晰的徵兆,是一切安全。   這和衛淵的推斷相同。   以山君的謹慎,在發現自己被注意到的時候,不可能做暴露自身的事情,尤其是現在山君雖然捨棄一切外物,走上正統修行道路,但是在剛開始,實力恐怕不升反降,處於最弱小的狀態。   這段時間內的山君,會相當謹慎。   而後衛淵算了算和自己相熟的老道士,後者雖然一身道行,但是畢竟年老,現在也在應天府,若是被山君盯上也有危險,得到的卜算結果是安全,老道士並沒有被捲入山君肆虐的事情裡。   衛淵稍微放下心來,從夢中甦醒。   接下來,就要等到張浩那邊搜查出結論了。   山君的真靈氣息,以及外貌,他剛剛都已經通過夢境告知張浩。   張浩和他不同。   衛淵並沒有學習過將記憶中的畫面刻錄在玉簡裡的法術,想要留影給其他人看比較麻煩,也不像是張浩那樣是道門弟子,張浩可以請道行高深的長輩,使用類似於他心通之類的神通,讓那些道人一併看到山君外貌真靈。   而衛淵卻不可能允許旁人這樣做。   一方面是他本身秘密太多,不願讓旁人看到他的真靈。   而另外一方面,衛淵自己也不知道,別人施展法術去窺探他的真靈,究竟會看到些什麼,不知道他們會遭遇什麼,只是能夠確認,即便是道行足夠高深的修士施展這樣的神通,都有不小概率被反噬。   想想某位真修施展法術,然後口噴鮮血倒下去。   衛淵覺得自己有幾張嘴都解釋不清。   張浩他們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也有足夠的信任度,這或許就是宗門傳承的好處之一。   衛淵腦海中思考情況,將一件件事情整理清楚,然後躺在床上,完全不想起床,他看著外面升高的太陽,開始漫無目的地思考一個哲學問題。   昨天應該睡了足夠的時間才對。   為什麼不想要動?   睡覺是為了休息。   ……如果夢裡也要工作的話,那麼睡覺的意義還在哪裡?   我不就是007?   在歷經了掙扎糾結,以及鬧鐘之後,衛淵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水鬼穿過門,來找他道:「外面有行動組的人找你,額……老大你怎麼還沒醒?幾點了都……」   半睡半醒的衛淵脫口而出道:   「我被被子封印了。」   水鬼:「…………」   衛淵一下清醒,咳嗽了下,面不改色道:   「我是說,我在思考一個封印的術法,行動組的人來了?在哪裡?」   水鬼決定遺忘剛剛聽到的話,回答道:「在博物館裡。」   衛淵讓水鬼去負責招待來訪的客人,一邊嘀咕行動組的效率這麼快,才剛剛託夢沒有多長時間,就已經找到了山君所化青年的身份麼?一邊快速穿衣,抬手招出清水草草洗漱了下,邁步走出。   確實是行動組成員。   但是不是泉市的特別行動組,而是來自應天府的行動組後勤部成員。   那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黑色正裝。   他介紹了自己的身份,拿出證件給衛淵看過,而後取出了一封信,雙手託著遞給衛淵,道:「衛館主,這是應天府姜華亮教授的遺物,是給你的信,遺書上說是要給哪天救了他的人。」   「姜老是癌症研究的泰鬥,一輩子貢獻,局長派我把信給你送過來。」   他補充了一句,道:「當然,我們沒有看信的內容。」   「這是一種道德。」   衛淵想到先前巫煊那件事情裡,被自己學生用來做人體試驗的醫學教授,他神色微有些悵然,雖然知道老人當初的情況就已經極為糟糕,但是得到消息,仍舊心有遺憾,道:「姜老去世了嗎?」   那位行動組成員點頭,回答道:「昨天去世的。」   「這信應該是姜老對你的感謝。」   「他是一位讓人尊敬的老科學家,他的離去,是全人類的損失。」   男人站起身來,笑了笑,道:   「我還有其他任務,就不在這裡打擾了。」   衛淵把男人送出去,看了看手裡沒有被拆封的信箋,沒有立刻將信拆開,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他有點餓得慌,連做飯的心情都沒有,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先是找到了一家自家開的早飯攤子。   這種店面是自家的門面,不是那種移動的攤子。   所以在這個時候還開著。   衛淵要了一碗豆腐腦,兩個茶葉蛋,然後拿了三屜小籠包。   老闆看的咂舌,道:「小夥子胃口挺大。」   衛淵笑了笑,解釋道:「餓得慌,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了。」   「那是得多吃點。」   衛淵用油潑辣子和醋兌了一碗料汁,一半小籠包蘸著吃,一半則是原味吃法,兩種方法交錯著吃,保證口感的新鮮,保證每一口下去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享受,最後要了一個大肉包,咬了一口。   然後把最後的料汁從這個口子,倒進包子裡,再吃掉。   老闆收錢的時候,看了看衛淵,道:「肚子挺大。」   衛淵笑著答道:   「之前太久沒吃東西,這一次吃撐了,中午飯都省了。」   老闆恍然。   衛淵付完錢,找到第二家店,道:   「麻煩拿一碗麵,對了,再多加三兩面。」   迎著老闆質疑的目光,衛淵面不改色道:   「之前幾頓沒吃,餓得厲害。」   ………………   衛淵有技巧有目的地轉了一圈,這才吃飽,武門修士對於食物的渴求,需要等到下一個層次才能減弱,而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來自張浩的消息,是說張浩已經和師長們匯合,在確認真靈之後就會立刻開始搜查山君蹤跡。   另外,之前所說,張道陵封印山君時留下的卷宗已經開啟。   被龍虎山修士帶到泉州,應該很快就會送到博物館。   張浩解釋完後,匆匆掛了電話。   衛淵將手機收好,騎著車慢悠悠地回家,路過花店的時候,看到珏正在花店裡,少女穿著藍色背帶裙,淺色襯衫,踏一雙透明高跟的涼鞋,披肩長發沒有如同往日那樣束起,而是自然垂落,正在看書。   似乎注意到衛淵,珏抬眸微笑頷首,姿容清雅安寧,一如往日。   衛淵想了想,遲疑道:「珏你昨天……」   「嗯?」   少女稍稍歪了下頭,雙眸澄澈安寧,眼底疑惑。   「昨天?」   衛淵聲音頓了頓,道:「沒什麼,你昨天畫的畫真好,類它喜歡得不得了,說要給張道友好好看看。」   少女恍然,微笑點頭道:「喜歡的話,我還可以給它再畫的。」   衛淵和天女寒暄了幾句,告辭離開。   心裡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看來不但是一杯倒,而且醉了以後事情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好。   省得見面尷尬。   衛淵推開博物館的門,在花店裡,姿容清雅安靜的少女收回視線,將一縷頭髮整理到耳後,露出了脖頸和耳朵,原本白皙的耳尖微微泛紅。   ………………   吃飽喝足,衛淵懶洋洋坐在博物館那張桌子後面,用小刀拆開信封。   他注意到上面乾涸的鮮血,想了想,將信展開,是紅色橫線的信紙,上面文字剛正,只是筆跡略有顫抖,衛淵念出來——   「展信佳。」   「之前救命之恩,還有阻止周子昌犯下更大錯誤這兩件事情,還未能和你道謝,心中過意不去,故而留下手信,聊表謝意,另外還有一事要坦白,我保留了一瓶子昌的研究成果。」   「但是,我並沒有將其運用於不道德的研究,只是嘗試體驗了下這種藥物,然後將部分數據留給後人。」   「作為老師,作為一個人,周子昌的行為毫無置疑,是錯誤的,但是拋開一切,我也能夠理解,沒有任何一位醫生可以抗拒讓人類不死這樣的成果和誘惑,我也一樣,但是他走錯了道路。」   「人的壽命有限,我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症,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困難,或許一個人的一輩子,甚至於一代人都無法徹底跨越這些困難,但是只要確認這是值得的,我們仍舊要付出我們的一生,去開拓道路。」   「這樣後來人,就能在我們的基礎上走得更遠,甚至直接解決問題。」   「而後遇到新的困難,他們也會為後來人的前進而付出自己這一生。」   「看上去沒有任何意義,也或許會被人嘲笑,但是放眼過去一百年,五百年,我們不就是這樣,在嘲笑聲裡一步步走到前面,解決了一個個問題的麼?以前連皇帝都有死於傷寒的,還有肆虐過一個時代的鼠疫,都以各種方式被控制消滅了啊。」   「在往日看來,這不也是不可思議的嗎?我們攻克了過往認為不可能的難關。治病救人,不斷地解決疑難雜症,這一千年前,兩千年前,學醫之人的願望,現在仍舊還被人接過來。」   「其實我想,有如此大願,代代相傳。」   「千年不變,不亦長生?」   衛淵看著這千年不變,不亦長生四個字,突然想到了兩千年前,想到了那笑起來嘴角有酒窩的少年道人,想到他說的治病救人,衛淵沉默了下,打開信箋第二頁,看到上面幾行變得剛勁有力的文字——   「我知道,你或許不是普通人,你能夠活很久很久吧。」   「壽數綿長。」   「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這普普通通的老傢伙做個約定呢?」   就在昨天,在孤獨的房間裡,病入膏肓的老人一邊咳嗽,一邊顫抖著寫下了接下來的文字——   「一千年。」   「等到一千年以後,假如你還記得我這一封信,可以勞煩你看看那個時代嗎?看看那個時代的人是否已經攻克了現在的十大絕症,看看人們是不是不用在被飢餓和疾病困擾?」   「看看那蔓延幾千年的夢是不是還活著。」   「到那時,將這信箋燒給我的話,我是不是也能知道?」   「算是我這即將壽盡之人,和你這長生不死之人的,一個小小的契約……」   老人曾用最後的力氣,將信箋認認真真地折好。   而衛淵讀著最後幾句話,安靜了很久。   這是跨越千年的契約和約定。   就算是已經倒在病榻上。   仍舊有遙看來世一千年的豪氣。   亦是壯闊,也是浪漫。   衛淵認真地把信箋放在桌上,取出筆,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後劃破手指,按下指印,臥虎注靈於這一張最普通不過,卻也極為沉重的白紙上,他將信箋折好,而後,將這信箋放在博物館的館藏上。   和最初的陶器,始皇帝玉龍佩,和太平九節杖放在一處。   衛淵突然有一種感覺,在自己這小小的博物館裡,所藏的並不是器物,而是人。   是人定勝天,是天下一國,是黎民求生,是醫者大願。   他蓋上玻璃做的櫃門。   於是這裡,不只是有埋藏於過往的記憶,也有了對於未來的約定。   陽光落入這本來普普通通的博物館,沒有開燈,因為老木的色澤,這博物館裡帶著一種仿佛歲月流逝的昏黃色,衛淵站立在這沉渾的歲月裡,安靜看著這信箋,突然想著。   會不會,是來世的自己,會偶爾發現這自己留下的東西呢?   還是那時候,仍舊是自己。   穿著黑色盤扣和細密雲紋上衣,神色平和的博物館館主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藏品,轉身離開,坐在老木桌前面,一邊看書,一邊等待著情報傳遞迴來。   博物館藏品——   信紙。   醫者大願,千年不死。   代號,004。   契約,已成。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第165章神州固有的浪漫   張浩說,來自於龍虎山藏書樓,當年張道陵封印山君的卷宗,已經被帶下山來,帶到了泉州,要送到博物館裡,可衛淵等了很久都沒能等來第二波行動組成員。外面天色都漸漸黑了下來。夕陽如火,映照在這一條老街上。而後天色漸漸暗沉,原本如火一樣的夕光也帶著一絲黑暗的意味,直到最後一片黑暗,唯獨只剩下一絲絲的霞光落在大地上,晝夜開始交替,魑魅魍魎也開始逐漸甦醒,在人所不知的地方開始活動。在櫻島,這叫做逢魔之時。而神州也有入夜後的種種傳說。西方則是有入夜後化身狼人,吸血鬼,惡魔的說法。陰陽交替,自然會有怪異之事。不過衛淵不覺得那些陰邪的鬼魅妖物敢走到這一條老街上來,不提其他,霸王槍上可是有著神州兵形勢第一人殘留的煞氣,哪個厲鬼敢不張眼睛湊上來?衛淵看了看時間,估計這今天是來不了了。起身準備收拾東西做飯。可才起身,衛淵腳步微微一頓,聽到腳步聲音,然後博物館的門被推開,衛淵看到走進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先生,面容慈和,有一道道歲月留下的皺紋,看上去就像是個隨處可見的老人。只是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古樸長袍,腰間還垂著一枚玉佩,帶著圓冠,衛淵認出,那是漢代術士冠,那老人才客氣問道:「小先生是這家店的掌柜?」掌柜?衛淵眼底訝異,點頭答道:「這家店現在的確是我開的。」「老先生你是……」老人微微作揖笑道:「一個行路人,路遠迷了方向,想要在您這兒討杯水潤潤嗓子,也歇歇腳,會不會打擾您了……」衛淵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當然不會。」「既然開了店,那自然要迎八方來客,老先生請坐。」衛淵邀請這個老人進來。老人坐在待客用的沙發上,衛淵也坐在老人對面,水鬼遮掩了自己的死相,老老實實上了正常的水,老人環顧博物館裡的東西,笑問道:「小先生這裡,不知道做什麼買賣?」衛淵不知道這老人究竟有什麼打算,他有所感觸,回答道:「收些古物,也聽些故事,留下一些人的痕跡。」老人笑道:「原來如此,倒是個雅致的行當。」他聲音頓了頓,道:「冒昧上門,老頭我這裡也有個故事,就當做是報答了。」「也不知道小先生你看不看得上眼。」衛淵伸手虛引了下,道:「請說。」老人似乎是整理了下思緒,而後才慢慢道:「小先生既然做的是收古物和故事的事情,那麼應該知道很多事情,猛虎是山中之王,山中之君的說法,想來也知道,但是你可知道這說法是怎麼來的嗎?」衛淵答道:「因為猛虎額頭有一個王字。」老人點頭嘆道:「不錯。」「但是小先生可知道,這猛虎額頭,一開始並不是王,而是三,後來機緣巧合,有人加了一筆,這才成了王啊,我想要和你說說的,就是這個故事。」他伸出手,手掌透著一股虛幻清氣,道:「小先生有神通。」「老頭兒一邊講,您一邊看著,如何?」衛淵看了一眼這老人,讓悄悄繞後的水鬼和拔刀的兵魂都後退安分,而後伸出手指,如同把脈一樣按在了老人的手腕上,神通隨心運轉,卻仍舊能夠控制,隨時可以掙脫,那老人用另外一隻手舉杯喝了口水,道:「故事要從西漢末年的時候說起了。」「這無關什麼史書,還沒有所謂的王侯將相,一開始,只是個被狼狽追殺的年輕人,還有一隻在漢武年間被封為山神的猛虎罷了。」……………………地只,順國運而生,與國同在。同樣也會伴隨國運衰微而失去法力。猛虎已經不記得最初的經歷是什麼樣子,只是記得他曾經被山下的百姓所尊崇,祭祀,得了他們的好處,也就不再傷人,甚至惦念著那點情分,偶爾會幫助祭祀自己的居民,殺死那些危害生活的猛獸。於是在漢武年間,被國家敕封為山神。那一天,山下的百姓給他建造了神廟,把一個石頭雕刻的猛虎神像,從山腳下一口氣抬到了山上,舉行了很盛大的祭祀典儀,祂看了很是暢快,而且,這一次他有了兩個屬官,一個是年幼的伯奇,一個是秦末霸王死的時候通靈的錦羽鳥。素來獨處的猛虎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而後歲月悠悠而過,百姓對祂的祭祀香火不絕,祂同樣庇護一地安寧,斬妖除魔。平日和錦羽鳥飲酒,和伯奇談論夢境,前往其他山脈河川拜訪好友。肉食的話,山中野獸滋味足夠豐美,氣血更是足夠雄渾。這樣的生活幾乎不遜於神仙。但是地只終究和神靈不同,伴隨著時間流逝,大漢也開始走下坡路,而猛虎自身的法力也開始不斷變弱小,只是祂原本就是積年的猛獸大妖,仍舊還能維持自身存在,不因此而消亡。但是其他本是凡人,因為功德被國家封為山神土地的好友,卻不斷消亡,如同人壽盡死去,地只也會有死去的那一天,猛虎並不在意這種事情,直到後來有一日,大漢的龍脈劇烈變化,氣運移位,天地巨變。地只們迎來了終點。……………………又因一位好友消亡,猛虎大醉一夜,卻被嘈雜聲音吵醒,等到祂出去一看,卻見到了一眾精銳士卒,正在追殺一名年輕人,而那年輕人身上,竟然有著祂所熟悉的炎漢氣運。作為曾經受到大漢供養的山神和武神,猛虎毫無遲疑,現身而出。祂輕易衝散了那些導致天地氣運變化的精銳,救下了那年輕人。眾人皆被虎威震撼到癱軟在地。猛虎烙守地只信條,不曾殺人。只是以虎尾捲起青年,扔到背上,而後怒咆聲中,背著那青年翻山越嶺,來到了足夠安全的地方,那青年面色蒼白,卻還是口氣很大,對猛虎道謝之後,發誓往後必然有報答,要封他作萬獸之王。猛虎不屑一顧,但是看在這青年身上氣運的緣故。祂照顧了青年一段時間,甚至於指點後者的兵法和武藝。大漢龍脈移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眾多地只有的倉惶不可終日,有的卻反倒豪邁不羈,仍舊鼓盆而歌,終日飲酒歡聚,猛虎和眾多地只保護這個青年,使得後者始終不曾被追兵發覺。那青年雖然有個很女兒家的名字,性格卻極為豪邁不羈。和眾多地只談兄論弟,稱呼猛虎為兄長。青年名為劉秀。傷勢痊癒之後離去。而後,猛虎等地只仍在原本所封的山水之間,只是再如何曠達的性格,也只是在自己生死上能夠看得開,當看到好友故交一個個虛弱不堪,幾乎可能神魂散去,猛虎亦是心中煩悶,時時仰天長嘯。之後,那導致炎漢氣運移位的人尋找到了祂。那男子叫做王巨君,名王莽。王巨君和猛虎所化黑甲男子,談論七日七夜,闡述自身希望的天下是怎麼樣的,猛虎雖然是猛獸,卻也冥冥中覺得,這樣的天下如果能夠做到,似乎比之前爛到根子裡的模樣好很多,至少那些祭祀自己的百姓會過得更好。但是做到他說的樣子,非常難,幾乎是逆天而行。而這個時候,王巨君拋出了猛虎所無法拒絕的招攬。他願意重新確立地只祭祀,這樣猛虎就不必眼睜睜看著數百年的故交好友神魂盡散,穿著黑衣的男人朝著他伸出手,從容地微笑道:「如何?要來和我開闢一處新的天下麼?便名為新朝。」猛虎同意了。於是王巨君守信守諾,重新祭祀地只,讓猛虎的眾多好友得以活下來,猛虎也將自身所知的兵法,武技一一講述告知於王巨君,雙方互相引為知己,甚至於為了報知遇之恩,親自為他練兵,收下了九名弟子,皆有一時豪勇,被王莽拜為九虎將。猛虎為他安定天下。但是祂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站在王莽敵對陣營的,竟有當年的兄弟劉秀。王莽對於猛虎推心置腹,有活命之恩,更是救下了他諸多好友。而那青年更是曾經將猛虎奉為兄長,彼此兄弟相交。猛虎不願看到二者相殘,於是去找到了青年,希望後者能夠停手,猛虎願意以性命給他擔保,保證他無恙……………………老人喝了口水,聲音微頓,衛淵已經知道故事的走向,沒有開口,水鬼聽得有些出神,下意識詢問道:「那那個青年同意了嗎?」老人嘆道:「怎麼可能同意啊。」他聲音頓了頓,道:「但是在猛虎回去之後沒過多久,劉秀就找到了錦羽鳥,對於錦羽鳥許下了種種封賞,要錦羽鳥將猛虎獨身帶來,就說自己思考之後,決定答應大哥的提議。」水鬼怔了下,然後篤定道:「這肯定有詐!」「那猛虎去了嗎?」老人面容浮現一絲絲複雜,道:「去了,怎麼沒去?」「在酒宴上,劉秀勸酒,彼此推杯換盞,欣喜不盡。」「猛虎那一日足足喝了數壇美酒。」「他是千杯不醉的,但是那一次,他醉了。」「在他醉倒的時候,王莽軍敗,他教導出的弟子將軍,全部戰死,曾經是當世名將的九虎將軍連姓名都沒能留在歷史上,而王莽最終也殞命了,新朝轉瞬而亡,然後,劉秀也死去了,他完成了自己的約定,給猛虎額頭增加了一豎,於此變成了山君。」水鬼聽得忍不住咂舌,道:「這得醉了多久?」「什麼酒,這麼猛?!」衛淵若有所思,道:「狄希,中山人也,能造千日酒,飲之,千日醉。劉秀給祂喝的,是中山酒?」老人道:「小先生淵博。」「那的確是千日醉,那酒常人喝上一杯的量,就能夠醉上足足一千天,何況是喝了足足好幾壇,即便是山神,也酩酊大醉了足足數十年才甦醒過來。」老人喝了口酒,道:「祂是抱著兄弟不再爭鬥的心醉去的,所以在那數十年的美夢裡,祂看到的畫面,應該是王莽開闢新朝,而祂和劉秀,還有地只好友一併飲酒高歌,天下安定祥和。」「可惜,千日醉也會有醒酒的一天,何況是夢呢……」他嘆了口氣,繼續不緊不慢地講述。……………………猛虎緩緩甦醒。酒勁兒太大了,他似乎還沒能緩過神來。只是不知為何,隱約記得,劉秀似乎一下變得蒼老了。那原本朝氣的青年變成了陰氣沉沉,也威嚴霸道的樣子,變得不像他了。祂覺得自己是醉死了,這一夢太長。但是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解決了,祂不必再夾在兄弟之間。猛虎欣喜不盡,打算將此事告知於王莽,也以性命擔保劉秀的安危,但是等到祂進入塵世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已經變了,他發現自己熟悉的事物熟悉的人都消失不見,祂得知了王莽慘死,而祂自己在好友和君主最需要自己的時候,醉死過去。猛虎幾乎發了狂,紅著眼要尋找劉秀要說法。但是然後才知道,劉秀也已經死去。滿腔的仇恨突然不知道要去何處發洩,猛虎漫無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覺去了山下自己庇護的村落,酒醒了,祂最後回憶起了醉酒時候看到的唯一的畫面,看到了蒼老到不像是當年兄弟,神色陰沉的帝王伸出手,神色眉宇隱約還能看到當年的意氣風發,手指在自己的額頭緩緩滑下。「抱歉,大哥……」「你縱是醒來恨我,阿秀也認了。」以東漢的國運為之加封地只,不再是山神,是山君。有孩童唱著歌謠跑過去,「老虎頭上三橫梁,劉秀加豎在中央。今年救我漢劉秀,來年封你獸中王。」「頭大耳小尾巴搖,周身上下錦毛梢。牙似鋼鋸爪似刀,常在山中逞英豪。行人見它膽喪,樵夫望見魂銷。忠臣孝子它不咬,奸臣賊子命難逃。」猛虎聽到那最後一句,奸臣賊子命難逃的時候,突然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浮現心中,他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王莽,閉住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猛然起身,大步離去。也是這一次,祂開了血食。老人嘆息,看向衛淵,道:「假若是小先生,得知君主因自己醉死而亡,而做下這一切的偏偏是自己的兄弟。救了自己性命之人,最終因自己所救之人慘死,而最重要的,無論是恩人還是仇人,亦或者君王,兄弟,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你會怎麼做?」衛淵未曾回答。老人嘆道:「祂最後孤身一人,穿著王莽軍的戰甲,背後綁著王莽的新朝旗幟,像是尋死一樣衝到了當年剿滅九虎的軍隊當中,不知死活,拼殺到力竭。」「不去躲避攻擊,也不去逃跑,最後被擒拿,這是在尋死。」「衝擊軍營本來必死,可卻因為祂和光武帝的關係,以及祂眉心的王字和大漢氣運息息相關,最終擒拿他的將軍和天師,也只是將他封印,效仿禹王,將他和那座山流放出人間界……」「祂是一切故事和傳說的開始,是最初的源頭。」「自此猛虎皆可自稱山君。」「山中之君這一稱呼,遠古尚且還有其他解釋,但是自光武開始,便指得是祂,也只是祂。」「不知小先生,對於這個故事有何感覺?」衛淵沒有詢問老人的真身,沉思了下,回答道:「忠義難兩全,不能因為忠而破壞兄弟開創的盛世,也沒有臉面就此苟活,穿著鎧甲,舉起旗幟,衝殺而死,這正是秦漢之風,如果是我的話,可能也會做這樣的選擇吧,這一點上,我可以理解祂。」老人眼睛盯著他,道:「那山君……」衛淵道:「過往恩怨,我並沒有資格插手,我也可以明白祂的選擇。」「但是在這個時代,祂已沒有拘束,開了血食,殺人不少。」他聲音頓了頓,平靜道:「當誅!」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稍微有些遲哈~只是暢想故事,並非是正史哈,看故事就好。山君是猛虎的說法,最早確實是出現在了東漢年間的《說文解字》中山酒記錄於《搜神記》卷十九,以及《博物志》卷十雜說~ 第166章客人?   那穿著灰色長袍的老人怔怔不能言,挫敗遺憾,長嘆息聲,似乎不知該說什麼,不知能說什麼,良久默然,衛淵看向這一身氣質古樸的老人,道:「另外,老先生,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老人勉強收拾好情緒,道:「請說。」身穿黑衣的博物館館主詢問道:「老先生穿漢時的衣冠,又知道這些事情,不知道是和誰有關,是那位王巨君,還是說光武帝?」戚家軍兵魂和水鬼都給嚇了一跳。望向老者的神色驚疑不定。老人微怔,旋即失笑搖頭道:「小先生可太看得起我。」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呢喃道:「不過是和山君有一點香火情分罷了,於情於義於忠,或許山君不記得,我卻仍要來給祂求一線生機,心緒激蕩,不知所言,不知所言。」老人起身,踉蹌了下,拱手一禮,不覺哽咽。旋即酒香撲鼻,而清氣彌散,先前衣冠古樸的老人已經消失不見,留在原地的是一尊古樸酒器,上面已有殘缺,糾纏有香火清氣,老人剛剛喝了的水盛在這酒器裡面,竟然已經化作了美酒。水鬼看得目瞪口呆。「這,這是……」衛淵並不意外,看了這酒器上滄桑痕跡,看到上面有寫著『漢建元二年立廟祀』的字樣,那一年漢武帝分封地只,這是最初祭祀山君所用的東西,也是後者愛物,伴隨著山君的故事,也貫穿了過往的歲月。老人曾分潤了山君一絲氣運,千百年間,終得以化形。而現在為了給山君求情,已將自己分潤的一絲絲香火耗盡。本來就是平凡酒器,步步走入這充斥著崑崙清氣和兵家煞氣的街道,嗓音溫和,講述了那一番故事,讓衛淵見到當年畫面,於是千年苦修,一朝散盡,只剩下一杯美酒。「於情於義於忠,這就是秦漢之風……」衛淵取來一枚養魂木的樹葉,放入這酒器裡,收攝鎮住了最後一絲絲香火化形,只是酒器古樸,已不見那講故事的老人,或許如此千百年後,那老人仍有重現的可能性。戚家軍兵魂沉默不言。水鬼也似乎有些震撼,他是現代的魂魄,也有些無法理解老人的選擇。衛淵起身看了看天色,走向門口,水鬼下意識道:「老大你要幹啥?」衛淵隨口道:「今日打烊了。」……………………第二日,約莫是十點多些。來自龍虎山的道人匆匆山門,捧著卷宗。在自我介紹之後,那道人臉上有些歉意,將卷宗遞過,連連道歉道:「衛館主,這是山上對山君的卷宗記錄,本來在這卷宗裡還有一個古酒器,不過不知什麼時候遺失了,我們在找,不過那酒器也只是證明卷宗所用,內容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展開卷宗,卻發現這一直被保留的卷宗居然變成一片空白,當即面色一變,幾乎急得跳起來。這這這……怎麼就沒了?!下山時還好好的,滿滿以卷宗的字,哪兒去了?衛淵沒有翻看卷宗。來自那酒器真靈的畫面,是不能作假的,那些畫面要比文字來得更為直觀,衛淵將空白的卷宗放下,道謝道:「我已經知道了,麻煩道友跑了這一趟,要不要喝點茶?」道人正急得額頭冒汗,聞言反倒是愣了一下,道:「知道了?」知道什麼了?衛淵沒有隱瞞,回答道:「昨天晚上有一位老先生做客,聊了聊過往的事情,對了,這位客人可能還要道友你帶回龍虎山。」他一邊解釋,一邊準備去拿兩瓶飲料。道人不解,順著衛淵指著的方向,看到桌子旁邊似乎有一位身穿灰色長袍,帶著方士冠的老人,又一恍惚,卻只是看到桌子上的古樸酒樽,這下就看到了上面的缺口,除去裡面多出來的美酒和樹葉,就和自己遺失的古器一模一樣。昨夜有客人上門,聊了聊過往?道人視線微凝:「這,這是……」他下意識想到了某個可能,覺得荒謬,又有些不敢置信,古器化靈,夜間尋客,這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傳說志怪裡的故事,而不應該是現實。但是他想到,故事本就是記錄而來。道人心跳稍微加速了下,看著那本就誕生靈性的古器,看著裡面之前還沒有的陳年美酒,下意識轉頭看向旁邊的年輕人,有種自身墜入故事當中的錯覺,衛淵只是如常詢問道:「道友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東西?」道人想要問,卻不知如何開口,也莫名無法開口,只好道:「有勞,烏龍茶就好。」最後無論他心裡有什麼樣的疑惑和不解,道人還是將這原本儲藏在龍虎山的酒器帶著,以法術封住其中的酒,告辭離去,離去的時候隱約看到剛剛見到的老人拱手朝著博物館一禮,神色鄭重,這下可是看得真切,道人腳步一頓,旋即急急走出去。越發覺得這博物館有些玄奇古怪。找到安靜的地方時候,他展開卷宗,看到裡面仍舊只是空白,旋即只是一個恍惚,畫卷上就出現了一個一個文字,和下山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現在那些文字上氤氳著一股濃鬱的酒香,聞一聞都會略有眩暈的感覺。道人無言許久,他突然想到祖師將卷宗和酒器放在一起,難道說,那酒器才是真正的卷宗,而文字不過是給外人看的?旋即又因此想到一個想法,嘴角抽了抽——我的祖師爺啊,到底誰才是你眼裡的外人?………………衛淵不知道那位來訪的道人陷入一種糾結當中。他只是一邊修行一邊等待著真正更重要的消息,昨天張浩就已經和他師長去尋找山君的真容,在現代,哪怕是山君所用的身份是直接憑空冒出來的,在繁華的城市裡都不可能完全不留下痕跡。現代大數據搜索,能輕易尋找到這些線索。很快張浩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急促。「衛館主,找到山君所化的那個人了!」他道:「那人叫做趙修,是江南道本地人,二十七歲,一切履歷都能查到。」衛淵道:「趙修……」「他在哪裡?!」張浩聲音頓了頓,道:「……他在白雲觀。」衛淵神色微變,想到了現在還在白雲觀做客的老道士,而張浩的聲音繼續響起,帶著一絲絲茫然和不敢置信道:「但是,趙修已經死了,我是說,趙修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在山裡面,這件事情早就被上報了。」「趙修被發現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張皮。」衛淵察覺不對,問道:「是什麼時候?」張浩艱難道:「大概是小半個月前。」「也是我們在赤霞觀裡有所收穫之前。」半個月前,也就是在殺死兩名僧人之後沒有多久的事情,這樣推斷,山君是在殺死僧人奪取捨利子後,果斷拋棄了自己的神位和大部分的香火之軀,又將可能會被盯上的趙修之軀拋棄。並且由白雲觀途徑正常上報了趙修死訊,斬斷最後的線索。然後借用這些斬下的外物嫁禍於赤霞觀,引導外部視線。於是自身脫去牢籠,復得自由。衛淵腦海中整理了山君的所作所為,以及提前準備,哪怕是站在敵對的方向,也仍舊忍不住吃驚,手段連環,足夠冷酷,足夠理智,對敵對己都足夠狠辣。張浩語氣中有忌憚,道:「衛館主,山君是不是已經借這個機會跑了?」這確實有著很大可能,這種情況下,趁著機會離開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衛淵回憶起自己藉助無支祁排除幹擾,推佔時候看到的畫面,想到那猛虎不斷爬山吞噬道人的畫面,回答道:「白雲觀還一切正常嗎?」張浩道:「是。」衛淵吐出一口氣,道:「那麼他應該還在江南道,甚至於,很大的概率仍舊還在白雲觀。」「但是那不是很容易就被發現?」衛淵下意識回答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在所有人都覺得他一定已經逃跑的時候,白雲觀反而就成為了最安全的思維盲區,哪怕會做例行的搜查,也不可能和比向外搜查更嚴密,他肯定已經在外面留下了足夠多的誘導,引導你們往外去查。」「等到大部分力量被引導走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再離開,就足夠安全了。」「其實他藏身之處危險不危險,看的不是你們在現實中的距離,而是思維上的距離,如果你連思考的節奏都被他引導,那麼哪怕你有十倍於他的兵力,有足夠強大的意志,也肯定會輸。」張浩怔住,想要稍微振奮一下精神,玩笑道:「館主你說的,怎麼像是你們兩個在排兵布陣一樣?」衛淵怔了下,他在說那些話的時候,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盧植,想到了皇甫嵩,想到了漫天的火箭,山君也曾經是古代的大將,而他真的曾和一時名將彼此為敵,哪怕他那個時候還無比虛弱,哪怕那時候他還很年幼。但是有些東西還是無法忘記。直到這個時候,習慣於現代生活的他才能有恍然如夢的感覺。他真的曾和那些人並肩。他真的,曾經和那些人為敵。他真的曾走過那一段段歷史歲月。張浩聽到那邊聲音微頓了頓,而後那博物館館主的語氣似乎變得溫和下來:「讀史使人明志。」「我只不過是曾見過一些歷史而已……」PS:今日第一更……,感謝殺手聖僧的萬賞,謝謝~稍微遇到點事,更新稍遲,抱拳山君角色卡已經增加,哪位給加個提桶跑路真君的標籤? 第167章忠義(感謝殺手聖僧的萬賞)   張浩不知道衛淵真正的意思,只是附和道:「嗯,看史書是很有用。」衛淵只是有感而發,他順便打開電腦查白雲觀的消息,然後就看到了一個讓他神色微沉的新聞,大概是半個月之前,江南道的那些大商人們都匯聚在白雲觀,而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是,他們想要把握住淮水入海口建造城市的商機。所以白雲觀拿出了一個據說是祖師爺刻畫的招財玉符。這些大商人們用白雲觀周圍的山脈開發權去競拍玉符,而就算是沒能得到這一個祖師爺所制的玉符,也用這一類開發權限換了其它類型的玉符,最後導致的結果是,白雲觀的範圍內多處了好幾座山脈。白雲觀可以在這些山脈上動土建造,也可以設置一些法陣。這將導致山君可以安全潛藏的範圍大幅度提升。特別行動組也同樣知道這一點,針對這一頭大妖的作戰,毫無疑問需要調動塵世的軍隊武備,也會有很多修士布下結界,動靜不會太小,而在這之前,必須需要確認的一點是——山君真的在白雲觀中。只有這樣,進行結界封印之後的飽和式火力覆蓋打擊才有意義。否則的話,這麼大的動靜反倒容易打草驚蛇,會讓山君更為謹慎隱蔽地潛伏起來,況且,山君在白雲觀中畢竟還只是衛淵的推測,沒有具體的證據。道門和軍方也不可能因為一家之言,進行那麼大的力量調動。張浩將行動組這邊的情況和衛淵說了一遍,頭痛道:「天師,還有各派高人,都不能輕易下山,而且,如果天師親自來的話,同樣會打草驚蛇吧?一旦讓這個山君逃掉,再想要抓住機會就更難了。」衛淵按揉眉心,注意到,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中元節。到時候白雲觀有慣例的道門典儀。作為江南道最大的道觀,那個時候人流量會相當地大。他本能覺得,山君會在那個時候做些什麼。或許是血食,或許是藉助驚人的人流量,悄無聲息地離開白雲觀。必須阻止祂。而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確認山君確實是在白雲觀這一點,只有這樣才能全力調動道門軍方的力量,但是現在,山君已經掙脫過往的牽制,無法從地只上著手,又該如何搜查?衛淵突然想到那一副怪力亂神圖卷,先前他還好奇,為什麼行動組解決山君,怪力亂神圖卷也沒有反應。現在看來,怪力亂神圖卷沒有反應,是因為山君還活著。也就是說,哪怕是山君變成這個樣子,作為臥虎的衛淵仍舊能辨認出來。但這需要他親自進入白雲觀,確認山君是否還在這裡。在明知白雲觀中有問題的情況下,這無異於入虎口。真正的山君,遠比錦羽鳥所化的危險地多,因為那並不是簡單的虎妖,而是山君這一傳說本身的源頭。衛淵本能迴避這種冒險,本能不想走這一步,想要像是當初那樣說一句平靜的生活,但是他的聲音頓了頓,卻不知為何再說不出類似的話,再無法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熟視無睹,側眸看了看不遠處木架上的一件件事物。衛淵的視線凝了凝,像是從這些藏品上看到了其他的東西。他收回視線,道:「我可以辨認山君。」張浩怔住。衛淵吐出一口氣,道:「我會自己去一趟白雲觀,但是你們要提前做好準備,山君可不簡單,在確認他在白雲觀之後,要在最短時間立刻開啟結界。」「這一次,必須要殺了他。」……………………行動組在這種事情的效率足夠高。第二天上午,衛淵就出現在這白雲觀當中。神機營現代火器已經就位,而各家各派的真修,只要是就近的,不管有什麼理由,全部都被一紙調令調了回來,要聯手準備結界,將白雲觀所在的位置和常世人間分開,以免波及到普通人。現在還不到中元節。但是白雲觀已經開始準備之後的打醮典儀。而住得近的人們,以及在這應天府遊玩的遊客,也會過來觀光,按照常理來說,人流量就是沒有辦法和正常的假期相比,也會遠比平常時候要多,只是應天府早就在關鍵道路上封鎖,導致這兒的遊客要稀疏地多。剩下的一些人,要麼就是之前就已經到了這裡住下,要麼就是附近散步走上來的人。天氣稍微有些陰沉。衛淵穿著一身牛仔褲,穿著運動鞋,淺灰色的寬鬆半袖,背後背著琴匣,裡面則是佩劍,打眼看去,這白雲觀看上去一片道家出塵氣,可是細看則是一股銅臭味。衛淵眼睛微睜,道門的法眼所見,一切正常,來往的道士也都有著極為清晰的道門氣象。但是當他握著臥虎令時候,眼前再看,就是一片陰雲。那白色的慶雲之上,變作血淋淋一片,貼著的金箔,長出墨綠色汙濁,行走的道士嘴角帶笑,滿臉的死氣,眼底渾濁,面有屍斑,死氣濃鬱,但是道門陰陽氣機流轉,轉死為生,外相竟然如常。臥虎令灼熱滾燙。衛淵眼中,偌大一座白雲觀道士,幾無活人,不過滿地屍首。他負劍行走在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走過這道觀,放眼看去。觸目驚心。…………直到將這白雲觀走了一遍後。衛淵面色不變,無聲無息捏碎了一個小小的信號器。消息傳遞出去。毫無疑問,白雲觀已經全部覆滅,化作魔窟,而山君氣息也在此處,但是難以把握住確切的位置,在得到衛淵所傳的消息後,行動組成員迅速開始工作,在調動人員的同時,打出一個個電話,也有一個個編外成員出現,傳遞消息。這一瞬間,有組織成建制的力量發揮出來。因為有一部分遊客是之前就住在了白雲觀附近,除非封鎖白雲觀,否則無法讓他們離開,但是那樣會導致動手的情報暴露,若是山君確實是在白雲觀還好說,一旦山君不在白雲觀,而是隱蔽起來,把白雲觀當做誘餌盯著看打算釣魚,那麼就會導致消息暴露,導致山君逃遁。而現在,在確認山君所在之後,自然沒有這個後顧之憂。或者是親朋好友的邀約,或者是公司緊急加單,或者是來自於警察有足夠證據的詢問,一個個本來在這裡散步遊玩的遊客開始以極為合適合理的離開,就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操控。其中毫無半點神通法術的作用。其中一名道人似乎想要上前詢問。衛淵伸出手,攔住這個看上去比自己還小几歲的道人,客氣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嗯?」那道人轉過頭,雙目渾濁昏黃,面容僵死,盯著他看,衛淵手掌自然離開,沒有和這道人接觸,臥虎令被一道道氣機封鎖隱蔽,以免暴露自身,他很謹慎,願意出頭承擔職責,和莽撞暴露可不是一回事。那道人收斂了神色,微笑詢問道:「這位居士,有事嗎?」衛淵裝作沒有發現這傢伙的本相,做了個道禮,笑道:「叨擾,叨擾,在下道號天淵子,太平道散修,來這裡是拜訪天辰子道友,之前聽說天辰子道友來了白雲觀,這次有機會,就來見一見他,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天辰子是衛淵相識的那老道士。他出發之前又算了一卦,順便在夢裡,用現實裡一臺電腦,和無支祁換了一枚御水神通的符籙護身,而卦象上顯示,老道士天辰子仍舊安全,沒有隕落,這委實是讓他鬆了好大一口氣。衛淵本來應該在確認了山君之後就離去的。但是沒奈何老道士沒手機,一場相交,衛淵只好親自來找他。那早已經死去的年輕道士客氣地給衛淵指路,衛淵禮貌地拒絕了道士帶路的打算,自己朝著老道士住的偏院裡敢去,越走越是能察覺,這地方處處妖氣驚天,但是這妖氣之中,竟然同時帶著一絲絲佛門和道門的氣息,莊嚴浩大,如同淨土。而其中行走的道士又皆是死相人皮。觸目驚心。衛淵好不容易繃住神色,且不動聲色避開那些道人,避免和任何有可能會導致自己暴露的事物接觸,轉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找到了屋子,索性快走幾步,直接推門進去,裡面傳來老道士警惕的聲音:「誰?」一頭白髮,精神健碩的老道捏著黃符,盯著門口。見到是衛淵進來,鬆了口氣,又詫異道:「你怎麼來了?」衛淵見老道士沒事,旁邊還放著一壺酒,沒好氣道:「真等到一個月後再來,就只能給你收屍了,快走!」老道士還有些茫然,衛淵上前數步,抓住道人手腕,轉身邁步就要將他從這危險的地方帶走。而後,他腳步一頓。因為他手裡握著的手腕沒有骨頭,也沒有肉,就像是一張皮。人皮。本被勁氣封印的臥虎令突然劇烈震顫,散發出極濃的炙熱,竟然撞破封印,發出一聲聲低沉的虎哮。老道人森然無聲,盯著衛淵背後。衛淵猛地撒手,朝前翻滾,避開了背後森寒的一擊,瞳孔驟然收縮,盯著那老人,他看到風吹而過,老道士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看到天辰子雙臂垂落,道袍寬鬆,那熟悉的臉龐被吹皺,浮現一串串漣漪。剛剛被攥在手裡的黃符盡數散落,上面的符文,儘是血色。像是紙錢。PS:今日第二更………感謝執塵世之墨染亦浮白的萬賞。emmm,衛淵在夢中算卦,老道士沒有隕落~作息再度陰間化,摔啊,淦! 第168章詭,危(感謝執塵世之墨染亦浮白的   陰暗逼仄的屋子,讓人喘不過氣。   就連陽光從窗戶上罩著的白紙上透進來,都是昏沉的。   天辰子迷迷糊糊醒過來。   暗中運轉功法,以一身純陽道行,硬生生去磨損加持在身上的封禁,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伴隨著法力的耗用,他終於掙脫開了最後一處封鎖。   老道士長呼口氣。   連忙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腳,用力甩動雙臂,臉皮子抽動。   「嘶呼……麻了麻了,麻死老道了。」   卻是保持一個動作太長時間,給直接壓麻了。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終於得脫,就算是天辰子都稍微鬆了口氣。   自半月前,他察覺到那群山中異樣的虎咆後,就暗自查探,若是尋常修士恐怕難能有所收穫,可他是誰,一輩子跌爬滾打,人老成精,什麼手段沒見過,竟硬生生給他摸到了地方,最後發現那趙修竟然是妖魔所化。   只可惜那妖魔道行實在是太高深,哪怕是他都來不得傳訊出去就給放翻,就是不知,那妖魔為何不曾殺自己,只是施加封印,扔到這裡,老道士自己每日只有進食的時候能勉強醒過來。   也就是他活了一百來年,旁門左道的手段見識了不少,知道一些不那么正統,但是確實有效的破禁手段。   要不然換個名門正派的道士,真就交代了。   不過就算是如此,憋了這麼長時間,老道士也覺得自己差不多點就直接在這兒嗝屁了,老人又看了看自己只剩下一身裡衣的裝束,只覺憋屈得慌,那老虎精也太混不吝了,放翻也就罷了,連老道士一身招牌的百衲道袍都給扒拉了去。   這輩子沒這麼丟人過。   要不是他還是老一派作風,裡頭穿了裡衣,可不得直接光了腚?   天辰子嘴角抽了抽。   真要到了那一副田地,也用不著旁人動手,他自己就結果自己了。   最後打坐恢復了下狀態,老人抬眼看了看,看到這屋子裡處處皆有血跡,看到了那一張張穿著道袍的人皮,看著依舊做清淨模樣的歷代祖師塑像,神色隱隱黯然,尤其是看到自己好友也在其中,心中亦是惆悵難言。   這裡是白雲觀祖師堂。   最清淨之地,最汙濁之地。   老人嘆了口氣,起身準備摸出去,把這裡的情況告知行動組。   這個時候他就覺得一陣懊悔。   早知道整個手機帶著了。   可在推門,就從門縫裡看到,原本至少會有幾個人來往的偏堂裡,竟然連一個遊客都沒有,只有那些早已經死去的道人還在來往,其中一道端著食盒往過走,老道士伸手一摸,這才記起道袍沒了,符咒自然也沒了。   眼下法力耗損嚴重,銅錢劍,桃木劍,符咒,酒壺,寶玉,八卦鏡一個沒有,以他現在的狀態,若是引來太多倀鬼道人,恐怕難以善終,當即轉身打算藏匿起來,可破禁之後,一身生人氣卻難以遮蔽。   正自頭疼發愁,也不只是先前自己破禁時候太過用力,還是說就是擺放的時候沒有放穩當,在那倀鬼道人推門而入的時候,那些穿著道袍,盤腿而坐的道人們突然一歪,無論是擺放在哪裡的,都朝著老道士倒下去。   老人一個措手不及,就給壓得躺倒。   汙濁的氣息遮掩住口鼻,濃鬱的死氣遮掩住了生機。   天辰子眼睛瞪大,看到覆在自己身上的,正是少年時候的好友,看到他分明已經是人皮,眼角卻有血淚,面容悲苦痛恨,似乎是在注視著自己,似乎是在說些什麼,老道士無言嘆息,閉上眼睛,任由這些人皮道人遮掩自身生機。   送飲食的只是普通的倀鬼。   只知道機械性完成行為,沒那能耐察覺,也沒有膽量觸碰這裡的東西。   放下食盒後離去。   等到倀鬼離去後,老道士才胡亂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道人,大口喘氣,坐在地上,好一會兒後,他將好友扶正,看到那些死去道人臉上的神色,從被迫改變的清淨祥和變得悲苦,老道士沉默了下,望著外面,自言自語道:   「妖氣衝天,卻又莊嚴浩大。」   「這妖怪要成氣候了啊。」   他轉頭看向這滿堂白雲觀祖師,看著那些身死之後只剩人皮的道人,道:「這等情況,我也不好一走了之,外面沒了普通人,看來是行動組和道門發現了這地方不對,是可以開壇做法,姑且一試。」   「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做法至少需要法壇,需要符籙,眼下沒有好木頭做法壇,沒有黃紙沒有硃砂,也沒法做符籙,你們如果若真有心,便來助我一助。」   老道士認認真真朝著這滿屋子死道士一禮。   他抬起頭。   眼前毫無反應。   正自嘲一笑,尚未轉身,突然聽得咔咔聲響,猶如雷震發怒。   原本擺放齊整,以上號紫檀木做的祖師牌位,竟然齊齊翻覆倒下,墜在地上,不過是一米多些的高度,卻讓這些牌位全部摔碎,而祖師塑像上一一浮現出裂痕,有的是手臂,有的是心口,裡面埋藏有符籙。   是白雲觀根本道法底蘊,養陰神兵馬的基礎。   而那些死去道人眼底流出血淚來。   老道士看到這一幕,張了張口,想到白雲觀道士之前以法術斂財,修行道法,現在卻又要以這收斂來的東西來降妖,搖頭嘆道:   「道士也。」   「勿著眼那青紫錦繡衣,勿看那珍饈玉盤食。」   「且劈開牌位做法壇,且流下血淚成符籙。」   「且拿你神符為典儀。」   「身陷囹吾如何得脫,塵世一張網,名利一張網,諸位身死,卻反倒得了清淨降魔心。」   他唏噓神傷,卻又自心底裡發出一股豪氣,行了一個道禮,道:   「既然如此,那老道就以這百年道行,最後再陪著諸位道友起一次,那清微降魔降聖法壇。」   ……………………   衛淵盯著眼前這化作老道士的倀鬼畫皮,意識到自己出現一個誤區。   自己只是卜算老道士是否無恙,是否沒有性命危險。   但是卻沒算到,老道士現在在哪裡,是什麼狀態。   這是因為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老人在白雲觀,所以出現了的思維盲區,當下也來不及多做他想,眼前這只是倀鬼,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保證山君不會知道,無法保證山君不會主動殺來。   當即收斂心神,手中劍鋒一震。   直接橫斬,將那畫皮倀鬼斬了去,劍氣森寒,那畫皮崩碎成一道道白紙,仰天倒下,只是衛淵心底倒是詫異,樣貌也就罷了,這倀鬼的衣服怎麼都那麼有質感,竟仿佛是真的一樣。   來不及多想,衛淵右手劍鋒橫斬護身。   左手並指在虛空畫符。   烈焰騰騰,直接將那倀鬼老道,連帶著那一身百衲道袍給燒做飛灰。   衛淵自窗飛身而出,落在地上。   一片寂然無聲。   一個個穿著白雲觀道袍的道士站在他後面,雙臂垂下,風吹而過,他們的臉皮泛起道道褶皺,面無表情地盯著衛淵。   衛淵持劍,吐出一口氣。   他已經不再是最初,會在月露留影當中,被複數畫皮奴殺死的情況。   一氣貫穿周天。   猛地踏步往前,將戰場將領的武學精妙處,運用於手中這八面漢劍當中,戰劍嘶鳴,猛地豎劈,橫斬,撕扯出一道道森然寒芒,像是一員戰將衝入敵人包圍當中。   戰將風格的劍術。   伴隨太平道術法隨心所欲地施展。   不過十幾個呼吸,竟然硬生生讓他在這包圍裡鑿出了一個通道,遠遠看到結界立刻要開啟,衛淵心中再有遺憾,也只得且戰且退,往外面退去,只是心中剎那間閃過一絲狐疑。   這些道人既然是山君倀鬼,但是為何山君並不露面,而這些倀鬼的強度也不符合山君這一傳說的層次,那可是山君這一名號的源頭。   是因為山君拋棄地祇身份後,實力下降得厲害?   畢竟祂本身是炎漢的地祇,而所謂地祇,其實並不算是正統。   真正的修行者們不是很在意伴隨著王朝興衰就會倒下的這些地祇,就是這樣的原因。   還是說之前那個故事?   衛淵想到山君的過往,懷疑山君仍舊是處在痛苦抉擇之中,故而導致而今的狀態,但是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絲絲異樣無法忽視,心中念頭轉動,手中運劍如飛,已經脫離出了這包圍圈,最後踏上高處,御風一躍便是數十米外。   眼下白雲觀的遊客已經全部都疏散離去。   結界即將徹底展開。   已經有真修取了應天府行動組中鎮壓著的古代符籙,舉行過往流傳下來,專門克制地祇之類存在的法壇,衛淵身如飛電,衝出去沒多久,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層肉眼凡胎無法見到的流光掃過。   像是個巨大的罩子,將這白雲觀連帶著半座山都給罩住。   那些早已經死去的倀鬼道人撞擊在這罩子上,身上就出現一道道灼燒的痕跡,伴隨著青煙,發出一陣嗤嗤嗤的聲音,卻仍舊還不知死活,瘋狂衝擊這封印結界。   衛淵心緒複雜看著白雲觀。   不知老道士是否還好,也不知那老道人現在究竟是在哪裡。   是被困住,還是說靠著往日經驗,足夠精明,早早脫困出來?   有人將衛淵帶到了安全的地方,有一位容貌柔美,神色溫和的女子道:「衛館主,謝謝你幫忙,嗯?你受傷了?」衛淵順著視線看到自己手臂上有一道劍痕,以一敵多,強行衝陣,他又不是像圓覺那樣修體魄的修士,沒有動用底牌的情況下,自然掛了彩。   她道:「過來這邊,我給你處理一下。」   衛淵道:「法術嗎?」   女子詫異,然後抿嘴笑道:「不。」   她認真道:「是急救箱。」   衛淵愕然,旋即就看著那面容柔美的女子取出一個有十字標籤的急救箱,給衛淵處理傷口,噴了些消毒的藥物,然後用繃帶包紮起來,這裡算是短暫的前線指揮中心,眾人都知道眼前這年輕人是為了這一次行動冒險。   衛淵看著前面的屏幕,道:「接下來,會怎麼做?」   一位聯絡員回答道:「會以超過之前的火力對這座山進行飽和式的火力覆蓋,放心,我們現代科技的精度,已經能確認要打到他左胳膊,就不會拐到右腿上,我們也不打算,其實也很難做到把這座山轟平。」   「就算做到了,殘留下的影響也會導致周圍不再適合居住。」   「然後,天師府的真修們也準備了五雷法,會同時施展。」   「有專門的針對法壇,削弱這山君的實力。」   「另外,還有………」   一項項的準備提出,可以感覺得出來,這一次已經將對山君的重視性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以山君現在的狀態,應該不會有問題,會直接將其處理掉。   衛淵從顯示屏上,看到了一項項命令下發後,現代科技武裝,讓火炮,甚至於專門的飛彈,齊齊朝著白雲觀所在的山上衝去,而先前那些倀鬼在更先一波的單兵火力傾瀉下,已經崩潰消亡。   在山腳處,有特別行動組成員和神機營戰士,組成防線。   以免有漏網之魚。   這一次,毫無疑問是打定主意,絕不可能讓山君逃跑離去。   但是不知為何,衛淵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有種隱隱的擔憂,伴隨著同意,開火的命令,他精神微震,從屏幕上,看到第二輪火力傾瀉開始,現代科技的力量齊齊爆發,這是和神代,和修行者完全不同的壯闊。   衛淵都看得有些失神。   而後,一層流光從白雲觀中升起,沒有強行抵抗,而是以特殊的軌跡掃過天空,緊接著,劇烈的爆炸聲音連綿不絕地炸開,但是並沒有落在白雲觀,而是在白雲觀上空,在那座山脈的上空就炸裂。   大量火焰在空中升騰,浩瀚壯闊。   結界成為受到最大衝擊的承受方,開始搖搖欲墜。   這一幕絕景清晰無比地展現在每一個人眼中,大量火焰像是花一樣怒放,而火光下的白雲觀,籠罩赤紅的陰影,有著巨大的張力和衝擊性,傳遞命令的人員身軀凝滯,他的眼睛看著這一幕,許久後,不只是誰呢喃道:   「飛彈攔截軌跡,火藥提前引爆?」   「它用法力構築了類似於飛彈攔截軌跡的結界?」   「這這這……這是妖怪?!」   這是先前絕沒有見到過的情況。   先前已經有足夠經驗,已經有足夠自信的行動組成員們額頭出現密密麻麻的冷汗。   像是突然進入了一場無法甦醒的噩夢。   衛淵瞳孔微縮,忽然想起先前珏畫油畫的時候,曾經笑著和自己說的話,『因為活了很長的時間,所以學東西會很快』,山君,同樣是活了漫長歲月的。而現代科技的壯闊,是因為這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參與其中的,和時代連接最為緊密的力量,而這也代表著,如果妖魔地祇願意,他們也可以學習,也可以掌握這力量。   飛彈,火箭炮,都足夠強大。   卻同樣是死物,既然可以用科技的手段攔截,那麼法術同樣可以做到。   但是,會沉湎於過往的山君,會有這樣強大的心性,在短暫時間內,學習,掌握現代的知識,會知道以法力構建攔截結界嗎?   衛淵本能思考山君所作所為,思緒微微凝滯。   忽然之間,他意識到了一件事,山君脫困後,只做了三件事情,破封,離去,修行,而因為往日修士們留下的卷宗,行動組,以及衛淵自己都對於山君的認知出現了一個極為巨大的思想誤區——   他所知道的故事,是老人講述的。   還沉湎於過往恩仇的,是那位老人,而不是山君!   痛苦於抉擇的,是過往,而不是現在!   踏,   踏,   踏——   沉靜的腳步聲一下一下響起。   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從白雲觀緩緩地走出,劍眉星目,他穿著現代的黑色連帽衫,外面是牛仔外套,他留著利落的短髮,右耳甚至於有一枚吊墜,神色平和,緩緩抬起頭,看著再度加強轟擊的火力。   五指緩緩握合,第二次的火炮覆蓋,在尚不曾抵達有效範圍內的時候,就被全部攔截。   而在此刻,本來已經構築壓制地祇的法壇,直接崩潰。   主持這一法壇的數十名真修齊齊咳血。   不知為何,他們遭遇了巨大的反噬,那漢代流傳的古符籙直接被撕裂。   而這個時候,一股說不出的,讓人悸動的威壓溢散出來,一個新的結界在內部產生,往外擴散,原本在山腳下的行動組成員突然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軀,突然產生本能的恐慌和悸動。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幾乎短暫失去思考能力,敵人的變故遠超過他們的預料,那位面容柔和的女子看著代代相傳的古籙失去光芒,下意識呢喃道:「怎麼可能,它不是地祇嗎?漢代的地祇,怎麼會不受到影響的?」   「祂是山君,卻已經不再是地祇了……」   那女子下意識看向說話的博物館館主。   衛淵緊緊盯著畫面上的山君。   地祇因國運而生,因國運而強大,也會因為國運弱小而崩潰。   一旦被敕令為地祇。   就像是被施加了烙印。   不可能更改。   除非祂已經徹底拋下了自己的過往。   除非祂靠著自己跨越了地祇對自身的束縛,割捨了一切。   除非炎漢的氣運仍舊在這片大地上流傳,和他眉心那一道豎痕聯繫,成為了他現在的基礎。   除非他直接橫截了足夠多佛珠中殘存的神性,並且將其全部容納。   不困於心,不亂於行,不糾結於過往,不沉湎於恩仇。   佛道相融。   斬去三千煩惱皆虛假,唯我心中一念乃真靈。   這已不是王朝敕封的地祇。   炎漢已亡。   「這是神靈,天神。」   天神?!   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失神,王朝冊封的神,和真正的天神這完全是兩個概念,一者是伴隨著王朝消亡的存在,另外一者是和神州同壽的神話,而這個時候,他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是神州的人都會有一個誤區。   誤以為神靈都是仁慈的。   其實不然。   那給衛淵包紮的女子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還要再問。   卻沒有看到站在旁邊的身影。   ……………………   山腳下,原本是在防備著倀鬼亂來的修士們,突然失去了控制自我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看上去只是個俊朗男子的山君步步走來,只能看著伴隨著他的行走,整個白雲觀所在的山脈化作另外的存在。   神靈的權能,開闢屬於自己的洞天福地。   最終,他們絕望地看到自己被罩入其中。   神靈,哪怕是虛弱的神,也是神。   一片死寂,勇氣在這一瞬間短暫失去了本該擁有的光輝,而和地祇不同,對神州的神靈出手,修士也會遭遇天地反噬,畏懼,猶豫,以及面對神靈時候的那天然壓制。   一片死寂中,唯獨一人還有行動的能力。   腳步聲如同低沉的戰鼓聲,突然炸起。   一道身影伏低了身軀,像是離弦之箭,穿過身軀僵硬的眾人,衝入山君自身所創造的結界當中,在後方的聯絡員看到這一幕,下意識開口:「衛館主?!」   他瘋了嗎?!   在這一剎那。   低沉的劍鳴如同龍吟。   衛淵並指一掃,人未至,一道赤色流光撕扯鳴嘯,先他一步橫斬而過。   那是張道陵的法劍,似乎斬過虛無。   結界內被威壓所震懾的幾名修士得以掙脫。   而後,衛淵猛然踏前,腳步微頓,左手扣住最後面受傷的人肩膀,擰身發力,左手手臂用力柔和,如同環抱嬰兒,流風轉動,將其送出,而右手順勢握劍,迅猛斬出。   劍鳴酣暢淋漓。   被困住的數人跌退出來。   顧不得擔心自己,猛地轉過頭,繼而齊齊失神,看到那人居然攔下了如神如魔的男子,在一剎那間,兩柄漢制的戰劍在這裡快速碰撞,爆發出連綿不斷悽厲劍鳴。   山君緩聲道:「是你……」   衛淵眉心所藏,昨夜和無支祁討來的水神敕令散去,他腦海中清晰回憶起了,曾經少年道人給自己展示的那一幕,斬斷龍脈,而此刻,或許自己也將斬斷一次,斬斷由劉秀賦予山君的氣運,斬斷山君自己鑄造的神臺……   老師,希望我還沒有忘記。   衛淵手掌被震得發麻,掌中長劍卻分毫不退。   雙目因為猛然暴漲的古老神性溢散出金色,這一次,作為太平道次天師的道行,讓他掌控住了仿佛古代淮水一樣肆意的力量,雙瞳最後化作了金色。   激昂的劍器碰撞聲中,他和山君幾乎同時後拉來開了距離。   最終跨越了自我神話的山君,注視著曾經陪伴諸多傳說的臥虎。   衛淵手掌微微顫慄。   他在此刻注意到了後方低沉的氣勢,他也明白現代人類初次接觸到真正意義上,應該消失於神代的神靈會是什麼情況,而無支祁給他的敕令,力量一直在不斷流逝,他需要這些人的幫助。需要打破他們的恐懼,讓他們回憶起,除去『神靈並不都是仁慈的』這件事情之外的事情。   衛淵沉默了下,微吐出口氣。   於是那些人看到,那外貌年輕的館主將低沉咆哮的臥虎令懸掛腰間。   看到他手中八面漢劍抵著地面,低沉開口,聲音平靜緩和,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道:   「山君本為地祇,後成天神,已嘗血祀,恣意妄為,為禍人間。」   聲音微頓。   而後,有平淡寧靜的聲音落下。   「臥虎衛淵,前來誅殺。」   天下唯獨神州有這樣的誤解。   神靈都是仁慈的。   那是因為,在這古老的大地上,古往今來,有顓頊絕地天通,有禹王治水誅神,有始皇天下一國,那是因為惡神,皆已被誅殺!   伐山破廟!   PS:今日更新,六千七百字,那啥,算是二合一吧……   今天好像寫不到衝突爆發,揉眉心。每次寫到收線和稍微大的劇情,我就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淦啊,那幫人是怎麼寫得那麼好的,他們成長速度是不設上限的嗎? 第169章雙虎奔流(六千六大章求訂閱)   氣機凝滯,森然殺機,一觸即發。山君雙瞳平靜,指了指上方。伴隨著低沉的虎嘯,他踏空而起,衝上高空,遠離了可能干擾到戰鬥的人類兵器,也遠離了大量普通人,衛淵知道山君的意思是在天空戰鬥,對他而言,這樣能避免傷及無辜。衛淵以水神神性駕馭錦羽鳥殘留的御風神通。似乎是因為面對的敵人乃是山君,這一次錦羽鳥之魂爆發出了極強的力量,清越的鳥鳴聲音尖銳,幾有三分壯闊。衛淵五指微張,狂風凝滯。而後五指握合。本來無序的狂風突然變化,整齊而有序。忽然,衛淵身周的氣流驟然間朝著他的方向湧動,發出了沉而急促的呼嘯,直吹得人站立不穩,讓樹木瘋狂搖動,塵土飛揚,仿若風暴,在旁人驚愕難言的注視下,處於狂風中心的衛淵同樣踏著狂風,扶搖直上。先前受傷的修士差一點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沖天而起。他們撞破了本來就搖搖欲墜的結界,伴隨著清脆的破碎聲,原本打算要靠著結界將這件事情的動靜封鎖起來的打算全然失敗,本來就不曾遠離太遠的遊客抬起頭,瞪大眼睛,在這一日看到了浩瀚的狂風。看到了沖天而起的人。……………………恣意的狂風撲面而來。往日駕馭錦羽鳥的力量,只能控制風戰鬥,一旦超過自身能掌控的極限,就有可能會被妖力反噬的危險,而現在的衛淵卻不必擔心這個,得以盡情釋放這力量。人的秉性裡,埋藏著對於天空的渴望。狂風肆虐糾纏於身周,衛淵緊緊跟著騰空的山君,很快撞破了大團大團的雲層。衛淵的衣服,手臂,乃至頭髮都被沾溼。在穿過雲霧的時候,他感覺到一股憋悶的感覺,感覺到呼吸都有些困難,像是穿行在永遠不會有終結的甬道,但是這終究是錯覺。不過轉瞬,視線陡然開闊。往上是在地面無法看到的澄澈天穹,前方一覽無際,雲霧流動,而腳下山川化作一副壯闊的圖畫,大片大片的雲海湧動,天如廣幕,仿佛琉璃仙境。伴隨視線一同開闊的,還有胸襟。衛淵眼底微微瞪大,旋即長呼口氣,看著對面黑衣山君,手中八面漢劍一擺,左手並指一引,伴隨著長鳴聲音,赤色流光仿佛紅色長龍,撕扯向山君,劍鳴壯闊,而衛淵知道自己和山君的戰場超過了結界,肯定無法遮掩。索性不再去想之後的麻煩。見到這樣開闊的場景,終是忍不住長嘯一聲,雲海翻騰,仗劍衝殺向山君,赤色法劍率先和山君接觸,被後者手中的戰劍磕飛,而後,衛淵已經近前,雙瞳泛金,猛然擰身,劈斬。劍氣如霜。一道雲霧,被生生劈開。…………………………本來正在準備法壇的老道士被連環震撼的火炮驚住,然後外面去看,瞅著沖天而起的山君,本來下意識想要破口大罵這還怎麼打,可旋即看到緊隨其後的衛淵,直接說不出話來,差一點手腕一抖,手裡的符都給扔了。「這小子……」天辰子張了張口。都能騰空御風了,這傢伙上一次怎麼還需要自個兒的甲馬符?這混小子演我?老道士白眉一擰,旋即意識到,以這表現力,自己未必比對方年紀大。搞不好之前稱呼他為小子,已算是佔了便宜。但是無論如何,這下子是有些勝算了。老人長呼口氣,眉眼舒張開來,前面已經以紫檀木搭建了法壇,以兵馬符作為材料,以眾多道士最後流下的血淚代替硃砂,東西算是齊備,但是是否有效果,又能發揮出幾成的效力,還是個問題。他將那些符籙一一擺好,深深吐出口氣,開始起壇做法。……………………高空中,以無支祁神性和山君對敵的衛淵,此刻才能稍微感覺到神靈力量的強大莫測,無支祁之力加身的情況下,哪怕是張道陵的法劍,他都能夠如臂使指地運用,分心二顧,一念控制那法劍以玄元劍訣的方式不斷攻殺。一面衛淵自身則裹挾狂風,和山君不斷交錯戰鬥。一時間竟然分毫不落下風。但是這主要原因是因為無支祁的力量,抵抗住了來自於山君的神性。是因為山君也才剛剛突破原本的限制,踏足到現在的層次,遠遠不曾抵達神靈的巔峰程度,但是即便如此,這交手的場面也已經超過了凡人修行者的範疇——下方的修行者們死死盯著上面發生的一切。狂風肆虐,雲海翻騰,森寒的劍氣不斷斬落,雲氣因為餘波而震顫,蒸騰,而後又在張狂肆意的虎嘯聲中,被另外的力量生生地碾碎,大片大片雲霧直接消失。而伴隨著兩股神性的交鋒。出現了暴風,奔走的雷霆,出現了因為雲霧散去而導致的降雨,山君抬手,那崩散的雲霧和電光生生止住,旋即混入浩瀚的雲霧當中,在他身後化作了一頭猙獰的白虎,昂首咆哮。旋即,法劍撕扯,攪動雲霧當中的水汽。繼而不斷旋轉前行,斬擊山君所化的白虎。水汽彌散,凝聚,化作了鱗甲爪壓,這柄法劍自然而然地化作了一條長龍,由水神神性演化的水龍,由山風神性演化的猛虎,就在這應天府的上空交鋒,如果說只是兩個人影的話,以此刻衛淵和山君的交手速度,以及,畢竟隔了足夠遠的距離,大部分人難以察覺。那麼眼下的變故就已經是足夠地清晰。且不說衛淵自身不過是一個凡人,親自面臨這等駭人一幕。下方眾人,哪怕隔著足夠遠的距離,仍舊能夠感覺到這變化裡呈現出的壯闊,衛淵的每一次後退,亦或者受擊都會牽動他們的神經,而這個時候,應天府的普通人也都察覺到上空發生的那一幕。恐慌,慌亂,驚動。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人開始嘗試穩定住眾人的秩序,而得益於之前曾經出現過淮水入海的事件,眾人已經算是見過世面,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抗性,甚至於還有膽大的人能夠拿出手機,進行遠程拍攝直播。「大家可以看到,應天府上空出現了龍虎爭鬥的場面。」「我們目前還不知道,這出現的龍虎究竟是什麼,是神仙還是妖怪,可是我只知道,上一次淮水改道入海的事情並不是一種巧合,我們這個熟悉的世界,應該已經逐漸發生某種變化,某種我們不知道是好是壞的變化。」班宏雲是網絡一名籤約遊戲主播,曾經是記者。現在他再一次將自己的攝像機對準了外面。就像是年輕時候,在國外戰場上進行戰地記錄時候的那樣。而後,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轟鳴聲,那幾乎像是咆哮,或者怒吼的聲音,像是某種強大的猛獸,班宏雲呼吸微微凝滯,繼而感覺到一種熟悉的顫慄感,從尾椎骨升起來,他頓了頓聲音,夢囈般道:「……是戰鬥機群。」天空中,神州龍驤系戰鬥機體系升空,以最快速度奔赴戰場。戰鬥機特有的轟鳴,讓整座城市的人都陷入安靜。這代表著,在那龍虎之中存在有絕對的敵對方。是敵人。………………龍驤戰鬥機掠過長空。按照剛剛的分析,他們不能靠得太近,現代科技力量的強大,是一種整體的,極為精密的強大,而山君之前展現出了對於現代科技的了解,一旦被他破壞戰鬥機的某一處精密設備,這種空中猛獸將直接失去戰鬥力。而戰機的鎖定系統無法自動鎖定山君本體。切換手動。戰鬥機群瞬間散開,現代兵器足夠全面足夠強大,這一次根本沒有裝載爆炸類火藥兵器,而是直接採用動能衝擊類兵器,即便是神靈,也無法在和敵人交鋒的情況下,徹底無視這種昂貴,精妙的強大兵器。山君抬手,空氣凝固,將彈藥攔住,不曾受傷。但是衛淵猛地踏前。法劍嘶鳴著斬向了山君。繼而被山君手中的劍擋住。衛淵直接踏前,右手瞬間握住了張道陵的法劍,右手的露指手套早就已經承受不住氣勁,直接化作齏粉,屬於正一道當中最為古老的元命赤籙緩緩亮起,這柄劍瞬間鳴嘯,直接斬到山君肩膀。繼而,衛淵直接撒手鬆劍,右手握拳,重重砸在了山君腹部。一言封字低喝而出。哪怕山君,在這一剎那都受到影響。衛淵瞬間後退,在這一剎那,戰鬥機群將火藥飛彈傾瀉而出,轟擊在了被這一拳擊中,受到符籙影響的山君身上,繼而,伴隨著猛虎咆哮,那由電光,雲霧所化的白虎按爪橫掃,將暴烈的火焰全部掃開。………………………天辰子死死盯著天空中的變化。老道士活了足夠久,知道根本沒有什麼最好的機會,只要是達到一定標準,能夠成事的,那就是最好的機會,他看準山君顯出類似法相一般的手段,生生抗住了戰鬥機群轟炸的一瞬間,猛地拍下手中法令。這種攻擊不可能有第二次了!這也是現代兵器的問題之一,這玩意兒他奶奶的是消耗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幹他娘的!老道士心裡爆了句粗口,惡狠狠地看著天空,祈禱著白雲觀的老兄弟們不要在這個時候掉鏈子,這一次的法壇,準備不足,材料不足,規格典儀在嚴格意義上,也不符合要求。他已經做到了極致,能有幾分效力,就得看天了。天空低沉垂落。幾乎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出現了異狀——現代天庭是古往今來一代代真修死後,自身真靈散去,而道行殘留天地所成的力量,所謂的天神兵將根本沒有真靈,只認敕令和典儀,而現在,典儀不夠規整,更是沒有敕令,大部分的天庭神將毫無反應。於是,唯獨白雲觀的前輩真靈給予了回饋……只不過,是歷代所有的白雲真修,無一例外。法乃心聲。這已遠超法壇的極致。老道人怔怔失神,最後卻不再有成功的豪氣,環顧左右白雲觀殘局,唯獨悵然。………………空氣摩擦,發出了譁啦啦的聲音,而這壯闊雄渾的聲音不住擴散,即便是衛淵本身都被這壯闊的氣機反噬,悶哼一聲,險些咳出鮮血,意識昏沉一瞬。而後看到天地翻覆下壓,看到虛空當中,仿佛有雲霧構築的巨大鎖鏈,以沉重而極具威壓的氣勢緩緩穿下,單一鎖鏈幾乎像是山一樣,洞穿了山君法身猛虎的肩膀,脊椎,繼而像是要將他拉到天上一般,緩緩拉直。猛虎掙扎咆哮,於是電光遊走於長空,擊打鎖鏈。於是狂風肆虐,令鎖鏈不斷晃動。於是電光,雷霆,炸開的雷火,被狂風席捲。但是在電光散去,暴風平息,那鎖鏈仍舊如同先前所見,甚至於在雷霆風暴當中,更顯得莊嚴浩大,更顯得駭人心神,這般變化,幾乎如同神話再現,讓無論是修行者,還是凡人,都在這駭人瞬間久久無言。衛淵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意識。他知道,機會來了。他不否認山君自身的意志決絕,不否認祂自身在構築神性時候的作用,但是也不能否認,劉秀所賜予的那一道氣運,同樣是對方能超脫地只,躋身於天神的儀仗,他必須抓住機會,斬斷氣運,斷絕神靈所在的高臺。在這時代,『弒殺』天神。或許有危險,但是沒有第二選擇。衛淵閉目,雙瞳自金色化作墨色。此刻,自神而為人。無支祁之力散去。而後,只靠著錦羽鳥的殘魂御風,站立在高空,而無支祁的神性在衛淵的掌心凝聚,循著記憶的軌跡,化作了張角最後的符籙,在這一瞬間,山君瞳孔微微收縮,望向衛淵,在後者身上感覺到了足以威脅到自身的力量。衛淵並指一斬,張道陵法劍在瞬間攻向山君。而自身則右手持劍,踏前準備做最後一擊。卻未曾想到,山君面對那法劍攻殺,不避不退,生生吃下這一劍,他雙臂被無形鎖鏈捆縛,雙瞳卻仍舊森然,死死盯著衛淵,突得低喝:「錦羽鳥,你還要背叛我第二次嗎?!」錦羽鳥殘魂在這一瞬間流轉凝滯。山君沉聲怒喝:「還不退下!!!」虎嘯沖天,衛淵耳邊聽到了錦羽鳥恐慌的聲音,而後,那一道殘魂竟然生生被眼前的山君虎嘯震散,衛淵眼底浮現一絲愕然,一絲不甘,作為主君的山君,對於屬官具備足夠的掌控力這毫無疑問。但是他竟沒有想到在山君成神後,效果會如此大。而無支祁神性化作了斬龍的符籙,沒有無支祁神性庇護操控的錦羽鳥,根本無法對抗山君。他預料到了這樣的可能性,但是卻沒有預料到,曾經肆意妄為的錦羽鳥,面對山君時候,居然如此軟弱無能,毫無半點心性可言,居然連支撐一息,支撐到他完成這一道符籙最後的步驟都做不到。天辰子抬頭,目眥欲裂地看到那身影在最後一劍尚未遞出的時候就失力墜落。但是他已經無能為力。而現在,很多人,或者通過望遠鏡,或者通過其他方法,都知道了猛虎才是敵人,而現在『自己人』脫力墜落,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哪怕是鋼鐵的身體都得摔死。衛淵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法劍嘶鳴聲中要來接住他,但是卻反倒被山君牽制住,衛淵看到戰鬥機似乎受到了山君影響,風從虎,狂風在山君周圍形成極為不規律的亂流層,讓戰鬥機飛行軌跡開始變得極為失衡。衛淵左手,無支祁神性所化符籙還在。只要捏碎,就足以讓他強行靠著水汽騰空,是所謂駕霧。但是那代表著沒有能斬斷山君神性的東西。他本身沒有老師的道行,沒有神性的話,哪怕豁出性命都未必能做到。衛淵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越發激昂壯闊的狂風,長吐口氣,手中八面漢劍鳴嘯,他看著那風,仿佛要抓住什麼東西一樣,他確實看到了,心底深處,那少年道人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一一地流淌而過。而曾在太古所見到的那些異獸,也一一地浮現眼前。乃至於先秦末年的方術。所見,所知,所學。衛淵眼底出現一抹很難見到的瘋狂決絕,就像是前世的他曾攔在駁獸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潛藏雲後的山君,嘴角勾了勾——拋棄過往,融為一體,有這樣心性的,並不只有一個。衛淵握住左手掌心的符籙,凌空調整自身身體。閉目,凝神。仿佛不知自己將要墜落,將要墜亡。最後他低語,「符乃心之語……」手中並非法劍,也不是九節杖,而是一柄凡鐵。衛淵並指拂過劍身,臥虎的鮮血注靈,在劍身上出現一道道符籙紋路,龍飛鳳舞,其中在此刻不再拘泥於正一道或者太平道,恣意張狂,衛淵黑髮飛揚,他雙手持劍,一咬牙,而後重重倒插虛空,符籙在虛空密布,化作符陣,仿佛法壇。是衛淵。不是淵。他吐氣開聲,道——「狂風。」風是什麼?是流動的空氣,是擴散,是天地間的氣機。是野馬也,塵埃也,是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風無孔不入,也能攜帶聲音溢散,伴隨著此刻天地間的風,所有人都清楚地聽到了那一句狂風,而後不知為何,空氣突然變得沉悶,仿佛沒有了一絲絲的風,也因此,再度有重新回到最悶熱時候的感覺。班宏雲感覺自己的汗水沾溼了脊背。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和死寂。而後,就仿佛天地低喃般的溫柔輕語伴隨著風聲而來。「招來。」班宏雲感覺絲絲涼意。他伸出手,感覺到五指之間流動的氣流,猛地抬頭望去。沉寂的氣流開始瘋狂地湧動,以天空中一處開始聚集,風是流動的氣,在遙遠的地方,是溫柔的微風,微不可查,而逐漸靠近,風便開始加速,仿佛流淌的溪流,最後徹底化作了狂暴的激流。繼而,一聲激越的聲音,響徹天地。正在艱難控制戰鬥機的飛行員看到了特殊的儀器上有劇烈的變化,道:「報告,有一股強反應出現,正在以極快速度靠近,不,來不及了!」呼嘯之聲衝上雲霄。正在立交橋那邊冒險維持交通的警察轉過頭,正在現代鋼鐵叢林生活的人們抬起頭,他們看到來自人類最高科技的戰鬥機飛行在天空,看到白色的雲霧像是海洋。看到狂風仿佛化作了巨大的鯨魚,撞破了雲海,溫柔地遊動於天空。祂上面是浩瀚的蒼穹,是從古至今不曾變化的永恆,而下面是密集的城市高樓,是閃爍的紅綠燈,是停在道路上的汽車,祂遊動過天空,戰鬥機群突然穩定下來,擺脫了狂風的影響,飛向天空。鋼鐵的羽翼和傳說的神話擦肩而過,神話和現代在此刻交融。山君眸子微凝,眼底第一次出現所料未及。衛淵腳下,藉助之前操控狂風所化的鯤鵬之影散去,這本就是風所化形,只是借其形而壯威,衛淵被這一股狂風高高拋飛,凌空拔劍,並指一斬,張道陵法劍,以及那柄本是凡鐵的八面漢劍同時脫手。化作一赤色一青色兩道光影,瞬間洞穿山君手臂。初代天師,法劍。末代臥虎,戰劍。衛淵騰空落下,在這瞬間落到山君之前,並指橫斬。「太平要術,始於驅病,終於斬龍。」聲音頓了頓,想到那少年道人一句請大漢赴死,衛淵卻只是道:「孽神,伏誅!」PS:今日第一更……六千字,第二更的話,我看能不能寫出來,努把力,稍微收尾一下下。然後十二點多沒有的話,大家就早點睡吧,捂臉…………感謝從小帥到老的萬賞,非常感謝~ 第170章斬斷束縛(感謝從小帥到老的萬賞)   ,鎮妖博物館   一點流光從衛淵的指尖盛放,而後伴隨著並指斬過這一過程,逐漸散開,斬落到山君眉心,天地之間,一瞬的死寂,山君雙目微縮,緊隨其後,背後那不知蔓延多少裡的白虎法相,眉心出現一道裂痕。   裂痕越來越大,以誇張的速度開始蔓延。   最後,在所有人失神的注視下,壯闊浩瀚的白虎法相從中間被斬裂,而後各自朝著兩側倒下,轟然間化作翻騰的雲霧,衛淵看到那雲氣在落下的時候就開始潰散,直到最後和尋常雲霧再無兩樣,沒有了先前威勢。   他勉強還能操控殘餘的風力,黑色雙瞳俯瞰山君。   「這一劍,斬你天神之基。」   只是他自己也失去了無支祁神性,先前操控法劍也已經是最後的餘暉,山君淺黃色的雙瞳裡,憤怒一瞬便被壓制,自天神被打落,沒有了那白虎法相,先前的法壇鎖鏈此刻也無法再束縛他,被他掙脫。   衛淵將衣服裡的手機按了下,然後隨手扔下。   抬手一招。   八面漢劍落於衛淵手中。   山君手中也有一柄漢制戰劍。   而後,他猛然衝向前方斬斷他天神根基的衛淵,衛淵駕馭風力,掌中八面漢劍順勢斬落,和山君掌中之劍碰撞,錚然鳴嘯,強大的力量直讓衛淵手掌發麻,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器,但是他還是咬牙支撐,再度拼殺。   二人縱然沒了先前如同仙神的手段,但是騰空御風,決勝於雲海。   下方眾人也無法幫手。   戰鬥機荷載的武裝剛剛也幾乎全部耗盡,而此刻交手的兩人靠得太近,一不小心反倒會傷到衛淵,突然,山君不顧自身,猛然前刺,掌中那墨色戰劍劍氣極盛,直逼衛淵心口要害。   衛淵旋身避開,掌中劍勉強攔住這一招,而不曾去和山君以傷換傷。   這一下氣勢便落了下乘。   山君持劍凌空強攻,招招霸道雄渾。   衛淵一時竟然只有招架之力。   而兩人也從高空不斷墜下,只是靠著御風的手段,不必擔心直接摔下墜亡,衛淵再度架住一劍,劍鋒上溢散的劍氣將他的衣服撕開一道口子,手中劍器順勢反擊,衣服被風吹開,露出了他懸在脖子上的玉佩。   玉龍佩。   秦皇的玉佩,曾經和黑冰臺精銳淵的信物。   ……………………   剛剛衛淵用手機將最後的消息傳遞出去。   而且,他自然不是沒有絲毫打算,就把玉龍佩戴在身上的。   山君和衛淵凌空近戰,前者為了避免人類兵器的針對,此刻不肯和衛淵離開太遠,而他的實力,哪怕是失去了天神的根基,也還在此刻的衛淵之上,作為猛虎的本能,又能夠感受到殺機和敵意,提前避開了數次攻擊。   衛淵感覺眉心一股殺機越來越盛。   差不多了。   他猛地後撤,竟然主動罷手,脫離戰局,山君自然緊隨其後。   而不知不覺當中,他和衛淵的身位調換了一次,手中的劍彼此攔架,衛淵以劍柄卡住山君的劍,雙方開始近身以拳腳纏鬥,突然,天邊傳來了極為強烈的嘶鳴咆哮聲。   山君是猛虎,本能判斷,沒有發現針對自己的敵意。   所以一開始沒有注意。   而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衛淵抬手扣住山君,雙目灼灼如火,而天邊自泉市,有一道黑光奔湧而來,上面有著衛淵所熟悉的氣息,那是自古以來,神勇無二之人的兵器,那是兵家形勢第一人的遺物,代表著縱橫沙場,幾無敗績的豪勇!   他最後的消息,是讓水鬼和兵魂,掀開了霸王槍的盒子。   因為那敵意是針對於衛淵。   連山君都不曾察覺。   肅殺之氣貫穿天穹,仿佛遙遠的戰場再度降臨,仿佛那縱橫往來的宿將重新騎乘戰馬,手持戰槍,而後,這幻象散去,霸王槍毫無遲疑洞穿了擋在衛淵前面的山君,而後,也貫穿了衛淵肩膀。   張道陵法劍在最後關頭攔截了霸王槍。   兩件通靈兵器在空中本能纏鬥。   衛淵面色蒼白。   山君口中噴出鮮血,兵家煞氣短暫破去了他後來得到的山間清靈之氣,他和衛淵彼此怒視,最後都狠狠地給了對方一腳,在空中分開,像是石頭一樣重重墜下,幸虧這裡距離一座山的山頂已經不遠,免去了兩人齊齊摔死的下場。   ………………   衛淵和山君都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神性,法力耗盡,盡數重傷。   連體力都在伴隨著傷勢而不斷流逝著。   那種劇痛讓衛淵的臉龐一陣扭曲,卻毫不遲疑,踉蹌起身,死死握著八面漢劍,而那邊狼狽不堪的山君同時起身,後者已經拋棄了猛虎之軀,此刻仍舊是人形,兩人彼此對視,而後怒喝聲中,踏步上前,掌中漢劍都橫斬過去。   兩把劍不斷相交,發出錚錚的鳴嘯。   當失去了神靈和人的分別,失去了對於天地力量的操控,失去了法力,最後還能用來拼殺的,是敢於拔刀的勇氣,是毫不退讓的意志,以及最本能的戰鬥經驗,這無關善惡。   劍和劍交錯,皆毫不退讓。   連體術都用上。   東漢末年三國時代黃巾軍戰將的傳授。   以及西漢末年時代王莽軍的將領劍術。   雙方幾乎勢均力敵,以小傷換取更大的優勢,不能退避,不惜自身,分毫不讓,鮮血不斷濺射出來,山君一劍刺出,被衛淵夾在腋下,而衛淵的劍鋒也被山君手掌死死抓住,衛淵猛地低頭,重重撞去。   一陣劇痛,雙方皆翻滾往後。   一口氣幾乎就這麼散了。   衛淵喘息急促,視線模糊,他往後看了看,視線裡隱隱約約看到應天府最高的那座樓,又想起自己說的,最喜歡的是平靜的生活,這是這個時代所有人的期望,但是他們都知道,自己平靜的生活是怎麼來的。   當需要自己站在前面的時候,也不會猶豫。   怎麼會猶豫呢?   這裡是我的家啊……   衛淵重重擦過嘴角鮮血,他的背後即是人間,他踉蹌站起來,手裡的八面漢劍憤怒嘶鳴,吐出一口血沫,邁步奔向前方。   「你他媽的!」   山君支撐大地站起來,他視線仍舊凝聚,落在前方對手的背後,那裡是浩瀚的蒼穹,是遙遠的天空,是不受拘束,酣暢淋漓的自我和未來,手中戰劍毫不遲疑,抬起,雙手握劍。   「死!」   二者以最後的孤注一擲,踏步,前衝,猛然旋身,出劍,劍路在這一刻竟然是無比地相似,都是凝聚全部力量,刺向要害心口,山君想到先前在上空交手時候,衛淵退避要害心口的一幕,自身意志再度堅定。   當最後,毫無外物,毫無神性,毫無力量。   甚至於經驗和勇氣都沒有用,任何生靈所依靠的,都是意志。   衛淵背對人間,而山君怒視蒼穹。   兩柄劍,一柄重現傳說,一柄斬斷過往。   卻都沒有絲毫的遲疑,決絕無比,伴隨著腳步踏地之聲,毫無遲疑洞穿彼此的心臟,在這一次對抗裡,沒有任何一方存在的意志展現出懦弱和退縮,也迎來絕無僅有,最為慘烈的場面。   山君此身已經並非魂魄,嘴角和衛淵一樣幾乎是湧出鮮血。   戰至此刻,至少酣暢淋漓。   正在此刻,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劍刺穿對方心口,但是卻溢散出了一股清氣,仿佛長空之高遠,凝聚成花瓣的模樣,山君眼眸微微收縮。   「崑崙不死花……」   之前躲避,是為了誤導?   他一開始就做了這樣的打算?   衛淵左手死死抓住山君戰劍,怒喝聲中,全身用力,生生將其折斷,而後踏步往前,左手鮮血淋漓,手中劍器碎片自山君咽喉斬過,衛淵身子也因此耗盡最後的力量,擦過山君,重重摔倒在地。   酣暢淋漓,神色恣意——   「將軍。」   我贏了。   PS:象棋術語,將軍,指得最後得勝。兩千六百字~   感謝大聖齋的萬賞,謝謝~   今日第二更……雖然是收尾,但是也是遲了啊,勉強算是十二點多吧,畢竟還沒有到一點,大家晚安~ 第171章為何而戰?(感謝大聖齋的萬賞)   不死花,崑崙清氣所化,天下三大不死藥之一。服用下不死花的,是塗山部族的淵,而後世歷代轉世的時候,卻是『是淵非淵』的狀態,唯獨死後,真靈回歸本質,不死花才能開啟效果,維持真靈不滅,但是現在的衛淵,已經復甦了過往的記憶。在女嬌讓他接觸陶器的時候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和過往每一世都不同的變化。他是衛淵,但確實也是淵。崑崙不死花的效果讓衛淵的心臟傷口緩緩蠕動,緩緩恢復,劇烈的疼痛讓他面容扭曲,翻倒在地,手掌死死扣著地面,臉頰都不斷抽動,不死是一回事,但是疼痛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尤其這種傷勢似乎觸碰到不死花的極限,要是山君直接把心臟弄成齏粉,不死花畢竟不是巫鹹藥,沒法讓他復活。被貫穿心口的疼痛,以及撕裂傷口重新恢復時候的疼痛。衛淵的臉色直接慘白。如果不是眼下還在敵人面前,他早就叫出聲來,現在卻得死死繃住。怎麼也不能在敵人面前掉了面。撐住,撐住!此刻,山君似乎方才回過神來,踉踉蹌蹌坐倒在地,臥虎腰牌亮起流光,這光芒在空中流轉,最後化作了屬於山君的那一幅怪力亂神圖卷,畫面上,山君的模樣快速燃燒,而相對應的,一股氣機從真正的山君身上被生生抽離。山君想要阻止,但是油盡燈枯,根本無法做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氣機封入畫卷之中。那是他的根基和本源,是作為神靈存在的證明,也是他的存在。而現在,因為往日曾經被封印過一次留下的印記,加上此刻瀕臨死亡,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抽出來,最後那怪力亂神圖卷無火自燃,留下的山風一撩,圖卷灰燼隨風散去,出現一枚猛虎印璽。四方為底,上面猛虎昂首怒咆,活靈活現。此乃自山巔奔湧而下的狂風。是神只的印記。這印璽並沒有實體,而後就落入臥虎腰牌,被收入其中。山君此刻連存在之基也已消失,是真正意義上的油盡燈枯,一雙虎目緩緩失去神採,仍舊勉力將刺穿心口的八面漢劍拔出,扔在地上,讓自己維持最後一點尊嚴。八面漢劍倒插在地。吞飲神只之血,這柄凡鐵所鑄的兵刃上浮現出細密的紋路,隨風鳴嘯。這裡的戰鬥,沒能被旁人見到。但是他們推測出了大概的落點,直升機帶著大量的人抵達,隨著風聲傳來了來人交流的聲音:「快點,那頭虎神應該就在這裡,那可是天神的身體,必須要保密封鎖。」「我們需要把祂的身體保存好,這是全世界最寶貴的研究材料!」而後,還有壓低的聲音。「還有,那位和山神搏殺的人,有………想要他的血,還有骨髓細胞……最重要的是核心基因,最好,最好在他沉睡的時候,將他的精子提取出來……,總還有人相信,強者的子嗣同樣強大。」「你說什麼?!!」「沒辦法,至少先救人。」這樣的聲音落入兩人耳中,明明已經要死去的山君,灰暗的雙瞳生生浮現一絲殘芒,他硬生生地撐著大地爬起來,感知到自己即將消散,除非此刻讓他吞噬另一位神,汲取神性根基支撐住自我,否則連真靈都不會剩下。神靈高高在上,位置越高,摔下來下場越是悽慘。連變成孤魂野鬼都只是一種奢望。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殺死神靈,怎麼可能?他怔怔失神,似乎有茫然,然後很快恢復理智,恢復冷峻,轉頭看向衛淵,突然踏前,最後一拳重重砸在了已經爆發過一次的衛淵心口。衛淵面色一變,可他已經爆發過一次,眼下沒有第二次力量。他被擊退。烈焰騰起。山君殘留的氣息已經不能殺死他,只是在勾連烈焰,在他心口留下一個燒焦的痕跡,將那貫穿傷口的痕跡給扭曲,也將不死花的氣息所封住,使得其不再外洩。山君踉蹌站直身子,道:「我輸的不怨。」「最後的忠告了,臥虎,藏好你自己。」「不死,可不是什麼好事,小心被人解剖了。人心,可危險得很。」他一點一點直起身去,面對遠處的直升飛機,展開雙臂,用最後的力量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放聲大笑:「大丈夫,生當天下懼,死亦令天下快!」「縱死,當死於英雄之手,葬於天地之間,豈能受辱於宵小之輩?!」山君猛然後躍,而後再無一絲氣力,雙目徹底黯淡。狂風散去,墜入深淵。……………………衛淵承受了那一拳,也終於被衝擊得昏迷,意識緩緩陷入黑暗。他最後的意識支撐著,想要立刻離開,但是卻難以控制身體。一片廢墟,處處鮮血痕跡,直升機察覺到了這裡,帶著那裡的人員趕到這裡,而在這之前,天地升騰起長風,不是猛虎招來的狂風,而是清氣所化的風,變化的風,對於直升機的幹擾比起對戰鬥機的幹擾更大,讓來人不能靠近。身穿白色上衣,高腰牛仔褲的少女御風而來,她的長髮盤起,戴著棒球帽,只在額頭露出幾縷翹起的黑髮,看到了衛淵,感覺到後者心臟還在跳動,終於鬆了口氣,輕輕落下。珏伸手在衛淵脖頸上按了按,確認脈搏。想了想水鬼之前說的話,少女五指握合。長風流轉,將這裡屬於衛淵的血液之類全部都消散。而後變成了水鬼特調的櫻桃味快樂水。就像是血液一樣。天女黑眸看了遠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有些遲疑於如何將衛淵帶回去,她左右微微看了看,五指微微用力握了握,周圍的清風越發地壯闊,散發出青色流光,肉眼無法見到。這才操控著風,讓風將身材比她高大很多的衛淵託起。而後略作回憶,左手放在衛淵肩胛骨下,手指收於左腋下的位置,右手則是放在衛淵的腿彎,讓昏迷的衛淵把頭靠在自己肩頭,少女用力,一下將臥虎抱起來。認真思考,微吐出口氣。「很簡單嘛。」在天女帶著衛淵騰飛離去,往泉州趕去的時候,因為山風的吹拂,衛淵的意志掙扎著甦醒,而後發思緒凝滯,現了自己的狀態,發現這個視角少女的側臉有點嬰兒肥,發現了少女隨風微拂的黑髮,落在自己臉上,痒痒的,然後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狀態。公主抱?我啊!我,我剛剛誅神了啊!你被人公主抱。我是始皇帝的執戟郎,押送徐福跨越東海,坑殺霸王。你被人公主抱。我乃是太平道次天師!你被人公主抱。衛淵沉默。然後兩眼一閉,主動暈厥。………………好一會兒,幾架直升機才緩緩落下。只是等待他們的,是一片狼藉,是已經開始乾涸的鮮血。不過還好,還好有一些地方的鮮血還沒有徹底蒸發乾淨,他們按照電話另一邊的要求,不得不將這些『鮮血』收集起來。這將會是,最高層次的研究材料。……………………應天府是江南道的核心區域。長江就流淌過這一片區域,根據監控推斷,山君的屍體墜入了長江流域,但是一連搜捕了好幾天,都沒有發現山君的屍身究竟在哪裡,長江出海之後,會進入東海,而神州東海,在世界上還和其他幾片海域相連接。其中之一是櫻島的櫻島海域。在海邊,有大神社。這一日,是神社下的神僕們發現,順著東海的潮汐,有一個人被送到了海岸巖石下,而後那神社的主持發現了,來人身上具備有極強的氣息特性,雖然奄奄一息,但是這毫無疑問,是來自於那片古老土地上的強大生靈。而且是幾乎已經要死去的狀態。這裡的神社,供奉的乃是富士山的山神木花之開耶姬。巫女和神僕將這位瀕死的生靈捆縛,帶著他覲見了山神木花之開耶姬,而後這位富士山山神終於辨認出了那雖然極為微弱,但是卻極端純真的神性,面色變化,找到了自己的父親,並且將他帶來這裡。那是伊邪納岐神和伊邪那美神結合所生的山神,大山津見。大山津見驚愕無比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人。看到他渾身被水泡脹,奄奄一息,不,連奄奄一息都不能描述他的狀態,幾乎已經算是屍體了,只是自身意志生生殘留了一絲絲生機,而身周溢散著純正的神性,讓大山津見心中充滿了貪慾,卻也有一絲絲的警惕和戒備。前幾日神州江南道出現的大戰,消息沒有被全部封鎖。大山津見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面對著這樣巨大的誘惑,祂還是充滿戒備,左右示意了一下。有神僕踏步上前,手持神靈懲罰罪人用的木棍,一左一右,重重抽擊在那黑衣男子身上,抽擊在他的手臂,腿腳,甚至於是額頭上,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將他的四肢幾乎扯斷,將他頭顱打出傷口,流出鮮血,兩個神僕都累得喘息,那人仍舊毫無反應。又讓巫女上前,以麥穗蘸取祝禱過的水,灑在這人的身上。發出嗤嗤嗤的聲音,但是刺痛麻癢,都讓這黑衣人沒有半點反應。最後甚至與是侮辱性地將這東西澆在了那人臉上,可對方連一絲絲的神色變化都沒有。反倒是有神僕一不小心,碰觸了下他的身體,讓他身子晃了晃,手臂展開,懷裡落下幾粒珠子,滴溜溜轉動,那是舍利子,其中散發出了極為濃鬱的神性,顯然剛剛糾纏在這男子身上的神性是來自於這舍利。大山津見徹底放下心來,而後邁步上前,要將舍利子取來,想要汲取其中來自於那古老土地的力量,藉此攀升自身實力,在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佔據足夠高的位置,乃至於以此為契機,如同過往那諸佛一樣,偷竊吞噬那土地的神性,也未嘗不可能。正在他忍不住暢想的時候,突然。另外一隻手掌抬起,死死抓住了他。大山津見瞳孔收縮,看到那躺倒在地的屍體睜開眼睛,那雙淺黃色的瞳孔早已經黯淡失神,卻在此刻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煞氣,大山津見驚懼憤怒,抽出了他的神器,朝著前方男子額頭砸下。而對方竟然不避不退,朝著自身撞來。大山津見是尊貴的山神,怎可能會和這樣一具屍體拼死?於是他下意識退避了。手中的兵器砸向那男子身體另外地方,要將他迫開,自身則是後退,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兵器將對方的肩膀砸斷,對方竟然也一步不退,瞬間逼近三步之內,那雙淺黃色的瞳孔裡,暴虐瘋狂,以及受到挑釁和侮辱的憤怒暴起。低沉的虎嘯聲音升起。三日後,這神社裡有傲慢肆虐的虎嘯聲音升起。山君勉強活了下來,舍利子則是徹底被耗盡,另外作為代價,大山津見,富士山女神,全部被祂以傷換死,生生斬殺,剝奪了神性,作為自身的基石,祂眼底嗤笑冰冷,這樣也能算是神靈,只是高高在上,不知廝殺,不知警惕,毫無意志可言。還不如凡人。腳步聲音響起,山君抬眸看向聲音響起之處,視線冰冷:「誰?」那是個面容溫和的男人,五縷長鬚,身上有明顯的神性氣息,道:「我嗎?你可以稱呼我為,天之御中主神。」「也可稱呼我為神武天皇。」山君神色冰冷,抬手抓起一柄戰矛,殺氣騰起,縱然身軀重傷,仍舊猛地踏前,手中兵器直取對方咽喉,直到那道人微笑道出下一句話,拉出殘影的兵刃,才在祂的咽喉前面停下。「當然,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徐巿。」PS:徐巿即徐福啊,徐福東渡今日更新,四千字。然後需要請假修訂接下來的大綱,推線……算是第一個環閉合了,所以章節名是不死藥,不只是淵,也是徐福,雖然又開了新的環。安,山君的結局已經註定了,不過為了劇情,目前還需要他做一次工具人串線,短時間內沒他啥戲份了,山君線,在神性化作印璽被衛淵剝奪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第172章不死藥!(1/請假推大綱)   「朋友們,我們現在已經得知,出現在神州應天府上空的爭鬥,並不是虛假的消息,無論是天氣情況的連續變化,還是說超過幾十萬的直接目擊者,都說明了這是一種真實的,且超過我們所知的變化……」「龍驤戰鬥機序列升空,並且取得了極大戰果,也證明一切仍在掌控。」「所以大家不必慌亂。」…………「按我說,這就是靈氣復甦了。」「大傢伙兒把家裡那些老古董之類的書啊,本子啊翻一翻,指不定老祖宗們給咱留下了什麼東西呢,對不?你看啊,小兄弟,我這兒呢,就有幾本太上養氣篇,看你面善……」…………「家人們,給家人們送福利了,正宗武當丹劍篇,現在不要998,不要998,只要九塊九包郵啊,只要九塊九,庫存三千篇,算是給家人們的福利了!」研究所中,身穿著白色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將手中的電腦合上,就和之前淮水改道時候的反響一樣,或者說,這兩件事情被聯繫在了一起,造成了更大的輿論。距離江南道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天。這三天裡,類似的視頻和言論在網上不斷傳播。只是因為拍攝的人幾乎不具備有跨越平流層拍攝的手段。畫質最好的視頻也只是能隱隱約約看到確實是有兩個人影升空,大部分更只是龍虎相爭,如果不是目擊者太多,被看作是CG動畫也會有人相信,現在網上的評論,熱搜,以及視頻都是在討論這件事情,分析這件事情背後的緣由,爭論地不可開交。尤其龍驤序列升空,顯然代表著,神州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但是這些事情,蘇元棟並不在意。一切都在掌控?現在還遠遠不能夠說是這樣,還差得遠。他回過頭,在研究所中,來自於那兩位強者的血液已經準備開始研究,只是蘇元棟很多次地向特別行動組和道門提出申請,要求得到人類方那一位強者的身份,以及其血液細胞,骨髓細胞進行研究,卻都被拒絕。「一幫老頑固。」蘇元棟皺眉:「為什麼這麼自私?」「這可是全人類進化的機會,為什麼不願意配合?只需要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代價,就能夠換取到科技上的巨大進步,為什麼想不清楚?能有這樣的機會,他們應該全力配合我們才對。」他再度地給天師府打了書面要求,言辭比較嚴格地要求道門配合。並且指出了,這是一種違背人類未來的自私。而後就繼續埋頭,嘗試進行研究和分析,可是還沒有過去多久,就有電話打過來,蘇元棟掛了幾次,電話依舊不斷響起,蘇元棟這才有些不耐煩地接了電話,道:「喂?我不是說過,在研究的時候,不要打過電話來嗎?」「說吧,是什麼事情?」沉默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有個女性的聲音道:「蘇博士,您有客人。」「客人?不見。」蘇元棟直接回絕,聲音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語氣稍微和緩下來,問道:「是特別行動組那邊的人嗎?」「………是的。」終於來了!蘇元棟掛了電話之後,匆匆交代了其他研究員準備下一部的分析和研究,自己則是快步走出,心中想著要如何施壓,如何才能讓那特別行動組的人開口,在內心已經預演過許多次,成竹在胸。他推開待客室的大門,還沒有進去,視線掃過,就已經從容開口道:「特別行動組的人在哪兒?」接待客人的人員面色有些發白,說不出話,只是眼神示意。蘇元棟怔住。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蒼老的聲音漫不經心地道:「不是就在這兒嗎?」「年輕人,個兒挺矮,眼睛挺高,老道士這麼大個人就沒瞅見。」??!蘇元棟背上汗毛炸起,轉過頭,看到穿著一身灰色道袍,滿頭髮白的老道士,看到他神色溫和寧靜,蘇元棟瞳孔收縮,一下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呢喃道:「天師……」張若素語氣和緩,直截了當地問道:「聽說你想要那位人族高手的血液?」「不……,我只,只是申請,對,只是申請。」「那不給。」「當,當然沒問題。」…………………片刻後,張若素離開了研究所。他的徒孫藍慶升陪著一旁,想著剛剛蘇元棟的模樣,咕噥道:「師祖,您一出手,事情就這麼結了,要是早知道這個蘇元棟這麼好收拾,您老也不用專門冒險下山一趟,弟子們就處理了。」張若素抬了抬眉毛:「你想屁吃。」那年輕道士乾笑撓頭。張若素道:「記得,把出手那位的信息全部保護好,不準任何人知道,知道的也不能外傳。」「是。」張若素回頭,看著研究所,收斂著氣力,屈指叩擊虛空。轟隆隆!平地裡突然炸開一陣驚雷,而後直接劈落在研究所上,倒是沒有什麼傷亡,只是一瞬間遊走的電流,讓整個研究所直接斷電,尤其是現在正在研究兩位強者血液的器械,乾脆利落得變化做一片焦黑,冒出電火花來。張若素活動了下身子道:「走罷,回山看著,省得出了麻煩,龍虎山壓著人間界入口,現在靈氣太濃,省得那幫東西從被流放的地方爬出來,你和你師父他們說一聲,趁著這個機會,開始普及普及最新那版的養氣口訣之類的。」「實在不行,就召開一次比武之類嘛,面對大眾,用出吃奶的勁兒打,讓大家認識到有這麼個東西。」藍慶升驚愕道:「這,打傷人怎麼辦?」張若素瞪他一眼,道:「誰讓你打人了?」「這種事情,肯定是怎麼花裡胡哨,怎麼好看怎麼打,目的是吸引人主動修行,怎麼,你還想傳播暴力因素?」「什麼流火,飛焰,什麼風牆都給我整出來,要好看,要……」老道士沉思了下,簡練總結道:「要帥!」年輕道人目瞪口呆。………………蘇元棟看著眼前開始冒電火花的器械,臉色難看。他知道,這器械連帶著裡面的數據,還有血液樣本都已經被毀去了。自己苦心覬覦的東西,直接化作飛灰。但是他並沒有就此灰心,他還悄悄留下了一部分樣本,將這最後的樣本放入備用器械當中,研究進行地很順利,有專門的實驗儀器,可以自動分析出這強者鮮血的組成成分。那樣能夠在長空之上搏擊的強者,血液裡究竟是什麼?是和人類一樣的成分?還是說,有和人類截然不同的部分,那些東西是不是就是強大的秘密?如果讓血液當中充滿了那種東西,是否自己也能夠掌握那種搏擊長空的力量?在恣意的暢想和艱難的等待後,他們得到了數據。蘇元棟忍不住道:「裡面是不是充滿了能量?」研究員看著最後的數據,沉默了下,結結巴巴道:「可以這樣說。」「畢竟,糖分確實能分解成能量。」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蘇元棟就已經搶過了數據單,看到上面的數據。神靈的血液裡,流淌的全部都是……糖??他的神色緩緩凝固。……………………「嗝兒……」水鬼躺屍在沙發上,打了個飽嗝兒。旁邊是已經被喝光了的快樂水。經歷過水神敕封之後,他和兵魂都有所變化,都獲得了一定層次的御水神通,只不過兵魂磨礪法術和神通,而水鬼則是靠著這手段,開始研究快樂水各種變種,畢竟那個東西也能算是水。水神護法,控水御水不是理所當然?外界喧囂而熱鬧,博物館裡寂寥無人。衛淵坐在往日常坐著的木桌後面,一隻手撐著下巴,一手手掌展開,一枚虛幻的璽印緩緩旋轉,四方為底,上面一頭了活靈活現的猛虎緩緩旋轉,這是來自山君被剝奪下來的本源,是神靈的根基。但是這東西對於衛淵來說毫無意義。除非他打算放棄人的身份,徹底走神只的路。不這樣做,他根本無法握住這代表神性的璽印。不過或許,可以學著始皇帝,用一方寶玉,容納和禁錮山君的神性,鏤刻一枚印璽,雖然使用時候需要些手續,不能隨心所欲,但是也算是以人之身運用神權。正好,他的記憶裡曾經親自見到過那一枚印璽。山風之神神位麼……衛淵嘆了口氣,反手將這虛幻玉璽收起,現在這東西就是個花架子,這一動作忍不住讓他心口稍微有些痛,皺了皺眉,回來三天了,心口的貫穿撕裂傷口,已經被不死花穩住,但是想要完全長好還需要時間。而不死花現在似乎是安家在他的心臟裡。想來,如果是眉心被貫穿,恐怕就沒有這種待遇了。衛淵忍不住在心中自嘲,不死花是有極限的,不做花,當初煉成丹藥多好,不過也有好處,至少這幾天,有人管自己的飯,正想著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他接過手機,看到上面的通訊人名。是負責泉市的那位龍虎山老道。衛淵略有詫異,接通之後,幾句寒暄,對面的道人開口道:「衛館主,你先前不是讓我幫忙找秦末時的古物嗎?」衛淵眼眸亮起,他之前確實是曾經拜託過這位道人幫忙,道:「找到了嗎?」「嗯,但是,不是秦末漢初的……」老道士回答道:「那應該是,秦王政時期的戰劍。」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感謝醒在深海1i的貓丶盟主,謝謝。 第173章秦劍(感謝醒在深海1i的貓丶盟主)   「朋友們,我們現在已經得知,出現在神州應天府上空的爭鬥,並不是虛假的消息,無論是天氣情況的連續變化,還是說超過幾十萬的直接目擊者,都說明了這是一種真實的,且超過我們所知的變化……」   「龍驤戰鬥機序列升空,並且取得了極大戰果,也證明一切仍在掌控。」   「所以大家不必慌亂。」   …………   「按我說,這就是靈氣復甦了。」   「大傢伙兒把家裡那些老古董之類的書啊,本子啊翻一翻,指不定老祖宗們給咱留下了什麼東西呢,對不?你看啊,小兄弟,我這兒呢,就有幾本太上養氣篇,看你面善……」   …………   「家人們,給家人們送福利了,正宗武當丹劍篇,現在不要998,不要998,只要九塊九包郵啊,只要九塊九,庫存三千篇,算是給家人們的福利了!」   研究所中,身穿著白色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將手中的電腦合上,就和之前淮水改道時候的反響一樣,或者說,這兩件事情被聯繫在了一起,造成了更大的輿論。   距離江南道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天。   這三天裡,類似的視頻和言論在網上不斷傳播。   只是因為拍攝的人幾乎不具備有跨越平流層拍攝的手段。   畫質最好的視頻也只是能隱隱約約看到確實是有兩個人影升空,大部分更只是龍虎相爭,如果不是目擊者太多,被看作是CG動畫也會有人相信,現在網上的評論,熱搜,以及視頻都是在討論這件事情,分析這件事情背後的緣由,爭論地不可開交。   尤其龍驤序列升空,顯然代表著,神州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但是這些事情,蘇元棟並不在意。   一切都在掌控?   現在還遠遠不能夠說是這樣,還差得遠。   他回過頭,在研究所中,來自於那兩位強者的血液已經準備開始研究,只是蘇元棟很多次地向特別行動組和道門提出申請,要求得到人類方那一位強者的身份,以及其血液細胞,骨髓細胞進行研究,卻都被拒絕。   「一幫老頑固。」   蘇元棟皺眉:「為什麼這麼自私?」   「這可是全人類進化的機會,為什麼不願意配合?只需要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代價,就能夠換取到科技上的巨大進步,為什麼想不清楚?能有這樣的機會,他們應該全力配合我們才對。」   他再度地給天師府打了書面要求,言辭比較嚴格地要求道門配合。   並且指出了,這是一種違背人類未來的自私。   而後就繼續埋頭,嘗試進行研究和分析,可是還沒有過去多久,就有電話打過來,蘇元棟掛了幾次,電話依舊不斷響起,蘇元棟這才有些不耐煩地接了電話,道:「喂?我不是說過,在研究的時候,不要打過電話來嗎?」   「說吧,是什麼事情?」   沉默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有個女性的聲音道:   「蘇博士,您有客人。」   「客人?不見。」   蘇元棟直接回絕,聲音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語氣稍微和緩下來,問道:「是特別行動組那邊的人嗎?」   「………是的。」   終於來了!   蘇元棟掛了電話之後,匆匆交代了其他研究員準備下一部的分析和研究,自己則是快步走出,心中想著要如何施壓,如何才能讓那特別行動組的人開口,在內心已經預演過許多次,成竹在胸。   他推開待客室的大門,還沒有進去,視線掃過,就已經從容開口道:   「特別行動組的人在哪兒?」   接待客人的人員面色有些發白,說不出話,只是眼神示意。   蘇元棟怔住。   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蒼老的聲音漫不經心地道:   「不是就在這兒嗎?」   「年輕人,個兒挺矮,眼睛挺高,老道士這麼大個人就沒瞅見。」   ??!   蘇元棟背上汗毛炸起,轉過頭,看到穿著一身灰色道袍,滿頭髮白的老道士,看到他神色溫和寧靜,蘇元棟瞳孔收縮,一下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呢喃道:   「天師……」   張若素語氣和緩,直截了當地問道:   「聽說你想要那位人族高手的血液?」   「不……,我只,只是申請,對,只是申請。」   「那不給。」   「當,當然沒問題。」   …………………   片刻後,張若素離開了研究所。   他的徒孫藍慶升陪著一旁,想著剛剛蘇元棟的模樣,咕噥道:   「師祖,您一出手,事情就這麼結了,要是早知道這個蘇元棟這麼好收拾,您老也不用專門冒險下山一趟,弟子們就處理了。」   張若素抬了抬眉毛:   「你想屁吃。」   那年輕道士乾笑撓頭。   張若素道:「記得,把出手那位的信息全部保護好,不準任何人知道,知道的也不能外傳。」   「是。」   張若素回頭,看著研究所,收斂著氣力,屈指叩擊虛空。   轟隆隆!   平地裡突然炸開一陣驚雷,而後直接劈落在研究所上,倒是沒有什麼傷亡,只是一瞬間遊走的電流,讓整個研究所直接斷電,尤其是現在正在研究兩位強者血液的器械,乾脆利落得變化做一片焦黑,冒出電火花來。   張若素活動了下身子道:   「走罷,回山看著,省得出了麻煩,龍虎山壓著人間界入口,現在靈氣太濃,省得那幫東西從被流放的地方爬出來,你和你師父他們說一聲,趁著這個機會,開始普及普及最新那版的養氣口訣之類的。」   「實在不行,就召開一次比武之類嘛,面對大眾,用出吃奶的勁兒打,讓大家認識到有這麼個東西。」   藍慶升驚愕道:「這,打傷人怎麼辦?」   張若素瞪他一眼,道:「誰讓你打人了?」   「這種事情,肯定是怎麼花裡胡哨,怎麼好看怎麼打,目的是吸引人主動修行,怎麼,你還想傳播暴力因素?」   「什麼流火,飛焰,什麼風牆都給我整出來,要好看,要……」   老道士沉思了下,簡練總結道:   「要帥!」   年輕道人目瞪口呆。   ………………   蘇元棟看著眼前開始冒電火花的器械,臉色難看。   他知道,這器械連帶著裡面的數據,還有血液樣本都已經被毀去了。   自己苦心覬覦的東西,直接化作飛灰。   但是他並沒有就此灰心,他還悄悄留下了一部分樣本,將這最後的樣本放入備用器械當中,研究進行地很順利,有專門的實驗儀器,可以自動分析出這強者鮮血的組成成分。   那樣能夠在長空之上搏擊的強者,血液裡究竟是什麼?   是和人類一樣的成分?   還是說,有和人類截然不同的部分,那些東西是不是就是強大的秘密?如果讓血液當中充滿了那種東西,是否自己也能夠掌握那種搏擊長空的力量?   在恣意的暢想和艱難的等待後,他們得到了數據。   蘇元棟忍不住道:「裡面是不是充滿了能量?」   研究員看著最後的數據,沉默了下,結結巴巴道:「可以這樣說。」   「畢竟,糖分確實能分解成能量。」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蘇元棟就已經搶過了數據單,看到上面的數據。   神靈的血液裡,流淌的全部都是……   糖??   他的神色緩緩凝固。   ……………………   「嗝兒……」   水鬼躺屍在沙發上,打了個飽嗝兒。   旁邊是已經被喝光了的快樂水。   經歷過水神敕封之後,他和兵魂都有所變化,都獲得了一定層次的御水神通,只不過兵魂磨礪法術和神通,而水鬼則是靠著這手段,開始研究快樂水各種變種,畢竟那個東西也能算是水。   水神護法,控水御水不是理所當然?   外界喧囂而熱鬧,博物館裡寂寥無人。   衛淵坐在往日常坐著的木桌後面,一隻手撐著下巴,一手手掌展開,一枚虛幻的璽印緩緩旋轉,四方為底,上面一頭了活靈活現的猛虎緩緩旋轉,這是來自山君被剝奪下來的本源,是神靈的根基。   但是這東西對於衛淵來說毫無意義。   除非他打算放棄人的身份,徹底走神祇的路。   不這樣做,他根本無法握住這代表神性的璽印。   不過或許,可以學著始皇帝,用一方寶玉,容納和禁錮山君的神性,鏤刻一枚印璽,雖然使用時候需要些手續,不能隨心所欲,但是也算是以人之身運用神權。   正好,他的記憶裡曾經親自見到過那一枚印璽。   山風之神神位麼……   衛淵嘆了口氣,反手將這虛幻玉璽收起,現在這東西就是個花架子,這一動作忍不住讓他心口稍微有些痛,皺了皺眉,回來三天了,心口的貫穿撕裂傷口,已經被不死花穩住,但是想要完全長好還需要時間。   而不死花現在似乎是安家在他的心臟裡。   想來,如果是眉心被貫穿,恐怕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衛淵忍不住在心中自嘲,不死花是有極限的,不做花,當初煉成丹藥多好,不過也有好處,至少這幾天,有人管自己的飯,正想著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他接過手機,看到上面的通訊人名。   是負責泉市的那位龍虎山老道。   衛淵略有詫異,接通之後,幾句寒暄,對面的道人開口道:   「衛館主,你先前不是讓我幫忙找秦末時的古物嗎?」   衛淵眼眸亮起,他之前確實是曾經拜託過這位道人幫忙,道:   「找到了嗎?」   「嗯,但是,不是秦末漢初的……」   老道士回答道:   「那應該是,秦王政時期的戰劍。」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感謝醒在深海1i的貓丶盟主,謝謝。 第174章不死性(感謝貳狗道士的盟主)   秦王政時期的戰劍?   衛淵都有些訝異於這老道的收穫。   兩人在電話裡面約定了時間,老道人說讓張浩開車來接衛淵,衛淵換了一身衣服,想了想,將玉龍配戴在身上,手背上多出了珏留下的一個印記,這是天女為了防止他再遇到什麼危險所留,也算是更為簡單的通訊手段。   衛淵背著劍匣安靜等著,先前的八面漢劍和山君說了說掏心窩子的話,好好沐浴了一次神血,現在已經脫胎換骨。   和張道陵法劍一同收入劍匣。   衛淵告訴水鬼幾個在博物館裡看著,心中多少有些期待老道士說的那柄古劍,即便不能讓他恢復部分真靈,如果能窺見古物上潛藏的畫面,也算是有所收穫。   這個時候,衛淵突然注意到門外有個約莫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在來回走來走去,盤桓不定,臉上似乎有些猶豫遲疑要不要進來。   然後似乎注意到了衛淵在門裡看到自己,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有點像是打算買東西,卻又因為某些原因而不好意思進門的客人。   衛淵若有所思,但是他這種店也不是那種非要吆喝著人家進來逛看的那種,也就沒有主動去詢問。   沒有過多久,張浩就開車抵達了博物館。   老道士也在裡面坐著。   衛淵讓水鬼將博物館暫且關上,而後坐在了後座上,還不等到張浩發動了汽車,老道士看著眼前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博物館館主,想到了之前發生在應天府的戰鬥,眼底仍舊忍不住潛藏了一絲驚駭。   他將自己的情緒很好地控制住,伴隨著汽車行駛而將這一次的目的地說出來,那是為特別行動組和道門保護一些特殊古物的地方,算是一處隱蔽的館藏,其中多有秦漢時代的東西,之前老道士和這地方的人提過一次衛淵的要求,過了幾日後就得到的回饋。   是劍,而且是兩柄。   「兩柄?」   衛淵反問。   老道士回答道:「是啊,兩柄,這兩柄劍是在秦代王公墓葬裡發現的,當然嚴格說起來確實是秦末的墓葬,但是這兩柄劍卻毫無疑問是秦王政時期的東西,其中有一柄劍的知名度,嚴格輪起來不會比泰阿差多少。」   衛淵道:「是什麼?」   老道士微吐口氣,回答道:「徐夫人劍。」   衛淵記得這一柄劍,短劍,或者說匕首。   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代的課本上都有印象,當然過往是真的見過這把劍,燕太子丹所求得的利器,以人試劍,寸縷即死,歷史記載是淬毒,但是實際上是一柄斬魂的符劍,荊軻刺秦王政所用。   始皇帝將這柄劍器留了下來。   那曾經是他難得狼狽的幾個時刻。   沒有想到,在這個時代還能再見到徐夫人劍,衛淵詢問道:「那另外一柄劍呢?」   老道士遲疑著搖了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我對這些古物沒有太大的研究,不過你去了以後可以問問我那老兄弟,他應該知道。」   一路無話。   汽車很快地抵達了地方。   衛淵和老道士下車,張浩則是還要回去,衛淵下車後,突然記起來之前夢裡見到的東西,腳步微頓,回頭對張浩笑著道:「對了,張浩,你下一次邀約喜歡女生的時候,不如試試和她說一句,減半試劑試試看。」   張浩愣住,他張了張口。   想到天女,想到博物館隔壁的三位或者清秀或者美豔的女子,想到了新開畫師的那位紅衣美人,突然就有心悅誠服的感覺,誠懇道謝,然後道:「衛館主,這是您的經驗嗎?」   經驗?   衛淵視線落在手背上天女留下的傳訊印記上,嘴角抽了抽:   「不。」   他回答道:「這是玄學。」   ……………………   衛淵跟著老道士走進了這修建在隱蔽處,還有結界保護的地方。   那是一座很有些古味的屋子,修建在現代的鋼鐵叢林裡面,看上去過往和現代科技相融合,很有幾分味道,老道士在前面走進去,衛淵一邊賞景,一邊往前走,裡面走出個身材高大,肌肉賁起的老人,和老道士打了個招呼。   然後看向衛淵,詫異道:「小傢伙你就是這一次想看我寶貝的人?」   小傢伙?   老道士嘴角抽了抽,連忙催促道:「還能有誰?」   「老周,還不趕緊把你的東西給拿出來?」   周姓老者咕噥著你怎麼這麼心急,還是回過身去取東西,老道士擦了擦汗,衛淵打量著周圍,可才沒過多久,屋子裡突然傳出一聲錚錚鳴嘯,以及那周姓老人的怒喝聲,旋即一道烏黑流光直接飛出,朝著衛淵死命扎來。   氣勁凌厲,殺氣雖然不顯露於外,但是卻極為純粹濃鬱。   衛淵佩戴的玉龍佩發出黑光。   他多少也知道了緣故,是因為徐夫人劍對始皇帝氣息的執著,才讓這兵器對自己產生敵意,那周姓老者追趕不及,也不知道衛淵背後劍匣中藏著兩口利器,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稍一用力,手裡另一把劍就連鞘飛出。   衛淵下意識抬手握住劍柄,順勢拔劍。   劍鳴之聲清越,顯然是一柄上乘的利器,劍乃戰國時所制,順勢退步,衛淵掌中這柄古劍劈斬落下,徐夫人劍一滯,繼而直刺向衛淵脖頸,殺機鎖定的是衛淵,而不是玉龍佩。   衛淵微微皺眉,抬手。   劍勢雄渾,正正斬在了這柄短劍的劍鋒上,將那短上一半的徐夫人劍劈落在地,經過漫長歲月的衝刷和流逝,那徐夫人劍也不復當年銳氣,這次終於被直接斬落,倒插在地。   衛淵看向掌中這柄古劍,在劍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是真靈氣息。   兩位老人急急趕上前來,將這柄徐夫人劍小心翼翼地捧起來,檢查有無傷痕,最後才鬆了口氣,放入錦盒裡藏好,而後看向旁邊似乎失神的衛淵,周姓老人湊上前去,盯著古劍,看到劍身上並無絲毫斬痕,這才放下心來。   還未曾開口,看到衛淵突然抬手,並指從劍脊上拂過,原本埋藏於地下許久的古劍,竟爾錚錚鳴嘯不止,仿佛歡欣鼓舞,一股無形流風從劍身上掃過,將其上潛藏的些許鏽跡直接捲起,剩下仍舊是森森寒芒煞氣。   鏽跡裹挾於劍氣中環繞身周,就仿佛那看上去年輕的青年也有了一股滄桑的氣息。   周姓老人呆住。   而老道士看著那年輕人神色平和,持劍從容,想到那位背負霸王槍的女子,想到了花店裡的天女,腦海中浮現一個荒謬的念頭,下意識問道:「衛館主,你認得這柄劍嗎?」   衛淵將劍收入鞘內,回答道:「認得啊。」   如何不認得?   他道:「這柄劍名為屬鏤劍,也名為獨鹿。」   「是誅臣之劍,和作為弒君之劍的徐夫人劍,算是彼此相對,曾為吳王夫差賜予伍子胥,伍子胥死於劍下,說要把自己的眼睛懸掛在城上,親眼看著吳國被踏破,之後勾踐確實是踏破吳國。」   「而後這柄劍又結果了勾踐大臣文種的性命,如果不是範蠡走得快,這柄劍或許也會讓他死於刃下。」   周姓老者下意識道:「這就是那柄結果了兩個大臣的名劍?」   「兩個?」   他聽到前面的年輕人聲音頓了頓,然後回答道:「不,是三個。」   屬縷劍於劍鞘之中鳴嘯。   衛淵握著劍,劍身上一縷一縷,潛藏了漫長歲月的真靈氣息重新回歸。   …………………………   屬鏤劍,為王誅臣之劍。   本應該是大秦始皇帝四十年,現在卻是秦二世三年。   一艘船在東海沿岸靠岸。   當已經不再如同當年年少的淵,佩戴著玉龍佩,踏上了大秦的土地,卻已經和之前兩次出發時候截然不同,他也已經三十歲了,抬起頭,望著浩瀚無窮的天空,握緊了手中的大秦黑冰臺戰劍,邁上回歸鹹陽的道路。   這是我第二次回到這裡。   我們確實是找到了不死藥——   但是陛下已經不在了。   吾皇為尊。   然海外三山,並無神異之處。   所以,   我等斬斷了東海之外,諸多島嶼,以及東瀛群島上誕生,尚未分化的本土源初神性。   並以此煉出了不死藥。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感謝貳狗道士的盟主,謝謝~   幫運營官好友推一本書~《無限之劇本殺》,簡介稍長,放在作家的話裡了,有傳送門直達~   這是一場屬於扮演的的盛宴,你手中的劇本,或許並非是唯一的結局,但當你拿到劇本的那一刻開始,你做好主宰命運的準備了麼?   ——《無限之劇本殺》 第175章歷史的間隙(感謝杏花如夢萬賞)   距離上一次離開這浩瀚的土地,才不過過去區區三年不到。   一切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已經三十歲的鐵鷹銳士淵騎著戰馬,心急火燎地奔走在大秦的土地上,他不明白,大秦銳士去了哪裡,不明白那位始皇帝陛下為何會死去,不明白扶蘇公子為何沒有繼位,天下名將蒙恬將軍又去了何處?   區區三年,大秦的土地竟然已經殘破至此,烽煙四起。   在他離開中原的十三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黑冰臺的鐵鷹銳士,不單單擅長單對單的廝殺,情報的打探,防線滲透都是必須要掌握的素養,於是淵很快就通過不同的途徑知道了現在的局勢,各國諸侯四起,大秦土地不斷丟失,現在各國諸侯居然彼此約定,先入關中者為王?   對於老秦人而言,這幾乎是莫大的恥辱。   淵駕馬狂奔,背後的鐵鷹戰劍錚錚鳴嘯。   他得知了自己少年時候同袍章邯舉兵對抗諸侯,打算去找到章邯,自己一身劍術神通,投入軍中為將,縱然不能統帥軍隊,至少能做一員鬥將,但是伴隨著趕路,沿路所見,竟是民不聊生的災年場景,有的地方甚至於十室九空。   讓他心中的殺機都變得無力。   始皇帝欲要天下一國,但是現在,這個世道再度彼此爭鬥起來。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鐵鷹銳士。   不懂得兵法,不懂得軍政,況且遠離中原十餘年,中間只回來一次,沒有根基,也不是世家大族,在這亂事當中,單人獨劍,又有何裨益,個人的勇武,終究扭轉不過這天下大勢。   接下來的亂世,十年數十年的廝殺戰場,對於百姓來說,真的是好事嗎?肉眼所見,不過一場苦楚。   最後讓淵停下腳步的,是章邯投向於項羽,被奉為雍王。   將會率領二十萬秦軍,反向攻秦。   這少年時同袍的選擇給了淵最後致命一擊。   連最後可能翻盤的機會,以及在這亂世當中的棲身之所也就此消失,淵幾乎如同一葉浮萍,在這亂世之中起伏,只是最後仍舊朝著鹹陽城的方向奔去,沿途靠著獵殺獵物充飢果腹,若是見到潰兵亂流,也會拔劍衝散,以免其掠奪尋常百姓。   堂堂大秦黑冰臺精銳,竟然像是百年前窮困潦倒,流轉各國的遊俠兒。   八月的時候,淵已經快要抵達鹹陽城了,沿途卻見到了一夥兒流寇亂匪,手持刀劍,圍著幾位女子,口中吹著口哨,揮舞兵器,大笑著說這些不入耳的腌臢話,淵本不欲多管,可見其中還有孩子,仍舊不忍離去,拍馬走出:   「大秦治下,安敢如此,不怕商君之法嗎?」   為首匪徒先是被淵的戰馬戰劍嚇了一跳,可看到來人只有一個,更是只穿著布衣,就放下心來,嗤笑道:「秦法?大秦都要亡了,還有個屁的秦法,怎麼,這是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兄弟若是看上了哪個,儘管開口,等到完事兒了,咱們分你一個半個的也不是不行。」   說罷彼此對視,哈哈大笑。   淵眉心溢出一股殺氣。   神色卻寧靜。   他雙腿夾了下馬腹,這匹戰馬沉靜往前邁步。   而鐵鷹銳士則是緩緩拔出了背後的劍。   他已經三十歲了啊。   此身至此,投身過六國的戰場,庇護過帝王的威嚴,而後十年有三,搏擊於汪洋,斬敵於外域,這是體力和經驗結合地最為完美的時候,是一名武者真正意義上的巔峰,不會因為缺乏經驗而冒進,也不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失誤。   他拍馬,持劍,雙目幽深。   劍柄上的鐵鷹伴隨著劍鋒的震顫,如同振翅搏擊長空。   鐵鷹映入了流寇眼底,伴隨著此刻才後知後覺浮現出的驚愕,旋即恐懼,口中喊道:「鐵鷹銳……」森寒的劍光斬過流寇人群,毫不留情,輕易地切割咽喉,刺穿心臟,斬殺性命,最後一名匪徒最後似乎是走投無路,紅著眼睛衝殺向其中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大秦最後的銳士手拍馬背,翻身而降。   手臂上小型秦弩射出。   洞穿了那匪徒的心口,鮮血濺射。   淵身法迅捷,站在那匪徒和小姑娘之間,將鮮血肆虐的一幕遮掩住,未曾讓這惡徒驚嚇到那孩子,可是這似乎只是他的一廂情願,那看上去白淨稚嫩的女孩眼底並沒有太大的波瀾。   身穿布衣,腰佩大秦戰劍的銳士低下頭。   看到那一雙黑瞳安靜純粹,像是九天之上盤旋的高風。   ……………………   「多謝將軍。」   那眼角雖然帶了一絲絲皺紋,卻無比雍容華貴,姿容端莊的女子微笑道謝,神色從容到讓淵覺得,哪怕是自己不出手,這些匪徒也不可能奈何得了這女子,他退後一步,以大秦軍禮相還,道:「當不得將軍。」   女子微笑道:「但是你身上兵戈之氣卻很濃鬱。」   淵不答。   他去打了獵物,燒烤食物,那年紀最小的小姑娘似乎對他很好奇。   時常盯著他看。   淵詢問道:「你在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他下意識抬起手摸了摸,卻只是在自己的臉上摸到了皺紋,微怔,旋即自嘲,或許是因為踏上這片熟悉土地的緣故,他有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覺得,自己仍舊是十七歲時候。   那時候滿身的氣力,滿心的勇氣,放眼看著天下,像是剛剛出生的虎豹,對這世界都不入他眼。   那小姑娘搖了搖頭,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淵放聲大笑,道:   「小姑娘,你現在也才十三四歲吧,你剛出生的時候,我都出海在外了,怎麼可能見過呢?」   他將烤好的兔腿撕下來遞過去,摘下水囊,大口灌了口水。   那位自稱來自西方山上的女子遞給他一個銅壺,裡面是撲鼻的好酒,不知為何,淵本能察覺到對方對於自己並沒有殺機,那女子道:「將軍外出海外誅敵,當飲酒。」   淵本來說自己哪裡算是誅敵,可酒氣撲鼻,索性也就接過。   女子笑著問他,道:「將軍覺得我容貌如何?」   淵訝異,盤腿於地,回答道:「淵活過三十年,見到過的女子不少,但是沒有能夠和夫人相提並論的,姿容端莊,天下無二。」   那女子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卻又道:「可卻有人認為,我不過是虎齒,擅長大叫,蓬髮戴勝的女人,還專門寫了本書,裡頭就把我描述成這個模樣了。」   淵忍不住手拍膝蓋,大笑道:「那他一定是有眼無珠之輩。」   「若我得見,當飽以老拳,為夫人出一頓氣。」   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滿意點頭,起身離去。   淵將那酒一飲而盡,其中滋味,清澈如晨露,卻又有難得的意蘊,仿佛能夠連魂魄都醉倒,讓他在這亂世當中,難得地感覺到了些許寧靜,他拍打著膝蓋,敲擊著秦劍,嗓音沙啞,放聲高唱: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他唱著,並不好聽,只是蒼涼,那有著一雙黑色眼睛的小姑娘卻乖巧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安靜看著他,似乎還在思考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到過,最後淵醉倒過去,隱隱約約聽到一句呼喚——   「珏,該走了。」   「嗯。」   珏?   真是一個好名字啊……   淵沉沉睡去,等到他甦醒的時候,周圍已經空無一人,篝火也早已經熄滅。   一場大醉,酣暢淋漓。   至少他知道自己該要去做什麼了。   距離鹹陽城已經很近了,他拍馬趕到了鹹陽城,先找到了自己的家,但是那鎖鏈上已經有了鏽跡,十有餘年不曾歸家,他自己已經而立之年,更未成家,沒有子嗣妻兒,老母和祖母都已經去世,只是因為作為大秦銳士的家人,她們最後仍舊得到了很好的照顧。   淵沉默許久,翻身進入自家院牆裡面。   將這熟悉而陌生的地方,一點一點灑掃了一遍。   他去了原本黑冰臺的駐地,連塵埃都已經積累地極厚,據說是被丞相趙高在一年前取締,諸多鐵鷹銳士或死或傷,已經四散流亡,散落於天下,大部分追隨章邯,現在的雍王,成為雍王禁衛。   不再年少的淵閉目。   原來,他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初也是最後的大秦銳士。   他撫摸戰劍劍柄上的鐵鷹紋路,轉身離去。   PS:今日第一更,兩千八百字,稍微遲了些哈~   感謝杏花如夢萬賞,謝謝,《山海經》:西王母,豹尾,虎齒,善嘯,蓬髮戴勝。 第176章誅臣之劍——屬鏤(感謝彭咔嚓彭的   端莊威嚴的大秦齋宮,一片死寂,素淨的宮磚上潑灑了鮮血,滿是煞氣,而大秦這一代丞相的頭顱被斬下,翻滾著落在子嬰的腳邊,子嬰面色煞白,驚懼後退,而那穿著宦官服飾,仍舊遮掩不住肅殺之氣的銳士緩緩將劍收入鞘中。屬鏤劍的低鳴聲中,血液成串,順著劍脊低落。然後便是好一陣的安靜沉寂。「趙高已除,殿下可去登基了。」淵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和那深埋的恨意,緩聲道:「此劍物歸原主。」抬手一拋,屬於天下名劍之一的屬鏤劍落在了子嬰腳下,仍舊還在錚然鳴嘯,而淵解下了身上的宦官官服,換上了屬於自己的那一身落拓布衣,提起以血與火鑄就的秦劍,背負在背上,步步離去。子嬰在他轉身走出十幾步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壓抑著喜悅,道:「多謝壯士,寡人定然將此事記錄於卷宗史書,以流傳後世。」「不必,多謝殿下。」「這,這可是青史留名之事啊。」淵腳步不變,隨意拍了拍等待在後面的韓談肩膀,道:「若要記錄,便記錄為他吧。」「至於青史留名,我們早已經做到。」「大秦銳士之名,哪怕是千百年後,仍舊將為後人所銘記。」最後的鐵鷹銳士拋下這一句話,就此離去,並不曾回頭。而子嬰心中的感激閃過之後,就被即將登基為王的欣喜所佔據,他令自己的兒子們走出,率領最後忠誠於自己的人,持拿兵器,騎乘著能在宮牆中奔走的戰車,最終將趙高三族誅盡,整頓朝綱,登基為王。也通過了卷宗,得知那一日出手的究竟是誰。但是仍舊遵循約定,只說是宦官韓談,拔劍誅殺趙高,反倒讓諸臣覺得子嬰身邊也臥虎藏龍,不敢有絲毫不敬,子嬰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他想要像是春秋戰國時候的先祖那樣,和諸侯求和,哪怕割地,至少能保證自己的王位。這自然沒能得到同意和應允。諸侯盡數拒絕。秦王子嬰元年的十月,在他登基之後不過三十餘日。劉邦所率軍隊,已經攻破武關,嶢關,兵臨鹹陽,屯兵灞上,隨時可能以虎吞之勢攻下城池,而諸多大臣們都已經有了投降之心,子嬰走投無路,日日嗟嘆。………………淵在整理從丞相府中找回來的黑冰臺典籍。那是整個大秦治下的圖籍,有山水脈絡,有各路神只所在,亦有各地所產的礦藏藥物,這是在收集了原本六國的典籍,再加上黑冰臺鐵鷹銳士伴隨著始皇帝外巡不斷整理所得,是整個鹹陽城中最寶貴的東西之一。黑冰臺被趙高毀掉之後,這些東西就都被搬入丞相府,方便其搜刮。而後被淵取回。淵安靜閱讀著這些典籍,他只伴隨了始皇帝前面三次的巡遊,後面數次並不知曉,只能通過這些圖籍記載,暢想一二,將最後一次巡遊時候記錄下的東西翻閱完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淵將典籍放下,推門去看。門外是捧著將軍虎符,鎧甲,戰劍的韓談。他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道:「王上召見,還請壯士領將軍虎符,以御諸侯聯軍。」……………………鹹陽宮,哪怕不是第一次來,淵仍舊會感嘆於這裡的壯闊。但是此刻身在宮中的卻不是那位氣吞寰宇的帝王。子嬰沒有穿袀玄,而是諸侯的章服冕旒,威嚴繁瑣,但是在淵的眼中,仍舊毫無半點的王者氣概,曾經見識過這個世界上最為炙熱的大日和最為浩瀚的蒼穹,又怎麼會再輕易被撼動心境?淵聽了子嬰要自己在鹹陽城中徵調兵力,力康諸侯聯軍的要求,而後拒絕了。子嬰不敢置信,淵回憶一路走來,百姓皆苦的模樣,反問道:「殿下覺得,殿下之才比之於陛下如何?」子嬰沉默了下,道:「遠不如矣。」淵又問道:「那殿下看淵之才幹,比之於王翦將軍如何?」子嬰張了張口,安慰道:「以寡人觀之,卿勇武之力,不遜王翦將軍。」淵搖頭道:「殿下你說錯了,單打獨鬥,我沒有和王翦將軍比過,所以不知道,但是即便是我單打獨鬥贏得了王翦將軍又如何?人的氣力有限,能斬十人,百人,又能如何,真正能左右天下大勢的,是頂尖的帥才和將才。」「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那是萬人敵,乃至十萬人敵。」「現在的情況,只有陛下復生,王翦將軍和武安君重聚麾下,方才可能鞭笞六國,重現大秦聲威,但是殿下遠不如陛下,而我也不過是一介匹夫,不通軍政,若是強爭,只會讓鹹陽城的秦人父老隨我送死,我不願也。」子嬰面色煞白,坐倒在王座上。淵仍舊一身布衣,道:「我會獨自出城去見劉邦,爭取能保全關中父老和殿下一族,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他轉身離去,子嬰似乎承受不住希望再度破滅的結局,重重一拍王座,發洩般怒喝道:「卿祖孫三代皆食秦祿,始皇帝更是對你不薄,卿忍心看到始皇帝所開創的大秦天下就此消亡?!」「消亡?」淵的腳步微頓,側眸看著那高居於王座上的子嬰,回答道:「不,陛下的帝國不會消亡。」子嬰怒道:「但是秦!秦就要亡了!」「陛下所留下的帝國,是秦,但是不只是秦。」鐵鷹銳士徹底轉過身來,逼視著秦王子嬰,他道:「天下哪裡有不會滅亡的朝代?哪怕是那大周,也不過綿延了八百年天下,戰國之年,又還有誰尊崇那位所謂的周天子?」「大秦,總有一日會亡的。」子嬰被駭得說不出話。淵一步步踏前,眉眼鋒利,緩聲道:「但是,那又如何?!」他身穿布衣,卻仿佛仍舊是當年的黑衣披甲。他昂起頭來,語氣傲慢而睥睨,一句一頓,如重錘擊空:「只要這神州的將來,仍舊是以律法治國,是要這神州仍舊還是郡縣制,只要千百年後,還有這縣城所在,只要千百年後,我神州仍舊天下一國,那麼,陛下所開創的時代,就沒有結束!」「朝代算什麼,這血脈和宗廟,又算得上什麼?!」「三皇五帝的九洲天下,自此歸一,陛下的功業,遠超血脈!」「哪怕是萬年,哪怕十萬年之後,哪怕你我的存在不為人所知,哪怕諸侯王爵都化作塵土,只要我華夏必須一統,神州終究一國的觀念還在,那麼,那個時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皆是我大秦子民!皆與陛下,共享那千秋萬代,天下一國之夢!」「而他們也一定知道。」「這個夢的起點,在哪裡!」淵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似乎沸騰,卻又安靜地流淌,他站在這高而空曠的王殿之下,扶著劍,就仿佛重新回到那天地廣闊的少年,仿佛再度看到那高絕的背影,看到他從容邁向遠處。秦啊,二世而王,三代竟連國土都再守不住。這天下浩瀚,自古而今,乃至於未來,再不會有第二位秦皇。數遍寰宇,秦皇唯一。被駭的說不出話的子嬰看到那鐵鷹銳士突然垂眸,抬手叩擊胸口道:「陛下,臣,去了。」子嬰怔住,他心中的驚訝在這個時候甚至於超過了驚駭,這是王座下的鐵鷹銳士第一次這樣自稱,但是他卻突然察覺到,對方所注視著的,從來都不是自己,而那句陛下,也不是稱呼著自己。他挫敗,卻又覺得理所當然。原來值得大秦銳士追隨的,從來只有那一人。「我會去見劉邦,若能得,至少保足宗廟,若不能,我自然會先死,還請殿下自暗道處逃生,或許還有生機。」淵換上了鐵鷹銳士的裝束,他騎乘著馬,背負著劍,離開鹹陽。像是一道箭矢一樣,奔向了灞上。他扣關,守衛的大將詢問他是誰,於是聽到回應:「淵。」「大秦始皇帝陛下所率,黑冰臺鐵鷹銳士,淵!」「?!!!」聞言漢軍皆驚懼,哪怕是面對一人,都下意識張弓拔劍,錚錚鋼鐵鳴嘯聲音不絕。而被包圍起來的大秦銳士面色不變,只是在這個情況下,卻又有大笑聲音傳來:「原來是始皇帝麾下官員,我曾為始皇帝亭長,如此說來,我們還算是同僚呢,還請速速進來。」淵驅乘著戰馬,見到了劉邦。那是個吊兒郎當,有江湖落拓氣的男人,但是骨子裡仍舊是蓋世的英雄豪傑,在詢問淵能拿出什麼後,淵回答,是關中之地的人心,是天下之基石,以及儲藏在大秦鹹陽城的畫卷。劉邦雙目微亮,起身應道:「好!」這個年紀不小,卻又仍舊胸中有大豪氣的男子端起酒,神色坦蕩從容:「邦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如何?」淵詫異於這個男人的決斷,接過他的酒,仰脖飲盡,也見到了少年時曾經追殺的那白衣少年,後者也同樣三十餘歲,微笑頷首,神色從容儒雅,已經不再有當年的焦躁之氣,他看到了樊噲,蕭何,看到了一個個豪傑。亂世是磨礪英雄和豪傑的地方啊。他想著。亂世造就這些英傑,而英雄們彼此廝殺,抉出誰才是最強的那個,然後平定亂世。在淵離開之後,微笑的劉邦直接坐在位置上,擦拭汗水,嘴裡面忍不住念叨著罵人的話,沒有了剛剛的豪情,樊噲看向劉邦,道:「沛公?」劉邦咬牙道:「好一個交易。」樊噲不解:「以人心和圖籍,這確實是個好交易啊。」劉邦罵了兩句憨瓜腦袋,才道:「還有第三個。」「第三個?」樊噲不解。張良緩聲道:「還有,七步之內,大秦銳士的鐵鷹戰劍。」「不過沛公沒有露了怯,倒是難得。」他玩笑了一句。樊噲回過神來,略有怒意,卻被劉邦揮手止住,劉邦揉著腿道:「在其位謀其政,正常的事情,咱們也沒吃了虧,不過,這樣孤身一人就敢衝陣的人,果然豪勇啊……」他忍不住暢想了下,恨恨嘆道:「真想要收入麾下!」「如此人傑,若能為我所用……」沛公入關,約法三章,以安定民心。於是子嬰投降,劉邦沒有傷害他,也貫徹了約法三章,成為炎漢之基。淵拒絕了張良和劉邦的邀請。他騎乘快馬,背負著有著鐵鷹徽章的秦劍,離開了這裡。作為一介匹夫,他已經無力扭轉天下大勢,讓劉邦約法三章,善待關中父老,以及鹹陽城的老秦人,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但是作為一名遊俠兒,終究還有他能夠去做的事情。男兒當拔劍,拔劍當殺人!他要去復仇。「徐巿……」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w聞雨萬賞,謝謝大秦篇馬上結束了,稍稍收個尾就ok了~躺屍 第177章大秦(感謝w聞雨萬賞)   鹹陽事已了,淵獨自一人負劍持弓,直奔東海,打算重新整備船隻,再一次出海,沿途靠著黑冰臺的手段,有目的地去查證,果然找到了徐福所作所為的蛛絲馬跡。   心中煞氣騰騰,只打算抵達海外東瀛後,就直接斬殺徐巿。   他委託和黑冰臺有暗中聯繫的秦人修整船隻。   自身則是調整身體狀態。   而後,在十一月的時候,那三十多歲,本來頗為沉穩的男人卻踉踉蹌蹌地奔來尋找淵,面色煞白,淵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男人只是說不出話,最後身子一個不穩,直接跪倒在地,張了張口,嗓子裡幹啞了好一會兒,才嚎哭出聲:   「沒了,全沒了啊!」   「全沒了……」   淵把他扶起來,道:「什麼沒了,你說清楚。」   三十多歲的男人抬起頭來,竟然已經泣不成聲:   「我兄弟,在章邯將軍那裡當差,後來被迫入了諸侯聯軍,可那項羽,竟然在新安,把二十多萬秦軍父兄,全部坑殺,一個活口都沒能留下啊……」   「二十多萬啊,二十多萬人,就跟割麥子一樣全倒下去了。」   嗡的一聲。   淵的面色一下蒼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踉踉蹌蹌倒後,手掌重重扶著桌子這才穩住身子,二十多萬秦軍將士,哪怕是為了活命投向於諸侯,淵心中仍舊能夠理解他們,但是現在,這些關中出身的將士就這麼死了。   那不是一個,一百個,一千個。   那是二十多萬。   過去了不知多少時間,他嘴唇微微顫抖,問道:「章邯呢……」   男子重重擦了一把眼淚,咬牙道:「章邯,還活著,被封為雍王。」   淵在這一瞬間真切地感覺到茫然,感覺到了他和少年好友之間的溝壑,那是時代,是拍馬而過的浩蕩亂世,他眼睜睜看著那曾經發誓為大秦效死的好友,最後以二十餘萬袍澤的性命,換了一身王位。   那是曾經高唱豈曰無衣的袍澤啊。   秦風之下,竟然只剩下王座後的累累白骨。   他張了張口,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痛苦騰起,二十萬人,換一人稱王,在這一瞬間,他更恨獨活的好友,他的右手重重砸在旁邊牆壁上,一整座屋舍直接被砸地坍塌,額角青筋賁起,雙目滿是血絲,口中沉沉怒號:   「章邯!!!」   二十萬。   二十萬!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本要出海的淵提起那一柄磨礪地森寒的秦劍,轉身回返鹹陽城。   這是個亂世,身不由己的人太多。   但是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劍要刺向什麼方向,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至少他還能夠,在這亂世中做自己。   ………………   當淵回到鹹陽城的時候,見到的是一片悽慘景象。   他安靜站著鹹陽宮前,看到了曾經年少數次進出的宮殿,化作了徹徹底底的廢墟,僅剩下的牆壁石塊上有著被烈焰焚燒後的痕跡,顯然,在掠奪之後,來人更一把火,把這座宮殿焚燒,而鹹陽宮蔓延到了鹹陽城。   這一座天下雄城,終究不再繁華。   項羽聯軍對這一座城池造成了巨大的創傷。   但凡有所反抗之人,盡數屠殺,劫掠財物,焚燒宮牆,三月餘火不熄。   離去之時,更是將秦女子劫掠一空。   曾經繁華的街道早已經空空落落,地面上的血跡乾涸變黑,人人面色惶恐不安,淵回到自己的家中,看到鎖鏈早已經被砸開,看到自己母親留下的遺物被砸開,裡面的金器被掠奪一空,只剩下一枚扳指。   『你爹當年的軍功,曾換了這些金器來。』   『待我兒長成,有了心上人,便將這金器予她,以定此生。』   淵心痛至極,張口噴出一口血來,踉蹌半跪在地,咬牙切齒,字字泣血,幾近於痛嚎:「焚我宮牆,屠我城池,劫我婦女,坑殺父老……」   「項羽,若不殺你,淵枉為人,淵枉為人啊!!!」   ……………………   淵不顧自己不過孤身一人,和項羽那種天下奇才的統帥完全不能相比,國讎家恨,仿佛浪濤一般席捲,無論是早已經放棄自我,隨波逐流的人,還是說秉持某些信條的人,都會在這大勢之中。   身不由己,便是亂世。   亂世之中,無人能夠逃脫。   在項羽道出那一句,『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啟程歸鄉的路上。   一身黑衣披甲的大秦銳士於夜間突襲。   沒有人想到,在項羽成為這個時代巔峰統帥的時代,還有人敢做這樣荒謬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是如何以一己之力突襲的,但是事情就是如此發生了。   他像是夜間振翅的雄鷹,從高空中撲擊而下。   大秦劍器無聲無息地刺出,輕易地斬斷了楚軍的咽喉。   一個,兩個。   直到斬殺超過三十名楚軍後,才終於有人意外發現了這個人,整個營寨騷動起來,而他也已經找到了項羽的主營,項羽推開帳篷,走了出來,淵看到那是個足夠高大魁梧的男人,面容說不上俊朗,但是足夠大氣足夠堅毅。   眉眼揚起,像是什麼都沒有辦法在他的眼裡留下痕跡。   即便是在夜裡,他仍舊披著鐵鎧,戴著頭盔,威嚴而魁梧,月色穿破烏雲,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給鐵鎧覆了一層微光,他站在那裡,二十六歲,仿佛神明一樣。   「你是誰?」項羽發問。   淵撕開覆蓋在臉上的黑色布料,他一雙眼睛泛紅,盯著那高大偉岸的男人,手中的秦劍震動,月色下散發出清冷的光,他道:「大秦,黑冰臺,始皇帝二十六年執戟郎,淵。」   出乎他意料的,那高大的男子笑了,他擺了擺手,讓周圍圍上來的諸侯聯軍散開,解下了頭盔,舒展開胸膛,微笑道:「原來是來復仇的嗎?孤身前來,當得上一句勇士!」   「我給你和我一對一交手的資格。」   為將者卻放棄了自己最大的優勢,這是相當傲慢的舉措,但是那些士兵卻都散開來,顯然是對項羽有著足夠的信任,他們的眼底甚至於還有幾分期待和躍躍欲試,淵抬手,握著秦劍,而項羽沒有用槍,他同樣用戰劍。   已經三十一歲的執戟郎,對上了即將號稱霸王的項羽。   淵大口呼吸著,讓自己剛剛廝殺過的身體恢復體力,他體力下降了許多,但是那種炙熱的情緒影響下,他的戰力並沒有損耗多少,甚至於還有還有些超越過往。   但是他仍舊不是正當巔峰的霸王對手。   大秦的劍法,就像是老秦人一樣剛直凌厲,他大步地上前,伴隨著口中呼喝,手中的秦劍或者重重劈斬而下,聲勢像是要劈山斷石,而項羽的劍法同樣強大,兩柄戰劍不斷交錯,淵感覺到來自於對方的巨大力量,震得自己氣血翻騰。   對方的根基和體魄遠遠超過自己。   淵只能竭盡全力拼殺著,一招,五招,十招,慢慢的,周圍的楚軍兵士都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像是死寂一樣,看著最後的大秦銳士瘋了一樣拼殺項羽,他們第一次見到,能有人單打獨鬥和項羽到這個程度的人。   淵手中的戰劍重重斬落,砸在了項羽的戰劍劍鋒。   然後鼓足氣力,猛地劈斬。   但是這個時候,淵的後背突然一寒,他感覺到劍鋒下完全沒有反抗的力量,就像是擊在空中一樣,是虛招,突然,項羽的劍鋒震顫躍起,像是一道流光,輕巧地撥開了淵手中的劍,項羽是武道上不世出的天才,既然是大才,又怎麼可能只會以力壓人。   楚人的劍刺向淵。   淵一咬牙,生生扭轉身軀,以肩膀承受了這樣的一劍,而後伏低身子,在項羽那一剎那的傲慢和輕敵的時候,猛地踏前,掌中秦劍像是猛獸一樣,劇烈地嘶鳴著,他的突然衝進,帶來席捲的流風,全身的力量匯聚在劍上,而後,再把劍往前遞出。   這危險到像是主動將自己送到項羽劍下,卻也是最後的絕殺。   三步。   短促的爆發,劍鋒將會配合這瞬間爆發衝鋒的速度穿刺出去,在他氣力抵達巔峰的時候,這柄秦劍將會刺穿項羽的鎧甲,刺穿他的心臟,劍柄上的鐵鷹將會再度喋血。   「豎子敢爾!」   「住手!」   周圍的楚軍齊齊慌亂怒喝,混合著那清越至極的劍鳴。   卻被項羽痛快的大笑聲音打斷。   他在常人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後退出了劍勢巔峰的範圍,抬手,伴隨著仿佛龍獸嘶鳴的咆哮聲,霸王槍出現在他手中,槍鋒撕扯出銀光,點在了劍鋒上,一瞬間的凝滯,這柄伴隨著淵十幾年的鐵鷹劍竟爾寸寸崩碎。   在致命的廝殺之中,卻失去了兵器。   淵的眼底充斥不甘。   霸王槍順勢遞出,那本就是天下武門第一人的槍法。   槍鋒毫無遲滯,刺穿了淵的心臟。   他也在等待絕殺的機會。   淵踉蹌了下,他抬手握著霸王槍,死死握著這把槍,卻無法阻止膂力本就在自己之上的項羽緩緩將槍拔出,銳利至極的槍鋒划過心口,甚至於還有死死縷縷的涼意,而後就是絕無僅有的劇痛。   淵的意識緩緩消失,被當做另外一名項羽的手下敗將,拋出營寨。   但是在他最後不甘的時候,心臟突然溢散出了一絲絲奇異的清氣,這清氣讓他的心臟似乎癒合了些,而後加快跳動,淵自昏迷中甦醒過來,捂著心臟,不甘心地自屍體當中爬了出來,他踉踉蹌蹌著往外離去,他很清楚,他需要療養。   心臟中的清氣緩緩消散,就像是發現他不是自己主人的神兵一樣。   神物自晦,若不是認可的主人,根本無法動用。   伴隨著心臟跳動越來越慢,淵眼前逐漸黑暗下去,最終倒下。   ……………………   不知過去多久,淵才緩緩睜開眼睛,甦醒過來。   他感覺到咽喉火辣辣地痛。   「水……」   他低聲呢喃,一個瓷碗放在他的唇上,他大口吞咽著那清涼的液體,最後支撐著道謝,卻看到一雙熟悉的,澄澈如長風的黑色雙瞳,微微怔住。   「咳咳……是你?」   「珏先前察覺到了熟悉故人的氣息,所以回來尋找,只可惜,那氣息在途中就斷絕了,終究是沒能夠找到,不過倒是遇到了將軍你,見到你身受重傷,便帶來療傷,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雍容的女子微笑解釋。   淵看著旁邊安靜的小姑娘,鄭重道謝。   頓了頓,問道:   「沒能找到你的故人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   淵嘆息道:「可惜。」   這幾位女子很快就要離去,而淵也發現,似乎是因為心臟受到了致命傷的緣故,他自身氣力和實力幾乎大損,離去的哪天,那位雍容女子注視著他,嘆道:   「將軍本來是要死的,就算是機緣巧合之下,活了下來,也不過是四五年的壽命了。」   「但是要注意,這些年,不要再妄動兵戈,否則……」   淵問道:「否則會死嗎?」   那位雍容女子搖了搖頭,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意味,微笑答道:「不會,但是煞氣累積,將軍的來生,必然天生虧損,根基破碎,終其一生都無法在修行上攀抵高峰,更會被病痛纏身,無法痊癒。」   淵放聲大笑道:「大丈夫死亦不懼,豈怕什麼病痛?」   「更何況,來生之說,不過虛妄,我卻不信。」   女子只是微笑不言。   最後分別的時候,淵看著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半跪下來,以好和她對視,問道:   「你的名字叫什麼?」   「珏,雙玉為珏。」   「珏。」   大秦銳士淵道:「謝謝你救我一命,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現在沒有辦法回報你,但是我一定會有所報答。」想了想,他用此刻即便傷勢平復,仍舊還有些顫抖的手掌伸入衣領,拽下一個墜子,上面串著母親最後的遺物,那枚扳指。   淵出神地看著這最後的遺物。   將這扳指自中間分成兩半。   然後一隻手拉著珏的手,將其中一半帶繩索的墜子放到小姑娘手心,微笑道:   「這是現在對我最重要的東西。」   「現在給你,我叫淵,和你做一個約定,有朝一日,當你有危險的時候,只要我還活著,無論間隔有多遙遠,我都一定會全力趕過去,救下你,這是大秦之約,必然不會違反!」   他咬破手指,施展了最核心也最簡單的契約術式。   小姑娘收下了這對於淵來說,最後重要的東西。   而在他傷勢養好之後,他背負著斷劍,前往了劉邦的麾下,劉邦正頭疼於手下沒有可用之人,即便是重創的淵,仍舊受到了他的接待和歡迎,而第一戰,是對抗身為雍王的章邯。   在廢丘之戰,章邯看到了曾經的少年好友。   那一戰,章邯最終沒有了投降的心思,也再無臉面面對好友和那屍骸累累的二十餘萬同袍,當日發生的事情,他確實事先不知道,但是之後接受了項羽的招攬,也是事實,是以,於城破之時自盡而亡。   伴隨著徵戰,淵的身體也越來越差,鬢角甚至於有了白髮。   若是從氣息看,那幾乎是一介平凡老農,而非是大秦最後的銳士。   於淵眼中,始皇帝四十五年的時候。   根據黑冰臺銳士的手段,以及張良,陳平,韓信之計策,韓信結陣,驅趕霸王,而此刻氣機已然萎靡,不復曾經年少勇武的淵,化身老農,將曾經焚燒鹹陽,坑殺秦軍,不可一世的霸王,引導向了末路。   最後他向劉邦討來了霸王槍。   張良看著他,嘆了口氣,道:「果真要走?」   「你我年少相識,而今功成名就,你一走,就又有一個熟悉之人不見了,何況,你的身子,還能支撐多久,十天,還是一月?亦或者三月,最後都要折騰自己嗎?」   鬢角發白的淵望著遠處,道:   「東海之外,多有異獸,又和我有仇,我遠不如當日修為,再加上項羽所留的煞氣傷勢,時日無多,或許,會死在東海上吧,也或許,連東海都無法抵達,就要死在路上。」   「但是這並不是我不去做的理由。」   「此仇,必報!!!」   他聲音頓了頓,自嘲道:「只是可惜,無法守諾了。」   張良怔了怔,看到身穿黑衣,雙鬢半白的銳士轉過身,騎著戰馬,拍馬而去,他仰脖飲酒,嗓音沙啞而滄桑,拍擊著劍鞘高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蒼涼的戰歌聲漸漸遠去,是從現實,還是從這個時代上,卻也不得而知,張良聽得出神,搖了搖頭,嘆道:「好一首秦風。」   「往後怕是聽不到咯。」   轉過身,邁步離去。   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淵,後來啊,連秦風都很少聽到。   當年老的留侯回憶過往的時候,突而自回憶中驚醒,奔走追逐著從長安走過的孩童們,口中高歌著另外的曲調,這是另外的傳說,是另一個時代和傳承,將記憶中秦風的曲調衝擊地斑駁褪色。   他拍擊著膝蓋,輕聲哼唱。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兩百字,感謝大聖齋的萬賞,謝謝~   大秦篇結束~   畢竟仇要留著衛淵報啊,這也能夠解釋之前的各種劇情,為何轉世根基孱弱,和霸王的恩怨,為何能討來霸王槍,然後連起來。   屠鹹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史記》 第178章守諾和違約(感謝大聖齋的萬賞)   鹹陽事已了,淵獨自一人負劍持弓,直奔東海,打算重新整備船隻,再一次出海,沿途靠著黑冰臺的手段,有目的地去查證,果然找到了徐福所作所為的蛛絲馬跡。   心中煞氣騰騰,只打算抵達海外東瀛後,就直接斬殺徐巿。   他委託和黑冰臺有暗中聯繫的秦人修整船隻。   自身則是調整身體狀態。   而後,在十一月的時候,那三十多歲,本來頗為沉穩的男人卻踉踉蹌蹌地奔來尋找淵,面色煞白,淵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男人只是說不出話,最後身子一個不穩,直接跪倒在地,張了張口,嗓子裡幹啞了好一會兒,才嚎哭出聲:   「沒了,全沒了啊!」   「全沒了……」   淵把他扶起來,道:「什麼沒了,你說清楚。」   三十多歲的男人抬起頭來,竟然已經泣不成聲:   「我兄弟,在章邯將軍那裡當差,後來被迫入了諸侯聯軍,可那項羽,竟然在新安,把二十多萬秦軍父兄,全部坑殺,一個活口都沒能留下啊……」   「二十多萬啊,二十多萬人,就跟割麥子一樣全倒下去了。」   嗡的一聲。   淵的面色一下蒼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踉踉蹌蹌倒後,手掌重重扶著桌子這才穩住身子,二十多萬秦軍將士,哪怕是為了活命投向於諸侯,淵心中仍舊能夠理解他們,但是現在,這些關中出身的將士就這麼死了。   那不是一個,一百個,一千個。   那是二十多萬。   過去了不知多少時間,他嘴唇微微顫抖,問道:「章邯呢……」   男子重重擦了一把眼淚,咬牙道:「章邯,還活著,被封為雍王。」   淵在這一瞬間真切地感覺到茫然,感覺到了他和少年好友之間的溝壑,那是時代,是拍馬而過的浩蕩亂世,他眼睜睜看著那曾經發誓為大秦效死的好友,最後以二十餘萬袍澤的性命,換了一身王位。   那是曾經高唱豈曰無衣的袍澤啊。   秦風之下,竟然只剩下王座後的累累白骨。   他張了張口,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痛苦騰起,二十萬人,換一人稱王,在這一瞬間,他更恨獨活的好友,他的右手重重砸在旁邊牆壁上,一整座屋舍直接被砸地坍塌,額角青筋賁起,雙目滿是血絲,口中沉沉怒號:   「章邯!!!」   二十萬。   二十萬!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本要出海的淵提起那一柄磨礪地森寒的秦劍,轉身回返鹹陽城。   這是個亂世,身不由己的人太多。   但是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劍要刺向什麼方向,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至少他還能夠,在這亂世中做自己。   ………………   當淵回到鹹陽城的時候,見到的是一片悽慘景象。   他安靜站著鹹陽宮前,看到了曾經年少數次進出的宮殿,化作了徹徹底底的廢墟,僅剩下的牆壁石塊上有著被烈焰焚燒後的痕跡,顯然,在掠奪之後,來人更一把火,把這座宮殿焚燒,而鹹陽宮蔓延到了鹹陽城。   這一座天下雄城,終究不再繁華。   項羽聯軍對這一座城池造成了巨大的創傷。   但凡有所反抗之人,盡數屠殺,劫掠財物,焚燒宮牆,三月餘火不熄。   離去之時,更是將秦女子劫掠一空。   曾經繁華的街道早已經空空落落,地面上的血跡乾涸變黑,人人面色惶恐不安,淵回到自己的家中,看到鎖鏈早已經被砸開,看到自己母親留下的遺物被砸開,裡面的金器被掠奪一空,只剩下一枚扳指。   『你爹當年的軍功,曾換了這些金器來。』   『待我兒長成,有了心上人,便將這金器予她,以定此生。』   淵心痛至極,張口噴出一口血來,踉蹌半跪在地,咬牙切齒,字字泣血,幾近於痛嚎:「焚我宮牆,屠我城池,劫我婦女,坑殺父老……」   「項羽,若不殺你,淵枉為人,淵枉為人啊!!!」   ……………………   淵不顧自己不過孤身一人,和項羽那種天下奇才的統帥完全不能相比,國讎家恨,仿佛浪濤一般席捲,無論是早已經放棄自我,隨波逐流的人,還是說秉持某些信條的人,都會在這大勢之中。   身不由己,便是亂世。   亂世之中,無人能夠逃脫。   在項羽道出那一句,『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啟程歸鄉的路上。   一身黑衣披甲的大秦銳士於夜間突襲。   沒有人想到,在項羽成為這個時代巔峰統帥的時代,還有人敢做這樣荒謬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是如何以一己之力突襲的,但是事情就是如此發生了。   他像是夜間振翅的雄鷹,從高空中撲擊而下。   大秦劍器無聲無息地刺出,輕易地斬斷了楚軍的咽喉。   一個,兩個。   直到斬殺超過三十名楚軍後,才終於有人意外發現了這個人,整個營寨騷動起來,而他也已經找到了項羽的主營,項羽推開帳篷,走了出來,淵看到那是個足夠高大魁梧的男人,面容說不上俊朗,但是足夠大氣足夠堅毅。   眉眼揚起,像是什麼都沒有辦法在他的眼裡留下痕跡。   即便是在夜裡,他仍舊披著鐵鎧,戴著頭盔,威嚴而魁梧,月色穿破烏雲,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給鐵鎧覆了一層微光,他站在那裡,二十六歲,仿佛神明一樣。   「你是誰?」項羽發問。   淵撕開覆蓋在臉上的黑色布料,他一雙眼睛泛紅,盯著那高大偉岸的男人,手中的秦劍震動,月色下散發出清冷的光,他道:「大秦,黑冰臺,始皇帝二十六年執戟郎,淵。」   出乎他意料的,那高大的男子笑了,他擺了擺手,讓周圍圍上來的諸侯聯軍散開,解下了頭盔,舒展開胸膛,微笑道:「原來是來復仇的嗎?孤身前來,當得上一句勇士!」   「我給你和我一對一交手的資格。」   為將者卻放棄了自己最大的優勢,這是相當傲慢的舉措,但是那些士兵卻都散開來,顯然是對項羽有著足夠的信任,他們的眼底甚至於還有幾分期待和躍躍欲試,淵抬手,握著秦劍,而項羽沒有用槍,他同樣用戰劍。   已經三十一歲的執戟郎,對上了即將號稱霸王的項羽。   淵大口呼吸著,讓自己剛剛廝殺過的身體恢復體力,他體力下降了許多,但是那種炙熱的情緒影響下,他的戰力並沒有損耗多少,甚至於還有還有些超越過往。   但是他仍舊不是正當巔峰的霸王對手。   大秦的劍法,就像是老秦人一樣剛直凌厲,他大步地上前,伴隨著口中呼喝,手中的秦劍或者重重劈斬而下,聲勢像是要劈山斷石,而項羽的劍法同樣強大,兩柄戰劍不斷交錯,淵感覺到來自於對方的巨大力量,震得自己氣血翻騰。   對方的根基和體魄遠遠超過自己。   淵只能竭盡全力拼殺著,一招,五招,十招,慢慢的,周圍的楚軍兵士都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像是死寂一樣,看著最後的大秦銳士瘋了一樣拼殺項羽,他們第一次見到,能有人單打獨鬥和項羽到這個程度的人。   淵手中的戰劍重重斬落,砸在了項羽的戰劍劍鋒。   然後鼓足氣力,猛地劈斬。   但是這個時候,淵的後背突然一寒,他感覺到劍鋒下完全沒有反抗的力量,就像是擊在空中一樣,是虛招,突然,項羽的劍鋒震顫躍起,像是一道流光,輕巧地撥開了淵手中的劍,項羽是武道上不世出的天才,既然是大才,又怎麼可能只會以力壓人。   楚人的劍刺向淵。   淵一咬牙,生生扭轉身軀,以肩膀承受了這樣的一劍,而後伏低身子,在項羽那一剎那的傲慢和輕敵的時候,猛地踏前,掌中秦劍像是猛獸一樣,劇烈地嘶鳴著,他的突然衝進,帶來席捲的流風,全身的力量匯聚在劍上,而後,再把劍往前遞出。   這危險到像是主動將自己送到項羽劍下,卻也是最後的絕殺。   三步。   短促的爆發,劍鋒將會配合這瞬間爆發衝鋒的速度穿刺出去,在他氣力抵達巔峰的時候,這柄秦劍將會刺穿項羽的鎧甲,刺穿他的心臟,劍柄上的鐵鷹將會再度喋血。   「豎子敢爾!」   「住手!」   周圍的楚軍齊齊慌亂怒喝,混合著那清越至極的劍鳴。   卻被項羽痛快的大笑聲音打斷。   他在常人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後退出了劍勢巔峰的範圍,抬手,伴隨著仿佛龍獸嘶鳴的咆哮聲,霸王槍出現在他手中,槍鋒撕扯出銀光,點在了劍鋒上,一瞬間的凝滯,這柄伴隨著淵十幾年的鐵鷹劍竟爾寸寸崩碎。   在致命的廝殺之中,卻失去了兵器。   淵的眼底充斥不甘。   霸王槍順勢遞出,那本就是天下武門第一人的槍法。   槍鋒毫無遲滯,刺穿了淵的心臟。   他也在等待絕殺的機會。   淵踉蹌了下,他抬手握著霸王槍,死死握著這把槍,卻無法阻止膂力本就在自己之上的項羽緩緩將槍拔出,銳利至極的槍鋒划過心口,甚至於還有絲絲縷縷的涼意,而後就是絕無僅有的劇痛。   淵的意識緩緩消失,被當做另外一名項羽的手下敗將,拋出營寨。   但是在他最後不甘的時候,心臟突然溢散出了一絲絲奇異的清氣,這清氣讓他的心臟似乎癒合了些,而後加快跳動,淵自昏迷中甦醒過來,捂著心臟,不甘心地自屍體當中爬了出來,他踉踉蹌蹌著往外離去,他很清楚,他需要療養。   心臟中的清氣緩緩消散,就像是發現他不是自己主人的神兵一樣。   神物自晦,若不是認可的主人,根本無法動用。   伴隨著心臟跳動越來越慢,淵眼前逐漸黑暗下去,最終倒下。   ……………………   不知過去多久,淵才緩緩睜開眼睛,甦醒過來。   他感覺到咽喉火辣辣地痛。   「水……」   他低聲呢喃,一個瓷碗放在他的唇上,他大口吞咽著那清涼的液體,最後支撐著道謝,卻看到一雙熟悉的,澄澈如長風的黑色雙瞳,微微怔住。   「咳咳……是你?」   「珏先前察覺到了熟悉故人的氣息,所以回來尋找,只可惜,那氣息在途中就斷絕了,終究是沒能夠找到,不過倒是遇到了將軍你,見到你身受重傷,便帶來療傷,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雍容的女子微笑解釋。   淵看著旁邊安靜的小姑娘,鄭重道謝。   頓了頓,問道:   「沒能找到你的故人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   淵嘆息道:「可惜。」   這幾位女子很快就要離去,而淵也發現,似乎是因為心臟受到了致命傷的緣故,他自身氣力和實力幾乎大損,離去的哪天,那位雍容女子注視著他,嘆道:   「將軍本來是要死的,就算是機緣巧合之下,活了下來,也不過是四五年的壽命了。」   「但是要注意,這些年,不要再妄動兵戈,否則……」   淵問道:「否則會死嗎?」   那位雍容女子搖了搖頭,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意味,微笑答道:「不會,但是煞氣累積,將軍的來生,必然天生虧損,根基破碎,終其一生都無法在修行上攀抵高峰,更會被病痛纏身,無法痊癒。」   淵放聲大笑道:「大丈夫死亦不懼,豈怕什麼病痛?」   「更何況,來生之說,不過虛妄,我卻不信。」   女子只是微笑不言。   最後分別的時候,淵看著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半跪下來,以好和她對視,問道:   「你的名字叫什麼?」   「珏,雙玉為珏。」   「珏。」   大秦銳士淵道:「謝謝你救我一命,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現在沒有辦法回報你,但是我一定會有所報答。」想了想,他用此刻即便傷勢平復,仍舊還有些顫抖的手掌伸入衣領,拽下一個墜子,上面串著母親最後的遺物,那枚扳指。   淵出神地看著這最後的遺物。   將這扳指自中間分成兩半。   然後一隻手拉著珏的手,將其中一半帶繩索的墜子放到小姑娘手心,微笑道:   「這是現在對我最重要的東西。」   「現在給你,我叫淵,和你做一個約定,有朝一日,當你有危險的時候,只要我還活著,無論間隔有多遙遠,我都一定會全力趕過去,救下你,這是大秦之約,必然不會違反!」   他咬破手指,施展了最核心也最簡單的契約術式。   小姑娘收下了這對於淵來說,最後重要的東西。   而在他傷勢養好之後,他背負著斷劍,前往了劉邦的麾下,劉邦正頭疼於手下沒有可用之人,即便是重創的淵,仍舊受到了他的接待和歡迎,而第一戰,是對抗身為雍王的章邯。   在廢丘之戰,章邯看到了曾經的少年好友。   那一戰,章邯最終沒有了投降的心思,也再無臉面面對好友和那屍骸累累的二十餘萬同袍,當日發生的事情,他確實事先不知道,但是之後接受了項羽的招攬,也是事實,是以,於城破之時自盡而亡。   伴隨著徵戰,淵的身體也越來越差,鬢角甚至於有了白髮。   若是從氣息看,那幾乎是一介平凡老農,而非是大秦最後的銳士。   於淵眼中,始皇帝四十五年的時候。   根據黑冰臺銳士的手段,以及張良,陳平,韓信之計策,韓信結陣,驅趕霸王,而此刻氣機已然萎靡,不復曾經年少勇武的淵,化身老農,將曾經焚燒鹹陽,坑殺秦軍,不可一世的霸王,引導向了末路。   最後他向劉邦討來了霸王槍。   張良看著他,嘆了口氣,道:「果真要走?」   「你我年少相識,而今功成名就,你一走,就又有一個熟悉之人不見了,何況,你的身子,還能支撐多久,十天,還是一月?亦或者三月,最後都要折騰自己嗎?」   鬢角發白的淵望著遠處,道:   「東海之外,多有異獸,又和我有仇,我遠不如當日修為,再加上項羽所留的煞氣傷勢,時日無多,或許,會死在東海上吧,也或許,連東海都無法抵達,就要死在路上。」   「但是這並不是我不去做的理由。」   「此仇,必報!!!」   他聲音頓了頓,自嘲道:「只是可惜,無法守諾了。」   張良怔了怔,看到身穿黑衣,雙鬢半白的銳士轉過身,騎著戰馬,拍馬而去,他仰脖飲酒,嗓音沙啞而滄桑,拍擊著劍鞘高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蒼涼的戰歌聲漸漸遠去,是從現實,還是從這個時代上,卻也不得而知,張良聽得出神,搖了搖頭,嘆道:「好一首秦風。」   「往後怕是聽不到咯。」   轉過身,邁步離去。   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淵,後來啊,連秦風都很少聽到。   當年老的留侯回憶過往的時候,突而自回憶中驚醒,奔走追逐著從長安走過的孩童們,口中高歌著另外的曲調,這是另外的傳說,是另一個時代和傳承,將記憶中秦風的曲調衝擊地斑駁褪色。   他拍擊著膝蓋,輕聲哼唱。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兩百字,感謝大聖齋的萬賞,謝謝~   大秦篇結束~   畢竟仇要留著衛淵報啊,這也能夠解釋之前的各種劇情,為何轉世根基孱弱,和霸王的恩怨,為何能討來霸王槍,然後連起來。   屠鹹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史記》 第179章萬物之逆旅,百代之過客(感謝自擾   者憂天萬賞)   記憶的恢復就像是傳說中的黃粱一夢,曾經漫長的歲月,此刻想起,竟然如同一場幻夢,雲煙消散,不過轉瞬而已,在現代城市的小院落裡,兩位老人只是看到那模樣年輕的博物館住持劍恍惚了下,便沒有了其他的異狀。   周姓老者忍不住道:「三個,我只知道屬鏤劍曾殺死過伍子胥和文種,這第三個死在這劍下的,又是誰?」   衛淵答道:「是趙高。」   他將劍放下,回答道:「秦朝的中車府令,二世時期的丞相,最後就是握著這徐夫人劍去了齋宮,而後死在了屬鏤劍下。」   老道士和周姓老者都詫異。   周介夫撓了撓鬍渣子,道:「這個說法倒是有些,額,有些新奇。」   「以前那些史書裡也沒說過趙高是拿著徐夫人劍進的齋宮,也沒提子嬰是用屬鏤劍殺死的趙高啊。」   衛淵隨意回答道:「很簡單,以趙高的奸詐心機,他怎麼可能會自己手無兵器去見子嬰?他本來就是想要把子嬰引誘到宗廟裡殺了,好投降諸侯,現在不過是把地方換了換,從宗廟裡殺,變成在齋宮殺。」   「從趙高的立場來看,沒什麼不同。」   「而若要殺秦王,所選擇的兵器並沒有多少,其中燕太子丹苦心求來的徐夫人劍,無疑是最好的一類,殺傷性足夠,又足夠隱蔽,畢竟秦漢之年的風氣,趙高多少還在意些臉面。」   周介夫怔了下,道:「這樣倒也是合理。」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衛淵,道:「不過這事情沒有記載在史書上,連野史上都沒提了一句,衛淵館主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這是我親身經歷過的。   子嬰,趙高,韓談,一個個,都曾經鮮活的人,他們打馬從我眼前經過,與我為敵,與我為友,或者萍水相逢,然後各自奔向遠處。   看來子嬰信守契約,沒有將那件事情流傳下來。   天空中飛機飛過,聲音有些低沉沉悶,像是來自於遙遠的另一個世界。   夏末的沉悶天氣裡,綠葉都有些無精打採,外面的小道上,有孩子舉著冰棍撒歡地跑過。   而年輕的博物館主回過神來,微笑道:   「只是偶爾聽說過這種說法。」   「可能只是傳聞,也可能是後人的臆想猜測。」   「姑且當一個故事聽聽就是了。」   周介夫恍然,以為這是年輕人想要證明自己有學識才說了個誰都不知道的傳聞,結果被捅破了,不大好下場,他也沒有再提,只是頗為贊同地附和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徐夫人劍這種弒君之劍,和屬鏤這樣的誅臣之劍,在秦末的齋宮裡一場比鬥,倒確實是很有那種傳說故事的味道了,要是編成話本之類的,應該也能掙上一筆。」   衛淵笑道:「可能我就是從哪裡聽了段評書,然後記下來了。」   他把屬縷劍放下。   長劍在鞘中低鳴,其音肅殺清越。   老道士突得詢問道:「衛館主,似乎很熟悉這一把劍。」   「剛剛我看到你握住劍的時候,這把劍都像是活過來了似的,倒是一點都不像是古物了。」   衛淵笑著道:「我畢竟開了家博物館,對這些古物多少有點心得。」   周介夫滿臉羨慕,嘖嘖稱讚,顯然他也想要有這種法子。   幾人揭過了這個話題,又聊了一會兒,衛淵就主動告辭了,老道士還有事得在這兒待一會兒,說讓張浩過來接,衛淵擺了擺手道:「也不用麻煩了,路也不算太遠,走走就回去了。」   周介夫和老道士把衛淵送出去。   老道士看著那柄留下來的屬縷劍,有些恍惚。   周介夫肩膀撞了撞好友,道:「想什麼呢?」   老道士回過神來,道:「我在想,衛館主說的事情,或許是真的……」   「他能輕易掌控這把屬縷劍,足可以見到他對這把劍很熟悉。」   周介夫忍不住笑出聲來,道:「那絕不可能。」   他彈了彈劍鋒,自信道:   「這把劍可是才挖掘出來沒有多久的,和徐夫人劍一起放在秦墓裡,這就說明,這把劍埋在地下多少年沒有出過土,後世的人根本不會知道這劍最後的經歷,更不可能有人在我們之前接觸過這把劍了。」   「他說的事情,就跟他自己說的那樣,當做個故事聽聽也就得了,我想著,那也不過是有人把這種名劍和一些歷史上的事情聯繫起來,當做話本之類的事情,這很正常。」   「再說劍的緣故,可能是家傳淵源,可能是劍法高超。」   「總之這劍自發現墓葬,到出土送到我這兒來,可是一條龍服務,沒讓人再碰過,還熟悉,難不成他是在這把劍下葬之前就碰過了?哈哈哈,我看你啊,是修道修得腦殼兒出問題了。」   周介夫最後玩笑了一句,又正色道:「對了,你得來幫個忙。」   「這東西今天還得送回去一趟,再做些鑑定研究。」   老道人狐疑道:「你自己一個人不成嗎?」   周介夫心有餘悸,指了指徐夫人劍,道:   「我怕路上這兩把劍再亂來一次,我一個人可來不及收拾住。」   ……………………   衛淵離開了那小小的館藏之處,回過頭的時候,肉眼根本看不破結界。   他邁步往博物館的方向去走,可是走了沒一會兒就有些頭痛,路實在是太長了,自己剛剛就不該裝那一下子,老老實實讓張浩來接他不香嗎?大熱天裡開著車載空調他不香嗎?   非得自己走,這車都得開半個來小時,走得走到什麼時候?   裝裝裝,讓你裝。   衛淵嘴角抽了抽,按了按心口,還有點疼,決定放棄御風之類的手段,老老實實掃碼開了一輛共享單車。   騎著共享單車,穿行在現代的科技都市當中,獨自一人的時候,他總有些恍惚,歲月流逝,萬物變遷,始皇帝,項羽,劉邦,張良,皆已成為過往,自己卻還存在於這土地上。   而這片神州大地上,萬物生靈,仍舊還在不緊不慢地繁衍壯大。   他停在紅綠燈前面。   一輛公交車停在旁邊,車裡坐滿了人,有老有少,或者在聊天,或者在玩手機,臉上不再有當年在亂世中曾經見到過的茫然苦痛,那些人臉上的神色,這是唯獨太平之世裡才有的神態。   他閉了閉眼。   神州大地上歲月奔走,滄海桑田,永無休止。   他閉著眼睛,恍惚間仍舊記得,於夕陽之下,騎著戰馬的銳士,他背著斷裂的長劍,高唱秦風走向遠方,雙鬢斑白,而後睜開雙眼,似乎是錯覺,他看到那身為銳士的自己就倒映在旁邊公交車的外殼上,和自己反向站立。   仿佛是畫面的交錯,是兩條河流彼此湧動著匯合。   紅綠燈變成綠色。   倒影在衛淵眼中的自己仍舊是秦末的打扮。   衛淵知道,那是幻覺,是剛剛恢復記憶後的恍惚。   現實中,原本做遊俠兒打扮的銳士收回視線,穿著現代的半袖,牛仔褲,踩著運動鞋,共享單車的框裡放著飲料,在路邊的店裡放著的是現代的音樂,他自歷史的甬道中走出,穿行於街頭的巷道。   大秦銳士騎著戰馬,叩劍高歌,對著夕陽和歷史漸漸遠去。   而短髮的衛淵背著劍匣,騎著共享單車,穿行於真實的現代。   在這一剎那,交錯而過。   ……………………   某一處研究所裡。   周介夫和老道士換上了研究員的衣服,這個地方專門研究古代器物,因為超凡修行方式普及化的提上日程,這裡也越來越受到重視,研究目的是希望能夠發掘古代墓葬,得到修行典籍和器物,推動現代化的修行方式。   周介夫將徐夫人劍和屬鏤劍放下。   順口提了一嘴這兩把劍可能是徐夫人劍和屬鏤劍。   其中一名研究員訝異道:「周老你已經看過了?」   「看過什麼了?」   研究員指了指旁邊一個柜子上的古籍,道:「我們在墓葬裡還找到了這些書,為了防止風化成灰,所以必須做提前處理,今天上午剛剛完成的,我還以為你看過了呢。」   「這兩把劍,確實是徐夫人劍和屬縷劍,在這古籍裡有記載。」   周介夫訝然,他換上了手套,輕輕取出古籍打算翻閱。   這是墓主人的自述,似乎是被他的後人直接一同埋葬了,沒能流傳出來。老道士和周介夫一同看去,按著研究院善意的提醒,翻越到了記錄有這柄劍來歷的部分,隨口念出:   「餘為韓談,侍主秦王子嬰………」   「奸臣趙高有不臣之心,欲強闖齋宮殺王弒君,餘大怖,高持荊軻劍入,幸有大秦銳士,持劍屬鏤,將其誅殺於殿下,以保大秦宗廟,其性高,不欲留名,故外稱殺趙高者,談也。」   「餘羞愧,王死於項羽之手,餘拼死攜此二劍逃離。」   「且將殺趙高者姓名錄下,後人當知。」   「其為大秦始皇帝陛下執戟郎。」   周介夫和老道人的聲音微頓,視線死死落在最後一個字上,大腦在那一瞬間剎那空白,旋即手掌不自覺顫抖,呢喃道:   「其名為……」   「淵!」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感謝自擾者憂天的萬賞,謝謝 第180章平靜的生活(偽)(感謝好吃懶做讀   書客盟主)   周介夫和老道士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看著那曾經被兩千年的人所記錄下來的文字,仍舊感覺到一種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感,像是腳踩在棉花上一樣。   他們下意識回憶起了今日那人在院子裡說的話。   發現他說的東西,和韓談所記錄下來的文字幾乎完美地契合。   老道士看著這古代典籍的文字,呢喃道:「太詳細了,太像了,簡直,簡直就像是……」他說不下去,周介夫微微吸了口氣,道:「簡直就像是他親自經歷過一樣。」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他們下意識看向安靜放在透明展臺裡面的屬鏤劍。   古之名劍利器,被收在青銅的劍鞘裡,安靜的沉睡著,就像是已經收斂了一切的鋒芒。   可他們還記得就在剛剛,它被那年輕的博物館主握在手中的時候,這柄劍那樣錚錚地鳴嘯,就像是張開獠牙的猛獸,低沉而肆意地咆哮著,像是闊別天下許久的豪傑,劍身上歲月沉澱下的鏽跡被風吹起,環繞身周,凌厲森寒。   「他叫衛淵?」   「嗯。」   老道士回答,想到的卻是第一次相見時候,在那夢中所見到的畫面,孤身一人的將領,衝向豪勇的霸王,如果說,他真的是典籍上所記載的執戟郎的話,那麼那所謂和霸王對戰的夢境,也有了足夠的解釋。   還有虞姬,還有那故人。   原來如此。   老道士眼角抽了抽,他似乎是知道了什麼,但是他沒有把這些東西說出來,周介夫咽了口唾沫,把卷宗放下,道:「這件事情,你覺得咱們要說出去嗎?」   老道士壓低聲音道:「不管是真是假,保密。」   周介夫道:「我也這麼想。」   剛剛開口提醒了周介夫的研究員走過來,笑著招呼道:「周老,還有這位老道長,我們待會兒有個研究會,要討論一下接下來的方向,您兩位要不要參加一下?」   要是之前,周介夫和老道士對這種事情還有興趣。   但是現在他們滿腦子都是剛剛那些字,哪兒還有心思參加這種顯然會比較枯燥的研究會,儘管那位研究員盛情相邀,他們還是婉拒,然後也沒心思在這裡逗留,待了一會兒,蹭了點茶點點心,就打了個招呼離開。   ……………………   而在此刻。   衛淵正在騎著共享單車,拎著沿路買的菜,一邊思考些問題,一邊往回趕,他在秦末時候見到過珏,而那位雍容端莊的女子,如果沒有意外,應該就是西王母了。   西王母長居崑崙山。   但是之前珏曾經說過,西崑侖出現了問題,所以沒有回去。   而唐朝時候,僧伽入關,作為那個時候淮水水君的應龍庚辰,也離開了自己所執掌的水域,回去崑崙山,而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也不知道崑崙虛出了什麼事。   在秦末時候,西王母算是幫了他很大的忙,讓他得以復仇。   衛淵對西王母感官很好,再加上珏的關係,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是希望能去弄清楚崑崙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有什麼力所能及之事,也想幫點忙,可仔細想想那些天神們的力量,衛淵自嘲一笑,把這個念頭壓下去。   自己的實力還太弱了。   如果真的是連崑崙虛諸神都陷落的困境。   那麼他即便是去看看,也只是去送一個遠程外賣。   現在的自己,即便是去櫻島看看那徐巿下落恐怕都做不到,從櫻島這兩千年的發展以及神話來看,徐巿恐怕沒死,反倒是吞下了以櫻島源初神性所煉的不死藥,兩千年的道行積累下來,他現在肯定還不是對手。   還需要養好傷勢,提高修為和實力,才能將那徐巿斬於劍下。   至於幫西王母的忙……   衛淵突然想到秦末時候,那端莊女子微笑著和自己說的話,以及當初自己的諾言,嘴角抽了抽。   『那他一定是有眼無珠之輩。』   『若我得見,當為夫人出一頓氣。』   衛淵思緒微頓,輕咳一聲,目不轉睛,心中默默道,其實這也不算是說謊,是說見到之後,給西王母出一頓氣,可我也沒能見到『他』,再說這齣氣的法子也還有待商榷,沒準點一頓好吃的嘗試撐死『他』,也算是出氣的一種方式。   衛淵默默自我催眠,感覺到心念通達。   前面恰好是紅燈,任由武功高超道法深厚,該守的規矩還是得守,衛淵捏緊剎車停下該來,看到十字路口,車輛人流不息,本來還沉浸於思考之中,突然看到一輛計程車後座上,坐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穿著深綠色衣服,寸頭,濃眉,眼睛倒是很大。   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想著什麼事情,很出神。   衛淵記得他。   就在今天張浩來接他看秦劍之前,這個人就在博物館門口徘徊猶豫,似乎是想要進來,但是又猶豫不決的樣子,最後被衛淵發現的時候,就快步走了。   汽車很快從衛淵前面的路口經過。   只是一面之緣的人,是一段插曲,衛淵沒有放在心上。   這裡距離博物館已經不算是太遠。   他騎了一會兒就趕回了家裡,虞姬和珏恰好正在博物館裡做客,在衛淵走入博物館的時候,那柄霸王槍再度嘶鳴躍起,鋒芒直指衛淵,即便是虞姬都一不留神,沒能控制住,這槍已經化作寒芒直撕扯過去。   衛淵正把隨手買來的菜放下,察覺到勁風襲來,也不曾拔劍,只是側眸冰冷掃過,霸王槍竟然直接頓在虛空,不曾向前,只是在空中微微鳴嘯,如臨大敵。   虞姬怔住。   衛淵斂眸,將那層層暈染開的殺機斂去。   和過往的記憶碎片不同,三國一世,他留下的記憶只有不完整的太平道法,這一次回憶,秦末的大量記憶碎片浮現出來,其中包括縱橫疆場的鐵鷹銳士,包括和霸王的那一場廝殺。   只是斷掉的霸王槍,又沒有霸王在旁,衛淵已足夠將其短暫震懾。   衛淵伸出手,輕輕屈指在霸王槍槍刃一側敲了敲,對虞姬微笑道:   「我就說,它只是認錯人了。」   「對不對啊。」   他低下頭,微笑著盯著霸王槍。   霸王槍不甘震顫嗡鳴,卻又不得不被衛淵威脅,被重新塞進匣子裡,虞姬這一次來找他,就是因為之前水鬼掀開符籙,放出了霸王槍,結果之前的匣子失去效果,沒法子封住這柄古之利器,不得不來尋衛淵重新施加一次。   衛淵重新起符,將霸王槍封在匣子裡,送走了虞姬。   片刻後。   珏伸出手,虛按在衛淵的心口之上三寸,閉著眼睛,有清氣浮現,為衛淵緩解傷勢,衛淵看著閉著眼睛的少女,有些恍惚,他明明這一世只是才認識珏沒有多久,但是珏小時候是什麼樣的,十三四歲模樣是什麼樣的,他竟然都知道,就像是他真的曾經在珏漫長的歲月中走過。   珏睜開眼睛,道:「你的傷勢恢復很快,不過還要養上一兩個月,這段時間裡,儘量不要動全力了,要不然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衛淵點了點頭,頓了頓,看著那一雙澄澈仿佛天上長風的黑瞳,低聲嘆道:   「你又救了我一次啊。」   「又?」   珏狐疑地看了衛淵一眼,然後微笑搖頭道:   「明明是你曾經救過我啊。」   「所以,我們這一次至多算是抵平了。」   「雖然說,朋友之間不能這樣說就是。」   ……………………   在那研究古物的研究所裡。   眾多研究人員匯聚在一起開會,其中白髮蒼蒼的老人,以及一位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慷慨激昂地講述接下來的綱領,一連數次,先是淮水改道,而後又是應天府大戰,超凡時代即將要來臨。   他們這一個研究所的重要性也筆直上升。   因為靈氣曾經消失過,導致傳承的斷代,在開始著手研究發展現代修行模式的同時,曾經有過繁華超凡時代的過去,成為了具備有重要參考價值的珍貴資料。   「所以,需要開發那些埋藏在大地之下,來自先祖的饋贈。」   「我們已經找到了下一個研究目標,並且已經申請,那將會是最適合,最恰當,也是最具備價值的地方,其價值和意義,絲毫不遜色於神代的燦爛。」   ……………………   因為衛淵受傷,珏幫忙照顧,飯菜也一併承包。   少女的黑髮系成高馬尾,圍著深藍色的圍裙,圍裙上還有一個小熊維尼。   輕聲哼著現在流行的曲調,抬手清風流轉,指揮著廚具。   而衛淵看著外面安靜的老街道,恍惚失神,這是個足夠太平的時代,至少在神州這一片土地上是如此。老師,陛下,且安心休息吧,你們所期望的時代,正在現在一一地上演。   我會代替你們看著這個時代的。   衛淵取出玉龍配,上面泛起了淡淡的流光,他懷疑之前記憶恢復足夠豐富和詳細,是因為屬鏤劍和這玉龍佩發生了共鳴,畢竟這東西他曾經佩戴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現在也該放下了。   他摩挲著玉佩,將這放下來。   那是始皇帝之約。   那是黑冰臺最後銳士的記憶和身份。   那是大秦武將的身份,是始皇帝御前親衛,執戟郎之令。   陛下,永安。   ………………   四十多歲的研究所長重重一拍桌子,雙目明亮:   「我們的目標如果能開發完整,收穫的豐富程度甚至於比起神代的遺蹟都來得有價值,除去了典籍之外,那裡還有成千上萬的古代戰俑,還有秦墨所鑄造的金人十二!」   「我們要開發秦始皇陵墓!」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感謝好吃懶做讀書客盟主,謝謝~   起點新出了一鍵加群功能,打開簡介下面就能直接加群了~ 第181章關於認知上的偏差(感謝thevil的一   萬五千起點幣)   始皇帝陵墓。   按照現代超凡修行界的常識,始皇帝的時代,正是神代的末期。   全世界的超凡層次都開始變化。   但是他卻一統六國,平定了神州,原本各國之間彼此內耗的神州神代,在這最後的兩百年間,反倒是抵達了一個絕對巔峰的狀態,最後,在春秋戰國五百年高強度的對抗中,各國所繁衍的修行典籍都被運送到鹹陽。   文明,修行,以及思想,都繼承了先秦神代的正統巔峰。   聚天下之兵,鑄以為金人十二。   只可惜之後鹹陽宮被焚毀,很多東西也就此失傳。   但是始皇陵中很大可能會有陪葬的原本。   如果真的成功開掘,那麼對現代的價值甚至於要遠遠超過處於神代初期的商周年代,因為那裡很有可能還存在有諸子百家的正統修行方法,具有極高的參考價值,甚至於因為那是靈氣沒有斷絕的神代之法,直接拿來修行都可以。   一名研究員遲疑道:「但是始皇陵的發掘難度太高了。」   「而且,那可是始皇帝,神州真的會同意嗎?」   研究所的所長裴向光自信道:「我們已經向上申請了。」   「如果能夠成功,對於現代神州的修行毫無疑問有極大的價值,應該沒有問題,何況……」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潛藏的意思。   何況始皇帝陵墓中甚至有可能有不死藥的線索,會有先秦年間的諸多典籍,甚至於會有孔子和老子,莊子的手書,這對於任何一名修行者來說,都是無法視而不見的至寶。   「什麼時候能夠申請下來?」   「還不知道,但是少的話一兩個月,最多也就半年多,一定會有消息。」裴向光聲音頓了頓,環視周圍的研究員,道:   「這消息對我們研究所的重要性你們都知道,今天說的事情,必須籤署保密協議,哪怕是對你家裡的人也不能提上一句,洩露出去的話,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和我們來搶這個機會。」   一名研究員舉了下手,遲疑道:「所長。」   「周老那邊要不要說一聲?」   眾人的視線看向本來在最前面的一個位置,那是周介夫的位置,可現在空無一人,老人早早就和老道士一併離開,裴向光遲疑了下,還是道:「周老只是在我們這裡掛名,不算是我們研究所的人,今天也沒在,還是保密吧。」   「等到時候再邀請周老加入就行。」   於是眾人不再提這件事情,一一在保密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保證今天的事情不會向外洩露一絲半點。   而後安靜等待著秦始皇陵開發的那一天到來。   ……………………   就像是學習油畫時候速度一樣,珏的廚藝進步速度也讓衛淵自愧不如。   雖然菜色都偏向清淡,但是滋味卻又不會過於寡淡,反倒是很爽口,相當容易下飯,吃飽喝足之後的衛淵躺屍在沙發上,展開手掌,四方見底,猛虎怒咆的璽印浮現在掌心上,緩緩旋轉。   他現在本身受傷,心口上的貫穿傷勢需要一定時間恢復。   秦時的記憶,帶來了極為豐富的搏殺經驗和武道感悟,但是於道行裨益不多,他對於遠在櫻島的徐巿,懷有必殺之心,偏偏現在還打不過去。   徐巿本來就是秦末頂尖的術士,服用不死藥,活了兩千年。   實力之強,絕對超過現在的衛淵。   現在分明是急迫需要提升實力的時候,卻因為傷勢緣故,每日修行都要克制,目前能夠短時間內提升實力的方法,也就只有這一枚璽印,只要執掌,就能驅使天神之力,具備神性。   但是他本身又是血肉之軀,無法融合璽印。   唯一的使用方法,是效仿始皇帝,以一枚寶玉,將璽印氣運容納其中。   而後執掌玉璽,就相當於執掌了神位。   到時候自身實力能夠有長足的提升,但是一般的玉石,根本不可能承受住神性的氣息,更不要說是徹底容納了,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玉石,尤其是上好的玉石,都比較貴。   對此,衛館主的銀行卡餘額表達了嚴肅的抗議。   珏手捧著茶盞,提議道:   「淵你是臥虎,臥虎代代相傳的武庫裡,應該有不少的名玉吧?」   衛淵這才記起來自己那大漢寶庫,這一段時間裡經歷的事情太多,他一時間幾乎把臥虎令連接的大漢武庫忘記,握著臥虎令,眼前浮現出卷宗,上面記錄著一件件寶物,衛淵思緒微凝,心中提出名玉的要求。   眼前的文字一下散開,繼而重新排列。   崑山之玉,一掌大小。   產於西崑侖山腳,于闐國國寶,功勳三千及一大妖魂魄可換。   岫巖玉,璽印雛形。   功勳兩千三百,及一大妖魂魄可換。   獨山南陽玉。   功勳兩千一百。   衛淵看到一枚一枚質地和色澤都上乘的寶玉,然後就看到了想要換取這些玉石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微微吸了口氣,沉默了下,理智且克制地鬆開了臥虎腰牌。   而後面對著珏好奇的注視,遺憾地嘆了口氣,微笑道:   「可惜,並沒有我想要的玉石。」   比如,那種又便宜又好用的東西。   少女似乎為衛淵而感覺到遺憾。   衛淵想到先前向天師府申請的那些符籙原材料,決定還是先和張浩,或者張若素說一聲,申請一點蘊含靈氣的玉石過來,沒有記錯的話,符籙裡面也有玉符這一種分類。   畢竟,哪怕是自己攢夠功勳換取了玉石,也很難保證第一次就成功。   得先練手。   要懂得借用組織的力量。   衛淵給張浩,以及負責泉市的老道士分別寫了一封簡短的簡訊然後傳送過去,出乎預料,這一次的申請居然很快就得到了允許,老道士幾乎是秒回,說是最近泉市的玉符材料有些不夠,可能需要調配。   等到運回來,就會親自送過去。   衛淵都有些詫異。   天師府,這麼好說話麼。   ……………………   下午的時候,衛淵外出去買了點東西。   第二天早上就抱著那一臺最新版本的電腦,直接捏了一個障眼法,跳了水,依靠御水神通弄出了個大氣泡把電腦給包裹起來,然後如約給無支祁送了過去。   這是在山君之戰前就說好的報酬。   這一次能夠存活下來,並且得到了山君根基所化的印璽,無支祁借給的力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衛淵自然要信守承諾。   只是遊戲全收集是不可能的。   一般的格鬥遊戲,以無支祁的實力很快就會覺得無聊。   於是衛淵給祂準備了文明系列這樣的殺時間神器。   這樣無支祁應該在很長時間裡都不會無聊了。   無支祁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這遊戲電腦送了過來,金色雙瞳掃過衛淵,道:「你那一戰我看到了,看來最後是贏了。」   「熱度很高。」   熱度這種現代的網絡用語,從無支祁這種古代神靈口中說出,還是讓衛淵感覺到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好在他很快就收斂了情緒,知道現在沒有遊戲,只能刷手機的無支祁自然不可能忽略這件事情。   然後無支祁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都快要趕上之前吾的熱度了。」   衛淵:「…………」   他嘴角抽了抽,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繼續說下去,而是把電腦的包裝拆開,因為是筆記本,衛淵給無支祁直接配了三個充滿了電的電池,無支祁金色雙瞳落在衛淵身上,若有所思,道:   「你身上有神的氣息,那隻小老虎的神性被你抽出來了?」   衛淵點了點頭,張開手,讓神印浮現在掌心,緩緩旋轉。   無支祁看了一眼,道:「你沒有辦法融合這東西,時間長了連人都做不了了,不過倒是也勉強能用。」   衛淵道:「能用?」   無支祁隨口道:   「當然能,不過得換個法子,之前淮水改道,我給你的東西,按著現在的說法,是叫做敕令是吧,你領了那敕令就能用我的力量,你有這個東西在手,自己也可以編一個敕令,然後用這個東西在上面印一下。」   「然後再通過敕令調動這神性的力量,不就沒事了。」   自產自銷,還能這樣?   衛淵愕然。   這不就是最終解釋權歸本人所有麼?   無支祁掃了他一眼,道:   「不過,這只能起到一時間的作用,有進無出,時間長了,這神印裡面的力量也會幹涸,到時候不要說是一道敕令,哪怕是十道敕令也沒法調動了,因為這一道神性裡的力量本來就已經耗盡了。」   衛淵本來還因為找到在將其鎮壓於玉璽前的另外一種使用方法而欣喜,聞言皺眉,詢問道:   「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無支祁隨口道:「當然有。」   祂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平淡道:   「去找一座無主之山,然後把這山和神印聯繫起來。」   「換句話說。」   「你只要親自去封敕一座山神,就可以。」   「很簡單對吧?」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   感謝thevil的一萬五千起點幣,謝謝~   才發現本章說好像又出BUG了,只能看到自己的,或者偶爾冒出來的小部分,但是後臺都能看到,等到修復就會全部顯示出來。   然後現在樓層是多少,也能顯示出來,大家就正常發吧,我很需要你們的反饋啊(づ●─●)づ,還可以玩一玩,比如根據樓層來看自己到底排第幾,或者盲盒一樣,回復正常後還可以順便看看有幾個書友的本章說騷話是和自己一樣的(╥ω╥`),英雄所見略同之類 第182章古畫(感謝太陰之靈的萬賞)   敕封山神?   衛淵看著無支祁那一副『有手就行』的樣子,嘴角抽了抽。   簡單?   我簡單你個肺。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糊弄?   衛淵看著無支祁,無話可說。   他往上數好幾輩子,可都是做伐山破廟的事情。   對於山這東西,衛淵理解不比無支祁差多少,所以知道,能夠有資格和手中這一枚印璽相聯繫的山,實際上指的是有地脈和靈脈的那一種特殊的山,所謂將印和山勾連,其實是將印和靈脈聯繫在一起。   也只有這樣的山才能承載地起神的重量。   伐山就是要將這一聯繫斬斷,甚至直接將靈脈斬斷抽出。   照理說,無支祁的提議可行。   但是這可是地祇之法出現了幾千年的後世。   現在哪一座名山沒有被歷代王朝敕封過?更不要說,現在地祇消失不見,顯露出來的那些名山寶地,大部分都被宗門佔據,要說起來,龍虎山絕對有足夠的靈脈和資格承載一尊山神。   但是衛淵要怎麼才能把這印和龍虎祖脈聯繫起來?   無支祁注意到衛淵臉上的為難和頭痛,鼻子裡哼出一聲氣來,風輕雲淡道:   「我當年就是這樣做的,你還是不行啊。」   衛淵知道淮水水系最大的時候,邊界一直蔓延到雲夢澤和湘水,麾下不知道多少水脈的水神,無支祁直接就是淮水神系的水君,以前不知道無支祁是怎麼匯聚起來這麼多的水域神靈,現在倒是清楚了。   知道是知道,但是完全無法復刻。   衛淵微微皺眉,略作沉吟,打算回去詢問一下天師府,以及,給女嬌發個消息,詢問女嬌知不知道在這個時代無主的靈山寶地。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一些想法。   畢竟,他的腦海裡儲藏著整整一部的山海經。   ………………   無支祁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道:「你在想什麼?」   衛淵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回答道:「沒什麼。」   被無支祁打斷後,他心中嘆了口氣,還是把這剛剛這個念頭打消掉。   畢竟禹王在他那一世死去後,就已經將山海異域全部驅逐離開了人間界,現在那些山脈還不知藏身於哪裡,再說,就算是他找到了,那種處處生存強大生靈的山海時期的山,想要勾連地脈太過於困難。   如果沒有記錯,在那個時代,其實是有自然誕生的山神的。   有名有姓的,譬如鐘山之神燭龍,譬如崑崙之丘陸吾,譬如平逢之山驕蟲。   就算是沒有留下具體姓名的,那也是天生神靈。   他衛淵拎著印璽上門。   毫無疑問是去砸那些天生神靈的場子,抽那些山神的臉。   這新仇舊恨,仇上加仇,不當場紅了眼才怪。   衛淵搖了搖頭,把這些念頭全部都打消掉,將印璽收回,打算先將這個想法擱置下來,實在不行去海底找一座小型靈脈,給神印充能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無支祁見到他似乎放棄,也沒有多說。   衛淵待了一會兒,準備離開。   見到無支祁似乎已經打算開始遊戲,好心提醒道:「水君,這個遊戲比較耗時間,你玩的時候注意一下電量。」他指了指文明遊戲的圖標,無支祁並不在意,只是擺了擺手。   衛淵用御水神通離去。   無支祁閉目盤坐於淮水水底。   心中默默數著。   一,   二,   三。   等到衛淵離去三息之後。   無支祁才猛地睜開雙目,身形變小,乾脆利落地打開了上一次在夢中打過的拳皇,興致勃勃地開始玩起來,但是就像是衛淵之前考慮過的一樣,對於這種以格鬥為賣點的遊戲,對於無支祁這種存在來說,吸引力有限。   祂玩了好幾把之後,就開始慢慢覺得無聊。   正在這個時候,祂注意到了角落裡的文明圖標。   要不要試試?   無支祁移動滑鼠,這個時候想到了衛淵離開前的提醒,掃了一眼電量,還有百分之八十七的電量,百分之八十七的電量,區區一個遊戲,能耗了多少?又能花多少時間?   於是無支祁嗤笑一聲,並不放在心上,移動滑鼠,點開了這個遊戲。   遊戲,啟動。   現在是下午四點鐘,就玩一會兒,試試其他遊戲。   ………………   衛淵用御水之法回到了泉市。   似乎是因為動用了法力,心口隱隱有一絲絲刺痛,但是並不明顯。   如果這種痛苦是伴隨著法力調用量提升而增大的話,一旦全力爆發,甚至於會再度體驗一次被利刃穿心而過的劇痛,看來,在這段時間,需要利用印璽製造幾枚神性敕令放在身上護身才行。   衛淵給女嬌發了消息,發現女嬌已讀不回,嘴角抽了抽。   腦殼兒疼。   每到這個時候,我就分外地想念你啊。   禹。   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衛淵嘆了口氣,只好一邊思考著其他事情,一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   慢悠悠地往回騎。   在回到博物館的時候,卻見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身影,那是個身穿深綠色衣服,皺著眉頭的三十歲男人,就是昨天曾經兩次見到過的那個人,今天又來到博物館前面,徘徊遲疑,想要進去,又似乎還有些猶豫。   一次來還可以說只是巧合,第二次還猶豫不決,顯然是有事。   衛淵停下車,主動開口道:「這位客人。」   那男人似乎給嚇了一跳,往前踏了一步才回過頭來,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開口說話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面色稍微有些白,神態溫和,讓他下意識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   衛淵指了指博物館,仿佛沒有看到他的侷促,只像是在攬客一樣,笑著道:   「這位客人,我這家店雖然小了點,但還是有些有意思的東西,要不要進去看看?」   他聲音頓了頓,玩笑道:「畢竟來都來了。」   似乎是眼前人很年輕,也或許是這開口的語氣很好說話。   男人遲疑了下,慢慢點了點頭。   「安升明。」   他補充道:「我叫安升明。」   ……………………   「安先生,給。」   衛淵給安升明遞過去一瓶茶。   坐在沙發上,自己拉開一罐可樂,笑著道:   「隨便看看,雖然我這裡東西比較少,但是也還算有點意思。」   安升明視線從柜子上的東西掃過,最後落在了衛淵之前帶回來的佛像和銅鏡上,頓了頓,似乎是因為畏懼,脖子往後縮了縮,然後移開視線。   衛淵注意到這一點,沒有多說。   安升明沉默了好一會兒,雙手環著飲料瓶,道:   「其實,其實我來這裡,是想要問問,您這兒收東西麼?」   「不是普通的那種……」   他說完這句話,抬了抬頭,看到對面那年輕人神色沒有半點變化,靠著沙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面色雖然有些病弱的蒼白,但是反倒襯託著雙瞳幽深,像是一潭深淵。   衛淵想了想,開口道:「我這裡是博物館,正好缺點藏品。」   「具體是什麼東西,麻煩你詳細說說看。」   安升明鬆了口氣,道:「那是一幅畫。」   「古畫。」   「畫上面,是一個穿著紅衣裳的女人。」   衛淵道:「紅衣女子的古畫,聽起來好像不是很特殊的東西。」   安升明點了點頭,面色有些白,道:   「可是,這幅畫,這幅畫不一樣。」   說話的時候,他的面色有些白,手掌也微微顫抖著。   直到衛淵手指勾勒一道安心寧神符,安升明這才定下心神來。   抱歉地笑了笑,組織了下語言,慢慢開始講述起來。   ……………………   我叫安升明。   已經三十多歲了,像我這個年紀,活得跟頭牛似的,拎著脖子受。   上有老,下有小,整天忙得打轉。   但是我爸的六十歲大壽,不管怎麼忙,那也得要好好操辦操辦。   所以我專門空出點時間,回了老房子裡收拾打掃,在老房子裡,發現了一幅被收起來的古畫,畫裡畫這個穿著紅衣服的年輕女人,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她在對著我笑,可我也只是讚嘆了下這畫的可真好,就把畫收起來。   房子不大,但是擱置了好多年,打掃一遍還是費了老大勁兒。   我去洗手間好好洗了把臉。   可是好奇怪。   老房子裡只有我一個人。   怎麼洗臉的時候,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盯著我看呢?   PS:今日第二更………緩衝銜接章,感謝太陰之靈的萬賞,謝謝~   才發現本章說好像又出BUG了,只能看到自己的,或者偶爾冒出來的幾個,但是後臺都能看到,也都還在,等到修復就會全部顯示出來,然後好像帶圖的話,會有延遲,但是也能發出來。   然後現在樓層是多少。也能顯示出來,大家就正常發吧,我很需要你們的反饋啊(╥ω╥`)。 第183章上門(感謝沉舟的萬賞)   那種被盯著看的感覺越來越濃,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我有點不適應。   下意識回過看了一眼。   什麼都沒有,果然只是想多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鬆了口氣,用毛巾擦了臉,抬頭的時候,無意識看到鏡子裡倒映出的畫面,那副畫不知道什麼時候掛在了鏡子對面的牆壁上,畫上已經一片空白。   這事情有些邪門,我翻了翻,可左看右看,那畫上還是一片空白。   也是忙得昏了頭,老闆又打過電話要我回去一趟,我心裡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工作上的事情太棘手,把這幅畫放回了原來的地方,就急急忙忙趕著去上工,忙著忙著就把這事情給拋到了腦後去,回家睡著的時候,卻覺得額頭髮冷發涼。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有什麼東西朝著我吹氣,也好像是在吸氣。   身子越來越冷,整個人都迷迷糊糊沒法醒過來。   這事情一連好幾天,最後一天的時候,反倒沒那麼冷了,我勉強能睜開眼睛,見到一個身子有屋子那麼高的『人』在對著我吹氣,看到我媽就擋在這人前頭,給我擋著,可那『人』各自太高,我媽沒辦法全擋住。   我心裡一難受,這才醒過來。   醒過來之後,覺得心口上壓著什麼東西,呼吸都傳緩不過來。   轉過頭。   畫上女人就在窗邊兒上的牆上畫著,穿著紅色衣裳,一雙眼睛看著我。   距離我只有三步遠。   然後,她好像笑了下。   ………………   安升明的語氣顫抖了下。   顯然這件事情在他心裡留下了很大的陰影,衛淵手指勾勒了一道安心寧神符,安撫安升明的心情,腦海中則是思考著安升明遇到的事情,古物之中,而且是類似於邪靈的情況,這讓他想到之前的那個鏡靈。   同樣是古物,同樣是孕育邪靈,同樣會影響到接觸過邪靈的人。   二者之間,會不會有聯繫?   衛淵沉吟了下,問道:「冒昧問一句,你母親她……」   安升明道:「我媽還好,只是年紀大了,身子有些弱,常年生病。」   「這一次……」   他說不下去,想到自己母親給自己擋住那邪門的東西,鼻子發酸,手指拭了下眼角,說不出話。   他是神州上最普通也最常見的那種性格,對於父母孝順,對於孩子也好,對自己就有些不放在心上,這一次如果是不會牽連到母親,他大概會直接忍著將就著過活,直到真的撐不下去為止。   安升明收拾了下情緒,低聲懇求道:   「館主,這件東西你這兒能收嗎?」   衛淵微笑道:「收的。」   頓了頓,他又問道:「現在那幅畫還在牆上嗎?」   安升明搖了搖頭,迅速回答道:   「不,它已經重新回到畫裡了。」   衛淵點了點頭,如果安升明描述沒有差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隻邪靈,哪怕是和之前鏡靈的事情無關,也能夠帶來一筆功勳的收入,這對於他來說已經相當足夠,之前山君本該得到功勳,但是因為抽出了神性,所以功勳就沒了。   衛淵現在也算是稍微摸清楚一點臥虎腰牌的原理。   功勳其實很像是某些能量之類的東西,臥虎令的很多功能都需要這一能量支撐,而抽出神性,化作印璽這一過程所消耗的力量,就由山君本身代表的功勳支付。   這也導致衛淵現在只剩下區區十枚功勳,和那些動輒上千的古代寶玉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車薪,這個時候,哪怕是一隻最簡單的惡靈,在衛淵眼底都閃耀著功勳的光芒。   他想了想,道:「安先生你先在這兒坐一下,我去找個幫手。」   安升明臉上還有殘留的欣喜,點了點頭。   衛淵走出博物館,抬手彈出三枚銅錢,做了一次金錢卦,確認安升明沒有說謊,以及他的身上確實是有殘留下來的邪靈氣息,然後將這三枚銅錢收起來,走向對面的花店。   他現在有傷在身,沒有辦法發揮全力。   天師府的玉符材料還沒有送過來,也沒法用神印製造敕令借用力量。   為了防止陰溝裡翻車,還是找珏一起去比較好。   他禮貌性地敲了敲門,等到珏回應了一聲,才推開門走進去。   看到少女今日的穿著打扮偏向於少年,有中性柔美和英氣混合的氣質,抬眸看過來,衛淵聲音微微頓了頓,轉移開視線,把安升明所遇到的事情大略說了說,然後還沒有等他開口,說自己傷勢畢竟還沒有好,希望珏能一起去,少女就恍然大悟似地抬手示意他停下,微笑道:   「我知道了,是做你的助手是嗎?」   「助手?」   少女回答道:「對啊,福爾摩斯和華生醫生那樣。」   她眼底有躍躍欲試的感覺,然後頓了頓,看向衛淵,詢問道:   「還是說,你更喜歡狄仁傑狄大人和李元芳這樣的組合?」   衛淵:「…………」   我知道天女的學習能力很快,但是這接受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點,衛淵嘴角抽了抽,覺得自己有必要擔心,這麼快的接受速度,會不會受到現代各類繁雜訊息的影響……   不,珏至少是天女,從古至今學習已經過各類知識,倒是不用擔心這個。   衛淵思緒轉動了下,看到少女似乎很有興趣地招出了偵探帽和一副牛角材質的大框眼鏡,加上今天深卡其色的背帶褲,白襯衫,看上去倒是很有偵探範兒,衛淵知道天女是照顧到自己可能的『自尊心』,才沒有讓自己說出希望她幫忙保護的事情,反而看出自己的需要,找到另外的理由同行。   衛淵心中嘆息一聲,學著霧都紳士那樣,伸手撫胸,微微躬身,玩笑道:   「今天得要你來保護我了。」   「那麼,我親愛的華生小姐,我們能出發了嗎?」   「委託人還在等著我們。」   天女微怔,而後手掌握拳抵著嘴唇,輕咳了下,一本正經回答道:   「當然,福爾淵斯大偵探。」   而後補充道:「另外,這是常識,我的朋友。」   「常識?」   「是,關於如何判斷搭檔已經準備好的常識。」   這是扮演上癮了?   衛淵無言,看著認真投入角色的天女,心中不知為何輕鬆下來,壓制住上翹的嘴角,讓自己顯得正式,指了指外面,和天女珏走出,看到那邊仍舊還有些緊張的安升明,安升明看到衛淵找來的幫手,居然是手腕白皙纖細,眉目秀麗的少女,怔了下,下意識看向衛淵,眼底狐疑。   衛淵解釋道:「這是我的同伴,有她在,把握就更大了。」   「可以說,萬無一失。」   聲音微頓,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把軟飯硬吃說的如此清新脫俗,搖頭自嘲,安升明今天是開了車來的,衛淵和珏坐在後座上,一路沉默無聲,到了地方之後,安升明低聲道:「我爸媽今天也來了。」   「我爸好像因為我動了他那幅畫,有點不高興。」   衛淵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下車的時候,順手掏出那三枚銅板,再度卜算了一次金錢卦,簡單地解析了一下卦象,卻微微一怔,卦象上顯示,邪靈已經不見了,或者說得詳細些,邪靈似乎已經被誅除。   只剩下些許的氣息殘留在這裡。   衛淵沉吟了下,覺得雖然邪靈已經消失,但是出於安全考慮,還是要進去看看情況,於是跟著走入門口,看到安升明掏出鑰匙開了門,屋子裡裝潢比較老式和普通,沙發上坐著一個頭髮已經灰白了的男人,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穿著紅衣,眼角豔麗紅色的年輕女人。   容貌柔和精緻,像是從畫上走下來的一樣。   衛淵看到安升明往前打招呼,對那老人說了聲爸,又轉向那坐在沙發上,穿著古舊紅衣的年輕女人,然後,口中自然而然地道:   「媽。」   PS:今日第一更………感謝沉舟的萬賞~謝謝·   本章說好像恢復了,只是昨天零點前的還沒有放出來,應該一兩天就好~ 第184章古物(五千字章求訂閱)   安升明似乎還是有些懼怕自己父親,反倒是跟自己的母親更親近些。   他語氣帶著一絲抱怨和關切道:「您身子不大好,怎麼還在外面?」   年輕女子微笑回答,語氣神態都仿佛是已經年老的老太,安慰道:「這有什麼,我這一把年紀的,你還不讓我出來透口氣了?你啊你,是要憋死我不成?」安升明神色軟和下來,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紅衣女子笑著把話題轉移到了衛淵和珏身上,道:   「還沒說說呢,這客人上門,是你的朋友嗎?」   提到這件事情,安升明有些侷促,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父親倒是冷哼一聲,似乎不大樂意,安升明吭吭哧哧解釋了確實是朋友,紅衣女子笑著他讓去端點茶和水果過來,然後安撫了旁邊的老人,笑著讓衛淵和珏先坐。   這女子無論是神態還是動作語氣,都和那種老太太沒有太大區別。   可偏偏她的本相在衛淵和珏眼底毫無半點遮掩。   衛淵坐下,旁邊珏嘴唇開合,衛淵耳邊聽到少女憋笑的聲音,玩笑道:   『天下豈有十六七歲的老婦人?』   這是天龍八部裡鳩摩智的臺詞。   珏這段時間似乎一直在看書。   這個時候玩笑般地提了這一句。   不過眼前這紅衣女子也就只是看起來年輕,指不定已經多大,衛淵下意識覺得另外一句話更合適些,譬如『老嫗何故惺惺然作處子態』,不過也就是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且不說這句話真在現實裡說出來很有些失禮。   旁邊可還坐著珏呢。   珏不提,某位白髮長姐真的能一邊溫柔微笑,一邊把他打得掛牆上。   撕都撕下不來。   衛淵嘴唇開合,靠著手背上珏留下的印記回答道:   「既到尊府,一切單憑老夫人吩咐。」   這也是天龍八部裡,段譽對易容阿朱的回答。   此刻用來回珏的梗倒也恰當,少女訝異了下,然後眼睛微彎了彎,察覺到了自己拋出一個梗後,有人恰到好處接到了的愉快,不自覺抿唇微笑。   而衛淵雙瞳神韻內縮,看向那紅衣女子,卻沒有在她身上察覺到屬於邪靈的邪氣和渾濁之感,從這一點看來,她並不是那種嗜好血食,以人為修行資糧的妖物,但是這沒有辦法解釋安升明所見到和經歷的那些事情。   衛淵端起安升明送來的茶,喝了口,主動開口道:   「我今天來,是聽說,兩位這裡有一幅古畫?我正好開了一家不大的博物館,裡面正缺一點收藏品,所以過來看看,如果兩位願意的話,我們聊一聊價錢,把這畫收下來。」   衛淵說的很從容,也很有底氣。   因為之前安升明就說過,這一個價錢由他來出。   也就是走個過場。   安升明也附和道:「對啊,爸,媽,我記得咱老房子有那麼一幅畫的,反正現在老房子也沒人住了,那畫兒壓在那兒也就是浪費,不如賣了,還能換點錢,給你們兩個添點東西。」   老人有點生氣,道:「賣賣賣,什麼都能賣!」   「那看是陪了我一輩子的老物件,比你年紀都大得多了,這些老物件在我們那時候可得寶貝著,是要當傳家的物件傳下去的,怎麼到了你們這兒,倒像是什麼都能賣,什麼都能拿去換錢對吧?!」   「那你怎麼不把我也賣了算了?!」   安升明被堵了一下,急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那紅衣女子則是微笑安慰旁邊的老人,然後對安升明道:「你爸就是這麼個倔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行了行了,別苦著張臉,大男人家的,也不嫌棄丟人。」   「你先回屋子裡去,這畫是我們兩個的,事情也我倆說就行。」   安升明看到自己父親繃著一張臉,只好回去。   客廳裡就只剩下了衛淵兩人和那老人,以及並非常人的紅衣女子。   女子嘴唇不動,就有常人聽不到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她只當做眼前這一對青年男女只是普通人,故而大大方方對旁邊的老人道:「你啊,這臭脾氣,五十年都沒有變過了,好了好了,這件事情我來處理就行。」   見那老人還有些不服。   她道:「放心,這兩個孩子只是普通人。」   「我用法術讓他們把這件事情忘了就行,到時候和升明說,東西已經賣了,實在不行,隨便拿一幅畫給他們,再用個障眼法也行。」   見到老人神色被自己說動,紅衣女子抿唇微笑,如果是在肉眼凡胎裡,見到的仍舊是老頭兒老太太坐在沙發上,實際上,那老太的形象和樣貌,只是虛幻,真實的紅衣女子已經出現在衛淵身前,伸出手掌,五指纖長,就要觸碰衛淵。   可是法術成型,還沒有靠近,就自然破碎。   紅衣女子微怔。   下意識低下頭,看到那面容病弱蒼白的青年抬起頭,正平淡看著自己。   雙瞳幽深寧靜。   隱隱的虎咆之音低沉響起。   不知為何,只是聽到了這聲音,就讓紅衣女子心底慌亂,動作也不由自主地僵住,再沒有辦法像是剛剛那樣施展法術,她突然記起來了曾經在其他精怪那裡聽說過,神州大地上絕對不能招惹的存在,嘴唇顫了下。   對視了兩秒鐘,衛淵轉眸看向那邊老人,微笑道:   「老先生,倒是有福氣。」   老人反應過來,他的面色一下變了,急急起身去拉那紅衣女子的真身,衛淵沒有繼續釋放臥虎令的氣息,讓那紅衣女子腳步踉蹌後退,老人眉目睜開,擋在了紅衣女子身前,怒視著衛淵。   這一瞬間就像是個少年一樣。   在保護自己心愛的人的時候,再年老和懦弱的男人都會英雄地像是個騎士。   衛淵取出特別行動組給他的武器使用權限,只用外殼晃了晃,道:   「我是神州行動成員。」   「請配合一下。」   老人漲紅了臉,道:   「查查查?查什麼?!我們結婚了,有國家的結婚證,我們合法的!」   但是民政局還沒法舉辦人和非人之間的婚姻關係。   衛淵心裡默默道了一聲,面上則是神色平靜道:「我們只是想要查一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兩位配合。」   安旭陽盯著衛淵,許久後似乎是洩了氣,坐在沙發上,紅衣女子也坐在他的旁邊,撤去了先前的障眼法。已經年邁,白髮蒼蒼的老人,和年正二八年華,青春靚麗如畫一樣的美人,坐在一起,手掌緊緊牽著,顯得有些違和。   「如果你要聽的話。」   老邁的安旭陽嘆了口氣,道:   「那事情,其實要從五十年前開始說起。」   ……………………   他家自小就生活在這泉市。   安旭陽小時候得到了這一幅畫。   畫上的人實在太漂亮,安旭陽哪怕才十歲,也能覺得這畫上的人實在是美麗,就像是仙女一樣,常常盯著這幅畫看,於是家人有時候就忍不住跟他開玩笑,說:『等你長大了,這畫上的人就會下來,嫁給你做媳婦。』   這是大人們的調侃和玩笑。   但是小孩子偏偏信了。   那個時候的安旭陽也沒有其他想法,就是覺得,如果說真的有這樣好看的人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話,那也是很好的事情,他性格又過於一板正經,於是每到吃飯的時候,就會端一碗飯擺在畫像前面,就像是那裡真的是人一樣。   這種幾乎像是供養的事情,足足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哪怕是長大了,知道那只是大人們的玩笑,安旭陽還是很珍惜這畫,就是上學都悄悄帶著,那時候還是走讀,中午有時候不回來,就在學校裡趴一會兒,家裡給帶飯,可好幾次安旭陽都發現自己放在書包裡的飯就不見了。   安旭陽覺得好奇,有一天晚上提前把第二天的飯準備好。   睡覺的時候悄悄去看,就看到一位紅衣女子正在吃他的飯菜。   他驚得坐起來,可仔細一看,什麼都沒有,飯菜也還在,圖上的紅衣女子也依舊如常,他只好狐疑睡下,之後好幾天都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飯菜也都還在,可後來又出現了飯菜消失的事情。   安旭陽打定主意,眯著眼守著,等到畫裡的人出現的時候,一下跳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勇氣起來是什麼都不顧的,更不害怕什麼鬼魅,一下抱住那紅衣女子,道:「就是你偷的東西?」   紅衣女子面紅耳赤道:「你鬆開,這這這,成何體統,我又不會跑。」   安旭陽這才察覺到自己做的事情出格,慌忙鬆開。   然後見到那女子直接消失不見,正在畫上,怒視著自己。   她是畫中之精,一般的妖物修行,要麼接受天地靈氣,要麼汲取人族的精氣,可她偏偏在安旭陽少年時候就被用食物供養,得了食氣,一點一點修行出了形體。   安旭陽好奇道:「那你之前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紅衣女子面容微紅,道:「你說要我給你做媳婦,可之前你還太小了,現在你長大了,我才出來見你。」   於是一人一精魅,就這樣結婚,甚至於生子。   只是因為畫中成精,女子一直在家,由安旭陽在外操勞。   可安旭陽性格過於強硬剛直,守規矩但是不懂得變通,後來得罪了當地蛇頭,給人抓了去,女子一直不見丈夫回家,只好冒險外出,最後讓當時在五歲的兒子在家待著,拉著他哭道:   「我去接你爸爸,以後就只能你和你爸爸兩個人過了,你要聽他的話。」到了夜裡,女子勉強支撐著運用法術,找到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安旭陽,把他帶回來。   安旭陽迷迷糊糊覺得自己的妻子好像推開門走出去。   一下被驚醒過來,轉過頭,看到畫上的痕跡變得極為模糊,再沒有了原本的模樣,再一找,哪裡都找不到妻子,於是只能一個人帶著孩子,一直都沒有再娶。   男人往往要受過傷才能真的學會成長。   他再沒有了原來的倔脾氣。   一個人忙著拉扯這個家。   有一天回到家的時候,太晚了,他擔心兒子一個人害怕,回去的時候,卻看到兒子在笑,他問道:「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那時候才七八歲的孩子道:   「不害怕啊,媽媽會在夢裡給我講故事的。」   ………………   白髮蒼蒼的老人聲音頓了頓,道:   「花了十三年時間,她才回來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來啊,不,她其實一直都在。」   「那十三年裡,她雖然不在我身邊,可是她也沒有離開我,會在夢裡來找我,會在夢裡去照顧升明,會在夢裡把他的噩夢都趕走,會給他講故事……她一直都在。」   衛淵和珏安靜聽著故事。   衛淵心中低語。   物之性靈為精。   即便精怪,也可以和人共情……   他道:「還有一件事情,安先生說他曾經在老房子裡,見到了邪靈,甚至於一直跟著他回來,應該還打算對他出手。」   紅衣女子低聲回答道:「……是我發現的,他被一隻鬼跟蹤了,我勉強把它趕走了,升明醒過來的時候,我想要去給他整理下被子,可是見到他被嚇住,我才記起來,我那時候的樣子,在他眼裡根本不是人,更不要說是他母親了。」   她臉上神色複雜。   老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後直直盯著衛淵,一字一頓道:   「你明白嗎?!」   「她是我的妻子,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認!」   衛淵耳畔響起了臥虎令的低鳴。   『察覺畫精,可用作怪力亂神圖卷原材料。』   『亦可換取對應功勳。』   這一剎那,衛淵知道了臥虎之所以為天下精怪所畏懼恐怖的原因,臥虎是朝堂之臥虎,除去緝拿那些攪亂人世的妖魔,也會去獵殺那些有用處的精怪,就像是人為了虎皮去殺老虎,為了肉去獵殺麋鹿。   這是傳統。   紅衣女子面色煞白,身軀隱隱顫抖。   安旭陽手臂環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而女子下意識縮身在他懷裡,如果說之前衛淵還覺得這一幕會有些異樣,此刻卻覺得很正常,他站起身,女子身子一僵,而老者則是擋在她身前,「你要做什麼?!」   衛淵屈指叩了下臥虎令,道:「沒什麼。」   「這只是例行的檢查,順便,嗯,祝兩位金婚快樂。」   畫中女子怔住,道:「你,你不抓我走嗎……」   衛淵背負劍匣,溫和回答道:「時代要變了。」   「修行者也會逐漸增多,你也是誕生在神州的生靈,只要你們遵循這個時代的法律和規則,那麼,神州和華夏,至少有著容納無害精怪的器量,海納百川,我們從來不缺少這些。」   畫中女子道:「這是……新的法律?」   衛淵道:「不。」   他想到過往經歷的一切,想到這個時代見到的一切,回答道:   「這是我們原本就有的驕傲。」   思緒頓了頓,衛淵看著這一對夫妻,卻又想到這下子民政局可能得緊接著推出不同種族的婚姻法了,以及……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裡又想到了被薅禿嚕了的異鳥灌灌拉著橫幅抗議行動組的畫面,想到了像是畫中仙這類生靈也混在裡面,拉著橫幅,強烈要求和人族享有同樣退休年齡和待遇。   伴隨靈氣復甦,這種畫面很有可能會出現。   衛淵嘴角抽了下,準備招呼珏離去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詢問道:「安老先生你這畫,是從哪裡來的?」   「能夠養出畫中仙的,不是尋常的東西。」   安旭陽神色和緩了許多,想了想,道:「是五十年前的,我下學的時候,路邊一個老爺子賣給我的。」   衛淵微怔,這個說法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之前鏡靈那件事。   鏡子也是這樣被撿回來的。   他下意識五指微扣,驅鬼神通自然而然地施展出來,通過老人回憶時候溢散出的些許靈性,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到了他所回憶的畫面,甚至於因為這是直接針對靈性的方法,他所看到的,比起老人回憶起來的,更清晰,更真實。   衛淵看到了一幅幅畫面,看到了小時候的安旭陽。   看到他下學之後,在街道上走著,路邊有一個擺攤的老人。看到那老人白髮稀疏,髮際線靠後,眼袋很大,牙齒發黃,臉像是個軟爛的胡蘿蔔,手上拿著一個旱菸管吧嗒吧嗒抽著。   地毯上有各類的書籍,有一面古樸的鏡子,有捲起的古畫。   那老人的模樣,和先前買到古鏡的孩子所見到的一模一樣。   但是,這已經是足足五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了。   衛淵察覺到極端的異樣感,安旭陽被莫名的吸引力引導著走過去,蹲下去去拿那一幅畫,衛淵也因此更清晰地看到了攤位上的東西,視線微微凝固,他看到在那一堆書籍裡,除去了畫卷,銅鏡,木雕,還有一個古樸的青銅器。   上面有來自於商代的饕餮紋。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字,稍微有些遲,先更後改~   群友提議,然後共享單車的角色卡已經增加~ 第185章不曾入夢的無支祁(感謝以天地為床   三萬賞)   更為詳細點說,那是一面古樸而精緻的青銅盤。   衛淵將這青銅盤細節收入眼底。   主體向下凹陷了一部分,用來盛水,盤上刻著祭祀和禱告的文字,整體則布滿饕餮紋。   商人崇信鬼神,常常有各種大規模的祭祀活動。   在進行祭祀之前有沃盥禮,祭祀的人要用淨水澆手,到西周的時候,除去盤外,還有配套的匜,匜澆水,盤接著用過的水,一直到後世,大規模祭祀越來越少後,反倒是比較鄭重的中式婚禮會有這一個禮數。   短暫的記憶畫面很快結束。   無論是青銅器,還是擺攤的老人,都緩緩消失不見。   眼前仍舊只是安旭陽和那位面色蒼白的紅衣女子。   ……………………   片刻後。   衛淵和珏向這一對老夫妻告別離去。   走在路上,衛淵還在回憶在老人記憶裡看到的那些東西。   饕餮紋是商朝後期時候出現的。   他在解決巫鹹之藥那件事情的時候,曾經通過巫煊寄居的小鼎,看到了商王帝辛時期鑄造了五件特殊的青銅器,現在他能夠隱隱約約察覺到,這青銅盤和商王青銅爵應該是同一類東西,都是當年帝辛所鑄造的。   此刻回憶一下。   五件青銅器其中已經知道的,盤,鼎,爵,以及短劍。   其中,饕餮青銅盤代表著沃盥禮,是祭器前的禮節。   丹鼎之中盛放著巫鹹之藥,而在神代,巫鹹國的群巫代表著向人傳遞神意志的特殊地位,代表著人神相連。   爵是酒器,也是很貴重的祭祀之物。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而蘇玉兒那柄短劍上,有玄鳥振翅的紋路,顯然是禮器,商代是鬼神祭祀,有相當一部分兇狠野蠻的血祭,這些血祭,就需要用到作為禮器的兵器完成最後一步。   四件青銅器,各自代表了祭祀的某一環節。   那麼,第五件青銅器,會是什麼?   衛淵忍不住沉思,但是卻很難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最後一件青銅器,很有可能是代表著祭祀所用的祭品這一身份環節,可也有可能是象徵著商人所崇敬的某位『帝』,是象徵著那位鬼神的某件物品。   這兩者都有可能能說得通,都能夠和其他四件青銅器彼此配合形成體系。   看來沒有找到最後一件青銅器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猜得出來。   衛淵遺憾放棄了猜測最後一件青銅器的打算,轉而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那擺攤的老人身上,在這段時間裡,他已經連續兩次地『看』到了這個老人,一次是在買到鏡靈的小男孩記憶裡,一次是剛剛那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他們都是在下學路上遇到了這一個老人,後者的樣貌神態一模一樣。   但是其間足足隔了五十年的時間。   是修為高深,壽命足夠長,還能維持面容,還是說,那個擺攤的老者根本就不是人類。人類會受到壽命的影響和幹擾,但是大部分的妖怪,活個五十年面容不變不是難事,更有可能是某種變化法術和障眼法。   就像是剛剛那位『畫中仙』一樣。   即便是她永遠都會保留著畫上的模樣,也能用『障眼法』和安旭陽一起變老,讓身邊生活的其他人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從這一個角度來看,那『老人』五十年沒有發生變化也很正常。   兩度賣出蘊含靈性,可能孕育出邪靈的東西給孩子。   鏡靈就不必再提。   甚至於如果不是安旭陽以食氣供養了那畫,等到畫中靈性自然發展,就有相當大的概率,自然汲取周圍人的精氣,化作妖物,而非是精怪,所以那擺攤的老人百分百有問題。   再加上那老人手中還有帝辛所鑄的五件青銅器之一。   於情於理,衛淵都得要去找到他才行。   但是要怎麼去找?   報警?   不,一般的行動組成員未必能察覺到這傢伙,而且還不確定危險程度。   衛淵心中念頭起伏,決定今天晚上先卜算一遍再說。   為了防止被對方察覺,要進入夢中,靠著無支祁本身神性影響排除幹擾。   衛淵心中沉思,整理思路,旁邊珏好奇問道:「你在想什麼?」   衛淵回過神來,笑著回答道:「我?我在想剛剛那副古畫是從哪裡買來的。」   「能孕育出靈性來,把這畫賣給他的人應該也不簡單吧。」   「這樣說起來也是。」   珏贊同地點了點頭:   「在崑崙山下面,我很少見到這種東西。」   也就是說,崑崙山上其實很多嗎?   衛淵嘴角抽了抽,再度對於崑崙的家底有了一個充分的理解,他看著旁邊少女,在剛剛他心中其實想過一個想法,就是由珏來想出六個數字,然後以這六個數位化作卦象,再由衛淵自己來解卦。   這樣,『佔卜天機,得到指示』這一個過程,就是由身為天女的珏來完成。   衛淵只需要像是結題一樣把珏得到的卦象解開就行。   這樣卦象肯定極難被幹擾和影響,幾乎相當於是在作弊。   不過想了想,衛淵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樣會讓他形成習慣和依賴,會讓他在之後都向珏要求助力,形成習慣並不可怕,只是有一點,在一般情況下,大部分存在是沒有辦法幹擾珏的卜算的,但是一旦被察覺幹擾,就代表著對方要比珏更強。   其實珏,並不像無支祁那樣強大。   衛淵視線落在旁邊少女黑髮上。   現在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路燈一盞一盞亮起,夜色被光打得斑駁,落在少女黑髮上,像是散著一層微光。   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可能性,衛淵也不希望把她捲入那種未知的危險。   他想。   至於無支祁……   衛淵嘴角抽了抽。   危險?   這個時代,有誰打得過那猴子嗎?   即便是有寥寥無幾的存在,衛淵也不認為自己會直接招惹到那麼高位格的存在,最多是驚擾到和其有關係的,但是實力沒那麼強的修行者,這一部分存在裡,可能存在超過此刻的珏的,但是絕不可能比太古時代淮渦水君無支祁更強。   那可是即便禹王都要帶一幫人才能封印的傢伙。   不,或許有……   衛淵思緒微頓,認真思考。   斷電和斷網,可能算兩個。   珏手中輕輕拋接著卡其色的偵探帽,穿著現代服飾,和衛淵站在馬路邊等紅綠燈,車水馬龍,這是一座有著百萬人口的城市,在她的記憶裡,這幾乎是完全陌生,又完全新奇的事情,她最近看了很多書,很喜歡裡面的一句話。   神女若無恙,當驚世界殊。   是啊,真是足夠讓她們都驚訝的事情,是不比崑崙遜色的偉業。   衛淵想到一件事,微笑提議道:   「對了,難得出來一趟,要不要在外面吃?」   珏想了想,道:「好啊。」   還沒有等衛淵開口,她很嫻熟地掏出手機,手指點了點,打開了美食app,尋找那些評分很高的店鋪,屏幕的燈光映照在黑瞳裡,少女皺著眉,手指輕輕抵著嘴唇,看上去就像是在煩惱吃什麼的現代少女,這熟練的程度讓衛淵都愣了下。   『你找到你的故人了嗎?』   衛淵腦海裡響起自己曾經的問題。   過往的話沉澱在記憶裡,被歲月衝擊地破碎和柔軟,衛淵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銀屏的光,回過神來,打著燈的汽車響著喇叭,飛快地奔跑過白日裡被照射地炎熱的柏油馬路。   而珏手裡的手機在衛淵前面晃了晃,道:   「就去這一家吧,以前就很想要去了,可是一直沒有時間。」   衛淵看到那是附近相當有人氣的一家火鍋店。   食物本身的味道很好,服務態度也很好,調勻了蘸碟子,衛淵選擇了麻醬碟,而珏卻仿佛很好奇似的,身前一連放了好幾個碟子,麻醬一個,油碟一個,幹碟一個,還有個什麼都沒放,要吃本味,火鍋咕嘟咕嘟地滾沸了,下了肉,在等待肉煮好的時候,衛淵看著少女手裡的偵探帽,好奇道:   「對了,珏,你的花店生意很好嗎?我看你好像,唔……挺寬裕的……」   珏擺手示意衛淵稍等,略有些緊張地盯著火鍋,默默數著妙,七秒到了的時候,伸手落筷,一鼓作氣把毛肚夾起來,然後才微鬆了口氣,然後才回答道:   「嗯?沒有啊,並沒有多少客人。」   「那……」   珏道:「因為特別行動組那邊的孩子說過啊。」   「說過什麼?」   「可以報銷的。」   少女好奇看著困窘的某館主,似乎知道了什麼,愣了下,訝然道:   「淵,不行嗎?」   衛淵:「…………」   他吐出一口氣,認真地道:   「其實,我比較喜歡自己一步一步掙錢的感覺,那樣會讓我有成就感。」   「如果是不勞而獲的話,會讓我有羞愧感。」   我這樣說,你信嗎?   現在申請說,我其實不是二十四歲的博物館主,還來得及嗎?   珏訝然,把筷子放下,道:「淵。」   她回憶自己看過的書,認真道:「你真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衛淵:「…………」   ……………………   一頓火鍋之後,由衛淵以『這是偵探對於得力助手的嘉獎』這樣的理由付了帳,兩人散步回到了老街上,彼此告別後,衛淵目送花店的燈開了,這才轉身開門,回到了博物館裡。   此刻他仍舊還把握著所見到,那擺攤老者的氣息。   在入夢之前念誦了無支祁的名字,而後才安然入睡,等待在夢中無支祁出現後,再進行卜算推佔,可是出乎他的預料,常常入夢的無支祁,這一次並沒能得到回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衛淵睜開眼睛,無支祁都沒有出現在夢裡。   衛淵微微皺眉,想了想,給無支祁發了個消息。   等了十幾分鐘,還是未讀狀態。   無支祁是天生神靈,不需要睡覺。   而祂沒有碰手機的原因,只能證明祂的注意力被另外的東西佔據了。   比如說,電腦。   衛淵看了看時間,已經第二天了,嘴角抽了抽。   他大概知道,無支祁怎麼了。   祂絕對碰了那個東西……   文明系列。   無知者無畏啊,嘖,還是年輕啊……   衛淵以一種過來人的心態表達了自己的感覺。   一般情況下,如果玩進去了,尤其還是第一次接觸,那麼無支祁什麼時候回他這個問題。   取決於特別行動組的電池能支撐多久。   他把手機放下,準備出去一趟,準備些符籙,而在這個時候,手機微微響了下,衛淵有些好奇,低下頭,看到了閃爍的圖標。   這不是無支祁,是女嬌的回訊——   關於如何找到一座無主靈山,並且將其敕封的問題。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以天地為床三萬賞,非常感謝~   因為今天預約上,上午排隊打疫苗去了,所以今天稍遲哈,立刻碼字立刻碼字,希望能夠在十二點前發出來,維持住作息~ 第186章論山神(感謝書友111130194738862萬   在結束了和女嬌的聊天后,衛淵發現女嬌還是將一個文件夾直接打包丟了過來,打開之後,發現裡面正是女嬌所提出第一種方法的具體步驟,類似於是如何在名山已經接受祭祀的情況下,將印璽和山的靈脈聯繫起來。每一步每一步的具體步驟,都極為詳細。顯然之前女嬌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應該就是在準備這些東西。衛淵把文件夾裡的東西瀏覽了一遍,大致步驟都記了下來。不求過目不忘,至少在心裡留個印象,遇到合適的目標也能順勢而為,不至於手忙腳亂。………………在約莫中午的時候,負責泉市事宜的老道士把答應好的玉符送了過來。這效率之高簡直讓衛淵覺得有些驚訝,收下玉符,道謝道:「麻煩道長了。」「不麻煩不麻煩。」老道士視線從博物館裡的東西上掃過,眼底忌憚,之前他看這些東西,覺得什麼都是假的,現在再看,就覺得什麼都不像是假的了,瞅著一件件東西,尤其是那戰國風格濃鬱的玉佩,老道士覺得自己左眼皮一直在跳,面不改色地收回視線,撫須笑著道:「呵……順路,只是順路,我恰好在這邊有點事情,就把東西給衛館主你送來了,反正也不花多少工夫。」「只是順路罷了。」寒暄了幾句之後,老道士外出上了車,鬆了口氣,這才對開車的行動組成員道:「開車吧。」那名年輕人開動汽車,駛出了老街,有些話想說,忍到半路,還是忍不住狐疑道:「師祖,今天咱不是要去西城區嗎?這兒可是東城啊,怎麼還要專門拐一個彎過來?」老道士嘆道:「他就是在郊區住著,今兒個也得是順路啊。」「對了,前面停一停。」他開了車門,進了一家普通的店,買了點東西。老道士看了看年輕人喜歡的快樂水,拿了瓶綠茶,心中自語。已經說是順路了,那就得要做戲做全套。那可是個老怪物啊。他上了車,那年輕道士也差不多猜到了師祖今天這樣做的理由,小聲道:「師祖,那位博物館主,是不是也是哪位駐顏不改的老前輩啊?」老道士看他一眼,嘿然道:「老道我可沒有說這話。」年輕道士這下心裡就有了數,想了想,遲疑道:「那要不要弟子之後和這位老前輩聯繫一下。」「按照那些出世的老前輩的規格,把相應的待遇補上。」老道士沉吟了下,搖頭嘆道:「還是算了,他既然選擇自食其力,肯定有他的想法。」「我們就不要畫蛇添足了,再說,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在意那些俗世的東西?」年輕道士點了點頭,這才察覺自己犯了錯誤,能夠容顏不老,遊戲人間的老前輩,怎麼會在意金錢,報銷,待遇這一類庸俗的東西?自己若是去拿這些事情麻煩他,或許還會惹得他心中不喜,頗為生氣,當下心中更是小心謹慎,默默提醒自己往後不要犯這樣的錯誤。……………………博物館當中。衛淵將玉符材料排布在桌子上,以符籙將房間封閉,杜絕靈體窺探,以及威能靈性的散發。然後回憶無支祁給自己的敕令,在心中預演了好幾次,這才小心落筆。將原本敕令當中代表著水流的部分,改變為山和風。其他則是徹底模仿無支祁。這一過程比較困難,哪怕他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仍舊是廢了好幾枚玉符材料。無支祁所繪製的這些敕令,可以說是天地化形,有點類似於道門最初的那些籙文,效力足夠,衛淵手掌微動,手中筆鋒挑起,小心翼翼落下了最後一筆,整個籙文亮起流光,在這一絲靈韻形成,還沒有散去的剎那,他的手掌浮現印璽,輕輕按下。原本分散的敕令在這剎那匯聚為一個整體。整道玉符都散發出溫潤的氣息。和之前衛淵從無支祁那裡得到的符籙很相似,但是又有不同,一個是力量層次遠遠不能夠和無支祁借給他的相提並論,另一點,則是這一道敕令的氣息,從水性流轉,化作了如同山一般的沉厚,如同風一般的恣意。那是代表著山風這一神性的敕令。在印璽壓下的時候,一股無形的波動逸散而出,高邈而威嚴。水鬼,黑貓類,兵魂,乃至於是商王青銅爵都在剎那思緒凝滯,下意識看向緊閉的房門,在這一瞬間感覺到某種非人的高遠存在,如山之高,如風之遠,仿佛在這一瞬間,那狹窄的房門後,不再是一間臥室,而是野外的山川,有風呼嘯著奔下。「完成了。」衛淵鬆了口氣,將這一道成功的敕令收起。然後心疼地看著因為失敗而廢去的玉石。這一道山神敕令,能夠讓他短暫施展出類似於山神的法力神通,尤其對於狂風的掌控將會再度上升一個層次,而相對應的,衛淵能夠感覺得到,手中那一枚印璽中有一絲絲力量被抽走,從體感上來說,似乎是變輕了些。果然是消耗品,看來想要長久地運用印璽,就必須尋找到靈脈了。衛淵若有所思。其實他想過了,可以去尋找山君原本賴以成神的山,繼續薅老虎毛,把祂最後一點家底都搜刮乾淨,但是從地只躍升到天神,恐怕那座山的靈脈都給抽乾了,這一點價值不大,而另外一個預想,就是去找現代那太平道道主。之前那個道主似乎從兩名真修手中逃了去。太平道原本就是三洞四輔,七部玉書之一,一直到宋代才沒落。在這之前肯定是有自己的宗門所在的。想要將印璽和那座山的靈脈聯繫,很有可能根本不會遇到一絲抵抗,甚至於,衛淵懷疑,那座山的靈脈山神在最開始被祭祀的時候,就會有自己的名字,或許根本不需要用女嬌所提出的手法,就能輕易完成締結。不過這也還只是猜測。衛淵壓下心中的念頭,取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鐘。算算時間,無支祁也應該要給他回復了。衛淵嘴角微微勾了勾。年輕的猴兒啊,你根本不知道現代人類遊戲的恐怖。嘖,還是太年輕…………………………淮水底部。無支祁全神貫注於遊戲。祂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對這非格鬥類的遊戲有這麼大的興趣,但是這個遊戲,讓祂久違地上癮,久違地回憶起來當初自己做淮水神系水君時候的樣子,甚至於覺得,如果當初自己玩過這個遊戲,那麼自己的淮水神系肯定能做得更大,更強。至少把河伯那老癟犢子打趴下。祂還是對黃河奪淮入海這件事情,耿耿於懷。瞥了一眼時間。嗯,才四點四十多點。是從四點開始玩的,也才玩了區區四十分鐘,衛淵那小子,還說什麼小心,小心什麼?區區一個人類,妄圖以人的認知,來考量神靈的底蘊,實在是愚蠢……古老的神靈不屑一顧。收回視線,幾乎沒有經歷過思考,手指自己就打開了下一回合。嗯,接下來,繼續建造奇觀……伴隨著一聲輕響,整個電腦屏幕直接就黑下去,倒映出了無支祁的臉,倒映出那一雙興致勃勃的金色瞳孔,倒映出那雙眼睛的神色迅速地從興致勃勃變得呆滯,然後無支祁臉上的神色就緩緩凝固。祂眨了眨眼睛,戳了下電腦,電腦滾燙,卻沒有反應。然後伸出手,斜角四十五度輕輕拍了拍電腦。……沒電了?百分之八十七的電量啊!吾才打了不到一個小時,還不到一個小時!衛淵!!!!!無支祁昂首怒吼。淮水突然劇烈晃動,一道浪頭直接拍打在了龜山上,濺出水花白浪。…………………在四點四十三分的時候,衛淵的手機開始響起來。衛淵施施然地喝了一杯快樂水,讓那猴子等了好一會兒,才躺在床上,閉目入夢,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伴隨著夢境的劇烈震顫晃動,無支祁的身軀就出現在夢中,渾身鎖鏈糾纏,雙瞳金黃,死死地瞪著衛淵。無支祁張開嘴,露出獠牙,金色雙瞳注視衛淵,怒道:「衛淵,給我個解釋!」「為什麼,才過了沒有一個小時,就沒電了?!」衛淵從容不迫地飲茶,然後慢悠悠道:「一個小時。」「是二十五個小時吧,水君。」無支祁神色凝固。許久後,才道:「過去一天了?」衛淵似笑非笑道:「是啊,水君,人類的遊戲是不是還挺有意思的。」無支祁沉默,然後神色莊嚴,緩緩道:「你知道,衛淵,我的壽命很長,活的時間越久,我對於時間的認知就會越來越遲鈍,對於人類的孩子來說,每一年,可能是他們全部記憶長度的五分之一,所以每一年,每一天都顯得極為漫長。」「而對於老人,相同的時間,卻不過是一生的幾十分之一,所以你們人類越是年長,就越是覺得時間流逝飛快,這是因為每一年在自我認知和記憶中的比重越來越小的緣故。」「對於普通的凡人已經是這樣,何況是吾。悠悠數千年,一年時間對於我來說,都已經微不足道到難以留下什麼感受的程度,更何況是區區一天?這或許也是長生的代價。」無支祁神色悠遠,有神明的氣度。就像是真正經歷過漫長歲月的長者。衛淵頷首道:「原來如此。」但其實你只是想要遮掩自己玩得忘了時間這一件事情吧?他沒有說破這一點,因為他擔心自己要說破了,無支祁搞不好會惱羞成怒,直接在夢裡把自己一拳頭砸飛,姑且還是要顧忌一下天神的自尊心,衛淵理智地揭過了這一點,順便給無支祁推薦了群星系列和魂系列的遊戲。在無支祁翻看著推薦單的時候。衛淵盤坐在地,默默卜算推佔,心中回憶先前從安旭陽記憶中看到的那一幕,而後在心中本能浮現出六個數字,採用六爻佔卜的法門,以這六個數字成一八卦,而後再開解八卦。得到的方向指示是利在西方。這是說明,那老人現在在衛淵的西邊。他若有所思,雙目微闔,因為這就是他的夢境,所以直接在眼前浮現出一個個畫面,浮現出一所小學,在大道樹蔭下面,坐著那擺攤的老人,周圍的人來人往,卻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攤位上有書本,有古玩,也有那一個青銅盤。這一次卜算衛淵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在那老人身上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白色絲線,和其中一個藝伎娃娃聯繫在一起,釋放出雖然淡,卻又相對來說高邈的氣息,衛淵很熟悉這氣息,微微挑眉,道:「櫻島神性……」無支祁道:「櫻島?那是哪裡?」衛淵回答道:「彈丸之地罷了。」無支祁並不在意,隨口道:「那你和這地方的神性很熟?」衛淵低下頭,看著卦象所顯示出的畫面,眼前閃過一幕幕血色的記憶,冰冷的秦劍,束髮的紅布,還有一柄柄劍上飛揚的鐵鷹,哀嚎著倒下的巨大樹木,他解釋道:「也不是很熟。」「只是以前稍微有一點點恩怨而已。」聲音頓了頓,他道:「也不知道,它們對我還有沒有印象。」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稍微有些遲~作息又開始崩了,摔桌! 第187章水君,奇觀誤國啊!   在結束了和女嬌的聊天后,衛淵發現女嬌還是將一個文件夾直接打包丟了過來,打開之後,發現裡面正是女嬌所提出第一種方法的具體步驟,類似於是如何在名山已經接受祭祀的情況下,將印璽和山的靈脈聯繫起來。   每一步每一步的具體步驟,都極為詳細。   顯然之前女嬌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應該就是在準備這些東西。   衛淵把文件夾裡的東西瀏覽了一遍,大致步驟都記了下來。   不求過目不忘,至少在心裡留個印象,遇到合適的目標也能順勢而為,不至於手忙腳亂。   ………………   在約莫中午的時候,負責泉市事宜的老道士把答應好的玉符送了過來。   這效率之高簡直讓衛淵覺得有些驚訝,收下玉符,道謝道:   「麻煩道長了。」   「不麻煩不麻煩。」   老道士視線從博物館裡的東西上掃過,眼底忌憚,之前他看這些東西,覺得什麼都是假的,現在再看,就覺得什麼都不像是假的了,瞅著一件件東西,尤其是那戰國風格濃鬱的玉佩,老道士覺得自己左眼皮一直在跳,面不改色地收回視線,撫須笑著道:   「呵……順路,只是順路,我恰好在這邊有點事情,就把東西給衛館主你送來了,反正也不花多少工夫。」   「只是順路罷了。」   寒暄了幾句之後,老道士外出上了車,鬆了口氣,這才對開車的行動組成員道:   「開車吧。」   那名年輕人開動汽車,駛出了老街,有些話想說,忍到半路,還是忍不住狐疑道:「師祖,今天咱不是要去XC區嗎?這兒可是東城啊,怎麼還要專門拐一個彎過來?」   老道士嘆道:「他就是在郊區住著,今兒個也得是順路啊。」   「對了,前面停一停。」   他開了車門,進了一家普通的店,買了點東西。   老道士看了看年輕人喜歡的快樂水,拿了瓶綠茶,心中自語。   已經說是順路了,那就得要做戲做全套。   那可是個老怪物啊。   他上了車,那年輕道士也差不多猜到了師祖今天這樣做的理由,小聲道:   「師祖,那位博物館主,是不是也是哪位駐顏不改的老前輩啊?」   老道士看他一眼,嘿然道:「老道我可沒有說這話。」   年輕道士這下心裡就有了數,想了想,遲疑道:「那要不要弟子之後和這位老前輩聯繫一下。」   「按照那些出世的老前輩的規格,把相應的待遇補上。」   老道士沉吟了下,搖頭嘆道:「還是算了,他既然選擇自食其力,肯定有他的想法。」   「我們就不要畫蛇添足了,再說,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在意那些俗世的東西?」   年輕道士點了點頭,這才察覺自己犯了錯誤,能夠容顏不老,遊戲人間的老前輩,怎麼會在意金錢,報銷,待遇這一類庸俗的東西?自己若是去拿這些事情麻煩他,或許還會惹得他心中不喜,頗為生氣,當下心中更是小心謹慎,默默提醒自己往後不要犯這樣的錯誤。   ……………………   博物館當中。   衛淵將玉符材料排布在桌子上,以符籙將房間封閉,杜絕靈體窺探,以及威能靈性的散發。然後回憶無支祁給自己的敕令,在心中預演了好幾次,這才小心落筆。   將原本敕令當中代表著水流的部分,改變為山和風。   其他則是徹底模仿無支祁。   這一過程比較困難,哪怕他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仍舊是廢了好幾枚玉符材料。   無支祁所繪製的這些敕令,可以說是天地化形,有點類似於道門最初的那些籙文,效力足夠,衛淵手掌微動,手中筆鋒挑起,小心翼翼落下了最後一筆,整個籙文亮起流光,在這一絲靈韻形成,還沒有散去的剎那,他的手掌浮現印璽,輕輕按下。   原本分散的敕令在這剎那匯聚為一個整體。   整道玉符都散發出溫潤的氣息。   和之前衛淵從無支祁那裡得到的符籙很相似,但是又有不同,一個是力量層次遠遠不能夠和無支祁借給他的相提並論,另一點,則是這一道敕令的氣息,從水性流轉,化作了如同山一般的沉厚,如同風一般的恣意。   那是代表著山風這一神性的敕令。   在印璽壓下的時候,一股無形的波動逸散而出,高邈而威嚴。   水鬼,黑貓類,兵魂,乃至於是商王青銅爵都在剎那思緒凝滯,下意識看向緊閉的房門,在這一瞬間感覺到某種非人的高遠存在,如山之高,如風之遠,仿佛在這一瞬間,那狹窄的房門後,不再是一間臥室,而是野外的山川,有風呼嘯著奔下。   「完成了。」   衛淵鬆了口氣,將這一道成功的敕令收起。   然後心疼地看著因為失敗而廢去的玉石。   這一道山神敕令,能夠讓他短暫施展出類似於山神的法力神通,尤其對於狂風的掌控將會再度上升一個層次,而相對應的,衛淵能夠感覺得到,手中那一枚印璽中有一絲絲力量被抽走,從體感上來說,似乎是變輕了些。   果然是消耗品,看來想要長久地運用印璽,就必須尋找到靈脈了。   衛淵若有所思。   其實他想過了,可以去尋找山君原本賴以成神的山,繼續薅老虎毛,把祂最後一點家底都搜刮乾淨,但是從地祇躍升到天神,恐怕那座山的靈脈都給抽乾了,這一點價值不大,而另外一個預想,就是去找現代那太平道道主。   之前那個道主似乎從兩名真修手中逃了去。   太平道原本就是三洞四輔,七部玉書之一,一直到宋代才沒落。   在這之前肯定是有自己的宗門所在的。   想要將印璽和那座山的靈脈聯繫,很有可能根本不會遇到一絲抵抗,甚至於,衛淵懷疑,那座山的靈脈山神在最開始被祭祀的時候,就會有自己的名字,或許根本不需要用女嬌所提出的手法,就能輕易完成締結。   不過這也還只是猜測。   衛淵壓下心中的念頭,取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鐘。   算算時間,無支祁也應該要給他回復了。   衛淵嘴角微微勾了勾。   年輕的猴兒啊,你根本不知道現代人類遊戲的恐怖。   嘖,還是太年輕……   ……………………   淮水底部。   無支祁全神貫注於遊戲。   祂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對這非格鬥類的遊戲有這麼大的興趣,但是這個遊戲,讓祂久違地上癮,久違地回憶起來當初自己做淮水神系水君時候的樣子,甚至於覺得,如果當初自己玩過這個遊戲,那麼自己的淮水神系肯定能做得更大,更強。   至少把河伯那老癟犢子打趴下。   祂還是對黃河奪淮入海這件事情,耿耿於懷。   瞥了一眼時間。   嗯,才四點四十多點。   是從四點開始玩的,也才玩了區區四十分鐘,衛淵那小子,還說什麼小心,小心什麼?區區一個人類,妄圖以人的認知,來考量神靈的底蘊,實在是愚蠢……   古老的神靈不屑一顧。   收回視線,幾乎沒有經歷過思考,手指自己就打開了下一回合。   嗯,接下來,繼續建造奇觀……   伴隨著一聲輕響,整個電腦屏幕直接就黑下去,倒映出了無支祁的臉,倒映出那一雙興致勃勃的金色瞳孔,倒映出那雙眼睛的神色迅速地從興致勃勃變得呆滯,然後無支祁臉上的神色就緩緩凝固。   祂眨了眨眼睛,戳了下電腦,電腦滾燙,卻沒有反應。   然後伸出手,斜角四十五度輕輕拍了拍電腦。   ……沒電了?   百分之八十七的電量啊!   吾才打了不到一個小時,還不到一個小時!   衛淵!!!!!   無支祁昂首怒吼。   淮水突然劇烈晃動,一道浪頭直接拍打在了龜山上,濺出水花白浪。   …………………   在四點四十三分的時候,衛淵的手機開始響起來。   衛淵施施然地喝了一杯快樂水,讓那猴子等了好一會兒,才躺在床上,閉目入夢,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伴隨著夢境的劇烈震顫晃動,無支祁的身軀就出現在夢中,渾身鎖鏈糾纏,雙瞳金黃,死死地瞪著衛淵。   無支祁張開嘴,露出獠牙,金色雙瞳注視衛淵,怒道:   「衛淵,給我個解釋!」   「為什麼,才過了沒有一個小時,就沒電了?!」   衛淵從容不迫地飲茶,然後慢悠悠道:   「一個小時。」   「是二十五個小時吧,水君。」   無支祁神色凝固。   許久後,才道:「過去一天了?」   衛淵似笑非笑道:   「是啊,水君,人類的遊戲是不是還挺有意思的。」   無支祁沉默,然後神色莊嚴,緩緩道:   「你知道,衛淵,我的壽命很長,活的時間越久,我對於時間的認知就會越來越遲鈍,對於人類的孩子來說,每一年,可能是他們全部記憶長度的五分之一,所以每一年,每一天都顯得極為漫長。」   「而對於老人,相同的時間,卻不過是一生的幾十分之一,所以你們人類越是年長,就越是覺得時間流逝飛快,這是因為每一年在自我認知和記憶中的比重越來越小的緣故。」   「對於普通的凡人已經是這樣,何況是吾。悠悠數千年,一年時間對於我來說,都已經微不足道到難以留下什麼感受的程度,更何況是區區一天?這或許也是長生的代價。」   無支祁神色悠遠,有神明的氣度。   就像是真正經歷過漫長歲月的長者。   衛淵頷首道:「原來如此。」   但其實你只是想要遮掩自己玩得忘了時間這一件事情吧?   他沒有說破這一點,因為他擔心自己要說破了,無支祁搞不好會惱羞成怒,直接在夢裡把自己一拳頭砸飛,姑且還是要顧忌一下天神的自尊心,衛淵理智地揭過了這一點,順便給無支祁推薦了群星系列和魂系列的遊戲。   在無支祁翻看著推薦單的時候。   衛淵盤坐在地,默默卜算推佔,心中回憶先前從安旭陽記憶中看到的那一幕,而後在心中本能浮現出六個數字,採用六爻佔卜的法門,以這六個數字成一八卦,而後再開解八卦。   得到的方向指示是利在西方。   這是說明,那老人現在在衛淵的西邊。   他若有所思,雙目微闔,因為這就是他的夢境,所以直接在眼前浮現出一個個畫面,浮現出一所小學,在大道樹蔭下面,坐著那擺攤的老人,周圍的人來人往,卻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攤位上有書本,有古玩,也有那一個青銅盤。   這一次卜算衛淵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在那老人身上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白色絲線,和其中一個藝伎娃娃聯繫在一起,釋放出雖然淡,卻又相對來說高邈的氣息,衛淵很熟悉這氣息,微微挑眉,道:「櫻島神性……」   無支祁道:「櫻島?那是哪裡?」   衛淵回答道:「彈丸之地罷了。」   無支祁並不在意,隨口道:「那你和這地方的神性很熟?」   衛淵低下頭,看著卦象所顯示出的畫面,眼前閃過一幕幕血色的記憶,冰冷的秦劍,束髮的紅布,還有一柄柄劍上飛揚的鐵鷹,哀嚎著倒下的巨大樹木,他解釋道:「也不是很熟。」   「只是以前稍微有一點點恩怨而已。」   聲音頓了頓,他道:「也不知道,它們對我還有沒有印象。」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稍微有些遲~   作息又開始崩了,摔桌! 第188章原初神話   黑衣僧人和那老人都面容恭敬地聽那位神靈的話。   對於神靈所說的歷史,更不敢有絲毫的懷疑之處。   那可是真正的神話。   由神靈口述的過往和真實。   一直到神性潛藏收斂,老者恭敬再拜之後,這才把那個藝伎娃娃收好,僧人抬手以袖口擦拭額頭上的細汗,嘆了口氣,道:   「不愧是神明大人,只是露出的氣息,就已經讓貧僧有些難以承受了。」   「這樣偉大的力量,想來有神明的庇佑,您一定能夠順利回到我國。」   僧人看著老者攤位上的東西,聲音頓了頓,又道:「您剛剛說,要在神州的土地上,埋藏下『禍』,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就將他們全部引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成果?」   老者磕了磕旱菸槍,淡淡道:「當然是有的。」   見到僧人似乎好奇,老者拿出一個倒扣著的碗,往外一拋,一個人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裡,若是給人見到肯定嚇一大跳,但是這地方似乎被某種術法所遮蔽影響,周圍的行人都沒能發現這一點。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模樣清秀,只是雙目只剩下眼白,臉上沾染著一股一股黑氣,像是蟲群一樣在他的脖頸上,在他的臉上攀爬,看上去極為詭異不詳。   老者回答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成為禍的。」   「想要被古物當中的靈所侵染和影響,也是要有資格的,換句話說,也就是修行的資質要達到一定的水準,呵……如果不修行的話,就算是有資質,伴隨年歲漸長,經脈定型,靈性也會慢慢地趨於平常,所以發現有資格承擔禍的,大部分都是些小孩子。」   僧人好奇道:「這個也是麼?」   老者道:「不,這個是例外,這本來就是神州的修行者。」   「如果你對於這片土地的修行者有了解的話,應該聽說過他們的最高典籍,有叫做三洞四輔的七部天書。」   老者道:「這,就是修行太平部的修士。」   「是當代某位渠帥的副手。」   ………………   「太平部?」   黑衣僧人訝異地看向顯然已經失去神志,如同傀儡一樣的青年,奇道:「雖然我對於神州的修行體系不算是了解,但是,既然是修行太平部的道士,修為應該不會太差,竟然這麼容易就被控制嗎?」   「想要控制住他,當然不簡單。」   「但是如果是有他們自己人的幫忙,那就很容易了。」   老者緩聲道:   「他們太平部這一代的道主,和我也算是老相識了,當年他還沒有發跡的時候,我曾經賣給過他一些東西,但是之後,他自詡為名門大派,和我們這些老朋友的來往倒是越來越少,這幾年更是一次不曾見過。」   「直到前一陣子,不知為何,他慣用的神通,黃巾力士護身咒竟然被反噬,受了不輕的傷,託著一身傷病,找到我這裡,要我幫他的忙,呵……他的修為,自然遠遠超過如今的我,但是有些事情也唯獨我才能夠做到。」   「所以我們做了個交易。」   「交易?」   「不錯,他提供給我『禍』的載體,而我,要給他加快恢復的靈物。」   「這是個很划算的買賣,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恐怕以為我只是他們神州的一個左道修士,也大致猜到了我的目的,不過他終究還是小看我了,神州這段時間異象頻出,又有消息說,打算全民開始修行。」   「絕不能小看這片土地的動員能力。」   「所以我必須趕在這件事情之前,讓足夠多的禍在神州爆發出來,幹擾拖慢他們普及修行法術的速度,呵……人多也有人多的不好處,人心難齊。」   「神州人說過一句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需要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價,慫恿一些在社會上有影響的人,跳出來反對神州的修行普及計劃,所能起到的作用,就會比我們付出的那些代價更大十倍,甚至於一百倍。」   「而信任修復的速度,遠遠比破壞來得緩慢。」   黑衣僧人恍然,撫掌微笑道:「原來如此,世上從來不缺少這樣的人。」   「只顧著眼前的利益,卻不知道,自己能安然思考獲取利益的前提是什麼。」   「這真是神妙的計策啊。」   老人臉上的皺紋稍微舒展開,指了指旁邊昏沉的太平道修士,道:   「這只是開始的『定金』,已經中了攝魂的法術。」   「你剛剛來到神州,什麼事情都不了解,都不熟悉,這個傀儡已經失去了記憶和自我思考的能力,但是還算能用,就交給你了。」   僧人訝異,旋即雙手合十,道謝道:「多謝居士了。」   老者取出一枚鈴鐺交給了僧人,道:「這是招魂鈴,以此來驅使他,發出命令,他就能遵從你的要求去做事,你不妨試一試。」   「但是我不懂得神州的語言。」   「無妨,這種法術,自然是以自身的念頭為主來驅動,語言不過是輔助罷了。」   黑衣僧人點頭,這才接過鈴鐺,按照法決搖晃,心中默念道:   「招魂奴,速速聽令!」   遠處出現了日落時候昏黃的顏色,那青年修士身子似乎動了動,卻不曾如老者往日操控那樣隨心所欲,那張臉上浮現出猙獰和茫然混雜的神色來,被攝魂咒術所控制,過往和記憶,感情都像是被攪爛成了一灘泥。   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是誰,時而回憶起小時候,時而又似乎化作牲畜。   自我認知能力出現明顯的缺損。   黑衣僧人搖動法器,開口道:   「招魂奴,速速聽令!」   仍舊毫無反應。   僧人皺眉,臉上掛不住,踏前一步,口中喝道:   「速速聽令!」   此次,那被控制的副渠帥抬起頭來,雙目泛白,面容浮現陰煞。   語氣森森。   「倭寇?!」   ……………………   這投身於邪道的道人思緒似乎凝聚了下,哪怕不知道自己是誰,至少也感覺到了從內心升起的厭惡,他在下一刻,踏步撲殺上前,近在咫尺的黑衣僧人根本來不及抵抗,被他的手掌洞穿了腰腹部。   而後那老者還要反抗,道人靠著這一縷勇武,張開牙齒,咬破了老者喉管。   一老一少兩個扶桑倭寇都倒下。   青年則是精神一震,似乎從被束縛被控制的情況下掙脫出來。   大腦一片清亮。   他迅速處理了這裡的情況,而後迅速地往遠處奔跑而去。   一路奔跑,一口氣跑到了家裡。   他真的跑了很久很久。   推開門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年邁的母親,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整個人這才放鬆下來,臉上浮現出微笑,母親和妻兒都驚訝於他突然回來,詢問他怎麼不去修道了,男人誠心實意地道:   「不修道了,往後就在家裡。」   「孝順您老,照顧你們……」   他解下了道袍,應聘了職位,去做那些一直看不上眼的工作。   每天回到家裡,有妻子做的熱騰騰的飯菜,有母親的叮嚀,有活潑可愛的孩子,他覺得這樣的生活比起之前跟隨太平道道主,要更真實,更有實感。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牆壁上的掛鍾,似乎從來沒有走過。   …………………   血腥氣濃鬱撲鼻,   道人的身體僵硬倒在地上。   地上的鮮血幾乎已經泛起黑色,才流出來就已經凝固。   而招魂鈴落在地上,沾染了鮮血的痕跡。   黑衣僧人低下頭,看到自己僧衣在胸膛這個位置上,被撕出一個大口子,面色微白,如果說自己的反應稍微慢一步,可能被撕破的就不只是衣服了,他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看著那倒在地上的道人,眼底忌憚。   從那藝伎娃娃上,浮現出了白色的光芒。   白色的光芒當中,一縷一縷的流光沒入了道人七竅,讓道人神色越發地茫然,身體還在大出血,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種幸福沉醉的感覺,讓人覺得極端詭異。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   老者眉頭舒展,似在低聲詠嘆,也是在給那僧人解釋道:「神明執掌人之五色五欲,能讓人沉淪於夢幻泡影,但是這夢幻泡影,卻皆是來自於此人的過往和記憶,也因此,才更容易讓人沉淪。」   「所有人多有過求不得,放不下的事情,有怨憎會,愛別離。」   「自縛手腳,畫地為牢。」   「此正是幻術之極也。」   老者取出一個碗,把沉淪於幻境和過往的道人罩入其中,任由其自生自滅,而青年僧人經此一嚇,也是背後發涼,老者笑了笑,自懷中取出一物,是一枚古代的符籙,遞給那僧人,道:   「好了,此次是我沒有控制好。」   「這東西是那太平道道主的信物。」   「你帶著這東西,去找他,就說是與我相識,由我派你去的。」   「他自然會給你一些好東西以作補償,當然,你也可以把這東西自己留下,神州古代的符籙,尤其是神代時期的東西,自然也有其本身的價值。」   那僧人驚魂未定,見到古籙,面露些許喜色,道謝後,接過了符籙。   仔細打量了下,將這一枚似乎是來自於三國年代的符籙收好。   又和老者道別後,這才離去,他這一次,除去了想要尋找到老者之外,也想要尋找到一些佛門的典籍,希望能行過往『取經』的經歷,而這一次所希望的真經,卻不是文字,而是那凝聚為舍利的神州願力。   「阿彌陀佛……」   …………………………   僧人離去。   而那老者仍舊獨自在擺攤。   現在已經六點多了。   再過一會兒,一小會兒,應該就會有學生,有孩子路過這裡。   真靈沒有被蒙昧,能夠作為『禍』的載體。   他看著攤位上的東西,默默想著,什麼時候該要把這許多的禍徹底送出去,到時候,自己應該也能夠回歸櫻島了,已經有超過五十年沒有回過自己的神社,這個時候,腳步聲微微響起,老者抬眸,昏黃的眼底沒有什麼波瀾。   客人來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本來想要一口氣寫完這段,但是發現字數控制不了,先發出來,然後第二更正在碼,希望能夠比昨天早點吧,吐血 第189章勾連如網   黑衣僧人和那老人都面容恭敬地聽那位神靈的話。   對於神靈所說的歷史,更不敢有絲毫的懷疑之處。   那可是真正的神話。   由神靈口述的過往和真實。   一直到神性潛藏收斂,老者恭敬再拜之後,這才把那個藝伎娃娃收好,僧人抬手以袖口擦拭額頭上的細汗,嘆了口氣,道:   「不愧是神明大人,只是露出的氣息,就已經讓貧僧有些難以承受了。」   「這樣偉大的力量,想來有神明的庇佑,您一定能夠順利回到我國。」   僧人看著老者攤位上的東西,聲音頓了頓,又道:「您剛剛說,要在神州的土地上,埋藏下『禍』,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就將他們全部引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成果?」   老者磕了磕旱菸槍,淡淡道:「當然是有的。」   見到僧人似乎好奇,老者拿出一個倒扣著的碗,往外一拋,一個人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裡,若是給人見到肯定嚇一大跳,但是這地方似乎被某種術法所遮蔽影響,周圍的行人都沒能發現這一點。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人,模樣清秀,只是雙目只剩下眼白,臉上沾染著一股一股黑氣,像是蟲群一樣在他的脖頸上,在他的臉上攀爬,看上去極為詭異不詳。   老者回答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成為禍的。」   「想要被古物當中的靈所侵染和影響,也是要有資格的,換句話說,也就是修行的資質要達到一定的水準,呵……如果不修行的話,就算是有資質,伴隨年歲漸長,經脈定型,靈性也會慢慢地趨於平常,所以發現有資格承擔禍的,大部分都是些小孩子。」   僧人好奇道:「這個也是麼?」   老者道:「不,這個是例外,這本來就是神州的修行者。」   「如果你對於這片土地的修行者有了解的話,應該聽說過他們的最高典籍,有叫做三洞四輔的七部天書。」   老者道:「這,就是修行太平部的修士。」   「是當代某位渠帥的副手。」   ………………   「太平部?」   黑衣僧人訝異地看向顯然已經失去神志,如同傀儡一樣的青年,奇道:「雖然我對於神州的修行體系不算是了解,但是,既然是修行太平部的道士,修為應該不會太差,竟然這麼容易就被控制嗎?」   「想要控制住他,當然不簡單。」   「但是如果是有他們自己人的幫忙,那就很容易了。」   老者緩聲道:   「他們太平部這一代的道主,和我也算是老相識了,當年他還沒有發跡的時候,我曾經賣給過他一些東西,但是之後,他自詡為名門大派,和我們這些老朋友的來往倒是越來越少,這幾年更是一次不曾見過。」   「直到前一陣子,不知為何,他慣用的神通,黃巾力士護身咒竟然被反噬,受了不輕的傷,託著一身傷病,找到我這裡,要我幫他的忙,呵……他的修為,自然遠遠超過如今的我,但是有些事情也唯獨我才能夠做到。」   「所以我們做了個交易。」   「交易?」   「不錯,他提供給我『禍』的載體,而我,要給他加快恢復的靈物。」   「這是個很划算的買賣,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恐怕以為我只是他們神州的一個左道修士,也大致猜到了我的目的,不過他終究還是小看我了,神州這段時間異象頻出,又有消息說,打算全民開始修行。」   「絕不能小看這片土地的動員能力。」   「所以我必須趕在這件事情之前,讓足夠多的禍在神州爆發出來,幹擾拖慢他們普及修行法術的速度,呵……人多也有人多的不好處,人心難齊。」   「神州人說過一句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需要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價,慫恿一些在社會上有影響的人,跳出來反對神州的修行普及計劃,所能起到的作用,就會比我們付出的那些代價更大十倍,甚至於一百倍。」   「而信任修復的速度,遠遠比破壞來得緩慢。」   黑衣僧人恍然,撫掌微笑道:「原來如此,世上從來不缺少這樣的人。」   「只顧著眼前的利益,卻不知道,自己能安然思考獲取利益的前提是什麼。」   「這真是神妙的計策啊。」   老人臉上的皺紋稍微舒展開,指了指旁邊昏沉的太平道修士,道:   「這只是開始的『定金』,已經中了攝魂的法術。」   「你剛剛來到神州,什麼事情都不了解,都不熟悉,這個傀儡已經失去了記憶和自我思考的能力,但是還算能用,就交給你了。」   僧人訝異,旋即雙手合十,道謝道:「多謝居士了。」   老者取出一枚鈴鐺交給了僧人,道:「這是招魂鈴,以此來驅使他,發出命令,他就能遵從你的要求去做事,你不妨試一試。」   「但是我不懂得神州的語言。」   「無妨,這種法術,自然是以自身的念頭為主來驅動,語言不過是輔助罷了。」   黑衣僧人點頭,這才接過鈴鐺,按照法決搖晃,心中默念道:   「招魂奴,速速聽令!」   遠處出現了日落時候昏黃的顏色,那青年修士身子似乎動了動,卻不曾如老者往日操控那樣隨心所欲,那張臉上浮現出猙獰和茫然混雜的神色來,被攝魂咒術所控制,過往和記憶,感情都像是被攪爛成了一灘泥。   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是誰,時而回憶起小時候,時而又似乎化作牲畜。   自我認知能力出現明顯的缺損。   黑衣僧人搖動法器,開口道:   「招魂奴,速速聽令!」   仍舊毫無反應。   僧人皺眉,臉上掛不住,踏前一步,口中喝道:   「速速聽令!」   此次,那被控制的副渠帥抬起頭來,雙目泛白,面容浮現陰煞。   語氣森森。   「倭寇?!」   ……………………   這投身於邪道的道人思緒似乎凝聚了下,哪怕不知道自己是誰,至少也感覺到了從內心升起的厭惡,他在下一刻,踏步撲殺上前,近在咫尺的黑衣僧人根本來不及抵抗,被他的手掌洞穿了腰腹部。   而後那老者還要反抗,道人靠著這一縷勇武,張開牙齒,咬破了老者喉管。   一老一少兩個扶桑倭寇都倒下。   青年則是精神一震,似乎從被束縛被控制的情況下掙脫出來。   大腦一片清亮。   他迅速處理了這裡的情況,而後迅速地往遠處奔跑而去。   一路奔跑,一口氣跑到了家裡。   他真的跑了很久很久。   推開門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年邁的母親,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整個人這才放鬆下來,臉上浮現出微笑,母親和妻兒都驚訝於他突然回來,詢問他怎麼不去修道了,男人誠心實意地道:   「不修道了,往後就在家裡。」   「孝順您老,照顧你們……」   他解下了道袍,應聘了職位,去做那些一直看不上眼的工作。   每天回到家裡,有妻子做的熱騰騰的飯菜,有母親的叮嚀,有活潑可愛的孩子,他覺得這樣的生活比起之前跟隨太平道道主,要更真實,更有實感。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牆壁上的掛鍾,似乎從來沒有走過。   …………………   血腥氣濃鬱撲鼻,   道人的身體僵硬倒在地上。   地上的鮮血幾乎已經泛起黑色,才流出來就已經凝固。   而招魂鈴落在地上,沾染了鮮血的痕跡。   黑衣僧人低下頭,看到自己僧衣在胸膛這個位置上,被撕出一個大口子,面色微白,如果說自己的反應稍微慢一步,可能被撕破的就不只是衣服了,他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看著那倒在地上的道人,眼底忌憚。   從那藝伎娃娃上,浮現出了白色的光芒。   白色的光芒當中,一縷一縷的流光沒入了道人七竅,讓道人神色越發地茫然,身體還在大出血,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種幸福沉醉的感覺,讓人覺得極端詭異。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   老者眉頭舒展,似在低聲詠嘆,也是在給那僧人解釋道:「神明執掌人之五色五欲,能讓人沉淪於夢幻泡影,但是這夢幻泡影,卻皆是來自於此人的過往和記憶,也因此,才更容易讓人沉淪。」   「所有人多有過求不得,放不下的事情,有怨憎會,愛別離。」   「自縛手腳,畫地為牢。」   「此正是幻術之極也。」   老者取出一個碗,把沉淪於幻境和過往的道人罩入其中,任由其自生自滅,而青年僧人經此一嚇,也是背後發涼,老者笑了笑,自懷中取出一物,是一枚古代的符籙,遞給那僧人,道:   「好了,此次是我沒有控制好。」   「這東西是那太平道道主的信物。」   「你帶著這東西,去找他,就說是與我相識,由我派你去的。」   「他自然會給你一些好東西以作補償,當然,你也可以把這東西自己留下,神州古代的符籙,尤其是神代時期的東西,自然也有其本身的價值。」   那僧人驚魂未定,見到古籙,面露些許喜色,道謝後,接過了符籙。   仔細打量了下,將這一枚似乎是來自於三國年代的符籙收好。   又和老者道別後,這才離去,他這一次,除去了想要尋找到老者之外,也想要尋找到一些佛門的典籍,希望能行過往『取經』的經歷,而這一次所希望的真經,卻不是文字,而是那凝聚為舍利的神州願力。   「阿彌陀佛……」   …………………………   僧人離去。   而那老者仍舊獨自在擺攤。   現在已經六點多了。   再過一會兒,一小會兒,應該就會有學生,有孩子路過這裡。   真靈沒有被蒙昧,能夠作為『禍』的載體。   他看著攤位上的東西,默默想著,什麼時候該要把這許多的禍徹底送出去,到時候,自己應該也能夠回歸櫻島了,已經有超過五十年沒有回過自己的神社,這個時候,腳步聲微微響起,老者抬眸,昏黃的眼底沒有什麼波瀾。   客人來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本來想要一口氣寫完這段,但是發現字數控制不了,先發出來,然後第二更正在碼,希望能夠比昨天早點吧,吐血 第190章一般民眾衛館主(感謝籩緣萬賞)(   四千字章求訂閱)   天色炎熱又沉悶,但是在屋子裡有空調,所以還算是舒服。   伴隨著敲擊鍵盤的聲音,一份份的檔案被調出來。   這些檔案都是記錄有邪靈一類的案件,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這種案件的開始,是因為孩子或者年輕人,從一位老人手中買來了古物,祝宏邈將這些檔案弄到一個表格裡。   然後通過這些檔案,推斷出了目標可能出現的幾個地點。   神州雖然廣大,甚至於古人留下有天高海闊,何處不可去得的狂言。   但是也還有這樣一句話。   他撫摸著警徽。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放下有警徽的帽子,換上便裝,和同事出發。   …………………   目標行動的地點基本都是最繁華的學校附近。   祝宏邈他們不斷尋找,終於,在六點種的時候,找到了目標所在的地方,是年紀最小的他最先發現了目標,而其餘的同事竟然根本看不到對方,這也和調查那些邪靈時間時候,調取監控什麼都沒能發現的記錄一致。   「不要打草驚蛇,我先去吸引注意力,你們把周圍封鎖,防止普通人進來。」   祝宏邈才畢業,還有一股熱血勇氣。   他把槍上了子彈,然後確認了備用的符籙。   這才邁步走過去。   天邊已經黃昏,晚霞的顏色有點像是昏沉的鮮血,天氣變得有些涼爽了,祝宏邈越靠近越覺得有些緊張,可他看到幾個小孩子圍在那攤位前面的時候,才畢業沒有兩年的年輕警察神色一正,不再猶豫,快步過去,口中喊道:   「你們在做什麼?這放了學,不回家,在外面也不怕遇到危險?」   「還是說今兒個沒作業?」   那幾個原本入迷的孩子被他一喊,一下回過神來。   祝宏邈補上了最後一擊,道:   「你們那點錢,能買得起這裡的東西嗎?」   「那點零花錢,去買點雪糕零食不好嗎?」   「再說,不回家在這裡做什麼,作業做完了嗎?英語單詞背會了嗎?成績考好了嗎?」   幾個孩子呆住,然後直接一鬨而散。   昏黃老者動作忍不住頓了頓。   這就是代代相傳的絕殺啊。   警察嘴角勾了勾,然後順勢蹲下來,擋住老人看那幾個孩子的視線,笑呵呵地道:「這幫熊孩子啊,這麼晚了還在外頭溜達,也不怕家裡著急,你這兒的東西他們買又買不起,圍在這裡,反倒是攪和了你的生意。」   「我倒是對你這裡的東西挺有興趣的。」   「怎麼樣,老闆,給我介紹點?」   祝宏邈盯著攤位上的東西,看到一些古籍,看到有鈴鐺,還有一個鏤刻有銘文,有饕餮紋的青銅盤,他臉上笑呵呵的,打算拉扯時間,讓自己的同事包圍這老人,然後將其一下拿下。   老者渾濁的眼角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確實是有東西適合客人的。」   他取出了一個披著黑髮,頭頂有髮飾,穿十二單和服,神色端莊的藝伎娃娃,臉上神色莊重,道:   「請看。」   祝宏邈看著藝伎娃娃,不知怎麼的,恍惚了下,卻也不在意。   左手默默發出傳訊,讓同事包圍過來,右手則是已經摸到槍柄上。   心中默默數了七個數字之後。   祝宏邈猛地拔出槍來,朝著前面的老者,神色警惕,念出了那一句話道:「警察,舉起手來!」幾乎是同時,一位位已經初步完成了超凡修行普及的特殊戰鬥人員出現,將這老者包圍,手中兵器處於隨時可擊發的情況。   其中還有出身於道門的同事,已經激發了符籙。   祝宏邈鬆了口氣。   終於抓住這作惡多年,像是泥鰍一樣滑溜的傢伙了,他小心翼翼地盯著他,打算一擁而上把這老人拿下,但是那老者只是不緊不慢地抽著旱菸,就好像被包圍的不是他,而是這些警員,充滿了從容不迫的傲慢。   他雙目昏黃,旱菸的白色煙氣嫋嫋上升。   祝宏邈一咬牙,這種危險人物,絕對不能放跑,當下情況,直接開槍,瞄準了對方的大腿,一槍之下,那老者卻毫髮無損,祝宏邈怔住,旱菸的白色煙氣嫋嫋升起,如煙似霧,讓他一陣恍惚。   等到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仍舊蹲著,手掌還沒能摸到槍柄。   夕陽慢慢暗沉下去,晚霞如血,天氣悶熱而真實,知了無精打採地叫著。   他慌忙抬頭。發現其餘幾位視線可見的同事身軀僵硬,像是陷入夢魘當中,祝宏邈脊背有發麻的感覺,下意識低下頭,恰恰好看到那精緻端莊的藝伎娃娃,看到她嘴角似乎微笑,背後長發垂落到腰,身穿十二單和服,看著自己。   祝宏邈有種錯覺,明明自己處於高位,但是對方看向自己就像是以一種俯瞰的姿態。   而後,自己的身軀就失去控制。   祝宏邈心裡冰涼。   這是什麼……妖魔?還是精怪?   那老者磕了磕旱菸,悠悠地道:「又被你們摸過來了,看來這裡也不能夠呆了,看來神州已經開始普及修行了,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可惜,不能殺了你們,否則就真的要惹來大事情了……」   他恭恭敬敬地對那藝伎娃娃道:   「神明大人,還請您抹去他們的記憶吧。」   抹去記憶?   祝宏邈怔住,然後有怒意升起。   他終於知道對方為什麼能夠恣意行走,而沒能被察覺,對方謹慎是一回事,另外一方面,開始在軍方和警方普及穩定化修行功法,也是最近的事情,之前的老一輩們,只能夠靠著斷案經驗,以及窮追不捨的韌性,花費大量時間一點點排查,才找到了對方。   然後被抹去這一段時間的記憶。   這幾乎是降維打擊,輕蔑又傲慢。   而且,神靈……   原來是神靈,難怪可以做到這麼大範圍的控制類幻術,難怪可以控制記憶,祝宏邈既恍然,又不甘心。他死死咬著牙,怒視著那泛起的白光,以及朝著自己七竅湧來的絲線,希望能夠至少記住神靈這兩個字,這樣等到之後,也能夠有點線索。   正在這個時候。   叮咚,叮咚。   清脆的鈴鐺聲音響起。   又有一個人出現在這小巷道裡。   老者動作頓了頓,連那白色光芒都遲滯了一下,而祝宏邈得以轉動眼瞳,看向一側。   一輛藍色的共享單車慢悠悠地騎進來。   然後在攤位前面停下。   是個普通人。   ……………………   身穿著淺色襯衫的年輕人下了車,防止過了月卡免費的單次使用時間,順手把共享單車先鎖了。   對著旁邊祝宏邈客氣地笑了笑,然後才蹲下來。   祝宏邈瞪大眼睛盯著他,心中焦急,不斷嘗試示意,只希望對方能夠察覺到這裡氣氛的不對,能夠趕快離開,對於自己,畢竟有身份在,對方只敢對記憶動手腳,可對這普通人,可能就沒有那麼多忌憚了。   可是這年輕人顯然沒讀懂他的眼神。   轉過頭對著老闆客氣地笑了笑,道:「我就隨便看看啊,老人家。」   祝宏邈心中著急,可卻有意識到,這裡可是有神靈,以及一個不知道深淺的老人,一個普通人,現在想走可能也已經來不及了,一時間又無力又氣惱,那年輕人伸出手,翻看著放在攤位上的青銅盤,手指從饕餮紋路上掃過。   而這個時候。   藝伎娃娃散發出的白絲已然如同蛛網密布一樣散出去,穿過了空氣,蔓延到祝宏邈眉心,但是就在此時,那年輕人伸手將青銅盤握在手中,微笑道:「我看好了,就要這個青銅盤,還有這個……」   年輕人伸出手,直接擋住了那諸多絲線。   指了指藝伎娃娃,道:「我還要這個東西。」   東西?   祝宏邈愕然,果不其然,老者眼底溢散出一絲絲怒意,卻還能按捺住。   卻不防這個年輕人竟然賣弄起學識,對著祝宏邈隨口道:   「你知道嗎,這十二單算是扶桑最莊重的禮服,貴女和祭祀的時候常常穿著,其實另一個名字叫做五衣唐衣,是自裳唐衣改良來的,從名字上就知道,是模仿唐朝禮服所制,只是沒有想到一直穿到現在。」   「還專門改了名字。」   聽到他語氣中的輕慢,老者終於動怒,藝伎娃娃上散發出的白色絲線沒入年輕人的手掌心,老者低聲詠嘆道:「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皆為夢幻泡影……」   藝伎娃娃上的神性,擅長的是幻術,夢幻泡影,而且是以記憶和過往作為束縛,是自認為第一流的幻術,衛淵微笑著俯瞰著那藝伎娃娃,任由絲絲縷縷神性溢散入自己的真靈表層。   核心則是有先前所寫的敕令護持。   老者淡漠,祝宏邈不甘,可在一道道視線當中,那白色絲線卻突然僵硬凝滯,仿佛凝固,衛淵微微斂目,過往的記憶如同水面深處的激流,再度地被攪動起來,那藝伎娃娃上的神性,則在這瞬間看到了衛淵故意展露的畫面。   那是扶桑木。   年少的銳士看著生長在大地上的巨木,那是一片群島神性的集合。   身邊,那個號稱神州第一方士的男人開口道:   「欲要鑄就不死之藥,必然以不死之物為材。」   於是少年緩緩拔出了背後的大秦戰劍,在風暴,雷霆和呼嘯的海浪中,手中的劍指向前方,雨水衝刷劍身,劍柄上的鐵鷹振翅,於風雷之中穿梭,而一位位身穿黑甲的大秦銳士衝上土地。   神性是極為強大的。   但是不可能比六國更強大。   區區海外群島的神性。   不可能比風流的楚,比騎射無雙的趙,比那悍勇的魏更強。   而這些國度皆倒在了大秦的戰劍之下。   最後,他們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和代價,最終還是斬下了這源初的神性,當那巨大的神木在大秦戰劍下被斬斷,那個時候聲音像是天上的雷霆,轟隆隆地掃過大地和天空,但是在大秦銳士耳中,這不過是又一次的敵人,又一次的潰敗,又一次的哀嚎。   從結果上看,並無二致。   敵人是誰,則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這甚至沒能讓他們面色變一變。   就像是砍伐樹木的時候,一定會有木屑飛濺出來,有溢散出的神性碎片倉惶地奪命逃亡,因為要避開一位位大秦銳士,祂們倉惶地奔走向各處,甚至於不敢再度聚合。   大秦銳士們務求要搜集那些稍大的神性,保證煉丹的最大效果。   所以祂們只好慌不擇路,不管眼前是什麼,都一鼓作氣湧進去,和那些凡俗之物結合,耗盡靈性,失去了原本的崇高,這樣才避免了被一網打盡。   也因此,本應該自然聚集的神性,徹徹底底分散為一灘散沙,再也沒有重新匯聚的可能性,其中一點稍大的神性奔向遠處,飛過了那為首的少年,鮮血和傷勢,讓他面色蒼白,但是黑髮繫著紅色的布條,在風中舞動。   神性看到他冰冷狹長的眸子,像是出鞘的刀鋒,漠然掃過自己。   而後五指張開,朝著自己抓來。   這個時候,天邊的晚霞突然暗淡下來,而後路燈亮起,照亮了記憶。   那雙眸子,就像是振翅的飛鷹擊落蒼天,而後變得柔和下來,原本的黑甲忽然塌下,變成了淺色的襯衫,戰靴化作運動鞋,唯獨那雙眼睛和腰間的玉佩沒有任何的變化。   神性微微顫抖。   年輕人看著祂,嘴角微微勾了勾。   就像是當年的噩夢,像是蠻荒的,只存在於神話裡的戰場重新降臨。   那是神代最後輝煌的時代啊,大秦的銳士高唱秦風,覆壓六國,而遙遠的羅馬徵討西西里全境,諸神逐漸消散於歷史,大秦黑冰臺的少年戰將持劍,堂皇而來。   在這現代二十一世紀,短髮稍長,蓬鬆而亂,發梢仿佛有陽光氣息的年輕人微笑著伸出手,五指微微張開,伸向那藝伎娃娃,眼底冰冷的神色,則和當年一般無二。   伸手的動作同時在現實,以及神性無法忘卻的噩夢裡浮現。   古代的銳士,現代的青年,兩人動作相同,一真一虛,逐漸重疊,最終合二為一。   「好久,不見……」   他微笑著道:   「啊,姑且問一句。」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已經死了?」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感謝籩緣萬賞,謝謝~ 第191章青銅盤(感謝彥祖祖的盟主)   恐懼會隨著時間慢慢消亡。   這句話常常被人提起。   但是這一切發生的前提,是知道帶來恐懼的東西本身無法威脅自己。   如同恐怖片帶來的畏懼,因為知道那只是虛幻的,是人類才華編織的幻覺,並不會真正出現,所以對於劇情的恐懼才會慢慢淡忘下去,但是如果帶來恐懼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   若那恐懼如同幽靈一般徘徊在過往的記憶中。   若他重新化作現實。   於是便可知,   恐懼從不會消失。   再度見到的時候,那恐懼依舊鮮明。   雙目渾濁的老者和祝宏邈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衛淵伸出手掌,看著他五指張開,將那端莊精緻的藝伎娃娃握在手中,而後手掌輕描淡寫地握合,那被稱呼為神靈的存在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抗,被捏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不知是否是錯覺。   不,這一定是錯覺。   老者的手掌微微顫抖。   他在剛剛,似乎聽到了神明發出了短促而恐懼的慘叫——   就像是被狼群追逐的野獸一樣。   衛淵此刻氣力已經大增,五指不斷增加力量,直接將那藝伎娃娃在手掌捏碎,那老者心中驚怒,旋即反倒鬆了口氣,其驚怒在於衛淵對於神靈的不敬,而喜色則是來自於對於神靈的了解。   神性附著在那娃娃上,本身其實受到了一定束縛。   現在捏碎了娃娃,其實也是解開神性束縛,讓神靈發揮最大實力。   那娃娃碎片咔啦啦落了一地。   一陣風起,一名身穿十二單的女子虛影一閃而過,對於自己的眷族竟然一眼都沒有看,現身之後,立刻便逃,其逃跑的乾脆程度,讓那老者都一時失神失言。   衛淵只是想要順手逼一下這神性,最好佔據先手優勢,但是沒有想到,哪怕比起當年已經多了兩千年的閱歷,本性竟然絲毫未變,忍不住搖頭,無聲自語道:「和當年一模一樣。」   老者心中極端複雜,祝宏邈則是略有遺憾,沒有想到神靈也會逃跑。   復又想到,神靈逃跑離開,又得要怎麼才能抓回來?   看祂剛剛離開的速度,幾乎比飛都來得厲害,一眨眼就不見了。   眼見著那老人閉目不言,很顯然什麼話都不打算說,而那神靈穿梭離去,衛淵沒有立刻去追,只是抬手拍打在祝宏邈身上,後者身子打了個冷顫,坐倒在地,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只覺得自己雙腿都麻了。   「知道你中了什麼招數嗎?」   祝宏邈揉著腿,遲疑道:「……幻術?」   「對,幻術。」   衛淵點了點頭,繼續道:「知道幻術的本質是什麼嗎?」   祝宏邈遲疑道:「……欺騙?」   衛淵道:「對,就是欺騙,欺騙感官,欺騙認知,憑藉一些技巧,以及神魂的強度就能夠輕易做到這一點,當然,你也可以叫他障眼法,面對這些人,有的時候五感都沒有用。」   老者面色突地微變,猛地暴起,似乎打算直接和衛淵拼了,可才起身,就聽到一聲巨響,然後腿上直接炸開一朵血花,乾脆利落地僕倒在地,面色煞白,衛淵收回手裡的槍械。   近距離,又不是武門修士,還沒有護身神通,槍械很好使。   老者只覺痛苦,捂著傷口難以動彈。   衛淵道:「假的就是假的,永遠真不了,我有一個朋友說過一句話。」   衛淵嘴角勾了勾,模仿無支祁的語氣,語氣中帶著清晰無比的輕蔑:   「正經神,哪個會把障眼法當根本神通的?」   他聲音頓了頓,道:「這不過是唐宋年間,神州京城裡刷雜耍掙得三五銀子的奇人手段而已,種下樹摘下梨子,卻摘了果販車裡的東西;切開一顆西瓜,其實是障眼法去殺人,切了一顆人頭,是道門裡的旁門手藝。」   「古時候的嶗山道士剪下紙來化作月亮,扔一根筷子化作嫦娥起舞,已經是了不得的高明手段,比這所謂的幻術厲害得多。」   眼見著這年輕人喋喋不休,老者暗自咬牙,以自身法門去控制身體,讓傷勢緩緩痊癒,止住流血,然後在這年輕人靠近過來,打算要把自己抓走的時候,突然暴起。   仿佛已經傾盡全部之力。   手裡的肋切一下刺入這年輕人的第三根肋骨下位置。   這個人似乎並不擅長近身的搏殺,老者奮起餘勇,劍刃切開肋骨,刺入心臟,剛剛還成竹在胸的年輕人雙目不敢置信,捂著胸口倒下去,很快在地上積累了一片血泊。   祝宏邈一怔,旋即大怒,可還沒來得及抬手反擊,就被那老者一個刺殺,手裡的劍刺入祝宏邈的心臟,而後法術一施展,老者直接化作煙氣迅速遁走,心臟快速跳動,緊張不已。   事已至此,殺了神州真修,殺了神州官方成員。   遲早會暴露,必須得要速速離開神州了。   哪怕是之前埋藏的『禍』還遠遠沒有到達該發揮作用的時候,現在也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老者雙手迅速結印,一邊施法一邊口中呼喊出一個個的名字,同時道出埋藏了禍的具體位置。   以此來遠程勾連『禍』,使其爆發出來。   最後一連將所有『禍』全部引爆。   老者才鬆了口氣,可旋即發現一點不對,這一條巷道並不長,可自己為什麼始終跑不出去?他不得不全力奔跑,前面的時候,再度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微笑著的年輕人,看到那個年輕的警員。   ??!   老者面色驟變。   看到那年輕人轉過頭來,時間好像回到了一開始的時候。   那年輕人自然而然地開口詢問:   「知道你中了什麼招數嗎?」   老者突地頭皮發麻,而後下意識回答。   「……幻術?」   一切就和剛剛發生的事情一樣,只是回答的人換了而已,如同輪迴。   這極度加重了老者心中的恐懼,而後眼前一切煙消雲散,自己的腿上沒有傷口,仍舊還坐在原地,但是不知什麼時候,一身修為居然被封鎖住,而前面散落了的,正是能夠引爆『禍』的符咒,以及具體的地點方位。   這些自己發誓哪怕玉碎也不會暴露出的情報,竟然是由自己親口說出。   藝伎娃娃被衛淵攥在手裡。   那一縷神性甚至於因為恐懼而根本沒能跑出去。   在逃遁的一瞬間,衛淵激發了手中的敕令,生生得將其拽了回來。   至於幻術,這種法術神通的原理很簡單,其實就是靠著神魂強度去壓迫對方的神魂,讓對方產生種種的幻覺,知道了原理之後,衛淵靠著敕令,也能做到。   更何況,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靠著往日對方術的了解,施展幻術的時候。   眼前這個藝伎娃娃居然會幫助自己,迷惑祂自己的眷屬。   此刻藝伎娃娃上散發出的神性,被印璽所制的敕令,以及發自本能的恐懼所壓制,祂將那種幾乎是生理性的恐懼壓制住,恭恭敬敬地跪坐,道:「……神鷹冕下,您又回來了,闊別兩千年了啊……」   神鷹?這什麼沒品的名字?   衛淵回憶起之前佩劍劍柄上的鐵鷹徽章,沒有多說什麼,他道: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見他沒有反對,神性越發恭敬,道:「您請說。」   衛淵盯著祂,道:「徐巿,還活著嗎?」   神性怔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兩個字指的是誰,心中的恐懼得以減弱。   她緩了口氣,面帶微笑,語氣和緩地道:   「啊啊,您是來尋找您的好友麼?徐巿大人,不,應該說是天之御中主神,是神武天皇,這位冕下一直都很健朗,您如果去的話,祂一定也會非常高興的。」   祂看到眼前的青年很明顯地鬆了口氣,道:「他還活著。」   「太好了。」   神性面容微笑。   然後聽到衛淵平靜道:「這樣,我才能親手殺了他啊。」   「就這麼死了的話,太可惜。」   語氣平和,但是殺機卻濃鬱地可怕。   神性察覺不對,面色一滯,旋即急呼道:「神鷹冕下,饒命……」   「我願臣服於您,甘為驅策,萬死不辭。」   「請您看在我至少有點手段的份上,給我一個帶功贖罪的機會。」   話音誠懇倉惶,衛淵臉上神色毫無變化,手掌微縮,掌心之中,那一枚代表著正統天神根基的印璽浮現出來,迎風便漲,青年背後浮現猛虎,雙眸微斂,語氣漠然,答道:   「犯我神州者,當斬不赦。」   「立誅!」   五指按下。   神性終於放棄,尖叫聲中瘋狂逃遁,卻逃不出山的範圍,逃不出風的流轉。印璽從天而降,乾脆利落地印在了那穿十二單的女性神靈額頭,後者悶哼一聲,倒斃當場。   靈性散去,只剩下最純粹的神性組成緩緩浮現,化作一枚珠子。   於神州範圍,以神州正統神性所化的印璽,殺一個付喪神。   都有些大材小用。   衛淵回憶起徐福曾經把這種東西煉化成丹藥,索性就將這珠子收起,順手在青銅盤上敲了敲,聲音清脆,一隻都陷入幻境的祝宏邈和那老人這才徹底甦醒過來。   才醒過來,就看到了那神性無聲散去的一幕。   祝宏邈摸了摸自己心口,發現一丁點兒傷口都沒有,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像是自己胡思亂想一樣,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剛剛看到的一幕代表著什麼,忍不住咂舌道:「就,就殺了?那個可是神……」   「嗯,殺了。」   衛淵把青銅盤收起來,指了指攤位上的東西,道:「這些東西,就麻煩你們處理吧,他把之前做的事情都寫出來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們比我要專業得多,也厲害地多了。」   「額,嗯,好的。」   祝宏邈還是沒能從神靈被殺這一件事情上回過神來,忍不住呢喃道:   「那可是神,就這麼被殺了啊?」   衛淵站起身來,道:「神又怎麼樣?」   他伸手在祝宏邈肩膀上輕輕拍了下,微笑道:   「我聽說過這麼一句話。」   「犯我神州者,雖怪力亂神,亦緝捕誅殺之。」   「與君共勉。」   他玩笑著說了一句,隨手將手中的藝伎碎片扔下,站起身來離開,祝宏邈和同事一擁而上,把那老者壓制住,回過頭來,卻早已經不見了剛剛的人,就好像不過一場幻夢罷了。   …………………………   衛淵回到了博物館裡。   他抬手,取出了青銅盤,看到上面的饕餮紋緩緩亮起。   而博物館中的,商王青銅爵,巫鹹丹鳳鼎,也同時開始緩緩亮起。   PS:今日第一更………感謝彥祖祖的盟主,謝謝~   這個月的活動來了啊,給衛淵點讚增加,或者寫帖子增加星耀值就能換起點幣,哪怕是每天點個讚,這個月也能攢攢換一撥兒,另外星耀值點數最高的十位書友會有稱號,如果已經有了的話,就會順延~大家給衛館主點讚啊~ 第192章朝歌古蹟(感謝卌巜盟主)   ,鎮妖博物館   清脆的聲音,像是於心底響起。   武昱的腳步驟然止住。   耳邊那聲音緩緩地彌散開,餘韻不絕,他幾乎要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屏住呼吸,緩緩轉過頭去,他的吐息驟然粗重,然後看到在殷商之民代代相傳的那古代祭壇上,浮現出一道籠罩著光的身影。   看到他手邊有古樸的青銅爵,有紋有丹鳥紋的古鼎。周圍燃燒著青銅一樣色澤的火焰波濤,散發出如同神靈一樣古老的氣息,至少那燃燒般的光芒,有類鬼神,或許是這變故過於地超過他的預料,武昱一時間有些失神,當下的不敢置信甚至於超過了狂喜,過了好幾個呼吸,才呢喃道:   「您是『帝君』?」   衛淵勉強聽懂了他的話,搖了搖頭,在這一點上沒有隱瞞,語氣坦然平和地解釋道:   「我並不是你們所信奉的帝。」   「我只是一個,嗯,喜歡收集古物和故事的人類,與你來說,不過是個過路人,機緣巧合之下和你們聯絡上,僅此而已……」   不是帝?   武昱心中的希望不可遏制地沉鬱下去,他看著那散發著光芒的人影,以及那和記錄中鬼神氣息相似的力量,看著在代代相傳的典籍裡所描繪出的青銅祭器,心中卻有狐疑。   衛淵沒有在身份這個問題上面太過於深入下去。   也沒有說出自己是來自神州這個消息,他還沒能確認這些殷商遺民對於神州土地上的人保持著什麼態度,有些東西就必須保密,他聲音頓了頓,用自己所知道的語言,微笑道:「我剛剛聽到你說了一個我很感興趣的話題。」   「你們要重新開啟血祭?」   衛淵現在相當慶幸,商末的語言,和他所在的三皇五帝末年竟然相差不大,他還能夠和武昱交流,否則的話,這個時代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和這些殷商遺民交流了吧。   當然,活了不知多少歲的女嬌肯定不在此列。   血祭,很感興趣。   武昱聞言心中一沉,他的大腦有些懵,許久後,才道:「是……,帝君,不,您真的只對血祭感興趣嗎?」他想到質問這位帝君,可是好友所說的話在他的心理盤旋纏繞,武昱最終還是低下頭,艱難道:「那麼,我們會以鮮血祭祀您,懇求您的回應。」   不,我是為了阻止這破事,衛淵神色平和寧靜,道:「不,我對血祭沒有興趣,我是要阻止你,以及……解決你們的問題。」他的聲音頓了頓,問出了一個自己一直奇怪的問題:「當年帝辛究竟做了什麼?」   「你們,又遇到了什麼麻煩?」   帝辛……   直呼其名?   武昱徐徐吐出一口氣,整理自己僵硬的思緒,許久後,答道: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當年商已經內外交困,姬發的軍隊直逼朝歌城,他們的軍隊中有類似鬼神的存在,王決定要保留好商的火苗,於是打開了禁忌的地宮,用禹王所創造的方法,嘗試把真正的朝歌城送出人間界,以等待後世再來。」   「而王則沒有一同離開,他選擇和惡來將軍一起斷後,抵擋住了姬發的軍隊,先輩的人們等了九天九夜,而王沒有歸來,於是我們知道,王和將軍已經盡了職責,戰死在外,只好讓朝歌城遠離此刻的人間,避開戰火。」   「我們要繼承先命,修身養性,等到有朝一日,回到人間。」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做了數十年的準備,甚至於節省些,那些儲藏起來的東西支撐百年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一百年過去了,我們沒能發現回到人間界的方法,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遇到了更大的問題。」   武昱語氣痛苦,而衛淵則從他們的現狀就推測出了當年他們大概遇到了些什麼,心中暗嘆口氣。   果不其然,武昱勉強整理情緒,低聲道:   「我們迷失了道路和方向。」   「最重要的是,食物和水已經不夠了,我們不得不向外尋找,最終在鬼神們的努力下,我們在苦苦支撐了兩百年後,終於讓朝歌城能夠和另外的『國土』接壤,尋找到了土地和水源,能夠賴以為生。」   「但是很快,來自於山海經中的兇獸出現了。」   「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是抵達了先前禹王流放山海世界的地方,那是蠻荒的時代,甚至存在有和鬼神一樣強大的妖獸,我們是當年那些流放他們的人的後裔,它們對我們充滿仇恨。」   「我們經歷廝殺,建立屏障,最後才勉強立足下來。」   武昱臉上浮現出悲傷無力的神色,道:   「但是那個時候,另外一個矛盾越來越凸顯出來,祭祀是需要血祭的,一開始的傳統,是以奴隸,以戰敗的戰俘來取悅祭祀鬼神,但是王將我們送出來,留下的都是商的種子,又怎麼能夠用自己的同胞來血祭?」   「當時大家分成了兩個部族,一部分支持繼續血祭,以繁衍生息,另外一部分決定要大家彼此扶持,廢除血祭這種蠻荒的方式,雙方經歷過很長的爭鬥,於兩千年前,終於徹底廢除了血祭。」   「歷代的先民不斷改良祭祀的儀程,最後能夠以殺死的山海兇獸進行血祭,同樣能夠取悅鬼神,得到賜予,我們終於能在這裡生活下去,但是後來,我們開始發現不對,鬼神的賜予效果越來越微弱。」   「即便不斷鍛鍊,修行的成果也無法和原本的效果比擬,這些變化,一年,十年都看不出來,但是過去一千年,兩千年的時候,就變得越來越清晰,尤其是最近這百年裡,不知為什麼,那些山海兇獸變得越來越狂暴了,而我們卻越來越弱。」   「不提和古代的先祖媲美,現在已經連三代前的人都比不過了。之前還能靠著青銅機關獸和山海異獸抗衡,現在兇獸越來越強,我們的收貨越來越少,質量也越來越差,祭品不夠,就更不能夠去取悅鬼神,導致下一代的資質也越來越差。」   「這樣一代代下去,可能不出百年,我們商人就要死絕了。」   武昱滿臉痛苦和不甘,衛淵也終於知道了他們為什麼要選擇血祭。   這是已經被逼迫到絕境之下,不得不做的最後嘗試。   衛淵微微皺眉,分析這一情況的緣由,他歷經數世,不管是先秦的方式,還是最初的道門,都有所涉獵,有所了解,再加上現在天師府對於很多典籍都屬於放開的狀態,所以他現在可以說是在認知層次上,絕對的高深。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伐山破廟的事情做得太多了。   最了解你的,肯定是你的死對頭。   反過來也一樣。   那些邪神淫祀都模仿著商的鬼神祭祀。   通過活祭血祭之類殘酷的方法,取悅鬼神,而後將祭品的一部分力量轉移到主持祭祀者的身上,作為獎勵,而另一部分則是被鬼神吞噬,作為其存在的基石。   那些獎勵可能是氣血,可能是修為。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要以戰俘作為祭品的原因之一。   那些都是戰場上的精銳,其氣血和力量肯定抵達了一定程度,經過祭祀,其中一部分氣血轉移到主持者身上,能夠極大地幫助後者修為增長,假如以這個邏輯去分析,那麼殷商移民的衰亡就很清晰了。   他們斷絕了血祭,相當於令鬼神失去了存在的基石。   長時間地沒有祭祀進補,再強大的鬼神也會逐漸虛弱,終有一日消散於天地間。   衛淵甚至能夠判斷出,現在殷商的鬼神肯定已經散去。   武昱剛剛說,經過先輩不斷地摸索,能夠以山海異獸完成血祭,按照現有的邏輯去判斷的話,這很可能是一種,不需要鬼神主持,而單純以氣血來強化人體機能和資質的儀式,但是缺乏鬼神引導,這種儀式的轉化效率必然會很低。   只是因為當時人族還有強者,能夠擊殺強大的兇獸,那些兇獸的強大程度彌補了這一點,但是伴隨著一代代繼續下去,每一代比上一代弱一些,就難以擊殺強大的兇獸。無法以強大兇獸進行洗鍊,就會導致下一代又弱一些,便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直到現在,異獸暴動,徹底將他們逼入了絕境。   衛淵微微沉吟,突然想到了一股可能性——   山海異獸暴動也是百年間的事情。   靈氣復甦也是百年間的事情。   這兩件事情之間是不是有關係?   武昱幾乎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愴無力,面容痛苦,道:「無論您是不是帝,都還請您幫幫忙吧,一旦開始了血祭,我們又要淪落回必須自相殘殺才能活下去的時代嗎?」   衛淵沉默思考,既然殷商儀式的缺失是因為缺乏主持儀式的存在。   那麼只需要想辦法代替鬼神的作用就可以。   他想了想,問道:「朝歌城中,可還有代代祭祀的山川?」   商代有『肆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於山川,遍於群神』的記錄。   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的祭祀不可能缺少山脈,但是現在的情況畢竟特殊,衛淵還是問了一句。   武昱急忙道:「有的,有自先祖商湯年間就代代祭祀的祖脈。」   此刻櫻島神性已經快要被徹底地燃盡,衛淵得到武昱的回答之後,安鬆口氣,不再猶豫,並指落在了那青銅盤上,微微凝神,將自己所創造的那一道敕令一氣呵成地寫出來,而後手掌微張,印璽浮現,緩緩在上面應下印記。   敕令上泛起流光。   而後,這極為奢侈,直接消耗神性所繪製的敕令,穿過了這青銅盤。   直接在祭壇上浮現出來。   衛淵感覺到印璽中力量的大幅消耗,而櫻島神性則更是飛快地消耗,連帶著他自己都感覺到了一種疲憊,而武昱則看到祭壇上,一道從未見過的敕令浮現,有著如同山般厚重,如風般悠遠的氣息,而後緩緩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他呼吸幾乎凝滯,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敕令,祭壇上的畫面緩緩開始消失,武昱聽到那聲音道:   「在血祭之前的祭祀當中,將此令放入諸上下帝帝位之間,而後……」   聲音微頓了頓,平淡道:   「而後,念誦吾名。」   「淵。」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感謝逗比式的萬賞,謝謝~   另外推一本書,異世界徵服手冊,喜歡這一類的書友們可以移步觀賞哈,傳送門在作家的話裡~ 第193章稱呼吾名(感謝逗比式的萬賞)   清脆的聲音,像是於心底響起。   武昱的腳步驟然止住。   耳邊那聲音緩緩地彌散開,餘韻不絕,他幾乎要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屏住呼吸,緩緩轉過頭去,他的吐息驟然粗重,然後看到在殷商之民代代相傳的那古代祭壇上,浮現出一道籠罩著光的身影。   看到他手邊有古樸的青銅爵,有紋有丹鳥紋的古鼎。周圍燃燒著青銅一樣色澤的火焰波濤,散發出如同神靈一樣古老的氣息,至少那燃燒般的光芒,有類鬼神,或許是這變故過於地超過他的預料,武昱一時間有些失神,當下的不敢置信甚至於超過了狂喜,過了好幾個呼吸,才呢喃道:   「您是『帝君』?」   衛淵勉強聽懂了他的話,搖了搖頭,在這一點上沒有隱瞞,語氣坦然平和地解釋道:   「我並不是你們所信奉的帝。」   「我只是一個,嗯,喜歡收集古物和故事的人類,與你來說,不過是個過路人,機緣巧合之下和你們聯絡上,僅此而已……」   不是帝?   武昱心中的希望不可遏制地沉鬱下去,他看著那散發著光芒的人影,以及那和記錄中鬼神氣息相似的力量,看著在代代相傳的典籍裡所描繪出的青銅祭器,心中卻有狐疑。   衛淵沒有在身份這個問題上面太過於深入下去。   也沒有說出自己是來自神州這個消息,他還沒能確認這些殷商遺民對於神州土地上的人保持著什麼態度,有些東西就必須保密,他聲音頓了頓,用自己所知道的語言,微笑道:「我剛剛聽到你說了一個我很感興趣的話題。」   「你們要重新開啟血祭?」   衛淵現在相當慶幸,商末的語言,和他所在的三皇五帝末年竟然相差不大,他還能夠和武昱交流,否則的話,這個時代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和這些殷商遺民交流了吧。   當然,活了不知多少歲的女嬌肯定不在此列。   血祭,很感興趣。   武昱聞言心中一沉,他的大腦有些懵,許久後,才道:「是……,帝君,不,您真的只對血祭感興趣嗎?」他想到質問這位帝君,可是好友所說的話在他的心理盤旋纏繞,武昱最終還是低下頭,艱難道:「那麼,我們會以鮮血祭祀您,懇求您的回應。」   不,我是為了阻止這破事,衛淵神色平和寧靜,道:「不,我對血祭沒有興趣,我是要阻止你,以及……解決你們的問題。」他的聲音頓了頓,問出了一個自己一直奇怪的問題:「當年帝辛究竟做了什麼?」   「你們,又遇到了什麼麻煩?」   帝辛……   直呼其名?   武昱徐徐吐出一口氣,整理自己僵硬的思緒,許久後,答道: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當年商已經內外交困,姬發的軍隊直逼朝歌城,他們的軍隊中有類似鬼神的存在,王決定要保留好商的火苗,於是打開了禁忌的地宮,用禹王所創造的方法,嘗試把真正的朝歌城送出人間界,以等待後世再來。」   「而王則沒有一同離開,他選擇和惡來將軍一起斷後,抵擋住了姬發的軍隊,先輩的人們等了九天九夜,而王沒有歸來,於是我們知道,王和將軍已經盡了職責,戰死在外,只好讓朝歌城遠離此刻的人間,避開戰火。」   「我們要繼承先命,修身養性,等到有朝一日,回到人間。」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做了數十年的準備,甚至於節省些,那些儲藏起來的東西支撐百年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一百年過去了,我們沒能發現回到人間界的方法,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遇到了更大的問題。」   武昱語氣痛苦,而衛淵則從他們的現狀就推測出了當年他們大概遇到了些什麼,心中暗嘆口氣。   果不其然,武昱勉強整理情緒,低聲道:   「我們迷失了道路和方向。」   「最重要的是,食物和水已經不夠了,我們不得不向外尋找,最終在鬼神們的努力下,我們在苦苦支撐了兩百年後,終於讓朝歌城能夠和另外的『國土』接壤,尋找到了土地和水源,能夠賴以為生。」   「但是很快,來自於山海經中的兇獸出現了。」   「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是抵達了先前禹王流放山海世界的地方,那是蠻荒的時代,甚至存在有和鬼神一樣強大的妖獸,我們是當年那些流放他們的人的後裔,它們對我們充滿仇恨。」   「我們經歷廝殺,建立屏障,最後才勉強立足下來。」   武昱臉上浮現出悲傷無力的神色,道:   「但是那個時候,另外一個矛盾越來越凸顯出來,祭祀是需要血祭的,一開始的傳統,是以奴隸,以戰敗的戰俘來取悅祭祀鬼神,但是王將我們送出來,留下的都是商的種子,又怎麼能夠用自己的同胞來血祭?」   「當時大家分成了兩個部族,一部分支持繼續血祭,以繁衍生息,另外一部分決定要大家彼此扶持,廢除血祭這種蠻荒的方式,雙方經歷過很長的爭鬥,於兩千年前,終於徹底廢除了血祭。」   「歷代的先民不斷改良祭祀的儀程,最後能夠以殺死的山海兇獸進行血祭,同樣能夠取悅鬼神,得到賜予,我們終於能在這裡生活下去,但是後來,我們開始發現不對,鬼神的賜予效果越來越微弱。」   「即便不斷鍛鍊,修行的成果也無法和原本的效果比擬,這些變化,一年,十年都看不出來,但是過去一千年,兩千年的時候,就變得越來越清晰,尤其是最近這百年裡,不知為什麼,那些山海兇獸變得越來越狂暴了,而我們卻越來越弱。」   「不提和古代的先祖媲美,現在已經連三代前的人都比不過了。之前還能靠著青銅機關獸和山海異獸抗衡,現在兇獸越來越強,我們的收貨越來越少,質量也越來越差,祭品不夠,就更不能夠去取悅鬼神,導致下一代的資質也越來越差。」   「這樣一代代下去,可能不出百年,我們商人就要死絕了。」   武昱滿臉痛苦和不甘,衛淵也終於知道了他們為什麼要選擇血祭。   這是已經被逼迫到絕境之下,不得不做的最後嘗試。   衛淵微微皺眉,分析這一情況的緣由,他歷經數世,不管是先秦的方式,還是最初的道門,都有所涉獵,有所了解,再加上現在天師府對於很多典籍都屬於放開的狀態,所以他現在可以說是在認知層次上,絕對的高深。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伐山破廟的事情做得太多了。   最了解你的,肯定是你的死對頭。   反過來也一樣。   那些邪神淫祀都模仿著商的鬼神祭祀。   通過活祭血祭之類殘酷的方法,取悅鬼神,而後將祭品的一部分力量轉移到主持祭祀者的身上,作為獎勵,而另一部分則是被鬼神吞噬,作為其存在的基石。   那些獎勵可能是氣血,可能是修為。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要以戰俘作為祭品的原因之一。   那些都是戰場上的精銳,其氣血和力量肯定抵達了一定程度,經過祭祀,其中一部分氣血轉移到主持者身上,能夠極大地幫助後者修為增長,假如以這個邏輯去分析,那麼殷商移民的衰亡就很清晰了。   他們斷絕了血祭,相當於令鬼神失去了存在的基石。   長時間地沒有祭祀進補,再強大的鬼神也會逐漸虛弱,終有一日消散於天地間。   衛淵甚至能夠判斷出,現在殷商的鬼神肯定已經散去。   武昱剛剛說,經過先輩不斷地摸索,能夠以山海異獸完成血祭,按照現有的邏輯去判斷的話,這很可能是一種,不需要鬼神主持,而單純以氣血來強化人體機能和資質的儀式,但是缺乏鬼神引導,這種儀式的轉化效率必然會很低。   只是因為當時人族還有強者,能夠擊殺強大的兇獸,那些兇獸的強大程度彌補了這一點,但是伴隨著一代代繼續下去,每一代比上一代弱一些,就難以擊殺強大的兇獸。無法以強大兇獸進行洗鍊,就會導致下一代又弱一些,便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直到現在,異獸暴動,徹底將他們逼入了絕境。   衛淵微微沉吟,突然想到了一股可能性——   山海異獸暴動也是百年間的事情。   靈氣復甦也是百年間的事情。   這兩件事情之間是不是有關係?   武昱幾乎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愴無力,面容痛苦,道:「無論您是不是帝,都還請您幫幫忙吧,一旦開始了血祭,我們又要淪落回必須自相殘殺才能活下去的時代嗎?」   衛淵沉默思考,既然殷商儀式的缺失是因為缺乏主持儀式的存在。   那麼只需要想辦法代替鬼神的作用就可以。   他想了想,問道:「朝歌城中,可還有代代祭祀的山川?」   商代有『肆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於山川,遍於群神』的記錄。   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的祭祀不可能缺少山脈,但是現在的情況畢竟特殊,衛淵還是問了一句。   武昱急忙道:「有的,有自先祖商湯年間就代代祭祀的祖脈。」   此刻櫻島神性已經快要被徹底地燃盡,衛淵得到武昱的回答之後,安鬆口氣,不再猶豫,並指落在了那青銅盤上,微微凝神,將自己所創造的那一道敕令一氣呵成地寫出來,而後手掌微張,印璽浮現,緩緩在上面應下印記。   敕令上泛起流光。   而後,這極為奢侈,直接消耗神性所繪製的敕令,穿過了這青銅盤。   直接在祭壇上浮現出來。   衛淵感覺到印璽中力量的大幅消耗,而櫻島神性則更是飛快地消耗,連帶著他自己都感覺到了一種疲憊,而武昱則看到祭壇上,一道從未見過的敕令浮現,有著如同山般厚重,如風般悠遠的氣息,而後緩緩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他呼吸幾乎凝滯,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敕令,祭壇上的畫面緩緩開始消失,武昱聽到那聲音道:   「在血祭之前的祭祀當中,將此令放入諸上下帝帝位之間,而後……」   聲音微頓了頓,平淡道:   「而後,念誦吾名。」   「淵。」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感謝逗比式的萬賞,謝謝~   另外推一本書,異世界徵服手冊,喜歡這一類的書友們可以移步觀賞哈,傳送門在作家的話裡~ 第194章名字(感謝歸塵三千的萬賞)   祭壇上的異象逐漸的消失。   武昱孤零零站在這古樸的祭祀之地,千萬年不變的長風吹拂過已經有了裂痕的臺階,發出低沉的呼嘯,一切就像是一場幻夢,如果說他手中沒有這一道充斥神性的敕令,如果他耳中沒有殘留著最後那一個名字,那麼他絕不會相信自己剛剛的經歷。   武昱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敕令,上面的文字泛起流光。   一種極為高邈的氣機縈繞在上面。   像是鬼神。   不,那就是鬼神。   過了好一會兒,武昱才勉強回過神來,他小心翼翼地把這一道來自於神靈的敕令收好,收拾了心情,面色恢復沉靜,一步步走下祭壇,回到了朝歌城中——歷經了快要三千年的繁衍生息,原本的朝歌本來已經發展出小國一樣的規模。   但是代代都經歷和山海異獸的廝殺,這裡的人們無法向外擴張,最終維持到一種類似於城邦要塞的平衡狀態,以古代朝歌城為中心,周圍建造堡壘衛城一樣的格局。   在城池當中,有以山海巨獸的骸骨,以及被這些具備傳說和神話的生物鮮血侵染的青銅所創造的青銅機關獸,邁步巡邏,防止兇獸襲擊。   武昱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沿路的商朝百姓們神色匆匆,面容之中有的欣喜,有的悲苦,武昱記起來,今天是外出狩獵異獸的隊伍回來的時候,每一次都是如此,有的能夠活著回來,受點傷已經是最大的運氣,有的卻只能帶回來兵器。   他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抱著自己父親的兵器而痛哭。   也看到白髮蒼蒼的老者昂首從外出隊伍中走回來,手中提著獵物,他的兒子已經在和兇獸搏殺當中戰死,而他接過了自己兒子的兵器,踏入外域去復仇。   鮮血,哭泣,掙扎,這就是朝歌。   這些人交流的語言,是更為簡單的語調,和祭祀時候用的巫祝之言不同,前者是一代代逐漸改變的,後者則是自三皇五帝所代代傳承下來,據傳說,能夠讓人和神溝通的語言。   相較於莊重晦澀的後者,還是前者更讓他有熟悉溫暖的感覺。   武昱視線掃過這些畫面,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他帶起兜帽,匆匆趕赴到了祭祀的祖脈山上,他們的祖先商湯,在這裡寫下了湯誓,討伐傳說中的桀,而後代代的王都在這山頂祭祀天地萬物。   當年帝辛將朝歌城送出去的時候,連帶著商王的祖脈也送出。   他顯然是不願意這一座山受辱。   武昱是巫士,有資格進入這裡,他神色沉靜地和收尾在這裡的戰士點了點頭,一步步走到了最高處,虔誠得禱告了歷代的先祖後,從懷裡取出了那一枚敕令,而後將其放入到原本祭祀上下帝的地方。   他之前還擔心要怎麼隱藏,但是當敕令接觸這一座有著悠久歷史的山脈時候,其上文字散發出流光,而後就化作細碎的光塵,沒入到了山脈之下,武昱心中既悵然又有些本能的懊悔,但是很快就定了定神。   無論如何,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武昱定了定神,接下來就只剩下最後一步了,要在下一次祭祀的時候,讓祭祀的眾人都高呼其名,這件事情的難度,要遠遠超過把敕令放入祖地,後者只需要他小心謹慎,找尋機會,就總能做到,前者則是涉及太多的人,需要說服宗族長老。   或者說,古時候的太師。   武昱遲疑掙扎,還是選擇找了過去,他過去的時候,那位已經白髮蒼蒼卻尤自有力的老者正在將一頭捆縛著的兇獸拉過來,今天是狩獵收穫的時候,他要將這兇獸殺死,以此來準備下一次的祭祀。   武昱進入院子裡,開口道:「太師。」   老者看了他一眼,似乎從這位不再年輕的巫士身上看出來什麼,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平淡地道:「過來了,坐吧。」   「嗯。」   「聽說你和飛御他們吵了一架?」   「……是。」   老太師沒有繼續問下去,沉默了會兒,只是搖了搖頭,道:「先不說了,你這一次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吧?直說好了,呵……你之前就一直心裡藏不住事情。」   他一邊說一邊嘗試給這一頭兇獸放血,卻一直沒有成功。   這是一頭窮奇,更準確地說,是摻雜了一絲窮奇鮮血的兇獸,能夠在遙遠的古代被禹王和他的臣屬們準確記錄下來的,都是各個種族最強的個體,現在過去幾千年,滄海桑田,它們留下了很多後裔。   這些後裔不一定有祖先的力量,但是至少在外貌上是很相像的,這一隻窮奇後裔,就是身軀龐大,長有雙翅的猙獰惡獸。   老太師年邁了,一時間還沒法把這兇獸給壓制住。   武昱幫著忙,兩人合力壓住這窮奇的後裔,武昱擦了擦額頭的汗,低聲開口道:「我記得,十天之後有一場祭祀,太師,我之前翻閱古籍的時候,找到了一個新的祭祀的禱詞,裡面涉及到一位古代存在,我們要不要試試,把這一句加進去?可能會有效果。」   「新的禱告?古代存在?」   太師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地搖頭道:「我們現在的禱詞都是經歷過一代一代試驗過,全部都是最有效的,如果你在古籍中找到了沒有見到過的禱詞,可能是以前被廢棄不再使用的吧。」   「這不是兒戲。」   「每一次祭祀都要消耗大量獵物,都意味著許多族人受傷和戰死,規格和儀程都不可能輕易地改變。」   武昱預先猜過太師的回答,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事到臨頭還是心中失落遺憾。   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低聲道:「嘗試一次,哪怕只是嘗試一次都不行嗎?」   老人的回答毫無商量的餘地,再度拒絕:「不行。」   「我們已經沒有做這種嘗試的餘裕了。」   他取了青銅短劍,劍柄上有玄鳥振翅紋路,頓了頓,並不在意地詢問道:   「對了,你說要增加的文字和儀式是指向一位古代存在,是誰?」   「叫什麼名字?」   武昱想著,可能太師會知道那位的真身,也或許那真的是商的那一代帝神,於是略作回憶,以傳承自三皇五帝時期的語言答道:「淵。」   太師皺眉呢喃:「淵?」   他搖了搖頭:「沒有聽過。」   然後準備動手殺那窮奇,卻發現那窮奇後裔突然暴動起來,它的瞳孔怒睜開,不斷焦躁不安地低聲咆哮掙扎,整體呈現出一種極端仇恨和畏懼所結合起來的複雜的情緒,雙翼拍擊,爆發出的力氣之大,幾乎將老人直接掀飛出去。   武昱連忙把老人攙扶住。   兩人警惕地看著前方無比憤怒,但是恐懼顯然佔了更多的窮奇後裔,一時間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過了一會兒,那老人神色微有變化,掙開了武昱的攙扶,站直身子,試探性地道:   「淵……」   ?!!   窮奇顯然驚懼異常,毛髮聳立而起,不住地怒咆狂吼,回頭去看,如同是遇到了天敵或者仇人。   但是這樣兇狠的猛獸,又怎麼會有天敵?   老者踏步上前,口中連連呼喊這個名字,而獨自被捕獲的窮奇後裔驚怒恐懼,不住環顧周圍,暴躁不安,最後老者踏前一步,手中的劍刺穿了窮奇的咽喉,退後兩步,看著因為恐懼甚至於沒能做出有效反抗,就被殺死的窮奇,突然心胸開闊。   他長呼口氣,看向武昱,道:「我答應了。」   「十天之後的祭祀,會在其中加入他的名字。」   「您答應了?」   「嗯,是的。」   老人看著死去的窮奇後裔,忍不住低聲感慨道:   「能夠令這種山海異獸都感覺恐懼,這個名字一定是位強大的帝神吧。」   武昱點了點頭,終於鬆了口氣,心中不可遏制地期冀著十天之後。   十天之後。   祭祀能夠得到回應嗎?又會得到怎樣的回應?   PS:今日第二更…………緩衝章節。感謝歸塵三千的萬賞,謝謝~ 第195章來訪者(感謝龍虎山下小韭菜的萬賞   )   三件青銅器最終散去了光芒,收斂了靈性,緩緩墜在桌子上。   原本如同怒濤一樣在整個房間裡不斷湧動的青銅色漣漪異象也消失,回到了青銅古器本身,化作了原本就有的紋路,看上去仍舊古樸厚重,有著經歷漫長歲月所獨有的滄桑感。   衛淵吐出一口氣。   旋即有些遺憾,剛剛那櫻島神性的純度是真的不靠譜,還指望能夠多撐一會兒,沒有想到,才燒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經燃盡了。   這一次好歹將敕令傳遞過去,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能不能成功。   可惜,現在手裡的櫻島神性已經消耗完了,第五件青銅器也沒能找到,如果沒能成功的話,接下來想要開啟和朝歌遺蹟的聯繫,恐怕就要燃燒印璽的神性了。   這東西和櫻島神性不一樣,寶貴地很,燒一點沒一點,划不來。   不過,如果成功通過敕令讓印璽和朝歌的祖脈聯繫起來,或許就能想到其他辦法聯繫到那邊,也或許可以想辦法先找到最後一件青銅器,以及,需要蘇玉兒的幫忙……   衛淵把三件青銅器收好,擺放在了一起,關上透明的玻璃櫃門,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朝歌城和人間界隔得太遠了。   神力的傳遞會不會有延遲……   衛淵覺得這個想法很有必要驗證一下,否則以後用這一類手段的時候,就很有可能出現預想出錯,出現明明已經擺出pose,調動了法力,卻死活什麼都放不出來的尷尬情況。   如果出現那種情況,恐怕只能把對手尷尬死了。   當然,在這之前可能他自己就得用腳趾扣出一套三室一廳。   衛淵把這雜念拋出腦後,退後兩步,看著青銅器,徐巿還活著,只是不知道實力如何,此刻在哪裡;也不知道殷商那邊下一次大型祭祀要什麼時候,不知道那種古代的山脈和印璽相連,效果如何。   衛淵看了看時間,天色已經晚了,吃過晚飯,回去修行吐納,眼下他的實力相比起徐福還差得太遠,至少也要把修為提高到曾經鐵鷹銳士的程度,才有資格去想這些事情。   臥虎決是漢武時代所創造的功法,比起源初的黑冰臺功法,這一門經歷千年代代臥虎改良的臥虎決,顯然要更成熟一些,不過經驗上是可以共通的,衛淵修行起來更為純熟,在行氣的時候,短暫避開了心口的傷勢。   或許是因為得知仇敵還活著,衛淵這一夜沉思許久。   然後,第二天。   他賴床了。   ……………………   衛淵瞪著一雙黑眼圈,勉強起來。   把水鬼都嚇了一跳。   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刷牙,鏡子裡的衛淵無精打採。   事實證明,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仇人也得一個一個宰,哪怕是武者,你當天晚上不睡覺第二天也會困,一頓不吃也會餓得前胸貼後背,衛淵洗了把冷水臉,刺激精神,這才呼出口氣,覺得精神了點。   接下來一邊等待行動組對於那櫻島老頭兒的審問結果,一邊療養傷勢。   心口上那個貫穿式的傷口相當嚴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利索。   衛淵一邊想一邊晃動手中的平底鍋,把裡面的雞蛋煎餅翻了個面。   雞蛋餅金黃,裡面加了切碎的蔥段,所以有那種香蔥和油發生反應時候特有的香味,用筷子按著雞蛋餅,讓雞蛋餅的底面和高溫的油親密接觸,衛淵有些發呆地想到,也不知道殷商那邊的祭禮還有幾天。   既然是山海界,那麼那裡的時間和人間界的時間是相同的嗎?   山海諸界啊……   衛淵把煎好的雞蛋餅放到盤子裡,做了一碗冬瓜海帶湯,隨手撒了一把蝦皮,順便把昨天晚上剩下的排骨拿出來熱了熱,算是香氣撲鼻,一口咬下去,在湯裡放了一夜的排骨更加入味,按照衛淵自己的判斷,能打七分。   但是衛淵卻有些莫名地覺得食之無味。   他咬了一口口感柔軟的蛋餅,呢喃道:   「山海異獸啊……」   他腦海中也不知怎麼得就想到一類一類異獸的模樣,忘都忘不掉。   首先,大部分異獸是他畫出來的,而其中相當一部分兇獸是傷人的,甚至是會吃人的,這種危險的東西,畫完之後又不可能把它們放回去,養著的話,部族裡還缺肉的呢,當時的人們就只好『含淚』解決掉。   現代科技提取出了能夠增加食物鮮美味道的各類調味品。   但是古神話時期的肉,只要隨便烤烤味道都會很好。   就像,就像是之前從淮水裡抓的那兩條魚。   一股一股潛藏在遙遠記憶裡的味道一下就浮現出來,讓衛淵覺得口中唾液大量分泌,胃裡的胃酸翻騰幾乎有些發燒,只能大口吞咽飯菜填滿胃部,只要一回憶起哪個味道來,什麼都味同嚼蠟一樣。   這個時候就更想念禹了,他雖然做飯只會烤這一種法子,但是耐不住什麼東西都能抓來啊。   吃飽喝足的時候,衛淵念叨著山海異獸的某些名字。   看了看時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都又過去了一天,無支祁居然沒有催促他去送新的備用電池?暫且不說電腦備用的電池,手機的充電寶應該也已經用完了才對。   衛淵給自己倒了杯茶,順手給無支祁發了消息。   「需要電池嗎?」   差不多五分鐘左右,無支祁回答:「不用。」   衛淵詫異,狐疑道:「真不要?」   無支祁平淡回答:「吾乃天神。」   神,是無所不能的。   衛淵好笑地搖了搖頭,好吧,既然不用那就暫且先不給送了,難不成無支祁轉了性子?既然想不清楚,當即也不在管這件事情,自顧自吐納修行,打坐練氣。   淮水水底。   無支祁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專注著看著電腦。   祂還記得自己之前嘗試以陰水雷給手機充電時候,把手機給弄爆掉的事情,現在卻已經找到了緣由。   祂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充電時候,手機爆掉的原因』   「原來是電壓不穩……」   想了想,無支祁繼續搜索:穩壓器工作原理。   變壓器工作原理。   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去看。   在祂生活的年代,對於神通和法術的使用都還極為粗狂和原始,大和強就是權威,力量就是一切,而現在人族利用各種機關馴服了雷霆,做到各種各樣精妙的事情,在祂看來也算是法術的一種,既然是對雷霆的運用馴服,人類能做到,沒道理祂身為神卻做不到。   祂可是天神!   無支祁心底有自己的傲然。   祂乃是天生神聖!   是強大無比的神系之主,是四瀆之一。   淮水神系的水君,被萬物稱呼為禍君。   然後低下頭,繼續研究電壓穩定的原理。   沒有人知道,淮渦水君第一次主動研發法術,目的是為了打遊戲的時候不會斷電。   所以要開發給自己的電腦充電的方法。   最好是一道法印直接充滿那種。   無支祁看了好一會兒,順便瞥了一眼,看到了旁邊的關聯搜索——   水力發電系統。   「水?還能發電?」   這是個好東西啊。   無支祁看了一會兒,陷入沉思。   衛淵能弄一套過來嗎?   想了想,搜索——   『如何讓家長給自己弄一套水力發電系統?』   頓了頓,在後面補充道:『要大的,圖片搜索出的那種。』   點擊,搜索!   …………………………   不知道無支祁正在打算為了節省充電時間而開始研究以法術給電器充能的法術,衛淵在之後的幾日進入一種極為規律的生活,每日修行,飲食,先前的神靈敕令用完後,用印璽中殘留的神力再度畫了一道敕令護身,就再沒有動過。   只是安靜地等待著武昱和殷商祭祀之禮的完成。   但是在祭祀開始之前,卻有另外沒有預料到的客人上門拜訪。   叮鈴——   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音,博物館的門被推開。   門外是張浩,以及衛淵前幾天曾經見到過的,追查那櫻島老者的警員,兩人走進門來,張浩已經熟門熟路,祝宏邈卻有點拘謹,當看到衛淵的時候,才有些驚訝,這才知道,張浩所說的拜訪一位前輩就是當天出現的人,忍不住低聲道:   「是你?」   衛淵也有些訝異於祝宏邈的出現,微笑點了點頭。   邀請他們坐下,然後給這兩人倒了杯茶,想起一事,玩笑般問道:   「張浩,我之前和你說的有用嗎?」   他所說的是之前對張浩,約自己喜歡女生時候不妨提議實驗組減半的意見,張浩面色微紅,顯然之前衛淵的建議起了足夠的效果,然後他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道謝道:   「咳咳,衛館主,您的經……不,我是說,玄學,確實是很有效果。」   「不過我們這一次來找你,是因為另外的事情。」   他神色一正,道:   「應該是衛館主你之前捉拿了那個櫻島來的人吧?」   「我聽宏邈說過情況,想了想,只可能是館主你了。」   衛淵點了點頭:「嗯,是我,怎麼了?」   張浩道:「館主你捉拿住的那個人,應該是櫻島一處修行神社的執掌者,悄悄潛入神州,蓄意為害,我們搜查處理了他攜帶的那些可能會蘊出邪靈的東西,最後發現了一些特別的,『人』」   他伸出手,手裡有一個倒扣著的法器,然後向上一拋。   打出法印,這法器發出流光。   而後,這博物館裡就出現了一名面色煞白,衣服上有鮮血痕跡的青年道人,他雙目煞白,沒有瞳孔,臉上有氤氳的黑氣,從脖子上開始有賁起的血管痕跡,像是盤旋在脖頸上的蟒蛇,一起一伏,望之令人畏懼,這個人似乎還要掙扎,卻被一道道符咒所化的鎖鏈捆縛住,動彈不得。   張浩道:「這是在那老傢伙身上找到的,是藥人。」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他是太平部一脈的修士。」   「是真傳。」   在這一瞬間,張浩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氣機變化,讓他背後發寒,他控制著自己不要扭過頭,不要去看旁邊那一把古樸的九節杖,就當什麼都不知道,目不斜視,只是雙目死死盯著前面,道:   「按照天師的吩咐,這個人,先交給衛館主你。」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張浩覺得有些難言的壓抑,有些喘不過氣來。   許久後,他聽到前面的博物館館主開口說話,語氣平靜,落在耳中卻讓他手掌都忍不住顫了顫:   「……原來如此。」   「是修太平道的啊……」   PS:今日第一更………三千五百字,感謝龍虎山下小韭菜的萬賞,謝謝~ 第196章當誅(感謝水王氏其兩萬起點幣)   衛淵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已經化作藥人的太平道修士,這個時代的太平道修士已經步入邪道,但是張浩說,這是真傳,也就是說,這應該是得到了部分真正《太平要術》傳承的那種。   而不是參與那種速成邪法的所謂太平道修士。   至於那種以邪術蠱惑普通人的行為,這些所謂真傳是否知情,是否從中獲利,衛淵不知道,但是他傾向於是知道內情的,現在這太平道道主是打算傳播邪術給普通人,收斂錢財和材料,就是要供養真正修行真傳的修士。   所以現在他對這些修士,很難說是怒其不爭多些,還是因其被害而憤怒多些。   甚至基於之前這些太平道修士的所作所為,和櫻島的那人是黑吃黑都有可能的,衛淵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伸手彈出法力,將捆縛著這道人的符籙鎖鏈打開,卻未曾想,剛一打開,這道人便突地如野獸般嘶吼出聲。   而後猛然踏前,毫無神志地開始胡亂攻擊,氣勢兇悍逼人,毫不懼死,張浩兩人心神一緊,下意識站起身來,卻見到衛淵也不起身,就那樣坐在藤椅上,並指如劍壓在那道人手掌上,恰到好處,生生將後者欲要本能施展出來的太平道術給壓制住。   那道人還要反抗,衛淵劍指順勢一橫,一敲,那道人竟仿佛被生生打散了一身太平道真傳,面露痛苦之色,踉蹌跪倒,恰好在坐著的衛淵旁邊,剛一抬頭,已被衛淵伸手並指抵著眉心,再不能動。   一系列動作輕描淡寫,毫無煙火氣,卻把這道行不低的道人給輕易壓制住。   衛淵看得出來,這應該是同時中了藥毒和幻術。   他想看看能不能將其從這種狀態裡救出來。   自身法力以一種極為高效率的方式傳遞出去,嘗試破解這幻術。   那個櫻島的付喪神,是通過影響受術者本身的記憶和情感,來反向困住真靈,所以衛淵也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到了這青年道人所經歷的一切,看到他和自己的母親和妻兒祥和地生活在內心深處。   看到他變得年少,被一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但是雙唇淡薄的男子帶走,此後就開始修行。   日日苦修,都是按照最正統的路子走的。每日早課晚課,禱告祖師,而後吐納練氣,練拳養身,看來至少在這道人眼中,這一段歲月平靜祥和,也彌足可貴。   想要打破這種已經形成內心困境的幻境有些困難,只能從內打破。   如果從外打破,就相當於是將這道人的真靈也打成一攤粉碎。   沉吟了下,衛淵想到一法。   既然是只能夠從內部打破的幻境。   那麼他索性以自身靈性和法力溝通,藉助這青年道人早課時候上香敬諸多祖師的時機,以及其中一個牌位和自身真靈的淡淡聯繫,成功抵達了這幻境的內部,而後開始嘗試從內而外地打破這幻境迷惑。   張浩和祝宏邈正盯著衛淵看,他們知道這藥人的狀態是有多棘手,先前天師府在泉市擅長這種法術的修士也嘗試過,都沒有把握打破幻境而不傷了這道人真靈,過了一會兒,見到衛淵手指輕按,也沒有道出什麼口決,那幾乎變作藥人的道人面色就劇烈扭曲起來。   他突地張口咳出一大口鮮血,臉上的黑氣氤氳下降,但是還在。   只是雙目恢復了神採,像是剛剛從長夢中甦醒的狀態,搖搖晃晃,神志還處於一種茫然狀態,他剛剛被壓制地跪倒,此刻卻不再反抗,就那樣跪坐在地,在甦醒的時候,順勢向著衛淵的方向拜伏,本能地哭喊道:「祖師,祖師!!」   ??!   張浩微微色變。   衛淵神色毫無變化看了一眼張浩,語氣平淡,言簡意賅道:   「意識還停留在幻境裡。」   「想來是認錯了人。」   張浩慢慢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他看著死死抓著衛淵袖口的道人,終於忍不住轉過眸子,看到木柜上一件件古物,看到其中那一柄形貌記錄於天下道統至寶奇錄裡面的九節杖,只覺得頭皮發麻。   衛淵右手還是輕覆在那道人手掌上,安撫其心神。   真實年紀恐怕已經三十多歲,只是外貌年輕的道人神魂混亂,此刻他相當於是從漫長沉睡中甦醒,所說都是最執念在心裡的話,只是慌亂而急促地道:   「倭寇,倭寇!」   「道主他勾結倭寇……」   「殺了那道主,他勾連倭寇,為害神州,殺了他,他根本不配做我太平部的道主……」   他情緒激蕩,甚至於讓自身所受的藥毒反向侵襲血脈。   一邊叩首一邊口中咳出鮮血。   張浩不忍,踏前一步,伸手直接按住道人肩膀,以自身法力安撫住道人此刻激蕩的血脈,祝宏邈則是迅速翻找出解毒丹藥,給這道人服下,但是藥毒入體太深,再加上執念深重,甚至於反倒是引導心血激蕩,藥毒幾乎侵入魂魄,藥石難醫。   祝宏邈突地道:「不對,解毒丹藥怎麼讓他傷勢更重了?」   張浩面色一變,只一探道人鼻息,便是面色驟變:   「該死!」   他手掌重重砸在桌子上,面容難看:「那老東西,拿他的身子去試藥,恐怕不止試過一次,毒素積累在一起,解毒藥根本沒用。他是在拿我神州修士的身體做藥性實驗,只要解開幻境,毒素就會爆發,根本救不回來。」   不,還有人能救他。   但是,此世恐怕不存。   衛淵所知道的,唯獨一位嘴角帶笑的少年道人才能救下這等程度的傷勢,他伸出手來,那道人恢復了清醒和理智,他嘴唇抖了抖,整理衣著,然後右手覆蓋左手,仍是拜下,道:「請祖師,誅殺道主。」   衛淵看著他,回答道:「很可惜。」   「我不是你的祖師。」   道人嘴唇顫抖了下,張浩和祝宏邈已經開始聯繫道門那邊的人,只能希望現在送到專門的醫院裡,還能救下他來,在張浩奔出去的時候,衛淵遲疑了下,還是微微俯身,在那道人耳畔輕聲道了一句。   道人雙目瞪大,眼底爆發出一股明亮的色彩。   衛淵伸手,本來想要在道人肩膀上拍一下,想了想,還在按了按他的頭頂,道:   「去吧,支撐著活下來。」   張浩把車開了過來,祝宏邈飛奔進來將道人背起,就趕到車上。   一腳把油門踩下去,汽車引擎悶響,飛快地前進,祝宏邈以自己那一點點微薄的道行,嘗試要穩住這道人的氣機,但是後者經歷過劇毒和幻術的漫長折磨,仍舊還是緩緩地喪失氣息。   只是雙目卻還殘留一絲絲光彩。   「我不是你的祖師。」   剛剛的聲音溫和:   「畢竟……」   「按照輩分的話,你應該喚我次天師。」   ……………………   等到張浩等人離去後。   衛淵邁步走向靜室,抬手一招,九節杖和張道陵法劍直接撞破了透明玻璃,出現在他手邊,緩緩懸浮,他伸手握住九節杖,以此物抵著地面,立起法壇,尋找氣機,衛淵剛剛從困住那道人的執念記憶裡,看到了那道主的樣貌,知道了後者珍藏一道古代的黃巾符籙。   如果沒有估計錯時間,那一道符籙很有可能和自己有關係。   衛淵手持九節杖,緩緩冥息,靠著這法器對自己的感知強化,冥冥中感覺到了那一道符籙存在的大致方向,屈指籌算,避免傷及無辜的可能,而後才轉化為千裡追蹤法壇,復又抬手,張道陵法劍浮現空中。   法壇當要起符。   起的何符?非黃符非鐵符,乃神靈敕令。   玉符浮現虛空。   衛淵屈指輕叩,新補充的那一道山神敕令瞬間崩碎,並指沾染神性神力,以神力為硃砂,以法劍為黃符,衛淵一口氣在張道陵法劍上寫了十多道符籙,不是他所擅長的狂風,而是張角所擅長的雷霆。   以雷霆誅殺邪佞,斬殺不臣。   最後一筆落下,衛淵的手指焦黑,而密密麻麻的雷痕出現在這劍身上,散發出藍紫色的光芒。   讓法劍懸浮空中,一道道雷霆電弧不斷迸射出來。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最後並指在這劍身上緩緩拂過,令這電弧雷光全部收斂,最後連一絲流光都不再溢散,看上去平凡無奇,卻又散發出強大的氣機,而後以九節杖為指引,衛淵屈指叩擊此劍三次,第一次以元命赤籙,第二次以山神印璽,第三次則是以自身真靈下令。   犯我神州者;叛我師門者;勾連倭寇,以害同門者。   他道:「當誅。」   隨手一揮,伴隨著長鳴嘯,轉眼之間,張道陵的法劍裹挾雷霆,直接破空而去。   劍出而風雷隨。   衛淵斂眸,因為起壇施法而面色蒼白,想了想,給張若素髮了個消息。   「道友,等會兒可能會有一點點動靜。」   「有勞。」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作息好難控制啊,大家晚安,睡覺睡覺。   感謝水王氏其兩萬起點幣,謝謝~ 第197章陰差陽錯,錯打正著(感謝Ho先生的   盟主)   天師府,張若素正在忙裡偷閒。   這段時間,神州各地已經開始普及基礎的養氣修行法門,一開始自然是從各級官方機構開始,挑選身體強健,資質中等偏上的人開始入門,現在已經初見成效。   接下來還需要通過軍方反饋的數據,將這修行法門不斷地修繕。   直至能夠達到義務普及的安全性。   到時候就是從小練氣,用修行取代體育課,而且納入中高考。   當然,這一部分僅止於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想要得到進一步各派真傳,或者軍方武門招式,就需要考量各種各樣的因素,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修行者對於這片大地的忠誠,這是底線。   瞅著其餘幾位年輕一輩的弟子正忙著處理文獻。   張若素吸收經驗,悄悄把手機靜音了,然後點開了一個遊戲,準備來一把,心情愉快地很,可才剛剛進入界面,手機上就突然彈出一個消息。   「道友,等會兒可能會有一點點動靜。」   看到發出消息的人,張若素右眼皮突地跳了跳。   緊接著又彈出一個新的消息。   「有勞。」   老道士張了張口,旋即苦笑。   現在是連多餘的解釋都不說一句了嗎,直接有勞。   你至少要說一說,你這是一點點動靜,還是億點點動靜啊,道友你莫不是用的拼音輸入,打錯字了。   一想到前次所謂的動靜大小,張若素就覺得自己的額頭都在痛,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招來門下弟子,吩咐道:「你且去用萬裡圓光鏡去看看,泉州一地可曾出了什麼動靜?」   那名弟子雖然不解,但是祖師發話,自然也就點頭應下。   轉身快步出去。   留下張若素在這兒等著,老道士難得又有了年少時被逼著做術數的感覺,過了一會兒,眼見著那年輕道士面色煞白,快步趕過來,張若素也是心裡頭一個咯噔,當下頭大如鬥。   那年輕道士顧不得行禮,急促道:   「師祖,不好了!」   「定神,定神,說說,又出什麼事了?」   年輕道士也沒注意到祖師那一句又,只是急聲道:「泉州那邊,突有一道雷光飛出,速度極快,轉眼就已經飛過泉州地界,此刻往西而去,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其上雷痕遍布,每過雲霧,劍上雷勁就多一絲,肉眼已難鎖定。」   張若素怔住。   旋即長呼口氣,道:「原來是這樣。」   「還好還好,動靜不算大。」   那年輕道士瞪大眼睛,聲音都忍不住提高了幾個度,道:   「祖師,那可是一道不比咱們天心五雷咒法差的神通啊。」   「已經飛出上百裡了,跟戰斧飛彈一樣。」   「這還不算大?!」   張若素神色鬆緩,安慰道:「你還年輕,還不懂。」   「真不算了。」   年輕道士嘴角抽了抽:「…………」   張若素低下頭,找到衛淵的聊天框。   輕鬆愉快地發出一個貓貓比耶的表情包。   ……………………   在神州中原偏西的方向,在層層太行山脈之中。   茂木義行艱難跋涉,手中的古代玉符給他指引了方向,即便如此,他也是花了好幾日時間才摸到這裡,扶桑所特有的僧衣已經有些汙濁,年輕僧人吐出一口氣來,在這山上站定,取出這一道古代符籙。   口中高聲道:「不知太平道高人何在?」   「小僧應長輩之令前來。」   這是他這趕路幾日所學的神州語言,也就會這麼幾句,聲音遠遠傳出,卻毫無反應,正當茂木義行覺得是不是自己找錯地方的時候,突地聽到身後傳來輕描淡寫的聲音,道:「扶桑人?」   茂木義行心中大驚,轉身去看,眼見著那是身穿黑衣,鬚髮頗亂的男人,看上去似是有三分狼狽,但是氣度儼然,鷹視狼顧,顯然有著極為高深的道行在身,於茂木義行見過的修士裡,算是絕對的頂尖存在。   哪怕是自家寺廟裡靜修的祖父,也未必是這中年道人的對手。   當即不敢怠慢,又是雙手合十一禮,面容尊敬謙卑,道:   「正是,貧僧來自京都。」   中年道人並不在意這些,道:「我和那老頭兒有約定,這符籙算是我給他的信物,你持此符過來,可以換取我的一個約定,我太平部也是大宗正派,一言九鼎,你想要什麼,且說吧。」   這道人口中竟然能說一口流利的扶桑話。   茂木義行訝異之後,微笑道出了一路想好的話:   「貧僧想要和施主結一個善緣。」   「哦?善緣?」   茂木義行點頭道:「世事變化,千古未有之大變局將來,往後定然有各種大事大變故,道長修為高深,貧僧只盼結下善緣,有朝一日,若貧僧落難,希望道長能相助一番,而道長若有需要的,茂木家也定當鼎力相助。」   道人直直盯著茂木義行,道:「哦……你們也想和我太平部結盟。」   「若是我不答應呢?」   茂木義行坦然道:「那麼,貧僧雙手奉上符籙,轉身就走。」   道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原先聽聞對方是扶桑人,本有殺人奪寶之心,但是一則顧忌那老者存在,二來這等事情,多少面上掛不住,之後聽到這僧人是世家出身,又有結盟聯手之心,當下動搖,沉思片刻後,哈哈大笑道:   「好好好,心性算是不錯,難怪櫻島扶桑會讓你來我神州。」   「好!那我就答應了你們這茂木家,太平部就和爾等結盟,你在這神州行走,若有危機,吾必來救你。」   茂木義行鬆了口氣,雙手託著那古代符籙遞過去。   道人伸手去取符。   正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動作一頓,一身道行,心血來潮,突覺得眉心刺痛,有種說不出的慌亂之感,就仿佛有大禍臨頭,不由遲疑了下,可這古代符籙在前,也不能放過,伸手拈起符籙。   幾乎是在他觸碰符籙的瞬間。   那種極端的不安和慌亂感瞬間吞沒了他。   畢竟也是在神州這等地界,生生闖蕩出名號的真修,道人毫不遲疑,右手一揮,直接將那珍貴無比的符籙拋回去,而後本能施展道門護身咒,腳踏禹步,跌步後退,張手,一柄古傘出現,瞬間展開擋在身前。   茂木義行還茫然不解,下意識接住符籙。   忽然,   氣壓仿佛驟然壓低了。   秋日的山林,原本是熱熱鬧鬧的。   各類的蟲子,鳥兒,小獸,發出不同的聲音,總之啊,是一刻都停不下來,可現在,鳥兒收斂了翅膀,蟲子再不敢吱聲,僧人剛剛看到,一頭山林中碩大的野狼,此刻趴伏在地,夾著尾巴,只有嗚咽的份兒。   茂木義行手掌下意識收回,擦過衣服。   突然覺得刺痛,就像是出現靜電感應。   可現在明明是溼潤悶熱的秋日。   他下意識低下頭。   咔啦啦,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細微的電光在那僧人衣服上騰起,彼此糾纏,而那中年道人低下頭,看到自己手臂上汗毛自然地全部豎起,他眼瞳瞪大,心中惶恐驚怒。   「這是……」   「雷法!」   耳畔有可怖的呼嘯聲音穿梭而來。   天地大亮!   極致的光芒,帶來的卻是兩人視野驟然變黑。   茫茫然間,有平淡的聲音徐徐落下:   「當誅……」   而後,   一聲極端暴烈的雷霆,仿佛鐵錐,死命地砸在耳膜上。   讓他們的大腦瞬間嗡地一聲,失去思考判斷能力。   雷光伴隨著浩浩雷霆,降臨此地。   充塞萬物耳目。   繼而,   一劍堂皇斬下。   ………………   道人只覺得雙手一熱,再握不住法寶,整個人被拋飛出去,後背重重撞擊在了巖壁上,喉頭一甜,咳出鮮血,眼前盡數燦燦的白光,耳中轟鳴,甚至出現了耳鳴失聰的跡象。   過去許久,那黑衣道人才掙扎著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剛剛情急拋出的法寶,竟然已經被劈做焦炭,鼻子裡有肉類焦灼的味道,看到剛剛還意氣風發,似乎要在大世大鬧一翻的茂木義行半邊身子已化作焦土。   一柄長劍懸空,錚錚鳴嘯。   與其說是劍氣劍意,不如說是浩浩雷霆,充塞劍身,沖天而起。   道人咳血,眼見著那劍上雷痕,只覺得渾身發寒,再不敢動,   那法劍懸空一周,劍光裹挾住那符,又在茂木義行脖頸上一旋,直接將這扶桑僧人斬首,從容遁回,只剩下道人許久後面色煞白,回過神來,暗恨咬牙,他認出那柄劍,乃是正一道形制。   雖然不知為何極為古老,但是絕不可能認錯,形制相似,那是龍虎山的法劍。   而雷法,雷法也是符籙派的拿手好戲。   竟然追殺了來,是因為這和尚,還是自己?道人眼神變化,吐出口氣,踉蹌起身,原本還覺得還可以在外遊蕩,以自身的一身本領,當可以無恙,眼見著這飛劍千裡斬首的手段,駭得頭皮發麻,哪裡還有膽量再在外頭逗留。   當即勉強起身,回了陣氣,趕回了先前所隱藏之處,將代代傳下的太平道之物收好。   其中有法杖一柄,符籙數套,並師祖牌位。   又因為大賢良師是歿於戰場,當時的靈位乃是次天師親手所刻,又和次天師自己的靈牌放於一處,這正是最重要之物,需得日日早課晚課禱告,而這代代相傳之物,效果自然最好,能稱得一句宗門傳承重器,這道人把這些東西收好,其餘的雜物則置之不理,匆匆離去。   直奔著他得到太平道傳承,也即往日太平道法脈之一的地方趕去。   因宋代太平道落寞。   那法脈便被封鎖,天下只他知道,足夠安全。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感謝Ho先生的盟主,謝謝~   在第一百八十七章,勾連如網裡,那擺攤的把符籙給了這個僧人~畢竟,還得找回老家祖脈才行。 第198章飛劍之術的現代化運用(感謝ds結束   萬賞)   雷光迅猛,速度也是極快。   聽著那雷聲遠去,又給張若素傳訊後,衛淵才終於吐出口氣,額頭滲出大片細密的冷汗,好不容易才穩住氣息,不過他也算是知道了,法壇的效果到底有多強。   就算是需要提前準備,就算需要諸多典儀,但是以此換取的強大威能,也是值得的。   眼見著水鬼從牆上鑽出個頭來,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欲言又止。   衛淵開口問道:「怎麼了?」   水鬼臉上神色古怪,憋了半天,道:   「那個……老大,你還是自己來看吧。」   衛淵皺了皺眉,勉強站起來,推開門,隨口道:   「怎麼了,好像家裡招了賊一樣……」   他推開門,然後說出的話突然就戛然而止。   眼見著滿地的碎玻璃,牆壁上一股股被雷霆烤灼出來的黑色痕跡,那個最大的,有著老派綠漆的田字大玻璃直接被撞破了個大窟窿,就剩下上頭還有一小塊三角狀的玻璃還掛著。   幾個柜子歪七八扭的,像是平地起了個颱風眼。   風吹進來,莫名悽涼,最後一塊玻璃搖搖晃晃地掉下來,咔嚓一下摔了個稀碎,滿地悽涼。   衛淵:「…………」   水鬼小心翼翼看過去,道:「老大,剛剛那劍吧,飛得有一點點快。」   衛淵嘴角抽了抽。   然後面不改色道:「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聲音頓了頓,道:「準備大掃除。」   「得嘞!」   水鬼轉身,招呼著兵魂和那沉默著的畫家鬼魂,一塊兒翻找出東西來,打算打掃,就是他們原本都是陰魂,沒法子輕易碰觸實際存在的東西,進度堪憂,衛淵算是主力,拖地掃地,忙得腰酸背痛。   扶著腰站起來,見著距離完工還差得遠,陷入沉默。   一個極有誘惑力,又有罪惡感的想法浮現心頭。   想了想,衛淵聽從內心指引,把手裡的拖把收起來,去了廚房,抓一把黃豆,雙目閉合,雙手結印,口念法咒,道:   「老師,弟子淵拜求神通敕令。」   「施黃巾力士,可撒豆成兵,能覆護真人,降妖除魔,萬邪避退。」   把這一把黃豆往地上一撒,口中喝道:「急急如律令!」   法力流轉,這些黃豆轉眼之間化作了身披鎧甲的黃巾力士,其中為首之人尤其高大,威風凜凜,樣貌堂堂,見到衛淵的時候,神色微微凝滯。   黃巾力士法,撒豆成兵法,是沒有固定的真靈的。   只有過往真靈的倒影,只有戰鬥的經驗,但是沒奈何之前衛淵給黃巾力士留下印象過於深刻,可算是兩千年來頭一回,在其靈性消散,回歸天地後,竟然也留下了微薄的記憶和印象,再度臨世後,就恢復了先前認知。   黃巾力士僵硬行禮:「拜見真人。」   衛淵面色蒼白,把掃把遞過去,然後一指狼藉的博物館,言簡意賅:   「打掃。」   「拖地。」   「換玻璃。」   黃巾力士眾:「…………」   為首力士看了看自己手裡砍殺過妖怪的大刀片子,最後默默插回刀鞘,接過掃把,背後背著拖布,鎧甲外面圍著圍裙。   緩緩行禮:「領受真人法旨。」   …………………   衛淵這才能坐下休息,搜索網絡上哪兒的玻璃便宜些,博物館裡有原先剩下的備用玻璃,但是用完以後就得準備新的,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滿減的活動,還得要包郵。   衛淵一邊搜索,看到外面有熟悉的人影往裡張望。   心中微動,把手機收起來,推門走出,那是博物館的鄰居,是衛淵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提醒過他博物館可能有問題的那位阿姨,之後也從衛淵這裡分走了淮水一條魚。   衛淵打了個招呼。   阿姨瞅了瞅這玻璃,道:「小衛啊,這怎麼了這,我剛剛在樓裡就聽到外頭一陣響,你這是不是惹了什麼人啊,怎麼連玻璃都給你砸了?這做的什麼事啊。」   衛淵笑著解釋道:   「沒有,是我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窗戶給碰到了。」   他指了指身上的圍裙,笑道:「你看我這打掃衣服都沒換。」   幾次三番說了,那阿姨才放下心來,杜絕了報警的念頭,又瞅了瞅玻璃,道:「對了,你這玻璃得換啊,認識換玻璃的人嗎?要不阿姨幫你聯繫個?自家人,絕對不坑你錢,現在這辦事情就得要找熟人朋友,要不然他們收你老多錢了。」   衛淵道:「謝謝您了,我剛找了幾個朋友,就不麻煩了。」   阿姨點了點頭,閒聊了一會兒,她正聊得興頭上,突然天空隱隱有陣陣悶雷聲,下意識抬頭抽了抽,可是天上明明一個大晴天,半點烏雲也沒有,嘀咕道:   「這天氣也真的是奇了怪了,剛剛就打了個雷,半點兒雲也瞅不見。」   「不過小衛啊,秋天了,天氣定不住,今天估摸著是有雨,家裡晾著衣服的就收收,省得著了雨,還得重洗一遍。」   她囑咐了兩句,轉過身回去,蹬蹬蹬地上樓收衣服了。   衛淵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   轉過身進了門,水鬼比了個大拇指,滿臉敬佩,道:「老大你是這個,居然能跟這位接上話頭,還聊這麼久,我活著的時候,可最害怕和這個年紀的老大姐聊天了,完全聊不過。」   「要麼問你工資怎麼樣,要麼問結婚了沒,找到對象沒,房貸還有多少,頭疼。」   衛淵苦笑一聲,邁步走向靜室。   為首的黃巾力士轉過頭。   看到他雙臂套著護袖,身上落了灰,臉上還帶著剛剛和人閒聊的笑意,以及一種承受不住聊天攻勢的無奈,卻已經皺著眉思考怎麼湊單,有生活氣息。   而後,   無聲無息間,一柄劍穿過空氣,出現在他背後,低聲鳴嘯。   劍身之上,滿盈了浩蕩劍意和剛正雷霆。   是劍氣凌厲,縹緲絕跡。   是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   和先前的生活氣息既矛盾,又奇異共存。   黃巾力士動作頓了頓。   不敢置信,低聲自語:「千裡飛劍?」   他們沒有真靈,聚散無常,但是基本的知識是有的,也因此有驚愕。   衛淵隨手把手裡的抹布放下,隨意道:「你們繼續打掃,我有點兒事情,待會兒再過來。」然後回了屋子裡,轉過頭來,看著法劍帶回來的頭顱,咧了咧嘴,這法劍擊敵,怎麼還自帶斬首功能,張天師您有點武德過於充沛了。   他先把符籙收好,又御風把這個腦袋託起來,皺著眉頭打量。   因為被剛剛那一劍裹挾雷霆斬殺,所以茂木義行的神魂幾乎被直接攪碎,只剩下了些許碎片,還封閉在眉心裏面,衛淵想了想,以驅鬼神通,屈指叩擊虛空,將這些許真靈碎片抽出,嘗試解析。   眼前浮現一道道畫面。   嗯?怎麼是個櫻島扶桑人?   劈錯了?   ————————   「茂木君,這一次就拜託你了。」   記憶畫面之中,一名中年男人道:「這是神佛的指示。」   「祭祀真神,需不死不滅之靈。」   「而不死不滅之靈,要以不死不滅之物為材料。」   茂木義行道:「何處有此不死不滅之物?」   中年男人答道:「在神州。」   「神州……」   而後就是大段大段的,毫無意義的畫面。   因為被雷劈過,所以真靈只剩下這一些,但是那一句以不死不滅之物為材料,讓衛淵想到了遙遠過去的記憶,在他背後戰劍上有鐵鷹徽記的時代,也有一名溫和的方士說過類似的話,毫無疑問,這句話肯定來自於徐巿。   看來,倭寇犯邊的事情,和徐巿脫不了關係。   是不死藥出問題了嗎……?   還是說不死藥並沒有出現問題,出現問題的是徐巿本身。   不死這樣的詛咒,以人駕馭長生不是簡單的事情,要有足夠凌駕於歲月之上的器量,徐巿或許是一世人傑,但是想要做到這樣,還不夠,衛淵基本能推測出徐巿的狀態恐怕也不是那麼的好。   只是,任何理由都只是藉口。   衛淵只是知道,又有一個斬了徐巿的理由。   法劍還攜帶了一絲絲駁雜的氣息,衛淵將這一縷氣息握著。   閉目冥思,做了個簡單的卜算,隱隱約約看到了受到重傷,狼狽逃竄的中年道人,看到他身上有一尊尊太平道真修的靈位,知道這應該才是當代太平道道主。   居然把祖師的符籙給了扶桑人。   祖師劈你,你居然還敢跑。   衛淵玩笑自語,眼底卻沒有一絲絲笑意。   這卻是坐實了勾結倭寇的罪名。   不過暫時還不著急收拾了他,看這樣子,應該是打算回什麼隱蔽的駐地,衛淵心底自然產生出了順藤摸瓜的念想,以九節杖對他的加持,這道人又有先祖靈牌,對方每日早課晚課,習慣性給祖師敬香,他自然能冥冥感應到具體方位。   到時候天降正義,直接抄底。   衛淵轉過頭,看著這死不瞑目的頭顱,看到雙目裡面的訝異和不甘,抬手把真靈封入其中,這裡的東西,他打算給天師府送過去,真靈裡的畫面,天師府真修也能看到,可是畢竟是被雷霆劈過,真靈早已經破碎,哪怕是被封起來,也在緩緩地消散。   得快點送過去。   開車去怕是來不及的。   想了想,衛淵將法劍送回原本位置,拔出那柄已經蛻變的八面漢劍。   再度在上面連續刻畫符籙,並非雷霆,而是他自己擅長的狂風敕令,以讓長劍騰空。   可接下來,該如何鎖定張若素那邊就是個麻煩。   剛剛能成功鎖定並且擊發,是因為九節杖對於衛淵真靈有加持,能夠通過真靈的感應,感應到對太平道次天師的禱告,感應到和他有關係的太平部符籙,而現在沒有辦法鎖定張若素,何況,真的鎖定,那就不是送東西,而是直接攻擊。   想了想,衛淵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他先用個快遞盒子把腦袋一裝,然後以法力化作一道鎖鏈,掛在八面漢劍上,掏出了自己原來那個手機,然後打開流量,開啟自帶的地圖軟體。   點擊,搜索。   清脆的導航聲音響起。   『您的位置在泉市,距離龍虎山景點,有五百八十二公裡。』   衛淵把手機掛在八面漢劍上,吩咐道:   「就按著導航走,不,我是說,飛。」   「可以直飛,別偏離大方向就成。」   以神血洗鍊後通靈的戰劍鳴嘯,飛出門去,凌厲兇悍,自有狂風之勢,黃巾力士和水鬼下意識避開,這劍正要貫門而出,屋子裡突然傳來衛淵聲音:「停下!」   八面漢劍驟然止住,縷縷流風溢散。   衛淵道:   「自己開門,動靜輕點。」   八面漢劍劍身鳴嘯,一縷風力散開,吱呀聲中,門被打開,繼而長劍鳴嘯,藉助狂風之力騰空,繼而朝著龍虎山處飛去,轉眼已經遠去。   以狂風之速,前往龍虎山應該用不了太長時間,到時候真靈碎片應該還在。   衛淵想了想,為了防止飛劍被張若素直接攔下來,還是決定招呼一聲,發過去一個消息,道:   「事情已經解決,多謝張道友。」   對面秒回了一個兩隻貓貓握手達成共識的表情包。   衛淵鬆了口氣,道:   「對了,還有個東西,應該很快就給張道友你送過去了。」   張若素:「???」   他似乎領會錯意思了,很快發了個感謝的表情包:   「哈哈。」   「道友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哪裡還用得著送東西?」   「對了,道友,是什麼快遞?怎麼來?」   衛淵想了想,遲疑道:   「………大概,算是飛著送去的吧。」   PS:今日第二更…………感謝ds結束萬賞,謝謝 第199章禮物(感謝歲與時逝的萬賞)   龍虎山上,張若素看著那一句大概是飛著來的,滿臉狐疑。   然後本能做出猜測。   嗯,飛來的,難道是加急快遞,直接航空運輸?   這幫點小忙就幫點小忙,還送什麼禮物。   實在是太客氣了。   老道士手指飛快,打開手機APP,滿臉期待,卻發現根本沒有給自己這個號碼發的快遞。   心底越發狐疑。   很快,張若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初時,是那位年輕道士心裡放心不下,又去看了泉市附近的狀況,然後發現又一道強烈法力反應從泉市離開,讓他心裡咯噔一下,再定睛一看,這次竟是直接奔著自家來的,當即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連忙跑去找了張若素,把事情一說。   老道士先是一怔,而後這才反應過來那句大概是飛著來是什麼意思,嘴角一抽,險些把鬍子給揪下來,可看著有些慌亂的晚輩,還是面色溫和,安撫道:「這很正常,不必大驚小怪的。」   「只是道友給送個禮物。」   「瞧,這不是來了嗎?」   伴隨著長風呼嘯,一柄八面漢劍自遠處而來,周圍縈繞大團風氣,一位位道人都察覺到這不速之客,各自抬頭,卻又聽到張若素輕描淡寫的聲音,老者只在山巔,聲音卻在整座龍虎山每一名道人耳邊響起,道:   「都散了吧,不就是一把飛劍,道友送點東西過來罷了,看什麼看。」   「且去修行。」   於是眾人這才安下心來,張若素風輕雲淡,心頭暗爽,得意洋洋,飛劍送禮,誰人見過?抬手一招,那柄八面漢劍低聲鳴嘯,被流風牽引,落在了張若素手邊,手機上懸著個手機,有導航聲音道:   「此次導航已經結束,路程五百八十二公裡,您一共在三百一十段路程超速,違章拍照一千三百次,導航提醒您,安全駕駛,為人為己,請儘快到就近派出所自首……」   「已經自動聯繫到龍虎山派出所。」   張若素:「…………」   年輕道人:「…………」   老道士呆了下,倒是忍俊不禁,豁達一笑,道:「倒還真是跟著時代」,將手機摘下來,遞給旁邊年輕弟子,吩咐道:「去給他充滿了。」   那道人接過手機,卻還心底好奇,不知這飛劍傳訊來的是什麼禮物。   張若素也不趕他走。   施施然打開了快遞盒子,看到了一顆滿面不甘的人頭。   老道動作一頓。   旁邊那兩個年輕道人更是駭地面色發白。   老天師眉頭微掀,下意識以為,這個才是那館主口裡的動靜和麻煩,旋即否定這一可能。   並指一點。   已是發現了那隱蔽的真靈,將其取出。   五指微張,畫面演化。   ………………   衛淵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來自於龍虎山,來自於張若素。   衛淵看到打來的人是誰,動作頓了頓,接通了電話,兩人沉默了下,然後他第一次聽到了張若素的聲音,蒼老而沉穩,緩緩道:「衛道友,神交已久了啊。」   衛淵之前就猜測過張若素的身份。   畢竟,之前淮水改道的事情,就不是一般天師府弟子所能遮掩的。   對於這聲音的蒼老,雖然有些微詫異,卻也能夠接受。   道:「道長看來已經看過那道真靈了。」   張若素緩聲道:「自然如此。」   「這人是櫻島扶桑京都名寺的下一代主持人選,當代主持的獨子,茂木義行,這一次他親自來我神州,竟然盯上了神州的神性和靈脈,也就是他口中的所謂不死不滅之物,此事多謝道友,以雷霆霹靂手段,將其拿下。」   衛淵嗯了一聲,詢問道:   「我將其擊殺,是不是給道友添了麻煩?」   「呵……當然不算。」   「那道友打算怎麼處理這扶桑的大派弟子?可是要抹去天機,防止被扶桑那邊尋來?」   這也是衛淵先前所想,官方最有可能選擇的方案,這樣直接來個死無對證。   天師府中,慈眉善目的老道人平淡答道:   「抹去天機?」   「當然不,應當把這顆人頭好好包裝一下,然後送給京都寺廟。」   張若素道:「他們覬覦神州,行此腌臢手段,已經是犯我神州之事。」   「於此家國之事上,我等自當寸步不讓,十倍償還。」   他笑了笑,道:   「其實這也算是有點講究的。」   「咱們畢竟是禮儀之邦,堂堂華夏。」   「他把自家子弟送來,我們就把他子弟再送回去,這個,就叫禮尚往來;表面上可以稍微給他們留一點,這叫大國風範,裡子上半點不讓,而這叫規矩底線;他們若不識趣,那就連這面子也不用留了,這個叫先禮後兵。」   「咱們神州不少人讀書,總覺得要儒雅要溫和,要走中庸,這不對……」   「中庸是強大者對自我力量和欲望的克制和約束,是我可以輕易做到其他的,可以霸道行事,恣意掠奪鎮壓弱者,但是我克己為善,自我約束,走規矩,這個叫中庸;而不是沒得選只能這麼做,給人排擠欺負了,還安慰自己說這叫中庸,是祖宗之法,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一手書本一手刀劍,滿腹經綸下面是刀槍劍戟,這才對。」   衛淵道:「他們會如何?」   張若素微微一笑,答道:「他們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客客氣氣收下禮物,然後送出上等靈材作為回禮和賠罪,表面上和氣謙恭,不知情的人會覺得他們和我們關係很好。」   「他們一貫如此。」   「善良會被當做軟弱,大度會當做可欺,像是豺狼,有小禮而無大義。他們只認得刀劍和疼痛,只有唯獨堂堂正正地打服,讓他們知道永不可犯我神州,才能學得乖巧。」   「無關緊要的面子上可稍微留些,給他們個臺階。」   「可裡子裡,我神州的每一寸都是淌著鮮血的,一步不讓。」   衛淵道:「張道友對他們倒是了解。」   張若素笑呵呵道:「老道沒什麼天賦,只能苦練,少時曾去戰亂國界磨礪拳腳,而後封去法脈,自東而西,遊歷東瀛,高麗,霧都,一路打了回來,而立之年回了龍虎山,這才繼承了師父的衣缽。」   「床底還扔著兩把折了刃的東瀛名刀。」   「在古時候,龍虎山要壓神州法脈;而今這地球各國之間都有聯繫,龍虎自然要壓覆天下法脈,才能有資格繼承衣缽啊。」   衛淵沉吟了下,張開手掌,那一枚印璽在掌心之上起起伏伏。   他道:「張道友,這件『禮物』,過幾日能不能由我親自送去?」   他還記得,那扶桑人打算和太平部結盟的打算,此事無關於其他,作為神州太平道弟子,他現在一身道行有一半都是太平嫡傳,此事必須親自去一趟,還可以順便打探打探徐巿的情況。   當然,要等到殷商祖脈和山神印璽聯繫起來。   要有自己的底牌,能有一定把握遭遇徐巿全身而退。   張若素訝然,而後頷首應道:「當然。」   老道士笑道:「到時候,道友你親自來龍虎山,取了此物,老道雖然沒有辦法下山太久,不過倒是也能讓師弟陪著道友去一趟扶桑京都城。」   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才結束通話。   張若素撫須嘆道:「還是手機方便,以前養著靈獸太慢了。」   他又看了看快遞盒子裡的人頭,白眉微微皺起,拂袖讓另一名道人將這盒子抱著,吩咐道:   「去用冰符凍了,等他來取。」   「是,天師。」   那年輕道人捧著盒子離去。   才走數步,張若素便又凝眉喚道:「唉,回來回來。」   「罷了,用什麼冰符,去找個福馬林泡了就行,待遇那麼好做什麼。」   「這……明白了,師祖。」   又走數步,年輕道人腳步放緩,心中默默數著數字,果不其然,不過數步,張若素又開口道:   「等一等。」   老道士白眉糾結,最後道:「用福馬林也太便宜他了。」   「你且下山去,隨便尋個工地,提桶石灰回來,醃一醃,別發黴發臭了就行,天氣熱,別弄得哪裡都臭,這兒可是龍虎山清淨聖地,太臭了丟人。」   年輕道人應一聲道:   「得嘞,太師父!」   轉身快步離去。   張若素搖頭,自嘲一把年紀,竟又有些收斂不住脾氣,屈指在八面漢劍上敲了敲,連敲三下,剛剛奔走千裡而散去的狂風敕令又重新匯聚,密布在整個劍的劍身上。   然後把手機往上面一放,隨手一拋,八面漢劍鳴嘯,轉眼便自龍虎山飛出。   ……………………   當日下午,衛淵給行動組打了個電話,詢問先前那太平道弟子的狀態。   張浩沉默,語氣低沉回答道:「……沒能救回來。」   「他全身的內臟都快被毒物腐蝕成黑色的了,還能活著撐過去已經是奇蹟了,不管是現代的醫學,還是說道術,都沒法子把他救下,抱歉。」   衛淵反倒安慰張浩道:「無妨。」   「你們也應該盡力了。」   想了想,他岔開話題,「對了,先前那攤位上的邪物都處理了嗎?」   張浩答道:「大部分都解決了,只是有一件事情還有些棘手。」   「那些邪物本身被那老東西下了手腳,不管誕生出的靈性是善是惡,邪物本身都會牽引他們作惡,其自身良知能夠制衡一段時間已經是極限,時間越長,就越容易被影響,最終導向邪靈這一存在。」   「有一件五十年前送出的邪物,靈性已經繼續到極限。」   「我們擔心會出現問題。」   衛淵怔了下,他想到前一段時間見到的畫中靈,詢問道:   「那和這件邪物有關的人。」   「是不是叫做安旭陽?」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感謝歲與時逝的萬賞,謝謝~ 第200章斬妖除魔   「我們是特別警察,安老先生,你家裡應該有一幅畫,那東西是妖物,會對你不利,還請配合我們把畫拿出來。」   「什麼妖怪。」   「你們是警察?怎麼,有身份就能無緣無故搶東西了?就能搶人了?」   「不是,我們這有證據,它會害你的。」   「走,你們走不走?!」   有些年紀的老人怒目,抄起旁邊放著的掃帚,就將幾名身穿便衣的青年往出打,祝宏邈也在裡面,他將那道人送到醫院,就一口氣地出了外勤,可現在卻有苦說不出。   一來他們幾個不敢對這老人動粗,二來,也生怕真的弄出大動靜,反倒是把那個邪靈給驚走了,當下明明是有了點修為的修士,也都被個老人用掃帚掃地出門。   一個個面面相覷,滿臉狼狽。   祝宏邈道:「邪靈還在裡面,咱們散開圍著,防止它輕舉妄動,拿出符來,一旦對面兒妖氣有變,咱們直接衝進去。」   一時又有些恨得牙痒痒。   現在還沒有到全民普及的階段,他們修行了基礎功法還得籤署條約,保守秘密,儘可能不讓這事情的影響擴大,以免這從普通社會階段到全民義務修行社會的過渡階段出現不必要的麻煩,拖慢整體進度。   祝宏邈揉了揉剛被老人一掃帚打到的地方,咧了下嘴,一擺手,道:   「散開。」   ………………   安旭陽把祝宏邈幾人趕了出去。   氣喘籲籲地把掃帚放下來。   轉過頭來的時候,見著了身穿紅衣的妻子,老人下意識把掃帚往身後一藏,笑著解釋道:「有幾個小年輕進來,走錯地方了。」   畫中仙嗯了一聲。   安旭陽走過去,牽著妻子的手,道:「走吧,去屋子裡頭。」   「兒子工作那麼忙,都還抽出時間來把老屋子給打掃了一遍,就是要給過個熱鬧點兒的生日,咱兩個在外頭留著不合適,來,進去逗逗小榮榮。」   畫中仙跟著他走進屋子。   這是個老房子了。   是安家老宅。   安旭陽還小的時候,就在這兒住著,住了大半輩子,後來才搬出去。   今兒個是他六十歲生日,他兒子安升明非要大辦,好多老朋友們也都來了,還都帶了點禮物,不是什麼多值錢的東西,但是至少也是一片心意,在院子裡擺了幾桌子的酒菜,安升明親自掌勺。   安旭陽二兒子把那些親朋好友送來的東西給列了個清單。   倒不是攀比什麼,就是念著這一份情誼,可別忘了。   安旭陽換了一身稍顯得嚴肅的立領衣服,畫中仙也演化出了個老太太的障眼法,按著他老家的習慣,六十歲,七十歲,生日得要好好辦一場,要有火盆,跨過去把不乾淨的東西燒掉,也要祭祀先人,等到八十歲,九十歲,就要過『忘生日』,意思是年紀大了,年歲往上漲也不是個好事。   有時候到了一個歲數,人自己就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忘了自己有多大,老人就能活得更長,更健康些,這也算是難得糊塗。   老人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那一副古畫,畫卷本身就已經泛黃,畫上紅衣女子眉眼清麗,一點朱唇含笑。   安旭陽撫著這畫卷,跟旁邊妻子商量道:   「總是壓著也不好。」   「要不然,今天把這畫也掛出來?」   畫中仙面色一紅,瞪他一眼,道:   「今天兒子孫子都在,你把畫掛出來,不是不給我面子麼?」   安旭陽尷尬一笑,突又想起今天的幾個警察,便又道:「也是,這畫還是你拿著吧,好好藏著,藏隱蔽點,可不能給別人看了去。」   他直接將這畫卷遞給了畫中仙,然後不復如當年那樣有力的手掌在畫中仙手掌上拍了拍,微笑道:「安旭陽這輩子不後悔娶你。」   畫中仙道:「說這個做什麼?」   安旭陽哈哈大笑,轉過身來走出門去。   安升明上菜,自家做的,各種菜色簡單,比不上飯店裡的講究,就是用料實在,量大味濃,眾人一邊大聲談笑,小輩們則是自己聊自己的,是所謂其樂融融。   祝宏邈蹲在外面,惡狠狠地啃了口雞蛋灌餅。   他已經申請了行動組強者來援。   他們制不住那邪靈,軟的談不下來,也沒法子硬來。   但是行動組自然有高手。   轉過頭來,他看到了一個沒有預料到的身影。   「衛館主?」   ……………………   衛淵先前說,正統的神靈看不起幻術。   這話不假。   可他又不是神靈。   障眼法這手段還是很有用的。   只是恰了個法決,他就輕而易舉地走進了屋子裡,院子裡老老少少,生生就沒有一個人發現了他,衛淵相信之前見到的畫中仙是善良的,但是在古代那復仇的畫皮向臥虎懇求一些時間,說她只希望能夠給父母頤養天年,那時候的畫皮也是真心實意的。   那個善良的富貴小姐,最終沒能對抗了妖物的嗜血天性。   手中留下了上百人的性命。   畫中仙呢?   衛淵走入院子裡,安靜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桌子上有沒用過的酒杯,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現在酒桌上已經吃得盡興了,而盡興之後,就是祭祀祖先,腳跨火盆,安旭陽屏住呼吸,跨了過去。   小孩子們不知所以,但覺得熱鬧,拍手笑著。   安升明抓出糖果來分給他們,叫這些孩子們說些漂亮話。   衛淵抬眼掃過這個院子,紛紛擾擾的熱鬧,老太太,亦或者說畫中仙,懷裡抱著那一副張浩口中已經被做了手腳的古畫,露出來的一末紅衣鮮豔地驚人。   衛淵想起畫皮妖的教訓。   輪到她跳火盆了。   安旭陽轉過頭和朋友們笑著聊天。   忽然,   紅衣女子跨過腳,障眼法所做的老太太也輕巧地跨過了火盆,而畫中仙手裡的畫卷卻被一下拋進了火盆裡,譁啦一下就點著了火,安旭陽突地轉過頭來,看到火苗撩動,那紙張已經發脆發黃的畫卷一下被燒去,似是不敢置信,先是本能地愣了一下。   然後突地像回到了十七八歲的少年時,劇烈掙扎,將旁邊的人推開。   幾個大步跑過去,彎下腰,伸出手,不顧火焰燒著,伸出手就去燒得正旺的火盆裡去抓那古畫,安升明幾人給嚇了一大跳,那火裡可還倒了助燃的東西,這一下不得要把手上的皮都給燒掉,連忙把老人拉著。   可誰也不知道,這已經耳順之年的老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像是發了瘋的牛,幾個人都拉不住。   安升明拉得吃力,連忙對那仍舊存在的障眼法老太太喊道:   「媽,你快勸勸爸啊,這突然發什麼瘋。」   眾人知道安旭陽一向都聽他家老婆的話,一個個都回過頭,看向那老太太。   安旭陽雙目瞪大,通紅地流淚,卻只是盯著火盆裡。   紅衣女子站在火焰裡面,看著他,卻什麼都沒有說,微微笑了下,而後就煙消雲散,只剩下大片大片畫卷被燒盡之後的灰燼,隨著火苗的舔舐而飛落下來。   安旭陽伸出手,其中被火焰燒灼地金紅的灰燼落在他掌心。   老人失了力氣,被子孫們拉開,卻突地嚎哭。   終於得以拉住老者的年輕人們露出微笑,孩子們捧著五顏六色的糖果滿臉茫然,臉上還殘留著剛剛的開心,唯獨安旭陽獨自坐倒在地,對著火盆嚎哭。   衛淵沉默,旋即自嘲一笑。   他只是想到了畫中仙或者還能自持,或者化作妖魔,如果還能自持,就帶回到龍虎山,如果化作妖魔,就只能動手拔劍斬妖,但是卻沒有想到第三種可能。   畫中仙發現了自己的異變,寧願自毀,徹底斷絕自己妖魔化害人的可能。   他把手裡的杯子輕輕放在桌上。   幻術以自身為圓心施展開來,所有人都陷入障眼法裡,只有安旭陽自己還清醒著,他下意識抬起頭,看到了身穿黑衣,神色略有蒼白病弱,眉宇鋒利的博物館主,卻只餘下悲愴,雙目神光渙散,悲從中來,說不出話。   衛淵邁步走過院落,看著被焚盡的古畫。   道:「果然,她既然是畫中所生的靈性,當然知道古畫被做了手腳。」   看著淚流滿面的安旭陽,衛淵暗嘆口氣,五指微微張開,雙目收斂,太平要術之上法術隨心而動,並指在那一杯酒水裡畫符,旋即只是一引,酒水化作白龍,落於火盆,先前自然散去的魂魄,尚且還沒有回到天地就被招了出來。   復又化作了紅衣女子,只是身形飄忽,沒有了實感。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手掌,看向安旭陽,一切如在夢中。   復又看向衛淵,道:「您是……」   衛淵開口道:「這只是呼魂引魄的道術而已,你本來是古畫生靈,寄居在畫上,現在寄託你魂魄的畫已經散去了,不過,我這裡還有一個折中之法,得要問問你們二位。」   安旭陽死死盯著衛淵,滿臉懇求。   衛淵看著畫中仙和安旭陽,先望向畫中仙,問道:   「你願意放棄性靈的漫長壽命,和他同老共死嗎?」   「自此捨去根基,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會生病,會睏倦,也會餓,會累。」   畫中仙點頭答應,毫不猶豫道:   「當然。」   衛淵一笑,又看向安旭陽,問道:「那麼,安老,我看你身體很好,估計能活到八十多歲,如果讓畫中仙和真靈和你的魂魄聯繫起來,恐怕至多只有十餘年壽,你願意付出十年壽命,和她同老共死嗎?」   安旭陽幾乎是生怕這是一場幻夢一樣,重重點頭。   衛淵看著一人一靈,抬手起符,耗去了畫中仙的根基,耗去了安旭陽的壽數,符籙緩緩成就,拂袖一分為二,飛入了安旭陽和畫中仙的眉心,安旭陽只覺得稍微虛弱了下,而後,那紅衣女子散去了數十年不老的容貌,臉上出現了皺紋,她的黑髮變得花白,站在安旭陽旁邊,沒有了任何的違和感。   衛淵收回手指。   那畫中仙心潮起伏,對著這幾乎一定程度違反生死的手段失神。   她鼓起勇氣,詢問道:「道長你們不是,來斬妖除魔的嗎?」   年輕的博物館主訝然,而後溫聲笑道:   「此亦是,斬妖,除魔啊。」   他道:「上一次離開的時候,我說過祝兩位金婚快樂,倒是記錯了時間,還有十年,就當是我提前祝福了。」   他在安旭陽用力握著畫中仙手掌的時候,轉身離去。   在踏出這個院子的時候,看到那記錄禮物的書冊,一種冥冥感應讓衛淵腳步微頓,沉吟了下,然後拈起筆,順內心之激蕩,應天地之痕軌,在後面增加了一句話,像是畫符的時候完成了最後一筆,氣機順暢。   原來這也算是符籙。   衛淵若有所悟,又知道,這不止是符,也是一語成箴的箴語。   他看了看自己所寫下的東西,轉身離去。   幻術在他走出院子的時候,驟然消散,安旭陽轉過頭,看到那原本是障眼法的老太太還站在那裡,真實不虛,他猛地站起身來,幾步跑去,侷促著說不出話,老太太伸出手給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眼眶微紅,輕聲道:   「一幅畫而已,急什麼。」   「是,是,一幅畫而已。」   而這個時候,一個捧著糖果的孩子低下頭,看到記錄禮物的書冊上一行語氣平淡如白描的文字——『十五年姻緣,泉州衛淵』   他眨了眨眼,那一行文字竟又奇異地消失不見,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衛淵步步走出,背後有欣喜和壓抑著過往壓力憂思的啜泣。   有真正的僧人說過,要度化一切有情眾生。   但是卻無一眾生可度。   是眾生自度。   十五年同生,最終共死。   忘川之畔,與君長相憩;爛泥之中,與君發相纏。   ………………   在遙遠的山脈,在遠離人間的所在,只存在於過往歲月的猛獸發出震天撼地的咆哮,神話的異獸掠過天際,插翅的猛虎低沉嘶吼咆哮。   靜坐著的武昱睜開了眼睛,他換上了巫士的衣服。   取出了莊嚴,詭異卻又神聖的青銅面具。   祭禮,馬上就要開始。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大家端午節吃粽子啊~ 第201章且由我伸伸懶腰(感謝執塵世之墨染   亦浮白的萬賞)   武昱推開門,走到了朝歌城的街道上。   他能夠看到,朝歌的居民們找出來了自己最好的衣服。   因為大部分的人都要作為戰士抵禦兇獸,或者去耕種糧食蔬菜,很少人從事織造的工作,大家平時不管男女都穿著獸做的衣服,而針腳細密的布料,在這裡是奢侈之物。   那代表著一個戰士放棄兵器,或者農夫放下了耕種,才能夠織出布來。   在這裡,這太奢侈了。   每個人都在為了生存下去而奮鬥。   但是即便如此,每個人的家裡基本都有那麼一套古樸的布質的衣服。   平日小心地珍藏好。   用來祭祀的時候穿著。   武昱混入人群當中,朝著祭祀之山走去,他看到了自己的好友飛御,後者似乎已經做好了在二十天之後的大祭上自願作為祭品的打算,神色異常地從容鎮定。   新的禱告詞『淵』,已經告訴了家家戶戶。   武昱和飛御打了個招呼,裝作不再在意血祭的事情,問道:   「效果怎麼樣?」   他指得是之前的嘗試。   之前他去拜訪太師的時候,親眼目睹了窮奇的後裔在聽到『淵』這個名字時的劇烈反應,朝歌遺民在這山海之地艱苦求生,任何可以運用的技巧,手段,都被他們用過,都已經嘗試過。   窮奇都會對這名字起反應,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在這十天當中的外出遊獵時候,就嘗試對山海異獸用了用這個名字。   飛御皺著眉回答道:「有用,但是效果很奇怪。」   他解釋道:「比如說,那些弱小的兇獸,對這名字就沒有什麼反應。」   「只有那些強大的兇獸,才會認得這個名字,當然它們大部分都會有害怕和被激怒兩種不一樣的情緒,會嘗試逃跑,毫無戰鬥意志,如果是集群的,會分開跑。」   「不過不是由老弱病殘作為誘餌,而是族群中最健碩有力的那隻。」   「呵,託他的福,我們倒是捕捉了不少這種健碩的猛獸,是滋味最好的那種,如果不是它們主動跑出來,平常可難抓到的。」   「倒是那些祖上很強的,比如饕餮後裔之類的,會既害怕又期待似的,似乎這個名字會帶來一定的好處。」   武昱聽得認真,問道:   「哪些兇獸會對這個名字起反應?有什麼標準嗎?」   飛御想了想,道:「大概是有資格被山海經記錄的,就會有反應。」   「山海經?」   「嗯,我想,這位淵應該是古代一位很有力量的強大戰士,為了磨礪自己的力量,外出不斷挑戰那些在山海經上留名的猛獸,最後才被這些兇獸都記住了吧,呵……山海經上記錄的兇獸,大多也有自己的傳承方法。」   「知道該規避什麼危險,知道哪裡能找到吃的和喝的,和人一樣。」   「所以這種強者的名字,它們肯定會傳下來的。」   作為族中戰士的飛御回答,聲音頓了頓,玩笑般道:「不過,我們把山海經記錄的東西對比了一下,發現那些被記錄了食之如何如何的,聽到這個名字的反應尤其大,像是受驚了的兔子。」   「或許這位淵當年也曾吃過它們。」   武昱啞然無言。   飛御搖了搖頭,笑道:「開個玩笑罷了,這等兇獸和我們彼此相殺了這麼久,也沒有見到它們多害怕,如果真的吃過它們,它們就會感覺到害怕,我們也就沒有必要這麼苦了……」   「在這地方活著,我們和它們彼此吞吃了足足成百上千年啊。」   他說著又有些悵然,一時間也沒什麼話好說。   他和武昱,是族中的戰士和巫士,但是走在街道上,從上面往下看,他們也只是朝歌城百姓裡微不足道的一個而已,一個個人穿著最好的衣服,亦步亦趨,沉默無言,像是盤旋的流沙,像是平凡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朝著中心匯聚著。   那是一座山。   ……………………   樹木的枝條要長到粗如人臂,否則就過於消瘦,根系撞破了始終溼潤的泥土,暴露在陽光下,就像是猙獰的蜘蛛腿,上面細微的根就像是蜘蛛腿上的容貌,彼此交錯,仿佛槍戟,觸目驚心。   一隻只猛獸匯聚著,朝著同樣的方向奔去。   生靈都有避禍的本能。   當它們得知代代相傳所知道的那個名字出現的時候,它們恐懼。   將這個名字傳遞迴去,但是當它們發現,這個名字只是虛假的,只是那些人類用來恐嚇它們的時候,先前的恐懼,驚慌失措,都變成強烈的憤怒。   有在遠古時候存活下來的異獸答道。   『淵是不可能活著的。』   『我曾親眼看著他死去啊,一個名字就把你們嚇唬住了,那些人類也會發笑的吧。』   猛獸無言,只是愈發激怒。   機緣巧合之下自神代而存活下來的異獸仿佛一匹戰馬,白身而黑尾,額頭的角經歷漫長歲月,已經化作了蒼龍的模樣,它吐息的時候,白氣仿佛是蛟龍,它有著利爪和尖銳的牙齒。   是駁啊,以駁而化龍。   它們穿過神代所特有的密林,抬頭,遠遠看向遠處。   那裡是一座山。   ………………   禱告開始了,飛御和武昱各自在不同的位置。   這一次的祭祀不是那種全民都參與的級別,但是也有好幾千人在。   他們穿著古樸的服飾,圍繞著這山脈,口中唱誦古樸的語言。   這些句子他們小時候就開始學著說,只是這一次多了幾個音節,但是因為提前已經在家中做過準備,所以很順暢地就念誦了下來,飛御並沒有太過於在意這一次的祭祀成果,武昱心裡幾乎緊張到了極限。   淵,   淵——   在闊別了很久,很久的歲月後,這個名字以三皇五帝時期的語言,再度被人呼喚,像是穿過歷史,那一座雄偉莊嚴的山脈下,有著如龍盤旋的靈脈,靈脈之上有一道敕令,上面的文字在呼喚聲之中,一點一點地亮起。   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吞沒了這從不曾被佔據的靈脈。   ………………   博物館裡,衛淵剛剛吃完飯,嘴裡咬著吸管,冰紅茶已經被幹了大半下去,正在慢悠悠地搜索櫻島京都城的消息,為之後送東西過去提前做點準備,正要打開下一頁,動作一頓,衛淵的頭腦一陣暈眩,似乎聽到有誰在叫自己,是很遙遠很遙遠的聲音,層層疊疊,極為繁雜。   手掌上,那一枚印璽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   原本已經耗盡了神力的印璽,內部浮現出了絲絲縷縷金色的流光。   開始祭祀了。   衛淵若有所思,立刻關掉電腦,然後帶著三件青銅器回到靜室,關上了門窗,又以符籙封住四方,防止靈體進入,也防止自己的氣息外洩,以免引來那些不必要的麻煩,然後讓印璽浮空,山神印璽亮起流光。   這印璽似乎早就已經忍不住了,光明大放。   而後直接藉助朝歌城外的祭祀,激活了青銅器的共鳴。   青銅器上的紋路一下亮起,逸散出來,像是那鐵與火,像是青銅色的烈焰。   衛淵看到一座極雄偉,極高大的山脈。   他聽到了有聲音在一遍一遍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字,感覺到那座山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和自己共鳴,衛淵吐出一口氣,事到臨頭當放膽,也不再懊悔遲疑,反手五指握合,將印璽抓在手中,雙目微閉上,一縷神魂在神性庇佑下飛入了青銅盤的對面。   飛入朝歌。   衛淵在飛入的瞬間,感覺到了在這一座山的靈脈旁邊,還有著沉睡的意識,但是很快他就來不及思考這個,他覺得自己在踏入朝歌所在的環境時候,就直接飛入了山脈之中,現在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薄膜包著的混沌裡,渾身都有被束縛的感覺,憋屈地很。   而現在,已經到了祭祀的後期,赤著一半胸膛的戰士們扛著祭祀的血肉。   他們在低沉的樂器聲中,一步步走到了最高處。   將巨大的,有饕餮紋的方鼎放在地上。   展開雙臂,跪在地上,不住禱告。   忽然,   衛淵感覺到了一种放松感,仿佛被束縛的感覺似乎立刻就能穿破,他自然而然用力,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飛御突然察覺到大地開始微微晃動,初時動靜不大,然後就不斷擴散,他愕然抬頭,而武昱眼底浮現一絲狂喜。   於是他們看到,大地的靈脈,天穹的氣機,祭祀的血肉。   三者匯聚,在諸多殷商之民眼中落在祭祀中央的地方。   天覆也,地載也,是人也。   隱隱約約化作了一名少年道人。   於是禱告的語言越發高昂,混合著編鐘和銅器的聲音,莊嚴而浩大。   這聲音在衛淵的耳畔響起,層層疊疊,是起於三皇五帝時代的文字,在呼喚他,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那高傲的巫女時候,還有第一次遇到禹的時候,曾經有過相似的對話。   『所以,要怎麼叫你?』   『淵。』   很久沒有被人用這個名字稱呼過了,哪怕是女嬌也不會用古代的文字。   最後血肉和山脈靈氣混合在一起化形,衛淵看著這天地,身子終於舒坦了。   他選擇了化作少年狀態,和人間界的自己分別開,剛剛被束縛地憋屈,一著得以解脫,幾乎是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伸開雙臂,散漫地伸了個懶腰,於是,整座祖脈之山,伴隨著少年道人這一動作,微微晃動。   神代的天地啊。   衛淵失神而懷念。   他斂眸微笑,卻也只是嘆道:「浩浩長空,許久不見。」   聲音平和,卻仿佛自山巔吹拂而下的風,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也讓那些正往這邊奔跑的群獸腳步止住。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感謝執塵世之墨染亦浮白的萬賞,謝謝~ 第202章你們在找我嗎?(感謝唐櫻兩萬八千   ,鎮妖博物館   那是一張蒼老的臉,身子已經虛弱無力,甚至已經被銳利的角洞穿。   粘稠的鮮血順著角的軌跡滑落下來。   但是那雙眼睛卻仍舊燃燒著灼熱而忿怒的火焰,蒼老的人類雙手抬起擋住了猛獸,毫不退避地逼視著年幼的駁獸,奮起全身力量對抗,而後,這兇悍到可以吞吃虎豹的猛獸畏懼了,退縮了。   那個老邁的人類倒下去,但是那時候的眼神就像是一團火焰一樣,死死地烙印在了駁獸的心底。   自此它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種族,即便不是有力量的生靈,也可以被稱呼為強者。   而那個人類死去,有身穿紅衣,眉宇凌厲的巫女,以龍鱗做的長鞭,面無表情,一下一下將駁獸抽擊到幾乎痛死過去。   燃燒火焰一樣的雙目,以及巫女留下的鞭痕。   是駁獸年幼時唯二留下的記憶,它本能想要退避,感覺背後龍鱗留下的痕跡似乎又在開始灼熱發痛。   駁獸發出低沉的嘶吼聲。   ……………………   群獸鴉雀無聲。   衛淵也有些愕然,他只是想要試一試,卻沒有想到效果這麼強,視線掃過這些完完全全一動都不敢動的兇獸,他抱著狐疑的心態,走到一頭雙股戰戰的兇獸前,想了想,伸出手。   那隻猛獸咧嘴哈氣,露出獠牙。   然後衛淵把手按在它眉心的時候,這頭兇獸仍舊還是這樣子。   這也太從心了……   衛淵搖頭,以驅鬼神通為核心,從生物思考溢散的真靈氣息裡,窺見一些記憶。   這事情他已經能做的很熟悉。   於是衛淵看到了一幅幅畫面從眼前飛快閃過。   而這一過程,這頭兇獸完全沒有抵抗。   ………………   代代傳承,血脈已經越發稀薄。   真龍能夠騰雲駕霧,而有龍脈的兇獸只是有御水的神通,再往後這強大的血脈甚至於無法顯露於外。   是因為血脈淡薄,傳遞的訊息也會變得缺陷,變得不完整。   衛淵在這兇獸記憶裡看到大段大段的古代記憶,繁雜而混亂,最後看到了它傳承記憶裡最深刻的畫面,也是此刻讓兇獸情緒最激蕩最強烈的畫面,在那一段記憶裡,衛淵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到了三個人影,其中有過去的自己。   有並不算高大,但是卻氣質沉凝的禹,有眉目清麗,彼時還是黑髮的巫女嬌。   這是代代相傳的記憶畫面。   還有已經駁雜卻依舊深刻的信息記錄——   小心,千萬小心!   當那個手持玉書的人動手寫下名字。   就會有一個男人從天而降,從被寫下名字的部族裡,將同族帶走。   沒有誰打得過他。   曾經有獸想要去偷襲那個刻畫玉書的人,但是連旁邊那個女人都打不過,不管是哪個種族的,也不管是多少獸,反正去了的就沒回來過。   後來才知道,那居然是一頭九尾狐。   這一男一女就足夠強大了。   但是那個被他們保護的人,連一次都沒有出手過。   於是遵循強者為尊,由弱者捕食,首領首先去吃的兇獸們自然而然按照異獸之間的規則去套入了當年在外行走的三人,而後甚至有異獸在傳承記憶裡記錄下來,是那手持玉書的男人,能夠召喚出從天而降所向無敵的強者。   而一直以來,諸多兇獸也只是將這三人當做不能惹的硬茬子。   如同面對燭龍,如同面對窮奇,如同面對饕餮。   弱者自有弱者的生存方式。   即便是在大荒之中。   直到後來,他們中有隻白澤去偷偷看了那一卷未完成的玉書。   祂看懂了。   於是大受震撼。   而後在山海諸獸中流傳開的傳說裡,就有這樣的一個說法,有其人,手持玉書刻刀,錄名於書,則有神天降,喚此名者,立誅;在更為遙遠的歲月後,淵已經逝去,而禹手持玉書,行走於八荒山海之間,將諸多兇獸遍布的山海經諸界一個個流放。   每流放一地,則分裂一枚玉書,拋擲於此界。   上面正是當年之人所刻名錄。   於是傳說就這樣流傳下來,那並非是來自於淵,而是來自於那個時代將山海諸族盡數流放的,人類的傳說,但是這一傳說最終匯聚於最具代表性的山海經玉書之上,流傳於而今。   歷史和過往往往就是這樣。   波瀾壯闊的歲月如同江河,但是這個時代會化作一個縮影和烙印,波濤席捲千堆雪。   那被稱作英雄和傳說。   但是他們本身都承載了那個時代的所有人。   ………………   衛淵緩緩抬起手掌。   那隻血脈稀薄的異獸已經渾身顫抖,口吐白沫地倒下去。   衛淵自一絲悵然裡回過神來,嘴角抽了抽。   你這樣子,好像我是個什麼危險人物似的。   衛淵抬眸看過去的時候,被視線掃過的異獸齊齊後撤一步,被第二次掃過的時候,就會默默再把腳收回來,衛淵很想說一聲,他真的沒什麼厲害的,當年比較狠的是禹王和女嬌,他就是個蹭飯的掛件。   他可以發誓,他衛某人從來沒有親自殺死一頭異獸。   不但如此,他還會很熱情地給死去的異獸們舉行火葬。   為了防止他們的身體腐爛,還會加上珍貴的鹽巴防腐。   衛淵回憶曾經的過往,神色柔和下來,他的視線掃過這些異獸,認出其中大部分都只是血脈稀薄的後裔,他回頭看了一眼朝歌城邊城上緊張的居民,沒有做出會讓這些兇獸們驚慌失措的事情,語氣和緩平淡道:「算了,都退去吧。」   衛淵聲音頓了頓,心中思考要不要說出一句今日不餓,加強效果。   這些異獸就已如蒙大赦,狼狽逃竄。   好似慢了一步就會被剝皮下鍋一樣。   衛淵忍不住心中腹誹,有必要這麼害怕嗎,我也只是把你們寫在一本書上而已啊。   他轉過頭,看到旁邊那頭已經老邁的駁卻沒有離開,它身軀高大,注視著衛淵,低下頭,發出低沉的嘶吼咆哮。   衛淵記得,這是在那個時代,各部族的將領最喜歡的坐騎。   其音如鼓,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其實從後世的眼光來看,駁獸應該屬於龍種,只是那個時代的龍字含金量太高,駁獸再如何兇悍,以虎豹為食,在最初的神話年代,也是沒法子競爭龍這個字。   兇獸如駁,本就能夠被馴為坐騎,只是這一頭駁經歷了太長的歲月,已經沒有什麼人能馴服它了,如果非要找到能夠讓它勉強聽從的,也只有在它年幼之時就在它心底留下了烙印的兩人,衛淵曾經記錄過這種兇獸,所以知道這一點特性。   衛淵伸出手觸碰駁獸,問道:「你要跟著我?」   駁低沉嘶吼。   它回過頭看了一眼遠去的群獸,低頭頷首。   衛淵看了看那些兇獸,總覺得它選擇留下來,恐怕是擔心回去後被憤怒的獸群當做帶路黨弄掉,搖頭一笑,又想到這駁獸只吃虎豹,已經部分龍化,也不知道能不能穿過青銅盤,不過穿不過去也無妨,在這裡代步也可以,順手拍了拍駁的頭,道:   「你和我也算是有緣了,雖然應該算是孽緣。」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不過我或許也要謝謝你。」   駁獸不知為何。   衛淵轉過身來,看向殷商遺民眾人,拱手抱歉一笑,重新化作了那少年道人,看了看距離這裡顯然有一段距離的山,山風之勢強於順山而下,卻不是逆著山勢鼓蕩,這一下御風有些吃力,索性就直接坐在了駁獸的背上,拍了拍駁獸後輩。   駁獸其音如鼓,邁步往前,足下生雲。   而少年道人盤坐於駁獸背上,步步登天。   ……………………   在離開朝歌城,回到人間界看看印璽究竟汲取了幾分力量之前,衛淵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因為剛剛獸群侵襲,哪怕是被衛淵震懾逼退,也造成了很大程度的騷亂,先前祭祀的大部分人都下山維護秩序。   衛淵又將最後守在山上的人也打發下去,這才輕鬆了。   坐在山上,伸出手按在山上,一縷意識晃晃悠悠地又下來,進入了那一座空著的山洞當中,只是這一次,那潛藏在這空檔山腹中的意識終於緩緩甦醒,衛淵的那一縷意識在山脈內部,重新化作了少年道人。   他伸出手撫摸冰冷的巖壁,看著上面古樸粗狂的壁畫。   開口道:「有客人來的話,你不出來見見面嗎?」   衛淵微微轉眸,看到在那黑暗裡,有一雙淡金色的瞳孔睜開,大部分的身軀還隱藏在黑暗當中。   道:「我應該稱呼你為古代商王,還是說應該尊稱你為帝神?」   PS:今日第二更………   兩千八百字~ 第203章見面   衛淵用的是三皇五帝時候的語言。   他從對方會對殷商遺民的祈禱有所反應,會對奔湧過來的獸潮產生掙扎而推斷出了對方的身份,再加上這山腹的空洞裡,幾乎像是祭壇一樣的青銅臺階,都佐證了衛淵的推測。   這裡的魂靈,就是古代的商王,是殷商之民代代相祭的帝神。   那一雙淡金色的瞳孔似乎收縮了一下。   而後,出乎衛淵預料的,緊隨其後的不是回答,而是極為清晰的敵意。   勁風襲來,山腹之中的黑暗也隨之蔓延,黑暗之中,一隻利爪朝著衛淵的頭猛地砸落下來,氣勢洶洶,裹挾雷霆烈焰,但是衛淵感覺得到,這裡只有敵意,而沒有殺機。   於是他神色不變,後退一步,抬手五指翻覆。   握合。   山脈的靈脈溢散,化作了一隻只如同實質的臂膀,將這一擊攔住。   最後那利爪停下來的時候,距離衛淵仍舊還有五步之遠,勁風流動,讓少年道人黑髮揚起,神色平淡無波,雙瞳和那雙潛藏於黑暗中的眼睛對視著,繼而,衛淵徐徐吐息,五指緩緩握合。   心中無聲呢喃。   敕令,   起!   沉寂一息。   整座山的靈脈驟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立足於山腹的少年道人仿佛仙神。   在山的內部,靈脈的一側,和此山之神對抗。   那除非是實力上佔據了絕對優勢,否則絕對是自討苦吃的事情,尤其是,在那個意識動手的時候,衛淵就隱隱能夠感覺得到,這一個意識處於極為虛弱的狀態,如果不是自己這一次出現,導致靈脈裡靈氣的外洩,可能再過十幾年,這個意識自己就會在沉睡中消亡。   ………………   塵埃落定。   抽調靈脈的力量讓衛淵這一個匯聚的身軀變得脆弱了很多。   但是好在那動手的意識被生生壓制住,動彈不得。   旁邊駁獸背上毛髮聳立,一雙豎瞳睜大。   看了看衛淵,又看了看剛剛的動靜。   又忍不住看了看衛淵。   陷入沉默。   我當年是怎麼戳死他的?   我當年那麼猛?   還是他在演我   駁龍低下頭,像是馬一樣叫了一聲,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要拿龍角來蹭,被衛淵一隻手抵著直接拍開,衛淵吐出一口濁氣,五指握合,緩步往前邁步,黑暗消退,他看到了那攻擊他的敵人真容。   而後微微皺了皺眉,這幾乎已經不是個人,更不用說是神,整體看上去狼狽不堪,像是縫合起來的怪物,鬚髮亂蓬,眉心綻開一隻充滿了血絲的眼睛,右手手臂前半部分是人,蔓延到手掌的部分就化作了虎爪。   背後脊椎上有骨刺生長出來,雙腳是如同龍獸一樣的,衣服早已經破破爛爛,露出的地方滿是鱗片,散發出一種油汙的狀態,尾椎骨上生長出的卻是如同蛇一樣的尾巴。   被山神之力震懾昏迷過去。   這幅悽慘而可怖的模樣,即便是駁也忍不住退後,竟是被嚇了一跳。   它忍不住道:「這是什麼怪物?」   …………………………   在朝歌城的邊城,當飛御和能參加祭祀的戰士們,手持著兵器,或者騎著機關獸趕到的時候,見到的是驚訝而不敢置信的守城人員,那位為首的老者將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來人,而後這些戰士們都聽得驚異不已。   先前曾經在山上因為那少年道人並不是帝神,而遺憾失望的少年不敢置信地低語:「竟然這麼厲害啊。」   「這是不是比帝神都厲害了」   飛御轉身看他。   他心頭一慌,縮了縮脖子,卻仍舊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感覺,語氣茫然而失落,道:「我們祭祀了帝神那麼久,祂都沒有回應我們啊,我們還是得和那些怪物拼命,哪兒像是這樣……」   飛御不說話了,緩聲道:「再有下次,族規處置。」   他轉過頭,看著邊城,沉默了下,道:   「先把這裡修繕一次,防止獸群再來。」   「是!」   ……………………   衛淵令山中的靈脈將那既猙獰又汙穢的生物困住。   讓駁獸盯著,他自己轉過身,看向石壁上的壁畫,伸出手在第一幅壁畫上掃了掃,把下面一灘被灰燼給覆蓋住的地方掃乾淨,看到上面有已經不那麼清晰的幾個文字,緩緩念出來:「王,子瞿,徵旨方之國。」   商王子瞿……   衛淵回憶,他因為某些原因他對於古代歷史的認知程度很高。   所以很快從記憶的碎片當中尋找到了代表著這個名字的商王。   武乙。   他無聲自語:「帝武乙復濟河北,徙朝歌。」   是武乙將商的都城從殷遷到了都城,也是他將岐山之地賜給了周部的首領,是歷史上背負無道之名的帝王,因為他是射天殺神,雷擊而死,又有殘暴的名號,因為他親自徵討四方,所到之處,常常劍不留情。   所以說,這第一幅壁畫,就是記錄商王武乙徵討旨方之國的畫面?   衛淵若有所思,他看向更裡面的位置,也不知為何,這個山腹處的空洞大,又都被很沉很沉的黑暗所籠罩,哪怕是他,一時間也看不破這一片黑暗,只能伸出手,去觸碰旁邊的巖壁。   靈氣化作一點一點的光團,浮在空中,照亮並不大的範圍。   衛淵一幅一幅壁畫地看過去,看到武乙東徵西討,看到西周的祖先跪倒在武乙的面前,由武乙賜予了名玉和寶馬,他看到武乙最後射天殺神,看到武乙最終在為殷商徵討的時候,死於雷霆之下。   最後武乙被埋葬於祖脈之中。   接下來是斷代。   衛淵伸出手,觸碰到了巖壁上的刻痕,那是一段簡短的文字。   『我醒來了。』   『但是朝歌城已經不在人間。』   『我的後裔,穿著鎧甲,手持著劍,和他的臣屬告訴我。』   『他們要去斷後,而商的餘火就在這裡,要我庇佑這些民眾。』   『這是為王者的職責,我不會推脫。』   『至於挽留,哼,作為後世的帝王,被諸侯逼迫到這個樣子,他也有職責,為此斷後戰死,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粗狂的壁畫上,兩個人背對著分別邁向前方,一個面對著千軍萬馬,另外一個則是面對著無止盡的黑暗。   是帝辛為了爭取時間斷後之後,武乙的靈性作為神靈出現,然後負責庇佑殷商的百姓,衛淵若有所思,邁步往前,看向了下一快石碑,上面同樣有武乙所記錄下的東西,衛淵辨認著風化的字跡。   『終於找到了水源和食物,可是這兒好像有些不對勁。』   『天空密密麻麻,到處都是些強大的魂魄,如果讓它們進入朝歌城,那麼沒有多少人還能活下來。』   『我阻止了它們,認出來,這似乎是山海經上記錄的那些強大者。』   『哼,孤王在這裡的一日,怎麼會讓它們靠近朝歌?』   壁畫上,朝歌城中是渺小的百姓,而武乙強大地仿佛神魔,對抗漫天遍野的山海異獸殘魂,一隻手舉著青銅的盾牌,另一隻手上握著強大的劍,神態睥睨而傲慢。   而後是第三個壁畫,是上面的文字。   『族人要杜絕血祭。』   似乎是漫長的遲疑,最後那一筆落下來很長,留下了一個手指大小的痕跡,最後武乙的語氣輕鬆而自然,記錄下來,『我給這一代的太師託夢,告訴他們,想杜絕就杜絕,孤王強大地很,用不著他們血祭人祀』   『呵,顧好你們自己罷。』   第四塊壁畫。   『敵人太多,我負傷了。』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沒有血祭祭祀,傷口太難恢復,斷掉的手臂沒有辦法長出來,幸虧這幫人還以這些兇獸來祭祀。』   壁畫上,武乙斷掉了手臂,他斬下了一隻窮奇後裔的手臂,和自己的魂魄之軀結合在了一起,而後繼續阻攔山海經中記錄的異獸。   衛淵一塊一塊壁畫看下去。   不知道是太過無趣,還是孤獨,武乙將自己的經歷刻畫在了這上面。   只是從這個開始,每一幅壁畫上的武乙都被抹去,仿佛身影被後來擦掉,只能看得出,他是在不斷戰鬥,直到最後衛淵手指觸碰一塊石壁的時候,看到了上面的文字開始變得癲狂,變得不甘——   『今天是大祭的時候,孤王想要出去看看』   『孤王看到一個孩子,捧著白花,那是要獻給神的禮物』   『孤現身出來。』   『她一動不動,孤本來想,她是見到孤而感覺驚喜,但是她突然叫起來,把花扔到我的臉色,如果沒有聽錯的話,她喊的是——』   衛淵抬頭看到石壁上如同癲狂一樣,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同一段話。   『怪物?!』   『孤是怪物?!』   『孤怎麼可能是怪物!』   『孤是武乙,是天下的王!』   而後大段大段的空白,最後的字跡終於扭曲。   『孤是怪物。』   畫面上,以極端扭曲的筆觸,刻畫著一個人站在河岸往河流裡去看,河岸上是人,但是河流裡面,是幾乎已經快要看不到人形的怪物,猙獰而扭曲,帶著難以形容的威嚴感和瘋狂感。   直到這一副石刻開始,武乙留下的文字就開始變化。   他仍舊還在戰鬥和廝殺,但是留下的記錄中,顯然思緒開始混亂,有明顯地從人變化為獸的趨勢,是他自身的魂魄被血祭來的異獸魂魄所幹擾和影響所導致的變化。   『孤要吃……要吃魂魄。』   『不,不對。』   『孤要血肉,要血!』   『滾開!』   『孤要吃,吃了他們,吃了那些弱小的人類,被流放了這麼久,是時候覆仇了。』   『從孤的身體裡滾出去!』   壁畫之上,武乙的身軀裡出現一個個扭曲的頭顱。   而文字突然變得張狂而傲慢,記錄著當初的心境:『孤乃武乙,天授大商,我生之時,已能射天殺神,豈能夠讓後人反倒血祭於我?!簡直可笑至極!』   但是在之後的文字裡,武乙不斷掙扎於自我和獸性之中。   他受了傷,就必須要用血祭而來的魂靈補充自己的靈性,於是人所佔據的部分越來越少,獸所佔據的部分不斷增加,終於,衛淵看到最後的壁畫上,寫下了最後的文字,武乙已不再自稱為孤王。   『我,我要血祭……』   『那個捧花的人,我要吃,但是……但是不能這麼簡單。』   『王要進食,要有大鼎,我,我要先畫一座鼎,一日一畫……』   而後是第二天的文字。   『有鼎無鍾,不可,不可……』   『今日我畫完鍾,就出去吃了她。』   『要進食,就要有足夠豐茂的草木,今日,今日增加一株花,朝歌城外,常常有這樣的花,花開十裡不敗,少時常常去看,一看就是一整天,和……』   後面的名字被劃掉。   『有花有木,無有侍衛,不能彰顯王威……呵,飛厲,他是從小就跟著我的,只是在討伐歸國的時候死了,第一個就畫他吧,我記得他能用一片葉子吹出很好的曲調,等我畫完他,就出去吃了那個人。』   『還有流,他釀的酒是最好的了。』   『我商人好酒,但是整個朝歌城,又有誰比得過他呢……等到畫完他,我就出去吃了那個人。』   『父王……』   『呵,太丁,我記得他還小,他怎麼能不在呢?』   『等到畫完……』   密密麻麻的文字,甚至於有的還不斷疊加覆蓋,衛淵沉默,他看向前方這大片大片,存在於朝歌外祖脈山腹的空洞,緩緩抬手,靈氣溢散,化作了光團就像是太陽一樣升到了高處。   於是在這光芒之下,衛淵沉默著失神。   他看到了無邊繁華無邊壯闊的一座城池。   有笑著打鬧的孩子,有著高高在上的,仿佛神跡一樣的神殿,有著笑著打招呼的侍衛,有著吹奏曲調的樂師,有著坐在王宮裡的孩子,城外有著垂楊垂柳,有著振翅的鷹隼,天上是一顆一顆的繁星,而城外,真的有十裡繁花常開不敗。   在這黑暗孤獨的山腹中,猙獰的,汙穢的,扭曲的怪物靠著巖壁。   那些人圍著他笑著,呼喊著,有來自於故鄉的風,有來自於故鄉的酒,是記憶中的好友,是再不可能見到的親人,走入人間,自己是想要食人的魔物,而閉上眼睛,呵,故鄉就在身邊啊。   駁龍低聲道:「……三千年。」   衛淵不答。   是的,三千年。   身前是黑暗和無止盡的孤獨,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會有終結之日的守望,是每一日都瀕臨的絕望,只能夠靠著麻木自己,強撐著一天一天走下去,再這樣的絕望下,抬起頭,卻又看到了最為壯闊的神跡。   徐福早在三國年間,就已經再度想要打中原靈脈的主意,所以有邪馬臺和魏國的接觸。   三百年的歲月,就能扭曲曾經為了故鄉復仇殫精竭慮的術士。   三千年的時光,也無法衝刷一個魂魄的執著。   他確確實實被獸性侵染了。   但是在他墮落為食人之魔,和傲慢的帝君之中,間隔著一整座美好的朝歌城。   此城不敗。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有點難寫,馬上寫第二更,不過估計字數會相對來說較少,感謝清isnot青萬賞,謝謝~   司馬貞:武乙無道,禍因射天。   :武乙獵於河渭之間,暴雷,武乙震死。 第204章不敗之城(感謝清isnot青萬賞)   ,鎮妖博物館   衛淵緩緩將視線收回來。   這是一座以三千年的歲月所畫的城池,卻只困住了他自己。   衛淵望向倒在地上,已經無力和整座祖脈之力抗衡的武乙,令地脈的封鎖自然解開,已經徹底妖魔化的武乙倒在地上,那雙眼睛猛地睜開,散發出淡金的色澤。   而後,再度瘋狂朝著踏入此地的衛淵發動了攻擊。   周圍有著山海異獸魂魄的殘骸,衛淵能夠猜測出來,到了最後,武乙會瘋狂地向踏入此地的一切除自己之外的存在發動攻擊,而存在於天地間的那些魂魄想要從山海界攻入朝歌城,就必須要穿過這裡。   所以瘋狂的武乙本身就是一道防線。   衛淵抬手,地脈靈性溢散,化作一道一道的鎖鏈,把武乙的手腳捆縛住,已經支撐到極限的武乙無法反抗祖脈山神的力量,被生生地拉住,停止了攻勢,此刻他距離衛淵只有三步之遙。   衛淵抬起手,並指點在武乙的眉心。   這裡不是人間界,天師道留下的人造天庭無用,天命赤籙也失去效果。   但是太平道本身的法術還能發揮足夠的效果。   而安心寧神,本來就是太平要術基礎的手段之一。   而現在,是一地山神之靈在施展。   衛淵雙目微闔,整座山都在回應他的呼喚——   敕令!   ………………   最終。   淡金色的山神神性化作符籙,沒入了武乙的眉心,衛淵原本以為很難能夠壓制武乙三千年積澱下的獸性,讓他的人性佔據上風,但是出乎他的預料,武乙很快地清醒過來。   就像是他本身也在無時無刻地掙扎著。   只有有一絲絲外力的幫助,都不會輕易地放棄。   那雙泛著金色的眼瞳恢復了墨色。   衛淵鬆了口氣,收回手掌,讓由這山中靈脈所化的鎖鏈消散下沉,回歸靈脈,然後看向武乙,緩聲道:「王上。」   武乙本能地遮掩住自己的面容,轉過頭去,回答道:「你認錯了。」   他露出右手的利爪,手臂上有毛髮和鱗甲,充滿了油汙和汙垢,道:   「人族的王,豈能是一介妖魔?」   衛淵眼底浮現一絲複雜的神色,開口道:「人族推選王,是率領部族的人,是保護族人不受傷害的領袖,而不是以容貌來選擇,因其有稱王的器量,所以才被推舉為王。」   「王上你又在躲避什麼?」   武乙眼瞳神色波動了下,許久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沙啞道:   「你口口聲聲說王上,但是卻不是我的臣民。」   「你究竟是誰?」   衛淵指了指山脈的靈脈,回答道:   「是此山中之靈。」   這樣的回答顯然無法讓人滿意,武乙沉默了下,道:「如果不是看到你去攔截了那群兇獸,我肯定不會相信你……但是,你去攔截了它們,孤王能感覺到,你並不是要圖謀什麼東西才去攔下它們的。」   「我或許應當相信你。」   「你比我更強,至少比現在的我強,所以你應該能夠看得出來,我已經要到極限了……,你之前和我的臣民們籤下了契約,這裡會有山海兇獸的魂魄侵襲。」   「我已經守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啊,終於等到了你的出現。」   「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給你了……」   武乙嘆息一聲,閉上雙目:「孤會化作妖物。」   「現在的朝歌,只有你能殺死我。」   「動手吧。」   衛淵道:「……動手?」   「你維持自己的理智到最後,是為了找到人殺了自己?」   武乙平淡道:「孤只是不願徹底化為妖魔。」   衛淵剛剛已經察覺到,武乙在這三千年裡不斷損耗,他的身軀,幾乎已經徹底被山海兇獸的魂魄所替代,他是在以自身的意志凌駕於這妖魂之軀之上,一旦他自己意志沉寂下去,就會徹底化作妖魔。   看向毫無防備,放棄抵抗的武乙,衛淵沒有動手,他道:   「王上,你可還想要再看一眼朝歌城?」   「真正的朝歌城。」   武乙睜開雙目,望向衛淵。   衛淵有印象,之前武昱曾經說過,飛御打算在三十天之後的祭祀上自願作為血祭,而那一次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天,也就是說,再有二十天,是一場在古代需要血祭人祀的浩大祭祀典儀。   衛淵語氣從容道:   「二十天,二十天之後,朝歌城會有一場規模很大的祭祀之禮。」   「到時候同樣會有孩子捧著朝歌城外代代開放的花,獻給帝神。」   「王上有興趣,再看一眼朝歌嗎?」   他注視著武乙,道:   「三千年已經等了過來,王上可還能再等二十日?」   武乙沙啞開口:「二十日?」   「對,二十日,二十日之後,再看一眼朝歌。」   這個時候,可以去找女嬌,去找天師府,哪怕至少留下一絲希望。   武乙突地笑一聲,道:「孤記得以前大祭之前,哪怕是王也要齋戒,有的齋戒典儀正好需要二十日,那麼,最後再看一眼也好。」   衛淵伸出手,於不忍之下,以一幻境將武乙圍住,希望能夠免去他的幾分痛楚,最後留下了駁龍在這裡,而後自身的意識收斂,這一個少年道人於微笑中散去,歸於地脈之中。   衛淵自己的意識則是穿過了青銅盤,回到了人簡界,風扇嗡嗡地旋轉著,三件青銅器再度墜下,旁邊衛淵沉默許久,拿出了手機,翻找出女嬌的號碼,撥打了過去。   ……………………   駁龍孤零零待在山腹裡,覺得各種不舒坦,尤其是那樣貌猙獰的武乙,即便是駁龍自己同樣是經歷了幾千年活下來的,但是它過得足夠自由,足夠舒坦,也無法體會那樣的孤獨絕望。   衛淵的幻境讓武乙陷入沉睡。   他夢到了自己的朝歌城,夢到了城外的十裡繁花,夢到了自己的孩子,夢到了那些尊敬自己的臣民,而後,駁獸突然感覺到了一陣陣異樣的氣機,它極警惕地轉過頭去,看向遠方。   每過一段時間都會來的兇惡魂魄再度出現了。   但是這一次並不多,駁龍噴出鼻息,足下踏著雲霧和雷火,準備按照衛淵的吩咐,守在這裡,就在這個時候,本應該陷入沉睡的武乙竟然生生掙扎著甦醒過來,駁龍驚愕地看著那幾乎像是怪物一樣的男人衝殺向諸多惡獸的兇魂。   武乙是如此兇猛和悍勇。   駁獸幫忙分擔了大部分的壓力,戰鬥的時候,它突然明白,為什麼這一次出現的兇魂已經不再像是壁畫上記錄的那麼強大,是因為三千年的時間裡,所有的兇魂都知道這裡有一個強大的守護者,這幾乎成了定規,那些遊蕩在山海界的魂靈,會自然地避開這裡,只是偶爾會有些遺漏的進入這裡。   哪怕是武乙已經不如三千年前那麼強。   那種印象卻已經留了下來。   最後武乙以手中的戰劍斬殺了最後一頭兇魂,駁獸昂首長嘶,快速地奔跑起來,腳下留下了火焰的痕跡,在這裡留下了一道一道的軌跡,武乙喘著氣,他已經握不住手裡的劍了。   「二十天。」   他自語著。   武乙從劍刃的反光裡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他將劍倒插在地上,調整著方向,於刃口上看到了自己的後背。   然後伸出了右手的利爪,握在那一根根刺破了脊椎的骨刺,然後猛地用力,將骨刺生生掰斷,武乙臉頰重重抽搐了下,幾乎就這麼倒在地上,但是等到穩定下來,他還是繼續下去,一根一根全部掰斷後,武乙的面容已經煞白。   他用劍刃整理了自己的鬚髮。   用右手將已經化作妖魔的雙足斬下,剔下了鱗甲,將劍交於左手,最後他突大笑一聲,猛地用力,將右手一半手臂斬下,手中的劍倒插在地,屬於妖魔的力量被剔除,這是大祭之前的齋戒,人族的王,怎麼能夠是一介妖魔?   只是,他知道。   他終於可以不用強大下去了。   「痛快!」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六百字,字數稍少,感謝天那啊啊的盟主,謝謝, 第205章約定(感謝天那啊啊的盟主)   衛淵的手機放在桌上,因為青丘國的特殊位置,女嬌接通會比較慢,現在還沒能給予回應。   如果說,還有誰知道能將武乙救回來的方法,那么女嬌絕對是最有可能的那個,三千年如一日的堅守,衛淵也難免感嘆,心中生出敬意,他從不吝嗇自己對於那些真正豪傑的尊敬。   也願意出手相助。   但是武乙此刻面臨的情況,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   生死已是大事,他衛某人自己還困在其中,又何德何能去幫別人?人死後魂靈又和異獸混合,除非這個時代真有泰山府君,地府冥王,否則還有誰能夠解決呢,而且就算是有輪轉,也只是讓其轉世消弭獸性而已。   衛淵手掌抬起,那一枚山神印璽升起來。   印璽裡原本經過數次使用已經耗盡的神力已經恢復了大半,現在還在以不緊不慢的速度開始恢復,果然出現了衛淵先前所擔心的『神力延遲』,這恐怕是因為朝歌城距離人間界距離太遙遠了。   這次是真的信號太差……   衛淵五指握住山神印璽,感覺到自己所能夠調動的力量遠遠不如在朝歌城中,加成其實很少,一方面是因為距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朝歌城外商人祖脈的靈脈和現在的神州並不相連。   衛淵幾乎無法感應到那一股力量。   就算是能感應到,他也沒辦法讓那山過來,難道要讓商人祖脈長出兩條腿,直接從山海界跑到人間界麼,淮水改道之後,又從天而降一座神代的大山,還是附帶祭祀和神性的那一種。   那怕不是會把張道友嚇出心肌梗塞。   衛淵想了想,決定還是先不嚇唬老人家了。   真有那麼一天再說。   這個時候,女嬌終於接通了電話,語氣慵懶散漫,打趣道:   「喲,今兒個怎麼有心思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衛淵不知為何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只好乾笑道:   「這不是,有段時間沒聯繫了嗎?」   女嬌笑吟吟道:「哦?這麼說,今兒個是來問個安,沒什麼事情對吧?」   衛淵嘴角一抽,發現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女嬌一陣得意的輕笑聲,笑得盡興了,才懶洋洋地道:「好了好了。」   「不玩了。」   「說說吧,又有什麼事?」   衛淵沉吟了下,決定先鋪墊一句,道:   「我已經把山神敕令和靈脈聯繫起來了。」   女嬌聲音頓了頓,旋即凝眉道:「……你用了海底靈脈?」   衛淵搖頭道:「不。」   他坦然道:「是朝歌城外的祖脈。」   女嬌:「…………」   「現代朝歌城遺址?」   「不,神代的那個。」   「神代?」   「嗯,成湯誓師,祭祀了幾千年的那個。」   手機對面陷入沉默。   蘇玉兒之前一直都在女嬌身邊長大,女嬌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蘇玉兒身上的特殊,她似乎是沒能想到衛淵做到的事情,在手機對面無聲了很久,在這沉默裡似乎夾雜著不小心打翻了花瓶,以及咬到舌頭後微吸冷氣,偏偏還要強撐著長姐面子不能出聲的細微動靜。   過了一會兒,衛淵才聽到女嬌輕咳一聲,語氣不變,淡然從容地道:   「……你是真的,可以。」   得到了女嬌的感嘆和認可,聽得到聲音裡的詫異和失神。   衛淵心底稍微有些成就感。   而後聽到女嬌慢條斯理地道:「這讓我想起了以前,就跟當年一樣。」   「所有人都知道是要做場戲。」   「就只有你一個,真的往禹的腦袋上砸下去了。」   「每每總是,出人意料。」   衛淵:「…………」   巫女大人,咱們能別提這個了麼?   「所以,你是在朝歌城裡,看到了什麼嗎?」   女嬌語氣和緩平淡地揭過了朝歌城這一對於她來說,多少有些特殊的地方,轉而詢問衛淵的經歷,衛淵聲音頓了頓,嘆道:「我見到了以前一個熟人的後裔,是故人之後……」   「是契的後代。」   「不……應該這樣稱呼他,商王,武乙。」   ………………………   契是帝堯的兒子,是禹王的臣子,也是商部的祖先。   在淵的記憶裡,還有這個人的一部分記憶,還隱約記得,那是個神色溫和懶散的人,相當喜歡走神,相較於徵戰,他更喜歡對著天上的星空發呆,在禹王治水的時候,曾經出過很大的力,也整合創造出了最初的天文星象。   他的後人,反抗神代自命為太陽的夏桀。   但是武乙絕不只是契的後人這一個身份。   衛淵將自己所見的畫面,原原本本地向女嬌描述出來,然後開口道:   「以一人之力駐守三千年之久。」   「巫女嬌,你一直活到了現在,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活下來嗎?」   巫女沉默了下,嘆道:「我做不到。」   「人的魂魄和真靈寄居在肉身裡,以真靈為核心。」   「哪怕是你,服用了崑崙不死花,那也是保護住你的真靈。」   「而商王的真靈在那個時代,就被稱作為鬼神,既然是鬼神之軀都無法保留有人的模樣,就代表著,他的真靈已經被汙染了……」   「以人的身份死去,或許是對他最好的結局。」   「他現在的狀態幾乎就是一種不可能出現的奇蹟,以自己凌駕於真靈之上,我或許可以做到讓他以現在的狀態活下去,但是啊,淵,你覺得一個在生時就射天殺神,死後也能固守三千年的王,會選擇這一條路嗎?」   女嬌的聲音頓了頓,回答道:   「不,他不會,他會選擇以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完最後的路。」   「因為這樣的人,在這片土地上並不少見,幾千年的時間裡,這裡不止一次遇到了危難,總有人站出來扛大旗,總有人在黑暗裡第一批醒過來,然後扛著傾頹的局勢,直到後來人走到他們身邊。」   女嬌語氣柔和下來:「我看了這片土地幾千年啊……」   「或許在遙遠的國度,有求生者無罪;在那狹窄的島嶼,有為愚忠而自盡的奴僕。但是你腳下這片土地上,有的是捨生而取義,有的是我所求者遠甚於生者的傲慢。」   「淵,你要為了自己希望武乙活下去,而踐踏他心中為人王的尊嚴嗎?」   「你要以旁觀者的傲慢,來決定一個堅持了三千年的王的生死嗎?」   「你要打斷那根精氣神的脊梁嗎?」   「如果是這樣,我絕不允許。身為一個國家的王,而且是行過艱苦道路,完成了全部職責的王,不管是他現在再怎麼狼狽不堪,也最不應該憐憫他。」   「因為不只是王,對於任何一個在人生中拼盡全力的人來說,憐憫,即是侮辱。」   女嬌的語調柔和沉靜,猶如拷問,有一種難言的壓迫感。   衛淵沉思後,回答道:「不,我不打算去決定他的生死。」   他自嘲道:「女嬌你說的對,我只是個旁觀者,我看到他的經歷,我並不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但是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選擇以人的身份走到最後,而不是現在那個樣子活下去。」   「但是我認為,至少應該給武乙找到第二條選擇。」   衛淵道:「我相信沒有一個人不希望活下來,只是他沒有選擇。」   「在家國與自己之間,他選擇了前者,但是這不代表著他不想選擇自己,只是家國的重量更重。」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凍斃於風雪。」   「英雄完成了三千年的堅守,然後孤零零地,傲慢地戰死在外面,確實悲壯,但是隱姓埋名,在他守望三千年的人間種花劈柴,不也足夠從容?」   衛淵聲音頓了頓,手掌按著桌子,道:   「第一種故事太冷了,我不喜歡。」   「我來了,所以我要找到第二個選擇,找到第二條道路,然後由武乙自己去選擇,看他願意坦然赴死,還是願意以另外的方式存在於朝歌城中,看著這一座城,我都不會幹涉。」   女嬌面容訝異,眼底有激賞之色,然後嘴角挑了挑,語氣輕鬆道:   「淵啊。」   「有沒有人說過,你有時候說的話,還挺中二的?」   衛淵臉色一滯。   然後惱羞成怒地掛了電話。   最後還在電話裡聽到了女嬌忍不住的笑聲。   ………………   衛淵掛了電話,看了看時間,思考怎麼樣給武乙找到新的道路和可能,道門是不可能的,張道陵留下的敕令符籙,所創造出的天庭,只是保護神州的一種機制。   所封的天兵天將,諸多天神,只是有道行,而沒有真靈。   朝歌城現在所處的山海界和人間界不一樣,沒有誕生符籙天庭。   道門不成,那麼,佛門?   山君好像就是從佛門那裡得到了法門,剝奪了原本由古代佛門在中原神州所侵佔的神性,自我跨越了地祇的天塹,化作了神靈,也沒有被佛法影響;而武乙本身就是帝神,有神性,有三千年的執著。   山君都能做到,沒有道理武乙做不到。   至少值得一試。   大不了,反向薅一次佛門的羊毛。   衛淵沉吟了下,打開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那是之前他曾經見到的那禪宗僧人,被佛門大勢力所追蹤的圓覺。   「喂?你好……」   PS:今日第一更…………緩衝章……   想辦法寫得稍微有點意思,頭痛…… 第206章嘗試和方法   ,鎮妖博物館   圓覺很快接通了衛淵的電話。   雖然有些訝異衛淵突然聯繫他,但是圓覺顯然心情不錯。   兩人在電話裡稍微聊了幾句,只是因為這件事情有些複雜,電話裡很難說清楚,所以衛淵提議,乾脆想辦法見面聊一聊,圓覺很痛快地答應了,還給衛淵分享了一個地理位置,兩人約定了晚上七點的時候見面。   在夜裡七點鐘的時候,衛淵騎著共享單車準時到了地方。   只是他沒有想到眼前的所在是這樣一副光景。   露天的棚子,燒灼散發出來的煙氣,一張一張拼在一起的桌子,嘈雜的聲音,啤酒瓶子碰撞發出來的清脆聲,這裡是一個燒烤攤的夜市,穿著灰色僧衣,滿身筋肉的光頭和尚,處於一堆吃燒烤的人堆裡,實在是過於扎眼。   頂棚下面掛著白熾燈,照在那顆腦袋上,亮堂堂的一片。   圓覺睜開眼睛,看到衛淵,大聲招呼道:   「衛施主,這兒,貧僧在這裡!」   不,你用不著開口,你那體格和髮型,就像人群中的螢火蟲,根本沒法子忽略掉。   衛淵嘴角抽了抽,搖頭失笑,走過去坐在圓覺的前面,左右看了看,臉上神色古怪,道:   「沒想到圓覺師傅你約的地方是燒烤攤……」   圓覺爽朗一笑,道:「沒誰規定說這兒不讓和尚過來吧。」   衛淵笑道:「當然沒有了,就是這周圍都是喝酒吃肉的人,我還擔心你會覺得不自在。」   圓覺雙手合十,笑呵呵地道:「貧僧吃貧僧的,他們吃他們的。」   「各得其樂,互不打擾,挺好的。」   「再說了,戒律是用來約束自己的,旁人怎麼做那也是人家樂意。」   「要是把自己的想法非得要旁人也聽,你不吃肉旁人便不能吃,你不吃這個肉,旁人也不能吃;這個就不是戒律啦,我最近看書,看到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其實想了想,己所欲也也不要施於人的好。」   「自己是自己,旁人是旁人。」   「所以……」   圓覺笑呵呵地把菜單往衛淵身前一擺,得意洋洋道:   「今兒我發工資了,我請客,衛施主你看著點你自己想吃的。」   「我就點我自己吃的。」   衛淵也不推辭,點了幾樣素菜,那邊圓覺一抬手,熟練地從嘴裡面吐出了一連串的名詞,道:   「老闆,再來十串兒素雞,十串兒香菇,十串兒金針菇,金針菇上要小米辣,但是不要蒜蓉,然後再來二十串兒烤豆角,一份兒錫紙茄子,再來三個烤好的烤餅,撒上辣椒苗兒,切成小塊兒上上來。」   「對了,再來兩瓶兒小木屋果啤。」   「冰鎮的,冰鎮的。」   他掀起僧袍衣擺,跑過去提了兩瓶冰鎮的果啤,說是果啤,可其實只是加了啤酒花,沒有一丁點度數,圓覺順勢用手指就掰開了果啤上的瓶蓋,遞給衛淵一瓶,不好意思道:「這東西沒有度數,不算是酒水。」   衛淵玩笑一句,道:「沒有酒精度數,也被叫做果啤,所以就能喝?」   「把素齋做得像是肉菜一樣,那麼算是破戒,還是沒有破戒?」   圓覺把衣擺放下來,雙手合十道:「施主要考考貧僧嗎?」   他想了想,道:「那得是要看,究竟是為了什麼立下的戒律,禁止飲酒,是因為酒會亂性,迷了神志,所以不能飲酒;禁制吃肉,或者說,最初的戒律是不能吃不淨肉,就是說,不能為了自己想要吃去殺生,而不是說要禁止口腹之慾。」   「人生在世,處處都有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墜入執迷業障,當你看到有人不小心要摔下山,你肯定會拉住他,給他指一條正確的路,可有的人不聽,就只要以戒律禁止往那裡走。」   「不允許因為自身的欲望去殺生,就能避免墜入殺業;」   「不去飲酒,便可避免迷了神志,亂掉心性。」   「其實僧人是要受持金錢戒,所以啊,真正的苦行僧人,是不被允許用手接觸金錢的,因為當他們知道金錢可以這麼輕易地得來,心裡就會生出心魔;不會允許單獨和女施主見面交談,也不能主動展露神通。」   「有的分宗,你可以拉著僧人要他給你講經說法,但是講完之後,他是不會受你的施捨的,因為他給你講經說法,並不是圖你給他的東西。」   「為什麼叫做施主,施主,因為是人們願意以善心來給些吃的,而不應當是捧著盒子來討要錢,這就不對了,不應該是以神通來迷惑人得到錢,更不能是用佛經智慧來換取錢。」   圓覺嘆息一聲,道:「佛徒行走於苦修之路,如同走在懸空之橋,有八面來風,何時安如大地,八風不動,才能維持一顆佛心,說到底,規矩也只是外物的束縛,先輩們苦苦思索,把那些會導致你走錯路的地方給堵住,逼著你去走正道。」   「什麼時候真正的領悟了戒律的內核,那麼反倒沒有所謂戒律不戒律了,最終看山還是山,這樣的境界是很高的,在儒門,就是傳說中的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所以說……」   僧人咬了一塊完全沒有魚肉成分的魚豆腐,並且在心裡無比誠摯地感謝這東西廉價到捨不得加入一點點的魚肉,含含糊糊地道:「所以說,我越來越覺得,其實各家各派的那些前輩們,走的路最後會走到最後一步,殊途同歸。」   「那個境界,在佛門叫做是覺者,在儒家就是聖人,墨家是巨子,道家可能就是天師吧,道理是永遠都在的,永遠會有人發現它們,然後用語言描述出來,但是這不代表著是這些先賢創造了這樣的境界。」   「他們用語言描述出來,只是為了傳授給普通人。」   「所以那幫佛敵糊弄普通人說,供養僧人有大功德,因為能把智慧和佛法保留下來,我可去你的吧!」   「佛法就在那裡,有沒有這個被供養的和尚都不會消失,再說了你知道佛法在這裡,你倒是來取啊!眼睜睜看著有錢不花,誰都知道,那是有點傻了;可知道佛法是好東西,你自己不思考思考,還花錢讓腦滿腸肥的和尚給你看著,這就是功德?」   「你也不學,他也不學,敲敲木魚,念念佛經,那玩意就保留下了?」   圓覺嘆了口氣,一隻手握著酒瓶子,仰脖灌了一大口,滿臉遺憾,大有當代魯智深的氣魄,可惜酒瓶裡面是果啤,或者說準確點,應該是水果味汽水,衛淵和圓覺吃了些東西,圓覺摸了摸肚皮,不好意思道:   「一直都聽貧僧在說,施主你叫我出來,是有事要我幫忙麼?」   衛淵按了按眉心,無聲自語。   就這麼明顯麼?   無奈一笑,道:「確實是有事情要詢問圓覺師傅。」   他聲音頓了頓,沉吟著道:「有這樣一個人,為了保護更多的普通人,而把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苦苦支撐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魂魄都破碎,而他保護的人有成千上萬,乃至於百萬,或者更多。」   「但是他的魂魄摻雜了異獸和兇魂的部分。」   「你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救他麼?或者說,至少有一條可能的法子,護住他的靈性。」   圓覺訝然,他們的聲音被法術所牢牢護住,沒有外洩,不曾被外人所知,他沉思許久,道:「如同先前貧僧所說,各家各派,最終所抵達的境界是相仿的,衛館主所說的這位,所作所為,幾乎可稱之為大願,在其他的宗門,這已經被稱之為是大菩薩了。」   「我禪宗一脈,自然不信不喜佛敵所做所為。」   「但是他們的修行方法是確實有效的,這也不能夠否認。」   「大願?」   圓覺坦然道:「是,在其餘的佛門分宗裡說菩薩必發大願普度眾生。」   「而淨土宗口中,最為知名的大願經典,是為《地藏菩薩本願經》。」   地藏菩薩本願經……   衛淵心中呢喃默念,看向圓覺,打趣道:「你稱呼他們是佛敵,卻又給我推薦佛敵的功法,這算不算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圓覺雙手合十,道:「貧僧只是為救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衛淵只覺得眼前僧人神色莊嚴沉靜,所作所為也是坦坦蕩蕩。   而後,圓覺便又摩拳擦掌,道:   「再說了,這功法是那幫佛敵的東西,在他們老巢呢。」   「如何,衛館主,咱們,要不要幹他一票?!」   衛淵:「…………」   他看了看躍躍欲試的圓覺,嘴角抽了抽。   大師,你人設崩了。   PS:今日第二更…………兩千九百字,感謝滄浪之水之雅俗皆賞的盟主,謝謝~睡覺睡覺。 第207章僧人(感謝滄浪之水之雅俗皆賞的盟   ,鎮妖博物館   衛淵看著圓覺,不得不承認,他在那一剎那,真的有認真思考和圓覺這和尚一起去『幹一票』,把淨土宗的那門《地藏本願經》拿到手,可他在思考到下一步驟的時候發現了巨大問題。   現在貌似,幹不過。   他們兩個過去不是幹一票,怕是給人幹一票。   圓覺很快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撓了撓光頭,嘆了口氣,滿臉可惜地道:   「就是不大好搞,一般佛敵手裡頭不會有地藏本願經,可是真的要找會修行這一門法門,還修出名堂的,又有些難,佛門淨土大開,和尚我還好,衛館主你可能也要變得只知道念經禮佛了。」   圓覺砸了咂嘴,有些遺憾。   衛淵道謝道:「沒關係,知道了這個方法,我已經是沒有白來了。」   圓覺笑呵呵道:「那就是最好了。」   他一指桌子上的菜,道:   「來,衛館主,吃,今兒我請,想吃什麼儘管點。」   「千萬不要客氣。」   ……………………   一陣吃飽喝足之後。   和尚摸了摸肚皮,掃碼一刷,那邊燒烤攤子的小哥兒客氣地道:   「不夠。」   圓覺抽了抽帳戶餘額,轉過頭看向衛淵,雙手合十,笑呵呵地道:   「叨擾叨擾,衛館主,這差一點錢,吃的過了。」   衛淵失笑,取出手機來打算自己結帳,那和尚抬起手按在手機上,道:「使不得使不得,衛館主,就十塊錢,有現錢沒有?」衛淵取出十塊錢來,看到那和尚把錢給了老闆,然後把剩下的帳一結。   這才鬆了口氣。   回了桌子上,圓覺要把剩下那一點點果啤喝掉,滿意地砸了咂嘴,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遞給衛淵,道:「說是貧僧請客,結果卻還是讓你也出了,這小東西對我沒什麼用處,你就收下吧。」   衛淵隨手接過,察覺不對,神色微有變化。   展開五指,手心裡兩枚圓融的東西,散發溫和佛性,正是舍利子。   看向圓覺,道:「這,太貴重了……」   圓覺雙手合十,微笑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不過是兩枚破爛石頭,有什麼貴重不貴重的?貧僧留著這東西沒用,還嫌壓著身子累得很,如果還能救人,那就是大功德了,生前能夠救助眾生,死後若還能救人的話,那簡直是最好的事情。」   「這東西的唯一價值也就是如此了,舍利子如果裝在盒子裡供著,就是快爛石頭,否則按照我師父的說法,就應該找個山溝子扔下去,陪著山裡的野花開著,花開之後,沒什麼溫雅,就劈頭蓋臉的香味兒,舒服得很。」   「比寺廟裡的香味兒更舒服。」   衛淵五指握合,將兩枚舍利子收好,想了想,隨手將那收據展開貼放著桌上,並指在上面寫了一道符籙,然後將這籙文遞給圓覺,道:「既然這樣,那麼我就用這個來和你交換吧。」   他笑道:「我不是和尚,也沒你看得這麼開,還是要一物換一物。」   圓覺訝然,看了看那隻以收據和白水畫的符籙,以此物換兩枚舍利子,他笑著指了指衛淵,灑脫道:   「區區舍利子,也不過和這收據白紙如一物,不過是世上微塵罷了,凡俗之人執迷於此,不過是附加之物,又何必著眼執迷?衛館主你深諳佛性啊……」   衛淵看著那一道四不像般符籙上緩緩隱去的筆觸,畫符的手指背在身後,讓那一道道溢散的流光不被人所見,語氣溫和笑道:   「我可沒有這樣說。」   僧人卻只道他心裡就當舍利子和這收據一般價值,都沒有什麼好執迷在意的,當下將這收據收好,笑道:「既然是衛館主你畫的,那麼我定然把這東西收好,絕不離身。」   衛淵這個時候才看到,這個僧人一身僧袍,也就提著化肥袋子做行禮。   他最後問道:「如果我說的那個人和故事,都只是我編出來的,實際上並沒有這麼個人,也沒有這件事情,你這麼簡單吧舍利子交給我,就不會後悔擔心嗎?」   僧人單手豎立胸前,洒然笑道:   「那麼無論如何,貧僧都已救下那個人。」   他大笑數聲,轉身洒然離去,然後隨便推出來一輛老式的金鳳凰自行車,吱呀吱呀騎著,口裡哼著曲調離去,衛淵定睛看著他遠去,心中慨嘆,收斂思緒,思考下一步怎麼辦。   想要弄到淨土宗的法門,那可難得很。   因為這個流派的弟子實修,是念佛,尤其是念名稱佛,而助業之中有一個叫做讚嘆供養,和尚只需要一心專念彌陀一佛的名號,念念不忘,以期往生淨土。   大概是會被禪宗最看不上的那種。   這一脈始終沒有加入特別行動組,沒有讓弟子在人間奔波,斬妖除魔。   因為他們認為,這叫做雜行。   淨土法門的核心便是『舍雜行,歸正業』,什麼叫正業?   那當然是一心一意念誦彌陀佛,想著下輩子去極樂世界,無垢淨土。   也就是因為這幫宅死活不下山,圓覺才遺憾沒法上門端了去。   不過,真想要給武乙一條新的道路,也未必真的走淨土宗,只是確認佛門確實是有類似的手段即可,衛淵還記得,自己秦末那一世真靈殘留,被佛門僧伽所帶走,成為了所謂的護法。   既然他們將衛淵真靈殘留的部分化作護法神。   那麼衛淵自然能夠從其中得到類似的法門。   打入敵人內部,然後薅自己的羊毛。   也就是說,需要帶著玉龍佩去當年僧伽抵達淮水之地,黑冰臺衛士在那裡折斷霸王槍,將玉龍佩扔入淮水,僧伽抵達那裡,擒拿玉龍真靈,演出了一場自導自演的僧伽降龜山老母,截斷了本來屬於無支祁的祭祀。   帶著玉龍佩去那裡,就有相當大的可能性,回憶起部分當時的事情。   再從其中得到佛門法門。   衛淵思緒微定,又提了一瓶小木屋,騎上共享單車慢悠悠地往另外的方向離去。   ……………………   另外一條道路上。   圓覺慢悠悠地騎著那輛自行車。   路過麵包店的時候,從褲兜裡掏出了幾張幾毛錢,買了一個快過期的麵包。   而後他騎著自行車,到了路邊,抬頭看了看,停下車,提著那有著農藥化肥幾個大字的土不拉幾的包,開過的豪車裡,有衣裝革履的青年,有身材窈窕的女人,挎著限量的名包,訝異道。   「和尚?」   「畢竟和尚嘛,都挺能掙錢的。」   圓覺在車主眼裡好奇的打量裡,微笑點頭,走進裡面。   辦事窗口那裡有個牌子,希望工程辦事處。   窗口裡是剛剛大學畢業,衣著簡單素淨的年輕女子,圓覺把他的包放在地上,蹲下來,從裡面掏出一疊現金,遞過去,然後從自己大包裹裡面找到一些有些破損的書,笑呵呵道:「貧僧淘來了不少的書,修修補補還行。」   「這兒,漫畫書,還有些科幻的書,應該還能用。」   他把東西都遞過去,擦了擦手,認真寫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提著那個空蕩蕩的包,騎著自行車吱呀吱呀,走過繁華的城池,最後停在橋洞下面,皺了皺眉,因為那裡停了一輛豪車,一個穿著僧衣的男人站在那裡:「師侄,好久不見了。」   圓覺道:「你可沒有得了我宗的認可,不要來攀交情。」   那一身福貴態的男人略有尷尬,左右打量了下這橋洞,看著那一張草蓆,周圍的幾隻野狗,端著語氣,道:「那好,不過,圓覺你這地方,過得可真是苦啊,我聽說,你不是也打工麼?」   圓覺淡淡道:「自然。」   「難道不給你工錢?」   「老闆管吃,給錢,貧僧每一分錢自然都花到了實處,絕沒有一絲浪費。」   「你花到哪裡?」   「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哈?什麼?」   「花在過去,是在我,要讀書識字;花在現在,是與朋友交,坦蕩從容……還有,未來。」   「這亦是修行。」   花錢怎麼也是修行了?   若是這樣,那最有錢的人,豈不是修為最高的?   這似是而非的機鋒,那富貴僧人沒法接話,只好尷尬到:   「我看你不管怎麼樣也不富貴,怎麼樣,那兩枚舍利子,只要一枚,我給你百萬,價錢還好商量,現在那些東西可是有用的,不過畢竟燒出來沒多少年,所以價錢上……」   「住嘴!」   圓覺揚眉,一聲呵斥,道:「如果是你,哪怕是你把這橋洞都用錢塞滿,我都不可能把舍利子交給你,更何況,窮的是你!」   「一肩明月,兩袖清風,貧僧富足得很。」   那富態和尚還要開口,圓覺伸手拎起一塊板磚,道:   「你走不走?」   「再不走,貧僧打爆你的狗頭!」   野狗嗚咽一聲,圓覺尷尬點頭,道:「放心,不是你的。」   「啊?你覺得我罵你?」   「不……我萬萬沒有這個念頭的。」   瞅著圓覺手裡的板磚,那富態和尚本來還要再勸,卻見圓覺臂膀肌肉賁起,好似隨時要把那板磚以超過飛彈的速度拋擲出去,只好狼狽地離開,圓覺鬆開手,板磚早已經化作齏粉。   僧人怔怔失神,想到小時候的師叔是什麼模樣。   那時候的僧眾明明還有很多同行人。   而現在,當下自己身邊,卻已無同行之僧。   他笑一聲。   隨便一張草蓆,僧人盤坐在草蓆上,手掌放在膝蓋上,見到那些野狗的尾巴快要變成旋風車,看到貓兒討好地繞圈,嘿然得意一笑,道:「你們不知道,今兒個的麵包可好的很,又松又軟,還加熱了,最重要,我剩下的錢恰好能買回來。」   他得意洋洋地取出買來的麵包,撕下來,野狗湊上前來,輕輕舔舐,一隻吃完一口,就會推開,讓剩下的湊上來,貓兒窩在懷裡,肩膀站著鳥,輕輕啄著他的光頭,得得得,得得得,像是在敲木魚。   圓覺微笑看著這些生靈。   他坐在破草蓆上,身前是眾生,可是抬起頭,從縫隙裡,能看到夜色和星空,僧人失神。   一身清貧非清貧,天地皆由我。   是大自在。   此世富貴非富貴,不過功名利祿一把鎖,何處自在?   「阿彌陀佛……」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感謝矢活吉萬賞,謝謝~ 第208章修行   衛淵騎著共享單車,優哉遊哉回到了博物館。   然後直奔廚房。   坦白講他在燒烤攤那邊,根本沒有敢放開肚皮吃。   畢竟,武門修士的胃口,那簡直就是無情的乾飯機器,吃燒烤的話,很有可能他一個人吃飽了,其他人就別想要再啃一串兒,圓覺怕不是得要賣身擦碗才能讓他吃這一頓。   衛淵回了家,又好好地來了一頓紮實的飯菜。   地三鮮,白米飯,油重是有些重,但是是真的下飯。   其實除了地三鮮,也可以選擇紅燒茄子,或者青椒肉絲,加上一筷子混著米飯下肚,那種滿足感,一口菜,一口飯,筷子根本就停不下來,最後吃飽喝足,肚子八成飽了,還要再來半碗米飯,倒在菜盤子裡,小心地用筷子扒拉著。   非得要把最後一點湯汁兒都混在米飯裡,萬萬不肯放過這最精華的部分,讓白米飯染上淺褐色的晶瑩剔透,再端起盤子解決掉最後的部分,這才是一個吃貨的自覺,是最後的收尾步驟。   「嗝兒……」   衛淵吃飽喝足。   翻手取出了那一枚山神印璽,自他回來約莫一天時間,這空空蕩蕩的山神印璽,可算是充滿了,不過衛淵考慮到,這充滿是充滿了,可是人間界和山海界之間隔著足夠遠的距離。   這段距離裡搞不好還有正在傳遞過來的神力。   可不能浪費。   衛淵估摸著時間,列了個一元方程式,算出大致神力充滿的速度。   然後找到了剩下的玉符材料,又給自己準備了幾道山神敕令,將印璽裡面的神力暫且消耗了個七七八八,然後安然睡下。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印璽已經再度恢復了八成左右。   本著可持續發展使用神力的原則,衛淵又嘗試畫了一道符。   而後吩咐水鬼幾個看著博物館,自己則是騎著共享單車外出,到了河邊後,以障眼法遮蔽了神性,直接跳進水裡御水而行,直奔之前所猜測的那個地方。   也就是黑冰臺時期,淵自己折槍遠走的地方。   是僧伽帶走玉龍佩中衛淵真靈殘留的所在。   ……………………   淮水河邊。   距離湘水很近的那個位置上。   衛淵已自水中出現,水流自然而然地散開,未曾沾溼了衛淵的衣服,他站在岸邊,安靜看著這一處的風景,略有失神,這裡和自己真靈記憶裡所看到的已經是截然不同,向遠處眺望,曾經在始皇帝令下,三千刑徒伐山破廟的地方也已經重新變得蒼翠。   也不知道兩位湘水女神復甦了沒有。   幾千年前的仇,應該不至於記這麼久……   況且,雖然淵那時代,那兩位還活著,不過應該沒見過。   嗯?等下,禹大婚的時候,她們去塗山了沒?   禹那時候好像是大臣。   我當初砸那一罐頭,是不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顯眼……   衛淵沉思。   旋即心中自嘲。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如此猶猶豫豫,膽怯不定?!   衛淵心中坦然,往旁邊挪了兩步。   想了想,又挪了一步。   然後唉取出了玉龍佩,這一枚玉佩中殘留的靈性很少很少,但是再度出現在這對於玉龍佩而言極為特殊的地方時,仍舊激發這一枚古物當中殘留的些許痕跡,衛淵五指握合玉佩,雙目微闔,主動接觸這些許靈性。   ……………………   很快,衛淵就再度睜開眼睛,微微皺眉。   和之前接觸具備衛淵真靈氣息的古物不同。   玉龍佩無法讓衛淵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毫無疑問,僧伽和佛門做的夠徹底,也夠絕的,簡直深諳斬草除根,扒地三尺的精髓,衛淵對此早就有所預料,他取出玉符,手中山神敕令引動。   在恁死了櫻島神性後,衛淵在障眼法上的造詣得到長足提升。   他創造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幻術,將自己隔絕起來,防止氣機外露。   然後親自把握住玉龍佩上殘留的些許真靈。   一般而言,卜算某些東西或者人的下落,需要和此人相關的東西。   也就是所謂有緣之物。   衛淵覺得,如果要卜算自己剩下那真靈的所在,沒有比自己本身更有效果的了。   這就是我根據我自己來卜算我自己,衛淵心中默默吐槽一句,手上的動作則是不停。   神代神性所化的敕令,加上契合度極高的卜算之物。   衛淵根據心中浮現的數字,在地面上隨手畫了個八卦,解開八卦,而後雙目閉上,自身魂靈入夢,隱隱約約把握住了自己那一道真靈的所在,一陣恍惚,衛淵隱隱約約看到那個『自己』,穿著深紅色的僧衣,單手豎立胸前,赤腳踏著蓮花。   肩膀上還停留著一隻神俊的鷹隼。   看上去是佛門武神的模樣,既有慈和悲苦,又有忿怒降魔之意。   衛淵雙目凝固,旋即越發地幽深沉寂,這一道真靈本身是來自於秦末的他,經歷過六國末年的豪傑輩出,也經歷過大秦徵服天下的壯闊,他曾無邊傲慢地徵服東海之外,也曾於亂世中流離失所,彷徨徘徊,而最後,固執地於復仇的時候,倒在路上。   終其一生,都是為了家國而戰。   死後,真靈所留下的部分痕跡飛入玉龍佩。   卻被唐朝時候外來的僧人抽出煉化,化作了他的護法神。   連大秦黑冰臺的鐵鷹戰劍,都化作了這護法神的神獸,那是振翅於神州之上,為大秦而戰的黑冰臺啊,卻變作為了一番僧隨身護法,只是這一點,就讓衛淵右手五指下意識抬起,下意識握合,要拔出劍來。   直到摸了個空,衛淵才定了定神。   意識到自己現在是衛淵,意識到自己的背後已經沒有了那一柄大秦戰劍。   他閉了閉眼,定住心神。   在他所卜算的那個畫面裡,這一道護法神處在一處處處散發光芒的地方。   想了想,衛淵再度嘗試和自己那一道真靈連接,並不是要瞬間將其融合,而是想要從旁觀的角度看看,自己這真靈究竟是什麼情況,是融合其中知識,卻不直接同化真靈,既能夠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知識和法門,也能避免暴露。   在那一剎那,衛淵眼前一亮,仿佛真真到了一處靈山妙境。   玉宇瓊花,應有盡有。   蓮臺如同白玉,佛器都沾飾金粉。   有地湧金蓮,有天花亂墜,美不勝收。   看上去是窮奢極欲,是富貴莊嚴,是人間不存的壯闊,處處白玉,當然看上去清淨地很,但是這樣又哪裡能算是清靜自在,本來在群佛諸神當中的那護法神睜開眼,左右看過諸佛,看到這些佛像虛幻,並非是真實。   看到他們的內核都是一枚枚舍利子。   這些舍利子散發出柔和的金色佛光,最終匯聚成了一個個佛像,又演化做這佛門盛景。   舍利子就是佛門修士的修為所化。   而這一所謂的佛門淨土,難道說是以佛門前輩的舍利子所構建?班定遠曾率武門弟子開闢真正的西域長城,張道陵則以歷代真修為基石,創造了數千年真修的大夢天庭,那是以人為本,是歷代真修為了庇佑人間所做的最後的努力。   而衛淵眼前所見,這幾乎是要真地弄出西天靈山,弄出佛門淨土。   以諸多佛修禪宗的遺骸傳承。   創造出了一尊尊高於眾生的佛陀菩薩,創造出真的『神靈』。   而這,是和道門符籙天庭完全不同的,以神為主的淨土。   沒有佛陀,尚且還能留下諸多遺禍影響,唯獨禪宗一脈修心,現在真的被他們趁著靈氣復甦時代,弄出了『佛陀』,豈不是更要在神州的範圍內大行其道?這些佛門弟子是要做什麼?!   衛淵心底情緒激蕩。   哪怕是他一瞬間察覺到不對,立刻收斂,仍舊是有些遲了。   那一絲絲的情緒,在這一剎那,在這靈山淨土,顯得無比地刺耳嘈雜,莊嚴浩大的誦經聲剎那凝滯,一位位盤坐在白玉蓮臺,手持黃金法器的神靈們轉過頭,面色慈悲如一,如同一個磨子刻出來的石塑,撲上了神聖的金粉,端坐在白玉的蓮臺上。   他們看向那在眼底顯露出人性的護法神。   衛淵卻恍然,原來慈悲若無波動,也和面無表情並無差別。   眼底若無溫度,神佛和鬼魅的區別在哪裡?   這等神聖的諸佛,卻不如和他大聲談論爭取吃燒烤的和尚來的真切可愛。   其中一雄偉有力的佛陀似乎察覺緣由,雙手合十,莊嚴喝道:   「何方宵小。」   「敢窺視我西天靈山,大雷音寺!」   「還不速速伏法!」   說罷,便伸手朝著衛淵握去。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   感謝一個路過的小人物的萬賞,謝謝~ 第209章大雷音!(感謝一個路過的小人物的   ,鎮妖博物館   佛門淨土,莊嚴浩大,那自身心口處有數枚舍利所化的僧佛伸手,手掌浩瀚金光,隱隱約約竟然有佛殿般大小,就這麼朝著衛淵握過去,手指間帶起勁風雄渾,迫人面目。   此地是對方主場,不宜久戰。   衛淵果斷切斷了和自身原本真靈的聯繫。   那雙手合十,肩膀有雄鷹的佛門護法神恢復原本刻板的慈悲模樣。   於是僧佛手掌就在護法神面前停下來,微微皺眉,道:   「此獠已遁去了……」   「不知是何根底。」   那僧佛行走到護法神前,未曾從這護法神身上找到任何的異變,只好雙手合十,回答道:「看來是外魔附體入侵,是域外天魔之流的邪祟,膽敢來犯我大雷音寺淨土。」   高坐蓮臺,幾乎看不清面目的大佛道:   「天下大變之機,正當我佛出世,普渡蒼生,容不得半點差池。」   「當以慈悲心,施霹靂手段。」   「慈悲,慈悲,哪位去將此獠捉拿回來?」   若是衛淵在這裡,肯定要驚愕於這些本應該是舍利子為核心所化的僧佛,看起來竟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和判斷能力一般,而其中一員面容慈悲的神佛走出來,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吾有大神通,能觀過去未來,一切眾生。」   「可以擒拿此獠。」   其餘僧佛皆道:「善哉,善哉。」   那先前開口的神佛伸出手掌,五指微張,顯然是卜算一類的手段,卻偏偏要說是大神通,衛淵才把自己的意識收回來,腦子有些脹,只覺得和那一個真靈聯繫了沒多久,耳朵裡嗡嗡嗡,全都是念佛誦經的聲音。   甚至於因為強行中斷,鼻子裡流出鼻血。   他卻還得強撐著清醒,去把自己需要的那部分佛門知識記錄下來。   才記到一半,心血來潮,一身道行都在預先作提醒,按照他從大漢武庫換取來的記錄,這是本身精擅卜算的修士,被別人卜算天機的時候,會自然而然出現的反應。   毫無疑問,絕對是剛剛被狠狠薅了一把的佛門。   衛淵不想被看出身份,平添那許多麻煩,翻手取出了那山神敕令,直接往身前一擋,把天機全部都引導向這山神印裡,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山神也算是他。   穿馬甲的我也是我,完全沒問題。   衛淵心中默默補充一句,繼續堵著鼻血飛快抄錄經文。   暗自腹誹,他高考前都沒有這麼用功過。   而在那清淨之地,僧佛把握住了天機,道一聲佛號,就要去看究竟是誰做這等事情,瞪大雙眼,本來想要看到那究竟是誰,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身穿半袖,寬鬆長褲,腳踏運動鞋的青年。   可剎那之間,畫面一變,僧人跌跌後退。   在這靈山清淨地裡,突然出現一名高冠博帶的男子,這只是虛幻之象,一股獨屬於山脈祖庭的蒼遠悠古氣機溢散而出,把這原本的佛門氣機給攪得破碎混亂,神色漠然淡漠,竟有一絲跨越漫長歲月的滄桑感,雙目平淡俯瞰著這淨地。   出手這個僧佛掛不住臉面,喧一聲佛號,道:   「大雷音寺,豈容你如此放肆!」   「阿彌陀佛,修得猖狂,本座這便來看看你的跟腳!」   手掐大無畏金剛印。   蒼古之象,轉眼散去。   僧佛強行催動神通,就要看過去未來,想要循著去找到這男子的過往。   眼前畫面消散,他反看到了一座山,知道不過只是山神精怪,這山應該就是祖地,看樣子也不是五嶽這個等級的名山大川,看來不過是不曾見過的荒僻小山,識不得佛門廣大,自然心中不懼,於是這僧佛再施神通,那座山出現在他眼前,驟然地變得巨大。   他微有詫異,卻看到一個個的人,穿著古樸的衣服,唱誦者悠遠的歌謠,看到那山脈上出現一座古樸的祭壇,看到上面有唯獨商代才有的饕餮紋,聽到了三皇五帝時期的語言。   載歌載舞,歲月流逝,滄海桑田之感展露在眼前。   時間本身就有讓任何人失神的偉力,而現在直觀看到這一幕,這佛僧也略有失神,說不出話來,心中頓覺得不妙,正要收手,那一片祖脈,祭祀,全部都消失不見。   剩下的,是一個樣貌懶散溫和的青年。   枕著雙臂,躺在了土地上,嘴裡叼著一根草,看著浩瀚星空失神。   帝堯幼子。   大禹重臣。   也是殷商之祖——   其名為,契,契約之契。   神州曆法之祖,當然,更重要的是,這片土地上的星象卜算之祖,是開啟殷商一脈極重佔卜先河的始祖。   僧佛:「…………」   不是,   貧僧就只是打算算算這一座山的來歷……   不至於,真不至於……   他這個剎那感覺到一股冷氣在背後竄起來。   連忙打算收手,那正在認真觀看星象變化,以佔天機的青年卻怔了下,然後低下頭,他像是從那一片星空天象裡,看到了未來的某個靈機,似乎察覺到遙遠的未來,有人在卜算自己。   訝異,然後微微一笑。   隨手回了一招。   ……………………   靈山妙境裡,諸多佛陀菩薩神像看著那出手的僧佛動作突然凝滯。   然後面露惶恐之色。   手中金剛無畏印散去,連忙起身要向後退去。   伴隨著清脆的聲音,直接連帶著舍利子一齊化作了齏粉。   眾多佛陀金剛面面相覷,沉默許久,其中一員道:「這等域外天魔,委實是兇狠毒惡,不過,看來其對於過去未來視已有所防備,貧僧有一神通,能觀天地八方,三千世界,盡如掌上觀文,願意一試。」   他也起身,再度施展神通。   先前那高冠博帶,氣質悠古的男子再度出現。   『菩薩』伸手,欲要卜算四面八方,三千世界,靠著這佛門淨土的加持,這些神通確實是有不可思議的妙處,順著那一縷靈機,生生出現在了一處陌生地界,也感覺到了那一座山。   衛淵憑藉山神印璽的感應,察覺到了佛門所做所為。   神力傳輸軌道,反倒是引導這佛門神通順藤摸瓜地去了殷商祖脈。   衛淵正要強行調動山神印璽,以殷商祖脈之力將那出手僧佛的一縷真靈給鎮壓下去,卻隱隱『看到』那僧佛一縷靈思騰空而起,仿佛大日一般映照四面八方,然後極為堂皇浩大,聲如雷震,幾如示威般淡淡地道:   「阿彌陀佛,何方宵小妖孽,還不速速現行,皈依我佛?!」   聲音以佛門獅子吼法門不斷傳出。   而後在這山海界中緩緩散開,聲音不斷溢散而出,徹層層疊疊,莊嚴正大,有降服一切外魔的金剛氣魄。   衛淵本來打算阻止,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下意識後退一步。   是的,不得不說,這僧佛這一招賣相極為地好。   又威嚴,又堂皇浩大,還有著降服外魔的氣魄。   厲害,厲害。   可是,可是,這裡,是山海界啊……   禹王都不敢這麼豪橫的。   要一點一點將他們流放。   你這麼強,佛祖知道嗎?   那僧人方才放出豪言,正要以一雙眼睛看遍四面八方,卻自西方,見到了一隻赤色長龍,巨大無比,人首龍身,看到祂緩緩睜開眼睛,所處的這一方天地便大放光芒,閉上雙目,便一片黑暗,那一雙眼睛落在了他身上。   「……汝是何人?」   又有一頭插翅猛虎,兇神惡煞,威風凜凜,幾欲吞噬一切生靈。   窮奇見到那僧佛,卻突然大笑,玩味道:   「原來如此,我倒是喜歡這人,你不準殺他。」   「我想玩玩了。」   那佛僧臉上神色一點一點緩緩凝固。   窮奇的爪子在他光頭上薅了一把,抓出幾道血痕。   很疼。   但是不敢動,不敢動。   「嗯??等一等……」   素來喜殺善人而樂於施捨惡人的窮奇面色凝固,祂圍繞著僧人轉了一圈,微微嗅了嗅,突然皺眉道:「等一等,你身上,怎麼有那個淵的味道?!」   「你認得他?」   殺機森冷,僧佛身軀僵硬,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想要開口說,他根本不認識那個淵。   卻已遲了,眼前閃過最後的畫面,是獰笑著的窮奇,還有惡狠狠揮舞下來的虎爪。   貧僧,冤枉!   佛門淨土中,第二尊正在卜算出手之人來歷的僧佛瞬間崩碎,這一次更狠,也不知是遭遇了什麼,身上三枚舍利子都化作齏粉,隨風散了個乾乾淨淨,這一下佛門淨土也是寂寥無聲。   沉默了下,唯獨那端坐於中央的大佛雙手合十,喧一聲佛號,道:   「不可看過往未來,不可看四面八方。」   「此獠兇惡,已非域外天魔,此乃天魔王。」   「由吾出手,將其拿下。」   他聲音頓了頓,道:「若是兇魔魔焰滔天,吾亦制不住他。」   「我等怕是要謹慎一些時日。」   這地方那些個用舍利子所化的僧佛菩薩皆是雙手合十,口稱善哉善哉,那周身有上百顆舍利子所化的大佛,已經不敢再放大話狂言,說甚麼過去未來,三千世界,只是小心謹慎,朝著那蒼古男子本身抓去。   ………………   衛淵徹底將腦海中的佛經經典過了一遍。   而後,便察覺到又有第三次佛門卜算出現,且這一次是直奔著自己過來,若是前兩次,自己確實不懼,但是這一次出手聲勢雖然算不上浩大,但是卻偏偏極沉重,予人一種厚重之感。   衛淵認真思考。   確認打不過。   於是毫不猶豫,轉身,捏住鼻子,直接跳了淮水。   「水君,水君!!」   ………………   無支祁正研究自己的水下發電設施,純粹以雷霆法門為核心,以極為沉凝凝練的法力化作了發電體系模型,確確實實達成了極穩定的水陰雷輸出方式,正琢磨著,就見到了衛淵御水而來。   見其模樣似乎有些匆忙,無支祁壓制住心中得意。   甚至於捨棄了對於自己成果的法力保護,裝作毫不在意,然後雙瞳淡漠,淡淡地道:   「哦?你來地正是時候。」   「吾今日裡看那所謂電力,倒是有了些微不足道的想法,你正可以……」   衛淵才到,背後一隻金色手掌往下一撈。   激流湧動。   無支祁忙了好一段時間,一點一點用法力模擬零件特性,然後把成千上萬個零件拼起來的穩定性水陰雷裝置就那麼給拍成了齏粉,啪一下,什麼都沒剩下,無支祁眼神呆滯,然後嘴裡面品鑑品鑑四個字才緩緩冒出來。   祂陷入沉默,看向苦笑不已的衛淵。   那隻金色手掌緩緩握下,有嗓音慈和,莊嚴浩大:「阿彌陀佛。」   「施主,貧僧有意邀你來我大雷音寺一敘。」   無支祁臉色發黑,看了看衛淵,自語道:   「大雷音寺?」   祂伸出手,拎著衛淵放在旁邊,一肚子火氣,掰著手指獰笑道:   「你,起開。」   「我上!」   ……………………   而此刻,那邊大佛欣喜不盡,神色卻溫和莊嚴,只是道一聲善哉善哉。   然後往回收手。   抓住了。   還是個人模樣的呢。   PS:今日第一更………三千七百字,昨天第一更標題後忘記加感謝了,今天補上。 第210章在下衛淵,物理意義上免疫卜算(感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零九章接下來是水猴子時間大雷音寺。   須知此等佛門淨土世界,並不在人間界當中,那大佛伸手一撈,也只是撈上來真靈,不過若將真靈囚禁在這大雷音寺當中,和本體被囚禁也沒有太大的區別,真靈離開肉身,時間長了,也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樣子更隱蔽,也更安全。   更何況,這盤坐中央的大佛端著力氣全力出手,卻發現並無多少抵抗。   非但是沒有抵抗,反倒像是那真靈主動掰開了大佛自己的手指,然後一根一根再掰著環住他自己的腰一樣地順暢。   此刻這淨土妙境,可算是一片安靜,法螺不吹,經文不念,一個個僧佛都在看著那盤坐中央的大佛,寂靜無聲。先前出手的那兩尊僧佛,各自具有五枚舍利子和三枚舍利子,在這裡的實力已經算是很不錯。   卻連一句遺言都沒能留下,就給炸了稀碎。   他們現在實在是有點害怕,這無邊偉岸的大佛也給突然碎裂,就像剛剛那兩尊一樣,沒有半點徵兆,一顆佛首就四分五裂,舍利子也化作齏粉,正擔心著,卻眼見著那大佛睜開雙目,神色慈和,眾多神佛也才鬆了口氣。   大佛喧了一聲佛號,從容道:   「魔頭雖兇頑,卻也已經伏誅,被我一直拿到大雷音寺了。」   豈有諸神佛立於蓮臺之上,暗自鬆了口氣,皆是齊齊唱誦:   「幸得我佛無上法力。」   「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   那大佛等到諸多神佛菩薩們說完了,這才神色慈悲道:   「只是佛法無邊。」   一員金剛力士忍不住問道:「不知佛主擒拿下的,是何等妖魔?」   「威力竟如此巨大?」   周圍諸佛陀菩薩齊齊應是好奇。   盤坐於中央的大佛從容道:「諸位且一齊來看。」   他最為高大,身上有上百顆的舍利子,手掌施展出神通的時候,更是巨大到了如同佛殿廟宇一樣,哪怕是現在收攝著神通,也有一間小屋子那麼大,說著把手往前一伸,其餘眾佛陀菩薩都下意識往前走過去,圍成了一個圈,低頭看去。   大佛五指張開。   裡面竟盤坐著一隻白毛猴子。   眾佛陀菩薩呆住,不知為何,莫名有一種熟悉感覺,以及一種心驚肉跳的既視感,還不曾反應過來,最前一圈兒的僧佛齊齊慘叫,捂著眼睛往後面跌跌倒下。   後面的還下意識往前踏步,結果倒是撞了個狼狽,轉眼之間,那白毛猴子躍起身來,三兩下把周圍一堆慈悲佛陀給掀了個人仰馬翻,兩隻眼睛猛地睜開,迸射金光,仰頭看著那懵住的大佛,繼而似乎大怒。   雙手掰得嘎巴作響,獰笑道:   「就你他麼叫如來佛祖?」   ??!   佛主心中驚怒。   這哪裡來的一隻毛臉雷公嘴的猴子?   莫名的既視感讓他都有著心中不安穩的感覺。   然後又想到,便是神話傳說,那也是自己佔優,區區心猿,哪兒比得上佛法無邊。   伸出巨大如同佛殿般的手掌,往下面壓過去,卻不曾想被那猴子抬手一巴掌啪一下拍開,半點都不客氣,那猴子一點真靈,迎風便漲,轉眼變成個頂天立地的模樣,幾如人間巨峰古嶽,雙臂賁起,就有攪動三江四海的悍勇霸道。   無支祁左手伸出攥住那佛珠衣領,一雙臂膀只一發力,就將那慈悲佛陀扯下蓮臺。右手一晃,身上鎖鏈末端譁啦啦糾纏在一起,纏在拳頭上,變成了兇殘無比的鋼鐵拳甲,直接當頭就砸,噼裡啪啦直砸了滿頭大疙瘩。   佛主心中一點殘留念頭。   住手!   你這根本不是心猿……   衛淵的一點真靈也和猴子一併上來了,只是現在被無支祁隨手以幻術之類的小道給隱去了模樣,無支祁變大了,衛淵也就盤坐在無支祁肩膀上,看到無支祁那副暴怒的模樣,不知道是有幾分因為西遊記,有幾分因為剛剛那被拆了個的玩意兒,衛淵嘴角抽了抽,道:   「水君,要不我施幾個輔助符籙幫忙?」   「符籙?」   無支祁動作頓了頓,不屑道:「花裡胡哨的,有什麼用?」   「還不如拳頭和棍子。」   「你,把有你名字的那個解開,讓鎖鏈松一松。」   衛淵想了想,覺得也是,自己的符籙對於無支祁來說好像並沒有太大加成,對那巨大佛主來說效果也有限,索性並指點在有著淵名字的那一環鎖鏈上。哪怕是無支祁的真靈出現在這裡,這鎖鏈也是寸步不離,但是衛淵一指點上,竟然發出錚錚低語,無支祁便覺得周身的束縛登時間就鬆緩下來。   心中一喜,手腕一晃,那鎖鏈隨心而動,先是化作一把大刀,又化作一柄重錘,雖然仍舊還有束縛的功能,但是卻也多出許多變化,最後隨手一晃,這神代鎖鏈就化作一根鐵棒,無支祁掂量了下重量,覺得神代造物果然還是紮實,於是順手衝那佛主當頭一棍,獰笑道:   「這便是當頭棒喝。」   「你說說你能悟出個什麼來?」   衛淵嘴角抽了抽。   眼見著那邊諸多佛陀菩薩又圍了過來,哪怕只是用舍利子所化的虛假之物,也人多勢眾,這邊猴子只來了一道神念真靈,衛淵想了想,覺得自己怎麼也得幫點忙,總不能光看著,這一點真靈,也就驅動山神敕令,可是印璽最多拖住幾個。   很難說起到太大的作用。   衛淵左右看了看,看到無支祁脖子上的毛。   想了想,只好順手一拔,薅了一把下來,哪怕只是幻化出的,這也是無支祁的汗毛,衛淵心中嘆息,給老師並不誠懇地道了一聲歉,黃豆猴毛都一樣,也就是載體而已,也就是那時候黃豆好找,猴毛不大好拔。   他將這一把猴毛灑起。   雙手掐出法印,口中無聲自語道:   「弟子淵懇求老師庇佑。」   「黃巾力士,撒豆成兵,護覆力士,降妖除魔!」   衛淵施咒完畢,便又將這猴毛一拋,以山神敕令一按,這等黃巾力士,遠比先前在超市買的打折黃豆來得厲害得多,轉眼間金光堂堂,變化做威風凜凜的將領。   黃巾力士感覺到此次下凡的磅礴法力,握了握拳頭,感覺到了那股力量。   終於心滿意足地長呼口氣。   然後看到了衛淵。   黃巾力士將領:「………」   黃巾力士:「………」   衛淵道:「收拾了他們!」   黃巾力士沉默,憋屈地拱手道:「領受真人法旨。」   聲音頓了頓,把手一伸,道:「拖把和掃帚在哪兒?」   衛淵:「………」   「我說的收拾,是拿著你那大刀片子的那種。」   黃巾力士眾遲滯了足足三個呼吸,才反應過來,心中大喜,眼見著諸佛僧人過來,一聲怒號,皆手持戰刀長槍,結陣而行,衛淵順手施了個幻術,又因為這些黃巾力士此次存世之基完全是無支祁的猴毛,所以輕易變化做穿著鎧甲的猴子。   雖然被變成猴子的模樣,不過這些黃巾力士也不管那麼許多,當了兩次家政公司的眾力士憋著一股怒氣,早已將那佛門金剛攔下,無支祁則好生出了口惡氣,順手在那佛主額頭重重一棍,恰好印下了個淵的名字,然後提起鐵棒,   趁著真靈還沒有被封印拖回去,露出獠牙,咧嘴大笑著趕上前去。   揮舞神代鐵器,這邊砸斷金梁玉柱,那邊推到了佛法蓮臺,鐵棒舞動,水流隨行而動,放肆大笑,山海神話時代的四瀆之君,只是一道真靈在此,就險些要直接將這所謂的大雷音寺給淹了去。   ……………………   淨土宗山門之下。   一老和尚迎著幾名身穿特別行動組制服的男子上山。   「久聽聞貴宗傳承許久,高僧大德歷代輩出,更是從其餘佛門收來了許多的舍利子,不知道能不能得以一見。」   老和尚慈眉善目。   「哪裡有什麼舍利子?」   「只是一堆爛石頭罷了。」   行動組為首的中年男子暗罵一聲老狐狸,面容上笑眯眯地,和這老僧彼此恭維寒暄著,沿著山間石梯步步地走了上去,彼此皆知對方的目的和打算,卻也知道接下來的交鋒。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感謝吳不胖萬賞,謝謝~   然後明天更新可能會有些遲,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是特別特殊的情況,可能會請假下,抱拳……,不過習慣性的,請假但是不斷更,至少會有一更的……   7017k    第211章接下來是水猴子時間(感謝吳不胖萬   淨土宗所在的山門,位於山腰一處平緩的地方。   背後靠著鬱鬱蔥蔥的名山,俯瞰著在山下平原地帶逐漸開拓和建立起來的繁華都市,而在這座山和那座繁華城市之間,還有一條江流蜿蜒而過,在寺廟外的亭臺處,往下俯瞰就能夠看得到江水流過城市的景象。   行動組隊長是個中年男人,桌子上有他的證件,照片上還有些年輕。   是張家的子弟,張離凌,天師府的嫡系子弟,已經下山降妖除魔十七年。   此刻看著下方風景,讚嘆道:   「這兒風景倒是不錯,看得我都想退休以後也過來出家養老了。」   老僧眼皮耷拉著,語氣溫和:   「法無門戶,張施主如果有心脫離龍虎山,來這裡出家的話,貧僧可是相當歡迎的。」   張離凌打了個哈哈,擺了擺手,道:   「不了不了。」   「我要是這麼搞了,我家那老爺子非得氣死不成,說實話他老人家力氣不大,我也不是多害怕,就是怕老天師耳根子軟,也下山來了,大師你能扛得住他不,能扛住我就來了。」   說著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   「要不我直接和天師說一聲,您和他搭把手?我跟您說啊,老天師最近打遊戲天天熬夜,排位每天都往下面掉,都快爬不上來了,肯定不能打了,您老修為高深,佛法無邊,一定沒有問題。」   「要不,我給您牽線搭橋,您老去龍虎山試試?」   張離凌神色誠懇。   老和尚沉默了下,尷尬地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默默道:   「阿彌陀佛。」   「施主說笑了,貧僧何德何能,能和天師相比?」   張離凌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笑著道:「大師可不貧呢,哪兒能稱作是『貧僧』?」   「我看著大師這一套茶具,是宋代官窯裡的珍品吧,世上流傳不多,更遑論湊齊了這一套,四個茶盞,每一盞都各有不同,缺了一個就算是毀了,這一套茶具往少了說百八十萬總該有了,往高了說就沒邊兒了。」   老和尚淡淡道:「這茶具只是香客所贈,貧僧只是用著,和普通的杯子沒有區別。」   「粗茶淡飯貧僧能受得,富貴繁華貧僧也享受得,不過一切皆是空罷了,反倒是施主著相了。」   張離凌滿臉讚嘆,道:「高,果然是高。」   「那我把這杯子摔了,大師應該也只當春風拂面吧?畢竟都是空嘛。」   他隨手拋了拋茶盞,看到老僧臉頰上肉跳了跳。   那被子幾度被拋起,落下,卻總是能夠被張離凌穩穩借著,最後他笑眯眯地接住茶盞,不再拋起來,隨口問道:「大師,你在這山上多少年不曾下山,現在外面妖魔亂舞,不正是佛門弟子降妖除魔的時候嗎?還不下山,更待何時?」   老僧搖了搖頭,道:「貧僧自然也在為此事出力。」   「哦?為什麼我沒見著?」   老僧淡然道:「小施主是做外功,降妖除魔,而貧僧乃是修正業,日日誦彌陀佛千遍萬遍,為天下人祈福禱告,更以苦行禁足,以度亡者超生,讓妖魔化形,是功德無量,乃無上大乘。」   張道陵動作頓了頓,不只是嘲諷還是真摯道:   「大師果然是……佛法高深。」   僧人雙手合十,答得密不透風,道:「八風吹不動,穩坐蓮花臺。」   「貧僧已經五十年不曾下山。」   ……………………   張離凌並不氣餒,面上笑呵呵,仍舊和這老和尚虛與委蛇,扯東扯西,想要探探口風,試探究竟,喝了一壺茶的時候,那老僧終於覺得有些疲於應對,藉口解手出去,喚來了自家弟子,掏出一枚鏤刻有無數佛紋的鏡子遞過去,道:   「你且去,以此鏡施法,去看大雷音寺,稟報諸多祖師佛陀。」   「先將這龍虎山的道士弄下山去再說。」   那小和尚行了一禮,道:   「是,弟子領方丈法旨。」   繼而恭恭敬敬地接過這一面佛鏡,匆匆離去,而那老和尚也定了定神,心中念誦佛門經文,道數句阿彌陀佛,腳步從容地走入亭臺,在這一時間裡,張離凌也吩咐隨著自己過來的子弟在這寺廟裡查探情況。   等那老和尚過來,兩人分明知道對方絕對暗中布置了什麼,卻都面容和煦客氣,交談時候氛圍更是客客氣氣。   ……………………   那不過十六七歲的和尚匆匆走到一處偏房。   然後取出佛鏡,整理衣著,洗手淨面,才敢擦拭佛鏡,口中成心誦唱阿彌陀佛,便見到那佛鏡鏡面之上泛起水波漣漪,他往日也曾經見到過靈山淨土,大雷音寺金石為階,白玉為地的清淨自在,所以面容更加恭敬。   鏡子上浮現畫面。   僧人開口:「稟……」   和尚聲音戛然而止,滿臉懵逼,看著眼前一幕,眼珠子瞪大,口裡的話登時說不出口。   只見到在那靈山淨土之處,早就變成了一片狼藉,金石臺階被敲了個粉碎,白玉做的蓮臺地板也都砸得翹起來,那些個莊嚴浩大的佛陀菩薩們個個狼狽,眼見著這邊文殊彌勒抱頭亂竄,那邊金剛羅漢齊齊討饒,又有白玉法螺隨地摔碎,金梁玉柱左右倒橫,天花亂墜被踩成了爛泥,地湧金蓮被踹成齏粉,不再是佛門靈山清淨地,倒像是人間流利災荒年。   中間一尊百丈大佛早給抓住衣領,手持鐵棒囫圇敲了個滿頭包。   在這亂象中間,一隻毛臉兒雷公嘴的白毛猴子大笑著亂打。   水流激蕩,幾乎就要把這淨土大雷音寺給淹了個乾淨痛快。   小和尚直接懵住,下意識呢喃:   「這……西遊記?」   然後他反應過來,手裡的不是平板電腦,是法器,自己看著的也不是西遊記,而是此刻靈山聖地發生的事情,剎那間懵地一下,腦子裡就嗡嗡的,正要轉頭回去稟報方丈,沒有想到門口走進來了兩個年輕人,滿臉笑容。   「小師傅,我們第一次過來,對這裡不熟悉。」   「你能幫忙帶帶路嗎?」   那和尚那兒還有這閒工夫,正要開口拒絕掉,那邊過來專門調查這淨土宗問題的兩個行動組成員早就湊過來了,一個腳下踏著奇門個則是南陽諸葛門的獨門步法,速度快得反應不過來,一左一右湊在了和尚旁邊,笑呵呵道:   「小師傅你在看什麼?」   「挺好看的啊。」   和尚手段不夠,沒能護持住,那佛鏡一下給看了個清楚,兩個行動組成員原來還興致勃勃,可是看到了鏡子上發生的事情,就失了興致,其中一人砸了咂嘴,語氣遺憾道:   「哦……原來是西遊記啊。」   還以為是個行走的二等功呢。   另外那個武門修士也有些遺憾,可看了兩眼,卻來了興趣:「咦?這西遊記拍挺不錯啊,就是把大鬧天宮變成了大鬧靈山,不是,這是把水淹金山的戲碼也加上了?有點意思啊。」   道門修士嗤笑道:「又是個裁縫怪。」   可隨便瞥了一眼,就有些放不下了,看得有些入神,忍不住道:「不過,這西遊記真的是不錯啊,哪一版本的,怎麼以前沒見過?」   「這特效,這打鬥場面,簡直跟真的一樣。」   「是啊,嘖,這一拳頭,夠帶勁兒啊。」   「臥槽,牛逼,直接爆頭!」   「這東西拍出來也能過審?」   「搞不好就是因為太寫實了,網上才沒有的。」   兩個特別行動組成員滿臉驚嘆,他們算是年輕裡面比較出色的那一批,又都是兼修武功的那種,這種拳拳到肉的暴力美學幾乎讓他們看得移不開眼,一左一右把這小和尚夾在中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這新版西遊記。   於是中間的和尚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祖師和佛陀被那猴子一頓削,身子一陣哆嗦都停不下來。   一個不過是創造出的神佛。   另外一個是最古神話的傳說。   那和尚滿頭冷汗,絞盡腦汁想要離開,道:「這,兩位施主,小僧還有些,有些事……對,內急,內急,小僧有點內急,想要去上個廁所。」   道門修士恍然點頭,滿臉歉意道:「抱歉,我們兩個沒看出來。」   「真不好意思啊。」   「小師傅你快去吧。」   和尚鬆了口氣,正要撤身離開。   武門修士順手抓住了佛鏡,順口道:   「我們兩個在這兒看看這一段,小師傅你快去快回。」   和尚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緩緩凝固,那武門修士隨手一拉沒把佛鏡拉回去,詫異看向和尚,道:   「小師傅你不去廁所了嗎?」   和尚沉默許久,道:「憋,憋回去了。」   武門修士愣了下,然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懂,我懂,這種精彩刺激的大場面,毫無尿點,憋著也得看完,哈哈,沒想到小師傅你也是同道中人,不過也是,你看,這版西遊記裡大聖可真的打得夠痛快啊,不知道武指是誰,真牛了。」   武門修士興奮地指著畫面,開始解說。   和尚哭喪著臉,看著畫面裡那白毛兒猴子放肆地拎著根鐵棍,往前面的光頭上一個一個敲過去,畫面極度解壓刺激,嘴角抽了抽。   ……………………   好在這一段『劇情』比較短暫。   那兩名行動組修士意猶未盡,都告訴那和尚,有資源的話一定分享給他們,年輕僧人早早就已經是度日如年,哪裡還有閒心思說其他,抱著那佛鏡忙不跌往亭臺那邊跑去。   淨土宗方丈早早看著了他,只覺得他過於狼狽,又這麼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豈不是要暴露出來,眼底不愉,卻還是向那笑眯眯的張離凌告罪一聲,起身迎過去,拉到僻靜處,便是一頓數落,呵斥道:   「什麼事情,如此慌裡慌張,要是給看出問題了怎麼辦?!」   「說罷,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年輕僧人早已六神五指,聞言倉惶取出佛經,哭喪著道:   「方丈,不好了。」   「祖師,祖師他們被一隻毛臉雷公嘴的猴子在按著打啊!」   淨土宗方丈:「??!」   他抬手在那僧人頭頂一下,禁不住喝罵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   「你是在給我講西遊記嗎?!」   PS:今日更新,三千字四百字一章,就跟昨天說的,請個假,就只一更了。   順便調整一下作息,早點睡覺,希望明天能夠早點更新~ 第212章師父,師父,大事不好啊!!!   ,鎮妖博物館   年輕僧人有苦說不出,幾乎急地要哭出來,道:   「不是啊方丈,真的是,我從這鏡子裡看到的就是那隻猴子。」   淨土宗方丈大怒,劈手自那僧人手中奪過佛鏡,然後就施法看過去,一下愣住,之前的佛門淨土,金石玉階,琉璃舍利,幾乎不像是人間的地方,現在卻幾乎變成了個拆遷廢墟,或者說垃圾堆似的,看上去簡直是慘不忍睹。   方丈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嘴皮子哆嗦,道:   「阿彌陀佛,這是怎麼回事?」   他抬手在旁邊年輕弟子頭上一下,怒道:「你怎麼不早說?!」   年輕僧人慾哭無淚:「弟子已經說了。」   方丈惱羞成怒:「我是問你,是誰做的?!」   小和尚茫然道:   「一隻猴子。」   「…………」   方丈險些憋屈地咳出血來,當即也不再多說,順手把鏡子一收,火急火燎地往山後禁地趕過去。   ………………   張離凌看到兩名晚輩弟子過來,隨口問道:「怎麼樣?」   「發現這邊有什麼問題沒有?」   兩人都搖了搖頭。   張離凌道:「那你們兩個剛剛做什麼去了?」   其中一人把剛剛搜查的結果說了說,聲音微頓,隨口道:「不過回來的時候,我們倒是瞅著那邊有個和尚在看西遊記,嘖嘖嘖,那特效,簡直絕了。」   「就是一點不好,大鬧天宮改成了大鬧靈山。」   「還好像加上了水淹金山的戲碼,大雷音寺到處都是水。」   張離凌本來還笑呵呵地聽著,聽到這句話,笑意微頓,詫異自語道:   「猴子?水?」   「等一等,你們見到的那隻猴子,是金色的還是白色的?」   兩個年輕人愣住,下意識回答道:「好像……臉是白的,身上是純白泛青的……因為繞著水汽,所以整體看上去,應該是白的……」   能夠控水的白毛猴子。   張離凌眼角抽了抽,倒抽一口冷氣:   「面白青身,金目雪牙,無支祁。」   「佛門……」   他猛地站起身來,道:「那不是西遊記,那是真的,難怪這老禿驢跑得那麼快。」   他突然想到一個荒謬的想法,嘴皮子一哆嗦:   「該死,該不會有誰給那猴子看了西遊記吧?!」   或許是因為起身原因太過著急,桌子上的茶杯直接摔下來,碎成了兩瓣兒,張離凌動作一滯,兩個年輕人眼角一抽,彼此退避開,張離凌沉默了下,一臉正色道:「一切都是空,之後下山去超市買兩個還給大師就好。」   「不要讓人家以為我們小氣,買兩個貴點的,至少得一兩百塊錢,知道嗎?」   「現在正事要緊。」   當即起咒施法,身如飛煙,就直接朝著那老和尚所去的方向奔過去。   一邊走,一邊給張天師發了個簡訊。   「無支祁大鬧佛宗淨土。」   「過於巧合。」   「弟子懷疑,有人給祂看了西遊記。」   ……………………   靈山妙境當中。   無支祁一道真靈左突右撞,手裡大禹匯聚了九洲匠師所鑄造的鐵器化作一根長棍,轉動如風,水流鼓蕩如雷霆,放肆大笑,直將這靈山妙境攪動地如同一灘爛泥。   一個個匯聚的佛陀菩薩就這麼給敲地碎掉。   「這都是前輩真修,一身道行啊。」   「可惜可惜。」   「丟掉太可惜了。」   衛淵被隱去身形,跟在無支祁身後含淚舔包,現在是真靈,只好將這些個舍利子暫存在了臥虎令當中,不過可惜無支祁實力太強,這些偽佛假神又實在是尋常,被抽碎裂掉的舍利子佔了絕大多數,完好的倒是少數。   衛淵也察覺出來,這裡的舍利子似乎都是一樣的氣機。   比不上圓覺所贈的兩枚舍利子圓融無礙,活潑靈動。   這裡的更像是充滿道行法力的寶石。   上面的氣息也相似,恐怕是一家的法脈,這一脈傳承做了這個靈山妙境的事情,其他的法脈會不會也有類似的打算?亦或者,道門的分支也很多,還有各類左道旁門,臨到大世開啟,人心浮動,也是正常。   無支祁這一次的大鬧恣意隨性。   是鬧,卻沒有包含太過於濃重的殺意。   所以,那幫所謂的僧佛菩薩們各處退避逃開,還存活下來小半。   抬手將那鐵棒抬起,攪動水流,正要順勢一下抽取淮水水脈之力,直接砸下去將這個大雷音寺砸地粉碎,手中的鐵棒卻突然一下化作了鎖鏈,重新束縛在了無支祁身上,哪怕是藉助了這裡大佛拉扯的機會順勢出現。   無支祁的真靈也沒有辦法在外界待太長時間。   如果是入夢還好,一旦動用力量,就會牽動淮水龜山下的封印。   無支祁嘖地砸了下嘴,知道禹王封印的厲害,沒有做太多阻攔,比劃了個中指,緩緩消失,被從這裡拉扯回去了淮水之地,因為失去了無支祁真靈加持,衝殺的黃巾力士也都登時散了個乾淨,只剩下一根根猴毛落在地上。   衛淵身上,原本屬於無支祁的障眼法也散去。   他自己也能給自己加上,但是未必能夠瞞過這些大佛的眼睛,索性就坦坦蕩蕩地解開了障眼法,諸多僧佛菩薩長呼口氣,將那大佛攙扶起來,眼見著頭上滿是疙瘩,額角一個淵字,也不知道是誰人手筆,有何跟腳,佛法都化解不了,只好裝作上面沒有這個文字。   大佛裝著上面沒有這個字,諸佛菩薩便當做自己看不到那個字。   正自慶幸那猴子離開的時候,一回頭卻又見到先前卜算的那男子居然還在,見到他高冠博帶,面容蒼古,如同來自於過往,似笑非笑地看著靈山諸佛,氣質閒散,悠然問道:   「我見諸位算得辛苦,便親自來了。」   「下一位,誰來算算?」   諸佛掃過遍地舍利子殘骸,一時間無人回答。   「…………」   衛淵踏前一步。   諸僧佛菩薩都下意識後撤。   整個靈山淨土都死寂無聲。   那大佛正要強撐著出手,突然,一名身材高大,肩膀上有雄鷹的佛門護法神越眾而出,喝道:   「妖孽,修得猖狂。」   繼而於一眾僧佛詫異的目光下,這護法神直直衝向高冠博帶的山神,氣勢恢宏,出手的時候,有佛經誦唱,頗為不凡,那氣質蒼古的男子抬手,卻將這護法神全力一擊直接接住,沒有激起一絲絲煙波。   諸佛更是心中驚駭,失了出手的打算。   剛剛那一擊,幾乎已經是傾盡全力,居然被輕易擋下。   護法神身上綻放金光,似乎正在全力抗衡。   面容蒼古的男子神色毫無波動,淡漠已極,顯得那護法神的舉動如同螳臂當車一般,竟然還有幾分悲壯,諸多僧佛忍不住雙手合十,心中對這位護法神感慨不已。   衛淵握著自己真靈的手掌。   趁著那幫佛門沒能察覺問題的時候,飛快『拷貝』自己記憶裡的內容。   快一點,再快一點……   只是可惜,護法神的位置還是有些低。   許多的知識,以及佛門的經典要義,諸多神通,都是模模糊糊,知道一部分,論到真正重要的核心,就會斷掉,衛淵原本打算直接將這真靈光明正大地收回,可是掃過那諸僧佛敬畏的模樣,心中微動,捨棄原本的打算。   神色平淡,只一拂袖,那護法神便極為配合地口吐鮮血,倒飛而出。   被諸僧佛接住。   唯獨那鐵鷹似乎還要被那護法神命令,『攻殺』向那男子,卻被袖袍一拂,直接罩住,再無聲息。   諸佛被震懾。   衛淵微斂了下眸子,見到那些僧佛都被餘威震懾,不敢輕易動手,又左右環顧這裡,看到這裡面早就已經沒有了初見時候的莊嚴浩大,處處都是殘垣斷壁,見到一塊石頭上寫著佛經,念出來道:   『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充滿其中,池底純以金沙布地。四邊階道,金銀、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樓閣,亦以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而嚴飾之。』   『彼佛國土,常作天樂,黃金為地,晝夜六時,天雨曼陀羅華。』   『彼佛有無量無邊聲聞弟子,皆阿羅漢,非是算數之所能知。諸菩薩眾,亦復如是。』   衛淵再抬眼看這淨土所在,突然覺得可笑至極,說是清靜自在,但是處處都是人間所求的奢侈享受,還說不比塵世苦行,只要聽到講法,就是阿羅漢與菩薩眾,否認自我修行,將一切解脫的方法放在別人的身上。   不勞而獲之法自然受人青睞。   衛淵隨手抓起旁邊一把佛幡,手腕一晃,把幡本身纏繞在一起,蘸取地上隨處可見的金色佛血,在倒塌下來的金梁玉柱上一氣呵成寫下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就只覺得心態痛快,掃過諸佛,拂袖離去。   ……………………   張離凌追上了那老和尚,後者心中焦急不已,當下就想著如果把這龍虎山也卷進去,一併和那猴子打,至少也比自己一家人上來得好些,從禁地踏入了那一處秘境裡。   一個個齊齊失神。   看到那佛門清淨的靈山妙境,直接化作了一灘廢墟似的。   諸佛早早就在人來之前提前躲避起來。   所以這裡空曠地幾乎如同一片鬼域似的,老僧手掌顫抖,看到這一幕幾乎無法思考,又見到那金梁玉柱橫倒在地,上面四個大字,龍飛鳳舞,酣暢淋漓!   狗屁不通!   張離凌愣住,大聲讚嘆道:「好好好!」   「好啊!」   「真是好字!」   然後又古怪掃過這滿地碎成渣滓的舍利子,撫掌長嘆道:   「大師果然就是大師,一語成箴,不,我是說,不說誑語。」   「果然只有滿地的爛石頭。」   「小道佩服,佩服。」   老僧指著張離凌,手掌顫抖。   「你,你……」   「噗!」   五十年不曾下山的老僧口噴鮮血,直接倒下去,被那年輕和尚接住。   因為這氣急攻心,還是說受到的打擊太大,這和尚傷勢在這寺廟裡根本就沒法子過去了,豎著走進來的和尚被一幫弟子橫著抬出去,直接飛快下了山,過了江,去城市裡面治病去了。   張離凌嗤笑一聲:「五十年閉關,忍看蒼生苦楚。」   「還什麼八風吹不動。」   「不也是被一屁打過江?」   旁邊道門弟子嘴角一抽,道:「師叔。」   「嗯?」   「咱們是道家,不是陰陽家……」   「多嘴。」   張離凌在那青年頭頂一拍,打開手機,看到了自己師叔祖的回信。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十多分鐘才回了兩句話。   「沒事……」   張若素眼角抽搐了下,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名單,一個字一個打出來道:   「是自己猴。」   …………………………   衛淵拈了拈手裡的舍利子。   看來,已經足夠,給武乙第二條道路。   或許,第三條也夠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第二更希望能夠在十一點之前更出來~ 第213章臨別贈言   衛淵將手中舍利子收好,又好生安撫了無支祁。   不過是似乎因為難得出去打了一架,無支祁心情頗為痛快,先前因為他的東西被打破打碎的不爽也有所緩解,衛淵見祂情緒穩定,這才許諾下之後再給送來一部分『陳年美酒』,這才離開。   舍利子已全部被收入臥虎腰牌。   反倒是先前那被衛淵收入袖口的鐵鷹,化作了一道氣息飛出,並沒有在靈山淨土時候那麼兇神惡煞地撲殺下來,反倒是落在衛淵的肩膀上,極為親暱熟稔。   這是那柄鐵鷹劍上的鐵鷹徽記所化。   是大秦黑冰臺的傳說所具現。   這鐵鷹環繞衛淵飛了幾圈,衛淵臉上露出一絲溫和微笑,展開手掌,鐵鷹就落在掌心,化作一道氣息,鑽入了袖口,衛淵也在這個時候順著一股水下的激流飛身而出。   旋即微微皺眉,似乎是剛剛因為得到了舍利子,有些欣喜,也或許是重新將那鐵鷹劍的徽記收回來而有些懷念,他踏著了那一股激流,反倒讓他往前多遁了一段距離,說遠不遠,只是恰好出現在了湘水一帶。   回過身去看,不遠處就是淮水水系。   而衛淵前方,已經能夠看得到湘山俊秀,看到這個時節的青蔥竹林,湘妃竹的竹葉之上有斑斑淚痕,隨風而過,聲音竟然隱隱猶如女子啜泣,而湘夫人廟宇就藏於竹林的深處。   衛淵駕馭水流從湘山對面的河岸處上了岸。   身上沒有一點水漬。   只是隱隱約約,能夠聽得到蒼涼壯闊的曲調,水面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了霧,更是顯得這歌聲曲調悠遠縹緲,衛淵倒也沒有就此離開,只是安靜看著這地方,看看倒是有什麼把戲。   歌聲越來越近。   一會兒,就有一艘在吳楚之地經常能見到的船隻過來,撐船的是個身材不高,但是看上去極為厚實的漢子,手臂粗壯,船上還有幾個乘客,一個是四十來歲的男人,周圍還有幾個年輕男女,看上去倒是文質彬彬。   船隻在河岸邊靠了岸,那漢子笑呵呵地道:「客人,要不要渡江?」   「今天湘夫人廟有個挺大的廟會,是祭祀兩位湘夫人的,挺熱鬧的,周圍人也都會去祈福,機會可挺難得的,可不要錯過。」   說著這一艘船已經靠了岸,那邊幾個乘客也頗為樂意看到有人能夠和自己同行,招呼道:「小哥兒你要是沒什麼要緊事情,不如就去看一趟,下次要來,可能就得登上整整一年了。」   「是啊,湘江也不寬,過去一轉也就一兩個小時的事情。」   眾人盛情相邀。   衛淵笑了笑,沒有再拒絕,邁步走上了船,船身往下稍微沉了沉,很快就又浮在原來的高度,那邊有個年輕女子邀請衛淵坐過去,衛淵欣然落座,船家用常常的木桿輕巧地抵著岸邊,一點一推,小船就撞開漣漪和霧氣,往山那邊過去。   船夫仍舊唱著古樸的曲調。   那名看上去年輕,穿著白色長裙,踏高跟涼鞋的女子聽得入神,好奇笑道:「這是唱的什麼歌啊,我以前都沒聽過,你們知道嗎?」   她回過頭問同行的人。   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不大在意地道:「沒看那撐船的老哥這幅打扮,這大概就是他們老家的民歌小調兒之類的,下裡巴人,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俗,十裡不同音,咱們聽不懂很正常。」   衛淵平淡道:   「是楚地方言,唱的是屈原大夫的九歌,湘夫人。   高談闊論的男人怔住,有些尷尬。   又不服氣道:「你怎麼知道的?」   衛淵道:「楚地方言,準確地說,是楚地古言。」   他嘆了口氣,解釋道:「神州文字一脈相承,但是語言不一樣。這樣的古語,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   那中年男子覺得自己失去了剛剛話題中心的地位,覺得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這個小年輕身上,順著笑道:「原來如此,我對這方言之類的倒是沒有什麼研究,也沒聽出來這船家師傅唱的調子是屈原的九歌,不過啊,說起來這九歌湘夫人,你們知道這寫的是誰麼?」   「正就是我們要去的湘夫人廟裡面祭祀的兩位了。」   「是傳說裡面堯舜禹三位古帝裡面,堯帝的女兒,也是舜帝的兩位妻子,傳說舜帝最後在外巡遊的時候去世,這兩位痴情的女子就追著過去了,灑淚於竹,就是湘妃竹;她們兩位都自盡於湘水裡,就是傳說中的兩位湘夫人。」   「娥皇,女英。」   「有一種說法,九歌裡面的湘君和湘夫人,就是以舜帝和兩位妻子為原型寫的,所以啊,湘君和湘夫人在詩句的描述裡面也一直都沒能相聚。」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看到那幾個年輕人都因為自己的故事而被吸引了注意力,笑了笑,又道:   「不過,堯舜禹說是代代明君,彼此禪讓,這也只是一種主流的說法,其實也還有其他的說法,比如,堯幽囚,舜野死嘛,就有人說,其實舜帝是禹帝所害,是古代部落裡權利的更迭,只是裝飾以禪讓制的美名,其實啊,血腥殘酷地很,連帶著那兩位女子也是……」   自古以來,這種陰謀論總是能夠吸引眼球。   眾人都有些感慨的時候,篤定的聲音響起。   「這不可能。」   中年男人愣住,轉過頭看去,見到又是剛剛說話的人。   衛淵搖頭道:「禹不是這樣的人。」   中年男子道:「哦?這個小兄弟,有何高見?」   衛淵道:「高見談不上。」   「只是,禹鑄造九鼎,治理水患的各種軼事都證明了他是性格光明磊落的君王,在塗山時,天下諸侯國共聚於此,證明他有足夠的人望;他因為遲到,以及和共工聯繫的原因斬了防風氏,則是為了立下規矩,恩威並施,這樣才能夠讓九洲的百族都聽從他的領導,治理水患。」   「最多只能夠說他是那種更為強勢的君主,但是卻不是會還是舜帝的人。」   中年男人咄咄逼問道:「你怎麼知道?」   「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可能禹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中原共主。」   「畢竟只是遠古部落的首領,肯定有局限性的嘛,小哥兒你也別把這些古人看得太高,咱們要辯證地看問題。」   衛淵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在九州諸侯到塗山部結盟之後。」   「禹其實已經是九州實際上的首領了啊。」   「他當時當場殺了一個巨人族諸侯防風氏,其他那麼多諸侯都沒表達什麼不滿意,你為什麼會覺得,這種威望,會沒法成了下一個中原之主的?還是你覺得舜帝其實連這個都看不清楚?」   中年男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憋出幾句話來,道:   「小哥兒你怎麼稱呼?」   「這些東西都有史料的支持嗎?」   衛淵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的話,我只是個開了家博物館,所以稍微知道一點點。」   中年男人神色舒緩,取出一張名片,遞過去,略帶著一絲自矜道:   「鄙人梁玉成,正是在研究神州的古代神話歷史,尤其是這種神話歷史交界的地方,頗有些心得,我這說法,其實已經也有許多的史料支持,自古有很多史學家都對禪讓的說法有些懷疑。」   「小哥兒你有思考這是很好的,有機會我給你推薦幾本書,你好好看看,對你對那個時代的了解很有好處,呵呵,除了舜野死之說,還有的說法,是娥皇女英年紀比舜帝小很多,容貌很美。」   「禹王看中了兩位湘夫人的容貌,想要把她們抓住,所以逼得兩人跳了這湘江啊。」   衛淵道:「這個更不可能。」   中年男人語氣一頓,道:「小兄弟你又有什麼高見?」   衛淵想到女嬌,臉色古怪,道:   「照你那麼說,禹是個貪色的人。」   「而在那個時代,舜帝都有兩位妻子,還是堯帝的女兒;可是鑄造九鼎,治理洪水的禹王功業更大,怎麼會一直都只有女嬌一位妻子的?這和你說的完全不一致啊。」   梁玉成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旁邊那年輕女子想了想,遲疑道:「可能,是禹王很愛女嬌?」   衛淵張了張口,鄭重點頭,道:   「你說的很對。」   「我表示絕對的支持。」   ……………………   湘江確實不算是多寬廣。   很快就到了對岸,那幾位乘客剛剛還說要和衛淵一起上岸,現在卻仿佛都忘記了這件事情,變成了木偶人似得下了船,走上岸去,動作一模一樣,而衛淵則是發現自己的腳下出現了兩道水形鎖鏈,困住了他。   船夫手中長長的木桿一點岸邊兒,整艘船再度朝著江心駛去。   霧氣越來越濃。   衛淵明知故問道:「船家,我還沒有下船,怎麼就開回去了?」   船夫藏身於霧氣中,轉過身來,獰笑著看著衛淵,道:「哦,你的話,去的地方不是這裡,而是別處,放心,也是咱湘水夫人邀請你的。」說話之中,這身材低矮,胸膛厚實的男人就化作了一副奇形怪狀的模樣。   背後堅硬甲殼兒,原本握著木桿的手掌變成了兩個肥大的蟹鉗子。   低下頭,獰笑著道:「不過,是在江心裡,不是在這兒,準備好了嗎,泉州的衛先生……」衛淵心道一句果然如此,慢悠悠地道:「要是我說不呢?」   那蟹精不說,只是周圍的霧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消散了很多。   水面上鑽出來許許多多的水中精怪,手中都握持著兵器,加上周圍朦朦朧朧的霧氣,看上去很有些現實和幻想的錯亂感,船隻往下稍微沉了沉,已經有精怪爬上了船。   其中兩隻一左一右,便要夾著衛淵,這些精怪顯然只是當衛淵是個凡人,沒曾想到,靠近過來,還沒能看得清楚衛淵動作,就已經被直接掀翻到水裡頭去。   那蟹妖一懵,眼見著衛淵不知道是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個長條狀的東西,只道這是個修士,連忙伸出手要去搶奪,衛淵伸手握著這東西,五指微松,那蟹妖用力過頭,往後踉蹌一步,握不住那東西。   裹挾著白布條的長條狀物件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倒插在船隻上。   蟹妖手掌刺痛,卻是心中大喜,一步竄到了那船篷旁邊,伸出肥大的鉗子,要將這把東西抽出來,卻只覺得一陣刺痛,而後,一道青色流光自衛淵袖口中飛出,飛入那長條狀物件之上,白色布條層層粉碎。   一柄八面漢劍錚然鳴嘯。   蟹妖怪叫一聲,步步後退。   旋即看到那劍鳴嘯,看到那劍劍柄之上,一隻鐵鷹徽記緩緩浮現出來。   有浩瀚的鷹隼之音自記憶遙遠處襲來。   身穿墨色袀玄的男子,以及那伐山破廟而來的黑冰臺。   那是埋藏在最深處,最恐懼的記憶。   蟹妖身軀瞬間僵硬,它想要逃跑,但是在這瞬間甚至於連逃遁的力氣都沒有了,背後傳來平和的聲音,道:「把劍給我送回來。」   蟹妖僵硬舉起劍,低著頭。   鉗子感覺一松,那柄劍已經被抬起。   而後聽到衛淵道:「開船吧。」   蟹妖愣住:「啊?」   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先前站起的男子坐下,一層水波漣漪散去,在他坐下的時候,身上的襯衫化作了秦衣,腰帶以烈焰般的赤紅,一枚玉龍佩懸掛一側,秦代髮髻,雙目漠然。   那柄八面漢劍,此刻看去也是秦劍模樣。   聲音在這水面上緩緩散開。   「既然兩位湘夫人盛情相邀。」   「那麼……」   「大秦始皇帝麾下,黑冰臺鐵鷹銳士,執戟郎中淵,欣然而往。」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感謝不跳的馬小跳H的白銀盟   明天開始加更,群裡直接爆炸了,抽菸的手微微顫抖,之前太佛系,群裡暴動了,如果不加更估計會被摸到家裡來綁了,經過『詐騙威脅』性質的惡劣協商,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加更,總共加十更……一個月內兌現。   只給了十更和一百更的選擇,但是我為什麼會那麼瓜? 第214章邀請(感謝不跳的馬小跳H的白銀盟)   被利劍指著的一眾水族精怪完全沒有敢輕舉妄動。   老老實實帶著這小船鑽下了湘江,原本還想著,衛淵如果不擅水性,還能夠趁機溜掉,可看著水流在靠近衛淵的時候,居然自己分作兩邊兒,避開了他,穩穩噹噹坐在船隻上,竟然比在岸上都自在,當即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心中悲涼,老老實實地做了水下船夫。   很顯然,這些妖物在湘江中,比在水面上,實力更強。   船隻往下行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而這種潛藏著傳說的水域,就像是無支祁所在的淮水水系一樣,在人間界本身之下,還潛藏著一層,類似於洞天福地般的存在,沒有修行過,或者說,道行不夠的人,將會對此視而不見。   衛淵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詢問道:「你們怎麼知道今天我會在岸邊的?」   蟹妖訥訥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大爺你今兒個過去。」   它心裏面發苦,要早知道是這麼個兇神惡煞,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眼見著衛淵抬眼看過來,那蟹妖慌忙地舉起一枚寶玉,解釋道:   「是女英夫人兩百來年前醒過來後,就暗地裡交給小的一枚玉石,說是裡面有當初一些人的氣息,叫小的在和岸邊兒等著,若是見到,就把那人帶到水宮裡去面見兩位夫人。」   衛淵嘴角抽了抽,萬萬沒有想到女英居然讓手下一直在這裡守著。   這也太記仇了。   當即也沒有再問什麼,高度正在不斷地降低。   周圍水流逐漸變得安靜,溫度也在不斷降低,衛淵氣血鼓蕩,驅逐周圍的寒冷,約莫過去十五分鐘左右,穿過了一層純粹由法力構築的結界,衛淵的眼前一亮,已經自人間界進入到湘江水底的洞天之中。   眼見著江水清亮,竟然還能見得到類似於深海珊瑚一樣的裝飾物。   諸多在外界已經很難見到的遊魚緩緩遊動,於珊瑚自然發出的斑斕光芒中散發出瑰麗色彩,這兒壓力稍有些大,衛淵仗著之前代行淮水神權時候的所得,掐了一個避水訣,這才跟著蟹妖一眾,往江底的宮殿走去。   其實他心底還是有些奇怪的,娥皇女英,雖然是堯帝的女兒。   但是本身並沒有特別大的功業,也不屬於那個時代人族部族對抗天地的古代英雄,在死後,居然能成為湘水神話傳說的起源,其中定然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正思考著,那宮殿也越來越近,衛淵卻發現了一絲絲異樣感,眉頭微微皺起。   怎麼……   有妖氣?   ……………………   並不算是多豪華的湘水水宮之外,圍繞著一圈兒本屬於湘水水域的水族精怪,一個個都有些忐忑地望著宮殿當中,衛淵和蟹妖幾個過來,竟然也沒能引起它們的注意。   蟹妖瞅了衛淵一眼,繃著麵皮,詢問道:   「怎麼了?怎麼都圍在這兒?」   「今天不是的兩位夫人的大祭嗎?外邊兒山上都有廟會,待會兒還有貴客要來,你們一個個的,不去幫忙,湊在這裡做什麼?」   其中一肩披薄紗,留有雙垂髫的侍女轉過頭,面色蒼白,低聲道:   「客人們倒是來了些。」   「可,可是惡客也來了……」   「惡客?」   蟹妖怔住。   衛淵抬手扒拉開垂下來的珍珠垂簾,打眼看過去,見到在很有古代風格的大堂裡,擺放著一個個案桌,有的後面坐著的,是穿著長袍,身上氣機清澈的男女。   以衛某人往上數至少三輩子伐山破廟的經驗來看,這些都是山水中清氣所化的精怪,多少也有些神通,在或者十裡,或者三十裡的範圍內,能夠操弄部分的水系神權,被些山村的百姓祭祀為水神之類的偽神。   如果得到王朝敕封,那就是正兒八經的地祇。   現在的話,算是野祀。   一個個面色煞白,或者有離去之意,或者有憤怒之心,但是又都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夠僵硬著身子待在原本的位置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這些屬於無害的類型,吸引住衛淵注意的,是坐於最中間位置的那一大幫人,亦或者說是妖怪,其中為首那個,可謂是五大三粗,肩膀手臂肌肉賁起,大臂部分隱隱有著刺青的痕跡。   再一仔細打量就能發現,那分明是呈現出深青色的魚鱗。   「魚妖?」   而且是通了靈性,還嘗過血肉的那種。   衛淵眼眸眯了眯,確實是沒有想到下來之後見到的竟然是這幅場景,臥虎腰牌低聲鳴嘯,他將腰牌扣住,轉而看向旁邊清楚了現在情況後面色不大好看的蟹妖,道:「堂堂湘水的江神,居然拿不下一隻成了氣候的魚精?」   蟹妖尷尬,卻沒有接口。   那梳著雙垂髫的少女不知眼前這人的身份,只嘆了口氣,道:   「誰讓咱們兩位夫人也才醒過來沒有多久呢?」   「往日都是睡著的時間多,醒過來的時間短,現在的人又罕有那種誠心上香祭祀的,也就逢年過節的幾柱薄香,將廟會也只當做玩耍的地方,這樣一來,香火肯定不夠啊。」   「那妖怪就不然了,長了八百多年,皮糙肉厚的。」   衛淵皺了皺眉,道:   「……湘水中其他的妖怪呢?就讓這八百多年的魚妖一家獨大?」   那清秀侍女嘆了口氣,扳著手指道:   「本來咱們湘水,雖然不大,但是連接著四瀆之一的淮水水系,原本也是有很多法力高強的屬神的,可是兩千年前,始皇帝屬下的黑冰臺發了瘋似的,不單把水裡的精怪誅殺了乾淨,連山上的樹木妖物都給砍掉咯。」   「原來還算是一派聖地的湘江,直接就一蹶不振啦。」   「咱們當時候還沒出生,只是留下來幾張畫像。」   「蟹統領倒是還活著,只是得道很難,道行打不過那魚。」   衛淵:「…………」   螃蟹低頭不敢說話,衛淵尷尬移開目光,道:   「那這兩千年裡,總不至於一個妖怪都沒成長起來吧?」   少女憂愁道:「有是有的。」   「除去這大魚精,還有不少的水族精怪得了道行,彼此制衡,倒也還行。」   「只是平日裡也常常做些興風作雨的惡事,前一段時間裡,去了淮水,也不知道是招惹了哪個兇神老爺,全都被斬了腦袋,血流了足足上百裡,唉,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衛淵:「…………」   那蟹妖連忙拉住了那侍女,瘋狂使眼色讓她不要再問了。   侍女不解其意,見著衛淵臉色不自在,卻還安慰過來的衛淵道: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   「兩位娘娘現在實力雖然不比春秋戰國時候,但是真的打起來,這些妖魔也肯定不是對手的,何況之後還有一位地位很高的貴客要來。」   侍女聲音溫軟安慰,衛淵洒然一笑,道一聲謝。   那侍女覺得親切,反倒是把那螃蟹嚇得半死。   衛淵瞅了瞅那螃蟹兩個大鉗子,現在已經是秋天,這螃蟹看上去可真是肥,要是摘下兩個蟹鉗子,不用旁的做法,只是蒸熟,拿嫩薑切了細絲,和著香醋一泡,蘸著吃,味道肯定好。   可惜了……   山海經時期,還沒醋,也沒有生薑……   螃蟹妖本來還想要拉著那侍女,當下只覺得渾身惡寒。   有種沒能成精前,在湘江裡面,被頂級掠食者盯著的感覺,渾身汗毛聳立起來,蹬蹬蹬往後走了幾步,轉過頭去,眼見著衛淵抬手掃開珍珠垂簾,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   衛淵散去了剛剛施展的幻術,仍舊是一副現代打扮。   珍珠帘子碰撞的聲音,引來了一部分妖怪的注意,但是那足足有八百年道行的肥碩魚妖仍舊還在大快朵頤,走進來之後,衛淵才注意到,這裡除去了那顯然粗豪的魚妖之外,還有兩隻妖物,都是有幾分道行的那種。   有隻龍蝦成道,化作了個瀟灑公子,在那裡端著美酒。   還有個身上似乎還有點龍種氣機。   血脈稀薄是自然的,但是在這時代,就這麼一點龍族的血脈,也足以它自傲許久,有這麼兩隻妖怪在,衛淵也知道了娥皇女英的處境,本來就是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成了湘水之神,祭祀和香火又一年比一年地薄弱。   或許一隻妖物她們怡然不懼,兩隻也能收拾了。   可三隻大妖一起上,她們就必然落入了下風。   衛淵堂而皇之地落座在一側桌案上。   抬眸看到了上首位置的娥皇女英,微笑著點頭,似乎一點都不知道彼此之間那點恩怨,娥皇尚且只是驚異之後,維持住了鎮定,女英卻是瞪大一雙眸子,黑漆漆的眼睛裡像是燒著了火,咬牙切齒地看著衛淵就這麼坐下。   當看到那衛某人拈起桌案上的葡萄咬了幾顆,那火苗兒幾乎要噴出來。   那從容鎮定的樣子和表情,就仿佛是在和她說。   『有本事你下來打我啊,你來啊。』   性格本就偏向活潑的女英咬牙切齒。   衛淵旁邊有隻水蛇成精的,嗅了嗅味道,壓低了聲音,好奇道:   「這老弟,你是什麼魚,怎麼一點兒腥味都沒?」   衛淵收回視線,隨口笑道:「人。」   那水蛇精恍然大悟,道:「哦哦,人魚精。」   「沒想到咱們內地水域裡頭也有人魚精,我還以為只有海域裡有。」   「那老弟你家裡有什麼美人魚姐妹不,給我介紹介紹?」   「沒,我們家全都是男的。」   水蛇精遺憾,然後瞅了瞅衛淵,補充道:   「如果是美人魚一族的話,雄性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   衛淵嘴角一抽,隨口糊弄著這蛇精。   那邊魚妖大口大口地灌酒,喝完了一罐子酒,突然用力,將這酒罈子重重摔碎,大聲道:   「娥皇女英兩位夫人,咱們給你兩位送了禮物,今天這大祭的日子,現在酒都是咱們自己帶的,菜就更不用提了,都是些什麼東西,我們早早得過來,你們就這樣對我們?」   「也不拿出點真的好東西,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啊?!」   周圍一眾妖怪齊齊拍著桌子呼喊起來。   「對!」   「說的是!」   「就是!」   娥皇女英眉頭蹙起,那魚妖似乎是見得無人能製得住自己,更是放肆地笑起來,故意言語粗魯,擠眉弄眼道:「要是不願意把那個寶物拿出來,也還有其他法子。」   「其實我老於八百多歲了,還只是有些妾室,沒有正妻,我見著娥皇女英兩位大人實在是美若天仙,要是不嫌棄我老於,咱們湊合湊合也成。」   「我啊,也和那人族的老祖宗,做一對連襟兄弟。」   一眾妖魔齊齊地鬨笑起來。   本來漫不經心喝酒的衛淵微微抬了下眸子。   眼底亮起微微的寒意,手掌按在藏匿的劍柄上,利刃出鞘一寸,寒光被收斂於劍鞘之中,散發出的劍氣寒意卻讓旁邊的水蛇精不自在起來,打了個寒顫,身子都有些發僵。   娥皇女英本就是在舜帝死去之後殉情,性情自然剛烈,女英聞言大怒,抬手拍案,道:   「你放肆!」   當即就要不顧一切地動手。   娥皇卻仍能沉得住氣,拉住了妹妹,掃過堂下妖魔,語氣冷淡道:「想要覬覦我湘江之寶的人,古往今來也有不少,但是無一人能夠成功,你們若想要一試,那自然無妨,只是話說在前,若是失敗,一切後果自負。」   她翻手取出一物,強大古樸的法力波動逸散出來,讓水流泛起漣漪。   在場精怪妖魔的視線都匯聚過去。   那寶物隱藏在一團流光當中。   衛淵動作微微一頓,也下意識地看過去。   他在那湘江之寶上,感覺到了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緩衝章~感謝innent灬瀟萬賞,非常感謝~   加更的事情,我想貫徹一個基準,是在不降低章節質量的情況下加更,所以三十天內大概是,每天多寫一千字,攢夠三天一發,這樣應該能做到可持續性發展,不至於幾天後暴斃斷更,請諸位批准。 第215章湘江至寶(感謝innocent灬瀟萬賞)   ,鎮妖博物館   眼見著那至寶已經取出來,在場的諸多大妖,以及那些山水中小神的視線都下意識落在那裡,魚妖眼底亮起,連連叫好,便要站起身來,伸手去取,才伸出手,就被那身穿淡金色長衫的公子哥以扇子壓下手掌。   法力一陣劇烈的碰撞。   魚妖不愉,抬眸掃過去,道:「你什麼意思?」   那個公子模樣的妖怪笑道:「於兄未免太過於失禮了,這裡可是兩位娘娘的所在,乃是湘江水域,我提議,咱們把禮物給兩位娘娘送上去,如果娘娘滿意誰的,誰就有資格去試試寶物。」   「要不然,這寶貝誰都能試,豈不是掉了價?當然,兩位娘娘要拒絕我等,也得要有足夠說服我等的理由。」   他原本是存了擠兌魚妖的心思。   沒有想到魚妖反倒是痛快地答應下來,道:「這有何難?」   「那本座同意了又如何?」   「你兩個先上吧。」   另外兩名大妖詫異,見這魚妖自信模樣,心中不免生疑,可它們自然也不可能就這樣就退縮,那公子手中摺扇敲擊掌心,道:「那麼,第一個獻禮,就由我來吧。」   他從袖口裡取出一物,整個宮殿的溫蒂霎時間降低下來。   只見到白千道霞光銳氣成條,在其中溢散。   男子從容道:「此物本是崑山之玉,流落到人間後,又在雪山靈脈裡,封存千年那麼長的時間,現在得天地造化,成了一方難得的寒玉,不管是以其本身材質特性,鎮壓心魔,還是說煉製法寶,都是上上之選。」   「如何?」   他將那一方寒玉送上。   果然是好寶貝。   衛淵感慨。   要不是殷商祖脈不是寒性冰山,那麼這一方寒玉倒是適合作為雕刻玉璽的好材料。   可是娥皇看了看這寒玉,卻平淡地搖了搖頭,道:「不可。」   那大妖臉上神色微凝,道:「為何?」   「這已經是人間界頂尖的至寶了。」   女英黛眉微揚,並不客氣道:「可是,我們和舜大婚的時候,西王母曾遣神將,送來更為上乘的昆玉,你這一方,在崑崙山上只是普通的石頭,根本沒有資格被稱為玉石,你怎麼敢用這個東西來糊弄我?!」   那公子模樣的大妖神色一滯。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準備反倒是砸了自己的腳。   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邊魚妖哈哈大笑道:「怎麼,你就這個東西?還不趕緊下去,待在那兒丟人現眼做什麼?」   那金衣公子不得不退下來。   第二個起身的,是身穿樸素衣衫的龍種大妖,額頭中間突出一根龍角,雙眼是豎瞳,透著一股寒意,手捧一禮盒,態度頗為尊敬,道:「兩位娘娘,我所獻上的禮物,乃是一株龍血草,能洗鍊體魄,肉身如龍。」   肉身如龍,自然是誇張的說法。   娥皇看了一眼,同樣輕輕搖了搖頭。   那龍種倒是平靜地坐下來。   最後輪到那魚妖,眾人都覺得,先前有龍族血脈的龍種,模樣風雅的蝦將,所帶來的寶物,都沒能入得兩位湘夫人的眼,最後這形貌粗俗的魚妖,肯定更沒有什麼希望了。   魚妖得意洋洋起身,拍了拍手,道:「上來吧。」   外面魚貫而入一幫還沒能化形完整的妖怪。   還有一陣陣低低的啜泣聲。   用繩索如牽牛羊一樣牽制四隊八個十歲大小的小孩。   魚妖指了指這些孩子,道:   「這就是我的禮物。」   「兩位娘娘,收是不收?」   ……………………   整個水宮裡的氣氛一下變得凝滯。   娥皇面色鐵青。   女英雙手攥起,氣得發抖。   那魚妖一雙眼珠子轉過來,拍了拍手,道:「看來,是兩位娘娘不滿意,不過沒關係,我正好見著這兒沒有什麼好菜,現代這人,好吃好喝,最是細皮嫩肉,來啊,把這些人給娘娘料理成幾道美食。」   轉眼間,便有魚蝦之類的妖怪魚貫而出。   手持厚背斬骨刀,皆殺氣騰騰。   「停下!」   娥皇的聲音裡壓著怒意,道:「我同意了……」   魚妖放肆大笑,左右抱拳一周,末了還得意洋洋道:「娘娘真是可惜啊,我可是忍著才給您兩位留下了這四對童男童女,鮮嫩無比,不可不嘗啊,哈哈……」   衛淵抬手摸到了腰間的劍柄。   旁邊卻突地伸出一雙鉗子來,衛淵手掌上法力自然一震,將那鉗子的主人給震得齜牙咧嘴,轉過頭去,見是那螃蟹所化的大漢,蹲在那裡,委屈巴巴道:「大人,還請你忍一忍啊……」   蟹妖剛剛就擔心那大秦執戟郎,摸過來一看,好嘛,差一點就當場拔劍了,連忙湊過來,苦苦相勸道:「大人,娘娘她們自然有能處理的法子,別在這兒掀了桌子啊,您要是動手,那兩隻大妖,還有周圍這些妖魔一併上,可怎麼辦?」   衛淵掃過這水宮當中來勢洶洶的群妖,似乎是被說動。   手掌緩緩移開,拈起酒杯來慢慢喝酒。   酒入豪腸。   劍氣在鞘中氤氳。   ……………………   卻說那魚妖,得意洋洋地湊上前去,雙眼飽含貪慾地盯著那散發流光的寶物,氣息一沉,運起了十二分的法力,伸手去捉那東西,娥皇讓女英將八名孩子送到水宮後方安全所在,又施了法術讓他們忘掉這一段痛苦的經歷,沉沉睡去。   等到回來的時候,見到那魚妖周身法力浩蕩,手掌已經探入玉光之中。   那魚妖一聲暴喝,眼眶周圍青筋賁起。   猛地踏前一步,竟是生生地握住了那至寶。   那年輕公子模樣的大妖手中摺扇重重敲擊在掌心,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魚妖雙目怒症,卻放聲大笑,就要伸手將那寶物取出,卻突然有一道極為蒼古的氣機從那寶物當中散出,魚妖面色一變,口噴鮮血,直接被重重擊潰飛退。   撞擊在了一根粗壯的梁柱上,摔落在地。   那寶物重新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只是古代氣息越發濃重。   過去了好一會兒,魚妖才捂著胸口站起來,咬牙切齒:「不,這不可能……」他跌跌撞撞,腳步逐漸變快,卻被另外兩名大妖攔下來,或許在自己失敗的時候會很挫敗,但是當看到對手同樣沒能成功,反倒會浮現出一種愉悅感。   魚妖面色鐵青,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   年輕公子模樣的大妖,和那龍種都深深地看了一眼散發古代氣機的寶物,道:「看來今日無人能夠帶走這寶物啊,可惜,可惜……」心中卻止不住想到了魚妖的所作所為,不由滋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聲音未曾錄下,就有另外的聲音響起,道:   「我這裡也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二位娘娘。」   這水宮中氣氛一滯,扭頭看去,看到了一名青年放下酒杯,打了個酒嗝兒,笑吟吟地道:   「當然,只是聊表心意,能不能去試一試,還要看兩位的意見。」   先前是三隻大妖提出的建議,此刻他們也不好阻止。   心中卻也不相信,這看上去年紀輕輕的男人能給出什麼好禮物。   衛淵拎著一壺酒起身,踱步往前走,走到最前方一個大案桌上,手指輕輕掃過案桌,看了看手指上有無灰塵,這幅做派,讓本來就性格粗豪,又沒能得手寶物的魚妖極為不喜,道:「婆婆媽媽的,有什麼東西,感慨拿出來,沒有就滾蛋!」   衛淵道:「東西自然是有的,而且絕對是好東西。」   「乃是一樁美食,放在古時候,那可是帝王貴胄才能吃得上的。」   魚妖狐疑,道:「有什麼美食,比得上人肉?」   衛淵道:「自然是有的。」   「諸位若有興趣,不妨也來吃吃看,只是這東西比較金貴,取出來之後,每一秒鐘滋味兒都會變差,越快入口越好,幾位如果想要吃的話,就靠得近些。」   那魚妖聽聞衛淵形容,頗為心動,想了想,仗著修為高超,往前走過去。   龍蝦也有些好奇,但是自矜於身份,沒有湊過去,轉過頭,看到那龍種也沒有動,只是不知為何,身軀似乎是有些僵硬,非但是沒有移步,幾乎算是一動不動,一雙豎瞳,只是死死盯著那平平無奇的青年,喉結上下抖動。   衛淵將那魚妖邀請落座。   繼而走向剛剛魚妖招來的那些小妖,從其中取了一柄刀來。   拈了拈,分量還湊合。   一邊邁步走來,一邊笑道:「說起來,這個菜還有不少的典故,不但是貴族帝王喜歡,文人墨客也喜歡,留下了不少的詩句,對了,這位大王,你知道人間界,講述滋味好吃的字是什麼嗎?」   魚妖茫然道:「什麼?」   那年輕公子哂笑道:「自然是鮮,鮮美的鮮。」   衛淵道:「不錯,這位可知道,這鮮字有幾個寫法?」   年輕公子愣住,那魚妖更是不解,衛淵話說到半截,似乎要取東西給那魚妖看,魚妖瞪大眼睛,卻突見一道森寒刀光自這宮殿中炸開,直接沒入了那魚妖心口上,直沒刀柄,群妖一時都愣住,那魚妖一滯,然後劇烈掙扎,卻被那青年抬手按住頭顱。   五指白皙,但是卻無比沉重,山神印璽直接浮現。   魚妖頭被重重按在了桌子上,如同被按在案板上。   他艱難掙扎,模模糊糊看到那青年冰冷俯瞰自己,身形如山之高,雙瞳陌生,卻在邊緣處氤氳出了璀璨的金色,轉眼之間,那刀在衛淵手中運轉如飛,森寒蓮花般層層綻放,一股寒意落下。   魚妖甚至於看到了一片片雪白的肉從自己身上飛出。   最後一刀斬下頭顱,才算是咽了氣,一股魚腥氣血腥氣洶湧地散出去,激得這地方氣機都冰冷滲人,衛淵隨手將被震碎掉的刀扔下,隨口回答道:「沒幾個寫法,最後都是,右邊是羊肉,左邊是魚,正是南北各自最鮮美的東西。」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青年方才酒勁兒上來,叉手微笑,張口吐出一口酒氣,散漫道:   「泉州衛淵,一份魚膾以為禮數。」   滿室寂然。   ………………   那螃蟹的一張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娥皇似乎還沒能回過氣來,反倒是女英眼眸亮起,道:「好!」   她旋即略帶些不懷好意道:   「你也要試試麼?」   「這寶物。」   這是要讓衛淵也吃些苦頭,算是報些當年的仇,娥皇瞪了妹妹一眼,正要解釋此寶來由,衛淵卻已經應允似地點了點頭,走到了那一團寶光之前,層層玉光散出漣漪,因為剛剛被激發了裡面的力量,那種極為古老的氣息很是明顯。   娥皇道:「這是一位故人轉交給我,世上唯獨他和他故友能接觸。」   衛淵定定看著那寶光,嘆道:「原來如此。」   娥皇只道是他知難而退。   卻見到這青年失神了好一會兒,然後抬手,那一團寶光卻驟然斂去,一道玉光直接破開了流光,直接落在衛淵掌心,那種蒼古的韻味,如同埋葬了數千年的歷史,被風一吹,散成了煙塵,環繞周圍。   那是一枚斷裂的玉書。   衛淵看到上面熟悉又陌生的文字。   《山海經·中山經》——   洞庭之中,帝二女居之,是常遊於江淵……出入必以飄風暴雨。   原來如此……   洞庭湖的水源,便是湘江。   這就是湘君傳說的起源,是禹留下的生機,不過,現在想想,娥皇女英是堯帝的二女,卻也是舜帝的帝妃,禹只說是帝二女,看來,對於舜帝仍舊還有不滿,這樣會記在心裡,會暗搓搓地表達不爽,大事上卻又坦坦蕩蕩。   果然還是你啊,禹……   他的神色不自覺柔和下來,而那來自於古代的氣息就環繞在他身邊,竟然無比地貼合,像是故人跨越歲月而來,娥皇瞪大眸子,忍不住站起身來,道:「是你……」   女英比她遲一步記起來。   衛淵抬眸,手持玉書殘篇,道:   「前次未能相見。」   「仔細算算的話,距離上次相見,原已五千年有餘……」   聲音頓了頓,終究嘆息一聲,坦然微笑道:   「二位夫人,近來可好?」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感謝、浮傷啲姩囮ヽ憂傷述詤兩萬賞,謝謝~這個月最後還有兩個活動,好像是有五十個粉絲稱號,大家可以去評論區看看~ 第216章送禮(感謝浮傷啲姩囮ヽ憂傷述詤兩   桌案上,一片片八百年魚妖做的魚膾,晶瑩剔透如同冰雪,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那隻魚妖被斬了腦袋後,變化做原型,一顆魚頭連著脖子斷開,豎著放在魚膾旁邊,就像是人間大廚的擺盤。群妖都是給這一前一後給嚇得不清。那蝦妖所化的公子臉色有些白,腦袋裡也不知怎麼地,就想起了爆炒蝦仁,清蒸龍蝦,蒜蓉蝦膏之類的菜名兒,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娥皇女英看著那手持玉書殘篇的衛淵,聯繫到之前所見到那伐山破廟時候的少年銳士,許久後才遲疑道:「……真靈不隕,輪迴轉世?」這句話被法力遮掩住,沒有人敢去打破法力偷聽。剛剛放肆的魚妖,現在是真的變成了一盤菜。沒有哪個妖怪想變成下一盤菜。衛淵點了點頭,他看著手中那似陌生又極為熟悉的玉書,他可以確認,這一行文字不是他寫的,娥皇女英在自盡之前,淵就已經死去了,從字跡來看,應該是禹所做的事情,將這一枚玉書插入到山海經中山經當中。並且在這一帶留下了湘夫人的傳說。最終讓娥皇女英能夠化作最初的香火地只。鼎盛時期,甚至於是神州楚地的大神。當然,現在時過境遷,湘君湘夫人,就像是九歌神話裡的那些神靈一樣,都退出了主體的祭祀,成為了很小眾的神系,衛淵看到玉書上泛起了絲絲漣漪流光,微有詫異,手指輕輕觸碰,而後,他的耳畔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這個氣機,是淵嗎?」衛淵瞳孔收縮。周圍人的動作一瞬間凝滯緩慢下去,就像是時間停頓住。衛淵心潮起伏,看向手中緩緩亮起的玉書,那聲音他很熟悉,女嬌也一定很熟悉,那是禹,而且是青年時代的禹王,他忍不住道:「禹?你在哪裡?」「許久不見了啊,淵……」玉書上的聲音悠遠溫和。衛淵眼底神色略有激動。玉書裡的聲音頓了頓,就變成了按捺不住的爽朗笑聲,得意洋洋道:「哈哈哈,你是不是還以為我還活著?」「可惜可惜,沒法看到你的表情,這只是個留言罷了,不過我想,能夠接觸這玉書的,也就我和你了,我自己拿到手就不提了,如果是你拿到手的話,聽到這個話,肯定能夠好好嚇你一跳。」衛淵臉上的神色緩緩凝固,額角跳了跳。「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認真聽。」禹王聲音微頓,語氣從輕鬆變得凝重,道:「小心山海諸界。」衛淵神色微變。而禹的聲音繼續道:「在你死後,我們將有危險兇獸的諸山海界,分裂之後,驅逐出了人間界,但是在驅逐出第一片山海界的時候,我才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山海諸界和神州畢竟同屬於一個本源,哪怕是驅逐出這個世界,仍舊還留有一絲的聯繫。」「這些聯繫,尋常的兇獸和人族是無法察覺的。」「那些強大的存在,就能嘗試順著這一道聯繫,以此為繩索,橫渡無邊世界,重新找回回到神州的道路。」「不過還好,因為這一絲絲聯繫所在的位置,大多都是神州和山海界的裂口所在,靈氣溢散,往後應該會成為洞天福地,會有修行者鍊氣士之類的人鎮住這洞口,以做守衛之計。」衛淵想到了之前行動組成員所說,天師不能輕易下山。想到各派宗師也須得在山門處留守。以及,微明宗山門所在之地,為何會有一條山海經中存在的化蛇。先前的疑惑,現在終於有了些許的明悟。禹的聲音頓了頓,又道:「不過,這也只是能拖延一段時間,為了給我人族爭取更多的時間,我將山海經玉書分裂,其中束縛了一絲所記錄諸多兇獸的魂魄真靈,埋入了各個世界當中,一方面是在鎮壓,另外一方面,也是在等待。」「等待?」禹的聲音道:「淵,機緣巧合下,你服用了崑崙不死花。」「你的真靈得以能保存完整,升到天上,每每到了人間大亂的時候,神州靈氣巨變,你的魂魄就會重新降臨世間,若有朝一日,山海兇獸重現,那麼你一定會被拉扯入人間,那個時候,能制住他們的,只有你了。」「山海經玉書,其中封存有山海生靈的一縷真靈。」「哪怕燭龍之靈亦有,四兇更是被驅逐向了神州四方,自然也有。」「依仗著那東西,人間界能夠多出許多的勝算,我曾經和你說過,軒轅皇帝斬殺蚩尤,顓頊帝絕地天通,我們也要給後人留下些什麼東西,這就是我們的遺物了吧,如此才算對得起來這世上一趟,」「額……不對,你或許得多跑幾趟。」禹的聲音大笑起來。旁邊似乎有不滿的聲音,而後有少年溫和的聲音道:「淵,我是契。」契,堯帝之子,舜帝之臣,殷商之祖,神州星象曆法創始之人。聲音溫和道:「雖然我所說的事情,可能性不大,但是你務必要警惕。」「驅逐山海,絕地天通,給人族創造出足夠好的成長環境,至少在我們看來,是必要的,但是時代和時代不同,天地靈氣雖然盈滿於山海,但是往後或許會有一劫,導致神州靈氣衰敗,若是那個時候,當有大變。」「你要知道,此刻的神州並不圓滿,未來也不會圓滿。」「當它失去磅礴的靈氣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嘗試讓自己恢復到全盛全滿的狀態,也就是說,本來就還殘留有一絲聯繫的山海界,會在這樣的吸引力下,逐漸回歸,這並非是什麼陰謀,而是神州自然的規則,如日升月落一般。」「回歸所導致的,就是靈氣的重新復甦。」「而且,山海界距離人間界越近,那麼靈氣重新提高的速度就越快。」「甚至於,有可能回到我們這個時代的程度。」「山海諸界中食人異獸有許多,甚至於其中還有諸多異族,似人而非人,會爆發巨大衝突,所以,一旦你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人間,而天下泰平,不似是大亂之象,卻又有靈氣復甦加快的異象,萬萬小心。」「你一定要告訴那個時代的人類,提前把山海諸界重新驅逐出人間。」「靈氣復甦的進程既已開始,就不會停止,只是速度快慢不同罷了,哪怕山海界不再回歸也不會受到影響,絕不能讓山海界重新和人間界接壤,那必然造成生靈塗炭。」聲音頓了頓,少年契語氣柔和,嘆道:「每個時代的人,都有那個時代的困頓,我能隱約看到未來的事情,卻被困在這個時空,不過也罷,既然生活在這個時代,那麼,只需要盡我所能,將天地所賦予我的職責完成,坦然地生活死去便是了。」「每個人都是如此。」他聲音頓了頓,玩笑道:「不過,你或許得多死幾次就是了。」「…………」衛淵額角抽了抽,下意識往旁邊抓了下。特麼的。「我陶罐呢……」有膽子把頭伸過來,我給你兩加個buff。一點都不疼。無支祁挨了都說好。他嘴角勾起,臉上帶了一絲笑意,然後自然摸了個空。身邊當然沒有陶罐在。那兩個毫無忌憚開他玩笑的人,也已經逝去快要五千年之久……他動作頓了頓,無意識微微勾起的嘴角抿了抿。玉書上的流光緩緩地變得暗沉下來。最後只剩下了禹和契在五千年前的微笑低語:「雖然這樣說有些不負責任。」「那麼,一切交給你了。」「吾友……」玉書上的流光最後散成了光塵,一點一點飄蕩起來,最後徹底湮滅於五千年的歲月之中,衛淵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他握著手中的玉書,確實感覺到了這玉書上兩道氣機,和身前娥皇女英聯繫起來。想來是娥皇女英自盡之後,由禹牽扯出兩道真靈,算是留下了一絲生機。留在玉書之上,寫作山海經的一篇。然後歷經兩千年歲月,於周時,在西楚一地變作了湘君祭祀。而後秦始皇一統天下,走入下坡。這兩道真靈氣機,現在就在衛淵的手中,他幾乎可以憑藉這東西,強行驅使娥皇女英二人,更可以順勢以山神之位,將這二位楚地的古神收為附屬之神位,將這浩瀚湘江和洞庭都收入麾下。眼前著娥皇女英臉色在詫異之後,也一點一點地不好看下去,衛淵自嘲一笑。禹你可真是留下了個偌大的麻煩。女英氣惱,又有些害怕。娥皇卻成熟穩重地多,拉住妹妹,複雜地看著衛淵,嘆息一聲,似要微微一禮。衛淵抬手摸了摸眉心,伸手止住娥皇:「不可。」他拈了拈這牽扯群妖注視的玉書,洒然一笑,接住玉書的時候,五指握合,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這山海經殘篇突地裂開,化作光塵,消散不見,其中所含兩道真靈自然也回歸娥皇女英。娥皇女英愕然。山海經……她們一時間說不出話。那青年拱手一禮,順著心意,灑脫笑道:「兩千年前一因,今日還一果。」「二位,你我算是緣法已盡了。」「告辭。」PS:今日第一更………三千一百字,總算是能早點更新了。感謝假國中萬賞,謝謝~ 第217章山海遺秘(感謝假國中萬賞)   ,鎮妖博物館   衛淵心中蕭瑟,卻又有此事了結之感,轉身邁步而去,竟然真的毫無半點留戀,見他走來,群妖紛紛退避開,而另外的兩隻大妖也都屏住呼吸,一直到衛淵離開之後,這才吐出口氣來,突然覺得後背發麻。   轉過頭去,卻見到娥皇女英氣機變得強盛完整,竟然初步擺脫了香火祭祀低迷的影響,而古代時候被封入山海經玉書的那一縷真靈回歸,也讓她們的氣機開始了上浮。   那蝦妖心頭一荒,連忙拜伏下來道:「兩位娘娘饒……」   聲音還沒能落下。   耳邊就有浩瀚波濤的洶湧聲音傳來,幾乎如同古之洞庭重現。   蝦妖還沒能回過神來,就已被萬頃波濤生生壓下。   ……………………   片刻後,兩隻大妖已被擒拿。   最強的魚妖被衛淵以山神印直接擊殺,剩下兩隻,在本源恢復圓滿的兩位湘夫人面前,並沒能蹦躂了幾下子,尤其是衛淵先前所作所為,給他們心底留下了極為濃鬱的陰影,一身實力受到了極大幹擾。   畢竟那盤魚膾還在前面擺著。   誰也不知那究竟是個修士還是個廚子的男人會不會去而復返。   心頭陰影濃鬱。   片刻之後,酒宴重開。   那垂著雙垂髫的侍女,引來了真正的貴客。   那是身穿羽衣,氣質清冷殊絕的少女,黑髮垂落腰肢,腳踏淺藕色雙鞋,腰間雙玉碰撞,聲音清脆,飄然如仙,娥皇女英迎上前去,見那少女模樣,眼底有欣喜之色,道:「珏,來這邊。」   娥皇女英大婚的時候,西崑侖曾經送過大禮。   在那之後,珏也曾見過兩位帝妃。   這個時代,珏在脫困時候,曾和衛淵說過,要去尋訪故人,自然曾經來到了湘江,見到了兩位湘夫人,約定好了這個時候前來拜訪。   珏是崑崙山天女,清氣所化,對於氣機極為敏感。   她看向娥皇女英二人,訝然道:「兩位的氣息,好像有些不同了。」   「總覺得,似乎更圓融了些。」   娥皇尚能按捺住心中的感情。   女英已頗為欣喜,拉過珏來,將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大略講述了一下,拍手笑道:「所以啊,我和姐姐現在可算是自在了啊。」   珏久居崑崙山,只是知道人間禹王率領臣子編撰山海經。   但是並不知道究竟是誰所編撰刻錄。   聞言略有訝異,而後對此人的行為舉止頗有好感,讚賞道:「並不趁人之危,為人坦蕩,人間界常常有這樣的人在,沒有想到這次還能見到一個,值得相見,他人呢?」   娥皇道:「說和我們因果兩散,已經離去了。」   少女訝然,更是欣賞,頷首道:「原來如此,倒是自在隨性。」   「只是可惜,沒能見到一面。」   她聲音頓了頓,對此人的行為風格很是讚許,有心想要詢問一下這個人究竟是誰,但是女英心裡那種興奮勁兒下去了,卻又想到兩千年前那事情,當時被伐山破廟,現在自己卻反倒要承情。   她性子直接,總覺得越想越憋屈得慌,道:   「好啦好啦,算是個好人,但是難得見面,提這外人做什麼?」   珏也不好再開口,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笑了笑後,取出了準備好的禮物遞過去,於是重新擺上了瓜果和香茶,因為山海經的存在,神州生靈對於珍禽異獸的肉並沒有任何牴觸,將那魚膾奉上,少女夾了一筷子,然後愣住。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滋味有點熟悉。   好像,在哪兒吃過?   女英道:「珏你不喜歡肉類麼?」   少女腦海中才升起的那一絲感覺就被打斷,溫柔微笑道:「當然不會。」   絲竹再起,賓客盡歡。   …………………   衛淵從水底御水一口氣奔出了湘水水域。   這才從水底鑽出來,長呼口氣。   至於原因——   衛某人右手順手一拉,一隻死不瞑目的魚頭就給扔了上來,掉在河岸上,散發出一股股法力潰散後的靈氣,周圍的草木都更為茂盛了些,這正是剛剛那頭八百年道行的魚精,給衛淵山神印璽砸了一下,耗去了些神性力量,腦袋裡怕是成了一團漿糊。   衛淵臨走的時候,順手把這魚頭給帶走了。   瞅了瞅這麼大的魚頭,也不知道要用多少辣椒才行。   再說,凡間的辣椒,能滲透進這種魚妖的肉裡麼?   還是說,得去龍虎山後山菜園子裡把老道士自己種的那些順一點下來?   當然,做剁椒魚頭,只是順帶的事情。   衛淵心中自語。   他的真實目的,是因為這魚頭上殘留有山神印璽的神性。   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真正底牌。   而不是為了吃。   嗯,不錯,正是如此。   衛淵瞅了瞅那魚頭,拎起來放到了臥虎令裡,騎著共享單車,什麼沖天椒,小米辣,各類的辣椒都買了一個遍,兩大塑膠袋,料想真能足夠料理了那玩意兒,這才慢悠悠回了泉州。   抽出八面漢劍,令鐵鷹戰魂附著劍柄上。   衛淵拂過劍脊,滿意道:「好劍!」   雙手握劍,左腳在前,脊如龍筋,哐哐幾下,才把這偌大的一隻魚頭給剁開,老魚皮厚,頭大,衛淵把冰箱裡東西都拿了出來,才將將塞了進去,擼起袖口,系好了圍裙,已經拎起菜刀,本來打算多做些,可是轉頭一問,珏外出訪友去了,估摸著好幾天才能回來。   於是就少做了些。   只給隔壁書店的老狐狸胡明,還有開店的虞姬送了一份。   送過去才想到,虞姬這種植物所化的生靈,能吃魚麼?   不過,這在靈地妙境裡面長了八百年的魚,果然是不一樣,滋味鮮美無比,和精挑細選的辣椒配合起來,魚頭的鮮,剁辣椒的辣,融為一體,吃得滿頭大汗,卻又讓人放不下筷子,就連最後的湯汁之類衛淵都不曾放過。   直接又做了一份扯麵,扔到湯汁裡攪拌了下,勁道的麵條,吸收了魚肉的鮮甜和辣味,是類似於辣椒爆肚面的吃法,最後吃得心滿意足,將筷子一放,感覺到了胃部暖洋洋的,一股氣機緩緩散出,強化肌肉和筋骨。   衛淵玩心起來,取了筆來,隨手寫下一行文字:   「中山經,洞庭之水有魚,八百年道行可熟,翻江倒浪,生人莫入,味鮮,食之可壯骨強力。」   看著有趣,索性取來了先前剩下的玉符廢料。   並指吐出劍氣。   幾如往日遠古時期,模仿筆跡,將這一行字順手刻錄其上,文字筆觸粗狂古樸,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太古的時候,仿佛身邊就是禹,就是女嬌,偶爾也有那懶散的少年術士,他們在野外,在部族裡,剛剛品嘗完禹打來的戰利品。   少年懶洋洋地吹奏樹葉,聲音混入了風裡,禹王放眼望向遠方和天下,女嬌安靜望著他,而身邊的自己,落筆入玉,字字刻心。   幾乎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將文字刻下來。   就連細節處的習慣都一般無二。   他捧著這玉書,怔怔出神。   最後搖頭,複雜一笑,隨手將這玉符殘篇拋飛到了木架子上,商王青銅爵的意識恢復過來,見到這一幕,隨口道:「你怎麼又做贗品了?又不賣,難道你又造假的愛好不成?」   衛淵抬了下眉毛:「什麼贗品?」   青銅爵道:「我親眼看到了,這是你自己刻的。」   若他是人,早已經吹鬍子瞪眼了。   衛淵先前喝了酒,大笑,道:   「確實是我自己刻的,但是,卻不是贗品。」   他心中懷念過往,又有一絲絲難得的疏狂,哪怕是山海經中並沒有這一段文字。   只要是我寫的,那便是山海經。   商王青銅爵怔住,那衛淵卻不肯再說,隨便取了一個空的葫蘆,將那些個舍利子全部塞了進去,拂袖一下,讓那葫蘆飛到了木櫃下面的一層,商王青銅爵又問道:「這又是什麼東西?」   衛淵隨意道:「一堆爛石頭。」   起身走到冰箱門口,這味道很好,只是沒有修為的人沒有這個口服,下次去青丘國的時候,給女嬌送去一些,然後給小魚兒準備些,之後還要去一趟龍虎山。   去取了那東瀛僧人的腦袋,給京都送去。   到時候給張若素送一些,順便再去他後菜園子裡弄些辣椒。   也要詢問下老道,看他對於山海界一事知道多少。   嗯,剩下的一塊,就給珏留著,等她回來吃,脖子上還連著點肉,最嫩,還夠一小盤膾的。   當然,得把黑貓類丟出冰箱半徑五米以內。   衛淵關上了冰箱門。   ………………   時間流逝而過。   衛淵這幾日裡,每日練劍習武,也嘗試以那些淨土宗的舍利子來給自己療傷,心口上的傷勢總算是稍微緩和下來,只是那淨土佛門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來,衛淵也不打算刻意地去打探。   這一天晚上,衛淵把門關上。   時間已經過去了凌晨,道路上空無一人,大部分的商店也都已經關門。   風在這道路上吹拂而過,聲音略有蕭瑟悽冷。   衛淵在門的角落裡,放了一碗白米飯,上面插了三根香,香嫋嫋升起。   然後把那一盆三千年養魂木抱到了客廳的中間,這個時間點兒,在古時候可算是生人不敲門的,養魂木的葉子卻更為舒展,散發出淡淡的幽香,讓整個博物館都陷入一種安靜的氛圍,如同和人間脫離,如同靠近幽冥,如同能聽得到黃泉輕響。   噹噹當。   有人敲門,衛淵似乎早有準備似的,讓水鬼把門開開。   養魂木散發出的香氣越發地濃鬱了。   並沒有腳步聲,但是人已經進來了。   走進來的那個人,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一身的道袍,滿臉的黑氣像是蟒蛇一樣地糾纏扭曲著,顯然是中了劇毒,腳下無聲無息,若是張浩兩人在,能夠認得出來,這就是那一日被那擺攤的櫻島修士操控,生生掙扎出的太平道修士。   他自是已經死去了。   此刻,陰盛陽衰,生人莫入,來的不是人,是魂魄。   那道人茫然站在這裡,衛淵道:   「坐下吧。」   人死七日,魂魄會短暫回到人間,就是回魂之夜。   今日正是那太平道人的頭七。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感謝被薰死的臭臭的萬賞,謝謝~   待會兒再寫一會兒。再攢攢,明天就能比較順暢地加一更了,不過,因為想要加更,順便居然調整了作息,這倒是完全預料之外的事情…… 第218章刷好感度的正確方式.JPG(感謝被薰   那太平道道人茫茫然坐下,然後才記起來要行禮,被衛淵抬手按下。   「先坐吧,用不著這樣了。」   衛淵只是笑著說了句坐下吧,那魂靈就真的順勢坐下來。   臉上神色恍惚不定。   衛淵暗自嘆了口氣。   人死之後,真靈磨損。   到了頭七的時候,其實只是剩下了最後一點執念,這個執念會驅使著魂魄在最後消散之前,來到他最為執著的地方。   一般是會回到肉身,或者說,是找到自己。   魂靈看著肉體,自己看著自己,明悟自己已經死去,故而或恍然大笑,或哭泣悲苦,歸於天地。   也或許會回到父母血親的旁邊,看著他們為自己哭靈,看了一夜,最後放下了一絲執著,嘆息一聲,轉過頭去,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慢慢消散。   但是像太平道人這樣,死後不去找肉身,也不去找親人,反倒是找到了衛淵這裡,倒是讓他也有些不大明白,只能歸結為這是個特殊情況,衛淵今天白天就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盯上了自己,所以在凌晨之後也不去睡覺。   把那養魂木搬到了博物館中間,等著客人上門。   沒有想到,竟是那個太平道孤魂。   …………………   衛淵也不開口詢問,只是平靜坐著。   或許是因為夜色越來越沉,陰氣上升,也或許是因為那一株養魂木的效果,太平道人臉上的神色逐漸地趨於清醒,不再茫然恍惚,最終到了凌晨三點,陰氣最盛的時候,他的眼底終於恢復了一絲靈智。   左右茫然看了看,望向衛淵,眼底浮現一絲期冀欣喜,起身行禮道:   「次天師……」   衛淵止住他要行禮的舉動,讓水鬼把那一碗飯端來,放在桌子上,道:   「今天是你的頭七。」   「用不著那麼拘禮。」   他聲音頓了頓,突然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古怪。   語氣不變,轉口詢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只要千萬別說,弟子覺得弟子還能搶救一下就好。   衛淵心底玩笑般自語一聲,卻覺得心情仍舊頗為沉重,那太平道人端著碗,卻沒有動筷去吃,道:「弟子只是想要,把那奸賊的手段本事,都告訴了次天師,肯丟天師把他正法,以正太平部之風。」   他此刻不過是魂靈。   常人說謊,面不改色還能夠偽裝。   真靈若是語焉不詳,就會有外在的表現。   這不是他前來的目的。   想來還有其他的打算。   衛淵看著這太平道人,收回視線,未曾點破,只是微笑頷首:   「甚好。」   ………………   水鬼去取來了一沓紙。   記錄這道人說的話。   「那人的名字沒有人知道,只是他得了太平部的傳承,就自號說是太平天公,有時候也說自己就是這個時代的天公將軍,闖蕩出名號以後,外面就流傳他是當代的太平道主。」   「為人狡詐無比,擅長黃巾力士咒,道門金光咒,遁術也有,是苗疆那邊的路數,設計兵解法和蠱蟲遁兩類,法術最擅長驅魂遣魄,迷魂之類的手段,雷法,風法,火法都略有掌握,但是恐怕不怎麼精通,只是能用的程度。」   「但是如果能握著太平要術,哪怕是不擅長,也能被提升到威力很大的程度。」   「他所用的法寶,一個招魂鈴是當年殺了湘西那邊一個宗門後得了的至寶,還有一把法劍……後來他在神州闖蕩出了幾個名頭,曾經惹惱了天師,老天師那個時候好像還沒能繼承天師,似乎打算下山,那奸賊聽到風聲害怕,連夜逃出神州去了櫻島。」   「直到老天師繼承天師,不能輕易下山後,還又過去了好幾年,才敢重新回來。」   「那段時間,我們也跟著他在櫻島。」   那太平道道人的魂靈,趁著自己真靈還算清醒,將所知道的東西都全盤託出,包括了那太平道主的大概經歷,以及他所知道的,後者所擅長的法術,水鬼運筆如飛,最後實在不行直接操控水流在紙面上變成了文字。   約莫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才堪堪說完。   衛淵平和地看著那死相猙獰的太平道修士,語氣平和道:「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然後,然後……」   這真靈磨損地只剩執念的魂魄語氣遲滯了下,突地拜伏在地,叩首許久,哽咽道:   「弟子求次天師大發慈悲。」   「念在弟子將功贖罪的份上,讓人……讓人照顧下我媽。」   「弟子走後,她就只剩下一個人了,我放心不下,放心不下……」   這道人語不成句,重重叩首,早已經雙目通紅。   衛淵沉默。   這道人在人間飄蕩了七天時間,最後執念驅使著他來到這裡,而不是去看母親,是為了給孤苦老母找一個晚年的依靠。   他抬手攙扶那道人魂靈,道:「站起來說。」   ………………   「你不是,還有個妻子嗎?」   等到那道人勉強穩定住了情緒,衛淵提議讓他寫幾封信箋。   在道人持筆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之前想要把這道人救下來的時候,後者那幻境之中,是有妻兒的,道人的動作頓了頓,道:   「那只是個幻境而已,弟子,弟子離家三十年,沒敢回家,就怕那奸賊心狠手辣對我家人暗中動手,結果幻境裡面,反倒是不顧一切地跑回家了,那時候什麼都不管了,只想回家見見我媽。」   「離家三十年?」   「嗯。」   「我是小時候被帶走的,那時候九歲多點,我媽說家裡沒有油了,讓我去打一壺油回來,我還記得那時候家裡的梨樹剛剛種下,我媽說再過一年,就能看到梨花,秋天就能結幾個小梨子,到時候就不用出去買了。」   「我出去打油的時候,看到了,梨樹上開了一朵梨花,很小,但是真的開了。」道人強調道:「我想著,打完油回來,就和我媽說說,今年就開花了,是不是今年就有梨子吃?」   「我現在還能記得很清楚。」   他聲音頓了很久,道:「然後我遇到了那人。」   「迷迷糊糊就跟著他走了。」   「過去了好幾年,我都沒能想起我媽,只是夢裡常常看到那朵梨花,有時候醒過來,枕頭都溼了一片,後來,後來我連這個夢都做不成啦,一直到三十歲修為算是穩定下來,才重新記起來,可我怕啊,我只敢路過的時候,遠遠看一眼我家,連表情都不敢變一下。」   「我看到過很多的梨花,吃過很多梨子,但是沒有一朵花比得過那一朵。」   「次天師您有機會,可以去看看,那梨花肯定開得很好看。」   衛淵沉默了會兒,道:「那麼,你的妻子。」   道人愣住,笑了笑,只是道:   「是小時候喜歡的女孩子,鄰居家的女兒。」   「早就搬出去了,現在大概已經結婚了,孩子都要上高中了吧。」   語氣似乎輕描淡寫,只是眼眶微紅了下。   最後他寫了一封又一封信,直到天邊晨光熹微,陰氣要散去的時候,他才停了筆,一般而言,人死七日後魂魄真靈消散,如果執念不散,扛過了天地之劫,就會化作厲鬼,但是如衛淵博物館裡這三隻,既不是厲鬼,又能長存於世的,太過罕見。   衛淵收起了信,道:「再去看看你母親吧。」   那道人怔住。   衛淵隨手取出了早已塵封許久的黑傘,這是在第一次接觸臥虎的時候,曾經用過的東西,將這傘打開,一抖之下,將那道人的魂靈收納入其中,此刻,陰氣不曾全然散去,而陽氣尚未真正照遍大地,是正要陰陽割昏曉的時候。   衛淵推開了博物館的門,邁步走出。   循著傘中魂靈的引導,衛淵駕馭流風,也是這個時候路上沒有多少人,他沒必要遮遮掩掩地,很快,在天邊微微亮起了一絲的時候,衛淵到了一個不大的小城裡。   城市建設,越發地日新月異。   那道人的母親卻三十年沒有搬離這裡。   這兒只剩下些老街,老人,死氣沉沉的,院子裡那一顆梨樹還在,已經長得又高又粗,只是現在都已經秋日,梨花自然沒有了,梨子也已經落盡了,道人的魂靈站在窗前,透過窗簾,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雙目早已經通紅。   只是魂靈無淚,他竟哭不出來。   許久後,他深深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一步步後退。   衛淵道:「不再多看看了嗎?」   道人咧嘴一笑,道:「不看了,再看,怕是捨不得走了。」   「那就成了執念了,執念不死,是為厲鬼。」   他擦了擦眼眶,道:   「弟子乃太平部所率,無論如何,不想變成害人的厲鬼。」   「是麼……」   最後那道人跪下,朝著那老屋子磕了三個響頭,轉身要走。   肩膀上卻被一隻手搭著,道人愕然轉頭,道:「次天師……」   衛淵道:「你叫我什麼?」   道人愣了下,道:「次天師?」   衛淵看著遠處,一本正經道:   「既然叫一聲次天師,那我也不能坐視不理……。」   聲音頓了頓,他自嘲搖頭道:「罷了,這也就是個藉口而已。」   「遇到了總要幫一把。」   順手在那道人肩膀上一拍,將那道人拍得踉蹌了下,跌跌撞撞往前走,衛淵手中黑傘輕轉,道:   「且去吧。」   他打入了一道神力,但是並未施法,只是順勢而為,法由心生,他看著那道人跌跌撞撞都走向前,站在門口,只是一個恍惚,就看到那道人潰散為光塵,光塵向上飛起來,湧入了那一株梨樹裡面。   「真靈寄居於樹,避開天地規則麼?」   「也算是一條路。」   衛淵搖了搖頭,把傘收回,轉身離開。   旁邊水鬼和戚家軍軍魂一左一右。   水鬼砸了砸舌,道:「可惜了,我還以為他能見著他老娘的。」   「結果變成了一棵樹,這和散到天地裡沒有什麼區別啊。」   軍魂反駁道:「這怎麼可能如你說的那樣?」   水鬼嘖了下,一攤手,道:   「他現在是鑽了空子,避開了消散的下場,可是等到他靈性一鑽出來,那百分百會散掉,所以他也就只能做一棵樹了,又不能說話,又不能照顧他阿娘,和消散了有什麼區別?」   戚家軍軍魂搖了搖頭,道:「區別可大了。」   他正色道:「春日之時有梨花滿樹,夢中送香,這不也算是陪伴父母身前;夏日炎熱,就為母親遮一遮涼,不也算是孝順?秋日閒暇,落葉滿地,腳踩其上,聲音柔軟清脆,冬日天寒,便做一裝飾,銀裝素裹,也是很好。」   「他能在接下來的歲月裡一直陪著母親,哪怕無言,這不也比天下大多數人更為孝順麼?」   水鬼沉默了會兒,道:「那也是。」   「可是,他們終究沒有辦法再見一面吧?」   衛淵道:「能再見的。」   雙鬼怔住,衛淵手中黑傘輕點地面,並不轉頭,輕聲道:「這些年,我們這裡有他寫的信,數月一送,或者春日花開,或者冬日雪落,等到他的母親壽數將近的時候,他應該會從樹裡面出來吧……」   「再最後見母親一面。」   「讓母親也能再見到他一面。」   「哪怕接下來就是魂飛魄散。」   兩隻鬼物怔住,那水鬼突地一愣,鼻子嗅了嗅,古怪道:「哪兒來的一陣香味。」   戚家軍兵魂道:「你在說什麼,這都秋末了。」   「咦?不對,真的有香味啊。」   衛淵腳步頓住,訝然,轉過頭去。   看到那老院子裡的梨樹枝葉招展,在這秋末的季節裡,綻開了一個一個白色的花骨朵兒,而後只是風稍稍一吹,便是滿樹的素白如雪,香氣淡而久,就這麼逸散出來,沾在了衛淵的袖口上。   滿樹的梨花在吱呀上微微晃動,如同道人拱手。   衛淵深深看了一眼,掏手取出了先前那道人所寫的第一封信,屈指一彈,清風流轉,將這一封信擦過了梨花樹梢,帶了一縷風意,一朵白花,輕輕落在了窗前。   秋末的炎熱讓人惱怒。   但是梨花一開,素白的模樣,就讓人覺得回了春日或者隆冬,多出一絲清涼的感覺,有早起的人推開窗,先是看到了白色,然後就被那花香撲了個滿懷,訝然道:「怎麼開花了?」   「還是說下雪了?」   一整座古樸的,沒那麼先進繁華的小城,就被這一株老梨樹給喚醒了,一下拉回到了春天,一個個人推開門,訝異於這不敢置信的一幕,先前的冷寂一下變得熱熱鬧鬧的。   水鬼和兵魂看得失神。   得得得,得得得。   黑傘輕輕敲擊著地面,兩隻鬼轉過頭去,見到人群擁著往梨花樹過去。   而年輕的館主逆著人流,負手持傘,已經遠去。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感謝沉舟萬賞,今天應該是三更~ 第219章所執所念(感謝沉舟萬賞)   衛淵走得步履從容,但是腳下生風,速度一點不慢。水鬼和戚家軍兵魂花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勉強追上來,抬眼一看,見到衛淵臉上,剛剛面對那一樹梨花時候的微笑溫和早已經消散了個乾乾淨淨,神色說不上多冷,但是沒有一絲笑意。等到衛淵腳步停下來的時候。水鬼才驚覺,居然到了監獄門前。或者說,這裡是特別行動組專門為了那些擾亂神州秩序的修行者所準備的監牢,裡面關押著的不是凡人,都是那些尚未處置的作惡修士,以及妖物化形之輩。外面用的材料是最新科技,混合了靈石技藝。修為若不能達到一定程度,根本無法打破這一層牆壁,哪怕是大威力火器近距離轟炸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兩鬼正遲疑間,卻見到衛淵只是輕描淡寫地往裡面走,那些防禦措施和術式就毫無反應。衛淵的幻術根基來自於無支祁殘留神性。可能無法撬動太大的力量。但是其性質本身的層次相當高。尋常偵破幻術的手段,根本無法看破他這來自神代的幻術根基。衛淵抬手讓傘打開,水鬼和戰魂都化作一縷水汽飛入其中,這是他們先前領受水君敕令後所得的饋贈,根底上已經不算是普通的陰魂,而是偏向於正神地只。水鬼嘀咕道:「來這監獄裡幹什麼?」衛淵聲音平淡:「來看一個『人』。」「人?」「當死之人。」衛淵腳步在一個牢房前面停下來。牢房的門口的鐵門上通了高壓電,哪怕是修士,只要沒練到金剛不壞,都很難從這門裡逃出來,牢房裡面坐著個老者,一雙眼睛渾濁昏黃,正是當初擺攤的那櫻島之人。那老者極為警惕,衛淵又散去了部分幻術,讓他得以看到自己。老者神色一變,下意識往後退去,卻有譁啦聲音響起,為了防止他施展法術,腳上已經被鎖鏈鎖住,其中所用的材料蘊含有一種特殊靈石,會永遠釋放無規則的靈氣亂流,幹擾修士的施法動作。老者面色因為劇痛扭曲了下。他重新坐倒在地,沒有力氣再動,只是看著持傘的衛淵,眼底有恐懼之色,旋即這恐懼被他強行壓制住,用神州語言,嘿然笑道:「沒有想到,閣下居然會來主動探望我,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衛淵眼神淡漠俯瞰著他,平淡道:「那太平道弟子已經去世了。」老者心裡一個咯噔,面上怡然不懼,嘖嘖搖頭道:「真是可惜。」「他年紀在修士裡還不算大,資質很好,本來能修出些東西的。所以,閣下你來,是為了給他復仇,還是說只是為了單純告訴我這個消息?」這櫻島修士的神色裡有一絲瘋狂,舉了舉手上的鐐銬,道:「你真有膽量的話,就殺了我。」「反正,在這監獄裡,我也已經呆夠了。」「要不然,我未必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我乃是櫻島大神社的最高祭祀,有官方的身份,這件事情,已經能演變成櫻島和神州之間的事件,我的親族,還有櫻島的議員們,會親自來交涉。」衛淵漠然道:「沒有人能在神州作惡後,不付出代價就離開。」「你註定死在這裡。」那老者語氣一滯,旋即嘲諷道:「但是我至少比那太平道修士多活了很久。」「他很可憐啊,期望能回老家給母親養老,但是又一直沒有機會,後來好不容易能離開了,卻做了我的藥人,其實他的意志相當頑強,我用了十多種奇毒才制住他,到了最後,我都有些不忍心了。」他的聲音微微一頓,然後就放肆大笑。「不忍把這個上好的試驗體給毀掉!」老者放肆地說著,他要激怒眼前的人,讓對方把自己殺死在這裡。這樣,反倒能夠挑撥這個人和神州官方的關係。他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眼前這青年卻不為所動,衛淵看著這仿佛狂吠野狗一樣的老者,自嘲道:「如果說,是之前的我,面對你,我肯定會選擇一劍殺了痛快,但是現在,我也知道,殺了你固然痛快,但是也會給別人帶來些麻煩。」「而且,既然你終歸要死。」「讓你這麼簡單地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所以我不打算殺你。」老者面上神色凝固,突有大恐怖襲上心頭。面色略有些蒼白的青年微微抬眸,雙瞳猶如深淵,微笑了下:「你聽說過,黑冰臺麼……」……………黑冰臺,是大秦曾經的特殊機構。其中的銳士除去馳騁戰場,伐山破廟,也有負責暗殺六國權貴,刺探情報的部分,這樣的機構,是大秦貼己背後的力量,必然是有見不得光的部分,淵雖然不是負責暗殺的類型,但是基本的手段都是懂得的。老者面色煞白,欲要後退。衛淵伸出手,已虛點向那老者眉心。後者本來想要反抗,但是一身修為完全無法施展出來。反倒是被那鎖鏈一扯,當即半跪在地。瞬間被衛淵封閉五感,扭曲精神,人是以五感來感知世界,以精神來定位自我的,幻術就是操控五感,無支祁不屑這樣的手段,因為假的就是假的,有能夠徹底操控對方五感的魂魄強度,往往代表著可以直接碾壓對方。但是衛淵發現,幻術其實也很有用處。他扭曲了那老者的五感,後者只覺得自己腳下一松,整個身子直接墜入一處黑暗逼仄的地方,水流聲,還有野獸低吼的聲音緩緩地靠近,除此之外,還有那太平道人曾經經歷過的,被十多種劇毒所折磨的痛苦。老者意識到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麼,他不怕死,櫻島自有玉碎的武士道,但是他無法忍受沒有終點的折磨,無法忍受生不如死,驚慌失措地抬手,想要爬出這個黑暗的空間,卻被身後一隻只手掌拉扯著墜下。轉過頭去,看到了那太平道道人,看到往日死在自己手中的人。老者心中登時寒氣大冒。最後的餘光看到,整個世界的光明逐漸消失,最後的光芒所在處,那持傘的青年面容平淡,墨色雙瞳幽深,黑傘點地,微微頷首。神色平和,語氣禮貌而客氣:「那麼,晚安。」「好夢。」「不,不,你回來!!」那老者怒吼,伸出手,衛淵卻徹底消失不見。櫻島老者的五感墜入了黑暗,劇毒,以及酷刑的痛苦之中。…………………衛淵依舊用幻術遮蔽了旁人的視野,走出了監獄。外面的陽光刺激,他身上那種冷氣很快就消失不見,衛淵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有滲出眼淚,一夜沒睡覺,還跑了很遠的路,水鬼看了看外面的陽光,忍不住道:「都白天了啊。」他開了個玩笑,古怪道:「幸虧是在外面,要不然老大你肯定又被被子給封印了。」「嗯?你說什麼?」衛淵打著哈欠轉過頭來。並沒有半分剛剛的超凡脫俗,更無絲毫的肅殺。水鬼臉上的表情凝固,看了看顯然打瞌睡的衛淵,脫口而出:「老大,你剛剛那句晚安,不會是給你自己說的吧?」衛淵活動了下肩膀,義正言辭道:「怎麼可能。」水鬼滿臉不信。衛淵找了一家早餐店,要了一碗胡辣湯,兩個茶葉蛋,一屜包子。勉強墊了墊。包子一半是鮮肉的,一半是梅菜肉的,肉的鮮美滋味和包子麵皮的柔軟搭配地很好,衛淵換了幾家,一條街走下去這才吃飽,摸了摸肚子,這才慢悠悠地往家裡去,決定回去今天上午稍微補個覺。睡到,約莫下午五點就好。我身為一個武修,能打,能吃,能睡,這很正常。不是嗎?………………櫻島·京都。一名穿著僧衣的男子跪坐於地,心中不安。他的兒子,也是整個京都大寺唯一的繼承人,在前往神州後,就突然失去了蹤跡,不管是用什麼手段,都無法聯繫上。茂木義行。在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後,他尋找到了京都名氣最大,手段最高的卜算師,希望對方能夠出手,替自己卜算一下兒子的安危,卜算出自己的孩子,現在究竟在哪裡。PS:今日第二更………緩衝章,兩千八百字,感謝划水狼的萬賞,謝謝~~還有一章,應該在十二點前,每三天加一更~加夠十章為止 第220章貧道素來小心眼(感謝划水狼的萬賞   ,鎮妖博物館   作為卜算茂木義行下落的,是京都區大神社的高級神官。   他的父親是那座大神社掌事人的嫡系血親。   母親則是有名的陰陽師家族出身。   這位神官在他過去的歲月裡,曾經靠著家傳的神術,和佔卜的能力,退治了諸多的妖魔怪異,有著很大的名聲,所以茂木家家主這才秘密將其邀請入寺廟裡,想要卜算自己兒子的下落。   「您真是關心貴公子啊。」   「茂木義行君我也曾經看過,為人冷靜鎮定,修為精湛,哪怕是在神州,也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那神官寬言安慰著中年僧人。   然後要求一間靜室,說是要進行歷代秘傳的卜算之事。   櫻島對於這種秘傳之物看得極重,僧人沒有什麼覺得什麼意外,吩咐旁邊的小沙彌,按照這神官的要求去準備,片刻後,微微躬身,送那神官進入了密室,神官在焚香之後,又經歷了一系列的繁複準備,又要來了茂木義行的貼身玉器。   這才開始卜算。   ………………   正在沉睡中的衛淵猛地睜開雙目。   有一股起床氣在他腦子裡亂轉。   剛剛好像是有什麼人在暗中盯著他,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再躺下也睡不著覺,衛淵閉著眼睛躺了會兒,還是取出了三枚銅錢,屈指將三枚銅錢拋起,算了算是不是有人在針對他卜算,三枚銅錢落到手裡,滴溜溜打轉,然後齊齊地落下,最後兩枚是正面,一枚是反面。   衛淵皺了皺眉。   這代表著對方卜算的直接對象並不是他。   但是會間接地牽連涉及到他。   衛淵沉吟了下,翻手取出了那一枚山神印,之前衛淵先是用這印璽打殺了洞庭魚妖,然後又給了太平道道人一線生機,耗去了部分的神力,但是神性還在,衛淵手持山神印璽,將自身位格拉高到『殷商祖脈山神』這個位置上。   然後才認認真真做了一次複雜的八卦算法。   而後雙目微闔,手掌交疊放好,上面懸著山神印璽,入夢解卦。   ……………   恍恍惚惚間,衛淵看到了在一座寺廟裡。   看到有一個穿著白色狩服的男子,嘴裡念念有詞,手持古樸法器,正在卜算,前面放著玉器,而開口說話的人所用的,是櫻島的語言,加上周圍的環境,衛淵很輕易地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是那個被劈死的櫻島和尚。   衛淵若有所思,無聲自語:   「看起來,這是因為太久沒有和東瀛京都聯繫,寺廟裡的人開始有些擔心了?」   「所以招來了卜算師一類的修士,想要佔卜一下下落。」   衛淵想了想,伸出手掌,五指微微握合,山神印璽散出流光,他好像模模糊糊握住了一條線,只要掐斷,就能夠直接中止對方的卜算,這算是山神印璽和朝歌祖脈聯繫在一起後得到的好處,位格不高的人無法卜算到他的跟腳。   動作微微頓了頓。   衛淵又有些擔心就這麼粗暴地打斷卜算,反倒會打草驚蛇。   影響到天師府打算最終發揮的效果可就不好了。   衛淵沉吟了下,突然想起來,以前契曾經和自己說過,卜算,是通過種種手段溝通天地,得到對所關心事情的,模糊且真實的象徵,而後最重要的是解讀,在文王著易經之前,這些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巫所執掌的事情。   卜算直接得到的象徵,是不可能扭曲篡改的。   那會直接導致卜算的徹底失敗。   但是,在合理的範疇內,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改變,幹擾巫士的正確解讀卻是很簡單的事情,在當時候淵聽得只覺得頭大,只想要給契一罐頭,現在卻有了點其他的感悟,衛淵沉吟了下,手掌微微握合,消耗神力,稍微地改變了下這神官所占卜到的象徵。   「唔,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   櫻島。   神官結束了一系列複雜的流程後,得到了卜算的結論,看了一眼,便長呼口氣,噙著一絲微笑,打開了靜室的大門,看到了門外等候著的茂木族人,點了點頭,從容地微笑道:   「幸不辱命,我已經知道了茂木義行君現在的情況。」   面容沉靜威嚴的僧人眼底略有欣喜,雙手合十。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請看。」   神官將得到的卜算結論遞過去。   眾人抬眸看去,面色皆鬆緩下來,帶上了一絲微笑。   裡面甚至於有訝異,還有欣慰和自得。   神官起身微笑道:   「茂木義行君,現在正在神州地位崇高的名山裡。」   「由那山裡最強的修士,吩咐弟子要細緻小心地對待義行君,生怕他的身體出了問題。」   「而且,不久之後,太平道的高人,將會和義行君攜手而來。」   於是寺廟中的眾人都長呼了口氣。   「多謝您了。」   「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收下。」   中年僧人讓小沙彌將之前就約定好的報酬捧著送上來,神官微笑著接受了,在神明的指示下,一切都平靜而祥和,連這寺廟裡的檀香味道都更為濃鬱醉人了些,如有神佛蹣跚於空,醉倒於香氣,給予萬物順遂。   ………………   噹噹當——   衛淵屈指,輕輕叩擊桌子,自語道:   「攜手而來。」   「攜首而來。」   他道:「確實沒什麼問題。」   早已經畢業很久的衛淵誠心實意地感激道:   「感謝語文老師。」   ………………   時間慢慢地流逝過去,只是衛淵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大意了的時候,他居然相信了長生種的時間觀念,一直又過去了十來天,珏仍舊還沒有回來,其間通了兩次電話,知道少女現在安全,也就放下了心。   這段時間,衛淵不時地手持九節杖,回應那所謂道主的祈求。   道門的符籙,往往是需要開壇做法,求得祖師敕令才能保證畫出來的不是鬼畫符,而是真正有效果有法力的黃符,自之前使用黃巾力士護身咒,反倒得了不允兩字後,太平道道主算是第一次得了祖師的首肯。   當即欣喜不盡,只道上一次是自己受到了天師府的幹擾。   一口氣畫了許多道黃巾力士護身符。   衛淵都以九節杖,給予了遠超平日的回應。   提前先讓道主覺得,他自己能用得了這符籙,等到關鍵時候再給他斷掉。   這大概就是,你居然想求我的敕令,畫我的符籙,來打我?   再度利用九節杖,給予了回應之後,衛淵將這太平道法器重新放回了木柜子上,先是把裝著舍利子的葫蘆跨在腰間,然後又將三件殷商的青銅古器都帶回到了靜室當中,讓它們彼此之間發生了共鳴。   最終山神印緩緩浮現出來。   於那有著饕餮紋和祭祀刻痕的青銅盤上,再度出現了山海界中朝歌城的畫面。   飛御和武昱半跪在地行禮,看到了那祭壇上出現的畫面,神色恭敬。   「……山神大人,祭祀已經快要準備好了。」   衛淵嗯了一聲,而後伸出手,靠著山神印璽和朝歌城外祖脈的聯繫,以神力裹挾住了一顆顆舍利子,消耗巨大,讓這些珠子穿過了這青銅盤,落在了飛御和武昱身前。   「把這東西分發下去,交給修為最高的那一批人。」   衛淵的聲音頓了頓,想到武乙記錄在了巖壁上的文字,問道:   「祭祀之中,哪一種祭祀是要有孩子捧著白花送給鬼神的?」   武昱不解,仍舊回答道:「是每三百年一次的大祭。」   衛淵道:「那這一次,規則和流程,就以這樣的祭祀為標準吧。」   「至少,那孩子送花的儀式要有。」   天的清氣,和山脈的地氣匯聚,在祭壇上化作了那少年道人,他掃了掃袖子,似乎想到了什麼,抬眸道:「對了,這一次祭祀的主體並不是我。」   飛御和武昱不解。   旋即聽到了那少年道人輕描淡寫的聲音:   「是帝神,武乙。」   「你們都應該記住他,都應該知道他。」   衛淵看著遠處,低聲地道:「那是守護了你們足足三千年的人啊。」   PS:今日第三更,兩千七百字~感謝龍loong兩萬賞~   諸位晚安~ 第221章祭祀將開(感謝龍loong兩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二十章大願在飛御和武昱因為那四個字而震撼失神的時候,衛淵已經走下了祭壇,只一招手,山風引動,這少年道人踏風而行,越過了層層的山巖,來到了朝歌城外,祖脈之山的山巔。   衛淵遠遠望了那座朝歌城一眼,盤腿坐下。   這一次沒有再用手掌貼著山巖,他的一縷神魂意識已經自然地深入到了祖脈當中,順著巖石的軌跡,抵達了山腹空洞的祭壇,而後以這一座山的地脈靈氣重新構築出了暫時的身軀。   駁獸原本正在休息,察覺到衛淵的氣息,雙瞳微亮,一下跳起來。   口中發出猶如戰鼓亦或龍鳴的聲音跑過去。   衛淵無奈伸出手,讓奔來的駁獸停下來,在駁龍的頭頂按了按,而後望向前方,看到了盤坐在那裡的商王武乙,直到走得近了,衛淵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盤坐在地上。   武乙已經失去了雙足,他只能坐在那裡。   那一條猶如虎爪和人相拼接起來的手臂也已經被斬斷,只剩下大臂的部分,四肢唯一完好的只是左手而已,一身原本骯髒泥濘的衣服,變成了整潔素淨的白袍,看上去莊重而隆盛。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穩穩地坐在那裡。   武乙睜開眼睛。   「你來了。」   衛淵心境湧動,拱手微微一禮,然後,未曾流露出可惜或者憐憫的神態,只是微笑道:「王上,久候。」   他微微掀起道袍衣擺,坐在了武乙對面,看到武乙背後那一座三千年所繪製的朝歌城,聲音頓了頓,道:   「祭祀,馬上就要開始了。」   對面商王眼中,那雙暗沉的,波瀾不驚的眸子裡微有流光。   ……………………   「你們說什麼?!」   老者低聲地驚呼,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和冷靜。   飛御和武昱把衛淵所說的話,尤其是那句,這一次參與祭祀的主體不是他,而是帝神武乙告訴了太師,老太師失神許久,像是沒有了歲月沉澱的智慧,就如同個年輕人一樣快速地左右來回踱步。   而後決定,立刻按照衛淵所說的規格去準備。   飛御和武昱飛快地把要求告訴了祭祀的人們。   三百年一次的大祭是商人的傳統,比起普通祭祀來說,只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參與的人數規模,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祭祀,很快地,消息傳遞到了朝歌城中,正在勞作的人們,正在磨礪兵器的老者,正在努力鍛鍊的孩子,家中織布縫衣的女眷。   他們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穿上了那件只有祭祀時才會穿著的布料衣服,而後出現在了街道上,帶著期冀和渴望,朝著那座祖脈而去。   ……………………   終於,   祭祀的儀式開始了。   伴隨著沉重樂器的聲音,莊嚴浩大的禱告聲音,人們起舞的時候,腳步踏在山石和臺階上的輕微震動,成千上萬,乃至於十萬地匯聚起來,就像是波濤,哪怕是在山腹內部的兩人都能夠聽得清楚。   商王武乙失神,他那唯一的完好的手掌,輕輕拍擊著地面。   嘴唇開合,無聲呢喃著祭祀的詩篇。   衛淵道:「我們也上去吧。」   「上面的風景更好些,朝歌城的百姓也在期待見到帝神的風採。」   武乙沒有回答,衛淵微微一笑,手掌在地面上按了下,而後這座山的靈脈湧動,將衛淵的這一縷靈性和本身就是真靈為主的武乙送到了山巔之上,在比祭祀的祭壇還要高的地方,山石隆起,變成了一張案幾。   衛淵和武乙分別坐在兩側。   衛淵背對著朝歌城。   所以武乙能夠看到那一座城池,這個世界的大日緩緩升起,陽光落在那朝歌城上,城牆,街道,房屋,仿佛一切都熠熠生輝,正如同武乙那三千年的夢境,他看著失神了很久,最後也只是微笑著呢喃:   「好啊,好。」   「真好。」   ………………   在祭祀的隊列裡,老太師在最前。   飛御和武昱緊隨其後。   當他們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在祖脈最高處相對而坐的兩人,感覺到了坐在衛淵對面的,武乙身上那熟悉無比的,純粹的鬼神的氣息,三人都思緒凝滯住,而後,老太師最先反應過來。   他的手掌都在微微顫抖。   「帝神,真的是帝神……」   「帝神果然還在,祂們沒有拋棄朝歌。」   他整理衣著,如同回到了少年時期那樣,用力地呼喊著神祇的名號,而後,就像是會傳染一樣,前來參與祭祀的所有商族遺民們,都齊齊地高呼著帝神武乙的名號。   混合著莊嚴厚重的編鐘曲調,像是要衝上天穹。   武昱回過神來,神色仍舊激動,他低下頭,讓旁邊那個被選出來的小女孩,捧著朝歌城外的花束為鬼神送去,在壯闊的祭祀曲調裡,那穿著白衣的小姑娘抱著一束花,一步步走到了高處。   武乙的身軀突然散發出白色光芒,將他的雙腿,手臂都籠罩起來。   那小女孩還有些懵懂,不是很明白那些大人們為什麼會那麼地激動,她之前還在工作,在幫著母親把種在院子裡的菜用鐮刀割下來,只吃葉子的話,根部留在地裡,過上一段時間就又會長出來。   她看著武乙,覺得心裡還有些好奇,這就是鬼神麼?   和文章詩篇裡面的,似乎不一樣呢。   在祭祀的曲調變得悠揚的時候,她才記起來自己來這裡是要做什麼的,慌慌張張地舉起了手中朝歌城生長的花朵,雙手捧著遞向了武乙,後者坐得端正而穩定,斷裂一般的右臂扶著石桌,伸出了完好的左臂,接過了花朵。   那小女孩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來地太過慌慌張張。   手掌上還沾染了些泥土。   正有些害怕擔心,但是那位鬼神卻並不在意這些,對面的少年道人也只是微笑,打消了小姑娘心底的擔憂,武乙望向這個孩子,看出了她剛剛眼底的疑惑,問道:「怎麼了?」   「啊,沒什麼沒什麼……」   那小姑娘搖了搖頭,又有些遲疑,道:   「只是覺得,您不像是傳說裡的帝神呢……」   「沒有那麼地高,沒有那麼遠。」   她想了想,笑起來道:「就像是路邊會遇到的阿叔一樣。」   武乙凝滯了許久,就當這個孩子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的時候,聽到了溫柔的聲音:「嗯,本來就是啊,我只是個人。」   武乙把花放在了桌子上。   把最後完整的,人的手臂伸出。   放在了那孩子頭頂,頓了頓。   然後小心翼翼地柔和地放下去,揉了揉那孩子的頭髮,感覺到了髮絲的柔軟,感覺到了血肉的溫暖,至此,王的心中再沒有一絲絲的雜念和瘋狂,只有平靜溫柔的安寧,仿佛尋到歸宿。   三千年羈旅,終究是有意義的。   他輕聲道:「謝謝你。」   ………………   那孩子帶著不敢置信的欣喜和激動走下了這山峰的高處。   武乙身上的光芒稍微散去了些,他抬眸看著遠處的朝歌城,許久後才收回視線,桌子上已經多出了兩個青銅爵,以及一尊方鼎酒器,這是朝歌城歷代祭祀所用的東西,比衛淵博物館裡的那一尊要更為古老。   他看向衛淵,終於問道:「你究竟是誰,又來自哪裡?」   衛淵早就知道,一個山中之靈的說法是不可能騙得過這位商王的。   微笑回答道:「自故鄉來。」   武乙似乎並不意外,道:「……原來如此。」   「看來,炎黃苗裔,仍存於世,並且過得很好。」   武乙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看著琥珀色的酒液,道:「   那麼,現在的神州是什麼樣子?是有多繁華?」   他看向朝歌城,復又問道:「人們還需要和猛獸拼殺才能活下去嗎?仍舊要擔心天災人禍,會擔心乾旱潮災嗎?仍舊會有四夷異族侵擾神州麼?」   衛淵想了想,回答道:「已經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嗯,現在的人類,才是神州,或者說,是人間界最強的種族。」   衛淵坐在這邊,而小小的案幾對面,是生活在三千多年前的華夏先祖。   原來這一張小小的石桌,便是三千載歲月。   故人發問,你們還好麼……   而今人作答。   如此地回答——   神州無恙。   衛淵神色溫和,回答道:「那些兇猛的野獸,有些還需要人們主動保護,才能防止他們徹底滅絕。」   「天災人禍呢,肯定還是有的,但是我們也已經有了對抗這些災難的力量,天乾旱了,可以人工降雨,有水利工程調整水位,水災也不像過去那麼頻繁了。」   「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   「至於四夷,總是有的。」   「但是現在的神州,仍佇立於世界的一極,不懼於任何國家和勢力。」   武乙聽得有些失神,最後道:「看來,神州的修士們做的很好。」   「這並不是由修士所創造的。」   少年道人微微抬了下頭,微笑回答:   「這是普通人所鑄造的傳奇。」   ……………………   這一句話,對於神代君王的衝擊,似乎要比先前所說的一切,都要來得更為巨大,武乙呢喃了好一會兒,才道:   「這樣才對啊。」   「我當年還覺得,禹王將山海異獸流放,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   「我想,哪怕是有哪些兇獸在,我們人族同樣能夠佔據人間界,但是現在我知道了啊,我終究是不如禹王他們看得更遠,兇獸殘暴強大,和它們共存一片天地的話,哪怕是生存下來,我們都需要付出足夠大的代價。」   「更不必說,還有那些似人而非人的種族。」   「禹王是看到那種單純由人主導的時代,才做出那種決定的吧。」   「真是厲害啊。」   武乙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一絲緩和神色:「不過,既然你是來自故鄉的人,既然你們那邊已經發展到了那種程度,那麼,朝歌城交給你幫忙,我也能夠放心了。」   衛淵道:「王上不想要親自去看看朝歌和神州嗎?」   武乙平淡道:「我已經到極限了,今日過後,便再無武乙。」   衛淵道:   「那麼,如果我說,我還有另外一個辦法,讓王上你活下來呢?」   武乙看向衛淵:「什麼?」   衛淵手掌翻開,一絲絲金色佛光溢散而出,在虛空中,以這個時代的語言化作一篇佛經,其中割捨去了大部分佛教教義的東西,只剩下單純立下大願,以天地眾生所反饋願力強化自我的存在。   甚至於可以立下一個絕不可能完成的大願。   那麼,只要這個大願存在一天。   和這個大願所聯繫起來的自我存在也就會存在一天。   這算是走旁門左道,嘗試與天同壽的手段,當然,想要做到這一點,同樣無比困難,要有大恆心和大毅力,而在衛淵展示佛門願力成神的手段時候,從飛御武昱兩人手中分到了舍利子的朝歌城修士們,都一一展開手掌,託著那一顆顆舍利子。   他們以自身的氣血法力刺激。   於是一顆一顆淨土宗舍利子皆齊齊亮起。   散出淡淡的佛光,如同光塵一樣,緩緩地向上升起,璀璨的光芒,徑直地籠罩了整座祖脈,如同幻夢,而這手筆同樣地無比奢侈,而武乙看著衛淵給出的第二條路,卻只是笑著搖頭。   衛淵道:「王上,看不上這道路嗎?」   武乙沒有說什麼看得上或者看不上,只是評價道:「以所謂的大願作為執念,然後讓自己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是很取巧的方法。」   他將酒樽傾倒滿,端著青銅爵,聲音頓了頓,微笑道:   「但是啊,祖先去保護自己的孩子。」   「王去庇佑子民。」   「這還需要什麼執念嗎?」   衛淵說不出話。   武乙用自己完好的那隻手握住了青銅爵,感受到手掌接觸青銅爵上紋路的觸感,然後他把青銅爵舉起,對著朝歌城,對著這山下萬民,呢喃道:   「你看啊,朝歌城,多美。」   「我把祖先的都城遷到了這裡,我們在山上開鑿石頭,搬下來作成城牆,我們砍伐樹木,開墾荒原,我們引來了河流,灌溉農田,到了晚上,星光漫天,就是這樣的景色……」   武乙閉著眼睛。   一點一點金色的佛光逆著天地而緩緩升起。   浩瀚壯闊,就仿佛回到了過往,那個時候他看著祭祀的百姓和天下,那時候他手腳健全,那時候他健康而有力,雄心勃勃地看著遙遠的天下,要破除對神的盲從。   那時候啊……   所有人都在。   武乙聽著那莊嚴的禱告之聲,臉上浮現出微笑,天地和朝歌城都映照在這酒杯裡,就像是把他的過往都盛入杯中,他將青銅爵舉起,飲下了杯中的美酒,滿足地呢喃:「祭祀之酒啊,多久沒有喝到了……」   「果然是好酒。」   當!   清脆的聲音。   衛淵回過頭,看到青銅爵墜在地上,酒液流淌而出。   商王武乙,射天殺神,駐守人間三千年,完成了此生一切職責,以最為坦然的姿態,迎接了終結。   衛淵張了張口,只是無言。   而後,他看到彌散在整個天地間的金色佛光,在凝滯後,突然翻騰滾沸,佛光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在劇烈地燃燒著,盛大而壯闊,璀璨奪目。   武乙說自己並沒有執念,他說自己並沒有大願。   但是,真正刻意說出的的執著,一定要宣告於天下眾生的願望。   又怎能算是大願?   大願本就無言。   衛淵感覺到背後的光芒層層亮起,他端起酒杯,和旁邊那倒下的酒盞碰觸了下,聲音清脆,然後輕輕飲酒,而現在,還在祭祀中的眾人突然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看去,發出了一聲聲驚呼,看到了一絲絲流光落在了歷經三千年後,已經稍顯得破舊的朝歌城上。   於是就如同武乙所說的。   那流光不斷編織,化作了高大的城牆,化作了古樸的屋舍,那只是虛幻的,但是在這一剎那,朝歌城跨越了數千年的時間,從武乙的夢中,來到了現實,人在其中來來往往,繁華熱鬧,面容富足。   城外有十裡繁花。   先前送花的那個小姑娘在山頂上遠遠地眺望著,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和其他人一樣都瞪大了眼睛,突然她眼睛眨了眨,看到在城外的白色花叢裡,一個身影慢慢地遠去。   她下意識地朝著那個人伸出手去,大聲呼喊:「你要去哪裡?」   她的聲音混合在了人們的驚嘆聲裡,嘈雜聲裡,幾乎沒有人能注意到。   那個人卻聽到了,腳步頓了頓。   轉過頭來,那像是剛剛語氣溫和的神靈,但是更年輕,更有力,眼裡有光,小女孩愣住,她大聲呼喊著,那個人衝著她笑著擺了擺手,轉過頭去,一步一步走入夢中的朝歌。   你走了很久很久的路。   你走過山,走過水,走過了朝歌城外的十裡繁花。   也走過三千年的歲月。   當你的後人們走在這裡,會不會,也會遇見你。   …………   衛淵安靜看著那幻夢般的一幕溢散,突地感覺到了懷中的灼熱,他低下頭,看到了那兩顆舍利子正自散發著灼熱,是圓覺給他的禪宗舍利子,衛淵沉默了下,看著在天地湧動的佛光。   有一部分金光朝著他湧動而來。   這是因為那些淨土宗舍利子所得的,是真正意義上的佛門功德,比之於人間界所有佛門儲藏的功德都更為純粹,也更浩大,這些力量落入衛淵手中,本能要湧入他的靈性當中,化作他的根基,洗鍊他的魂魄。   衛淵把青銅爵放下。   沉默了好一會兒,屈指叩擊虛空。   每一叩擊,身軀就溢散出一股氣機。   最後他將這些佛門的功德全部震出了自己的身體,吐出一口酒氣,道:   「確實是好酒啊。」   衛淵起身,似乎是醉了,身子略有踉蹌,他並指點在虛空,強行蘸取這些純粹的佛門功德為筆墨,而後落筆虛空,以天地為符紙畫符,但是寫下的卻是佛門的路數,他學著《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的筆觸,落筆。   武乙雖然覺得,自己並無執念大願。   但是衛淵覺得,他自己心中仍有不甘和遺憾,還有一絲執念,心頭糾結了下,索性自嘲一笑。   「本來就是一個俗人,那也不管什麼因果纏身了。」   「俗氣就俗氣點吧。」   佛門雖廣大,但是藥師本願經裡落筆卻是,願我來生,得菩提時。   衛淵落筆卻和他們相反。   「願你來生,得菩提……」   動作頓了頓,衛淵回憶經文中的內容,自語道:「這麼一本正經的,估計你也不喜歡吧。」他搖了搖頭,隨手把這一行字抹去,頓了頓,噙著一絲微笑,以一種簡單樸實到能讓諸佛們氣地跳腳的口吻,重新操控這些佛門的功德落筆:   「那麼……」   「願你來生,能夠每日看盡萬丈青天不倦。」   「願你來生,能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去看著朝歌城。」   「願你來生,能卸下王的重擔,作為一個普通人去活著,喜怒哀樂,這世上的生活足夠豐富多彩,我想,應當不會讓你失望。」   衛淵緩緩抬手,那些功德浩瀚,化作了三道大願,卻沒有給衛淵落下什麼好處,他把微微顫抖的右手背負在身後,目送著這三道大願飛出,掠向天地。   武乙的真靈歷經歲月的磨礪,足夠支撐著轉世輪迴。   你我,他日再見。   「最後,還有一點爛攤子……」   周圍氣機浩瀚,衛淵抬手,右手手背上的天命赤籙緩緩亮起。   他強行將武乙留下的這些力量,聯繫上了那朝歌祖脈的靈脈,然後又容納了舍利子殘餘的佛光,以天命赤籙為統籌,以太平要術為核心,在這朝歌城的上方,仿照人間界神州的天庭,設立了類似的符籙大陣。   那座朝歌城緩緩浮空,穩定在了天地之間。   這遠遠不能夠和張道陵所做的天庭相比,但是以武乙留下的力量為核心,還是勉強穩固了雛形,這個時候需要有一道法咒作為核心,讓這一道符籙大陣定住,衛淵沉默了下,選擇了最簡單最基礎,也是道門必須掌握的法咒。   護身咒。   做完這一切,衛淵都有些脫力。   他走下山來,先前送花的小女孩靠著自己身子小,在人群裡鑽來鑽去,比飛御等人都更早跑到了衛淵前面,著急道:   「山神大人,帝神,帝神走了,他去哪裡了?你把他找回來啊……」   衛淵一怔,伸出手撫摸了下孩子的頭髮,溫和道:   「他,他只是睡著了。」   「他很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小女孩年紀不大,悲傷道:   「那他是不要我們了嗎?」   衛淵半蹲下來,道:「怎麼會?」   他伸出手,拉過小女孩的手掌,在她的手掌裡,把那一道護身咒寫了一遍,輕聲道:「記住這一道符咒,只要念誦它,無論是在哪裡,無論什麼時候。」   他聲音頓了頓,微笑道:   「你們的王,一定會來保護你的哦。」   ps:今日更新……二合一,感謝白衣話封侯萬賞,謝謝。   六千四百字,拆分開正常更新也是一章三千兩百字的,主要斷在中間也不大好,就連起來發。   順便推導細綱,總感覺,武乙如果接受了,反而和這三千年的氣魄不符合了,所以折中了下,而且,他太累了。   好難寫啊……躺屍……幾乎是擠牙膏一樣擠出來的。    第222章大願(二合一章節)(感謝白衣話封   在殷商的祭祀結束之後,衛淵沒有立刻將自己的真靈收回來。   而是站在祖脈上,俯瞰著朝歌城,過去了很久,眾人才下山離去,重新回到城池當中,從祭祀活動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當中去,原本是武乙夢境的那座朝歌城緩緩破碎,而真實的朝歌城顯然沒有那麼地美好,但是卻更為真實,更有生活的氣息。   老太師留在了這裡。   他遲疑了下,還是恭敬問道:「山神大人,帝神他……」   衛淵看了他一眼,嘆道:   「你跟我來吧。」   衛淵轉身,靠著山神權柄,帶著朝歌城太師的一縷真靈,走入到了祖脈山腹當中。   在朝歌城中生活了一輩子的老者震撼於山腹中那恢弘浩大的石刻和如同祭壇的階梯,衛淵將武乙三千年間刻畫的石碑指給他看,並沒有解釋什麼,在老者看著那些石刻失神的時候,就獨自一人離去。   這些石碑壁畫上的文字足以代表一切。   衛淵出現在山巔上,武昱和飛御還在這裡。   衛淵對於殷商遺民們的修行方式,還有那種巨大的青銅機關獸很感興趣,那畢竟算是神代的遺產,而且一直都沒有斷絕過,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沉吟了下,看向旁邊的飛御,問道:   「我記得,你們來到這裡之後,有向外探索過。」   飛御恭敬地回答道:「是,山神大人。」   他想了想,道:「按照之前留下來的書卷記載,我們的先人抵達這裡的時候,已經經過了很長的流浪,朝歌城裡沒有多少食物和水了,哪怕是外面有危險,當時的人們也只能冒險外出尋找水源和能夠開墾種植糧食的土地。」   「那一段時間裡,朝歌城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開闢了土地,從河流那邊挖出一條支流,引導到城外,然後又組成狩獵隊,把靠近我們水源的野獸群驅散,前前後後,差不多花了上百年的時間才解決了這兩個問題。」   「在那之後,因為一直想要弄清楚我們現在究竟在哪裡,還有外出狩獵的原因,我們對外面的探索一直都沒有中斷過。」   衛淵點了點頭,道:「那你們有地圖嗎?」   飛御意識到眼前這位山神的意思,點頭道:「有的。」   「我這就下山去取來。」   ……………………   皮革被鞣製,暴曬後做成的地圖,被微風託舉在空中,緩緩展開。   上面以類似於木炭的筆觸,勾勒出了一條條道路,標註了山水的圖案,還有些地方,被大大地打了叉號標註,那裡代表著死地,代表著有很多人在探索的時候死在了那裡,後人們將這些危險的地方標註出來,再往後探索的時候,就會主動規避開。   這是以性命堆積出來的經驗。   是和這山海蠻荒世界抗爭的證明。   衛淵嘆了口氣,視線從這地圖上掃過,臉色逐漸變得凝重,最後好一會兒沒有說話,他發現,如果這地圖能夠更精準一些的話,那麼就能夠和他記憶中的部分對上號,這是一個並不算好,卻也不算太壞的結論。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禹當年分裂山海諸界的時候是按照什麼規律去做的。   其中有想到某個可能性,就是是按山海經分捲來分裂這些區域的。   將西山經,將南山經之類的區域分別流放出去。   駁獸,記錄於山海經·西山經那一卷。也就是說,朝歌城花費了數百年時間鎖抵達的地方,應該是位於古代認知裡的西山區域。   西山經……   衛淵閉目回憶,嘗試記起自己當初寫下的那些文字,而後五指微張,讓流風在虛空中匯聚,武昱和飛御尚且還有些不理解,突然,他們注意到周圍的花草開始隨著風晃動,微微伏低。   武昱微微一怔。   起風了?   輕輕的呼嘯聲旋即充斥於耳膜。   陡然變大。   兩人被風壓晃動,踉蹌了下,本能地低下頭,幾乎以為自己要被狂風吹走,只覺得鼻尖口中都是隨風而來的草腥氣,泥土味,還有水汽的溼潤感,抬起頭來的時候,怔怔失神,看到那少年道人眉眼安靜,袖袍被風吹拂地鼓蕩起來,伸出右手,五指微張。   於是天地間有長風而來。   風氣匯聚,化作了青色的絲線,以朝歌城地圖為核心往外面蔓延出來,將西山區域的地圖補全,自原本的一捲地圖,編織化作了長有數米,高亦是數米的蒼青色圖卷,緩緩在祖脈山巔展開,少年道人在這巨大的地圖卷宗之前,雙目寧靜地注視著它。   西經之山,凡七十七山,一萬七千五百一十七裡。   這是相當廣袤的土地。   衛淵沒有注意背後兩人的驚愕,視線緩緩從這地圖上掃過,他只是一個人,而且來往朝歌城,需要神力作為代價,根本無法頻繁來去,至少現在不能,這裡的十幾萬居民還是要生活的,所以依舊還要外出狩獵,會冒險,會犧牲,衛淵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在離開的時候,給他們標註出最安全的地方。   能少犧牲一人也是好的。   不過,西經之山,衛淵掃過這些熟悉的山脈,覺得有些頭痛,朝歌城的先輩們還真是選擇了一張王炸級別的山海碎片,好歹選擇其他幾處地方,或許朝歌城也不必這麼艱難。   在武昱和飛御失神的時候,衛淵伸出手,指著這地圖道:   「你們兩個記住這一張地圖。」   等到飛御兩人取出了記錄用的玉書。   衛淵才重新開始講述,他手指移動,指向一處地方,道:「首先,這裡叫做小次之山,往後距離這一片區域遠些,這裡住著一隻猿猴,白首赤足,叫做朱厭,極為兇惡,見則大兵,現在的朝歌城,貿然靠近他的話,恐怕要付出足夠大的代價才能有一部分人活者出來。」   又隨手指了指另外一座山,道:「這座山叫做萊山。」   「上面生長著檀木,有一種叫做多羅羅的鳥,喜歡吃人。」   「離這兒遠些。」   「這座山叫鳥鼠同穴之山,山上有白玉,但是有白虎住在這裡,而且白虎成群,數目不少。」   「那座山上雖然有足夠多的獵物,但是那裡是白虎的領地,不想要被白虎當做獵物的話,就不要靠近那裡。」   「不過這一座山不錯。」衛淵見飛御兩人神色沉凝,語氣稍緩,指了指一座高山,道:「這是附近最高的山,叫做崇吾之山,上面有舉父這種異獸,還有隻有一隻眼睛一隻翅膀,卻能發大水的兇獸蠻蠻,但是對於人不感興趣,你們小心些應該能夠上去。」   「這座山上長著一棵樹,花色赤紅,花瓣上有黑色的紋路,果子有點像橘子,吃了的話,能夠在孩子沒出生的時候就洗鍊好根骨,強行提升資質,我想對於朝歌城很有幫助。」   飛御聽得雙目明亮,武昱忍不住低語讚嘆:   「山神大人,您真是博學啊。」   由不得飛御和武昱不心中激動。   現在朝歌城每一代的修行資質都在下降,導致整體上青黃不接。   這種能提升資質的寶物,朝歌城所知道的都不多,不但特別繁瑣,效果還很不明顯,如果能拿到這種果子,朝歌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哪怕不是刃而解,也能得到極大的緩和。   博學?   衛淵嘴角抽了抽。   雖然他竭力控制不要回憶,但是腦海中還是忍不住想起當年的事情,當初的淵只是凡人,體力遠遠不如禹和女嬌,爬上那座崇吾之山的時候又累又渴,曹孟德尚且有望梅止渴的典故,當時的淵見到了那棵枝繁葉茂的果樹,自然欣喜,所以一口啃了七個橘子。   然後,   然後就中招了……   最後還是女嬌幫忙化解了其中的藥力,取笑他說。   『可惜啊,如果阿淵是個女子,生出來的孩子資質肯定足夠驚人。』   『阿禹,我們不如改道去海外丈夫國,或者女子國裡,那裡要麼都是男子,要麼都是女子,卻能繁衍成國家,我們去那裡求取懷胎泉,讓阿淵多喝點,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了。』   衛淵現在都不知道,女嬌當時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究竟是開玩笑。   還是打算來真的。   而看著飛御和武昱讚嘆的目光,衛淵沉默了下,回答道:   「只是,略有耳聞而已。」   他把耳聞兩個字咬得很重。   然後揭過這件事情,將這西經之山的情況告知於飛御武昱兩人,直講述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終於講述到了最後的部分,他指了指畫面中比較偏的一座山,道:   「另外,這座山,也要小心,這裡叫章莪之山。」   「山上有一種叫做猙的豹子,和中曲之山的駁獸互為天敵;然後還有一種鳥,長得像是鶴,只有一隻腳,叫做畢方,也叫畢文,這是一種大兇之獸,操控火焰的神通很強,這樣說,只要超過五隻畢方聚集,就能輕易地把朝歌城徹底燒成灰燼。」   「而且這種鳥只有一隻腿,又幹又柴,烤又烤不熟,煮又煮不爛。」   「生吃的話又像是在吞火苗,直嗆喉嚨,除了拿去餵禍鬥,什麼用處都沒有。」   正在認真記錄的飛御動作一滯,抬起頭:「??!」   武昱:「…………」   衛淵聲音微頓。   意識到自己順口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微咳一聲,面不改色,語氣寬和鄭重,緩聲道:「所以,這種既有極大危險性,又沒有什麼收益的兇獸,狩獵了又有什麼價值?你們得要離它遠一點。」   武昱想了想,若有所悟,然後讚嘆點頭,道:「攻其有害而無益,是以不取。」   「山神大人您是為了讓我們能理解才舉了那個例子吧?」   「我明白了。」   衛淵臉上神色僵了下,然後化作溫和讚許,微微點頭,飛御看到這位少年道人神色寬和,嘴角噙著一絲微笑,高深莫測,顯然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麼淺薄,心中疑惑自然散去。   看來,這真是山神在顧忌他們兩人,才用這樣的例子來講述,深入淺出。   飛御若有所思。   衛淵注視著兩人,維持住山神的威嚴,稍鬆了口氣,同時在心中默默補充。   明白?   不,你不明白……   畢方腿是真不好吃。   什麼吃的都不嫌棄的禹,都不會吃那東西。   還不如老母雞。   至少,雞腿有兩個。   ………………   一直等到兩人將這些東西都記錄下來,衛淵的神色緩緩變得凝重,道:   「另外,還有三件事情你們必須要記住,我之前所說的險地,在別無選擇的時候,可以嘗試冒險通過,但是下面我說的地方,哪怕是面對兇獸襲擊也不能踏入,甚至可以說,你們反過來衝向獸潮,也比踏入這三個地方生存率更高。」   飛御和武昱神色凝重。   衛淵伸出手點了點其中一座山,道:「第一個地方是這裡,這裡叫做邽山。」   「上面住著窮奇。」   窮奇,四兇之一。   飛御武昱面色驟變,一想到自己所居住的環境裡,還有這樣一頭兇獸,就覺得背後發寒。   衛淵語氣不變,在一處地方指了指,道:   「另外,這裡是軒轅之丘,從軒轅之丘,軒轅之丘上沒有什麼東西好採的,只有丹粟,是最上乘的硃砂原料,從軒轅之丘往東南方向走,約莫三千餘裡,有一座山。」   衛淵的語氣頓了頓,道:   「那座山叫不周山。」   「無論如何,千萬千萬,不準靠近那一座山。」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緩衝章,感謝姜小五盟主,謝謝~ 第223章西經之山(感謝姜小五盟主)   ,鎮妖博物館   「不周山?」   武昱和飛御看向那座地圖上最高的山。   衛淵視線掃過地圖,先是落在了軒轅之丘上。   自軒轅之丘開始,往東南方向四百八十裡,就是西王母所居住的玉山崑崙,再往東南三百五十裡,是為流沙河,西遊記中沙悟淨所居住河流的原型,從流沙河再往東南一千一百七十裡,是為崑崙之丘。   而不周山往軒轅丘的方向,四百二十裡處,是軒轅黃帝祭祀天地,宴飲鬼神的峚山。   峚山西北四百二十裡,則是銜燭之龍所暫時休息的鐘山。   而這些在神州神話裡,或明或暗有很大存在感的名山大川,都處於不周山到朝歌城的那條中軸線上,不提其他幾座山,光是不周山,軒轅,崑崙三處地方聯繫在一起,都很難不讓人心中生出異樣的感覺。   衛淵扶了撫額角,忍不住有點腦殼兒痛。   朝歌城的祖先們是怎麼選擇了這麼一個死亡級副本的?   山海經那麼多碎片啊,那麼多,你蒙著眼睛選,哪怕胡來呢,也不至於到這兒啊。   飛御呢喃:「不周山。」   衛淵收回視線,壓下了心中的感嘆,微微頷首,道:   「是,不周山。」   「另外,第三個地方,也在不周山附近。」   「不周山往西北方向,八百四十裡的位置上,是鐘山,那裡是燭龍所居的地方,第三個絕對要遠離的,就是他,燭龍燭九陰。」   飛御愕然轉頭,道:「燭龍?」   他有些狐疑,想了想,詢問道:「山神大人,燭龍不是善神麼?」   衛淵道:「祂並不是善神,或者說,很難用人的善惡去界定神。」   「燭九陰和人族的恩怨,實在是有些長了。」   「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稍微講一講,但是,這要從水神共工開始講起了。」   衛淵語氣平和,見到飛御和武昱似乎有些興趣,索性盤坐在山石之上,伸出手虛指那一副地圖,地圖上屬於軒轅之丘的位置緩緩亮起,他語氣溫和,徐徐講解道:「水神共工,他是人,也是神靈,而是嚴格意義上,他是炎帝的後裔,但是又有傳說,他只是借了自己母親的身體降世為人。」   「在帝少昊時代的末期。」   「天下的部族在軒轅之丘聚集,要選擇下一個天下的共主。」   「其中最有力的競爭者,是炎帝苗裔,水神共工,以及……」   「軒轅黃帝的孫子,顓頊。」   ……………………   共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從容不迫地踏入了軒轅丘。   他看到了自己的祖父,也看到了顓頊,看到了那位開闢了中原鼎盛的軒轅黃帝,他收回了視線,從容地和常先,和縉雲這些官員將領們打著招呼,他自認為以自己的武力和功績,足以成為下一代的人族皇者。   而顓頊,那只是個沉迷於音律,會按照八龍飛過天際的聲音而創造曲調的人,雖然有傳說,顓頊是他的母親夜間抬頭,看到瑤光之星貫月如虹後降世的,但是,共工並不在意這些。   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能夠帶領人族真正意義上地稱霸人間。   但是伴隨著最後的決議,共工臉上的笑容也在一點一點收斂。   直到最後,徹底地消失。   他敗了。   敗給了那個看上去性格安靜溫順的顓頊。   顓頊稱帝,以句芒為木正,以祝融為火正,句龍為土正。   水神共工本來也應該是他的四位臣子之一,但是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軒轅之丘大鬧,雨師妾一族的族正壓住他的肩膀安慰他,但是共工仍舊不肯接受,他當眾戟指軒轅皇帝,憤怒地指責軒轅偏袒自己的孫子,而後衝出了當時人族的聖地。   駕馭狂暴的水流,只顧著往前方奔去,而那個方向,正是東南位置,他在軒轅之丘重重一腳,直接踏碎了山石,從裂縫裡流出了洵水。他憤怒長嘯,掠過天地,在空中將自己華服上的裝飾拋下,扔到了西王母所在的玉山,化作了勝遇這一種神鳥,凡人見之則其國大水。   轉眼已經是千裡之外。   但是水神共工的憤怒非但沒有消減,反而越發地劇烈,仍舊朝著東南方向而去。   於是,憤怒的水神所經過之處,誕生了寬八百裡的流沙河,在樂遊之山誕生了桃水;祂在軒轅帝別都的崑崙之丘拋下了身上的玉佩寶劍,落在四方,化作了河水,赤水,洋水,墨水四條神代河流,波濤洶湧地流淌在大地上。   祂路過槐江之山,丘時之水爆發,祂在泰器之山扔下了自己的外袍,化作了神代的觀水,而他鑲嵌著玉石的腰帶化作了一種鯉魚,是魚,卻有著鳥的雙翼,能在西海和東海之間飛騰,逢山開山,山石崩裂之處,就有江河流淌,直到後來,共工赤著健碩的身軀,看到了不周山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憤怒至極的水神不管不顧,直接撞了上去。   這一次他沒能創造出江河,而是將作為擎天巨柱的不周山,直接撞倒了去,那個時代,人神混居,人界之上還有蒼天,這下不周山一倒啊,長天朝著西北一側重重地傾倒了下去,在西北方向生活的人們,看到了天崩地裂的一幕。   那也是他們最後所見到的畫面。   ……………………   衛淵抬手,以流風化作了一個模型。   是一個正方體的箱子,他讓箱子上的蓋子朝著一側傾倒下去,衛淵指著那裡道:「這就是天傾之禍,後世有典籍說,『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原本在那個時代,星辰萬物都是由神靈執掌的。」   「你們看,現在這天柱傾倒下去,原本覆蓋在大地上的天,直接有一部分墜了地,這也導致有一片區域直接脫離了神靈的掌控。」   「那裡陰陽失衡,不再有風,不再有雨,也沒有日升月落,早已經生靈塗炭,而因為陰氣過於沉重的原因,這個世界的陰魂都會朝著那裡匯聚過去,所以,那裡被稱作幽都,或者無日之國,亦或者說,九幽。」   九幽?   飛御目瞪口呆道:「這……一撞之威,竟至於此嗎?」   衛淵道:「是啊……」   「當然重點是,眾神沒有誰預料到,祂會瘋狂到撞塌了不周山。」   「所以,帝顓頊派遣了一位神靈去了那裡。」   「讓那位天神在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的章尾山主持世界的運轉,祂睜開眼睛,無日之都的白天就來臨了,閉上眼睛休息的時候,整個無日之都也來到了黑夜,呼吸則是狂風,又能謁見其他神靈,要求風雨。」   「是為燭龍燭九陰,燭九陰這個名字,就是『燭照九幽之處』的意思。」   「這就是『日安不到,燭龍何照?』,就是『天西北有幽冥無日之國,有龍銜燭而照之』的傳說起源。」   飛御武昱因為這樣的古代神話而失神。   很久後回過神來,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可是,這不就證明燭龍是善神嗎?」   衛淵答道:「如果一直這樣,作為鎮守九幽的大神,燭龍自然和人族關係不錯,但是很可惜,祂有一個兒子。」   「兒子?」   「是,燭龍的那個兒子叫做鼓,和燭龍一樣,是人面龍身的天生神靈,可能就是因為燭龍對那個時代的天下萬物有功德,眾生都很尊敬祂父子,所以,鼓性格極為自我傲慢。」   「最終,他和人面獸身的神欽,一起把另外一位看管不死藥的神靈葆江給殺了。」   「而且,是殺死在眾神居所崑崙山的附近,而燭九陰對此表示了默認。」   飛御和武昱不再說話了。   衛淵拈起一根雜草,道:「之前和你們講的,共工的事情,是我聽一個朋友說來的,嗯,怎麼說呢,他和共工,稍稍有那麼一點點的恩怨在,不過接下來的事情,我是真的見識過。」   「你們聽說過堯嗎?」   「覺得他怎麼樣?」   武昱愣了下,不知道為什麼會跳到這個問題上,遲疑了下,回答道:   「那是五帝中的第三位,是很仁慈的人皇吧?」   衛淵點了點頭,道:「確實沒錯,很仁慈。」   「我只是見過他一面,說實話,他看上去不像是個帝王,就是個老頭兒,有點胖乎乎的,很看重自己的白頭髮,總是笑眯眯的,嗜糖,在傳位給舜帝後,偶爾喜歡蹭吃蹭喝,偶爾的頻率稍微有點高,就是這麼個人,和燭九陰關係也很好。」   「但是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   衛淵聲音頓了頓,張開手,雜草飄落下來,道:   「堯帝親自誅殺了鼓和欽。」   飛御和武昱不敢置信。   衛淵道:「而且,將鼓的屍體埋葬在燭九陰所執掌的鐘山東面的懸崖裡。」   「燭九陰一直在西北側外,主持著九幽幽都的萬物,而祂獨子的屍體就在東面高崖,只一回頭就能看到,堯帝就要讓燭九陰永遠記住,違背和眾生的契約,放縱獨子作惡的後果究竟是什麼,帝者無情,卻也大愛眾生。」   「而自此,堯帝和燭九陰分道揚鑣。」   「這便是『燭龍避堯日於幽都』的典故。」   衛淵聲音頓了頓:   他看著遠處,聲音溫和,卻仿佛穿透了漫長而遙遠的歲月,俯瞰過去:   「而這也代表著燭龍和人族的恩斷義絕,代表著,諸神終究將和人族決裂。」   「自此燭龍久居於幽都,而堯帝行走於人間。」   「終此一生,不復相見。」   「而共工撞不周山後,對於人族越發憤恨不甘,又在不周山沿途三千餘裡創造出諸多江河,後世水淹天下,終為禹王所制;在燭龍的這一段歷史之前,帝顓頊則因為共工恣意妄為,導致大片區域生靈塗炭,心中厭惡神靈,也終究立下了絕地天通的功業,名列五帝。」   「可以說,一飲一啄,都是定數……」   「有的時候總感覺,故事的結局是不是在一開始就已經確定了。」   飛御和武昱有些恍惚。   武昱下意識道:「您怎麼知道地怎麼清楚……」   衛淵回過神來,微笑道:「只是稍微知道一點點。」   那是歷史。   卻也是我的人生。   少年道人攤開雙手,溫和道:   「你看,我畢竟是這一座山的山靈,知道的東西多一點也很正常。」   「對吧?」   而背對著兩人,少年道人的嘴角朝著下面偏了下。   為什麼那麼清楚……   當然是因為,當初堯帝這事情,帶著了禹,而禹興衝衝地回家提起了正在捏陶器的淵的衣領子,把他也帶上了,而直接後果就是,堯帝誅殺燭九陰獨子,還把人家埋在家門口懸崖上的事情,被記錄在了山海經裡。   『其子曰鼓,其狀如人面而龍身,是與欽殺葆江於崑崙之陽。』   『帝乃戮之鐘山之東崖。』   而非常不巧。   這種對燭九陰來說,和跳臉抽巴掌沒有任何區別的行為。   正是他衛某人主筆。   伴隨著不斷回憶,不斷記起一些細節,衛淵對於後來禹王鑄造九鼎,分裂山海的行為動機,沒有任何的奇怪。畢竟,一個偶像是顓頊,被帝堯退休後親自調教出來的人族王者,性格會無限向前面兩者靠近,甚至於更為激昂。   但是,這破事兒算是什麼……   衛淵嘴角抽了抽,望向不周山,也就是鐘山的方向,有種想要不顧風度,仰天長嘆的衝動。   禹啊,你快回來吧。   仇家太多太狠,我一人承受不來啊。   要不然,   要不然你把我帶走也成啊。   ……………………   而在衛淵望向遠方的時候,日常懷念大禹的時候。   突地神色微微一動,抬眸望向遠處。   有數目繁複而浩大的氣息,洶湧而來。   衛淵很快辨認出了來者的身份——是西經之山所記載的眾多山神。   奇怪,這些山神一般都只會待在自己的山裡,不會輕易外出才對,難道是把他當做了同類?   衛淵若有所思,站起身,望向氣機奔赴而來的方向。   山神的話。   正好可以打探打探『西山經玉書』的下落。   於是,同樣的山神浩瀚之氣息,自他身上升騰而起。   PS:今日第二更,感謝神農本毒兩萬賞,《淮南子》: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周禮·大司徒》:天不足西北,是為天門。《詩含神霧》:天不足西北,無有陰陽消息,故有龍銜火精以照天門中   《楚辭·天問》云:「日安不到,燭龍何照?   《鑑誡錄》:燭龍衘耀,只可照於一方;春雷振聲,不能過於百裡。   《後漢書》:徵燭龍令執炬兮,過鐘山而中休   《大荒西經》:顓頊生老童……下地而生噎,處於西極,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顓頊子孫的位格直接高於燭龍,是以判定為燭龍是顓頊臣子。至於創世神位格,還有和盤古聯繫,只是現代網文設定而已,位格最高也只是在明清時被看作太陽的側面。 第224章遠古之事(感謝神農本毒兩萬賞)   武昱和飛御直到衛淵身上氣機升起,才察覺到不對。   他們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去,看到從整個朝歌城西北方向,有數道氣息飛快地靠近,很快,作為巫士和戰士的兩人就注意到了來者的樣貌,以人的角度來看,來者的樣貌是有些古怪的。   有的是人面而馬身。   也有的是人面而牛身。   也有的是四足一臂。   而衛淵看到這些『人』的樣貌,就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推測。   這確實是西山經裡的那些山神,是同時具備有獸性,神性,以及人性的,源初的神靈。   那些山神們也注意到了同樣散發出山神氣息的衛淵。   注意到了飛御和武昱。   祂們似乎遲疑了下,彼此對視商量了一會兒,然後齊齊斂去了神靈形態的模樣,變化成了正常的人類,有的是嬌美的女子,有的是慈和的老者,也有魁梧雄厚的力士,落在山頂上,為首的老人對衛淵微笑點頭,主動道:   「我們原本在崇吾山上談笑飲酒,感覺到這裡有熟悉的氣息。」   「所以過來看看。」   「沒有想到,這個時代居然還能有你這樣的同道誕生。」   感受到的熟悉氣息可能不是山神,而真的是熟人之類的,衛淵心中默默回答了一句,沒有說出來,然後神色不變,回禮道:「我也沒有想到能見到幾位。」   因為看到衛淵的神色平和,態度也客氣,最為年長的山神神色似乎更加地緩和,點了點頭,笑道:「有同道誕生靈智,我們西山七十七峰,也就變成七十八峰了,是大好事,當然要過來看看。」   「不知道你要怎麼稱呼,可給自己起了名字?」   衛淵想了想,回答道:「我是商山之靈。」   「名字的話。」   他聲音頓了頓,道:   「你們稱呼我衛就好。」   ………………   飛御和武昱按照吩咐去取了酒和祭祀用的肉。   做熟了端上來,也有一部分是生肉。   這些都是山海時代誕生的源初山神,有些只喜歡生肉祭祀,衛淵用小刀切割肉塊,然後蘸著飛御他們用許多野菜,還有雞肉搗成泥,一起放在陶罐裡加上鹽巴醃製出來的醬料,放在嘴裡,鹹味很濃,但是已經沒有了最初時代創造出的腥味。   這是醓醢。   醓醢以薦,或燔或炙。   這樣就是指得,把肉烤熟了,蘸著醬吃。   在這樣困苦的環境裡,美食已經是難得的享受。   兩位壯漢模樣的山神沒有那麼多忌諱,大口吃了生肉。   老者則是似乎和人族接觸過,顧及臉面,沒有那麼粗狂,喝了口朝歌城中釀造的酒液,感慨了一句,果然還是人族釀造的酒最好,然後看著衛淵,笑道:「可惜了啊,衛,你誕生的時間有些短,要不然的話,也能經歷我們最好的那段日子。」   「那樣的話,你的名字也會被記錄在山海經裡。」   「那些人族對眾獸都很警惕,把那些危險的兇獸都標註出來,又寫了哪些兇獸可以食用,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山中之神,卻還算是恭敬,在山海經裡,把祭祀款待我們的方法都記錄了下來,流傳後世。」   一名力士模樣的山神咬碎了食物,卻有不同的意見。   冷笑道:「放屁,還流傳後世。」   「禹王那傢伙,到了最後不還是把你我流放到這裡?說什麼不準神靈幹涉人間,他把我們的祭祀方式寫得再詳細有什麼用?除了偶爾還有些幽都的魂魄溜出來以外,還有人來祭祀我們嗎?」   「等我見到他,定要討個說法!」   老者冷笑道:   「不服氣?不服氣你怎麼還叫他禹王?」   壯漢一滯。   旋即拍桌大怒道:「我就叫他禹王了怎麼了,你不服氣是不是?!」   「哪怕是他過來,我也照樣叫他禹王,怎麼的?!」   「哪怕就是他打死我,我也要這麼叫,你看他敢不敢打死我!」   嬌美女子抬手撫額。   老者額角青筋賁起。   眼見著這幾位山神就要爭吵起來。   衛淵順勢給老者斟酒,打斷了這氣氛,詢問道:「山海經?」   老者看了他一眼,對那壯漢的氣稍有些消了,喝了口酒,安慰他道:   「衛你是新誕生的山神,不知道這山海經,也是正常的。」   「不用太過在意。」   衛淵點頭道:「我確實不知啊。」   「這山海經,有什麼名堂嗎?」   嬌媚女子道:   「說是什麼名堂,那倒也不是什麼名堂,但是那是禹王所著,由他口述,他的臣子所記錄在了防風氏的玉書上,當時人間界的一切都被記錄了下來,海外三十六國,無日之幽都,天地諸神,歷史傳說都有。」   「其中,奇花異草,兇獸金玉只是佔據了一小部分。」   「就已經足夠有分量了。」   「更不必說,在禹王的臣子死後,禹王親自又記錄補充了這一部玉書,命名山海經,意思是,凡山海之間,萬事萬物都囊括其中。」   衛淵順勢詢問道:「不知道這山海經,現在在哪裡?」   老者搖頭嘆道:「早就沒啦,禹王分裂山海,山海經也隨之分裂了,一開始的時候,他把記載著我們各自神魂一縷的玉書都分別送還給了我等,意即所作所為皆為人族,但是對諸族,卻並無趕盡殺絕之意。」   「山海與人間,異獸和人各自佔據一部分。」   「可惜,可惜啊……」   老者嘆了口氣,神態寂寥,道:「可惜在此之後,山海界再也沒有出現如以前三皇五帝一樣的帝君,也不知神州如何,總之山海各族之間亂戰,禹王所留下的玉書更是被重點爭奪之物,最後它們都匯聚到了兩個地方。」   衛淵低語:   「兩個地方?」   「是,一部分在邽山,被窮奇所掠奪,另外一部分,被鐘山之神所掌控,此後,山海界,至少西經之山七十七座的範圍內,算是平靜下來了啊。」   「燭龍,窮奇。」   衛淵實在是有些不知該說什麼,他按了按眉心,心中忍不住自嘲。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不用費那麼大勁兒去搜集西山經七十七座山的玉書了,已經有人幫你收拾好了,你只要過去拿回來就好。   很簡單吧?   壞消息是,這兩個傢伙一個叫做燭九陰。   一個是窮奇。   他沒有將自己的情緒暴露出來,只是微笑招呼幾位山神飲酒談笑,那幾位山神離去的時候,老者面色微有醉意,拍了拍衛淵的肩膀,笑著道:「衛啊,你要準備準備,過段時間,應該會有神使來找你。」   「神使?」   「嗯,當然了,你既然是這裡的山神,當然要去拜見兩位大神。」   他打了個酒嗝兒,道:「崑崙丘的山神,英招。」   「以及,以及……」   「鐘山之神,燭九陰。」   ………………   片刻後,在久違地品嘗過人族的美食後,幾位山神醉醺醺地離去了,臨走的時候還帶走了幾罈子酒,順走一隻烤全羊,這種嫻熟的程度讓衛淵很懷疑他們是不是專門過來蹭吃蹭喝的,實在是太熟練了點。   他收回視線,看向旁邊的飛御和武昱,想了想,道:「這段時間,就按照我之前說的路線去捕獵吧,對了,還有剛剛那幾位山神所在的山,你們每次間隔一段時間就可以去一次,按照我給你們的方法去祭祀祂們,記得多帶點酒。」   「在進山之前祭祀,那一次狩獵一定會豐收。」   「但是記住,克制住自己的貪慾。」   衛淵把遠古時候的規矩說出來,道:「狩獵的獵物,能夠滿足飲食就可以,果子只能多拿一倍於釀酒所用消耗掉的,這樣的話,每個月去一次,每一次都會得到相同,甚至於更豐厚的東西,山神大部分都是講規則的神,但是最厭惡於貪得無厭的索取。」   「人應該學會和這些神共處,你們不會想要見到山神之怒的。」   飛御和武昱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來了。   衛淵想了想,道:   「我還有些事情,下一次祭祀的時候,我會帶你們去一趟崇吾之山。」   「把那種果子採一些回來。」   也是去看看故地。   至於去見燭龍,能拖就拖著吧,真是可惜,不知道能不能帶家屬。   我去找窮奇的時候,帶一隻猴子不過分吧?   衛淵本來還想要見識見識殷商流傳下來的修行之法,但是眼下神力消耗巨大,他感覺到疲憊感浮現心中,望向曾經和禹王女嬌登上的崇吾之山,最終遺憾嘆息一聲,身軀也緩緩散去。   ……………………   才回到博物館的衛淵,還覺得有點頭重腳輕,魂魄和肉體還沒徹底契合,就直接被一陣手機電話的鈴聲吵得頭痛。   打開手機,看到了一連十多個未接來電。   聯繫人的頭像是個自拍的黑色貓貓頭。   張若素。   手機鈴聲不依不饒地響著。   衛淵接起電話,道:「張……」   還沒開口,對面就傳來一聲音調極高的聲音,讓衛淵下意識一隻手手指堵住耳朵,另一隻手拉著手機遠離耳膜,龍虎山上,老道士幾乎是拍桌子大喊:   「我的小衛館主啊,您是去哪兒摸魚了嗎?啊?!」   「你再不來,那小鬼……」   「咳咳,師祖,師祖,注意點形象,豈能口出汙穢之言……」   「注意個什麼,好好,鬆開,你鬆開老道。」   張若素拍開弟子,大喊道:   「衛館主,你再不來,那小鬼……小日子不錯的鬼子的腦袋就餿了。」   「還以為冬天呢?!」   「這大熱天的,石灰都擋不住了!」   PS:今日第一更…………正在調整節奏中,三千兩百字,感謝夏柳裴萬賞,謝謝~   今日應該,可能是三更吧…… 第225章山海經(感謝夏柳裴萬賞)   朝歌城中。   老太師從山腹中出來後許久,許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為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而驚詫,甚至於不能仔細去想,只要一想就會有鼻子發酸的感覺,曾經被他們認為冷淡無情,坐視朝歌城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局勢的帝神,在三千年究竟付出了多少?   而後,飛御和武昱,把那一張地圖送上。   將衛淵所說的話都告訴了老太師。   後者同樣驚喜於崇吾之山上那種果實的效果,他比起武昱和飛御更清楚現在朝歌城的困境,也更明白這寶物對於朝歌的價值和意義,只要得到這種能夠改善後代資質的寶物,朝歌城面臨的最大問題就將不是問題,他翻看地圖,手掌顫抖,輕輕拂過這一張地圖上,崇吾山的位置。   然後將旁邊標註的話低聲念出來:   「西次三經之首,曰崇吾之山,在河之南,有木焉,員葉而白柎,赤華而黑理,其實如枳,食之宜子孫。」   ……………………   五名山神離開了朝歌城,結伴而行,準備回自己的山裡窩著。   那位老者回望朝歌,感慨道:「可惜了啊。」   「我感覺到那氣息,原本還以為是淵,既然淵在,那麼禹王也一定在的吧,可走了一半,才發現是新的山神,呵,雖然也是件喜事,不知怎麼的,有種白高興了一場的感覺。」   「當初是禹王把我們的祭祀方式記錄下來,可是祭品是怎麼做的,可是淵給出的主意啊,或許他不在意,但是那也算是我們第一次嘗到人族的食物和美酒,總覺得,再沒能吃過那麼好的東西了。」   身材魁梧的山神怒視他道:「你竟念叨著淵的吃的,而不是禹王。」   老者嘴角一抽,道:「老夫自然尊敬禹王。」   「但是,禹王他性格,性格過於節儉。」老者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褒義詞,道:「就是因為他的這個性格,所以對於吃的上根本不講究,任何吃的基本都不會浪費,做出來的東西真的不如淵的。」   力士山神怒視他,道:「你放屁,禹王是沒有缺陷的!」   「那你覺得禹王做的祭品好吃嗎?」   「不好吃。」   「那不就結了?」   力士怒視老者道:「可哪怕是不好吃,那也是完美無缺的!」   老脈山神無可奈何,懶得理會這位山神,只覺得果然不愧是牛形山神,性格果然倔,他看向遠方,輕聲道:「無論如何,禹王都不會再回來了吧,女嬌在青丘國,而淵……」   「禹王的那個臣子,也葬在了這裡。」   其餘幾位山神都不再說話。   歲月對於人來說,永遠殘酷。   老者喝了口人族的酒,借著酒勁兒,吟誦著山海經的一篇,同樣是崇吾之山,但是卻和衛淵告訴朝歌城眾人的不一樣,蒼老古樸的聲音,混入風裡,幾如詩歌:   「西次三經之首,曰崇吾之山,在河之南。」   「北望冢遂,南望堯之澤,西望帝捕獸之丘,東望焉淵。」   「東望焉……淵!」   山海經。   淵死後,由禹王完成了剩下的部分。   西次三經群山之首,是崇吾山啊,那座山,在神代黃河的南方。   我登上這座山,北方望去,是我父親死去時的冢遂山,而南方望去,是埋葬我的老師堯帝的大澤,向西方望去,是已逝舜帝曾經捕獵的山丘,往東望去,那是淵啊……   功業已成。   故人皆逝。   ……………………   錚然的鳴嘯,衛淵反手拔出八面漢劍,劍柄上鐵鷹振翅。   他將八面漢劍背在身後。   九節杖太大了點,不方便攜帶,而張道陵法劍,衛淵本來也有心帶著的,但是想一想,眼下兩柄劍的功能類似,失去一柄,不會對衛淵實力有大的損傷,再說,這一次是太平道修士前往。   用天師府的法劍,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首先用八面漢劍劈下,剁下來三分之一塊的魚頭,放到專門的泡沫盒裡,裡面放了凍結起來的冰袋,一邊放一邊嘀咕,老道士也太含糊了,冰箱捨不得用,冰櫃也成啊,再不來冰袋降溫也可以。   什麼年代了,還像是三國時期一樣用石灰醃。   嘖,老古董。   衛淵抬手,把這魚頭背在背上,衛淵拎著黑貓的後脖子,嚴重警告了黑貓類,不要趁著他離開的機會,偷偷吃魚頭,否則連吃三個月貓糧,半點葷腥不加,然後才邁步走出,吱呀一聲,博物館的門緩緩關上,恢復了安靜。   黑貓類舔了舔爪子。   盯著冰箱,內心掙扎。   最終朝著冰箱門走去。   呵——   愚蠢的人類。   居然還以為能威脅得了本大爺。   嗒嗒嗒,嗒嗒嗒——   它聽到了動靜,驚得尾巴都豎起來,然後才發現聲音不是來自於門口,轉過頭來,看到木柜上那個盒子不斷掙扎,有描金紅繡鞋從裡面探出頭,匆匆地想要奔向門口,卻未能成功,似乎有些落寞遺憾,戚家軍兵魂和水鬼也都知道這紅繡鞋的來歷,知道宛七娘的故事。   兵魂拍了拍它,以表示安慰。   水鬼嘴快,道:「可能館主這一次事情比較重要吧,下次,往後再去那邊兒發發火,唉,館主這人啊,有時候也是不講究,你說把我也帶去櫻島多好,那邊兒的特色飲料之類的,我也想試試啊。」   「你背後嚼誰的舌根啊?」   群鬼愕然。   紅繡鞋一側支著地面,鞋尖微微抬起,如同期待。   吱呀聲中。   博物館的門被打開,衛淵背著劍出現在門口。   他看著紅繡鞋,又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時候,看到那心中的遺憾痛苦化作了地縛靈的老者,想到了宛七娘最後那一曲,想到了她以身殉國的戀人,想到了那個時代。   最終伸出手,道:「來罷。」   衛淵輕聲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我說的。」   「再說,你也想去一趟櫻島吧?當年的故事總應該有個結局。」   「哪裡有受害者痛苦不堪,而加害者逍遙法外的故事?」   紅繡鞋躍動而起,這一次直接化作一道飛光,收入盒子裡,被衛淵收好在背包裡,衛淵的視線掃過博物館,看向戚家軍兵魂,道:「你也隨我來吧,家裡留幾個看家的就是了,那麼多也沒必要。」   戚家軍兵魂雙眸亮起。   他下意識挺直身軀,握緊了那柄殘劍,沉聲肅喝:   「諾!」   水鬼舉起手:「我呢,我呢?那我呢?」   衛淵抿了抿唇,認真道:   「你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任務,那關係著我們未來的生活安危。」   「臥槽,這個牛逼,老大,是什麼活兒?!」   「看家。」   水鬼:「………」   ……………………   「你記住了嗎?」   龍虎山上,張若素放下了手機,看向旁邊的道人,一字一頓地告誡道:「這一次跟著他出去以後,千萬千萬,給我盯緊了他,決不能讓他再亂來了,一點動靜都不許他搞出來,聽懂了嗎?!」   「是一點都不允許!」   模樣還年輕,看上去只是個少年,眉心一點赤紅火焰印記的秀氣道人茫然:   「可是,師兄,咱們這次不就是去踢場子去了嗎?」   「都把頭送過去了。」   「動靜不是越大越好嗎?」   張若素聽到『動靜越大越好』這六個字後,難得額角抽了抽,自從上一次他說了這句話之後,弄出來淮水改道後,他已經對這幾個字產生了心理陰影。   老天師滿臉沉痛地擺了擺手,道:   「你還年輕。」   「你不懂……」   而這個時候,衛淵也已經抵達了龍虎山腳下。   踏上了龍虎山臺階。   手背上,天命赤籙微微亮起一絲流光。   PS:感謝狗詞魚萬賞,謝謝。   原文是,北望冢遂,南望之澤,西望帝之捕獸之丘,東望淵,以堯通,以通焉,哼哼,畢竟淵嘛,還是在真實的筆錄裡有這麼一筆的哦~當然我們這個世界的真實記錄,可能真的只是一座深淵就是了~   當然冢遂在記錄裡沒有太多筆墨,所以就小說家言了一筆,以上~ 第226章上龍虎(感謝狗詞魚萬賞)   龍虎山上,道門宗壇。   就算不如那些佛門大寺一樣香火鼎盛。   也已算是人來人往。   在龍虎山的後山上,有一座蓮花池,雖然說是禁地,但其實也沒有直接禁止外來遊客過來看看,總也有一位老道士坐在池塘邊的石頭上打瞌睡,有這老道士在,尚且還沒有哪個熊孩子能對這蓮池做過過分的事情。   各家各派那些不要臉的修士們,也休想在這兒折斷一根蓮花。   本來還縮在樹蔭下大瞌睡的老道士,突然聽到了有孩子興奮的低聲呼喊:「唉?那一朵花怎麼好像要開了?!」   老道人懶洋洋毫不在意。   一吐一納,已經修行數十年的行氣決幾如本能。   有時候心中也會感慨,這些孩子真是天真爛漫,一朵蓮花而已,開得再好看,如果像是自己這樣天天看年年看,也總會看得無聊起來。   可惜啊,他也有些懷念。   懷念少年時第一次路過這蓮花池,親眼得見一株蓮花盛放時候的驚豔。   那感覺,已再不曾有過了。   最先發現的小男孩興致勃勃地看著那一朵蓮花,那是在蓮池最裡面那一個外面墨黑色的花骨朵,似乎緩緩出現了一條縫隙,外面看上去其貌不揚,又小,遠遠比不過周圍那些白色的,粉色的,盛放著熱烈的蓮花。   所以還是有孩子沒能看到,連連地問:「哪一朵啊?」   「就是那一朵,最裡面,看上去有點發黑的那朵啊。」   嗯??!   哪一朵?!!   懷念過往的老道人,險些行氣混亂。   顧不得調節氣機,猛地睜開雙目。   ………………   衛淵踏足在龍虎山的臺階上。   動作頓了頓,低下頭看向手背上緩緩亮起來的天命赤籙。   這是張道陵所創,最初的籙,此刻正隱隱約約和整個龍虎山產生感應,只是並不強烈,沒有爆發。   衛淵皺了皺眉,並指拂過。   以太平道道行,把這一道浮現起來的天命赤籙短暫封住。   他在殷商遺都朝歌,已經運用天命赤籙完成了一次類似天庭這樣的符籙大陣的構建,對於這道敕令的掌控能力大幅很高,當然更重要的是,完成天庭構架後,天命赤籙的力量消耗嚴重。   衛淵才能將其短暫封印起來。   迅速完成術法,隔斷了天命赤籙和龍虎山的感應後,衛淵才鬆了口氣,拉了拉露指手套,把天命赤籙遮地更嚴實了些。   不行不行,不能在出發之前鬧出大動靜。   他總覺得,自己如果在出發前搞出大動靜,張若素恐怕會直接想方設法把自己扣住,然後打發弟子去櫻島,可是這一次櫻島之行,他自己也是勢在必得的啊。   衛淵心中低語了什麼,一步一步踏上了龍虎山臺階,看到了一身灰色道袍,在山門口等著的老道人,那老人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道士,平凡無奇,來往行人都不曾注意到他,但是衛淵這樣修行中人卻能感覺到不對。   沒有任何法力氣息。   但是卻感覺到他站在那裡,就是一方天地的中心。   萬物氣機以他為核心流轉。   道,不言自明。   當代天師,張若素。   張若素身邊還有個眉心有赤色火焰紋的秀氣少年,也是一身道袍。   張若素微笑道:「衛館主,可算來了。」   衛淵把右手背過去,神色溫和,微微頷首道:「張道友。」   「久等。」   ………………   蓮花池邊,老道士鼓足了力氣湊過去看。   可是那朵紫金蓮根本就毫無半點動靜,那些孩子也都埋怨第一個孩子在說謊,而老道士終於放棄了,嘆了口氣,自嘲說自己也算是老大不小了,居然就這麼給打斷了修行。   那黑蓮根本沒有半點變化。   依舊安安靜靜的像是根棒槌似的杵在那裡。   開也不開,枯也不枯。   老道士洩了氣,重新閉上眼睛修行。   那些孩子也打鬧著離去了。   還在強調著說,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聲音漸漸遠去。   龍虎山上,風清雲朗,一片平和,流風吹過,蓮池泛起漣漪,那大團大團開得繁華熱烈的蓮花們微微晃動,那一株黑不溜秋的花骨朵卻沒有半點搖晃,只是花瓣隨風而綻開一絲縫隙,風止的時候便又合上。   外面看去明明是黑色的,但是綻出的那一縷,卻是紫金之色。   只是一剎,就將整個蓮池盡數壓下,可是這瞬間的風採卻無人得見。   …………………   待客室。   衛淵前面多了一杯香茶,對面的老人微笑抿了口茶。   衛淵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或許茶葉本身的質地一般,但是泡茶的水,泡茶的人都不是尋常,所以入口回甘,味道很好,衛淵看著對面慈眉善目的老人,心中忍不住自語,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網友面基?   張若素眼睛落在衛淵背後的背包上,好奇道:「衛館主,這是……」   「哦,這個啊,一點見面禮。」   衛淵甩手把背後的魚頭給放在桌子上,哐當的一下,把老道士嚇了一跳,後面那始終打量著衛淵的清秀少年也是一個哆嗦,老道士打狐疑著開盒子之後,才發現裡面的東西,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衛淵笑道:   「八百年上好魚頭,道友,借你幾個辣椒用用。」   張若素一怔,看著魚頭,略有悲憫地嘆氣一聲,道:   「八百年道行啊,道友你就這麼把它殺了?」   「可惜,可惜,一身修為,八百載星霜月露,化作飛灰。」   少年道人也念誦道門往生咒。   衛淵微微一揚眉:「吃不吃?」   張天師義正言辭。   「吃!」   …………………   衛淵親自去了張若素自己栽種的田地裡,摘下了好些個散發靈氣的辣椒,又去天師府的廚子那裡借來了工具和廚房,做了一道剁椒魚頭,他之前已經做過一次,所以這次算是真的輕車熟路,順手得很。   張若素訝異道:「這等有法力和道行的妖怪和不好料理啊。」   衛淵微笑道:「在這一方面,我還是有些自信的。」   在料理超凡生物之上,我是專家級的。   在這一方面上,他不會自謙。   做完之後,掀開飯桶,從裡面把今早上剩下的米飯舀出來三碗。.   然後給那被叫做阿玄的小道士,張若素各自分了一碗。   不得不說,張若素的辣椒比起衛淵之前用的好多了。   作為大妖血肉蘊含的鮮美和靈性,和辣椒本身的辣味,融合地更為完美,雪白的魚肉鋪在米飯上,再把湯汁往下面一澆,剁椒魚頭的湯汁泡餅,拌麵都是一絕。   但是放了一會兒已經稍微有些幹硬的陳飯同樣很絕,因為陳飯失去了部分的水分,不如新做的米飯那麼軟糯,卻能夠吸收更多的湯汁。   散發著光澤的魚湯將米飯之間的縫隙填滿。   就連白米飯都散發出了魚肉的香氣,辣味催人胃,一筷子接一筷子,幾乎停不下來,就連剛剛覺得自己吃這大妖的肉有些自責的少年道人,也忍不住吃了好幾碗,最後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   吃人嘴軟,小道士對於親自下廚的衛某人好感度上升很快。   怎麼看,這都不像是會搞出麻煩的人啊。   眾人吃飽喝足,張若素一邊喝茶,一邊詢問道:   「道友準備好什麼時候去了嗎?」   「事不宜遲,今天就出發吧。」   張若素道:「今天出發,有些早。」   衛淵道:「早?」   老道士老神自在地道:「貧道掐指一算,過幾天,就是櫻島佛門的盂蘭盆節,茂木家是京都最大的寺廟,他們肯定有一場大的典禮,衛館主你到時候去就是了,嗯,煙花大會其實還不錯。」   佛宗盂蘭盆節,提著寺廟傳承者的首級上門拜訪?   小道士猛地抬頭,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師兄。   像是第一次認識這位天師。   這這這,到底誰才是要搞動靜的那個啊?!   衛淵想了想,卻還是笑著回答道:「算了,那也得今天就出發吧,我還沒有去過櫻島呢,想要多轉轉,對了,張道友,我託你做的東西,你做好了嗎?」   張若素見衛淵決定要今天出發,也沒有勉強,只是點了點頭。   然後讓弟子將兩個盒子取出來,一個稍微長些,另外一個則是方方正正,就是裝著茂木義行腦袋的那個,只是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有點噁心,又有點古怪的香味,混合起來讓人反胃。   衛淵嘴角抽了抽,望向雙手插袖,一本正經的老天師:   「這什麼味兒?」   「太熱了,石灰擋不住,有點餿掉了……」   「天師,餿掉的東西不是這個味兒。」   老人沉默了下,微微抬起頭,視線偏移道:「秋天不是太熱了嗎?」   「這東西有點招蚊子和蟲子,看著的弟子有些受不了。」   「……所以?」   「所以老道噴了點花露水。」   ……………………   最終衛淵還是提著那混合著石灰氣味,餿味兒,還有六神花露水芳香的詭異盒子,邁上了前往櫻島的飛機,以幻術成功混過了安檢,那小道士嘆了口氣,低聲道:「有勞衛館主了。」   剛剛出發的時候,老道士又拉著這少年道人,嘀咕了半晌。   大意就是說,盯著這位衛館主,千萬千萬不能讓他搞出什麼動靜,但是少年阿玄覺得,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衛館主,明明看上去待人接物都很和氣有禮,還會親自做飯,吃完之後會主動洗碗,根本不像是會搞事情的啊。   明明是師兄自己更不靠譜些。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但是天師有令,他也只得跟著。   衛淵和阿玄上了飛機,櫻島距離神州的距離不算遠,抵達櫻島之後,在天師府俗家弟子家裡休息了一日,第二天天氣很好,衛淵起了一個大早,阿玄原本以為衛淵要直接去京都寺廟,把這件事情解決,但是他轉眼就溜達遠了,阿玄急急喊他道:   「衛館主,方向不對啊。」   衛淵笑道:「來了這裡,怎麼能不去一趟東京都?」   「況且我還得給家裡那些傢伙買點東西呢,秋葉原那邊兒也逛逛去,我家有個鬼,比較喜歡那兒的東西。」衛淵想到了水鬼的水遁,嘴角抽了抽,看向手邊飲料都覺得有股反胃的感覺。   去秋葉原,這當然沒什麼。   阿玄還以為這位前輩要去做什麼事情,見到是這種事情,鬆了口氣,也沒有什麼拒絕的立場,連忙把行禮暫且交給了周圍來接的天師府俗家弟子,自己則是趕緊邁步追了上去。   坐了新幹線抵達了東京都新宿站。   而後是秋葉原。   那樣繁華的地方,讓小道士目瞪口呆,又有不適應。   有些打扮讓他也看面紅耳赤。   衛淵一路晃晃悠悠,一路買,順便還給小道士隨口介紹這些地方賣的東西有些什麼,讓小道士看花了眼睛,慢慢地懷裡抱了一堆東西,到了最後,坐著電車慢慢地走,衛淵抬眸看到了千代田區九段北的字樣的時候,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示意下車。   這裡前一段時間才舉行了盛大的夏祭,當時遊人如織。   現在也還剩下了很多攤位。   和神州截然不同的風情,從沒下過山的阿玄看得出神。   衛淵隨手提了一柄木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看哪兒的面具不錯,買兩個吧?」阿玄轉過去,看到了那邊有個攤位,上面掛著惡鬼面具,神佛面具,還有白狐面具,手藝不錯,和神州的產物相比起來,別有風趣。   少年想起這位館主的職業,恍然大悟,道:「衛館主你要買點收藏嗎?我去買。」   因為衛淵不懂日語,只好阿玄去交涉。   衛淵則是通過手語交流,付錢買了根冰棒,阿玄修純陽真體,平日不吃這些冰涼的東西,衛淵就只買了一根,撕開包裝,看著那邊的少年道人認真交涉,微微一笑,腳步微側,視線順著大祭兩側的燈光,看到了那一座神社。   似乎經過了焚燒,但是現在又重新修建起來,周圍不許普通人進去。   裡面能夠感受到虛弱魂靈的氣息。   靖國社。   衛淵咬了口冰,有些失神,他想到了過往的畫面。   『我一生愛書,愛畫,愛花,亦好美酒美人,但不及我對你之心,而吾對你之心,又不如對家國摯愛,而今神州蒙難,我等當捐軀國難,若我還有命回來,聽你在江南聽曲,此生再不分別;若我無緣回來,你在我神州任一處唱,我都聽得到。』   『我輩當與家國同在。』   『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從這裡跑過去很多次,每日早點時候,這裡兩邊會附近村裡的人來賣菜,青菜,白菜,新鮮的很,冬天還有結了霜的柿子,老陳家的醬油在這裡,那邊是個小小的麵館子,三張桌子一個人,二兩面,一小勺醬油,很地道。』   『我以為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變……』   宛七娘口中鮮活的江南城,曾經年少飛揚的少年人啊。   最後化作了在紀念碑上一個個冰冷的,白色的名字。   衛淵咬著冰棒,空出了的雙手結印。   以他的道行,以他的法力,還需要結印的,當然不是普通的法術。   清朗的聲音在心底緩緩落下。   焱焱炎炎,揚光飛文;吐焰生風,焚野吞山。   太平要術——   第十七法·吐焰!   嗯?這是……   地煞正法?!   正在前面的攤位上,用蹩腳的櫻島語言和攤販交流的少年道人突然感覺到背後劇烈到堪稱狂暴至陽的法力波動,瞳孔收縮,只覺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往前數步,呼啦聲中,那攤位上的面具散落了一地,他慌忙回過頭。   狂暴的烈焰,乘著無匹的狂風,已經沖天而起。   徹底將神社吞沒。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六百字,字數足夠了~感謝innocent灬瀟然夢萬賞,謝謝~   滿二十一天了,我得去打第二針疫苗了。   另外推薦一本歷史新書《朕》,是大神王梓鈞的新書,明末家奴,最終稱帝,上一本書是《夢回大明春》,喜歡歷史類的書友可以試試看啊~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二百二十五章天道存心免費閱讀。https:// 第227章天道存心(感謝innocent灬瀟然夢萬   太平要術之中真正的嫡傳正法,甚至於是在張道陵所創正一道之前的真傳,後世名列七十二地煞法之一,吐焰這一門法術不是會被雨水而撲滅的火,阿玄看著那沖天而起的火焰,幾乎說不出話,哭喪著臉。   萬事萬物都是要比較的。   他原本覺得師兄想要做的動靜已經夠大了。   眼下比起來,師兄可以說是很體面的。   天罡三十六神通,地煞七十二正法,神州道門七樞玉書。   這已經是神州頂尖傳承了。   誰家一上門就直接放地煞法的?   而且吐焰之法並不是用口噴出烈焰的雜耍,而是直接讓這一方天地吐出烈焰,是天地火,比尋常地祇的山上火,比修士修出的丹田火更強一籌,應該早就失傳了才對,衛館主怎麼會用的?   衛淵手掌微微顫抖,解除了法印。   但是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這烈焰早已經成了氣候。   衛淵吐納呼吸。   雙瞳之中,代表著神性力量的金色流光緩緩溢散開。   咬碎冰棒。   列了下嘴,牙根兒有些發酸了。   他揉了揉腮幫子,周圍早已經嘈雜無比,在這裡的普通人倉惶地逃開,但是只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有些人開始盯著這一幕看,拿出手機拍照攝像,飛快上傳,事件的熱度開始飛快上升。   這裡是東京都。   是整個櫻島最繁華的區域之一。   這裡自古就有創立的陰陽寮,以神州所傳五經為核心,以《河圖》《洛書》《太乙》做為最初也是最高位傳承,以泰山府君為祭祀主神,在這裡發生了毫不遮掩的法力波動,陰陽署的陰陽師,神道士,還有僧侶都飛快出現。   而後,朝著這裡趕來。   衛淵從隨身的包裡取出了盒子,輕輕拋起,盒子上的黃符被揭下來。   描金紅繡鞋飛出,直接飛入了那正在瘋狂燃燒著的神社當中。   衛淵屈指輕彈盒子裡一柄斷劍,道:「它因宛七娘而生,還有一絲因果沒有斷絕,應該是想要幫七娘完成這個心願,你去護著她。」   斷劍鳴嘯,兵魂現身出來,躬身一禮。   而後,化作一道流光,撕裂烈焰,追擊而去。   ………………   在兵魂來到神社中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種舒暢的感覺。   他追隨衛淵很久。   所以一眼就看得出來,這裡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養魂地。   那幫櫻島的神道士,用諸多陰性的材料,在這裡構建出一個佔地巨大,專門用來溫養鬼魂的地方,兵魂面色微寒,著急紅繡鞋的安全,匆匆往內裡趕去,先前這裡已經被焚毀過一遍。   那些所謂的英魂的牌位都聚集在一起。   由神道師去修補魂魄。   此刻被天地至陽之火焚燒。   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不單單是牌位,就連魂靈本身也發出一聲聲慘嚎,有許多就直接在烈焰中被焚毀,而那紅繡鞋就出現在這裡,它似乎失神了,呆呆地浮空,在這養魂之地,它身上有淡淡的流光浮現出來,化作一個雙垂髫的小女孩。   盯著前面那些被祭祀的牌位。   可她眼底看到的,卻恍惚是小雨過後,江南道的石板路。   可她明明從不曾見過那場景。   就是因為太出神了點,所以她忽略了周圍的環境,有那些頑強的魂靈,沒有立刻被烈焰焚盡,穿著戰國時風格的鎧甲,突地怒吼出聲,手持倭刀,踏步奔向紅繡鞋,怒喝重劈,一道寒光劈落。   紅繡鞋並不擅長戰鬥,躲避不及。   就在此刻,只聽到錚錚兩聲,那看上去威武武士手中寒光閃爍的倭刀先是一頓,被直接攔住了刀刃,而後,一道身影手中的兵器猛地自下而上,反手環轉重劈。   第一個呼吸,先以刀背撞擊刀刃,磕出裂縫。   而後,第二個呼吸,再以刀刃自上而下重劈在裂縫位置。   這樣極端考驗時機,手法,技巧的複雜戰鬥手段,幾乎是如同呼吸一般地施展出來,那武士手中的倭刀就那樣被從中折斷,在虛空中化作流光嗎,而後,第三個呼吸,兵刃已經刺穿了那武士魂魄的咽喉。   後者捂著喉嚨破碎,似乎發現了什麼,雙目怒睜。   「是你……」   一道寒光撕扯,魂魄徹底崩碎。   一個牌位碎裂。   櫻島戰國黑田二十四將之一,久野重勝。   死於平壤戰場。   紅繡鞋的靈性驚訝地看到,出手救下自己的,是熟悉的身影,是博物館裡的老資格,那個總是和水鬼混在一起,滿臉憨厚的兵魂,只是這個時候,他卻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了,舒展著身軀,手中的斷劍緩緩浮現流光。   那流光慢慢凝聚,化作了一柄長刀。   他盯著這一柄刀,神色柔和,然後看著紅繡鞋,笑呵呵地道:   「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吧,我在這兒護著你。」   紅繡鞋點了點頭,她邁步走到了焚燒那些戰犯牌位的烈焰上,伴隨著她的腳步,身上散發出流光,身體逐漸長大,逐漸化作了一位清秀美好的少女,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俏不知數。   這是宛七娘的模樣。   也是在這紅繡鞋上所殘留的,最後一絲絲執念。   江南道的兵,江南道的刀,江南道的曲。   戚家軍兵魂臉上浮現讚嘆,輕輕哼著曲調。   ……………………   這個時候,陰陽寮的人終於都來了。   衛淵遠遠地就能夠看到他們。   他們沒有貿然靠近,想要從各個方向突破進入這神社中,但是以神州地煞七十二法所成就的火焰,難以突破,他們很快發現,一共四個方向,有三個方向是絕對的死路,只要靠近,必死無疑。   但是沒有人是傻子,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大型神通,如果釋放者沒有走,那麼那所謂的安全的方向,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阿玄這個時候還沒有忘記剛剛買的兩個面具。   捧著匆匆跑到衛淵的旁邊,瞅了瞅那邊早就燒得熱烈旺盛的神社。   少年悔不當初,懊惱自己沒有認真聽師兄的話。   這就一個不留神,就出了這麼個事情。   他哭喪著一張臉道:「「館主……」   「您是不是來這裡專門踢場的?」   「不。」衛淵道:   「我是來這裡了結因果的。」   「因果?」   「噓……安靜聽。」   衛淵食指在唇邊輕輕抵了下,有些茫然的少年道人突然聽到了錚錚幾聲,他很快認出來,這是琵琶的聲音,可這裡怎麼會有琵琶?當琵琶的幾個前調升高的時候,古琴和笛聲也加入進來。   衛淵閉著眼睛安靜聽著這曲子。   而這個時候,所有人,包括現場和在遙遠地域的人。   本來都看著靖國社發生的事情,突然發現,這座被烈焰吞沒的神社,突然發生了變化,明明烈焰焚起,卻又似乎有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來,而後,在那櫻島建築之上,出現了樓閣,出現了翹起的飛簷,有垂落下來的綢緞。   在這罪惡之處上,出現了仿佛幻覺卻又截然不同的畫面。   那是江南道的一角。   突而,曲調變得激昂,古箏為主,而古琴為輔,奏出了殺伐之音,這畫面,因為有人舉著手機所以已經傳遞出去,有熟悉這神州曲調的音樂家認出來了這個調子。   「這是……」   「入陣曲?」   錚錚數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一身紅衣出現在了火焰當中。   知道是姿容絕麗,但是卻又看不清楚。   張口就是清脆如同天音的曲調。   而烈焰還繼續燃燒著。在這以戰犯牌位為柴薪,以戰陣魂魄點燃的火焰上,一襲紅衣烈烈如火,轉旋如風,曲調清脆而激昂,而伴隨著歌喉,那火焰不知為何竟然被攪動得越來越烈,而那紅衣,就恣意地狂舞。   激昂的曲調,婉轉的歌喉,焚燒的廢墟。   四散而魂飛魄散的魂靈,不斷被徹底燃燒的靈牌。   以及烈烈如火的紅衣。   如論如何,這一幕都極有衝擊力。   衛淵收回視線,他能夠猜得到這裡是養魂之地,能猜測紅繡鞋裡還有宛七娘一縷執念,但是他以為,這執念是會讓她去在這裡發洩憤怒,會讓她去尋找那些仇人,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你們絕不可能毀滅我。   我將在你們的廢墟之上起舞。   這或許是比單純的殺戮,更為傲慢的回應。   不過,這一舞的代價可不小。   衛淵轉身,注視著那些陰陽寮的陰陽師,手指緩緩握緊木刀。   只有不斷燃燒魂魄,才能支撐著這江南道幻境的展開,這也是宛七娘最終的執念,是當年所有故事的落幕,你說只要我在神州唱起江南的曲調,無論在哪裡,你都能聽得到。   現在全世界都能聽到我的聲音。   你可能聽得到麼?   與妻書,那是闊別數十年的詢問。   是凜凜大丈夫,捐軀赴國難。   是七尺之身已許國,再難許卿。   入陣曲,則是回答。   君且去!   衛淵突覺得心中莫名複雜,卻也莫名有酣暢淋漓之感。   阿玄要站在衛淵身邊一同對敵,卻被後者按在了肩膀上,輕輕一推,將少年道人退得踉蹌了下,到了一旁,衛淵隨手拿起一張面具,覆蓋在臉上,只露出了雙目,手中的木刀輕輕抵著地面。   巍峨兮佇立。   陰陽寮的修士使出陰陽術,也是烈焰狂風,是要用火焰引導吸收此刻神社當中的烈焰,不能再讓這畫面繼續下去了,無邊烈焰狂風襲殺過來,衛淵只是右手握緊了木刀,他再度回答阿玄的問題。   「我來這裡,是為了了結一個因果。」   「收一筆債。」   「還一段因。」   「了一段果。」   步步上前。   手中木刀抵著地面,迎著那撲落下來的烈焰狂風,面具被映照出火焰之色,雙瞳仿佛燃燒,繼而左手掐道決,猛然劍勢上掠,劍氣撕扯,道法同時出現,太平要術,以救人為主,所以,這一門道術,是為防禦之法。   很簡單的。   道門七樞玉書。   天罡三十六神通——   迴風返火!   張角嫡傳。   無邊狂風逆轉,裹挾火焰猛地衝向天空,將那些陰陽師逼退,灼熱高溫不斷四下奔流,阿玄雙目瞪大,心臟瘋狂跳動,數息之後,伴隨著腳步聲,烈焰狂風散去,大地上出現一道劍氣溝壑,帶著神魔面具的青年手中木刀斜持,劍氣鼓蕩不休。   「山川異域,不共戴天。」   「今日,敢過此線者。」   「斬。」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感謝萌萌射八荒萬賞 第228章了結因果(感謝萌萌射八荒萬賞)   ,鎮妖博物館   平靜的聲音語調,騰起的烈焰長風,以及在地面撕扯出痕跡的劍氣。   這是毫無遮掩的武力威脅。   而身後燃起的烈焰足以證明說話的人有這樣的實力。   如果說不是特別情況的話,沒有誰想要往前衝。   但是正在燃燒著的神社,對於整個櫻島意義實在是不同。何況現在幾乎就像是在直播一樣,哪怕是已經被中斷了,民眾沒有辦法看到,但是上司肯定還能看的清清楚楚,要是被這麼威脅一下,就停在這兒不動,那臉簡直是要給抽腫了,若是沒有什麼作為,陰陽寮也就不用繼續存在了。   櫻島陰陽寮的陰陽師只是遲滯了一下,就硬著頭皮往前衝。   「勿謂言之不預也……」   衛淵無聲自語,一隻手持刀,木刀的刀鋒抵著地面,動作凝滯不動。   阿玄緊張萬分地看著這一幕。   而後,   他『看到了』絲絲縷縷青色的風線,以木刀刀鋒為起點,開始飛快旋轉糾纏,最終將一整把刀都囊括其中,而尋常的肉眼卻無法看到這樣的異象,早已經有修行搏擊之術的僧侶和武道館的修士衝上來,身上,手臂都有現代金屬材質的護具。   他們的目標是牽制住衛淵。   為陰陽師創造出施展陰陽術的時機。   一個用相撲的技法,攔腰去抱,另外兩個則是針對衛淵的手臂。   但只是在接觸的一個瞬間,連這幾名僧侶和修士都沒能反應過來,他們的身軀就瞬間被扭曲,折斷,而後朝著後面拋飛出去,直到這個時候,那些遠遠看著的平民才發出慌亂尖叫聲,紛紛逃竄。   阿玄瞪大眼睛。   完全看不清,那種動作……   是武門的搏擊?   眼見著同伴的傷亡,襲來之人的憤怒是最先產生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帶著面具的青年同時間面對著超過七名對手,但是同樣的,還沒能夠靠近衛淵的三步之內,就或者手臂折斷,或者腿腳扭曲。   最後都以衛淵為圓心的半圓弧形,強行擊飛落在了地上,落點幾乎都呈現一條直線。   抱著自己傷口忍不住低嚎出聲。   齊之技擊,不可敵魏之武卒。   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銳士。   這是春秋戰國五百年混戰之中繁衍到巔峰的冷兵器格鬥。   阿玄看得失神。   衛淵雙眸微斂,右手持刀順勢橫斬,劍氣和氣流順著劍刃逸散而出,旋即擴散,化作了白色的劍風,精準無比地橫斬而過,劍氣的鳴嘯壓下了一切聲音,而先前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死寂當中,伴隨著沉重物體倒地的悶聲。   先前用劍氣在地面上斬落的溝壑邊,再度多出了一道痕跡。   不過這一次是濺射痕的血跡。   血腥味瞬間濃鬱,比起剛剛的慘叫更為讓人恐懼,這證明了對方話語的真實性,先前因為憤怒而衝昏了頭腦,因為己方人多勢眾而有無謀之勇的陰陽師面色蒼白,止住了腳步,烏泱泱一片,生生站在了這一條線的左側,而右側只是一個人。   得。   手中木刀刀鋒輕點地面。   衛淵神色漠然。   過此線者。   斬。   ………………………   在熊熊烈焰之中,一張張牌位被徹底燒成灰燼,在這牌位裡潛藏著的魂靈核心也因此而徹底地飛灰湮滅,這烈焰越是洶湧,曲調越是急促高昂。   這種行為,當然把這一座神社裡所有的殘魂,以及那些為了修復而不要性命的神道師,全部吸引了過來,說實話這地方佔地不小,鬼魂的數目也比兵魂預料中的還多些。   確切地說,是多不少。   戚家刀洞穿了敵人的腹部。   這一次拔出來的時候,兵魂感覺到了清晰的,拉扯血肉的觸感,鮮血落在地上,被火一燒,加上火光太過於明亮的反襯。   那血看上去居然是黑色。   兵魂都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疲憊,一不小心身上就多了幾道傷口,紅繡鞋所化的七娘執念曲調微頓了下,兵魂順手用手裡的戚家刀乾脆利落砍了幾顆頭顱下來,背對著那繡鞋擺了擺手,憨厚笑道:「你不用擔心我。」   「這些東西不是我的對手。」   「儘管唱就好了,我當年一大頭兵,可沒法子聽這樣的曲子。」   曲調愈急。   而周圍的魂魄浮現出來,而後朝著他奔殺而來。   兵魂微微吐出一口氣,全心全意地出招,這種壓上性命的比鬥,反倒是讓他有點熟悉了,閉上了眼睛,夢裡總是會回到年少的時候,被鴛鴦陣的變陣法操練得差點吐出來,可到頭來,現在就只是那短記憶最深刻了。   手中的戰刀橫斬,就直接撕扯出寒光,守在原地,一口氣斬殺數名殘魂,憨厚笑道:「雖然說沒有了鴛鴦陣,但是你們以為,我們身經數百戰,每一次都能結陣麼?」   他踏前一步,手中戚家刀再度斬斷一柄倭刀。   然後梟首。   步步踏前,口中如同自語,聲音呢喃。   漸趨於平靜漠然: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全浙豈無材勇?」   「嘉靖三十八年成軍,萬曆十一年將軍去世,二十四年之間。」   「四千戚家軍。」   「斬首敵寇十五萬餘。」   抬手,橫斬,戚家刀直接封喉。   憨厚的眉眼裡,波瀾不驚。   背後紅衣烈烈而舞,身前浙兵刀光燦燦。   「戚家軍校尉,姓名不足以道,先隨戚將軍,轉戰南北,南御倭,北御虜;後隨吳惟忠,軍帳中攢有倭寇人頭一百三十七顆,萬曆二十一年,倭首豐臣秀吉攻高麗,冒死登先,首登平壤,斬敵將三名。」   他的聲音逐漸激昂。   手中戚家刀指向前方,身軀之上,屬於淮水神系殘留的力量因為契合的緣故,被動激發,環繞身邊,嘉靖三十八年,他十八歲,戰死的時候,已經五十二歲,但是眼下卻仍舊是當年最驍勇時的模樣。   暮年不知老。   「你們中,不少都是老相識了,當初老子剁了你們的狗頭。」   他臉上的神色漸漸恣意,終於褪去憨厚,放聲大笑。   惡狠狠地道:   「今天,再剁一次!」   「實在痛快!」   ……………………   一首入陣曲。   以琵琶開篇,最後仍舊是以錚錚的明亮之音所結束,那烈烈紅衣停止了舞動,不過短短盞茶的時間,衛淵手中的木刀斜持,鮮血順著刀鋒緩緩滑落下來,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上。   那一條線上已經多出了更多屍體。   有好幾個陰陽師騎乘在了式神的背上,要從高處飛過,有直升機的聲音響起,衛淵面色不變,五指微握,狂風猛地朝著上方掠去,混合雷霆,直接破壞掉了直升機內部的電子元件。   讓那駕可以說直接就是金錢的現代裝備旋轉著墜下。   式神上的陰陽師面色蒼白,還沒能飛過線。   就有劍氣如風暴一樣撕扯過來,在式神的慘叫聲中,那幾名陰陽師也墜了下來,衛淵掌中木刀輕而易舉地斬殺那些名為式神,實則妖鬼的怪物,袖口染血,雙眼漠然。   而在這個時候,負責爭取時間的基本目標也已經達到了。   有超過數十人合力的大型陰陽術,化作一頭蛟龍模樣的法力狀態。   直接嘶吼著朝著衛淵後背撲殺上去。   阿玄驚呼一聲,要踏前幫忙,卻無法靠近衛淵,只能幹著急,這是純粹操控陰陽二氣,演化五行所化的大神通,於陰陽師欣喜的眼神中,有陰陽師下了死命令,兩隻式神瘋了一樣殺向衛淵,衛淵右手刀橫斬。   明明是木刀,卻發出了低沉的鳴嘯。   兩隻生有鬼角的頭顱被斬斷。   而在這個時候,純粹由蒼藍色的光芒所匯聚的,只是龍頭的高度就有幾乎三米之高的蛟龍,舒展身軀,幾乎徹底籠罩住了衛淵,低聲的吟嘯蕩人心魄神魂。   衛淵只是並指朝後一點,恰恰落在了那蛟龍眉心。   一瞬間,蛟龍嘶吼的聲音戛然而止。   繼而一點一點,崩碎化作了一片虛無,藍色的星芒燦爛絕望,緩緩崩潰,衛淵轉過頭來,手中的木刀緩緩划過地面,周圍星芒溢散,背後兩隻式神仰天倒下,再無聲息。   七十二地煞正法——   禁氣。   只是單純法力堆積,如何稱得上正法,那裡論得上神通?   壓抑無比的氛圍當中,最後一絲絲的曲調也就此散去,原本佇立在了神社之上的江南道煙雨風景,也緩緩地消失散去,衛淵微微抬眸,身前那一條線後的陰陽寮修士只覺得手腳冰冷。   木刀抵著地面,緩緩划過了那一條線,平淡道:   「過此線者。」   「死。」   而後給阿玄拋了一個眼神,持刀轉身,朝著神社內部方向,緩步走去,先前陰陽寮的陰陽師還以為這只是個誘餌和陷阱,遲遲不敢動彈,直到看到那人已經遠去,仍舊只是個背影,一名陰陽師神色微變。   一咬牙,手持陰陽符,踏過了這一條線。   錚的一聲劍鳴,仿佛來自天地之間。   眾人只覺得汗毛聳立。   一瞬間,劍氣沖天而起,那敢於踏過這一條線的陰陽師直接仰天便倒下,鮮血淋漓,又在後面多鋪染開了一層燦爛的血色,眾人膽寒,一時竟不敢再往前。   只能目送著那身影走入其中。   ……………………   衛淵找到兵魂和紅繡鞋的時候,那兩者的境況也不算是太好。   一劍劍氣縱橫,直接將最後還想要圍攻二者的殘魂攪碎,戚家軍兵魂罕見有了那種意氣飛揚,酣暢淋漓的感覺,手中所持的斷劍,此刻已經徹底化作了戚家刀,雙手抱拳躬身一禮,憨厚笑道:   「幸不辱命。」   衛淵掃過周圍倒伏的屍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反手取出了張若素給他準備的東西,那是一枚玉書,衛淵並指,調動法力化作劍氣,伴隨著劍氣呼嘯,狂風驟起,席捲劍氣如霜,自衛淵身周溢散而出。   還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   直到一個多小時之後。   那幫陰陽師們終於在各種壓迫之下,跨過了那一條線。   東京都陰陽寮的負責人,和神社方的負責人都來了。   說是跨過線其實也不正確,其實是因為地煞法吐焰已經抽乾了這一片天空的火氣,自然消散,所以他們就都離開了這裡。   可以說他們到最後也沒有跨過了這一條線,而是繞過此線,從其餘三個方向進入了神社。   他們腳步匆匆,在走進神社之後,無視了供奉著神靈的本殿。   更沒有在尋常人參拜的拜殿看一眼。   直接奔向了哪怕是櫻島人都不允許踏入的禁地,供奉著諸多重要牌位的靈璽簿奉安殿,新的神社負責人是個老頭子,喋喋不休地道:「你們知道這裡有多重要嗎?我一定要上訴你們瀆職!」   他們匆匆地撞開門,衝進了大殿裡,只是飛快地看了一眼。   然後就徹底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滿地倒伏的屍體,那些原本被無比寶貴地保護著的簿子和牌位堆積在一起,被烈焰燃燒成為灰燼,盛放成黑色的廢墟,但是讓所有人失神的並不是這個,這裡是靈璽簿奉安殿,是整個神色最尊貴的地方。   而在這殿內的牆壁上。   那裡失去了原本的裝飾,被烈焰焚燒,變成了黑色。   上面刻著一個個名字。   劉二順,王金玉,王滿山。   郝玉明,胡元奎,韓金嶺。   孫銘武,滕久壽,劉三春……   密密麻麻,一筆一划,皆是劍氣所刻畫,成百上千上萬,就密布在這地方,無聲無息,默然無聲,卻有一種肅然沉凝的氣勢,就這麼俯瞰著這些人,就這樣俯瞰著那些化作灰燼的戰犯,讓人呼吸有些困難,無法言語。   那老邁神官手掌顫抖,怒道:「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他伸出手要打破這裡,但是還沒有靠近,這牆壁上就散發出強大的劍氣,幾乎要將他撕扯成碎片,老者面色煞白,怔怔後退,他憤怒道:「這裡是櫻島聖地,你們把這推倒!」   但是沒有人能推倒這裡。   親自推倒這一座靈璽簿奉安殿,沒有誰有這麼大的膽量,旋即他們就意識到了一個相當殘酷的問題和抉擇,那就是是否要再度地修繕這一座靖國社,如果不修繕,那麼以這件事情的惡劣影響,櫻島幾乎要成為笑話。   而如果修繕。   如果修繕……   豈不是讓這祭祀英魂的地方,被這一座刻滿名字的石碑鎮壓嗎?   那麼,拜祭的究竟是什麼?   ……………………   阿玄看懂了衛淵的眼色,靠著法術悄悄地離開了那裡,而後繞了一個大圈兒,在一座不高的山上,見到了衛淵,衛淵摘下了染滿血祭的面具,提了一葫蘆從神州帶回來的酒,慢悠悠往前走。   戚家軍軍魂,和紅繡鞋所化的垂髫孩童跟在衛淵身後。   衛淵提著木刀,他受了些傷,但似乎並不在意。   阿玄匆匆追上來,喘息都急促了,他嘆了口氣,施法給衛淵肩膀上手臂上的傷勢療傷,一邊療傷,一邊悄悄地道:「衛館主,事情了結嗎?」   「這裡的事情結了,咱們就去京都吧。」   少年道人看到,明明溫和客氣的衛館主似乎有些詫異。   然後微笑回答道:   「怎麼那麼著急呢?」   「啊?!」   「盂蘭盆節,可還有五天時間呢……」   「啊!!!」   阿玄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手掌都抖了抖,哭喪著臉道:   「五,五天?」   衛淵看得失笑,安慰他道:   「放心吧,這五天我是不打算再做類似的事情了。」   「真的?」   小道士眼眸明亮,然後瞬間警惕,道:「那麼五天之後呢?」   衛館主訝然,旋即只是微笑不語。   阿玄額角抽了抽。   一張臉哭喪著,幾乎要仰天長嘆。   師兄!!!   我要怎麼辦?!   ……………………   衛淵等到這小道士給自己處理了傷勢,慢悠悠站起來往前走,小道士路上不住地回頭,衛淵卻沒有去問,他知道在自己等人背後,那一襲紅衣也在,那是宛七娘最後的執念殘留,是即將消散的狀態。   但是沒有回頭。   她已經沒有了身為厲鬼的執念,也沒有了身為宛七娘時的執著。   臉上神色茫然遲滯。   時而清醒,時而迷茫。   最後終於駐足,不再邁步跟著衛淵他們,身軀也緩緩開始消散。   衛淵止住腳步。   他在宛七娘身前數步的距離,沉默了下,摘下了手裡酒葫蘆的塞子,濃烈的烈酒香味,是神州的酒,他慢慢喝了口,喃喃自語了幾句,阿玄沒能聽清楚,想要問的時候,衛淵卻沒有回答,只是洒然一笑,抬手握住了木刀,順勢往後面一拋,狂風呼嘯,木刀破空而去。   仰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酒水不夠,包涵。」   「下一次,帶著好酒來!」   抬手,把這酒葫蘆直接拋起。   有流風散出,裹挾著這濃鬱的酒香,而衛淵並不回頭,拍了拍少年道人,和阿玄大步往前走去,後者仍舊還頻頻回頭,熟悉的酒香讓本應該開始消散的宛七娘微微抬眸,看到衛淵和阿玄走在陰影中,後者只到前者肩膀,正在扭頭苦口婆心的勸著。   酒香是記憶。   她恍惚間,看到了百年前的那些少年人,一樣的年紀,一樣的意氣風發,走在陰影中,救亡圖存,而後,他看到了衛淵和阿玄走出陰影,走到陽光下,腳步從容。   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年少飛揚。   行走在光明中。   紅衣女子瞪大眼睛,茫然的臉上露出笑容,卻是噗呲噗呲落下淚來。   阿玄拉著衛淵的袖口,道:「衛館主,後面有人啊,真的有,那是魂魄。」   「你回過頭來看看。」   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那隱約的紅衣。   ……………………   「你們把這牆推倒!」   「不推?好,不敢推的話,去把那些名字給全部塗掉!」   「沒有聽明白嗎?!」   神社當中,那神社宗家的老者憤怒地看著那邊的石碑,見到沒有人敢動手,越發激怒,就要親自取來東西砸了,才動手,還沒能來得及嘗試,突然天邊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寒光落下。   那老人正伸手去觸碰那些名字,咽喉一痛,已有鮮血濺射在了牆壁刻著的名字的下方。   在黑色的牆壁上,白色的名字下,像是獻上的血色花朵。   一柄劍倒插在牆角。   老者瞪大眼睛,捂著咽喉,身子前傾,跪倒在地,氣絕身亡,如同是在叩拜,這一幕讓周圍的陰陽師身軀僵硬,不敢再動,只覺得寒氣逼人。   而後,清風徐來,一壺酒落下,落在了這血色花卉,跪倒之人,以及利劍旁邊。   是故鄉的好酒。   確實,沒有比這裡更適合祭祀英魂的了。   衛淵呢喃。   且飲酒!   PS:今日更新,五千六百字,拆分開一章,兩千八百字,字數雖然不多,但是……相當的,不好寫啊……名字都是真實的,不是編撰的。   感謝千星之眸萬賞,謝謝~ 第229章曲終以祭(二合一章)(感謝千星之   ,鎮妖博物館   在神社焚燒事件爆發的第二天。   某處公寓。   阿玄老老實實給衛淵換好了傷口上的繃帶。   以一敵多,衛淵強在道行高深,強在曾經被張角親傳的太平要術,以及其中被納入後世天罡地煞法當中的部分神通,但是肉身強度上,仍舊並沒有強大到碾壓的程度。   無論是施展出超過肉身負荷的神通,還是說施展技擊之術時候對於自身反震的傷勢,都在最後爆發了出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修士也得遵循基本法。   戰鬥時自然酣暢淋漓,氣血賁張,並不在意,但是等到打完了,衛淵才發現自己身上多處不少傷勢,這部分都是自己弄出來的,後頭才察覺到疼,他自己本來是不太在意,但是阿玄還是給他好好包紮了一趟。   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草藥,熬製了藥膏。   最後阿玄讓衛淵躺在沙發上。   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一張報紙,又給他打開了電視。   把一盤子灑了辣椒麵的櫻島仙貝放在衛淵旁邊,道:   「衛館主,你現在這裡稍微休息一下。」   少年道人順便打開了空調,然後溫和微笑道:   「我出去一趟。」   衛淵點了點頭,咬著一塊零食。   少年道人微笑了下,然後轉身離去,光著腳蹬蹬蹬地走過迴廊,最後阿玄站在了距離衛淵直線距離最遠的地方,拿出手機,撥打出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過了一會兒,電話被接通。   「喂,阿玄,怎……」   「師兄!!!」   剛剛鎮定沉穩的少年道人深深吸了口氣,肩膀一下塌了下來,像是搞砸事情以後,找家長的學生,哭喪著臉道:   「還有四天,我該怎麼辦?!」   ……………………   「鎮定,鎮定。」   張若素現在的心情相當愉快,哼著小曲兒,旁邊還放著一杯茶,兩隻眼睛專心致志盯著那電腦屏幕,一邊敲擊著鍵盤,一邊隨口安慰師弟道:   「又發生什麼事情了?每逢大事有靜氣。」   「緩一緩再說。」   老人的聲音讓阿玄鎮定了下,他道:「師兄你沒有看到嗎?」   「衛館主,衛館主他去了東京都啊。」   「嗯,東京都,哪兒挺好的。」   「是挺好的,不是,我是說,然後衛館主他就帶著我去了這裡轉了轉,最後去了靖國社,直接一把火把那座神社給燒掉了,不止這樣,他還直接和東京都的陰陽師打起來了,用一把木刀,一排排地砍倒。」   「動靜鬧得太大了,師兄,我沒能拉住他……」   阿玄語氣自責。   他聽到對面敲擊鍵盤的聲音停止了。   少年道人就像是沒考好的孩子一樣,屏住呼吸。   而後,聽到了老道士的聲音:   「就這樣啊?」   阿玄愣了下。   然後結結巴巴地道:「師兄,動靜,你不是說動靜太大……」   張若素笑呵呵道:「哎呀,師兄是說過讓你看著他,別讓他搞出太大的動靜,可是這動靜也不算大,很合理。」   嗯??!   不算大?   阿玄怔住,然後突覺得後背發涼,這都不算是大,那師兄都頭痛的大動靜,究竟是什麼?明明師兄是安慰他,可是少年道人卻反倒覺得心中更加沉重,背後冒著寒氣,真正有了欲哭無淚之感。   張若素詢問道:「你說他一個人攔住了陰陽寮。」   「那你做什麼了?」   阿玄老老實實道:「我沒能攔住衛館主。」   「原本還想要去幫忙,結果衛館主不讓我過去,最後就只好退開,繞了個圈兒,去和衛館主匯合,然後趁亂跑了出來。」   「這樣啊,那有點可惜。」   電話裡的聲音有些遺憾的味道,張若素喝了口茶,道:「可惜,你怎麼沒能順手放上一道五雷法,風火雷霆,只有風火,沒有雷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老邁的聲音隱隱約約還有點躍躍欲試。   少年道人目瞪口呆。   張若素突然記起來什麼,笑著道:「對了,要是有賀茂家的陰陽師,你就稍微比個要放神霄雷的姿勢,他們就不會為難你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張若素笑呵呵地道:「師兄早就給你打好招呼了。」   打完電話之後,張若素把手機放在旁邊,電腦屏幕上就是火燒神社的那一幕,慢悠悠地喝茶,但是那茶杯裡面卻不是清茶,而是滿滿的烈酒,直燒喉嚨,他喝了口,神色懷念。   可還沒能喝上幾口。   就聽到蹬蹬蹬的腳步聲音,一個鬚髮潔白的道人怒氣衝衝地奔過來,左右環顧,大聲罵道:「早早就聞到有酒味兒了,誰,是哪個按捺不住心思的小牛鼻子,居然敢帶著酒回山上來?」   「阿嚏,這什麼酒,味兒這麼衝?」   他看到端坐著的老天師,道:「天師師叔。」   「您老看到有哪個弟子帶酒回來了嗎?」   張若素麵不改色端起茶杯:   「不知道。」   他眼觀鼻鼻觀心:   「老道士喝茶呢。」   ……………………   衛淵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那幫人說的話,他只能聽得懂一小部分。   不過還好,櫻島的文字裡有相當一部分是屬於神州的文字。   所以連蒙帶猜帶看,勉勉強強還能湊合著看下去。   現在距離神社被焚之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個小時。   又因為目擊者眾多。   這件事情終於無法壓制下去,櫻島的陰陽寮和警視廳對於此事作出了相關回應,警視廳負責人,以及穿著莊重和服的陰陽寮長官公開場合發表完滿是誠懇,認真的道歉。   「這件事情,是因為神社修繕不夠好,導致了電路的老化。」   「最終導致了這樣的事情。」   「對於這次悲劇,我們感覺到非常,非常地抱歉。」   「負責神社的森川正人大人,已經在昨天因為悲憤自責,在神社的靈璽簿奉安殿切腹自盡了。」   他說的是最後那一日被飛來之刀直接貫喉而死的神官。   然後他們齊齊站起身來。   對著長槍短炮般的攝像機,雙手疊放在小腹,深深地鞠躬。   過去很久才直起身來。   ……………………   衛淵再沒有興趣,隨手把電視關了。   櫻島媒體的言論已經拐彎到了要開始修整神社方面去了,至於陰陽寮的反應,他根本沒有去管,這件事情,櫻島的超凡界只能咬著牙把血吞下去,從開始到結束,衛淵沒有對普通人出手,這是一場超凡世界的爭鬥。   也就是說,算是規模更大的踢館。   還是被一個人給打穿了。   這種事情想要解決很簡單。   要麼就捏著鼻子認了,要麼就再踢回來。   這一座神社在櫻島這邊的意義比較不同。   所以他們可以選擇的,踢回來的地方不多,比如說去終南太乙山把全真給挑了,比如說武門所在,丹武合一,拳劍雙絕的武當山,說實話,就連這個時代的茅山上清宗都稍微差了點分量,而真正意義上最佳的選擇,是龍虎山天師府。   打,打回來。   手臂和肩膀上纏著繃帶的衛某人很樂意見到這件事情發生。   最好衝著張若素那老道士打。   不要客氣。   正在想著,衛淵聽到腳步聲,轉身看到了阿玄滿臉茫然地回來,扔過去一個水果,少年道人下意識把這個橘子接住,回過神來,可是腦袋裡還是漿糊似的,不知道說什麼。   衛淵笑著道:「是不是和張道友訴苦了?」   少年道人滿臉尷尬。   衛淵聳了聳肩膀,道:「我知道他說的話,大概就是讓你看著點我,不過,你要知道,張道友像是我這麼大的時候,可比我,比你都更能鬧出事情來。」   「至於我做的事情,他是同意的。」   阿玄滿臉不信。   衛淵端起茶杯喝了口,道:   「問你兩個問題。」   「倭寇混合著諸國進犯我神州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阿玄道:「百多年前吧。」   「那麼,張道友現年多少歲?」   「一百四……」   少年道人怔住,沒能說下去,衛淵道:「年少學成,負劍下山,而後轉戰南北,東出櫻島,環顧天下,以一身道法把這個世界走了一遍,也把這個世界的傳承流派都打了一遍。」   「你猜,他為什麼這麼做?」   衛淵道:   「昨天那葫蘆酒是他給我的。」   聲音頓了頓,衛淵嘆了口氣,道:   「想來,當年背著劍下山的時候,張道友,也就你這麼大吧。」   一柄利劍攪動槍彈的時候,那還只是個穿布衣的少年道士。   九死一生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入了中年。   被賜姓為張。   名為若素。   但是並不是旁人以為,安之若素的若素。   而是千騎隨風靡,萬騎正龍驤,劍氣若素霓,丹旗發朱光的若素。   龍虎山上,鬚髮皆白的老天師等到師侄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茶杯,悄咪咪探出頭去,左右看了看,這才鬆了口氣,扶了撫胸口,解除了封住杯口的法決,老道人抿了口烈酒,忍不住眯著眼睛,微笑道:   「真是好酒啊。」   PS:今日第一更…………   後續章節真的好難搞啊,儘量早點搞出第二張來,感謝張二河兩萬賞~ 第230章後續(感謝張二河兩萬賞)   ,鎮妖博物館   中午的時候,是衛淵親自做的飯。   這兒是一位天師府俗家弟子住的地方,天師府在龍虎山上,從武門分類上,又和青城山,和武當山有關係,拳法劍術都有,只是比不上前兩者鑽研艱深,有不出家的俗家弟子,也來山上修行劍術,幾年之後,學了點東西,就會選擇下山闖蕩。   這兒原本就是這樣一位弟子住著的。   只是這段時間交給衛淵和阿玄使用。   那弟子來櫻島闖蕩出了些事業,家裡做飯的傢伙事兒和調味料一點不缺,按照他的說法,來這兒一開始,對那些什麼櫻島美食還是挺感興趣的,什麼壽司,拉麵經常吃,可是一周之後,嘴巴裡就淡出個鳥兒來。   翻來覆去就是那麼些花樣。   那時候想買到神州的調味料可不容易。   他好不容易弄到手,連夜給自己炒了一份地三鮮,一份番茄炒蛋。   一口氣吃了三大碗,才覺得自己回過魂兒來。   人的口味習慣,是在少年時就養成了的,被父母和故鄉調整好的。   所以不管距離家鄉再遠,也不管過去了多久,你的胃最習慣的味道,還是那一種,有的是蛋炒飯,有的是烤饢夾著辣椒肉,衛淵看著那白白淨淨的小道士往米飯裡倒了滿滿一層青紅椒丁,拿勺子往嘴裡扒拉,眼角跳了跳。   他突然知道,那天的剁椒魚頭為什么半點沒剩下了。   小道士阿玄滿足地吃了一碗飯,注意到衛淵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們龍虎山那邊就是比較能吃辣的,從小就習慣了,衛館主,你習慣什麼菜?」   習慣什麼?   魚肉米飯?還是……   衛淵想到那些粗狂原始卻又美味的菜餚,舌根的唾液分泌出來。   想到這一次因為強行施展道術神通,還有近身交手的反震搞出來的傷勢,衛淵心底生出一個念頭,反震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和朝歌城的人去一樣崇吾之山,要不然去那裡搞點肉,耗費神力送過來。   有不少異獸都能強大體魄,提升氣血。   他逐漸確定這個念頭,注意到阿玄詢問的視線,笑道:   「……烤肉吧。」   「那種燒的有些柴,表皮有些黑的烤肉。」   「一開始常吃的就是這樣的。」   阿玄點了點頭,覺得這樣的飲食,在現在這樣物產豐富的年代看來,還樸素的,吃飽喝足之後,衛淵回到了臥室休息,昨天出手,天罡神通和地煞正法不要錢一樣用,山神印璽的力量早就給耗盡了。   現在過去一天一夜,才充滿了一半多些。   之後的事情,可還需要這一股力量。   衛淵把山神印璽收好。   又取出了紅繡鞋。   經過了神社之事,這紅繡鞋的靈性居然能夠短暫化作一個雙垂髫的少女,衛淵都懷疑,是不是自家那個環境,很適合各種東西成精的,看著她似乎神魂疲憊,衛淵畫了幾道養魂符,貼在盒子上,讓她回去休息。   又讓戚家軍兵魂護著她。   這才吐納養氣,維持修行   ……………………   一夜過去。   少年道人頂著兩個黑眼圈爬起來。   因為自家師兄的反應,他昨天晚上提心弔膽了足足一夜的時間,硬是沒敢睡著。   生怕大半夜自己睡著的時候,那位看上去溫和,而且受了傷的衛館主就直接起床出門搞事去。   搞不好自己第二天一睡醒,那位衛館主就又上頭條了。   要那樣的話,他怕是哭的心都有了。   不過,這應該只是自己想多了的。   再怎麼樣,衛館主也說過這幾天不會做那種事情的,這樣的前輩,總不至於言而無……   頂著黑眼圈洗漱了的阿玄打著哈欠,拉開門,就恰好看到了整裝待發,一身簡單運動服的衛淵,還有他背上那柄連鞘的八面漢劍,少年道人瞪大眼睛,渾身一個激靈,直接清醒過來,幾步往前,拉住衛淵,幾乎要叫出來道:   「等一等,衛館主。」   「你明明說這幾天不出去鬧了的。」   「這才過去兩天啊。」   「才兩天!」   衛淵轉過頭,看著這個才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道士,無奈道:「當時我只是說過,這五天內我不打算再做類似的事情了,但是你也沒必要讓我禁足吧,我又不是以前的黃花大閨女,好不容易來一趟,我也想轉一轉啊。」   「你當初也是這麼說的!」   「這一次不一樣。」   衛淵道:「我只是想要去拜訪一下故人。」   「故人?」   阿玄愣住,狐疑道:「衛館主你有認識的人在櫻島嗎?」   衛淵笑道:「是啊,他很久之前就來了,我很久沒見過他了。」   小道士阿玄沉思許久,認真詢問道:   「衛館主,什麼故人還需要你背著劍去啊?」   衛淵:「………」   ……………………   最終衛淵還是出門了。   當然,阿玄也同樣和他一塊出發。   目的地是櫻島的滋賀縣,確切地說,是岐阜縣和滋賀縣交接的地方,阿玄原本還滿臉警惕,等到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卻反倒是愣住,這兒並不是想上一次那樣是有特殊的意義的地方。   這裡只是一座山峰而已。   雖然說也是櫻島的名山,但是顯然不是什麼報仇,或者鬧事的地方,就算是最最糟糕的情況,這地方鬧起來的動靜也不會太大的,阿玄心中稍微鬆了口氣,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做好了最悲觀的打算。   衛淵笑道:「我說了只是來這兒看看故人。」   兩人邁步上山走去,這裡的風景算是不錯,山上有山神神社,只是說是山神神社,其實這座山上還存在有佛門的寺廟,屬於是山神祭祀和佛門寺廟混合起來的情況。   因為是櫻島的百大名山之一,所以來往的人其實不算少。   衛淵左右看著這神社,這至少看上去很清淨雅致。   有人向神明們祈願,搖動鈴鐺,神色誠懇,也有人在同處一座山的寺廟去上香,有神社的神侍見到衛淵和阿玄,笑著詢問道:「兩位不向神明祈願嗎?伊吹山大明神,可是相當靈驗的。」   阿玄連忙擺手推辭。   他可是道士,而且是授籙的正一派道士。   在這兒地方參拜神道教的神,怕不是祖師爺一道五雷轟頂直接砸下來。   本來還想拉著衛淵一起走,卻沒能拉得動,回過頭卻發現衛淵笑了笑,開口道:   「來都來了,拜一拜也沒什麼。」   阿玄:「??!」   衛淵摸出一枚櫻島硬幣。   屈指一彈拋出去,這個所謂的香油錢本來要落下去的,但是卻詭異地落在縫隙間不動了,衛淵取出第二枚,再度拋出,這香油錢依舊是恰巧地卡在縫隙之間,沒能落到盒子裡去,還是那神侍把這錢拋了進去   衛淵學著櫻島拜神的方式拍了拍手,作勢要稍微躬身拜下。   有點像是見面的禮數。   動作還沒能開始。   伴隨著咔咔的聲音,身前神社拜殿地面突然崩裂出一道裂縫,自衛淵身前的磚石開始裂開,一直蔓延到了神社本體,而後繼續往上,道道裂縫猙獰,最後停住的時候,房梁都晃動了下,抖落許多煙塵。   神社神侍目瞪口呆,不知該說什麼。   衛淵放下手,盯著這神社看了會兒,客氣道:「看來我是沒有這個緣分了。」   阿玄把這句話給神侍翻譯了一遍,衛淵也似乎沒有興趣在這拜殿前呆著,兩個人離開之後,那神侍還是處於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這神社每過二十年都要修繕一次,距離上一次修繕完,還沒有過去十年呢,要壞也不該怎麼快就壞了啊。   他茫然走到了剛剛衛淵站著的位置,下意識地要抬手祈願神靈庇佑。   動作微微一滯。   雙眼瞪大。   在他抬起手的時候才注意到,神社拜殿裂開的裂縫,正就是剛剛那青年手掌抬起的位置,視線越過手掌,那裂縫就會被擋住,就像是這一座神社根本不受這一拜。   亦或者,受不起這一拜。   ………………   衛淵讓阿玄自己在這兒轉一轉,他自己則是靠在神社後的樹幹上,這裡栽著的樹是紅楓,現在已經是深秋,楓葉飄落的速度緩緩凝固,神性的氣息溢散開,籠罩在整個神社的範圍。   衛淵微微抬眸。   手指抬起,在空中拈起凝固的楓葉。   在背後,兩個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半跪在地,面色蒼白。   衛淵背後的八面漢劍劍柄上,鐵鷹振翅,低沉的鷹嘯聲音在那兩名散發神性的山神耳中浮現,讓他們止不住回憶起來過往,萬萬沒有想到,都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千多年,當初的煞神居然又回來了。   祂們恨不得當場跳山。   可是又不得不來。   衛淵轉過頭,注視著這兩名山神,語氣平靜道:「我不打算殺你們。」   「但是,你們要給我傳一句話。」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   「這一座伊吹山上,應該還有另一個神,對吧?」   ……………………   剛剛的神侍,以及伊吹山神神社的神主,帶著敬畏,將身穿簡單衣著的衛淵帶到了整個神社最高規格的靜室裡,送上了香茶,然後才恭恭敬敬地退了下來。   他們剛剛得到了神靈的指示,要接待這位貴客。   很久沒有得到神諭,他們幾乎是完全服從了指示。   衛淵端起茶,慢慢喝了口。   他剛剛已經讓阿玄到外面等著了,接下來的事情,不適合讓這孩子知道,茶的味道還行,比不過龍虎山的,衛淵放下茶盞,盤坐在軟墊上,慢慢地剝開橘子皮。   靜室內沒有開燈,只有兩根蠟燭的光。   過去了好一會兒,燭光突然忽閃起來,似乎是有什麼不詳之物出現,衛淵對面的牆壁上,多出了一個影子,就站在門外,而後,這大門緩緩被推開,整個屋子的溫度都驟然下降,衛淵睜開眼睛,語氣平靜道:   「許久未見了啊。」   「我應該稱呼你為伊吹大明神。」   「還是八岐大蛇。」   「亦或者說——」   衛淵聲音頓了頓,平淡道:「相柳。」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搶你的棒棒糖兩萬起點幣   《古事紀》裡的伊吹山神的外顯是頭大白豬,《日本書紀》裡是大白蛇,這部分講的故事是日本武尊想去伊吹山找山神比武,結果被嫩死了。   《平家物語劍卷》中,將伊吹大明神和八岐大蛇化為等號。 第231章見故人(感謝搶你的棒棒糖兩萬起點   ,鎮妖博物館   《海外北經》中有載:「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於九山。   衛淵原本只是猜測,到了伊吹山的時候才感覺到這裡的氣息。   確定確實是有相柳氏的族人在這裡。   「相柳?」   「我可不是相柳。」   來者聲音冰冷,走在靜室當中,屋子裡的殺機和寒意越發洶湧,衛淵抬起頭,看到那是穿著櫻島傳統服飾,梳著髮髻的男子,嘴唇淡薄,腰間佩戴著一柄刀,他似乎早就認出了來客是誰,道:「相柳,已經被禹王殺了,你親眼見到的不是嗎?」   衛淵沒有說話。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所記錄的文字。   禹殺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樹五穀種。   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為眾帝之臺。在崑崙之北,柔利之東。   相柳和無支祁完全不同。   雖然都是水神共工的臣屬盟友,但是無支祁是徵服了淮水水系之後成為水君,性格雖然恣意狂傲,但是目的只是發展水域神系,人只要不過去找祂,祂也懶得來找人的麻煩。   而相柳則直接就是共工的臣屬,在當時治水天團眼裡,屬於沒事找事欠抽型的那種。   蛇身九頭,食人無數,所到之處,盡成澤國。   最後共工被弄掉之後。   禹王根本沒有手下留情。   直接斬首。   只是衛淵記得,這禍神死後,血肉惡臭就不說了。   落在地上就是大片的沼澤,連神代那種極端頑強的植物都沒法活。   一般來說,山海經裡的兇獸分為好吃的和不好吃的。   像是這種肉沒法吃,血滴在哪裡,哪兒也就沒法長吃的的類型,那屬於淵和禹都前所未見的極品。   偏偏這個傢伙個頭還特別大。   導致荒地特別多。   禹王和神農氏的後人,想要把這裡填平種莊稼,結果填一次塌一次,息壤都被腐蝕掉,禹王耐著性子填了三次,結果三次都沒用,徹底毛了,直接挖了開闢成池子,在這旁邊修建了樓閣。   從崑崙山引導下水流,把堯帝,舜帝都邀請過來,相柳的血才被鎮住。   眼前著對面的男子雙眼變成豎瞳盯著自己,衛淵不慌不忙,道:「相柳是相柳氏的首領才能有的稱號,當初被禹殺了的只是那一代的相柳,現在祂已經死了,你自然能自稱相柳氏。」   他還有事情需要這條兇神的幫忙。   八岐大蛇沒有接話,低沉道:   「你來這裡,就不怕我吃了你?」   祂身上散發出混著兇獸和神性的氣息,豎瞳冰冷地俯瞰著衛淵,桌子上的蠟燭燭光晃動,落在牆面上的影子,是一隻猙獰的異獸,就如同櫻島典籍《古事記》和《櫻島書紀》所記錄的一樣,是八首八尾之蛇。   衛淵只是端起茶杯,低下頭輕輕喝了口,道:「你不會的。」   「呵……」   八岐大蛇的雙瞳散發出淺金色的光,化作豎瞳,牆壁上的陰影似乎要從飛下來,蔓延在虛空,俯瞰著衛淵,整個屋子都剎那間黑暗下來,陰影化作了八條長蛇,蔓延向衛淵。   而衛淵這個時候還在喝茶。   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這殺機四溢的一幕。   就在這個時候,八岐大蛇眼底發狠。   八條長蛇直接糾纏鎖殺向衛淵,腥風四溢。   卻沒能靠近衛淵三尺之內。   直接凝滯下來,旋即破碎成灰色氣流散去,八岐大蛇神色微怔。   衛淵抬眸,雙瞳緩緩溢散出金色,來自於神州神代,更為純正的神性氣機洩露,將八岐大蛇釋放的威壓掃平,從原本被攻擊的一方,反倒佔據了上風和優勢,讓八岐大蛇的氣息一滯。   衛淵本來想要仿照袁本初,『汝劍利,吾劍也未嘗不利』,語氣平淡地道一句『你的胃口很好,我的胃口也未嘗不好』,或者說『那你出現這裡,就不怕我吃了你嗎?』但是覺得畫風似乎有點偏得厲害,語氣頓了頓,只是平淡道:   「我怕你的胃口沒有那麼好。」   八岐大蛇辨認出了這一股氣息。   瞳孔微微收縮。   衛淵手掌按在那柄佩劍上,手指抵著劍柄,讓八面漢劍出鞘一寸,鐵鷹振翅,似乎有鷹隼搏擊長空時候的長嘯,讓八岐大蛇感覺到一種不適應之感,似乎是自身存在之基的一部分對於這一柄劍本能地畏懼。   「你果然容納了櫻島的神性。」   衛淵皺眉說了一句,盤坐在軟墊上,手持長劍,神色坦然道:「其實我也有些好奇,上一代相柳的血讓大地直接變成沼澤,你能不能讓這一座伊吹山變成毒山?」   手中八面漢劍隱隱然鳴嘯。   兩人氣機交鋒,誰也沒有出手,氣氛極為沉凝。   正在這個時候,靜室的門被推開了,先前的那兩名伊吹山山神顫顫巍巍地端著茶進來。   就看到那位櫻島排名第一的禍神雙目冰冷,而另外一位客人則是微笑著頷首。   氣勢沉凝。   這氣機讓他們腿腳都發軟了。   把茶補上之後,屁滾尿流地退了出去。   許久後,八岐大蛇閉上雙眼,收斂了一身氣息,也收斂了心中的貪慾,還沒打過,但是對方的神性和那柄劍都讓他有警惕之感,因為散發出的神性有山海時代的氣息,祂下意識認為,眼前人是從神代活了下來。   真的打起來,自己恐怕不佔什麼優勢。   八岐大蛇收斂了氣息,衛淵也就順勢將自己的氣機收斂起來。   雖然有神代的力量,有極端克制櫻島神性的鐵鷹靈性,可是對面是在三皇五帝末期曾經有赫赫威名的兇神後裔,皮糙肉厚,自己這一把劍對上對方的本體,就和一根牙籤一樣不佔優勢,打這種東西,還是猴子的棍子比較好,鈍器內傷。   ……………………   雙方都有些顧慮,反倒達成了平衡。   靜室裡的燭光忽閃了一下,重新亮起來,八岐大蛇手中一桿旱菸槍,朝著後面慵懶地靠著,淡淡道:「那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不要說你是來拜訪我的,我們的關係可沒有好到那個程度。」   衛淵上上下下掃視了下八岐大蛇,道:「你只拿到了部分的神性,和櫻島神系也有仇。」   他道:「我要你幫我個忙。」   八岐大蛇皺眉,道:「什麼忙?」   衛淵道:「幫我和一個人打一場。」   「誰?」   衛淵回答:「徐巿,或者說,是櫻島神系的主神。」   徐巿當初在淵還活著的時候,就是那個時代的天下頂尖方士,能夠用一個神系的雛形來煉不死藥,活了兩千多年,徐巿現在的實力多強,衛淵也沒有把握,更何況這裡是祂的大本營,衛淵需要觀察徐巿現在的手段。   這樣才能想清楚,要怎麼樣才能殺了他。   八岐大蛇嗤笑一聲,自語道:「天之御中主神?」   「和祂打,可以,但是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   衛淵道:「素盞鳴尊用酒把你迷暈後打成重傷,還把你尾椎部的骨節抽出,當做自己的兵器天叢雲;你是伊吹山大明神,櫻島三大妖怪之一的酒吞童子在傳說裡是伊吹山大明神的兒子,也同樣是被酒迷暈後砍下了腦袋。」   「現在你反倒成了山神。」   衛淵當著八岐大蛇的面把祂的黑歷史數了個遍。   八岐大蛇壓制住隱隱的怒意,道:「此事休提!」   「我確實和此地神系有仇,但是還沒必要到和你聯手的程度。」   衛淵看著八岐大蛇,道:   「那麼,如果我說,我能讓你像是上古相柳一樣,修出第九個頭,又如何?」   恢復上古相柳氏全盛姿態。   八岐大蛇聲音一頓。   先前的惱怒剎那間凝固,剛剛放出豪言的八岐大蛇陷入沉思和掙扎之中,衛淵也不著急著催促,只是慢條斯理地剝橘子,把橘子上的白色橘絡一點一點撕下來,然後把果肉扔到嘴裡,吃了兩個橘子之後,八岐大蛇才艱難詢問道:「什麼時候?」   衛淵語氣平和道:「約莫在三天之後。」   「到時候,我會給你個信號。」   「……什麼信號?」   衛淵斂了斂眸子,這個時候,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少年道人還在開心地啃著零食和濃茶,早已經接受了三天之後師兄說的,讓那溫良恭儉的衛館主做那種踢館的事情和動靜,衛淵的嘴角勾了勾,收回視線,回答道:   「一個很大很大的煙花。」   PS:感謝閒淡散魚萬賞,謝謝~   關於八岐大蛇,《古事記》和《日本書紀》寫明是,能把八個山谷和八個山崗填滿,岐在這裡似乎是指的山,八岐大蛇,是能填滿八個山谷山崗的巨蛇。 第232章合作(感謝閒淡散魚萬賞)   ,鎮妖博物館   衛淵和八岐大蛇按照上古盟約的方式,籤下了聯手的契,然後將這兩份和天上星象聯繫起來的契焚盡,衛淵臨走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抬手怕了下額頭,回頭道:「差點忘了,除此之外,我還想要問你拿一件東西。」   八岐大蛇情緒不再像是一開始時那麼平淡,道:   「什麼?」   衛淵笑道:「相柳氏的山海經玉書。」   八岐大蛇猛地抬頭:「?!!」   衛淵隨口道:「那裡面封存著所記錄的生靈一縷神魂,可是被記錄下來的相柳已經被禹殺了,那玉書裡的神魂對你並沒有限制的能力,我想,那東西對你來說,也只是個裝飾,不如做個添頭給我。」   他語氣輕鬆地就像是在菜市場和老闆說今天抹個零頭。   或許是對於第九個頭的渴望,也或許是那一枚玉書對於八岐大蛇來說並沒有什麼價值,祂沉默了一會兒,拂袖招出一枚玉書,上面有熟悉的文字,拂袖讓玉書緩緩落在衛淵手邊。   八岐大蛇緩聲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這麼大膽。」   「你就不怕,我不顧一切將你吞了?」   衛淵裝著面色平靜,把玉書收起來。   然後取出手機,給八岐大蛇晃了晃,帶著玩笑道:「那樣的話,我親愛的長姐,以及你的叔叔無支祁,就會有點掏心窩子的話想和你說了。」   「怎麼樣,要不要我給你接通了?」   八岐大蛇額角抽了抽,緩聲道:   「不必。」   上古相柳被禹王一個人大卸八塊,無支祁和上古相柳雖然同輩,但是是禹王召集九洲加崑崙一票人車輪戰才封印了,雙方的實力差距巨大,是不需要懷疑的事情,衛淵笑著收起手機,隨手拿了兩個橘子,拈了拈,把其中一個扔給八岐大蛇,道:   「不必相送了。」   推開門,恰見著那兩個白衣的神明在外面聽著,後者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衛淵客氣地微笑點了下頭,然後才揣著橘子離開,兩個在古代傳說裡出現過的伊吹山山神目送著衛淵離開,等到衛淵走遠了,才戰戰兢兢地道:   「大明神,這,這個人出現的事情,得要快些告訴天照大神啊。」   「還有天之御中主神。」   「這是大敵啊。」   八岐大蛇吐出一口氣,緩聲道:「你們過來,此事要從長計議。」   兩名伊吹山山神靠近。   見到伊吹山大明神走入屋子裡,祂們以為是要防止被人聽到。   也跟了進去,還關上了門。   才轉過身來,就看到八岐大蛇雙瞳變成冷血動物所特有的冰冷豎瞳,心頭一陣慌亂,戰鬥的時間很短暫,兩隻被天照和素盞鳴尊派來盯著八岐大蛇的伊吹山山神沒能做多少反抗,就被摘去了頭顱。   最後的聲音,先是不敢置信的驚呼:「伊吹大明神,你要做什麼?」   然後就變成了悽厲的慘叫:   「八,八岐大蛇!!!」   兩具無頭屍身倒在地上,化作了一頭大白豬和一頭白色鱗甲的蟒蛇。   青年舒展了下身軀。   背後的影子是有著八首八尾的猙獰巨蛇。   其中兩隻蛇頭似乎在吞噬什麼。   虛假的神明氣息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蠻荒時期的殘暴和兇狠。   ……………………   衛淵手中把玩著山海經玉書,這是《海外北經》的部分,裡面還封存著一絲絲相柳的神魂,當然,當初作為共工臣子,肆虐中原,所經之處,盡為澤國的相柳已經被殺了,但是這不代表這玉書沒有意義。   因為當初相柳的血不斷地腐蝕地面。   禹索性就順著這腐蝕的方向挖出來一個巨大的水池。   又在旁邊建立了一座用來招待眾帝的閣樓。   那麼這一枚玉書很有可能和這一座建築有關,而這巨大的水池處於崑崙山北方,是直接引下來崑崙的雪水積累的,從方位上來看,應該就是瑤池傳說的來源,至少是這傳說的來源之一。   如果這玉書和那一座招待五帝的池子有關,那麼手持玉書抵達那裡會有什麼反應?這山海玉書除去記載兇獸的部分,還有許多是記錄各個國度和山川的,這些玉書又有什麼作用?   是能夠執掌地脈,還是說有其他的作用?   這都得他親自去嘗試。   下一次祭祀的時候,再去朝歌城嘗試吧……崑崙山的北面,是英招所在的槐江之山和流沙河之間的位置?還是說就在崑崙之丘下面,嘖,年紀大了,有些記不清了……   衛淵心裡自嘲一笑,把山海經玉書收好。   把連鞘的八面漢劍橫放在膝前。   雙目微闔,開始修行吐納。   …………………   阿玄很詫異地發現,從伊吹山回來之後,衛館主難得安靜下來了。   每天固定地在早上醒來以後,畫符修行,上午會練劍,但是劍不出鞘,出劍的招式也很簡單,但是阿玄總是覺得,這一劍根本就沒有真正地斬出去。   但是也因為這樣,讓劍鞘內的劍氣劍勢越來越烈。   在第四天早上練劍的時候,阿玄看到他只是一劍帶著劍鞘斬出一半,地面上就出現了一道很深很深的劍痕,筆直地像是用尺子量出來的一樣。   而中午,衛館主會親自去下廚。   阿玄一連吃了好幾天不重樣的,對於衛館主的好感度再度上升了很多。   不搞事的衛館主,還是很可靠的嘛。   而到了晚上,他發現衛館主卻只是會在院子裡坐著,看著星星發呆,神色和氣質都會變得柔和下來,但是哪怕這個時候,那柄劍還是在衛淵的手邊放著,劍身連鞘,沉靜地像是夜色下的星光。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七月十五。   道門的中元節,也是佛門的盂蘭盆節,如期而至。   阿玄正在看著手機群裡的消息,有哪位師侄今天外出做法了,又因為陰氣太深,今天在行動組的道士們根本連頓熱乎的都沒吃上,就顧著維持鬼物秩序,避免陰魂和活人撞上的事情。   群裡有師侄說,要不是顧及體面。   他都恨不得和鬼怪陰魂搶食吃。   把那些供奉的祭品給撈一把。   實在是餓得慘了。   少年道人忍笑忍得很辛苦,想了想,發了一張貓貓頭點讚的圖片。   群裡的消息頓了一下,然後立刻刷出一片的小師叔祖好。   然後也不知是誰第一個發的,很快群裡就改變了。   小師叔祖發紅包。   小師叔祖發紅包。   小道士怔住,撓了撓頭,看了看自己的錢包裡,也已經不多了,只好哭喪著臉發了個大的,結果才兩秒鐘不到就全被搶光了,道門的法指就給這幫道人這樣用,阿玄撇了下嘴,點開紅包,想看看誰搶的最多。   然後看到一張黑色貓貓仰望星空圖。   是師兄……   阿玄愣了下,然後飛快地往上拉,想要看看是誰第一個發的,然後再度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黑貓頭像,是自家師兄發了第一個『小師叔祖發紅包』,少年道人一張小臉氣得通紅,咬牙切齒。   為老不尊!   正打算要咬牙氣的發出消息的時候,聽到了腳步聲,阿玄下意識轉頭看過去,然後一下愣住,是衛淵,但是不是之前的打扮,展現竟然是一身的樸素道袍,腳踏芒鞋。   原本的短髮,似乎是以法術影響,變成了能紮成道髻的長度。   左臂臂彎扎著一根黃巾。   「衛館主?」   阿玄結結巴巴道:「你怎麼換成這一幅打扮了?」   衛淵道:「盂蘭盆節到了,也是時候去送禮了。」   阿玄反應過來,道:「你打算穿這樣去嗎?」   衛淵點頭,笑了笑,緩聲道:「他們盯上了我太平道,也就是覺得我們這一脈好欺負,沒有什麼根基和能出頭的人,覺得能挖過來做他們的盟友,所以,今日來的,就不再是博物館的館主了。」   他的笑意緩緩收斂,雙目幽深:   「而是我神州七樞玉書,太平部道主。」   ……………………   盂蘭盆節在櫻島,是相當重要的節日。   而茂木家所在的寺廟,和那些沒有真正修行者,只是用來應對普通民眾和遊客的寺廟不同,是真正意義上,京都的第一大寺,退治妖魔,祈願拜佛,在歷史上有很高的地位,歷代也曾出現許多高僧大德。   知道超凡修行的達官貴人,以及本身就是修行者的那些人。   在這一天,會選擇來到這裡,而不是常人認知中的名寺,所以這隱藏的深山古寺,今天的人也很多,在寺廟外面也和尋常的寺廟一樣有擺攤的人,不過大部分都是修士,售賣的除了祭祀活動裡常見的小吃,就是修行者專用的東西。   這些人的目光古怪地落在兩名不速之客的身上。   交談的聲音也逐漸地低下來。   畢竟,在這人人都穿著和服或者狩衣的地方,出現了來自於神州之國的道袍,還是有些扎眼的,一道道視線落在他們身上,衛淵神色平靜,芒鞋輕踏,旁邊的阿玄就有幾分身軀僵硬。   衛淵低聲道:「害怕嗎?」   少年道人按了按胸口,坦然道:「怕。」   「那你可以留在外面。」   「不行。」   阿玄搖了搖頭,道:   「正因為小道也怕,所以才更不能讓衛館主獨自面對。」   「我亦是龍虎山弟子,覆壓天下的龍虎。」   而這個時候,這兩名道袍式樣都不同的道人走到了寺廟的前方,有僧侶攔下,道:「二位是……」   衛淵示意阿玄開口,少年道人踏前一步,聲如金玉交擊,道:   「神州,太平部之真修,領太平道主天師位,前來賀禮。」   作為寺廟宗家當家,也是當代寺廟主持的茂木青延早早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兩名神州的道人,但是一直聽到這樣的聲音才帶著笑意迎出來,道:「沒有想到,是神州的同修,請進,請進。」   衛淵從容不迫入內。   他們在僧侶帶領下,做到了最核心處的位置。   周圍都是櫻島修士當中的大家族子弟。   茂木青延以極高的熱情介紹了衛淵和阿玄,稱呼他們是神州的大宗高人,周圍有陰陽師,和神道修士低聲道:「沒有想到,茂木家居然和神州那邊搭上了線。」   「是啊,看不出來。」   「應該得要重新考慮一下和茂木家的關係了啊。」   茂木青延心頭暢快,邀請衛淵上前和他坐在一處,衛淵眼眸平淡,只是開口道:「不必。」   「賀禮在此。」   「稍微輕了些,包涵。」   只是一拂袖,御風之術施展出來,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穩穩飛過寺廟院落,落在了佛堂前的茂木青延身前,他雙手接過,然後朗聲笑道:「既然是太平道高人的禮物,那我就顧不得失禮,這就打開了。」   他打開了盒子。   臉上的笑意緩緩凝固。   那是一顆已經扭曲乾癟的頭顱,但是他仍舊能夠看得出來那是誰。   是他的獨子,茂木義行。   茂木青延張了張口,極端的痛苦和不甘心襲上他的心頭,手掌顫抖,一個沒能握住,那盒子竟然跌落在地,佛堂的大光明如來佛像前,一顆頭顱跌落了幾下,翻滾而出,落在地上,和那如來佛像對視,死不瞑目。   正好奇著太平道修士究竟送來了什麼好東西的眾多櫻島修士剎那間看到了這被醃製的頭顱,也認出了這究竟是誰,一時間氣氛瞬間壓抑,阿玄心底有些害怕,一片沉凝的目光下,衛淵伸出手,拈起一杯清酒,仰脖喝下,平淡道:   「貴公子犯我神州禁地。」   「已誅。」   「送回。」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愛情的旺仔萬賞 第233章禮物(感謝愛情的旺仔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二章龍虎京都最大的超凡修行寺廟裡。   主持茂木青延朝著後面坐倒在地,滿臉痛苦,說不出話。   諸多僧侶或驚或懼或怒。   而那一顆被老天師醃製了的頭顱,就那麼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一點都看不出原本意氣風發的模樣,不大熟悉的人甚至於都認不出這是誰的腦袋,過了好幾個呼吸,才有穿著和服的女子發出尖叫驚呼,伴隨著兵器的鳴嘯聲音,一個個僧侶直接往前。   氣氛登時肅殺。   茂木青延抬手攔住,道:「住手。」   他面容扭曲,卻能強自鎮定下來,緩緩抬頭,道:   「這件事情,也有可能,是我的兒子做錯了。」   「他離開寺廟出去遊歷,行修驗道,已經過去兩年多的時間。」   「究竟發生了什麼,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但是至少,至少今天是盂蘭盆節,佛門廣大,今天又有諸多貴客在,不能在這一天見血光。」   這是老天師張若素對於櫻島修士的反應推測一模一樣。   這樣都能忍得下來。   衛淵面不改色,重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茂木青延把茂木義行的頭顱撿拾起來,顫抖著放入盒子裡,重新回到了內室,這樣一幅,不願意在這特殊的日子打鬥,為了眾人好而忍辱負重的樣子,反倒讓衛淵有種自己才是反派的錯覺。   在這一方面,他們還真是行家。   衛淵慢慢飲酒。   而周圍其餘僧侶,陰陽師,對這兩個顯然是來挑釁的道人,態度顯然好不到哪裡去,不斷掃視著兩人,終於有一名陰陽師冷哼一聲,手握著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道:「兩位出身神州的道門。」   「想來身懷絕藝。」   「今天既然來了,怎麼能不露兩手?」   「我也早就已經想要試試是你們道門的厲害,還是我的陰陽術更高。」   這樣的話一說出,周圍的修士都登時沸騰,那些年輕人血氣方剛,而一些道行高深的人也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和茂木家搭上線,再說就只有兩個年輕的道士,又能夠有幾分道行?   衛淵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有打算扔個頭就走。   那茂木青延躲進了裡屋裡,就沒有再出來,顯然是打算就這麼盯著看事態發展。   衛淵也不在意,正要出手。   小道士阿玄卻先站起身來。   他回過頭低聲道:「衛館……,衛道主,哪怕踢館也沒有第一個就讓主力上的道理啊,第一場就讓小道來吧,再說,之前那件事情,師兄就埋怨我說沒能出一把力,這次我一定得出一次手。」   衛淵問道:「你有把握嗎?」   阿玄稍微算了算,心裡有些打鼓,低聲道:   「這兒不少人的法力好像和小道差不多。」   左右看了看,想到自己師兄電話裡說的,早就已經打好招呼了,於是又有了底氣,挺了挺胸膛,自信滿滿地道:「不過,衛館主放心,小道也是有點把握的。」   衛淵見到阿玄似乎很有底氣,這才點頭,讓他出手。   阿玄走出,微施了一道門禮數,道:   「小道張若玄。」   那陰陽師已經三十多歲,同樣起身,只是點了點頭,通報了自己的名字,就手持符籙,躍到了僧院旁邊的修煉場上,動作姿態靈動,阿玄則是老老實實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告罪,滿臉歉意。   衛淵看了下,對於比鬥的結果已經放下心來。   就像是阿玄自己說的,他和那個陰陽師在法力上差不多。   但是,神州更看重道行。   兩人來到了臺子上,衛淵則是隨手取出手機,想了想,決定給張若素髮個消息,才剛剛發出去,張若素還沒能來得及回來,就聽到一聲驚呼,抬起頭來,看到那名陰陽師施展陰陽術,又招出式神,攻向阿玄。   少年只是往前踏了一步,未卜先知般輕易躲過。   那一道法術如同猛虎,撕扯向少年脖頸。   卻被直接伸出手捏住了頸後三寸軟肉,然後順手一抖,剛剛還威猛的陰陽術直接被震散掉,變化做陰陽二氣,還糾纏在阿玄的手指上,衛淵搖了搖頭,法力雖然相同,但是道行運用上相差太多。   龍虎山的小師叔祖。   被當代天師養大。   這道術,如果做不到眼前這樣,衛淵反倒會懷疑張若素到底教了些什麼。   接下來,阿玄一連勝了三場,第一場,那陰陽師的陰陽術被他直接破了,狼狽下場。第二場是個肌肉賁起的僧侶,手持長槍,少年一柄拂塵纏住槍刃,只是一掃,那把槍直接就貫穿牆壁,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偏偏阿玄還滿臉抱歉,那僧侶只好怒氣衝衝地下山去找自己的槍。   第三個是一名神社的巫女。   可惜,龍虎山驅神敕鬼,這兒的神靈在他眼裡,也就是些類似於出馬仙的手段,而禪宗有禁令,不可以在常人面前展露神通,而龍虎山也有禁令,正神不上身,上身非正神。   連出馬仙都被這符籙宗壇視作歪門邪道。   更何況是這等八百萬神靈之一。   阿玄幾乎像是看到了耗子的貓,險些當朝掏出符籙把那神給收了。   然後直接封到酒罈子裡去。   這種龍虎宗壇看家手段,把一眾神社神侍看得背後發寒,再不肯往上走,哪怕是小道士最後鞠躬道歉,誠誠懇懇把封著那神靈分魂的符籙遞過去,那邊都嚇得面色發白,說不出話。   最後誰都看出這個小道士手段高深,沒誰願意和他找不痛快,而那些自認為手段高的,又都是四五十歲,不願意和這十三四歲的小道士計較,最後阿玄深深吸了口氣,掃過周圍,客客氣氣地道:   「不知道有賀茂家的陰陽師嗎?」   聲音傳出,眾人愕然看向一側,那裡坐著不少陰陽師,並不和其他的人交談,安倍晴明曾在賀茂家求學,可見這一脈在陰陽術上的造詣精深,而今天,有年已一百三十歲的大陰陽師,當代的陰陽師之神賀茂星羅在場。   賀茂星羅睜開眼睛,語氣平淡,道:   「小道長,想要和我這一脈的試試嗎?」   阿玄搖了搖頭,他能感覺得出對面那老陰陽師的可怕,接下來就該是衛館主踢館了,能幫忙排除一點障礙是一點,主要是不能把衛館主惹得炸了,他總覺得對手越強,衛館主就越能搞出事情來。   所以,提前把最強的排除出去,衛館主搞事的上限就會被壓制住了。   少年道人雙目明亮,仿佛看到了寧靜的日常。   再說了,自家師兄得多大了。   來幾個年輕的,也未必能知道師兄打過招呼,於是客客氣氣地道:   「小道士是想要和您試試手。」   對面是修為高深的大陰陽師,阿玄完全沒有自己硬拼的打算,抬手擺出了師兄告訴他的五雷法姿勢,然後再五雷法之上,變化為天師獨傳,九天神霄雷的法指。   賀茂星羅原本打算派一個弟子上去。   看到少年道人的姿勢。   神色緩緩凝固。   ………………   賀茂星羅還記得年少時的事情。   他吃過了人魚肉,已經活了一百三十多歲,有太多的事情被埋葬在了記憶,久遠到現在那些前輩都不知道,他被稱為大陰陽師,被稱為或者的陰陽師之神,是不遜於安倍晴明的大才。   但是當初賀茂家天賦最強的人,並不是他。   他的哥哥,才是真正被稱作是整個賀茂家有望超過安倍的天才。   曾經前往戰場歷練。   並且活著回來。   經歷過殘酷戰場,對於陰陽術的領悟也在不斷地提升,很快就超過了家宗,整個賀茂家沒有多少人能超過他,一切都順理成章,和所有人期待的一樣。   然後,在這位大才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有十七歲左右的少年道人上門挑戰,一人一劍,鑿穿了整個陰陽師流派,那一日雙目惺忪的道人斬了賀茂家的家主,一身藍灰色布料的道袍,一柄劍柄纏繞繃帶的鐵劍,就是一場活生生的噩夢。   雨水都衝不盡血色。   上百陰陽師不敢妄動。   任由他邁步走出。   當時候才六歲的賀茂星羅手腳冰冷,看到自己那被稱為不遜色安倍晴明大才的哥哥被斬去了頭顱,他憤怒至極地攔住了那個道人,後者卻沒有對他出手。   賀茂星羅憤怒道:   「你是誰?!」   「我?龍虎。」   「覆壓天下的龍虎!」   賀茂星羅呢喃:「我們,我們根本沒有聽過。」   神態疏朗的少年道人把劍抗在肩膀上,雙手搭著劍,笑道:   「現在,你聽過了。」   「什麼?」   抬手,並指一斬,劍氣縱橫,從鳥居直接斬到了後院,咔啦啦聲音不絕,將賀茂宗直接斬成兩半,當初那劍氣就直接從賀茂星羅的眉目前斬過去,柔軟地像是風,賀茂星羅退後了兩步,然後直接坐在地上,半晌說不出話。   少年道人收回劍指,語氣清淡:   「賀茂家鎮壓陰陽有功,千年不易。」   「留你道統。」   「好自為之。」   拂袖而走。   那樣的場景,化作賀茂星羅的噩夢,足足過去了百年都沒有散去。   賀茂星羅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那作勢要施展神霄雷法的少年道人,幾乎像是噩夢的復甦,本來畫符起陣的時候,仿佛鐵鑄一樣穩定的手掌微微顫抖,他道:「你……是龍虎山的?」   阿玄點頭,道:「正是。」   賀茂星羅沉默了下,突然道:「此次我賀茂家不參與此事。」   周圍的陰陽師都愕然,而賀茂星羅看向阿玄,道:   「龍虎山天師,和小道長是什麼關係?」   阿玄回答道:「是師兄。」   「是嗎……」   賀茂星羅低語,閉目。   那並不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那少年道人。   後來………後來聽說那少年道人一路走,一路殺。   長劍之下,人頭滾滾。   被他殺的人,似乎都被送入了靖國社。   直到最後,那少年道人直接仗劍殺入當時櫻島最大的神社,放肆張狂,徑直取了祭祀在天照大神前的御酒,仰脖便飲。   彼時潮起。   少年道人大笑著殺出重圍。   渾身染血,仰脖飲酒。   御劍過東海。   仗劍長嘯,擊劍為歌。   那一首詩歌,當時的櫻島修士都能吟唱出來,現在卻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賀茂星羅陷入沉默和回憶,忍不住低語: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不知『故人』如何……   想來還是一如當年那樣,瀟灑恣意,讓人深恨,卻又佩服。   ………………   「師叔,你怎麼又喝酒?!」   龍虎山上,某白髮蒼蒼的天師東窗事發。   老老實實坐在板凳上。   那比他小了五十多歲,看上去卻和他年紀相仿,或者比他都蒼老,滿臉老人斑的道人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個老不修,一百四十來歲的人,高血壓高血脂都沒跑了,還喝酒,你是不是還想奔著高血糖去?!」   老天師眼觀鼻,鼻觀心:「不會的。」   「我不吃糖。」   道號守柯的老道士愣住:「不吃?」   老天師老老實實回答道:   「年輕的時候吃的太多,現在吃,牙疼。」   守柯道:「你年輕時候?」   張若素思考了下,道:「就,差不多你這麼大的時候。」   「??!」   張守柯大怒,搶奪過張若素藏起來的酒,掀開老道士的被子找到兩瓶啤的,又從床底下摸出半瓶白的,惡狠狠地道:「我等下就和弟子們說,把你每個月能支的錢再扣掉四個月,我讓你喝!」   等到自家師侄氣衝衝走了。   張若素沉默。   然後露出一絲絲得意微笑。   眼觀鼻,鼻觀心。   捧著茶杯喝了口『茶』。   哼哼,想和老道士玩心眼兒,你還嫩著呢。   張若素樂滋滋地喝著天師快樂茶,然後打開了手機,準備來一局熱血沸騰,緊張刺激的戰鬥,然後看到了一條新的消息,並不是來自於阿玄,而是來自於某以陶罐為頭像的男人。   張若素右眼皮子跳了跳。   「張道友,我想要放個煙花。」   「動靜可能稍微大點。」   PS:今日更新第一章,卡文………四千字   等一會應該有一章,如果十二點多還沒有,大家就早些休息吧,感謝Y0書兩萬賞。    第234章龍虎(感謝Y0書兩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三章交手動靜可能稍微大些?   可能,稍微?   張若素額角一抽,當場震怒,氣得差一點就要拍桌子,破口大罵。   好小子,你哪次不是這麼說的?!   我看你完全是墳地上唱相聲,逗鬼玩兒呢對吧?   再來一次淮水改道那種事情還怎麼玩兒?!   年輕人不懂收斂,一次次變本加厲,老道士背鍋也很辛苦的。   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上一次讓淮水改道,搞得老道士頭髮都白了幾根,這一次你跑櫻島去,又想要搞什麼么蛾子?   張老道噼裡啪啦敲擊手機屏幕,怒得當場就要開口呵斥,打到最後幾行字的時候,突地思緒微頓,按在發送鍵的手指也停住。   等等……   那小子現在好像是在櫻島。   不在神州,在櫻島啊……   張天師若有所思。   張天師似有所悟。   張天師稍加思索。   旋即沉思,撫掌,讚嘆,引以為絕妙。   把剛剛打出來的字全部刪掉。   想了想,默默打出一行字:   「你這煙花,它名字可愛,不,我是說,這個煙花,它夠大嗎?」   …………………………   衛淵看到張若素的回答,想了想,回答道:   「稍微有點大。」   貓貓頭很快發出詢問:「範圍有多大?」   衛淵回答道:「放心,張道友。」   「我有分寸的。」   「這件事情只會被定性為『超凡爭鬥事件』,不會給神州造成什麼麻煩。」這句話的意思是,對面再怎麼也只能咬碎牙吞肚子裡,從定性上只能說是比鬥,而不會引發世俗人間界的巨大問題,會讓對面有苦說不出。   張若素道:「定性上……」   「嗯,定性上是這樣。」   張若素人老成精,聽出了這句話的潛藏意思,撫須笑了笑,道:   「那麼,我要和你說的就很簡單了,這句話我們曾經忘了,所以經過了太多太多的教訓,我從古籍裡翻找出來,覺得很有道理,現在告訴你。」   「是唐太宗的話。」   「夷狄,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   「天下泰平,只在劍刃之上。」   「要打,就狠狠的打,打得他們至少三代骨子裡都怕了才行,你儘管去做,只要是在超凡界內的事情,櫻島有誰敢來找回場子的話,老道士我去給你壓著。」   「嗯。」   衛淵把手機收好,這個時候,賀茂家的人不但沒有去和小道士阿玄比試,而且是從實際行動上做出了反饋,以賀茂星羅為主的賀茂宗家陰陽師,直接起身告辭,離開了這一座寺廟所在的山上,走下山去。   以表示不會參與這件事情的決心。   這讓寺廟裡的氣氛都有些凝滯和低落。   這個時候,也沒有人再挑戰阿玄,誰都看得出這小道士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實力卻很強,而衛淵也已經看得出,阿玄歷經數戰,法力損耗嚴重,就和他說的一樣,小道士本身法力不算多深厚。   何況這裡是櫻島,神州上空的天庭符籙結界無法覆蓋,作為符籙派高人,能發揮出的手段就會降低相當一部分。   衛淵向阿玄招了招手,讓小道士下來。   阿玄老老實實地跳了下來,走到衛淵旁邊。   衛淵讓他坐下,把手機遞過去,道:「看著手機。」   「現在該我上了。」   衛淵站起來,引來了周圍的注視,周圍的修士裡,也有剛剛自負身份,沒有去和阿玄交手的人,當即就已經有人把酒杯一拋,站起身來,是一名僧侶模樣的修士,一身的橫肉,像是一座小山,連『山伏衣』都沒辦法遮住,腰間佩戴著一柄刀。   站起身來的時候,一股子血腥煞氣,周圍人畏懼地往後退開。   阿玄稍微有些擔心,道:「衛館主……」   衛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示安慰。   然後站上擂臺。   雖然要交手,但是他心底很難有什麼緊張的感情。   衛淵看著這處於櫻島的深山古寺,周圍環境其實很雅致清幽,讓他心情平靜。   他在心裡,對於重建太平部的道統,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   畢竟當初那個少年道人,也就只是打算在太平年代,收幾個徒弟傳承道統,保證別失傳了,然後就是開一家不大不小的藥鋪醫館治治病,救救人,至於像龍虎啊,全真啊,這樣重開一脈道統,本來就不在他的人生目標當中。   衛淵也同樣如此。   但是,太平道的道統從宋代就失傳,到了現在快一千年。   沒有想到會被櫻島盯上。   如果不是他恰好對那個自稱太平道主的人出手。   可能根本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可能要到太平道和櫻島聯手了,才會有所察覺。   他現在站在這裡的目的,只是希望,未來不會有人提起太平道的時候,把內奸的名號,扣在那個少年道人身上,僅此而已。   那身材高大的僧侶單手豎立胸前,低喝一聲。   然後邁步,手持法刀朝著衛淵當頭劈下,氣勢洶湧澎湃,令人畏懼,是走以力壓人的霸道路數,煞氣縱橫,周圍人發出驚呼,認出了這竟然是從古戰場上流傳下來的古代殺伐招式,衛淵神色平淡,輕描淡寫避開了這兇狠殘暴的一刀,   避開的瞬間,右手順勢落下,扣住僧侶脖頸。   腳下禹步。   手掌中指拇指稍微用力,往脊椎一按,順勢一送。   旁人看來,就是隨手拍了一下。   那威猛霸道的僧侶直接被拍飛出去,轟隆聲中,半個身子埋進了牆壁裡,雙手耷拉著,那把刀都墜在地上,竟然直接昏死過去。   一片死寂。   衛淵道:「下一個,誰上?」   沒人回應。   這個時候,茂木青延推開門走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柄長柄刀,眾人目光看去,茂木青延緩聲開口道:「雖然貧僧曾經說過,今天不該打生打死,但是,這是以方丈主持的身份來說的,而以一個父親的角度來說,尊下可能是殺死我兒的仇人。」   「而以一個櫻島修士的身份來說。」   「今日閣下來我京都,視我京都修士於無物。」   「於公於私,貧僧今日,也要領教一下,道長的高招。」   這一番話說得堂堂正正,衛淵驚愕之餘,都要忍不住地給他鼓掌了,如果不是茂木義行記憶裡得知,這寺廟是徐巿的直屬,他們打算直接地去神州尋找『不死不滅的靈脈神性煉丹』衛淵都要有些愧疚了。   而那些櫻島修士則自然而然地被攪動了情緒。   一名名修士出於義憤,亦或者,是處於這種大的形勢裹挾,不得不站起來,其中一名陰陽師道:「車輪戰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今天也沒有辦法,我們京都修士,今天就來會一會這所謂的神州真修。」   眾人齊齊應下。   而茂木青延因為站位的原因,站在了最後的位置上。   阿玄有些擔心,想要站起來幫忙,卻被衛淵以眼神制止。   其中一名青年緩緩起身,點了點頭道:   「土御門家,土御門久作,討教了。」   眾人認出他的身份,這是土御門宗家,而且是下一代的當家。   修為高深,已經超過了他的父親。   緩步上前,身邊一道道陰陽符籙升起,氣勢雄渾至極,陰陽二氣合流,化作不同屬性的氣勢,土御門家是陰陽師名門,據稱源頭同樣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此刻展現出的技巧和修為遠超先前出手的人。   衛淵吐出一口氣,垂眸,不緊不慢地把道袍袖口上的褶皺撫平。   強敵當前,卻這樣的動作,連準備都不準備。   是毫無疑問的輕蔑。   周圍櫻島群修自然而然被激怒。   「這個道士也太過囂張!」   「哼,神州自己都有話,驕兵必敗,他是自尋死路。」   「這可是土御門家最強的陰陽術。」   土御門久作眼底散發一股怒意,冷哼一聲,不再拘泥出身於名門的所謂禮數,低喝聲中,符籙散發,化作了騰龍,猛虎,墨豹各類式神,陰陽二氣,流轉不定,自身手中拔出一柄劍,踏著碎步,隨同龍虎,殺向前方。   諸多屬性的陰陽術爆發。   流光燦爛,烈焰冰霜狂風,化作極為強大刺目的能量激流。   直接佔據了整個演武場。   衛淵垂下袖口,眼眸暗沉幽深,在那陰陽術演化五行,氣勢演化到極烈的時候,才踏前一步,左手五指微張,直接按下,正因為太平道這段時間聲名不顯,所以才會被當做軟柿子去盯上,靈氣復甦,三洞四輔之一,卻偏偏一千年斷代,這是一塊肥肉。   所以,他需要告訴世人。   太平道仍有真修。   轟然暴響當中,靈氣爆發被瞬間壓制住。   地煞七十二法·禁氣。   煙塵和光芒緩緩散去,所有人都死死盯著演武場上的事情,然後面色緩緩凝固,先前氣勢磅礴的土御門久作,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早已經昏死,一片死寂之中,沉靜的腳步聲響起,穿著道袍的道人邁步走出,神色平淡,拂袖讓煙塵倒卷。   一身簡樸道袍整潔如新。   許久後,一名男子硬著頭皮起身,手裡提著兵器,道:   「下一個我來。」   沉寂太久了。   衛淵垂眸,他背後的八面漢劍連鞘飛出,衛淵屈指一彈,長劍連鞘,撕扯而出,劍氣溢散,化作了狂暴的劍風,劍風繼而擴散,猛地橫掃,眾人下意識閉著眼睛,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原本高於地面的演武場整個地消失,也或者說,因此,整個院落都像是在演武場的範圍內。   而道人背後劍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沉寂太久了。   衛淵雙目如有烈焰,山神印璽支撐著道術的恣意揮灑。   他需要的不是一場勝利,甚至於不是勝利。   他和太平部,需要的是碾壓。   是一人敵一城甚至於一人敵一國的碾壓!   身穿簡樸道袍,木簪束髮,就像是當年那病弱少年終於長大了,他往前踏了半步,衛淵將有天師府天命赤籙的右手背在身後,以示自縛手臂,只以左手在前,道:   「不用那麼麻煩了。」   「我和人約好了,趕時間。」   「你們……」   他聲音頓了頓,語氣平淡道:「齊上吧。」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感謝央樊殤情盟主,謝謝~作息稍微調整回來了,希望能早點更新第二更……   《資治通鑑》,唐太宗:夷狄,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    第235章交手(感謝央樊殤情盟主)   ,鎮妖博物館   一句齊上,足夠輕蔑,而櫻島的修士也被成功激起怒火,單打獨鬥或許不是對方的對手,但是這現在連一起出手都不敢的話,他們也不用再在京都這裡生活了。   當即有幾聲怒吼,阿玄只覺得耳朵裡一陣疼。   就已經有人搶先出手。   兩名武者一左一右,分別拿著太刀往前衝斬,後面則是有武者緩緩抽出了十文字槍,槍刃在月色下散發出寒芒,衛淵腳步站定,右手背負在身後,純粹以一左手對敵。   以山神印璽中的神力代替法力,驅使曾經瞭然於心,卻無法運用的神通,比起他想像的更為得心應手,兩柄太刀以極端刁鑽的角度劈斬,卻如劈斬到了山石之上,登時崩裂。   一名忍者在衛淵背後現身。   手中反握短劍,刺向衛淵的後心。   卻刺了個空。   瞳孔微縮,眼前五指籠罩陰影。   轟然暴響聲中,衛淵左手扣住忍者的臉龐,順勢一旋,激蕩狂風,周圍數人被攪動地倒在地上,成了個滾地葫蘆,衛淵鬆開忍者,腳步沉穩平靜,一步步往前。   阿玄茫然看著這一幕。   在這裡少說有幾十名有膽量出手的修士。   但是站位已經決定了,最多只有有三到五名修士同時面對衛淵。   而這區區幾人,本來就不是衛淵的對手。   何況現在衛淵還調動了神力。   反倒像是不斷地主動上去被衛淵收拾一樣。   又是數名修士被拂袖掃飛出去,但是後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狀態,前面的人又已經退避不及,一名力士被擠在前面,已經沒有了多少戰意,正要連連後退,反倒撞到了後面的一個人,被堵住了去路。   眼前一花,那木簪束髮的道人已經站在旁邊。   力士怒吼一聲,雙拳鼓足力氣。   腳踏地面,一上一下砸向衛淵。   氣勢雄渾,重重地砸在衛淵身上,卻反倒是面容扭曲,如同砸中一座山,那道人臉上的神色卻平靜淡漠,順手袖口一翻,一掃,這少說三五百斤往上的力士直接被拋飛出去。   氣流轉動,牽扯後面的修士。   衛淵左手籠罩在袖口,掐了一個法決,也懶得在喊什麼,這山上草木劇烈地晃動,樹葉的沙沙聲響幾如暴雨,那道人一拂袖,只覺旋出了一道颶風般的風暴,十幾個人直接被席捲其中,重重拋飛,砸在了牆壁上,被震散了一身的法力。   衛淵的目光毫無波動,反手扣住一柄十文字槍。   五指稍微用力。   那柄槍就徹底化作齏粉。   地煞七十二般法術裡有吞刀的手段,如同吐焰,並不是只有吞這一種法門,其本意是連最為柔軟的內臟都不懼怕刀鋒,引申而出,是以肉身抵抗刀兵災劫的手段。   順手握住槍身,只是一震,那修士的筋骨都被震得麻軟,倒在地上。   衛淵抬眸看向兩步外的茂木青延。   鬆開手。   那柄槍墜在地上,聲音清脆。   「你說要和我交手。」   他雙手籠在道袍袖口裡,面容平淡地看著茂木青延:   「我給你這個機會。」   「出招吧。」   ……………………   茂木青延臉上的表情,青一陣紅一陣,最後似乎是再強的心性也沒有辦法忍受殺子仇人在自己面前這樣的挑釁,怒吼一聲,手中的戒刀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和角度出手。   佛門·漏盡通。   心中再無佛經所載四十一般煩惱。   斷盡煩惱。   刀刃如同一輪圓月,足以劈斬山川,瞬間就要撕裂衛淵,衛淵抬手,五指握合,一拳擊在刀刃一側,手掌之上,山神印璽一閃而過,那柄刀被直接震裂,茂木青延面色青紅,噴出鮮血,踉蹌後退,坐倒在地。   證得漏盡通。   心無雜礙,無有煩惱,刀法也沒有破綻。   直至斬出無明一刀。   但是顯然,茂木青延並沒有這種境界。   ……………………   茂木青延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下場,閉上眼睛,道:「你動手吧。」   衛淵平靜地看著他,最後收斂雙目,淡淡道:「罷了。」   「我今日來這裡的目的,不是殺人。」   阿玄原本以為衛館主會直接再施辣手,沒有想到臨到最後,卻收了手,讓小道士心裡詫異之餘,又真正地鬆了口氣,覺得今天這樣比自己想的要好很多,可是茂木青延卻面色驟變。   他自己心裡知道,自己和神州暗中的矛盾,對方找上門來,絕對能起了對自己的殺心,而如果對方讓自己活著,只會代表著,自己會面對比死更糟糕的局面。   茂木青延一咬牙,眼底狠色一閃。   抓起斷了一半的長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卻聽得一陣激風,手掌一震,再握不住刀。   那一口寺廟中代代相傳的寶刀直接就被擊飛出去,墜在地上。   而茂木青延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身子難以動彈,知道這不是道家的禁身咒,直接封住了自己的神魂,斷掉神魂和身體的聯繫,就是中土武門的點穴手法,封住脈門,讓身子失控,這代表著對方要讓自己活著。   茂木青延面色蒼白。   衛淵垂眸,語氣平淡道:「今天貧道來東瀛,並不是為了故意起釁,只是茂木家的那位茂木義行,在前一段時間偷偷前往了神州,找到我太平道弟子,想要謀取我中原三洞四輔玉書典籍,以及,覬覦我神州靈脈。」   「故而,貧道有此一來。」   「一個是要告訴茂木家主,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第二個,就是表達一下我太平道對於這件事的看法,各位可以去告知諸位後面的宗門和流派,貧道知道,在座各位背後的勢力應該也曾經對我太平道打過什麼心思,這次正好一併通知一下。」   他雙手籠在袖口之中,環視周圍,聲音頓了頓,然後道:   「或者說,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這是第一次。」   眾人不解,阿玄茫然,但是心底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慌亂感,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身穿灰色道袍的道人輕輕閉上雙眼,在那一瞬間,雙目深處,亮起了代表著山海經神性的純粹金色。   心中低語。   今日。   闊別天下數百年的太平部,重現人世。   呵……大概。   ………………   時間回到之前,衛淵剛剛出手的時候,一直以來都溫養劍氣劍勢的八面漢劍,在意劍風橫掃周圍之後,徑直地破空而去,東瀛是一座島國,是充斥著地震帶的島國,所以山脈也因此特別地多。   甚至於可以說,這些山在大地之下的地脈是連接著的。   八面漢劍以劍氣撕裂前方的風。   幾乎突破音障的速度,朝著目的地飛去。   八岐大蛇坐在伊吹山的高處,皺著眉頭看著今日的夜空,今天就是那人和他約定的時間,但是他做好了準備,卻一直沒有看到所謂的煙花,反倒是因為今天是盂蘭盆節,到處都有煙花大會,看得眼睛疼。   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給戲耍了一遍。   八岐大蛇感覺到一股森森的寒意。   連自己的鱗片都仿佛要倒豎起來。   猛地抬起頭。   以他的視野,看到一道白色流光飛快地掠過長空,再仔細去看,那是一柄劍,一柄連鞘的八面漢劍,劍身之上,風匯聚起來,旋即順著劍鞘的軌跡,化作風線,因為風本身的流動,風線彼此交錯,仿佛鱗甲。   這柄劍直往櫻島第一名山富嶽而去。   八岐大蛇瞳孔收縮。   長劍撕扯狂風和雲霧,最終裹挾著這奔走而來的浩瀚劍氣,重重落下,而重點卻不是這,而是讓衛淵能夠藉此把握住地脈的流動,能夠在百公裡之外,影響到這裡。   樸素道人的右腳終於輕輕踏下。   雙目金色神性在一瞬間耗盡。   以山神之力為基,衛淵的聲音在心底緩緩落下。   三十六天罡神通——   震山,撼地。   以神代山神的權柄,施展神州道門頂尖神通,哪怕如此,衛淵也沒有辦法做到真正的震山撼地,但是很可惜,這裡恰好是整個天下地脈最不穩定的地方,也很可惜,這裡第一名山是活著的火山。   更可惜的是,這裡距離那一座山的直線距離只是一百多公裡。   地脈是連著的。   八岐大蛇猛地站起來。   夜色之下,那柄劍撕扯狂風墜下,劍氣逸散出來,被狂風席捲,化作了劍風,攪動雲霧,如同是一個上寬下窄的巨大鐵錐子,或者說像雷神雷震子的兵器,帶著仿佛雷霆一樣的劍嘯,重重落在了富士山主峰上。   而後就是雖然並不劇烈,但是覆蓋範圍極大的地震。   地震讓原本的很多人都下意識躲避到了空地上,陷入一種驚慌失措的情緒當中。   正在下山的賀茂星羅突然察覺不對,下意識轉頭,然後瞳孔驟然收縮,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在地,夜色已經變化做了烈焰般的顏色,已經沉睡了超過三百年的烈焰山神就此復甦,在幾個蓄勢似的震動後,狂暴的烈焰高溫噴湧而出,然後朝著下面湧動下來。   劇烈的高溫,伴隨著被拋飛出來的熔巖山石,以及烈度不高,卻覆蓋範圍極廣的地震,聲音仿佛雷霆,引發劇烈的震動,賀茂星羅面色蒼白。   卻勉強安慰自己,富士山下有環繞著的富士五湖,基本不會帶來巨大的災害,而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劍鳴,一道白光自滾滾火焰熔巖之中飛出,劍氣縱橫。   原本的風瞬間逆轉,其上的符籙密密麻麻,正是天罡神通,迴風返火,熔巖烈焰被狂風所汲取,繼而被劍風攪動,如同一柄巨大無比的利劍,重重地朝著上方奔湧而去。   一部分熔巖冷卻崩碎,被劍氣攪碎,化作了火山灰。   唯獨劍氣如風,裹挾極為粗壯濃烈的烈焰,重重貫傳入了天上厚重的雲層,雲氣被烈焰所激,迸射出無數紫色藍色的雷霆,擊打入熔巖之中,卻反倒讓冷卻部分的烈焰更為劇烈。   狂風不滅,雲霧化作暴雨,捲入烈焰雷霆。   就讓那暴烈的雷霆和洶湧烈焰的爭鬥越發狂暴駭人。   八岐大蛇久久無語。   衛淵緩緩抬眸,感覺到極度的疲憊,雙眸微斂,背對著那駭人的一幕,一片死寂中,漠然道:   「念其初犯,以示小懲。」   「往後,勿要再犯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感謝好吃懶做讀書客萬賞 第236章念爾初犯,以示小懲(感謝好吃懶做   在茂木青延絕望的注視下。   阿玄和衛淵轉身離去。   下山的時候,借著寬大道袍的遮掩,衛淵的右手抬起,緊緊抓住阿玄的手臂,穩住自己的身子,少年道人一怔,察覺到了衛淵此刻的虛弱,沒有說什麼,只是悄悄抬手攙扶住。   衛淵低聲道:「慢慢走。」   「不要急。」   「嗯。」   沿途遇到了賀茂星羅一行人。   衛淵客氣地點了點頭,賀茂星羅看著一大一小兩個道人離去,沉默無言,只是退了一步,回過頭望向富嶽的方向,那種駭人的場景一時間讓他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狂暴的烈焰和雷霆,被劍氣所裹挾,沒有往山下流淌,只是沖天而起。   熔巖衝入雲霧,又引動雷霆暴雨。   落下來的時候,已經變作了純粹的火山灰。   這一瞬間的雷火直接籠罩了整座富士山,衛淵遵守和張若素的約定,以劍鞘上銘刻的迴風返火,將範圍限制到了超凡界,落下來的熔巖不曾突破富士五湖和陰陽師結界的封鎖,沒有爆發波及到城市。   但是卻也因此顯眼到了極致,夜色中只要抬頭,就能看到遠處的赤紅。   定性上,這當然只是超凡衝突。   但是在各方面的影響上,遠遠超過了這個。   賀茂星羅抬手,掩住了眼睛,喉嚨裡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低聲。   這樣的影響,比百多年前,那少年道人仗劍鑿穿櫻島超凡界,搶奪天照大祭的御酒還要惡劣。   第一名山,象徵櫻島自由和莊嚴的,不二的高嶺就此變化成暴怒的山神,被烈焰和雷霆封鎖環繞,今天夜裡,註定要有不知道多少人內心的信仰要崩塌。   這一劍是斬破了所有人心中的那座聖山。   而自己居然在那道士走過的時候,沒有勇氣出手。   一百多年間的修行,面對相同場景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當初那個孩子,他定住自己的心神,環顧周圍,沉聲道:「去幫忙,儘可能把富嶽的影響降低到最低的程度。」   「是!」   眾人急急地趕往那個方向。   賀茂星羅心底卻有些沉甸甸的。   一百多年的修為,被稱為大陰陽師,星佔卜算本來就是強項。   他在這個時候無比懇切希望,自己不擅長這一類的術法。   突然間。   比之於雷鳴的浩瀚更為尖銳的嘶吼聲爆發,即便是距離富嶽還有一段時間,眾多陰陽師也感覺到了腳下大地的顫抖,身子一晃,險些就要站不穩當,賀茂星羅好不容易穩住身子。   聽到有人失去心境的大喊驚呼:   「山?!」   「山動起來了!」   賀茂星羅面色驟變,猛地抬起頭去看,富士山仍舊被狂雷和烈焰所籠罩,因為烈焰本身不斷向上噴湧,激蕩天地間的雷霆和熔巖碰撞,而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騰起一道巨大的身軀,其完全舒展開來的時候,完全不比烈焰差了半分。   八首八尾,淺黃色的豎瞳呈現十六隻,冰冷地俯瞰著天下。   那恐怖的異獸昂首嘶吼,頭顱分別吞噬熔巖,烈焰,雷霆,狂風,暴雨,明月,星光,鱗甲散發出強大的力量波動,而後瘋狂攻擊著櫻島具有象徵意義的富嶽。   寧靜的夜色中只有兇獸的嘶吼。   賀茂星羅腳步停下,神色無力。   「……八岐大蛇?」   整個櫻島傳說中,知名度最高,最為有力的禍神。   凌駕於大天狗,金面白狐,酒吞童子之上的災禍。   而在他絕望的時候,一道身影自富嶽山中飛騰而出,那是身穿長袍,有幾縷長鬚的溫雅男子,只是雙目怒火,破壞了整體的氣質。   ……………………   衛淵和阿玄下山之後,按照衛淵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海灣趕去,在行到半路的時候,衛淵的法力稍微恢復了些,強忍著經脈的痛楚感,施展御風之術,裹挾起阿玄便朝著目的地趕去。   他讓天師府弟子幫忙準備了一艘不大的船。   現在整個櫻島亂成一團。   因為這件事情沒有人提前打過招呼。   所以完全沒有準備。   陰陽師和僧侶結陣想要搶救下富士山,美景暫且不說,象徵意義太過於重大,決不能夠讓這一座山在今天這麼個有特殊意義在的時候,被雷火所摧毀,而八岐大蛇的出現,更是讓整個櫻島的高修全部茫然。   傳說中櫻島神代的怪物,突然出現在神秘隱遁世外的時期。   他們一時間如在夢中。   甚至於有些分不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一場噩夢。   就在衛淵踏上了船隻的時候,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微微轉過頭。   以他的目力自然看不到現在富嶽上空發生的變化。   但是以修士的感知,卻能夠感覺到天地靈氣的劇烈波動和變化,八岐大蛇作為末代相柳血裔,剛剛居然瘋狂到了汲取熔巖火力,天地雷霆的力量,現在短暫地操控了雷火,風水,以及原本就有的劇毒之力。   而敵人。   能夠以一己之力,壓制相柳的敵人。   只有一個。   衛淵閉著眸子,卻仿佛通過元氣的變化碰撞,通過了風的流動,感知到了那正在高空中和相柳廝殺的人,櫻島神性的匯聚體,先秦時代天下最強真修之一,目前的東瀛主神,天之御中,徐巿。   語氣客氣溫和,如同和故友交談。   「找到你了,徐先生。」   ……………………   徐巿和八岐大蛇直接騰空交手。   其中一方是先秦年間最強的真修之一,兩千年道行,長生不死,執掌神性,另外一方則是即便是在神代的神州,也是能被記錄姓名的兇神後裔,還汲取了富嶽爆發出的力量,一時間可以說棋逢對手。   雙方的戰鬥,也導致了今日的事情越發地浩大壯闊。   根本沒有辦法隱藏。   相柳施展的力量,是烈焰,雷霆,風暴和劇毒。   而身為此地主神的徐巿,在櫻島同樣有這極端強大的力量。   操控地震,火焰,風暴,雷霆。   運轉一方天地自然之力。   甚至於在自己神軀周圍,演化出了巨大到了不比八岐大蛇遜色的身軀,散發出浩瀚金光,兩個龐然大物就這樣硬生生地在這裡瘋狂地戰鬥,明明是夜晚,此刻方圓數百裡卻亮如白晝。   雲霧翻騰,被雷霆攪碎,化作暴雨。   暴雨捲入雷火漩渦,卻又被蒸騰化作白氣。   徐巿的戰鬥毫不顧忌這裡是哪裡,導致周圍海浪越發磅礴,很快,又能看到星星點點的流光,是整個櫻島神系當中的其他神明們出現,要來降服八岐大蛇,八岐大蛇落入海中,昂首嘶咆,毫無畏懼。   船隻上,小道士阿玄看得茫然,手握著拂塵,手指捏地青白。   哪怕是神州眼中的彈丸之地,畢竟也曾生長過能煉化成長生不死之藥的丹藥,殘留的神性,以及曾經的神州頂尖真修,對抗遠古時代的兇神,若不是雙方都算有所顧忌留手,導致災難爆發,島嶼沉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果然,還是很強啊。」   阿玄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衛淵盤坐在甲板上,面對著戰鬥的方向,閉著眼睛,卻仿佛什麼都能看得清楚,御水之法和御風之法如同呼吸一樣施展出來,整個船隻順著水流往神州的方向而去。   而衛淵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空白著的捲軸。   衛淵手指輕輕抵著卷宗。   而有被暗算後封印很久的八岐大蛇大鬧。   徐巿也不得不施展出了大部分的手段。   衛淵閉著眼睛,感知細微的波動,分辨出了徐巿的各種神通和招式,操控地震,引動雷霆和風火,運轉陰陽之術,伴隨著辨認,卷宗上浮現出了清晰無比地軌跡,阿玄看到,那是一張筆觸粗糙,卻得了神意的水墨畫。   島嶼之上,火山爆發。   空中是身穿長袍的男子,周圍環繞著諸多神明。   而水中漩渦糾纏雷火,一隻有八個頭的猙獰異獸昂首嘶吼咆哮。   打不過,至少現在,在櫻島範圍內。   難以擊殺這天之御中。   不過衛淵一開始也沒有打算就這麼頭鐵地去上。   得做提前準備,搜集情報。   謀定而後動。   衛淵睜開眼睛,看著這一幅畫,阿玄震撼地看著遙遠戰鬥的餘波,他注意到衛淵的視線,呢喃道:「這就是真修的實力嗎?」   「不,這已經算是神靈的戰鬥了。」   衛淵回答:「你就當走之前,再最後看一場戲就好。」   阿玄懵懂地點了點頭,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   「我一開始還以為,衛館主你要直接讓熔巖把周圍都燒了的,原來只是警告一下嗎。」   衛淵往後靠了下,道:「沒有必要,殺戮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更何況,神州和櫻島離得近,誰知那山下有沒有神州之人。」   「我不想傷及無辜。」   阿玄想了想,提出一個問題,道:   「那麼,那些人的父輩做下的暴行,他們算不算無辜呢?」   「我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道理,但是深思卻又覺得很,很扯。」   衛淵盤坐在甲板上,想了想,道:   「確實很扯。」   「這樣,比如說,一個人為了自己有錢,殺了足足幾百個人,賺了血淋淋的錢,然後他的女兒和兒子,能夠用這些沾著血的錢,吃最好的吃的,穿最好的衣服,得到最好的教育,而這些,原本是其他人生存所需。」   「他們覺得自己沒有做那種罪惡的事情,他們自詡為無辜的。」   「你覺得他們無辜嗎?」   「一國亦然。」   「資源是固定不變的,那麼就只會流動,如此彈丸小國,也沒有什麼特產,能有現在他們這樣優渥的社會福利,都是剝奪了十倍於他們的無辜者的性命,用最初掠奪來的資源所堆積出來的,一人吃飽,十人皆亡。」   「敵人在用這殺戮你祖先,搶奪來的金錢和資源,過著比你還要優渥精彩十倍的生活,卻又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隱秘,伸出手要和你當朋友,笑著說友好萬歲,我們要放下過往恩怨。你看了看那邊兒的福利待遇,低下頭看了看家裡以前的照片兒,只能扔下碗,痛罵一句,去你大爺的友好萬歲。」   衛淵將飛回來的長劍放在膝蓋上,彈劍低語:   「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阿玄聽的懵懂,卻也隱隱有所感覺,道:「這是衛館主你的領悟嗎?」   衛淵看著他,表情一本正經,語氣玩笑道:   「不,這個叫做資本的原始積累。」   「啊??!」   正在這個時候,那邊的八岐大蛇昂首怒吼,道:   「你的契約呢?!」   聲音咆哮忿怒。   周圍諸神皆驚駭,阿玄也茫然不解,衛淵卻想要笑出聲來。   如果說是被殺死的那條相柳,是絕不會相信衛淵的,上古盟約規則的創立者,就是契,而作為曾經和契混得很近的人,那一條相柳絕不相信淵手中沒有規避盟約限制的方法。   但是衛淵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   他站起來。   想了想,本來想要自己出手的,但是他自己出手的話,必然會引來徐巿的注視,現在還不是和徐巿交手的時候,對於這種人,必須要有必定擊殺的把握,他輕輕按在阿玄的肩膀,道:「阿玄,我來教你一招劍法。」   「想學麼?」   阿玄不解,可還是點了點頭。   衛淵抬手按住阿玄的肩膀,道:「那麼,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   「對,這一招劍法,得你閉上眼睛,才能真正看到該斬向哪裡。」   阿玄閉上眼睛。   而後,因為肩膀上傳來的溫暖,他得以看到,在一片漆黑當中,在那一片土地上,有絲絲縷縷的氣機亮起,這些東西纏繞在一起,化作了一隻只的蟒蛇,匯聚成了一條大蟒,回首向西,望向神州方向,姿態軟弱,卻暗中潛伏,張開毒牙。   阿玄嚇了一跳:「這是什麼?」   衛淵語氣柔和:「是靈脈,櫻島的氣運靈脈,若是按照神州的說法,是叫龍脈。」   「但是這還不夠資格。」   「神州已經沒有了龍脈,只剩下氣運,櫻島還有皇室,所以這氣脈還在。」   阿玄聽到背後的聲音,懵懂地點頭。   衛淵笑了笑,道:「現在,抬起手,想著你握著一柄劍。」   「劍?」   「這柄劍,以道為鋒,以『我』為脊,以符籙為刃,上可斬天地不仁,下可破萬物魔道,存亡興滅,存乎一心,你感覺到這一把劍了嗎?」   「嗯。」   「試著往前劈一下。」   懵懂狀態的少年道人感覺到了衛淵拍了下自己。   抬手,並指斬出。   眉心的烈焰痕跡猛然大亮,繼而這一無形之劍落下,那象徵著櫻島氣運的蟒蛇突地嘶鳴,原本盯著神州,露出毒牙和粘液的蛇頭痛苦地轉過來,對住了自己的身軀,氣運磅礴地傾瀉出來,整個天地都在瞬間似乎凝滯下。   衛淵睜開雙目。   木簪被震碎,黑髮垂落在肩膀下一寸的位置,看著這一幕。   如果就這樣流出,會導致櫻島接下來三十年的英傑如同井噴一樣誕生。   但是衛淵選擇引導阿玄落劍的方位,是相柳旁邊。   那頭兇神一怔,旋即瞬間反應過來,在眾神之前,其中四個頭直接猛地撕扯汲取這一股在櫻島溫養了很久的氣運,大口吞噬,容納於自身,其餘的幾個頭顱則是分別以烈焰,雷霆,狂風和劇毒,將其餘的諸神逼迫在外。   最後,那相柳昂首高呼。   眾神牽制住他的八個頭。   素盞鳴尊手持天叢雲劍,要劈斬下來,再一次封印這兇神。   卻被第九個頭直接咬住,天叢雲劍直接破碎,素盞鳴尊被吞咽入腹,山海年間,九首為尊,九尾狐和八隻尾巴差距巨大,相柳同樣如此,於是相柳的身軀再度龐大,位於海淵,昂首咆哮,震散雲霧,讓有雷霆的烏雲環繞,連諸神都化作背景。   無人所知的地方,衛淵盤坐在甲板上,月光幽深,他平靜看著仿佛神話重臨的一幕。   抬手,所繪製的畫卷譁啦聲中,懸展在空中,反射有溫和的月光,阿玄看到那道人抬手,並指落下。   怪力亂神卷宗——   定為——亂!   叛亂之舉。   這一落筆,整個畫卷都仿佛有了神韻,最後衛淵拂袖重新收回,讓那捲宗化作了一枚捲軸,落在衛淵的掌心。   《怪力亂神·亂其一》   「期待下一次真正的見面,徐巿。」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八百字,字數足夠,稍微有些遲~   感謝橋上徘徊的萬賞,謝謝~ 第237章離去(感謝橋上徘徊的萬賞)   在後來的官方記錄中。天之御中主神和八岐大蛇的爭鬥,持續了足足三天三夜。諸神都從高天原降下來,隨同天之御中對抗這位禍津神,烈焰洶湧,聲如雷震,最後爭鬥平息的時候,整座富嶽已經沒有了原本的山清水秀,驟變五座湖泊有三座被衝毀,而這一戰,櫻島海神素盞鳴尊被誅殺。海神的神性被八岐大蛇吞噬。祂佔據了櫻島沿海的海域,自稱為相柳。經此一戰,櫻島官方宣稱,這只是火山噴發導致的自然災害,不是人為,希望國民能夠冷靜下來,不要聽網絡上流傳的風言風語,京都寺廟中,茂木青延自盡謝罪,而因為相柳的強勢,導致平安時代的百鬼夜行之局再度出現。而這一切,都要從那道人踏上櫻島的時候開始說起。沒有人想到,那一劍之下,會直接導致這麼巨大的變化。天之御中主神下令要求徹查當日出現的神州太平道修士。但是他們想方設法,卻也沒能在最近的航班,船隻當中尋找到那兩名道人的身影,就仿佛他們真的直接在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半點痕跡,也因此讓追查這件事情的陰陽師心中更為敬畏,只覺得高深莫測。而實際上——「衛館主,你還好嗎?」眉心有烈焰痕跡的少年道人擔心地回過頭,看著趴在船隻甲板上有氣無力的衛淵,後者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問題,但是滿臉蒼白,完全沒有辦法讓人相信他說的話。失算了。衛淵心中呢喃。御水和坐船,這完全是兩碼事。可惜,他領悟地太遲了。看著起伏的水波,衛淵只覺得頭暈眼花,如果不是要繃住長輩的面子,只是他一個人的話,發生暈船患者常見的乾嘔症狀是百分百的事情,現在則是以絕強的毅力忍住。不能社死。上一秒才炸了富嶽,這一秒就被一艘船放翻。這也太丟人了。他掏出手機,被特別行動組信誓旦旦,就算是在海溝裡都能有信號的手機現在直接黑屏,也怨不了這手機,這東西顯然是因為衛淵搞出來的動靜太大,近距離被法力波動掃過,尤其是導致富嶽雷火交擊的一幕。導致他的手機直接歇菜了。原本給老天師傳訊,希望他能來接人的打算直接落空。兩人只好就用這一艘小船往東海對面的神州划過去。小道士轉過頭,看著躺屍的衛淵,把烤好的魚肉送過去,擔憂道:「衛館主,實在不行,御水吧。」衛淵搖了搖頭,道:「不行。」「靈氣復甦的速度越來越快了,誰也不知道東海下面會出現什麼。」「衛館主你是擔心東海海怪之類的嗎?」「不……」衛淵搖了搖頭,心中自語,如果來得是巨大海獸之類的海怪,反倒還好了,他把阿玄烤的魚肉吃完,恢復了些精神,隨口問道:「你知道,東海之中有什麼神嗎?」阿玄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東海龍王?」衛淵忍不住笑道:「古代神話裡,哪兒有什麼龍王,那都是之後的香火祭祀才出現的,這樣說吧,東海裡最厲害的神,應該是神州山海時期的水神共工。」「水神共工?」「嗯,是他……」衛淵聲音微頓,周圍的海面寧靜平和,但是在海面之下,誰也不知道潛藏著什麼,就算是他這樣的修士,如果被直接扔到海裡,恐怕也有很大的概率死亡,阿玄道:「水神共工,傳說裡不是已經被禹王打敗了嗎?」「是,打敗了。」衛淵抬眸,道:「但是,禹王沒殺了祂。」「沒有殺?」「是。」無論是任何的傳說和典籍裡,共工最後都只是被逐出神州,而沒有被斬殺,禹王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當初的淵從來沒有多想過,現在的衛淵仔細思考,卻能得到兩個結論。要麼,即便是禹王加上崑崙,塗山這些神代大勢力都無法誅殺共工。要麼,就是誅殺共工,反倒會帶來更大更麻煩的事情。所以,最後只能將共工驅逐流放到了東海。當初淮水改道的時候衛淵還沒能記得太清楚,現在想想,當初好像是發現如果把共工放到火裡,什麼封印都會被水火兩股相反的力量掙破,所以最後禹王直接搜集九州金鐵,鑄造了一個嚴絲合縫的大鼎。最後讓百族把氏族的名號封在上面。用天下九州的氣運封住封口。然後直接扔到東海的海溝裡。之後禹王驅使兩位山神搬動了巨山,直接把那海溝填平。阿玄想了想,道:「衛館主你是說,共工現在就在東海這兒?」衛淵回過神來,手裡烤魚的籤子輕輕抵著甲板,道:「是在這兒,不過現在是什麼樣子,我哪兒能知道啊,水神共工,雖然是神州的神靈,可是和我們炎黃苗裔不是什麼好關係,被察覺到了,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還是小心點比較好。」其實阿玄想要說,哪怕是御水會洩露出部分的氣息,但是東海這麼大,未必會被那位水神共工察覺到,更何況,就算是察覺到,難道說那位在神話裡有濃墨重彩一筆的神靈真的會出來嗎?那樣未免也太過於誇張了。衛淵看了一眼阿玄,知道少年道人心裡所想的,心中默默道,如果你真的見識過共工,就不會有這種疑惑了,共工,神州水神,特點就是脾氣特別暴躁,幾乎不像是水神。全世界諸多神代的水神,有的花心種馬,有的仁慈寬和,但是哪個神系的水神脾氣比他還暴的,衛淵是真沒聽過。性格特別記仇,實力特別強大,更在無支祁之上。在從湘水處得到了契和禹的傳信後,衛淵現在有些擔心,靈氣復甦,山海界靠近,會不會導致共工也部分甦醒。還是謹慎些的好。上一次來東海,還是披著無支祁的神性,然後立刻就回去,這一次用御水,那就是靠著自己了,指不定會洩露出什麼氣機來,衛淵手掌當中浮現出了山海經玉書,上面記錄著相柳的傳說,以及相柳死後,崑崙之丘北部的池子。是瑤池嗎?禹留下的東西,究竟是什麼。能否阻止山海界的回歸。亦或者,是能夠維持人間的平衡。衛淵心中沉凝,一個又一個的念頭浮現出來。阿玄見到衛淵的決定,沒有說什麼。只是又準備了兩條烤魚。然後提著烤魚,走到船尾,對那兩名正在划船的大漢客客氣氣地道:「兩位要吃魚肉嗎?」兩名壯漢抬起頭。他們身穿鎧甲,頭戴黃巾,划船的工具是大斧之類的長柄兵器,看著客客氣氣的小道士,又看了看那邊躺屍摸魚的衛淵,兩位黃巾力士嘴角抽了抽,相顧無言。………………衛淵和阿玄艱難地抵達了神州的沿海。這還是有賴於,黃巾力士也能執掌部分的法術。以御風的方式加快了船隻速度。然後被神州這邊的船隻發現,在詢問過之後,確認了是自家人,船老闆痛快地讓他們上了船,洗了一個痛痛快快的熱水澡,然後把他們送回到了岸上。而衛淵和阿玄也終於聯繫上了老天師和特別行動組。………………「終於……回來了。」衛淵看著熟悉的老街,感慨嘆息了一聲。以前還沒有這種感覺。出去了一趟回來後,現在看著這老街,哪兒哪兒都有一種順眼的感覺。阿玄也跟著他一塊兒回來了,大包小包地跟在後頭,衛淵感慨了一會兒,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邀請道:「先在這兒待一會兒,玩兩天,我正好也要回一趟龍虎山,到時候,我帶著你一塊兒回去,怎麼樣?正好家裡應該還有點魚肉,咱們收拾了。」阿玄用力點了點頭。原本小道士還是很矜持的。打算要婉拒一下。聽到還有魚肉的時候,雙眼一下亮起來。衛淵抱著兩箱櫻島特有的汽水,走到博物館前,就因為這兩箱子快樂水,那船老大還差一點以為他們兩個是趁亂走私貨物的不法之徒,打開箱子一看,是兩箱汽水,連那在海上漂泊浪蕩了二十年的船老大都有些哭笑不得。大手一揮,讓船員幫著帶上來。衛淵回來之後,原本是打算先睡他個昏天黑地。只是卻沒有想到,今天這博物館居然有客人上門。伴隨著門鈴聲,原本抱著快樂水歡呼的水鬼瞬間沒了影子。衛淵回了一聲稍等,然後去開了門。門外,那是位雙鬢全白,年紀老邁,卻仍舊穿著打扮一絲不苟,有文人儒雅氣質的老者,正是能夠聆聽古物說話,將商王青銅爵送到衛淵這裡的老教授董越峰,衛淵招呼他進來,老者笑著道:「我又來打擾您了,衛館主。」董越峰之前曾經說過,自己也想要來泉市生活。至少,是和商王青銅爵這位老朋友能夠靠的近些,多說說話。只是之後很長時間都沒能回來。這次突然回來,倒是讓衛淵也也有些驚訝,兩人寒暄了一會兒,衛淵笑著問道:「那麼,董教授你這一次來泉市,是打算在這兒住下了嗎?」董越峰無奈笑道:「沒那麼簡單。」「我是想要安頓下來,可是我之前帶過的兩個學生,找上我了。」「他們說,有一次探索開發的任務,需要尋找那些對於古物有了解的人,我這一次是被他左磨右泡地拉出山了,我想著,出山也好,把這個作為我人生中最後一次開發,也算是值得了,想了想,又想到衛館主你。」「你和我一樣,能夠和古物對話。」「所以我想邀請你參加這一次的開發。」衛淵才從櫻島回來,安定一段時間後,還打算要去山海界,尋找崑崙之丘北部的帝臺瑤池,以期找到禹王和契留下的後手,當下搖了搖頭,一邊給董越峰倒了杯茶,自己端起來一杯,婉拒道:「多謝董教授了。」「可是我就一家博物館館主,這種事情,恐怕不大妥當。」董越峰笑道:「衛館主你先不用著急。」「這次的事情還只是剛通過立項,真的著手開發少說兩三個月的時間,你先聽我說完,然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我原來也打算退休安安心心地過日子,可是聽了以後,卻又沒法說出拒絕的話來。」他自嘲一笑。衛淵端起茶,不置可否。董越峰看著他,搖頭笑道:「看來,衛館主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看來我今天不說出來,你是不可能同意了。」他聲音頓了頓,道:「是秦始皇陵開發。」大秦黑冰臺執戟郎中的動作微微一頓。道:「哪裡?!!」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十二點前更新,我維持住了陽間作息,阿門。感謝小X和小O萬賞,謝謝~ 第238章客人上門(感謝小X和小O萬賞)   ,鎮妖博物館   秦·始皇帝三年。   「你們自己選擇吧。」   「這是始皇帝陛下的陵寢,進展到了現在這個關頭,我被陛下委派以重任,不得不離開,但是驪山陵寢不可一日停頓,需要有值得信賴,且通曉機關密道之術的人來看管進度。」   「你們都是陛下所信之人,又對我大秦忠心耿耿。」   「如何,你們二位,誰來做這少府令,誰去做那執戟郎?」   說話的,是穿著黑色衣服的中年男子。   他是墨家的巨子。   至少是某一脈墨家的巨子,秦墨,又稱為相裡氏之墨。   堂下是兩位身穿黑甲的少年,他們都看得出這位相裡氏之墨眼底的光芒,墨子死後,墨家分裂,除去秦墨,還有楚國的鄧陵氏之墨,齊國的相夫氏之墨。   秦滅六國,原本各自為主,彼此發展了數百年的墨家終於得以歸一,相裡氏之墨也能夠一窺其餘墨家的典籍。   其中一名少年本來打算要上前一步,卻被身材高大的同伴按住肩膀。   「淵,你的性子孤傲,恐怕不適合在驪山一呆那麼久。」   他微笑道:「我來做這監工,你去護著始皇帝陛下。」   少年淵遲疑道:「章邯……」   章邯道:「無論在外在內,皆是為報效大秦。」   他聲音頓了頓,壓低聲音笑道:「便也讓我做做這管人的活兒,一管幾十萬人呢,比得上大將軍了,黑冰臺裡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少年訝然,旋即忍不住也笑起來,既然這是朋友的想法,他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用肩膀撞了下好友。   兩人的命運就此定下。   一個持劍伴隨始皇帝巡遊天下,最終半是保護半是監視,看管徐巿出海尋訪仙山;一個則是離開了黑冰臺,看管著驪山陵寢的修建,在偶爾巡遊回來的短暫休息時候,兩人偶爾相聚,章邯會說一些關於陵寢的事情。   其實只是些不那麼嚴苛的部分。   譬如,這陵寢是始皇帝陛下上位時候就開始準備的。   其中大部分是由丞相李斯親自設計。   至於那些機關,則是墨家工匠的手筆。   天下的方士們有數百人,尋找到了驪山最佳的位置,山脈左右對稱,林木蔥鬱,谷峰相間,最為絕妙的,是整個山勢在南方以弧形展開,狀如蓮花。   而帝陵則位於驪山峰巒環抱之中,與整個驪山渾然一體,猶如蓮蕊居於正中,這是天然的大陣。   又開闢水域,在山勢周圍引導了三條水流通過。   秦昭襄王、秦莊襄王和秦宣太后的陵墓墓均葬在臨潼縣以西,而始皇帝卻要修建在東面,和其餘秦代先祖都不相同,以彰德過三皇,功蓋五帝的功勳。   後來又聽說,相裡氏成功地將三派墨家手段匯聚為一。   鑄造出十二金人。   之後,章邯似乎邀請相裡氏之墨入帝陵,以完成機關最後的部分,說是最後的部分,其實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而在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淵也已經出海。   後來,後來陳勝吳廣起義。   起義軍一氣逼迫到了帝陵周圍。   遇到了章邯。   以及那八十萬刑徒軍。   ………………   「衛館主?衛館主?」   「你這麼了?」   董越峰的聲音把衛淵從止不住的記憶裡面驚醒。   對方在剛剛聽到自己的話後,就明顯地失神,一開始董越峰還想著,對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因為這一次的目標而導致心神不定,可後來卻看出不對。   衛淵恍惚了下,雙目重新聚焦。   老教授有些擔心地道:「衛館主,你是不是有些累?要不然,你先去休息?這件事情,咱們之後有機會再說?呵……反正這件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決定下來的,不急,不急。」   衛淵定了定神,語氣緩和道:   「只是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過于震驚了。」   「畢竟那是帝陵……」   帝陵?   董越峰對衛淵稱呼秦始皇陵墓為帝陵怔了下。   一般是不這樣稱呼的。   畢竟神州古代的帝王將相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只是道:「確實是始皇帝陵墓。」   衛淵嗯了一聲,抬手喝茶,他氣勢很想要問一問。   這件事是誰同意的,有多少的膽量?   那一座帝陵,可是以天地構造的大陣為基礎,由當時法家第一人的李斯親自設計了圖紙,又有相裡氏之墨和黑冰臺所藏的機關,乃至於聚集天下之兵和六國氣運鑄造的十二金人。   他道:「董教授,你是怎麼想的?」   「為什麼想要開闢帝陵?」   董越峰喝了茶,自嘲嘆道:「我是學習歷史和文物的,始皇帝陵墓可是足足修建了三十九年,裡面仿照鹹陽城的規格建造,單單只是周圍的那些陪葬坑,就足夠驚人,現在我的學生給我展示了一種,一種奇妙的方法。」   老人想了想,只能用奇妙這樣的形容詞,他道:   「那種方法,能夠防止古物被氧化損毀。」   「這是絕佳的機會。」   「始皇帝要求把各國的典籍都聚集到鹹陽城,在他死後,劉邦只是帶走了地圖礦藏之類的東西,西楚霸王項羽更是劫走了寶物和女人以後,就直接燒了鹹陽城宮,春秋戰國五百年不知道多少典籍就這麼給燒了。」   「我想著,鹹陽城地宮裡,很大可能是有這些典藏的。」   「那對於我們的歷史和文化,價值太大了,能夠早一點取出來,就能早一點發揮作用,就是我這樣沒有多少年能活的老傢伙,也沒有辦法無視這種誘惑。」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怎麼樣,衛館主,你要不要也參加?」   「不過,只能是作為我的助手了。」   他的神色有些抱歉。   衛淵想了想,道:「這件事情,我得先考慮考慮,可能得過一段時間才能給你答覆了,你看可以嗎?教授。」   董越峰笑著道:「這個很正常。」   「慢慢考慮,慢慢考慮,有想法了以後,就來聯繫我。」   衛淵似乎這個時候才想到了某件事情,問道:   「對了,還沒有問過,您的那位學生是……」   在這件事情上董越峰沒有什麼警惕心,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於是便把自己那個學生的名字告訴了衛淵,又坐了一會兒,老人主動起身告辭,衛淵把董越峰送出了博物館裡。   在等計程車的時候,衛淵看著前面,道:「無論如何,董教授。」   他笑了下:「謝謝你把這件事情告訴我。」   「嗯?」   董越峰有些不明白這句話裡的意味,愣了下,只是點頭道:   「不用客氣。」   ……………………   「葉宇成……」   衛淵目送董越峰離開之後,隨手掏出手機搜了下。   很輕鬆地找到了這位科研人員的信息。   照片下面是一大串的頭銜和簡歷。   衛淵盯著看了一會兒,把這個人的信息都記在心裡,然後把手機關上,心中默默感謝這個時代的便捷,換成以前,想要找到一個人的資料,需要動用相當多的力量,才能精確地完成斬首行動。   不過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他沒有興趣重新拾起黑冰臺的老行當。   只打算之後想辦法弄清楚這件事情的起因和來龍去脈,再決定要怎麼做,反正他肯定是希望要阻止這件事情,只是區別在於,在事情發生之前就想辦法制止,以及實在無法阻止,就混入科研隊伍,靠著墨家機關堵門。   總之不可能讓他們進入帝陵深處。   其實真的論起來,衛淵只會允許半個人真正進入帝陵。   至於那個人是誰。   當然是那位徐巿徐先生的腦袋了。   ………………   衛淵把手機關好,推開門走進博物館裡,剛剛小道士阿玄就在內間兒裡,剛剛老老實實地沒出聲,衛淵推開門,看到小道士老老實實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捧著一瓶快樂水。   前面的水鬼正在高聲喧譁,向小道士傳教。   「你要知道,人生,鬼生的意義是什麼?!」   「是快樂!」   「什麼能給我們快樂?!」   「糖,氣泡,加在一起,這是什麼,這就是快樂!」   Duang的一下,水鬼把一瓶快樂水放在前面的桌子上,道:「看看,這匯合了糖分,方便,氣泡的完美造物,沒有了氣泡的快樂水,那就是一碗糖水,沒有任何的價值,把快樂水倒在冰鎮過的金屬杯裡,注意要晃一晃。」   「這樣就能產生大量的泡沫,增加口感,隔斷空氣和快樂水的接觸。」   「保持更加完美的口感。」   「一度是最好的溫度,不會結冰,又能擁有最佳的冰霜口感。」   水鬼帶著白色手套,優雅躬身,倒了一杯快樂水。   然後矜持地給小道士推了推,「你試一試。」   「哦哦,原來如此。」   小道士給糊弄得一愣一愣的,伸出手要去取,被衛淵攔住,順手給水鬼來了一個腦瓜崩,衛淵道:「先別喝,都這個時候了,差不多該做飯了,你現在喝了佔肚子,畢竟你和這傢伙不一樣。」   阿玄記起來了衛淵說的剁椒魚頭,雙目亮起。   於是兩人來到了博物館的冰箱那裡。   滿懷期待地打開了冰箱。   看到了一個魚頭。   草魚頭。   小道士明亮的眼光和衛淵嘴角的微笑緩緩凝固。   我魚頭呢?   我那麼大一顆魚頭呢?   哪兒去了?!   怎麼變這麼小了?   衛淵耳朵一動,感知力告訴他,那隻黑貓偷吃了之後,居然現在還等在了牆角邊兒,探出腦袋來,似乎是期待衛淵的反應,果然是貓啊,你偷吃魚頭,我也就忍了,畢竟你也幫過許多事情,不能把你扔出去。   但是你吃了八百年道行的鯉魚妖,留了一個草魚頭………   你特麼的侮辱我。   而小道士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草……草魚頭,也好吃的。」   衛淵嘴角一抽,右手一招,流風襲來,直接拉扯著黑貓類往過走,可是那畢竟是靈貓,靈動一躍,竟然掙脫開來,小道士也很快反應過來發生的來龍去脈,咬牙切齒,伸手一拉。   就仿佛在櫻島對付那陰陽師的式神一樣,無比嫻熟地捏住了黑貓類的後頸皮,衛淵這一次看得清楚,這分明是掌御風火的神通,柔和了武當山一招攬雀尾,風火成渦,五指化勁,根本跑不脫。   可以想像小道士阿玄在山上抓貓得多辛苦,才能練出這一招神通。   黑貓類被拎著脖子。   整個身子垂下來。   小道士雙手掐著黑貓類來回晃當,晃出殘影,幾乎哭出來:   「你還我的剁椒魚頭啊,類,為什麼要偷吃。」   黑貓類滿臉生無可戀,道: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畢竟我只是一隻貓。」   衛淵捏緊拳頭,準備和黑貓來一場親切友好的物理交流,為這一隻小貓咪來開啟靈智,叮噹聲中,門口打開,衛淵挑眉,停下威脅的動作,招呼道:「稍等,馬上就來。」   還沒有說完,腳步聲響起,已經有人嫻熟地走過來。   身穿現代服飾,束成高馬尾的少女一隻手提著禮物,看著房間裡的衛淵,看著那十三四歲,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少年道人,還有看戲吃瓜的水鬼,生無可戀的黑貓,愣了下,道:「這是……」   「怎麼了?」   衛淵愣了下,道:「珏?」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稍微有些遲,感謝順圭家的喵喵兩萬起點幣~   PY推書,《從黃泉撈屍人開始》,大家喜歡這個風格的可以去試試看~ 第239章過往和現在(感謝順圭家的喵喵兩萬   尷尬的沉默。   原本還糾纏在一起的兩人一貓都霎時分開。   小道士燥紅著臉,拱手一禮,想要開口,卻又不知該怎麼稱呼比較好,看著模樣,難不成要叫一聲夫人?可是若是不是,豈不是大大地冒犯了?當下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黑貓類做委屈狀。   卻發現自己沒法移動。   轉過頭看到一道道氣流直接把自己腳脖子給套住了。   衛淵無視了黑貓類的目光,一臉正氣面不改色。   道:「珏,你回來了啊,你的眼鏡是……」   他指得是少女帶著的那一副眼鏡,高馬尾,細邊眼鏡,看上去讓原本柔和安靜的少女多出了幾分現代女性的知性,珏伸出手扶了扶眼鏡,微不可查地抬了抬頭,微笑道:   「平光的,回來的路上看到,覺得很好,就試了試。」   衛淵端詳了下,伸出大拇指:   「完美。」   少女眼角朝下彎了彎,仍舊秉持著崑崙的淑雅安寧,抿唇微笑道謝。   然後蹲下來,摸了下黑貓的頭,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黑貓類剛要說話。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你,閉嘴。」   「我知道有誰看到了。」   正在喝可樂的水鬼愣住。   然後衛淵視線從他那邊划過去,落到了一處角落裡,道:「麻煩你出來一下,當初到底發生什麼了?」眾人的視線中,走出來一個面色稍微泛著青紫的魂魄,是這博物館三大原住民之一。   因為農藥而死的那位畫家大姐,最近一直往虞姬的畫室裡跑。   她羞澀一笑。   然後端起畫板,刷刷刷畫了一幅畫。   畫面上,博物館裡,冰箱門前,一隻黑貓慢悠悠地走過來。   然後立刻就是第二幅畫。   黑貓類輕描淡寫地打開了冰箱門。   貓臉上的輕蔑和不屑都顯而易見。   第三幅畫,第四幅畫,直接將黑貓類的作案過程完美復原,黑貓瞪大眼睛,茫然地看著那一隻魂靈,自己那個時候居然沒能察覺到?這不可能,水鬼看得目瞪口呆,豎起大拇指,道:   「大姐,穩!」   「喝闊樂。」   「不,冰闊樂,大姐喝冰闊樂。」   ………………   天女珏無奈地看著非要和黑貓置氣的衛淵。   提了提手裡的禮物,道:「這一次我也帶了些魚回來。」   「是要吃午飯嗎?這倒是正好。」   衛淵打開一看,不知道少女是從哪裡帶來的,這些魚被封存在了冰霜當中,而冰霜內部居然還是流動的水,散發出雖然比不過那一條魚王,但是仍舊清晰的靈氣。   衛淵知道少女是外出訪友,但是沒有想到會帶回來這些東西。   不過說起來,珏畢竟是崑崙山天女,結識那些神代的神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衛淵一邊處理菜餚,一邊囑咐著快樂的小道士阿玄去買辣椒,黑貓類被一根繩子牽住,不服氣地伸出利爪。   咔一聲,衛淵把菜刀直接抵在黑貓類的脖子上。   於是黑貓類又把爪子收了回去。   衛淵嘴角微微勾了勾。   開玩笑。   我啊,臥虎啊!   審判怪力亂神啊。   人證物證都在,今天你黑貓類就不要想啃到一塊兒魚肉。   天女珏把虞姬叫了過來,晃悠到衛淵旁邊,看著他利落地處理魚肉,發了會兒呆,道:「對了,淵,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一下。」衛淵忙裡偷閒看向倚靠著門的少女,笑道:「什麼事情?」   珏道:「我這一次外出,是去看了看一些以前的朋友,祂們也很好奇我現在的生活,有幾個朋友還邀請我去祂們那裡長住。」   衛淵動作頓了頓,道:「你同意了?」   「當然沒有。」   衛淵動作如常,略帶些玩笑地道:「那肯定的,你要走了,旁的地方可吃不到我做的東西,這損失多大啊。」黑貓類不服氣道:「那可是有神代的神靈的,就這你兩下子廚藝,還想碰瓷兒人家?」   衛淵瞥了祂一眼,道:「可以讓他們來比試比試啊。」   「看服不服氣。」   他心中腹誹一句,如果是人形的自備材料,獸形的話……獸形的就不用了,不過這畢竟是珏的故人,衛淵也只是心裡吐槽一句,沒有說出口,仍舊乾脆利落地處理食材。   珏道:「祂們其實也不擅長廚藝,肯定不如淵你做的好吃。」   「那是。」   「不過,祂們還是有些擔心我,所以約好了,過一段時間會來拜訪一下。」   衛淵愣了下,道:「是你神代的好友,要來我們這裡?」   珏點了點頭,道:「是啊,祂們想看看我現在生活的地方怎麼樣。」   聲音頓了頓,少女有些抱歉道:   「其實也有我自己私人的一點想法。」   「祂們也沉睡了很久,才甦醒沒有多長,對於現在的人間界很陌生,現在人間變化太大了,我想,與其讓她們用以前那一套來接觸現在這個人間,還是來這兒,讓你牽線搭橋比較好。」   「淵你看怎麼樣?」   神代的神靈。   衛淵略作沉吟,在這個靈氣快速復甦,山海諸界靠近的時代,如果能夠和還處於人間界,或者人間界附近洞天福地的神靈打好關係,對於未來的危險就能有更多的底氣。   這也算是難得的機會。   衛淵回答道:「你的朋友要來,我也是你的朋友,肯定歡迎啊。」   他笑了下,道:「其實,第二個理由,你可以不告訴我的,只要祂們來這裡,我肯定也會幫忙的。」   天女珏搖頭道:「那不是就相當於在利用你嗎?」   她坦然地道:「該說的事情還是要坦白地說清楚的,要不然留下一點芥蒂,哪怕就只有一點點,可能一次不在意,後來越積越多,總有一天會回不到過去,我看史書,太多人都是這樣形同陌路。」   「我希望,我們之間能坦坦蕩蕩,毫無芥蒂。」   少女正色回答。   衛淵反倒是覺得自己有點心虛。   只好笑道:「這肯定啊。」   「不過,你這些朋友是誰?方便說一說麼?」   珏想了想,笑道:「可以告訴你,不過現在還不行。」   「因為我怕你會有壓力,畢竟她們的身份,對於你來說,可以說很有分量哦,不過我可以提前和你說,她們都是和炎黃苗裔有很深關係,並且是絕對友善的神靈。」   「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衛淵也沒有深究,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期待能夠和祂們見面了。」   他想到神代神靈,也有些期待,洒然笑道:   「到時候,肯定給祂們留下個好印象。」   ………………   阿玄很快買回來了辣椒。   只是衛淵沒有想到的是,阿玄是怎麼從大媽們手裡,把整個菜市場最辣的那一批辣椒帶回來的,只好歸結於地域性天賦,胡明不在,只把虞姬邀請過來,衛淵做了一頓雙椒炒肉,一份剁椒魚頭,米飯悶好,最後用來泡湯的扯麵也有。   這些魚肉的靈氣雖然不如八百年那一條鯉魚王。   但是滋味反倒更為軟嫩,或者說,正因為這些只是具備靈氣的魚肉,所以才更容易入味,能夠更加完美地把剁椒魚頭這樣的菜色發揮出來,軟,嫩,鮮,香,以及辣。   天女珏捧著碗,看著滿桌子發紅的菜,覺得自己的舌尖尖在疼。   失算了。   她覺得如果不是有平光眼鏡遮住,可能都要被辣味刺激地流出眼淚。   她是崑崙山最小的天女,是高天之長風,在崑崙山上,素來飲食清淡。   這麼辣。   她有些承受不住。   修行往往代表著五感和能力的提升,這也代表著,更加能體悟到風花之美,能感知到水流的漣漪,也更能感覺到那股子辣味。   她的視線落下,看到那邊捧著一碗白飯的少年道人,看到他把辣辣的湯汁澆在米飯上,然後平鋪著白嫩的魚肉,又鋪了一層青紅椒,二荊條,然後才痛痛快快地開始用勺子舀著吃,十三四歲的少年,因為辣味面容微紅,卻反倒胃口更大。   珏視線微凝,本來想要放下的筷子卻又放不下去了。   一個小道士都這樣。   她可以不能吃辣,但是必須要維護崑崙山的姿態。   不能失態,不能失態,不能失態……   少女以絕強的毅力控制住了自己不要立刻放下碗,去找飲料,但是確實是辣得厲害,正在這個時候,那邊衛淵突然放下碗筷,倒吸兩口冷氣,站起來道:「不行了,不行了,太辣了,這次的辣椒太厲害了。」   「我要去拿飲料,誰還要。」   「阿玄你要不要?要?那好,珏你要麼?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衛淵似乎被辣得厲害,風風火火地去了冰箱。   最後給阿玄放下一瓶快樂水,給虞姬的是茶,珏伸出手接過,迫不及待,卻又要維持住淑雅溫和,打開蓋子喝了口,愣了一下,是冰鎮過的純牛奶,原本的辣味被很快地止住。   她鬆了口氣。   看向衛淵,後者仰脖大口灌茶,沒有看過來。   ………………   吃完之後。   小道士主動抱著碗筷去收拾。   衛淵也說去幫忙。   虞姬先回了畫室,珏緩了一會兒,本來打算直接回去,想了想,也要和衛淵說一聲,走到廚房邊兒,就聽到了小道士阿玄咕噥道:「衛館主,我有個問題。」   「什麼?」   小道士撓了撓頭,道:「你之前在山上的時候,明明很能吃辣,這次的辣椒根本沒法子和師兄種下的相比,你剛剛怎麼就說忍不住,要去拿飲料了?」   衛淵嘴角一咧,在小道士頭頂一下,道:   「小小年紀,想那麼多做什麼?」   「收拾好東西,我給你找到住處去。」   「好嘞。」   衛淵察覺到外面一聲輕響,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客人們都已經離開,搖了搖頭,沒有在意,把小道士送到了隔壁胡明家的書店裡去,胡明雖然不在,但是衛淵有胡明那邊的鑰匙,是老狐狸委託偶爾幫忙照顧一下。   又給胡明發了個消息說了下這件事情。   一切忙活完了,天色微暗。   衛淵把博物館的門關上,在自己的房間裡,看著窗外的景色。   夜色寧靜而安詳。   是時候去拜訪拜訪那些想要開發帝陵的人了。   以黑冰臺的名義。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對了,這個月的粉絲稱號活動也開始了,一共有五十個稱號,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的~ 第240章最後的倔強(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雖然說是這麼說。   但是現代是法治社會。   衛淵當然不會再像是以前那樣,穿著一身黑衣,背著劍,腰上別著秦弩,六支精鋼弩箭。   趁著夜色潛入城池當中。   在發動其他力量牽制住城衛的時候,執行斬首計劃。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   文明人。   要有現代的方法。   科學,科學懂不懂?   衛淵用手機搜出了目標人物的資料。   然後默默掏出了銅錢,進行了一次八卦算法,確認了這一次行動不會被發現之後,這才坐在床上,進入了淺眠當中,腰間佩戴著那一枚灌灌羽毛,配之不惑,最適合在夢中使用。   以前審訊逼問,需要用到各種殘酷的方法,即便是這樣也會有一些人死活不開口,或者說故意洩露出錯誤的情報,導致判斷的錯誤,但是人在夢裡卻是幾乎沒有防備的,這也就代表著在夢裡能夠輕易地套出情報。   衛淵跨出了自己的夢境,出現在了夢中的泉市。   珏的夢中,仍舊隱隱約約可見一座崑崙山,水鬼的夢裡都在喝可樂。   衛淵路過胡明書店的時候,看到了小道士阿玄的夢。   他睡得很香,夢裡卻在打坐。   自然蜷縮如同嬰兒,吐息柔和,夢中吐納,和現實中的呼吸,一起一伏,居然一模一樣,毫無絲毫不同,這是道行極高,魂魄肉身和天地契合的表現。   衛淵收回了視線。   手中幻化出三枚銅錢,通過卜算姓名來確定那位研究員的方位。   而後在夢中飛快地前行。   毫無顧忌地使用法術。   他很快地抵達董越峰的學生,那個叫做葉宇成的研究員家裡,而後輕易地進入了後者的夢中,那是個家裡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獨身男人,夢裡的葉宇成仍舊還在進行著研究,絲毫沒有察覺到衛淵的出現。   因為是在夢裡,衛淵自來熟地坐在葉宇成的桌子旁邊。   翻看著那些古物和歷史的研究。   葉宇成茫然抬起頭,問道:「你是誰?」   黑冰臺,老鄉,開門查水錶。   衛淵心中腹誹了一句,斂眸道:「我是誰不重要。」   「不過我聽說,你是在研究帝陵,研究始皇帝墓?」   因為是在夢裡,所以葉宇成沒有了原本的警惕心,很順當地回答道:   「是啊。」   他語氣裡甚至於有些興奮:   「秦始皇陵墓,那可是神州第一個皇帝。」   「只是挖掘出的陪葬坑兵馬俑,就能壓下那所謂的法老金字塔,可是這可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兵馬俑,只是常陣,你不知道,我們已經找到了四百多座陪葬坑,這還只是一小部分。」   「誰也不知道始皇帝的陪葬坑俑究竟有多少。」   「而且這些陪葬坑裡還有一個是軍備庫。」   「裡面埋葬著的甲冑雖然是石質的,但是每一塊甲葉都歷經打磨。」   「我們推算過,如果都是手工的話,一個工匠要四百天到六百天才能完成一副鎧甲,但是這樣的裝備,在K9801陪葬坑裡足足有八十七具鎧甲,而且這些鎧甲明顯要強於兵馬俑身上的鎧甲,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葉宇成加重了語氣,道:   「這代表著,始皇帝陵的陪葬坑是有等級制度的。」   「外面的,是常陣。」   「往裡面的,是中層的武將們的制式鎧甲。」   「而這只是內殿之外的部分,是陪葬坑。」   「那麼,蒙恬呢?王翦呢?李信呢?這些秦國名將的陶俑在哪裡?」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還有,始皇帝的親衛是不是也守護在了內殿外側?那位名字不存史書的執戟中郎將,他的鎧甲又是什麼樣的制式?是不是還像是生前那樣,千百年來日日夜夜守著始皇帝的安寧?」   衛淵突然沉默了下,輕聲道:   「他……並沒能如此。」   「什麼?」   夢中的葉宇成茫然地看著打斷了自己話的衛淵,道:   「這不可能。」   「執戟中郎將怎麼可能會拋下始皇帝呢?」   衛淵無言。   葉宇成的思緒顯然沒能和清醒時候一樣地反應迅速,頓了頓後,又自顧自地道:「這樣,就能讓我神州的文化歷史,晃瞎那些西方人的狗眼,讓他們知道,他們的那些世界幾大奇蹟不值一提。」   「歷史古物,我神州一檔,剩下的才是那些西方所謂的奇蹟。」   「所謂七大奇蹟,充其量也只是和始皇帝的陪葬坑一個層次而已。」   看著眼前狂熱的葉宇成。   衛淵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挖掘帝陵?」   葉宇成理所當然道:「始皇帝已經死了。」   「那些東西埋在地下太浪費了,埋在地下,它們和那些石頭也沒有區別,只有挖掘出來,才能讓世界知道大秦時代的璀璨。」   衛淵看著這位可以說是熱誠的研究人員,沒有再說什麼。   坐在椅子上,稍微往後靠了靠,道:   「那麼,你知道決定這一次項目的人是誰嗎?」   「還有參與這次研究的人員。」   「當然知道。」   衛淵在夢中具現出一張名單,道:「那麼,把他們的名字都寫下來。」   葉宇成臉上浮現遲疑之色,道:   「我們當時約定不會外傳。」   衛淵放緩語氣,溫和道:「這不算是外傳。」   「你看,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衛淵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但是我會上門拜訪一下他們。   在法術的作用下,葉宇成的堅持很快被瓦解,他手中浮現出一支筆,很快地在紙上寫出了一個個名字,因為這是在他的夢裡,所以在寫下名字的時候,那些研究人員的樣貌也都浮現出來,被衛淵記住。   「那麼,做個好夢。」   衛淵起身,微微點頭,退出了葉宇成的夢境。   他沒有為難這個人,也沒有暴露出黑冰臺的身份。   核心目的是弄清楚這一件事情的起因和動機,而不是其他,衛淵看著手中的這些名單,靠著卜算,一一地尋找過去,按照剛剛的方法,進入了他們的夢境當中,去想辦法弄清楚這些人的動機和目的。   他得到了結果。   這些人的動機各有不同,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的理由都涉及到了功成名就,靠著這一次開發帝陵的經歷豐富自己的資歷,但是同樣是這些人,又都懷揣著尋找到古代典籍,讓神州古代文化的燦爛徵服世界,以及解決目前對於先秦時期許多困惑這樣的目標。   參與這一次行動的修士,也有尋找到老莊手稿。   藉此完善典籍,在靈氣復甦時代開發出新的功法這樣的想法。   或許在他們背後的人,目的並不那麼單純,但是這些一線人員反倒是很純粹,理由正當而充分,他們有辦法保護文物不被氧化,自然想要開發出來,讓那些珍貴的文化和寶物公布於眾,在他們看來,這些璀璨的寶物留在地下是一種浪費。   最後衛淵站在了一位老者的家門前,看著塗著綠漆,喇叭樣的老式路燈,有些斑駁的老樓牆壁,還有爬山虎留下的痕跡,和周圍夢境的高樓大廈截然不同,而他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夢境之中,恍惚回神,突然有那種物是人非之感。   對於他來說,始皇帝是徵服六國的君王,是和他分享天下大願,敕封眾神,和臣下大笑飲酒的帝王,也是會因為氣惱就要討伐湘山,是會因為嫌棄冠冕太重,袞服太熱,就直接棄而不顧,有脾氣的活生生的人。   但是在這些研究人員眼中。   始皇帝只是已經逝去的符號,甚至於可以說,這個符號從來沒有鮮活過。   始皇帝,嬴姓趙氏,政,書同文,車同軌,統一文字,度量衡。   這就是他的一生。   當有更大的更崇高的目的的時候,開發始皇帝陵墓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這是科學研究,是打開祖先給後人留下的『盒子』,而對於衛淵來說,這是要掘開一個他曾經無比熟悉,是曾經活過,曾經有喜怒哀樂的人的墓,打擾他的安眠。   氣吞寰宇的帝王是真的離去了。   這樣的認知很有些微妙。   就像是人活到一定的年歲,父母,朋友都慢慢離開。   但是有的時候生活的慣性推著你往前走,讓你來不及意識到他們離去。   只是偶爾有一瞬,你會記起來。   然後會有悵然的,帶著些微刺痛的感覺。   有些記憶是美好的。   但是有些記憶卻像是手掌輕輕拂過銳利的刀片,留下長久都不會散去的痛楚,而伴隨著歲月的流逝,這樣的刺痛會越來越多,所以很多人越是年長,越是不願意獨處,只有喧囂而繁忙的生活,能衝淡記憶裡的痛苦。   當那些記憶帶來的痛楚都變成鈍感的時候,也就是老去的時候。   那時候,遺憾也只餘下懷念。   但是,衛淵。   你將永遠會回到年輕的時候,永遠鮮明,也永遠痛苦。   時間對所有人一樣殘酷而沉重,無論是長生還是會死去。   衛淵搖了搖頭,把突如其來的感覺扔下,不管是什麼理由,反正他要阻止這種事情,這裡是市立博物館,作為整個江南道都數得上號的大型博物館,這裡有很多的珍貴古物,裡面的老館主是江南很有名氣的歷史學家。   尤其對於秦漢時期的古物很有研究。   某黑冰臺衛士搓了搓手,很熟練地翻牆,進門,然後進入了老人的夢裡。   這位老教授的理由,和董越峰的理由很相似,研究了一輩子歷史的老學者們,很難抵抗始皇帝陵的誘惑,而從這位老教授這裡,衛淵也知道整個項目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了,各項步驟都有條不紊地準備著。   除非是他去大鬧一番,否則,這種事情很難停止下來。   但是不提他自己不願意,單是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就會讓張道友心臟病發作吧。   衛淵沉吟了下,決定詢問下老天師,看張若素能不能以天師的身份讓此事暫停,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只能答應董越峰的邀請,混入隊伍內部,然後開啟機關,讓整個陵墓外宮封閉,無法進入內部,後期督建帝陵的是章邯,偶爾會和淵聊這些事情。   他至少知道外部機關的關竅。   衛淵準備離去。   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老教授的夢境裡,然後動作微微一頓。   這裡是老人過去記憶的堆積,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研究的秦漢古物,衛淵看到了一個墜子,上面穿著半枚扳指,扳指有些粗狂,但是無比熟悉。   這是……   衛淵略有失神。   曾經的銳士半蹲下來,微笑著看著前面的少女。   將手中的墜子遞過去,柔聲道:   『這是現在對我最重要的東西。』   『現在給你,我叫淵,和你做一個約定,有朝一日,當你有危險的時候,只要我還活著,無論間隔有多遙遠,我都一定會全力趕過去,救下你,這是大秦之約,必然不會違反。』   當年的墜子?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沉舟萬賞,謝謝~ 第241章拜訪和發現(感謝沉舟萬賞)   ,鎮妖博物館   這是秦末時候,黑冰臺鐵鷹銳士淵父母唯一的遺物。   在被彼時還未曾長大的天女珏救下後,淵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將這扳指分成兩半,在扳指上立下了大秦的契約,其中的一半自己保留,另外一半交給了少女,以作為約定的信物。   但是在那之後,珏西上崑崙,雲煙玉露。   而淵東去,誅殺徐巿。   大概率是因為霸王所留下的傷勢復發,倒在了路上。   自此再不曾相見。   衛淵也沒有想到,闊別兩千年後,會在這裡看到當初的扳指,而且看著上面的紋路,這還恰好就是屬於他的那一半,老者在夢中似乎把他當成了來博物館看展品的客人,主動搭話道:「這個啊,這是秦代末年的東西了。」   衛淵道:「秦代末?」   老人捧著一杯茶,就像是給那些來往的客人講述故事一樣,笑呵呵道:   「不過,這是我在年輕的時候,從一個倒鬥的人哪裡買來的。」   「那些倒鬥的人,都是有門有戶的師徒關係,代代把手藝往下傳。」   「可不管怎麼樣,賣古董的時候,他們只是想著得要多賣一點價錢,古董要提價錢,第一是要有年份,這是基礎,第二就是得要有逸聞傳說,沒點故事的古董,比起那些有傳說故事的,品質相仿,價錢上差了一大截子。」   「李太白吟詩時候用的酒壺,蘇東坡下過的棋子,白居易聽的那一首琵琶。」   「和一把同年代官窯裡的東西。」   「價錢上不知道要差幾倍。」   衛淵道:「那麼,這半個扳指,也有故事了?」   老人神色一板,道:「什麼扳指?」   他語氣頓了頓,才鄭重道:   「這是大秦戰虎紋半月戒。」   衛淵:「…………」   老人又笑道:「不過你說的對,這件古物也是有故事的,畢竟,大秦的鹹陽城在西北,我們這裡可是江南,客人你知道,這件寶物最後為什麼會來到我這兒嗎?」   「這,就是那個古董販子和我說的故事了。」   ……………………   故事的開始,是西楚霸王項羽。   焚燒了鹹陽宮之後,掠奪秦宮室的財寶,他卻還覺得不夠,盯上了天下第一位皇帝的陵寢,曾經有三十萬人去挖掘帝陵,但是最後還是敗下陣來,只是他們也不是一無所得,一隻黃金鳧雁,從帝陵裡飛出去。   那隻鳧雁速度很快,一瞬間就已經遠去。   挖掘帝陵的時間太長,霸王有些懷念家鄉,謂左右言。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於是停止了帝陵的挖掘,但是後來沒有人見到過那一隻鳧雁,時間一晃而過,秦末漢初,又到了新朝王莽,九虎將縱橫天下,而新朝轉瞬即逝,最後到了東吳大帝孫皓的時代。   在晉取代魏的時候,原本忠於大魏的摸金校尉四下散亂。   其中一名摸金校尉叫尹才斌,逃到了江南。   他見到了往日的對頭夏炳武,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說取出寶物來贖自己的性命,這些寶物裡面,就有一枚青銅扳指,當時是寶鼎元年的春日,尹才斌才取出了這扳指,突然聽到天邊有幾聲雁鳴。   一隻飛雁落下,去啄那扳指。   帶著扳指,往北方飛去。   兩人驚異地發現,這大雁居然是純金打造的,他們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大雁攔下,攔下的時候,大雁仍舊啄著那一枚扳指,並不放開,後來他們將此物獻給了當時的日南太守張善。   張善從大雁上的文字,認出這是秦始皇陵之物,獻給了東吳大帝孫皓。   聲音頓了頓,老人感慨道:「這些倒賣古董的,他們也真能扯啊。」   「這黃金打造的大雁,為什麼去啄一隻扳指?」   衛淵回答道:「也許,也許它認得這個扳指的主人。」   而哪怕是已經過去了幾百年的時間。   鹹陽城的鳧雁,仍舊希望將當年的少年帶回去……   老人訝異道:「這倒也是個解釋。」   衛淵問道:「之後呢?」   老者道:「之後,晉代的將軍杜預揮軍滅吳,黃金大雁被帶走,這個扳指不起眼,還缺了一半,最後也就流落江南,給那古董商找到,他還說,這扳指上的紋路,是一種咒術之類的。」   「每個人,拿到這扳指後說的第一個承諾,都不能迴避和拒絕。」   「要不然的話,就會受到秦律的刑罰。」   「而且更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是,只要完成承諾,這個扳指就一定會丟掉,有的是不小心繩子斷了,有的是遭了賊,更莫名的是,有的人睡了一覺,扳指就沒了。」   「這種咒術還真是讓人頭疼,不是怕刑罰,主要是這不好保存。」   是最後留下的大秦契約。   衛淵道:「這是真的?」   老人道:「我不相信,可是找到一些特別的朋友問過,確實是真的。」   衛淵道:「那你怎麼保存的?」   老人喝了口茶,得意笑道:「這或許有點難,可是也難不住我。」   「我許下的承諾是,把這扳指放在博物館裡,希望能找到這扳指真正的主人,當找到真正主人的時候,扳指可以離開。」   「這算是一個小小的邏輯漏洞。」   「這是秦末時的工藝,它的主人恐怕早就已經去世了,沒辦法找到主人,我也按照承諾把它放在博物館裡,希望他主人會來,不算是違背了契約和承諾,只是這承諾達成的一天遙遙無期……」   「不,或許永遠都沒有辦法完成。」   「這件虎紋戒雖然不起眼,但是其實是我這博物館裡最好的藏品。」   衛淵看著那扳指,突然起身道:「多謝了。」   老者不解。   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這個面容模糊的青年轉過頭離去。   夢境緩緩破碎,衛淵從夢中掙脫而出,看著仍舊沉睡的老館長,伸出手,並指緩緩劃了一道符籙,而後讓這一道符籙緩緩破碎,化作了柔和的流光,將老者籠罩其中,這能夠溫養老者的身軀,彌補老者身體的一些損傷。   衛淵轉身,走出夢境世界。   進入了現實的市立博物館。   他一步步地走到了館藏當中,屬於秦漢年間的那一部分。   最後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伸出手,那博物館透明玻璃櫃裡的扳指緩緩亮起一絲漣漪,最後回到衛淵的手中。   ………………   許敏中睡了一個很好的覺。   本來吧,到了他這個年紀,身上多多少少有點毛病。   可是這次醒過來之後,卻沒有那種呼吸難受的感覺,只是覺得渾身通暢,一看外面,天才剛剛亮起來,約莫也就六點多,許敏中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一邊琢磨著昨天那個奇怪的夢。   一邊第一個打開了博物館,一邊開燈,一邊走過一件件展品。   這是他這三十年養出的習慣了。   走過宋明,走過隋唐,最後走過了秦漢。   老者的視線突然凝固。   他最喜歡的,那個年輕時最大的收穫,博物館裡真正的典藏,那一枚秦代虎紋半月戒,居然就這麼消失不見,而防彈玻璃柜子居然完全沒有被動過,老人愣了下後,腳步匆忙慌亂去找了博物館的監控。   但是完全沒有收穫。   取出鑰匙,打開了展櫃,裡面果然是空空如也。   他看到裡面一張紙,裡面有文字,是秦隸。   「契約已畢。」   「多謝……」   老者想到自己那個夢境,想到了自己自得的那承諾。   『我希望扳指能放在這裡,找到真正的主人……』   他一下驚住,胡亂地擦過臉,沒有黔刑的痕跡。   也就是說,戒指被取走,沒有違背最初的承諾。   老者張了張口,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   衛淵睜開了眼睛,他用一根繩子把這扳指串起來,當做是墜子帶著,然後把吊墜放在了衣服下面,第二天的時候,珏恰好過來,少女長發盤起,穿著露出腳踝的白色七分褲,和布料柔軟的上衣,腳上踏著一雙白色帆布鞋。   似乎是覺得,紅繡鞋既然通靈,那麼就不適合再在這一幫大老爺們在的博物館裡,打算把她帶到花店,同樣,虞姬也有暫且把那位畫家大姐帶往畫室裡常駐的打算,今天過來的時候,衛淵注意到少女腰間垂下一串裝飾用的流蘇。   看到代表著西崑侖的白玉旁邊,有半枚鏤刻秦紋的扳指。   行走時候,聲音清脆如鈴。   衛淵裝作若無其事,隨口問道:   「珏,這是什麼?」   天女沒有察覺什麼,順著衛淵視線看過去之後,只是略有些懷念,笑著回答道:「這個?是我小時候一個朋友給我留下的東西,當時他約定,往後會來幫我一個忙,可是後來,我再也沒能見到他。」   衛淵沉默了下,道:「我想,他肯定也很抱歉沒能幫到你。」   珏搖了搖頭,坦然道:「這其實不重要的,只要我知道,他在起誓的時候是認真地的,就足夠了。我曾經聽人說過,人生百年,如同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可是即便是這樣,人一生也要尋找到自己人生。」   「不過,不是那種虛無的廣大的意義。」   「而是更具體的東西,百年雖然短暫,卻又漫長,而生命如同一張白紙虛無,需要尋找些什麼東西,才能讓它固定下來。」   「比如,只是比如,年少時是好友和父母,稍微長大些是抱負和思考,然後是妻兒至交,也或許還有世界的變動,有興趣,愛好,追求,這些的一切匯合起來,才能讓一個人的人生具體下來,是有實感的,而不是虛無,這些,可以說就是這個人的烙印。」   她幫著洗買來的水果,雙臂的袖口挽起,露出白生生的手臂,想了想,道:「而我們,雖然壽命長些,但是同樣要找到這些烙印。」   「比人更加地需要。」   「因為我的本質,其實是崑崙的長風,如果不想要變化做那種無情無感冷冰冰的樣子,就要找到和人之間相仿的東西,找到我和人間的聯繫,找到錨點和烙印。」   「而這些,就是緣。」   「承諾,友情,名字,難以忘卻的經歷,都是如此。」   衛淵若有所思。   這就是西王母帶著她們下山行走的原因麼?   珏注意到衛淵脖子上的墜子,沒能看到下面的吊墜,好奇道:   「淵你怎麼也買了吊墜?」   衛淵想了想,笑道:「這也算是我和某個人的約定吧。」   珏雖然好奇,也沒有追問,只是微笑把洗好的果子遞過去。   衛淵隨手裝盤,衣服下面的墜子散發出淡淡的流光,而少女沒有注意,自己腰間流蘇裡的扳指,也微有流光,碰撞崑崙玉,聲音清脆,兩個墜子自然偏轉方向,如同要匯聚合一——   你去崑崙。   我入東海。   我說,   我們他日定然重逢。   縱山高水遠。   縱歲月漫長。   ……………………   泉市裡,很久才下山的小道士好好地玩了一圈。   可是就像是周末和寒暑假最後幾天,總是過得飛快一樣。   這一次難得的放鬆時間也很快結束。   張若素已經連環奪命催了好幾回。   水鬼給小道士準備了一堆的零食。   衛淵親自把阿玄送到山上,只是這一次,衛淵卻背上了劍匣,特製的匣子分為兩層,一層是八面漢劍,一層是九節杖,是時候解決那所謂的太平道道主了,他登上白玉梯,路過蓮花池,老天師就在前面等著,看到衛淵這樣的打扮,神色微有詫異。   「衛館主你這是……」   「張道友,阿玄我給你帶回來了。」   衛淵輕輕推了下阿玄的肩膀,然後道:   「麻煩天師召集這個時代還存在的三洞四輔,道門玄宗。」   「貧道尚有一事,要告知諸同道。」   張若素深深看了一眼衛淵,臉上的神色緩緩莊重,道:   「可。」   衛淵轉身,大步而行,負劍下山。   「太平道道友,此去為何?」   「斬逆!」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感謝偷渡的非洲人萬賞,謝謝~   當初是第一百七十六章,淵將遺留下的扳指分成兩半,珏一半,淵一半啊,珏的還好好的,可是淵當時只有不到半年的壽命,倒在路上之後,那扳指肯定會流落出去啊。 第242章契和錨(感謝偷渡的非洲人萬賞)   ,鎮妖博物館   張若素自語:「斬逆……」   衛淵聲音頓了頓,道:「嗯,貧道去去就回。」   「張道友,且稍等一會兒。」   張若素微笑點頭,道:「那麼,老道等著道友。」   看著衛淵負劍離去,張若素感慨一聲,旁邊阿玄還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張若素輕輕拍了拍阿玄的頭,笑道:「去吧,衛道友說的話你也聽到了,還不趕快告訴各家各派?我想想,除了三洞四輔之外,樓觀道,微明宗之類的道派也都通知一下。」   阿玄唉了一聲,轉身跑了幾步,又轉過頭來,道:   「可是,師兄,來不及了啊。」   「衛館主說很快就回來了,各家各派的山門又遠。」   張若素道:「來得及。」   「來得及?」   老道士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道:   「用天師令。」   「他們當然趕得來。」   ……………………   之前衛淵以雷霆附著於劍,誅殺了茂木義行。   陰差陽錯之下,反倒是留下了那所謂太平道道主一條性命。   當時他是想著,順勢而為,趁著這個機會,去弄清楚那人究竟是從哪裡得到了太平要術殘篇,也能夠找到太平道的洞天之一,現在既然櫻島之事已經處理,也就該空出手來。   把那敗壞太平道名聲,勾結倭寇,殘害無辜的逆賊解決了。   衛淵負劍,自龍虎山下來之後,沒有再混入人群趕往目的地。   這一次他直接手掐道決,腳下踏風。   循著背後九節杖所隱隱指出的方向,穿過人群車流,筆直地奔赴目標。   ………………   越清林睜開雙目,徐徐吐出一口氣。   經歷過這一段時間的修養,以及他自己在太平秘境當中留下的寶藥溫養,當初險些被那一道天雷法劍給擊中導致的傷勢總算是有些緩過勁來,只剩下絲絲縷縷的劍氣和雷勁還在肺腑當中糾纏著,偶爾運氣還會痛。   不過,那一道雷劍天降,還是給他心底留下了很沉重的陰影。   那柄法劍是龍虎山天師府的式樣。   難不成,又因為這段時間的事情,被龍虎山盯上了嗎?   越清林心中思索。   能飛劍殺人的,恐怕只能夠是龍虎山那天師張若素了。   那老道士年少時候就橫掃同輩,歷練歸來之後,一身煞氣驚人。   在龍虎山後山閉關十年。   反倒讓一身煞氣消散無形,重歸於道者衝虛的境界。   這讓越清林更是心驚肉跳。   當下忍不住覺得,既然惹到了張若素,這神州可能待不住了,恐怕要像上一次那樣再去一趟櫻島避禍,只是這次他想到自己可能很難有再回來的機會,看向這個秘境裡的寶物,傳承,沉吟許久,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既然神州已經沒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把這太平道典籍傳承裹挾了,直接去櫻島!到時候在那裡重新開宗立派,廣收弟子,自己也算是能夠傳下姓名,總比在這神州躲躲藏藏的好,越清林一時心神遊蕩,做起來開宗立派的幻夢,心神微定,既然已經做了打算,當即就準備外出聯絡一下櫻島那邊。   越清林重新以六甲奇門之術,把秘境的陣法封住。   又取出了各種護身符咒,隨身法器。   安排妥當,確定了就算是遇到了天師府的真修,也能全身而退。   他這才從秘境中走出。   這裡曾經是太平道修士們隱居修行的地方,在被陣法封起來的地方,屋子,池塘,藥田,應有盡有,說起來,一開始的太平要術原本是沒有關於陣法的部分的,但是歷經前幾代天師補充完善,增加了六甲奇門等數門神通。   甚至於可以說,在奇門陣法這方面的造詣,太平道是三洞四輔中一等一的。   越清林走出秘境。   正準備要離去。   突然聽到腳步聲音,當即如驚弓之鳥,脊背都瞬間繃緊,轉過頭看去,看到是一名身穿樸素深灰色道袍的青年,這道袍竟只是粗布質地,看起來粗糙質樸,腳下芒鞋,木簪道髻,背後一個劍匣。   青年道人彈了彈衣擺,道:「總算出來了。」   越清林神色微變。   他老奸巨猾,自然也有城府,臉上疑惑道:「這位道友,貧道以前沒有見過你,是否是認錯人了……」話音未落,早已經有數道被記錄於太平要術上的術法神通施展出來。   那年輕道人眼眸毫無波動,背負著一隻手。   信步往前,就輕易避開這些法術。   而後沒有動怒,只是道:「我很想問一問,你每天早課晚課都要祭拜祖師,這一門道法,修的不是太清的清虛,不是上清的逍遙,甚至也不算正一道那樣降妖除魔,這一門道法也就是求一個太平。」   「所以會的神通大多都是些呼風喚雨,符水治病,祈晴禱雨之類的。」   「你為什麼修太平,卻要壞太平?」   越清林面色驚愕。   他已經確定,這年輕道士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覺得有些可笑,搖頭道:「術法不過就是手段罷了,還扯什麼太平?」   話語聲中,已經飛退往後,施展道術,手中抖落符籙,化作烈焰,流風,朝著衛淵身前襲來,他自負道行高深,在人間已經算是第一流的人物,根本就沒有把眼前這個年輕道士放在眼底。   剛剛起手的幾招被避開也不在意。   他有的是手段。   烈焰流火飛來,氣勢洶湧,佔據一方天地。   衛淵雙目微閉,心中自語。   不敬祖師道統。   當逐出師門。   背棄神州,當誅。   勾結倭寇,當誅。   出賣同宗弟子,當誅。   傳播速成邪術害人,當誅。   他心中歷數這所謂太平道道主所作所為。   越清林用的道術很嫻熟,雷霆烈焰,法術流光,只是單純的術法威勢就已經要在櫻島成體系的陰陽術之上,而他在此刻順勢後退,已經起符成陣,衛淵並指如劍,點在虛空,空氣如同凝固,那些法術氣機越發緩慢。   就只是一拂袖之下,千般玄奇,萬般法術,盡數化作流光消散不見。   眼見著自己的一道道神通都被擊潰,越清林面色不由驚愕,這才失去了剛才的狂妄,毫不遲疑,連連後退。   衛淵邁步往前。   越清林退得飛快。   而衛淵腳力更甚,步步緊逼,卻又不至於瞬間襲上,也因此讓背後八面漢劍之上的劍勢積蓄越來越洶湧。   劍匣還沒有打開,但是越清林卻只覺得眉心刺痛。   仿佛有一柄劍已經直接指著自己,隨時可能劈下。   穿過叢林,山巖。   越清林旋即發現,就連自己引以為依仗的太平道奇門六甲之陣,都沒辦法起到絲毫的阻攔作用,知道這已經算是生死危機,毫不遲疑,抖手用出了這段時間準備好的黃巾力士護身咒。   一道道流光散去,黃巾力士出現。   越清林心下稍安,抬手一掃,周圍歷代祖師像前的檀香燃起,而後手中起符,朗聲道:   「弟子越清林敬告各位祖師……」   這是太平要術殘篇裡,留下的威力最大的神通法術,需要向歷代祖師請求敕令,伴隨著氣機溢散,秘境當中的陣法都浮現出諸多符籙,和此神通相應,而黃巾力士護法,手中刀兵錚錚出鞘。   這一道神通以符籙引動,速度極快。   幾乎瞬間完成。   越清林抖手祭符。   符籙自燃而起,化作法壇。   而在整個時候,符籙法壇突然停止顯化,繼而,這種大神通被中斷後帶來的反噬直接讓越清林面色一白,張口咳出鮮血,這熟悉的一幕讓越清林瞳孔收縮,前的青年道人踏前一步,已經出現在越清林身前。   數十名黃巾力士直接垂首後退,沒有做絲毫阻攔。   抬手,拔劍,背後劍匣內,長劍出鞘。   自龍虎山上下來後一路積蓄的劍氣劍勢瞬間爆發。   毫不遲疑,斬過了越清林咽喉。   劍氣如霜。   袖口如流雲掠過。   ??!   越清林措手不及,捂著咽喉跌跌撞撞地後退,感覺到鮮血不斷流出,還有反噬導致的修為崩潰,一剎那的茫然後,心中的不甘比之於對於死亡的恐懼更甚些。   他目眥欲裂。   「為什麼?」   他死死咬著牙關,捂著傷勢,心中不甘。   身為三洞四輔,七部玉書宗門的護宗大陣為什麼沒有效果?   太平要術的最強神通為什麼會突然反噬?   苦心所畫的黃巾力士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   他死死盯著衛淵,滿目不甘。   為什麼?!   為什麼?!   衛淵手中的劍抬起,注視著太平道道主,回答道:   「因為我說。」   「我不允。」   PS:今日更新,剛剛作家助手炸了,兩千九百字,感謝孤月天狐萬賞   又悶又熱,昨天直接失眠了,以為是三點,一看手機,直接五點十分,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了,簡直要瘋,淦啊。 第243章清理門戶(感謝孤月天狐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二章我上龍虎不允?!   這樣的語氣和口吻,讓越清林止不住回憶起之前聽到這兩個字的經歷,當初九節杖被正一道帶走,他牽制兩名上清宗修士,也是這樣一聲不允,導致他受了重傷,險些沒能逃出去。   現在回憶起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心神激怒,一個渙散,傷勢再也遏制不住,當即倒在地上,他只能夠模模糊糊看到身穿道袍的青年,看到了位於一側的祖師塑像。   那塑像是一名雙目平和的年輕道人。   是奇門六甲的記錄者,諸葛武侯親手刻下的。   一人一塑都模糊擴散,而後在視線裡融合為一。   竟然如同一人。   越清林最後奮起一絲絲餘力,但是聲音含糊不清,甚至於只是在心底響起,沒能落下,雙目就已經緩緩失去聚焦:   「你究竟是誰……」   「你要做什麼……」   …………………………   這裡是太平道修士曾經潛修的地方。   裡面除去了各類典籍之外,還有自古流傳下來的寶物,衛淵視線掃過這絕對能夠吸引來各路修行者目光的洞天寶地,伸手取出背後劍匣當中的九節杖,抬手讓九節杖直接飛入這一處太平道洞天,道:   「你在這裡先等著。」   「別鬧騰啊,我很快就回來找你。」   他讓九節杖這件通靈之寶鎮住了太平道的奇門六甲陣法。   而後手中八面漢劍只是一斬,用力地把那到死都還不甘心的越清林剁下了腦袋,抬手用一道捲軸將這頭顱收好,剛剛他可是和張若素說,不過去去就回,也不打算在這裡待太久,眼下一路下龍虎,破法入陣殺人斬首,幾乎是一氣呵成,氣勢仍舊積蓄地洶湧。   維持住這種氣勢,轉身就走。   走了一會兒,察覺到不對,衛淵沉默了下。   從道袍一側的口袋裡掏出手機。   搜索,導航。   江西,龍虎山,天師府。   ok。   這才確認了方向,邁開大步往龍虎山的方向掠去。   一去一回。   ……………………   龍虎山是整個神州的道門祖庭,除此之外,也是個相當知名的旅遊勝地,幾乎佔據了神州丹霞地貌之大成,瑰麗絕豔,山上又有道門的龍虎宗壇,道宗絕聖,龍虎之勢,山外又有龜峰,更是陰陽絕妙。   既是神州難得的美景,又是道門宗壇。   能夠看風景,還能帶著老人孩子來這兒燒燒香,拜拜神仙。   所以導致這龍虎山上平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龍虎山上的道士突然就開始往下催人下山,那些道士們客客氣氣的,臉上還帶著些不好意思,那也沒法,可能人家有些事情得處理。   一對老夫妻只好帶著準備的水果往下走。   遠遠的,看到天門山,這上頭有叫做三疊姐妹瀑的地方。   瀑布每一疊落差四米,而寬也是四米。   名字也好聽,叫紫胭,紫芸,紫英。   再往峽谷裡走,能夠看到足足二十米高的青雲瀑。   這對老人心裡有些可惜沒能玩得盡興,下山的時候,似乎是有些累了,手一松,老人險些被帶來的東西給拉得一個踉蹌,卻被一個道士攙扶住,這才覺得後怕,看到那是個年紀二十多歲的道士。   穿著是粗布材質的道袍。   藍灰色。   腳上踏著芒鞋,一隻手提著東西,用另外一隻手幫著兩位老人拎起了帶來的東西,然後很客客氣氣地把他們送到了山下,兩位本來是來這兒上香的老人覺得這小道士也挺好的,就是似乎家裡不寬裕,穿著的道袍太樸素了。   青年道人把兩位老人送到山下。   這才轉身重新踏上了石階。   小道士阿玄就在旁邊守著,拱手道:「衛館主。」   他湊近了過來,低聲打著小報告道:   「各家道門的真修們都來了,師兄用了他的第二枚天師令,那是正一盟威的信物,強令正一盟威下的所有道門分支在規定時間內抵達,只是這次很多家道門用了很寶貴的符籙才趕過來,所以脾氣有些不大好。」   阿玄旁邊的天師府道人聽到小師叔祖的話,咧了咧嘴。   其實已經不是脾氣不大好了。   老天師上一回的天師令可是整個神州修行界的大事情,諸多門派群策群力,這一次闊別二十餘年又是一次天師令,各家各派離得近些,直接施展神通趕路,離得遠的,一些珍藏符籙都用出來了。   到地方一看,喲,老天師正喝茶呢。   火急火燎,一問有什麼事情。   老天師就說,沒事。   就有個人想見見你們。   那天師府的道士想到當時老天師輕描淡寫的回答,以及那些道門長輩們瞬間凝固的臉色,就覺得頭疼,偏偏老天師還能面如無人地在那裡喝茶,這件事情往小了說,是鬧了個烏龍。   可實際上是壓上了老天師聲譽和龍虎威望。   衛淵點了點頭,拍了拍阿玄的肩膀,道:「我知道了。」   他看著這龍虎宗壇。   背負八面漢劍,邁步上山。   而他背後,那一對老夫妻笑著交談,往下走去。   道人踏步上仙山。   而常人談笑著走入塵世。   都挺好。   而這一次衛淵沒有遮掩自己的氣息,在他踏上龍虎山的時候,自身氣機緩緩溢散出去,小道士沒有任何察覺,仍舊只是擔心著那些各家宗派道人肚子裡的那一肚子火,擔心這些同道為難衛館主該怎麼辦?   愁眉苦臉。   衛淵的右腳輕輕踏上龍虎。   後山裡,看蓮池的老道士因為那些想要摘蓮花的小傢伙下了山而輕鬆許多,他靠著山上老松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一卷黃庭經就蓋在臉上,他整日裡最大的問題就是看著蓮池不被人摘了。   說是簡單的活兒,可是積年累月下來也是累人。   難得這浮生偷得半日閒喲。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已經迷糊著半睡過去的老道士突然一個激靈醒過來,猛地翻身,瞪大眼睛,就往蓮花池裡看過去,愣住。   那一株蓮池裡年歲最大的紫金蓮花。   緩緩綻開。   而後,   山下道人步步登天梯。   山上蓮池紫金蓮也開得越來越盛。   直到最後,那騰騰道門氣運,就自這水池中翻湧滾動,水滿則溢,可是這一次溢出的卻不是水流,而是白色氣運,穿過南山松,北山鶴,自這後山山峰上轟然墜下。   老道士目瞪口呆。   天香風露蒼華冷,雲在青霄鶴未來。   今日雲落青霄,鶴已來。   如同雲海墜凡塵。   而後直落入天門山,落在水上,三疊瀑布化雲瀑,原本的水流裹挾雲海,層層落下,每一層水流晃出漣漪,又讓雲海翻騰,最後一氣灌入深峽,自其中直入青雲瀑,穿行於整座龍虎山,一時如同人間琉璃仙境。   雲霧溢散晃動,山上亭臺樓閣,平添幾分縹緲,而原本那些野鶴飛鳥,飛在空中自然沒有什麼,但是現在穿梭於雲海,卻不知為何多出機率仙氣縹緲。   先前下山的遊客香客幾乎都看到了這一幕。   正因為被天師令強行來到這裡的諸多道門正憋著一肚子火氣。   就算是曾經和衛淵有過一面之緣的上清宗林守頤都有些哭笑不得,覺得自己的好友這一次真的做的有些過了頭,天師令,每一任天師都只有三枚的權限,哪裡能這樣兒戲?   眾人正氣惱著,突然聽到了外面喧囂,往外看去的時候,就見到這氣運湧動的一幕,林守頤一怔,親眼看到雲開霧散,山階蔓延出來,有身穿深藍色粗布道袍的道人步步登上山來。   那道人負劍,眉眼疏朗,背後雲隱鶴鳴。   只一抬手,便拂去肩膀上雲氣。   而道門蓮花早已經怒放一池。   ………………   衛淵迎著各家道門真修,手中一拋。   越清林的腦袋落在地上。   眾人都曾經和這人打過交道,知道這是那太平道道主,自持法力不低,胡作非為,很多次沒能把他抓住,現在看到這人的頭顱都嚇了一跳,上清宗之前兩位真修聯手都沒能把這傢伙捉住,林守頤心神激蕩,道:   「衛館主?」   衛淵以一道禮,道:「今日,誅除門中逆賊。」   「向諸位告罪。」   有人敏銳察覺到文字裡的問題:「門中?」   「而後,還有一件事情。」   衛淵聲音頓了頓,抬眸道:   「今日,我太平道,當重回三洞四輔,道門七宗之列。」   「諸位,可否?」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感謝餐風飲露自逍遙萬賞,上一章是因為作家助手炸了所以發的有點遲了。   希望今天能早點睡著。    第244章我上龍虎(感謝餐風飲露自逍遙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三章我等你給我這個答案道人拱手詢問,而身後雲開鶴鳴,仿佛是縹緲仙境,步步直上雲梯,這樣的氣勢並不激烈,卻足夠壯闊浩渺,再說出了那一句問題,有在這裡的年輕道士早就看得失神,心神震動,幾乎忘了自己就只是晚輩弟子,下意識就要答應下來。   而後就有年長道人一拍肩膀,讓他回過神來。   再看眼前,沒有了那種縹緲絕跡的感覺。   但是仍舊是超凡脫俗。   有道門高人氣度。   一名中年道人衝著衛淵還禮,他沒有正面回答那一句可否,只是道:   「貧道神霄宗赤玉文。」   「這位道友,既然說是太平道,不知道師承何人?」   衛淵坦然道:   「大賢良師,張角。」   ……………………   在太平道苦修之地。   倒插在地的九節杖上突亮起數道符籙。   震顫嗡鳴。   幾乎就要直接破空離去,但是卻又因為衛淵走之前說的,讓它留在這裡,鎮守住這一道陣法,所以這件太平道鎮教之物最終只是讓符籙在杖身上流淌,然後次第收斂,最終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在龍虎山上。   開口發問的神霄宗修士赤玉文皺了皺眉,他只道是這道士在這裡跟自己打馬虎眼,說起師承的時候,道士可以說自己師父的名字,也常常會說祖師的名字,譬如正一道說自己這一脈師承張道陵,譬如全真就說自己是王重陽一脈。   這指的是,自己這一脈是正統道統。   尤其是衛淵先前說要重新立下太平道三洞四輔之名。   這樣的話,就多少有點在扯虎皮的味道。   赤玉文點頭道:「原來如此。」   他看著被拋擲在地的越清林的頭顱,感慨一聲,道:「殺得好!」   「恨不能親自往他頭頂劈幾道雷。」   對著衛淵拱手一禮,道一句,「多謝。」   又看了看衛淵背後,雲開鶴鳴,如同琉璃仙境的一幕,忍不住撫掌讚嘆道:   「真的是好道行,好修行。」   他看向衛淵,正色道:   「但是,道友要開三洞四輔,太平道一脈。」   「恕貧道,不能答應!」   衛淵抬了抬眉,示意他繼續說,赤玉文緩聲道:「道友的道行手段,都高於貧道,是我道門的真修,但是開宗立派,是要傳道天下的,不是說有法力就能行,也不是說自己一個人的道行夠高就可以。」   「道者論道,而非論力!」   「勝人者有力,而不是真的強大。」   「道友肩上,可能夠扛得起三洞四輔太平部的千年道統?」   另一名道門的修士擰起眉毛,指著外面的一幕,忍不住呵斥道:「赤玉文你張開眼睛看看,外面龍虎山氣運蓮池都氣滿外溢,你敢說這是沒有道行在?既然是帶著太平道道行和法門,說要重開先祖的宗門,自然可以。」   樓觀道的道宗搖頭道:「我宗覺得此事尚不到火候。」   老人對衛淵客客氣氣笑了下,然後道:「道友今日裹大勢而來。」   「若就能就此開宗門。」   「他日換一人來,是否也要在道宗裡增加一脈?」   「那我們還修什麼道,悟什麼法?」   「還不如追求斬外魔的路數,你修神霄五雷法,我就修千裡斬人頭的飛劍法門,往後也別論道了,大家也學著武門,誰家拳頭大誰去開宗門。」   「道友此言差矣。」   「我曾經見過衛館主,他實力不弱,對於道法的領悟也不必我們差。」   曾經和衛淵有所接觸的上清宗林守頤皺眉,忍不住反駁。   樓觀道看了一眼衛淵,嘴唇動了下,還是帶著一絲自嘲嘆道:   「你我的道行。」   「不錯。」   「但是這樣的道號,可能一肩扛著宗門,一肩扛著道統。」   「千年之後,重立山門嗎?」   他還有話沒有說出來,這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壓力太大了。   這裡的諸多道門修士各持己見,彼此爭論,倒是衛淵絲毫不著急似的,他說完這些話之後,就像是和自己無關一樣,撩起衣擺,坐在一個桌子旁邊,有兩個老道士爭執的時候,順後給他倒了杯茶。   客客氣氣道一聲請用,而後繼續爭執。   衛淵注意到,願意認可太平道重開宗門,位列三洞四輔之列的道宗,和覺得此事就這麼定下太過於草率的道門分支,數目上基本相同,各佔一半左右。   眾人也在爭執之中各自分別位列一側。   道門修士的脾氣有時候很倔。   你拳頭大你了不起啊。   貧道就是不認。   愛咋咋。   最後眾人發現一邊兒一半,卻仍舊堅信自己的道路,而更重要的是,道門的性格是不會像霧都那樣遵守所謂規則,沒有少數服從多數的民主,以衛淵對於這些道門修士的了解,他們大概會發展成,是沒吵過而不是人數不夠的那邊兒大怒下山。   表示道爺不陪你們玩兒了。   你愛三宗還是愛四宗隨你。   不要打擾貧道煉丹。   反正我們不認。   最後眾人望向天師張若素,以後者的威望,如果他開口為衛淵說話的話,應該也會有不少的道門分支勉強認下來,張若素端起茶,看向衛淵,道:「貧道……也不能認可。」   林守頤忍不住道:「天師……」   張若素抬手止住好友。   雙目仍舊看向衛淵,道:「因為道這個東西,並不是誰認可了就行的。」   「這裡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先前說的,你都可以當做是放屁。」   「七部玉樞,被稱作三洞四輔,也只是因為在過去,這些派別裡出來了很多有本事和道行的同道,也沒有誰主動提出這個稱呼,說是咱們把天下道門派別捋一捋,立幾個山頭,沒有這樣的,但是慢慢的還是有了這麼個說法。」   「你大可以重新立下太平道。」   「而如果你說的太平道,是有資格被稱為三洞四輔,是道門七宗的太平部,那麼也很簡單……」   「只要把過往太平道修士們做的事情,重新做一遍就行了。」   林守頤面色微變,訝然,卻又沒有再多說什麼。   張若素看著衛淵。   「論道。」   「用你所知所學去證明自己,這需要一點時間,如果你願意的話,所有人回去,邀請同門和道友,等到三十天以後,在你決定的地方,由你開宗講道,印證所修,看能不能說服天下道者,如果說這一次不行的話,那麼就再等十年。」   「如果十年不成,那就二十年。」   「我想,總有一日,等你真的在道的領悟上,能夠一肩抗起太平道不墜三洞四輔,那時候也無需要任何人去承認或者同意了,你一人所在之處,便是太平部。」   衛淵看著張若素,慢慢點頭。   老天師雙目平和,道:   「那麼,你是否能承擔太平道,大賢良師的稱號。」   「衛道友,三十天後,天下同道面前,我們等你的答案。」   ……………………   外面的雲海開始慢慢散了。   而匆匆忙忙趕來的各宗修士,又都匆匆地離開龍虎山,張若素的天師令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樣,分量沉重,三洞四輔之一的太平部,即將重出人世,有這一門的弟子開宗講法。   無論心中是怎麼想的,這件事情的分量都足夠重了。   天師府正殿高層。   平常不允許人進入。   衛淵一身道袍,盤坐在有著鏤空花紋的窗戶前,看著雲海緩慢安靜地流動著,張若素端著一杯茶,笑道:「衛道友,你今天登場的場面也太大了點,要不是老道士我現在算是代表龍虎山,估計也得給你嚇住咯,」   「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衛淵收回視線,道:「確實是故意的。」   張若素愣住:「哈?」   衛淵伸出手比劃了下,一本正經道:「人前顯聖一下啊,對吧。」   「沒準這些道友們看到我這幅架勢,就同意了呢?」   「從心理學上的話,這個應該叫做先聲奪人,要說的簡單點。」   「嗯,就看看能不能唬住人,懂吧,事情能不能成再說,氣勢一定要足足的。」   張若素聽得一愣一愣的。   衛淵從老道士手上接過那杯茶,毫不客氣地喝了一口。   張若素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搖頭笑道:「我之前覺得你不像是個道士,現在覺得你有點像是個道士了,龍虎山上也沒有幾個比你更像是道士的。不過我算是看出來了,衛道友,你今天這一次,可是有備而來啊。」   「先是弄出這唬人的事情,然後一伸手就是人頭,一開口又是張角。」   「層層遞進,然後順勢就說出要重立太平道,一環套一環,其實老道剛剛都懷疑過,你真正的目的會不會是其他的事情,太平道只是個幌子。」   衛淵道:「這件事情上,我倒是沒有說假話。」   張若素道:「你是說,重立太平道?」   衛淵看著前方翻滾的雲霧,回答:「不……」   張若素看著衛淵,突然覺得這個年輕的道人雖然很近,但是又有一種遙遠的感覺,坐在雲海之中,雲氣流動,他聲音頓了頓,語氣似乎很輕鬆地笑道:   「我的老師。」   「真的是他啊。」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   感謝ds結束盟主,謝謝~    第245章我等你給我這個答案(感謝ds結束盟   ,鎮妖博物館   輕鬆的聲音混入風裡,消失不見,唯獨龍虎山上的雲海如故,張若素站在衛淵身後,看著盤坐在前,俯瞰龍虎雲霧的年輕道士,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衛淵突然道:「我這樣說,張道友你相信嗎?」   張若素語氣平和,道:「無所謂相信不相信。」   他伸出手輕輕拂過因為風和氣流溢散入屋子裡的雲氣,道:   「萬物為一,但是又互不幹擾,各行其道,老道相信道友的話,不能讓你心裡有什麼慰藉;而我不相信,也不能讓你損失什麼,既然如此,那麼我是否相信,對你來說,有什麼不同嗎?」   衛淵道:「張道友好境界。」   「我見過很多人,不管多大,都會很在意其他人的話。」   「有的時候被稱讚一句就會心裡開心地厲害。」   「也有的時候,只是一兩句話,就會讓自己難受很久。」   張若素想了想,道:「這是因為山下的城市裡,人和人離得太近了,一個人的世界裡會有很多的『他』,無論那個人是不是願意,他都會受到很多人的影響,而我們出世修行,就是要找到真正的『我』。」   「大概就是,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其他人的話哪怕再多再雜也無法影響到自己。」   他笑著比劃了下,道:   「人間太大了,真的太大了,就像是一個大超市,裡頭什麼東西都有,你只是想要進去買一塊糖,可旁邊很多人告訴你,這個好,要拿點這個,要拿點那個,他們有的是不認識的人,有的是你的父母,親人。」   「有的是好心,有的就不大好了,盼著你拿著太多東西,摔倒。」   「你會受到影響,或者說,人在世上,每天都會受到影響,不斷被外界塑造,我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其他人生命留下的痕跡,太過極端的人,會活得不像是自己,倒像是活在別人嘴裡的人。」   「而修道就是要再這樣的繁雜世界裡,找到自己。」   「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記起來你自己其實不想要別人給你的那麼多所謂好的東西,你只是想要一塊糖。」   「記住,不要忘。」   「我可管你們說的再好再天花亂墜,還是廢了幾斤唾沫,那也和我無關,貧道就是要這個東西,拿了就走,半點都懶得拖泥帶水,痛痛快快的,舒舒服服的,很多人說修道修得絕情斷欲的,像是個石頭樣子那就是仙了,那算是想的差了。」   「修道修的其實是人,是『我』。」   「人怎麼會變成石頭呢?」   「知道要什麼,知道做什麼,想笑的時候笑,想哭的時候哭,知道我的出生符合天地的道理,我的死去也符合天地的道理,知道我被眾生塑造,知道我自己找到自己的這一生,同樣符合天地萬物的道理。」   「生不需喜,死了也沒什麼好悲傷的,不過是和日升月落一樣的規律而已,這大概就是修成了。」   衛淵道:「修成了什麼?」   張若素笑道:「真正的我,真正的人。」   「萬物不滯於心,所以即便是穿行於紅塵,也能夠逍遙自在。」   衛淵道:「這樣看來,我和道友所說的差得很遠。」   他站起身來,望著遠處的雲海翻騰,許久後,自嘲道:「其實我對於重建太平道的山門沒有太大的興趣,否則的話,當初就會直接帶著九節杖上門了,可是後來經歷了一些事情,讓我覺得我自己有點太想當然了。」   現在的道門提起太平道,只會記起那個所謂的太平道道主。   天下已經忘記了你。   你可能不在意吧。   但是我,不答應。   衛淵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只是看向張若素,道:   「算啦,不說了不說了,真說起來也沒什麼意思。」   「張道友,告辭。」   他仰起脖子喝完了杯子裡的茶。   然後往前踏出一步,從雲海之上落下,黑髮用木簪束成了道髻,髮絲修想要飄起來,但是那一身廣袖道袍卻兜滿了一山的清風白雲,晴空一鶴排空去,道人腳尖輕點在一枚落下白羽之上,微微一頓。   氣機瞬間在羽毛之上流轉。   身體仿佛沒有重量,再度藉助風力騰空而起。   廣袖飄搖,天光雲海。   碧空,雲海,一線之間是道人。   龍虎山正殿高層,一身灰衣道袍的老人神色寧靜祥和。   山下是人間。   遠處現代科技的鋼鐵叢林仍舊展現出前所未有的繁榮昌盛。   ………………   過了好一會兒,張若素突然一個大吐氣,整個人肩膀都稍塌了下。   抬手捂住心口,大口喘氣。   老人額角抽了抽。   「這小子,說的是真的?!」   「無量那個天尊。」   「嚇死老道了。」   老道士捂著胸口一點一點坐下去,好不容易才吐出口氣來,差一點幾十年的道行都破了功,出家人都險些口吐腌臢之言,其實一開始沒露了餡兒,完全是因為當時太過驚訝都已經懵住。   不過,大賢良師弟子。   究竟是幾個意思……   隔代傳人。   還是說……   張若素忍不住想著,突然遠遠地聽到一個聲音,道:「對了,差點忘記一個事情,張道友,這個東西先放在你這兒,之後我來取,有勞,有勞。」   說著一物直接裹挾著風從遠處飛過來。   張若素抬手抓住。   然後愣住,發現那就是一個手機,而且是現在神州特別行動組專用的那種,才握住這個手機,手機就震動起來,然後有導航聲音響起來,道:   「此次導航已結束,路程二百三十公裡,您一共在一百四十一處路段嚴重超速,違反森林保護法穿越未公開山林路段七十六處,導航提醒您,安全駕駛,為人為己。」   「我們懷疑您非法改裝人形機動車。」   「已經為您聯繫到了最近的派出所。」   「嘀,龍虎山派出所接通中……」   張若素:「…………」   ??!   老人看了看主動撥打過來的三個數字的號碼。   看了看轉眼就已經踏著風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的衛某人。   又低下頭看了看電話。   陷入沉默。   原來如此……   ……………………   衛淵摸了摸額頭的汗。   成功把手機交給老道士,那手機只有他自己能打開,張若素也只能用來接電話,主要是他還要在很長一段距離上來回好幾次,一不小心給超速太多次,很可能會有些麻煩,他現在又沒空處理這件事情,只好交給張若素。   衛淵在心裡默默向老天師道了一聲歉,然後循著和九節杖的聯繫,再度趕到了先前擊斃太平道道主的地方。   有九節杖鎮住了奇門六甲陣法,加上時間並不算太長。   這裡和衛淵離開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在解決掉越清林之後,他還沒有來得及輕點一下這裡究竟有些什麼,就趁著氣勢一鼓作氣前往龍虎山,衛淵以一道吐焰咒將越清林焚成灰燼,拂袖讓流風將他捲起拋入山林當中,然後才走入這太平道修士們曾苦修過的地方。   花費了好一會兒,到處翻找。   也只找到了幾本道經,一些丹藥和符籙,以及幾件不錯的法器。   沒辦法,太平道斷代千年,加上這個時代越清林到處亂來,惹來許多麻煩的同時,也把本來就不怎麼豐厚的家底給耗了個七七八八,衛淵把這些東西認認真真地收好,尤其是其中一卷記錄各代太平部修士的卷宗,更是鄭重。   而後他視線掃過這不大的清修之所,準備離去的時候,卻微微一頓。   找到了一個被隱蔽起來的小型陣法。   遲疑了下,衛淵伸出手,他雖然不懂得陣法,但是可以用禁氣這一門地煞法,直接斷絕陣法和外界氣機的聯繫,讓這一座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小型陣法就此潰散,露出了裡面的東西,衛淵視線落下微微一怔,那是一把早已經褪色枯黃的羽扇。   羽扇在接觸外界的瞬間,潰散化作了齏粉。   其中蘊含著,獨屬於衛淵自己的真靈氣息。   而後落在他的手中。   ……………………   自己已經老了啊……   年與時馳,意與日去,曾經的少年道人已經成了一個滿頭白髮,臉上有皺紋的老人。   他其實有些不明白。   明明自己的身體是所有人裡最虛弱的,為什麼壽命反倒最長。   到了他這個年紀。   過往的不甘,痛苦,都化作了淺淡的遺憾。   老邁的男人安靜看著夕陽緩緩落下,人一旦變得年老,就會開始回憶過去,這或許是因為,越往後走,同行的人就會越來越少,直到最後,我們的過往波瀾萬丈,但是睜開眼睛,現實裡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   午後的村落,連塵土都帶著懶散的悶熱感覺。   有穿著華貴的一人行道過,其中一名器宇軒昂的男子注意到他的氣質和周圍的普通百姓不大一樣,下馬過來,客客氣氣地問道:「老人家,你是蜀地的人?」   見到老人不說話,他也不覺得尷尬,笑了笑,自我介紹道:   「我是朝廷的史官,來這裡查點東西,剛剛見到老丈氣宇不凡,想要問問老丈一點事情。」   朝廷……   現在是魏?不,是晉了。   老者思緒有些緩慢。   那器宇軒昂的青年男子笑道:「我看老人家你年紀不小,又是在蜀地生活。」   「不知道,有沒有見過一個人。」   「誰?」   「諸葛武侯。」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神色安寧的老者神色似乎有些恍惚。   「孔明……」   「這麼說來,您是見過他了?」   來自於晉的史官眼睛亮了下,也不含糊,麻利地坐在了老人旁邊的石頭上,笑道:「能麻煩您說一說嗎?」老者本來不想要多說,但是這個名字卻牽動了他記憶中最深刻的那一部分東西。   他手掌輕撫著白羽扇。   已經開始止不住回憶起來。   ……………   故事,要從那一年開始。   中平元年的冬天。   這一年,大賢良師去世。   而黃巾最後的火焰,被亂世裹挾,帶著天書抵達了琅琊之地。   琅琊陽都。   那一年,琅琊有個孩子剛剛三歲,母親去世,而父親則是在外當官。   複姓諸葛。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百字,感謝西流楓四萬起點幣,謝謝~ 第246章過往(感謝西流楓四萬起點幣   淵抬頭看了看前面的高門大院。   琅琊諸葛氏。   諸葛家的先祖諸葛豐在漢元帝的時候是司隸校尉,領一品武將官銜,督查天下,諸葛家自然也是琅琊數一數二的望族,淵流落天下,以醫術傍身,最後是跟著諸葛家的遠親,避開了中原戰禍,投奔過來。   他來到這裡的時候,都有些恍惚。   琅琊,和他之前走過的地方不一樣。   似乎那種被逼迫地活不下去的生活,被逼得只能揭竿而起的人,和琅琊這些高門大族,就生活在兩個世界一樣,那是不是皇帝在的洛陽,和洛陽外,也是兩個世界?   有的人家裡有肉有酒,酒肉吃不掉,餿掉了。   有的人卻要吃樹皮,吃樹葉,死在路上。   淵被找來是因為諸葛家一個孩子身子虛弱,聽說他的醫術高明,所以想要讓幫忙調養身子,因為要進入這一家宅院,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可是和給他帶路的人比起來,都顯得寒酸,只是少年道人氣度很好,顯得很從容。   他不喜歡這些世家和望族,但是至少應該救人。   那孩子的母親剛剛去世,父親在外地當官任職,長兄諸葛瑾也才十歲。   所以他沒得到很好的照顧,居然病了。   淵在這一天見到了那個孩子。   白淨安靜,嬰兒肥,有些無精打採。   見到人來,卻還很知禮。   三歲的孩子準備見禮,還沒有站起來,被十三歲的淵按在肩膀上,就算是淵的身子再虛弱,也要強於三歲的孩子,那小孩又給按得一屁股坐在床上,生長在豪族世家裡,處處講求禮數,還是第一次被打斷禮節,孩子直接愣住,眨了眨眼,說不出話。   淵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直接道:   「你叫什麼?」   有些茫然的孩子愣了下,回答道:   「嗯?亮……」   「諸葛恩亮?」   「不,不是,只是亮。」   那個孩子手掌在空中揮了下:   「我叫諸葛亮。」   ………………   淵很難說得清楚為什麼。   可能是這個叫做亮的孩子太小了,也可能是他的父母同樣不在身邊。   還要帶著一個更小的弟弟,在這冷冰冰的高門大宅裡孤零零的。   也可能,他也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兩三歲時候曾經重病過。   所以他和這個孩子慢慢熟悉起來。   淵慢慢調養這個孩子的身子,他的醫術是師父張角傳授的,在亂世中磨礪,醫術如果和法術融合,幾乎已經能被稱為神通的範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治好自己。   而他的醫術在這個孩子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孩子很快恢復了身子。   而且因為淵對於『療養體虛之症』的錯誤認知。   這個孩子病好了以後,個子還躥了一節,比一些比他年紀大的孩子都要高,比起一些武將世家出身的孩子都壯實,都說軍中七尺好男兒,可這孩子往後長大了怕是不止七尺了。   說這話的是個兵家的老人,似乎有些羨慕。   而淵也能夠時常地進入這裡。   也知道,這孩子雖然看上去很老成,但是這只是在諸葛家裡被逼迫出來的,他有一次推開門,看到才四歲多的諸葛亮躺在竹蓆上,只是穿著裡衣,只是露出來圓滾滾的小肚皮,陽光曬進來,懶洋洋地眯著眼睛睡午覺。   兩隻蝴蝶飛舞,也不害怕,就直接落在他鼻尖上。   這一幕看上去很安靜。   阿淵想了想,沒忍住,順手在孩子的肚皮上拍了下,把他直接嚇醒。   兩隻蝴蝶也就被驚擾著離開。   病弱的少年道人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語氣清淡:「這都什麼時辰了,今日又睡這麼久?」   孩子又羞又惱,氣得咬牙,險些就要撲上來咬著淵的肩膀,他也這樣做了,淵今日肩膀上就掛上了一個吉祥物四處走動,如果說還是以前的話,肯定得要被責怪,可是現在這一脈基本沒有多少人管,也就隨意了。   除去了來療養身子,更多時候這個諸葛家的孩子都是由淵陪著。   孩子心性,他會纏著淵給他講些外面的故事。   於是,在這幾年裡面,這個琅琊名門望族,世家之後的孩子,會坐在石凳上,雙腳都沒有辦法挨著地面,一晃一晃的,手掌託著臉頰。聽遊走過亂世,曾經是最底層人民最不甘最憤怒的怒吼的少年道人,聽這最後的火,講述那些過往的事情。   從三歲開始。   見到朱門酒肉,知道民生艱苦。   親眼所見的,親耳所聽的,在孩子的心底造成了巨大的反差和衝擊。   他原本被家人期許,自己也心裡嚮往著祖先諸葛豐,成為大漢朝一品大員。   而後卻有一天告訴淵,他的目標變成了管仲,要改革國家,讓天下富足,讓淵所說的畫面都不再出現,不再有饑荒,不再有活不下去的人民,當時他說的很認真,語氣稚嫩而激昂,淵幾乎以為這是真的。   第二天,   淵看到了五歲的孩子追逐蝴蝶,笑得開心。   終究還是孩子。   少年道人自嘲一笑,收回視線,看著楊柳依依有些失神。   孩子回過頭來問他說:「淵大夫你怎麼看得這麼認真?」   「以前沒有見過嗎?」   淵嗯了一聲,道:「因為柳樹的芽兒和樹皮,和榆樹葉子一樣,都能吃,所以很多的人都不會放過,時間一長,柳樹也就死了,看不到這種景色。」   「淵大夫你見過?」   「嗯。」   孩子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腰,安慰他道:「放心吧,我以後呢,一定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出現了,肯定能吃飽……就算是吃不飽,但是大家都少吃一點,就都能活下來了的。」   他見到少年道人還是沒有說話,跳起來,幾下子竄到淵的肩膀上。   「走,放風箏,淵你總是皺著眉,你才比我大幾歲呢。」   「咱們好好玩嘛。」   他興致衝衝地拍著淵的肩膀。   草長鶯飛,清風明月,淵並不覺得這個孩子會說真的,只是隨意地陪著他,這個時代,吃飽飯是太難太難的事情,而饑荒一旦出現就會擴大;像是這個孩子說的那樣,所有人少吃些,更是難,又有誰有這樣的聲望呢?   十五歲的少年道人,拉著五歲的孩子。   或者說,被拉著往前走,走過琅琊的大街小巷。   繁華,哪怕是虛幻的繁華,對於那自少起就歷經痛苦的少年道人來說。   這也已經是極為難得的經歷。   他們看到羅列的貨物,看到綾羅綢緞,看到最新鮮的水果,看到繁花。   他不知道,歲月漫長,在未來,這雙目明亮的孩子,真的去治理一個國家,江南的吳,佔據大半天下的魏,兼併九州的晉,都有兩次被記錄於正史的饑荒災年,史書上落一字飢,落在這個時代,可能就是無物可吃,是易子而食。   唯獨那繼承大漢之名的國家,並無一次饑荒。   民鹹無怨。   ……………   而為了給那孩子調養身子。   淵必須要不斷地嘗試新的藥方。   但是很多藥物,在藥鋪子裡根本沒有,又或者價格太貴,淵問過幾次,諸葛家也找過幾次對應的藥,可是藥性太差,擺在面前的時候,那少年道人都只是搖頭,最後乾脆自己背著藥兜子,提著小鋤頭往山上走。   好在他跟著老師張角走南闖北的,身子虛弱,腳力還湊活。   一來二去也找到了不少的藥。   可是自己的身子始終無法被養好,他也就看開了,這一天找到一株上等的好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背後的藥籃子裡,少年道人突然察覺到一絲絲故意被洩露出的氣息,先是心裡慌亂了下,然後很快眉目平靜,抬起頭。   看到在這一座鬱鬱蔥蔥的山脈上,不知何時立著一位姿態雍容,氣質尊貴的女子,風姿縹緲,少年道人擦了擦汗,將藥鋤子掛在了腰間一側,拱手微微一禮,嗓音平淡,道:「貧道有禮了。」   那位雍容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打趣道:   「分明心裡還有些害怕,怎麼還裝出這一幅鎮定的樣子來?」   少年道人默然不答。   他站在這裡,卻沒有誰會在拍拍他的肩膀,讓他站在身後了啊。   女子伸手一指,旁邊就出現了亭臺和石桌,她邀請少年道人坐下,道:   「又見面了。」   「我心裡一直有一件事情很好奇,所以來問問。」   淵不知此人所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女子也不點明,只是笑問道:「我看你身子虛弱,應該是天生虧損,根基破碎,終其一生都無法在修行上攀抵高峰,更會被病痛纏身,無法痊癒,對嗎?」   淵道:「道友的眼力很好,又何必要問?」   女子搖了搖頭,只是噙著一抹笑意,道:「我只是想要問一問。」   她的聲音頓了頓,問:   「將軍,你可曾後悔?」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感謝流雲隨風萬賞,所提的都是帝王本紀裡面的災年。   魏國記錄:黃初三年,黃處五年,都是冀州大飢   晉國記錄:泰始七年,雍州,涼州,秦州飢;鹹寧五年,乙亥,百姓饑饉   吳國記錄:赤吳三年,五鳳二年。   蜀:無。 第247章問(感謝流雲隨風萬賞)   ,鎮妖博物館   淵被這一句將軍驚得心神激蕩。   他誤以為是自己黃巾軍三十六渠帥之一的身份暴露,只是他經歷過了很多事情,能夠勉強穩定住自己的內心,沒有直接驚呼出聲,但是十多歲的小道士,抿著嘴唇繃著臉,還是被那雍容女子看出了端倪。   後者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心中生出戲弄一下尚未成長起來的小傢伙的念頭。   淵悶聲道:「您認錯人了。」   女子輕笑出聲來,伸出手指虛點著淵的心臟,道:「認不錯的。」   她再度詢問道:「怎麼樣,後悔嗎?」   少年道人問道:「後悔什麼?」   女子噙著一抹微笑,道:「有很多,譬如也可以怨恨,怨上天對你太苛刻,給你這樣一副身體;也恨你會來到這個時代,而不是漢代最強勢的時候,也可以後悔你的過去。」   她聲音頓了頓,讓淵幾乎以為這雍容女子指的是流離失所的黃巾經歷時候,女子才慢慢地道:「比如,可能就是你的過去曾經做過某些事情。」   「才讓你今生過得這麼苦。」   「如果是這樣,難道不值得後悔嗎?」   病弱的少年道人坦然道:   「前世今生,不過是虛妄,我卻不信。」   「至於為何這個時代……」   他想到過往,有微笑著的少年道人,教導他怎麼種麥子的老者,有用肩膀扛著他到處走的劉牛,神色柔和下來,少年道人雙目清亮,嗓音柔和回答道:「上天從不曾厚待於我,可是也沒有半分苛刻。」   「我想,就算是你和我說我過去曾經做過某些選擇。」   「那麼,也是不會後悔的吧?」   雍容女子訝然看著他,然後笑著點頭。   少年道人心底溫暖。   他不再擔心和害怕,向那女子點了點頭,提起藥籃子。   然後轉身離開下山。   下山的時候,背後的女子似乎欣賞,又似乎升起了一絲不服氣,突然笑道:「你現在不會後悔,但是未必未來不會後悔。」   「小道士,我們過些年,還會再見的。」   「到時候,我再問你這個問題。」   ……………………   淵一氣下山之後,回過頭看不到那座山,還有那個女子,這才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的審視總會無形中帶給他一種巨大的壓力,就仿佛往日曾經見過一樣。   而且很有可能還有些過節。   淵沒有在意,回到了自己家裡。   之後的好幾年,一直都生活在琅琊,那女子再也不曾出現過,淵沒有教導那孩子法術,只是傳授給他鍛體養氣一類太平道的基本修行法門,又有一個說法叫做九息服氣,淵自己心口就像是破了個洞,氣不能存。   但是那孩子卻像是天生的道者。   不單單修行一日千裡。   出身於諸葛世家,琴棋書畫,還有各類典籍都要學習。   如果是旁人,只是選擇一種去精修,其他只能做到泛泛了解。   但是諸葛亮卻在這些方面都展現出了讓人難以想像的天賦。   在琅琊的平緩生活,在諸葛亮八歲的時候結束,那一年,他的父親去世了,而長兄諸葛瑾十五歲,需要奉養繼母,而諸葛亮只好帶著自己的弟弟,還有兩個姐姐,一併跟著叔父諸葛玄去豫章。   本來淵是陪著諸葛家遠親來的。   但是素來安靜懂事的孩子卻在那一天裡大哭大鬧。   手臂抓著淵,像是一隻樹袋熊,死活不肯走。   沒法,從琅琊前往豫章的車隊裡,又多了個少年道人。   那一年,淵十八歲。   看上去越來越病弱。   在豫章,淵得以能跟近地教導那孩子,在第一天學會撫琴的時候,十一歲的小少年抱著比自己還大的古琴,認認真真地坐在道人搗藥的桌子旁邊,撫琴的時候,唱著道: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睜眼看到那道人臉上表情仍舊清淡。   小少年眼睛一轉,撫琴唱道: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這是說,鳶翱翔於長空,而魚兒也會在積蓄水的淵池裡騰躍,你如果是君子的話,為什麼不教導好下一代?但是這句話裡,用的卻是沒大沒小的『啟弟君子』,這樣連那因病弱而始終清淡的道人都眉頭皺起。   手裡的藥勺在得意洋洋的少年頭頂敲擊了下。   十一歲的諸葛亮笑道:   「我看你在這裡看外面也很無聊,我給你彈琴聽。」   這一年,淵二十一歲,而那孩子長成了少年,眉眼裡仿佛有光,這個年紀的少年,世界都是他們的,永遠鮮明,永遠自信,何況是諸葛亮這樣的人?他自然有足夠的底氣在,無論家世,容貌,還是才情,無可指摘。   這必然是往後多少年間都難出一位的大名士。   所有人都這樣想著。   在少年稚嫩的嗓音和琴音中,靠著椅子的道人輕輕翻動書卷,沒有那些名士裡的焚香,但是單單的草藥香氣,墨香,卻又更為清淡遙遠,有時候幾乎覺得時間會這樣慢慢地走下去。   清風明月,琴音文章,這是少年人的浪漫。   但是時代總是會往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的方向拐去。   才又過去一年,初平四年的時候,諸葛玄的職務被朱皓取代。   以諸葛家的家底,自然要北上返回琅琊。   但是在這一年,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曹孟德之父曹嵩到琅琊避禍。   而後又到了徐州,被當時的徐州牧陶謙手下的兵將殺死,而這件事情傳到了曹操的耳中,那個時候的曹操已經成名天下,悲傷之下大怒,揮軍直指徐州,而自豫章回到琅琊的路數,中間正被曹操的進軍路線截斷。   諸葛玄之前完全沒有預料到這一點。   徑直地撞入了這戰亂當中,而誰也沒有想到,先前以大義誅董卓而初露頭角的曹孟德,這一次下手卻無比地狠辣,因為陶謙封城不出,因為父親明明棄官卻又被殺,憤恨至極的曹孟德最終選擇了屠城。   取慮、雎陵、夏丘,皆屠之。   他憤怒地放縱手下的兵將去劫掠普通的百姓。   最終的歷史上記錄著,殺男女數十萬人,雞犬無餘,泗水為之不流,所過多所殘戮,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去支援陶謙,沒有誰願意用自己的家底和性命去和這個時候的曹孟德對抗。   更何況,若真的要賺陶謙的人情。   等到徐州幾乎快被打完的時候豈不是更好?   甚至於可以直接就地割據,掌控徐州。   在謀士和君主腦海中的盤算太遙遠了,比少年道人曾茫然思考著的,是不是隔著一堵牆都遠,而曹孟德的軍隊甚至於直接讓屍骸扔到各處,完全不管這會帶來瘟疫的爆發。   已經見到的慘烈一幕,以及對於瘟疫的恐懼,讓這一代的百姓四散逃跑,而太多太多的亂民,又滋生出了亂軍賊匪,諸葛玄當機立斷,看到根本沒辦法再回到琅琊,當即往下前往荊州避禍。   他們遮住了財物,混在流民裡,可是靠著雙腳又能走多快?   最後還是遇到了賊匪。   甚至於不知道這究竟是劫匪,還是說曹孟德麾下恣意劫掠的軍隊。   諸葛亮茫然了。   絕世的天才,無物不通的少年,肩膀上只有清風明月的孩子,最終直面了這慘烈的畫面,而知道這個時候才發現,當天下若是不安定的時候,清風是帶著血的,明月映照出來的,是路邊的累累白骨,是被剝光了衣服的女子孩子。   原本的世界剎那崩裂。   有賊匪看到了諸葛家一行人的氣質不對。   圍過來要搶奪財物。   諸葛玄出身琅琊,仍舊是漢儒氣質,但是背後卻還有女眷孩子。   他取出了財物,但是這個時候,那些賊匪看到了故意摸了灰的兩個少女,那是諸葛亮的兩個姐姐,哪怕是故意扮醜,但是書香氣質還是很難遮掩的住,那兩人要動手動腳。   周圍圍著太多的兵士,諸葛玄大怒卻無法反抗。   突然,   動手動腳直接要綁了兩個少女離去的人身子一僵。   一柄竹竿直接貫穿了他們的脖子。   鮮血氣息慘烈而濃鬱。   諸葛亮看到,因為虛弱而不聲不響的道人收回了手裡的竹竿,原本面容清淡的道人抿唇,身上不知為何,居然有一種自屍山血海中走出般的,慘烈的氣勢。   牛叔,我都還記得……   貫穿全神之力。   道人在心中低語。   手中握緊了竹竿,這邊發生的事情導致了百姓和亂軍的衝突,淵一手拉著旁邊的小少年,趁著亂往前奔跑,手中的竹竿仿佛一柄長槍,白皙的手指骨節凸起,卻死死抓著長槍,撥開前面的敵人,往前奔跑。   這個時候偏偏下起來暴雨。   馬蹄聲,怒吼聲,刀刃劈斬的聲音。   慘叫聲音,大笑聲音。   揚起的灰塵幾乎將整個天地都染成昏沉的模樣,諸葛亮踉踉蹌蹌跟著往前走,一名將領朝著淵奔來,手裡的刀重重劈下,淵用竹竿去攔,卻直接被劈碎,而他的身子也再也支撐不住,吐出鮮血,咬著牙展開雙臂,把少年攬在懷裡,用自己的後背去擋著刀。   諸葛亮雙目瞪大,心中盡數都是不甘。   而在這個時候,仿佛時間都停止了。   燦爛的刀光,仿佛騰空而起的長龍,直接斬裂了那曹孟德麾下亂軍的將領,後者毫無反饋之力仰天便倒,伴隨著刀鳴聲,一員高大男子斜持長刀,邁步走向亂軍。   雨越來越大了。   一支軍隊穿過雨幕,然後摧枯拉朽地擊敗了人數更多的亂軍。   所有人怔住,在他們的前面,再度看到了屬於大漢的,烈焰般的紅色戰袍,看到有穿戴鎧甲,手持雙劍的英武男子,看到有長髯垂落,氣宇軒揚的男子,看到肩扛長矛的豪勇大漢,看到在他們身後,沉默而堅毅者的軍隊。   不過千餘,風吹雨打,屹立不動如泰山。   淵瞳孔收縮。   認出了那熟悉的男子。   但是後者沒能認出當年的小道士,只是讓開了道路。   百姓通過。   亂軍被擊敗。   而後,手持雙劍的男子將會再度踏前,走向徐州的方向。   天下豪傑眾多,群雄並起。   而有膽略,奔波千裡,願以數千兵馬,橫攔曹孟德屠戮之前者。   不過一人。   大漢,劉玄德。   這一年,是初平四年。   諸葛亮十二歲,還是臉上帶著些嬰兒肥的小小少年。   肩膀上是清風明月,是黃鶯和柳葉。   而劉玄德三十二歲。   早已經不負少年時。   仍一如少年志。   而曹孟德氣勢天下無二,擊陶謙,破彭城傅陽,取慮,雎陵,夏丘,皆屠之。凡殺男女數十萬人,雞犬無餘,泗水為之不流,自是五縣城保,無復行跡,而劉玄德率領千人馬來援陶謙。   少年的眼前交錯而過的,是這個時代最後的英雄們,或者梟雄。   他們在這一年沒能見面,沒能說過話。   劉玄德不知道,自己救下了的是誰。   而在這亂世之中,飛馳而過的豪傑彼此交錯,追逐著自己的夢想和人生,也最終將會在未來重聚,短暫照亮一片昏沉。   而故事的結局,早在一開始,或許就已經註定。   周圍的聲音喧囂。   有憤恨的百姓自願加入這一支軍隊。   病弱的道人拉了下失神的少年。   和那英武的將軍交錯離去。   「阿亮,不要看了,走!」   PS:今日第二更………歷史上細節上,大的方向沒錯,但是劉備應該沒能見到諸葛,稍微二創,當時候是劉備和田楷一起,不過,經歷上還是會對當初的孩子產生衝擊。   《三國志·先主傳》:時先主自有兵千餘人及幽州烏丸雜胡騎,又略得饑民數千人   《後漢書·劉虞公公孫瓚陶謙列傳》:初平四年,曹操擊謙,破彭城傅陽。謙退保郯,操攻之不能克,乃還。過拔取慮、雎陵、夏丘,皆屠之。凡殺男女數十萬人,雞犬無餘,泗水為之不流,自是五縣城保,無復行跡。   《三國志》:是時曹公從容謂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這句話不是三國演義創造的。 第248章故事的結局,或許早已註定   諸葛家一行人終於衝出了亂軍的封鎖。   那氣質清淡的道人拄著竹竿,面色蒼白,嘴角鮮血流淌。   他看了看旁邊失神的少年,伸出手,學著老師張角一樣揉了揉孩子柔軟的黑髮,然後解開身上雖然樸素但是足夠乾淨的道袍,手一抖,並不去看,讓道袍覆蓋在那兩個少女身上,遮住露出的小半肩膀。   稍大些的道謝一聲,推了下旁邊的妹妹。   有柔軟眉眼,氣質乾淨的少女愣了下。   鼻尖還帶著一絲絲血腥氣,但是道袍上面淡而厚重的草藥香氣,卻讓人心裡不知為何安穩下來,下意識伸手捏住了道袍,把身子裹緊了些,細弱蚊蠅地道了聲謝,一雙眸子望向道人。   道人咳嗽著往前,道:   「需要立刻趕路。」   「不能停下。」   因為劉備軍的出現,也因為淵在這樣的時候終於不在遮掩自己。   一身在大戰中磨礪出的判斷力,避開危險,必要時也能出手殺敵。   他們成功地抵達了荊州,在這裡,原本仍舊還是個孩子,還有孩子心性的少年把自己關起來,過了很久之後才出來,他不再去看那清風明月,不再玩樂,甚至於連撫琴都很少。   而是開始學習那些真正意義上的治世之學。   這樣的日子裡,唯一的波動就是,那少年的二姐,因為當日道人的所作所為,似乎對那道人有了很好的印象,只是道人那一雙眸子始終平靜,而這樣的平靜生活,又在數年之後結束。   諸葛玄去世。   他們只好再度前往隆中隱居。   而淵雖年歲最長,但是彼時已經十六歲的少年諸葛亮,已經比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道人更高大了,容貌長開了些,兼具著少年的朝氣稚嫩和青年的俊朗,眉目張揚,整日裡和朋友遊學。   其中水鏡先生司馬徽,以及龐德公兩位自然德高望重。   後者的從子龐統和少年諸葛頗為意氣相投,後來還有徐庶,當時淵也偶爾會和那裡隱居的人那裡談論諸多道理,但是會認可他說法的,其實也就只有那幾個人。   但是這一年,又有人上門來拜訪。   其實在那人的氣機靠近的時候,淵就已經察覺到了,因為那和他少年時候在琅琊外的山上見到的那女子氣機極端相似,屬於那種高原空曠之氣,根本沒有辦法遺忘。   他想到當初那女子所說的話。   還會來問他那個問題。   此刻已經不再稚嫩的道人眉目寧靜,把手中的書卷放下來。   彈了彈道袍。   起身迎客。   他拉開門,陽光從葉的縫隙間流淌下來,門外並非是雍容的女子,而是一名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女,氣質清冷安靜,以青白二色的素雅服飾,像是九天之上盤旋的高風。   少女的腰間垂下流蘇。   上面是一枚白玉,白玉旁邊是半枚秦代扳指。   行走時候,聲音清脆。   少女還沒有敲門,見到淵就直接開門,眼底閃過了一絲訝然和茫然,似乎一時間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要怎麼做,然後就很快地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帶著一絲禮貌而疏離的微笑,微微點頭,道:   「我名珏,雙玉為珏。」   她聲音頓了頓,記起西王母囑託的問題。   於是,在這隆中隱居之處,遠山,流水,微風,門口這邊是清雅的少女,門那邊是帶著藥香味的道人,一者倚門而立,一者長袖微轉,有溫軟安靜的聲音如此發問道:   「不知道你,還記得當年之約嗎?」   ……………………   淵自然而然地回憶起當初的事情。   想到那個雍容女子在自己下山時候問的話。   沒有想到,那女子自己不來,居然讓自己的女兒來了麼?   當真執著。   哪怕是心境沉如深水的道人都有些無可奈何,嘴角抽了抽,突然覺得這女子真真是小心眼,只好邀請那尚且有些侷促的少女走入屋子,但是還沒有問幾句話,就有敲門聲響起。   淵去開門。   門外是眉眼溫和,一身粗布荊釵也遮掩不住書香氣質的少女。   語氣柔軟溫和:「聽說淵大哥你有朋友來了。」   「我來送些點心過來。」   淵接過點心,道了謝,那少女離去後,第一次獨自下山的珏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道人,她能看得出那少女應該對眼前這位道人心有好感,但是她看到那道人眼中暗沉一片。   說是心如止水,但是眼前這人幾乎是心如死水一樣。   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麼。   這個時候,天女珏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抱歉地一笑,伸出手,取出釵子,在虛空中微微一划,於是仿佛綻開了一片流風,又有數名女子徑直地出現在了這裡。   她們雖然看上去容貌各異,但是氣質上卻都和當初那位雍容女子相似。   那位珏和眼前的道人對視著,問道:   「那麼,如今你後悔嗎?」   道人搖了搖頭,回答這個少女的問題:「不悔。」   珏多少知道眼前這個道人的經歷,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一雙暗沉無光的眸子,其中一位女子感慨道:「真的好奇怪,我剛剛去看了那位諸葛亮定下親的妻子,感覺容貌很,很普通嘛,他那麼好看,為什麼不去找一位大美人?」   「因為他本身長得足夠好看。」   道人平淡回答道:「如果還打算找一位美貌女子,不如自己照鏡子。」   「唯獨才德匹敵,才能讓他未來過得不那麼無聊。」   幾位天女愕然看向這道人。   道人嘴角勾了勾,道:「這是他自己說的。」   而在這一天下午,得知消息趕回來的諸葛亮扛著琴,直接坐在道人門外的大石頭上,撫琴高歌: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又大聲唱道:「關關雎鳩,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曲調悠揚,歌聲高昂清越。   珏有些茫然。   這混小子。   道人額角抽了抽,起身,客氣地道:「請稍等。」   他邁步走出,順手提起旁邊的藥鋤子,想了想,換成那一把九節杖。   這個抽起來順手。   得意洋洋的少年盤坐在夕陽下,擠眉弄眼。   淵抽出九節杖便要往上打。   少年轉身就跑。   可惜淵體力不支,哪裡能夠追得上那少年,只剩下那少年扛著琴飛快地在前面跑,笑問道:「淵啊,那幾位是誰?難道說,是你心中所屬之人,才拒絕我二姐麼?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求水鏡先生和龐德公代為求親。」   「怎麼樣?」   淵拄著九節杖,扶著腰喘氣,道:   「你,過來,扶我一把。」   少年心裡踟躇了好一會兒,還是磨磨蹭蹭靠近,最後被淵順勢一把揪住,好一頓收拾,拎著他的後衣領告誡他什麼叫做君子慎言,二人回去的時候,那幾位少女已經離去。   月色下,唯獨年歲最小的珏還在,回過身來,微笑點頭道:   「那麼,道長,諸葛公子,告辭。」   「那個問題,我還會來詢問你的。」   「我們,他日再見。」   淵看著那少女,點了點頭,道:「他日再見。」   這些不知道是誰人的女子離去了,而南陽的日子也就這也不緊不慢地往前走,最終,少年的二姐離開了南陽,嫁給了龐德公的兒子龐山民,那一日,道人只是送去了一份驅蟲的藥囊,而那眉目柔軟的少女送回的是一份老舊卻乾淨的道袍。   少年那一日沉默不語,只是道:「淵師,為什麼?」   道人撫摸道袍上細密針腳,聽不出語氣地道:   「天下未定。」   「何以家為。」   「再說,我的身體你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喪命。」   「自然不能拖累別人。」   少年沉默了很久,抿了抿唇,道:「放心。」   「我會給你養老。」   「我的兒子和孫子,也會有你的香火的。」   「至於你拖累……這可不算什麼拖累,你就好好過日子。」   「等你老了,我來照顧你啊。」   少年轉身離去,腳步極重,慢慢的,南陽這裡只剩下了他和諸葛均,以及那道人三人,而這樣的平靜,一直到那一天,那個男子再度地出現在了淵和諸葛的生命裡。   那曾經是淵少年時聽他講述底層人民願望的青年遊俠。   曾經是阻攔曹孟德之人,也已經在天下有了名望。   已經二十七歲的青年告訴淵,鄭重道:「我要去幫他。」   淵沉默著,語氣生硬道:「他只有那麼一點人馬,到處流浪。」   「不準!」   他語氣頓了頓,聲音轉為柔和,安慰道:「你的天賦我生平罕見。」   「如果安心修行,一定能成為開宗立派,千年難得一見的真修。」   「但是你進入人世,肯定會有殺身之禍的。」   因此,青年遲疑了許久,可他最後還是在那位豪傑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請之下,決定出山,而淵身體病弱,只能看著他離去,南陽便只剩下了他和諸葛均,而他望著那青年遠去,恍惚間,突然記起了快要三十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嘴角笑起來有酒窩的少年道人和他說。   當初他下山的時候啊,他的老師曾經說他不能靠近兵戈和氣運事。   否則就會有殺身之禍,而只要安心修行,就會有千年真修的道行。   而現在,   曾經聽著師父講述故事的孩子,勸說著自己的弟子。   而弟子同樣沒有聽從他。   邁步走入了人間。   「淵,你不要擔心。」   「天下雖然亂,但是我一定能夠讓黎民安定,到時候,我還回來南陽,不做官,我們就在這裡自耕自足,看書撫琴,繼續在午後做一場大夢,到時候你應該老了吧。」   他笑著說:「不要緊,我照顧你。」   他揮了揮手。   然後轉過頭,漸行漸遠。   PS:今日一更三千四百字,請半天假打磨………抱拳,感謝阿爾坎德五萬起點幣~   關於諸葛武侯為人怎麼樣,以我個人來時候,信任歷史記錄,但是不至於以自己的判斷去過分揣測,而更信任當時代人的反應。   同時代人的評價可靠性強於後世,蜀地人的評價可靠性強於其餘幾國。   無政治立場,無世家利益的人的反應則更有價值。   季漢已絕,而蜀地民眾自發祭祀武侯,香火兩千年不絕,天下帝王將相,還有誰能夠做到這樣呢,這如果都是不得民望人意,還有什麼是呢?這片土地上的人又是大多樸素。你對我好,我記得……若說這也是權利和陰謀能做到的,那麼這兩者能跨越兩千年嗎? 第249章出山(感謝阿爾坎德五萬起點幣)(   淵留在了南陽的草廬裡。而年紀還不大的諸葛均也一直留在這裡。徐庶和諸葛都離去了,偶爾還會來這裡看看的,也就只有龐統和龐德公了,淵靠著自己的法術,還有龐德公和水鏡先生的途徑,關注著外界發生的事情,知道了曹孟德豪氣磅礴,揮戈天下,已一統北方。而劉表病死,劉琮繼位。劉蹤還不如他的父親,居然直接投降。屯兵在外的劉玄德根本不知道,等到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已經太遲,只好棄城離開,關羽最後看著樊城,一雙鳳眸微睜,手中兵刃重重站在城門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刻痕,冷聲道:「今日之仇。」「他日必報。」旋即拍馬追著劉玄德離去。只是八個字而已。在旁人耳中幾乎以為是一句氣話。誰也不知道,這個因為行俠仗義而不得不逃亡的男人,在十年後回到了這裡,也在這裡抵達了自己人生的極致,水淹七軍,斬殺大將,威震華夏,鋒芒之盛,逼迫曹孟德意欲遷都。最終當後世的將門子弟在正史當中讀到那般豪勇舉動時候,幾乎覺得在讀神話,哪怕是遙遠的南北朝時期,提及猛將,都要以關張自比。在路過荊州的時候,劉備沒有想要攻擊劉琮,坐馬高呼。但是劉琮卻不知是愧疚還是恐懼,根本不敢出面。而從襄陽到當陽,發生了在這亂世中幾乎不可能重現的一幕。那是那個殘酷時代最浪漫的傳說,在最為眷戀故土的神州,卻有十數萬百姓,就這樣追隨著一個屢敗屢戰的將軍,拋棄了家園遠去。曹孟德怔怔失神許久。最後嘆道:「是英雄也。」周圍的人知道這句話的分量,他們都知道,曹孟德是有多看重劉玄德,在八年前,正是曹孟德親自舉薦劉玄德做了大漢鎮東將軍。上一任鎮東將軍正是曹孟德本人。後人回望這個時代,會發現暗沉如夜的歲月裡,英雄和梟雄總會交錯著掠過彼此,短暫匯聚,但是他們終究是不同的人,而後奔赴不同的方向,而正因為曾經無比欣賞讚同此人,所以曹孟德很快下了決定。「當誅之。」他親自率領五千虎豹騎,連夜追殺。謀士們有些難以理解,率軍戰鬥是一定會有危險的,而似乎在曹操的眼中,誅殺劉玄德,似乎其價值更高於安定現在的領地。…………………「淵啊,哈哈,老頭子來找你了。」「身子雖虛弱,可還能飲酒?」在南陽的草廬前面,滿頭髮白仍舊精神健碩的龐德公,帶著從子龐統而來,淵才三十七歲,鬢角已經有了白髮,他咳嗽著,邀請兩人落座,諸葛均的妻子幫著操持做了飯菜。說是來喝酒。可是誰都知道淵的身子不好,他只是在喝水。喝了一會兒,龐德公面色微沉,問道:「淵你知道,孔明遇到的事情嗎?」淵只是淡淡點頭,老者慨嘆道:「天下群雄並起,豪傑蜂擁,以孔明臥龍之才,天下何處不可去得,為何偏偏選擇了劉玄德。」那雙鬢白髮,氣質卻越發清淡的道人問道:「龐德公所說的群雄都有些誰?」「是數年前我們曾經在潁川所談論的麼?」龐德公回憶當初的經歷,士人隱士煮茶論及天下群雄本來也是一樁清談美食,他也沒有太多的避諱,撫須嘆息道:「不錯,眼下看來,董卓呂布殘暴,並非我中原正統,姑且不提,袁本初,袁術雖也曾勢大,也都已沒落,但是至少江東孫家,割據一方當然是上佳之處。」「孫堅孫策孫權三代皆是豪勇之君。」「孔明長兄也在那裡,頗受重用。」「至于于孔明來說,上佳之選,自然是那個人……」道人抬眸:「曹孟德?」老者不言。他咳嗽幾聲,淡淡道:「荊州就在不遠,曹孟德吞併此地,淵雖然不是消息靈通之人,也知道,水鏡先生已經入了曹孟德麾下,看來,龐德公也是來勸說貧道的,是為了貧道,還是為了阿亮?」「聽說,徐家大娘被曹孟德麾下的校尉拿下,所以元直不得不轉頭曹孟德一方,公今日來此,恐怕是為了我和阿均,打算故技重施,要挾阿亮罷?」老者面色隱隱慚愧之色。諸葛均不敢置信看著眼前老者。龐德公未曾說自己的難處,只是嘆道:「曹孟德文武雙全,又是大漢丞相,擊呂布,敗袁紹,已經一統神州北方,其勢磅礴,又有誰還能夠抵擋,建安風流,也自然有其過人之處。」道人放下茶盞,呢喃道:「建安風流,建安風流。」他伸出手,竟然取了酒來,直接倒入茶盞中,諸葛均欲要阻攔,卻被拍開,仰脖飲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卻是他自少年時候就沒有喝過這種奢侈到用糧食來釀造的東西,又因為消耗糧食釀造的,道人根本捨不得吐出來。只是咳嗽了許久,龐德公都有些擔心,想要去攙扶,道人卻伸手推開眾人,突然開口道:「初平四年,徐州之屠,死者男女竟數十萬。」老者怔住。道人垂眸再倒酒,再一仰脖,自語。「興平二年,曹孟德屠雍丘。」復又飲酒,再言:「建安三年,曹孟德屠彭城。」「建安九年,曹孟德屠鄴城。」「建安十二年,曹孟德至柳城,敗烏丸。」「其中漢人降者十萬眾,皆屠殺之。」至於此刻,那道人早已經喝酒喝得面色漲紅,雙目卻越發清亮。復又大口飲下烈酒,將往日的憤怒說出,道:「袁本初戰公孫瓚,連戰二年,糧食並盡,互掠百姓,青州之地。」「那一年野無青草,盡數累累白骨。」「袁術,江淮間空盡,人民相食。」「還有你說的那江東小霸王孫策,引兵渡江,據會稽,屠東治!」「還有其弟孫權,舉兵攻袁術,糧食斷絕,盡屠其城!」「就在今年,龐德公,就在今年。」「孫權徵黃祖,屠其城池。」道人一句句說出來,氣勢越發沉重,卻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他站起身來,並指指著那老者,突然想到了少年時那照亮天穹的火光,還有倒在自己前面的身影,有被割去首級的老少婦女,諸葛均一直陪著他,見過他微笑,看過他生氣,但是從不曾見過那清淡道人似哭似怒地模樣:「屁的建安風流,屁的天下豪傑,只曹孟德一人,手下平民百姓,屠戮近乎百萬之眾,可是他還活著,還活著,這只是現在死在他們刀下的人,往後又還有多少人?」「你居然要我去曹孟德那裡給他治病?」龐德公呢喃道:「但是,淵你不同,你有大才……」道人拂袖怒道:「我才知我和你不同。」「龐公,我們不是被他邀為上賓的世家貴客,不是對酒當歌的朋友,我們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這樣的人有多少?就是山下給你擔來柴的男人,是給你送上茶的茶鋪小女兒,也是路邊追逐雞犬的頑童,就是你,就是我!」「就一批一批地被殺,像是麥子一樣地倒下去了,龐德公,不是一個一個地殺,是一座城一座城地殺啊,我知道,後世的史書,現在的名士只會記得曹孟德揮斥方遒,一統北部諸侯,知道小霸王英勇,知道孫權少年英武。」「知道那些大人物的大事情,誅董卓,戰呂布,驅袁紹,平江東。」「但是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百姓。」「在我們這些黎民眼中,我們只是想要活著,天下群雄,盡數屠夫,在生民眼中,堪稱豪傑者,不過一人!」龐德公沉默著輕聲道:「若是曹孟德一統天下,豈不是沒有戰亂了?」道人踉蹌坐倒,只是回答道:「我們並非是為了單純的統一而戰的不是麼,而是因為他們殘暴而站出來的,我們期望的人世,不應當存在有屠城這樣的事情,也不該有饑荒食人。」「一個喜歡屠城的君王統治了天下,該有多可怕。」「他是漢臣,如果謀逆為君,又會給後世造成多可怕的影響……」他拂袖,輕聲道:「龐公,且去吧……」龐德公沉默許久,離去。終究未曾和水鏡先生一樣入曹孟德麾下,而是直入鹿門山,再沒有出現過人世,而淵第二日甦醒過來的時候,推開門,薄霧沾溼了衣衫,在門口站著一位青年,安靜溫和,他拱手道:「淵先生。」「統願隨先生,去見一見,那劉玄德開創的仁世。」這一年,劉玄德戰敗,狼狽不堪。但是這一戰,也曾是這亂世中最為純粹的光芒,讓這個時代從無數歷史中,諸侯割據,群雄勾心鬥角的歷史中脫穎而出。在各大諸侯群雄不斷的屠城中,神州遍地血色,卻偏偏出現了攜民渡江,拖慢速度,反倒讓自己妻離子散,險些身死的君王。有明明惱恨憤怒兄長的決定,仍舊攜帶二十餘人,立下死志,斷後固守長坂坡的張翼德。也有英武少年將領單槍縱馬,赴死救人。羽扇綸巾的青年謀士眸子溫和。先前分兵的關雲長自水路趕來,破局。……………………淵和諸葛均離開了南陽,去奔赴諸葛亮和劉玄德。劉玄德已經不再是少年道人曾見到的青年遊俠兒。而少年道人也已雙鬢髮白。劉玄德眼底有欣喜之意,伸手指著衛淵,連連大笑,最後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含笑問道:「今日重逢,先生覺得備可曾做到你當初所說之萬一?」道人點頭。當年的遊俠兒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真的才有萬一麼?」旁邊的青年謀士輕笑。關雲長和張翼德仍舊沉穩巍峨。淵坐在一側,看著自己半個弟子也是半個弟弟的青年雙目明亮,仿佛要放出光來,慢慢的,淵竟然真的覺得,自己真的還能夠見到,老師所期望的那個大漢,他給劉禪療養身體,了解著這個時代。那青年謀士仿佛一柄劍,鑄造了很久很久,在遇到了劉玄德的時候才終於開始露出鋒芒,披荊斬棘,最巔峰的時候,淵能看到那謀士語氣溫和,智計在握,周圍有很多志同道合之輩,有得大名的,也有沒有那麼有名氣的。所有人環繞在劉玄德身邊。只是他也能察覺到,那青年的性格始終沒有發生變化。從容不迫,卻又充滿烈焰般的炙熱和溫度。當他戰略最終完成關鍵一步的時候,甚至於會興奮到睡不著覺。直到那一年。關雲長,迎來了自己的末路。在建安二十四年十月,曹操和孫權全力動手,為了斬一關羽,魏國吳國幾乎動員了傾國之力,而關雲長還要面對兩名叛徒,即便如此仍舊衝破封鎖,最後拒不投降而亡。身死之後,天下三國,盡數以諸侯之禮葬之。………………「雲長去了……」「嗯,他的性格太傲了。」雙鬢全白的道人靠著樹木,呢喃道:「但是不傲,那還是關羽嗎?」「為人倨傲而重情義,傲於世家,卻善待百姓。」「關雲長,以天下諸名將和你一人傾力一戰,真是夠大的排場了。」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包括淵和那位謀士。關羽死後,張翼德也隨之而去。而那個終其一生為了天下的男人。生平第一次為自己個人的憤怒情緒而出兵。不知後人是如何看待這位君王,但是他終其一生,不曾沾染百姓之血,他曾為意氣而親自鞭打督郵,棄官而去,自然少年快意;也曾經為了百姓和天下最強的諸侯為敵,半生流離失所後,終於得了一份天下,最後卻為了兄弟而不顧一切。放眼整個天下,歷數過了過往和未來,再沒有那個君王有這樣的舉動。淵曾在那之後見到過亮。後者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數日才出來。淵恍惚間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曾經並肩而行的人,只剩下了獨自一人。死者死矣,活著的人卻還要承擔著那最後的大願。曾經的少年視線落在道人身上,輕聲道:「淵師……請賜九節杖。」「七星法。」PS:下一章結束,和黃巾卷應該長度差不多。諸葛亮治軍:出入如賓,行不寇,芻蕘者不獵,如在國中。感謝億萬恆沙萬賞 第250章何為豪傑(感謝億萬恆沙萬賞)   淵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謀士。不知為何,有種沉重的東西讓他說不出話來,他下意識轉了轉頭,想要找法孝直,想要找龐統,想要找到劉玄德,讓他們來勸一勸阿亮,但是他看到了,曾經的少年謀士,周圍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啊。淵看著那一雙暗沉地幾乎沒有半點光芒的眸子。曾經的,匡扶漢室的大願,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站在那裡。就像是他一樣……正因為曾經有幾乎相同的經歷,所以淵才更能明白眼前這謀士的痛苦。淵回去了家中,沉默著取出了九節杖。將九節杖交給了謀士。諸葛亮接過了九節杖,眸子似乎亮了亮,他想了想,取出自己的羽扇,遞給衛淵,道:「淵師,九節杖很重要,亮只是借用一下,此物為亮所制,隨身攜帶,嗯,和你交換,以做契約。」雙鬢是白髮的道人接過了羽扇。而那謀士轉過頭,走向了更遙遠的道路。………………只是在劉玄德身死之後,朱褒、雍闓、高定反叛,南中亦反。當時季漢君王逝去,兩名絕世猛將前後去世的局勢下,北有曹魏大兵壓境、東有孫權荊州軍威脅,大臣謀逆,南有三郡叛亂,幾乎隨時有傾覆的危險,那謀士一日操持到夜間,忙的昏頭,下意識喊道:「孝直,律例之事交給……」聲音頓了頓。屋子裡只有自己一人。那恩仇必報的法孝直位置上,早已經空無一人。諸葛亮沉默著,然後突然微笑,孝直不在了,士元也不在,元直也不在,主公不在,不知為何,這裡突然先得空空落落的,他定定看著這裡,燭光映照在眼底,諸葛亮一隻手握著卷宗,一隻手突然懸在半空,似乎想要往臉上湊。最後,那幾乎是孤獨一身的謀士像是一柄天下絕世的利劍。亦或者不知疲憊,不需要休息,不需要進食的神靈。不可思議地維持住了季漢的穩定。穩定內亂,聯盟孫吳,北拒曹操,南下平叛。後人很難想像是怎麼樣的執著讓他在失去君主的時候完成這樣無法想像的操作。淵看到那曾經的少年眼底燃燒著火焰。他曾經見過這樣的火焰。在張角的眼中……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對抗天地大勢的人。而後,在兩年後,諸葛亮親自赴南中平叛。本來淵還擔心他的身子,但是後來傳來的消息,他成功徵服了那邊,除去靠兵略的碾壓,還有懷柔之策,傳來消息有很多,其中有簡練的這一句「丞相定黔中,從青石祠過,遂抽刀刺山,投刀不拔而去,行人莫測。」劉禪忍不住感慨道:「相父果然高深。」雙鬢白髮的道人卻忍不住在笑,劉禪連連發問才回答道:「他分明是想著拔出來試試刀。」道人想到二十多年前,扛著琴跑到自己門外大唱詩經的少年,失笑著道:「然後那小子把刀插進去以後突然發現,刀子上的紋路卡住了石頭拔不出來,試了試以後,真的拔不出來。」「覺得上腳踩著拔刀太丟人,只好繃著臉當沒看到一樣走了,當然行人莫測,誰知道他捅一下石頭就走要做什麼啊,哈哈。」「心裏面指不定心疼死了。」劉禪瞠目結舌。覺得自己心目中高深莫測的相父突然出現了裂痕。而淵看到那曾經的少年似乎已經慢慢調整了自己的心性。他自己在思索之後,也選擇離開了蜀地,外出巡遊,他對劉禪說,他自己沒有什麼本事,不能夠像是關張那樣衝陣殺敵,內政也不是什麼好手,索性去趁著還活著,做些能做到的事情。劉禪性情溫厚,允許這位道人離去。這一年,淵已經五十二歲。但是不知為何,他雖然仍舊虛弱,但是頭髮大體都還是純黑,只是雙鬢為白,看上去病弱卻清淡,只如同三十餘歲,顯然這是道行極高的程度,但是身體卻無法跟上這樣的道行,並無特異。…………………那謀士回到了漢中。成功平定了南中。而後面對他的問題,就是如何要以一州之地匹敵天下,如何對抗地廣蜀地十倍之多的魏國,他沉默許久,想到了少年時候,那道人對他說的話,回過頭來去開發漢中之地,當時這個男人說,他還要光復漢室,已經沒有人還會相信。這個已經早不是少年的謀士,一步步去走過漢中的土地。而他踵跡增築的山河堰,跨越兩千年風霜雨雪,仍舊是漢中灌溉面積最大的水利工程,仍舊在後世灌溉著四萬六千畝的土地,他不知道,在遙遠的未來,這裡還會仍舊保留有漢以來的七十處古堰,在饑荒之年救下曾經為劉玄德所珍視的百姓性命。最後曾經的少年終於準備好,揮軍北上。他一連失敗了。這是他自認為的。於諸葛孔明看來,沒能以一州之地壓覆九洲之地就是失敗。但是當時卻對魏國造成了極端恐怖的壓迫和陰影。在諸葛亮的時代,魏國幾乎只能以十倍之地,對著一州之地的兵力被迫防守,每兩年一次,眼睜睜看著對面滿編而來,等到沒得吃了才退去,等數年之後,那諸葛武侯積蓄糧草,而後繼續北伐。以一州之地,抗衡曹魏北方的家底,居然不曾出現糧草短缺。曹魏幾乎沒能組織什麼有效的反擊。於季漢來說,這是失敗。而曹魏視線來看,三國鼎立,孫吳不足為慮,但是他們始終無法真正踏足蜀國的國境線,反倒是自己的地域不斷被侵佔。第四次北伐的時候,當時天下頂尖名將司馬懿出現,他曾八日破孟達,聲東擊西擊潰公孫淵,輕易討伐王陵,迅疾如風,而後發現,諸葛武侯居然跑到自己眼皮底下割麥子,搶糧食,於是主動出擊。而後這一戰,張合被斬。戰鬥之前,張合勸說司馬懿不要出去分兵和諸葛亮在野外對戰,而司馬懿冷笑道:「亮志大而不見機,多謀而少決,好兵而無權,雖提卒十萬,已墮吾畫中,破之必矣。」諸葛亮離去後,司馬懿撫胸嘆息道:「真天下名士也。」看了看左右,吩咐道:「就說我們此戰大獲全勝,成功擊潰孔明,非如此,壓不下張合將軍之死。」於是在這一戰中的記錄,後世的史書居然有三種記錄,唯獨晉書為尊者諱,宣稱司馬懿大勝,只是即便如此,張合之死也無法遮掩過去,而第五次諸葛亮再度出山。以難測如陰,侵略如火,動如雷霆著稱的司馬懿。直接領悟了不動如山。選擇了以數倍軍力優勢,直接死守不出。有諸葛不止步,便有涼雍不卸甲,中原不釋鞍之說。這是大漢最後燦爛的火焰,燦爛而奪目。…………………「沒有想到,淵你會來找我等。」在一座山上,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老人看著眼前盤坐著的道人,後者只是雙鬢微白,大體還是黑髮,一身氣質清淡,後者收集了枯草和落葉,點著火,溫著茶,老人取出了珍藏的美酒,遞過去。於是就烈焰溫酒。淵看著烈焰噼裡啪啦地燒灼著葉子,靠著樹木,呢喃道:「雲長失荊州殞命,曹孟德頭風崩殂,張翼德死於非命,劉玄德託孤白帝,之後,馬孟起飲恨而亡,黃漢升死於病榻,趙子龍老去蜀地……也不知為什麼,這天下,突然就有了點秋風蕭瑟的感覺。」「咳咳……」那老人道:「你和你老師不一樣。」他正是左慈。淵道:「我當然和老師不同。」「這一次來找老先生,還有其餘同道,是為了一件事情。」「什麼事情?」說話的是旁邊另外一位老年道人,名為葛玄。雙鬢半白的淵看著遠方,輕聲道:「施展七星燈,救一個人。」「救誰?」「諸葛亮。」淵緩聲道:「我所創黃巾力士之法,各家道門都可盡數取用。」「以此為酬勞,如何?」葛玄挑了挑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我聽說,葛公是謙謙君子。」淵抬了下眉毛,搖頭道:「謙謙君子?」「誰說的?」他忍不住低聲笑道:「他從來不算是謙謙君子,徵討南中的時候,其他將軍說不願意去,他就乾脆說,反正你們做不來,還是我親自去吧。當然只是說著溫雅,下令是『料眾將才不及己,意欲必往』。」「下面哪個將軍敢說自己比他強的?只好由著他去。」「其實他還想著,會反叛也就是這些將軍之前做的不好。」「司馬懿詐稱吳國投降,他便直接回信說『卿乃六十老翁,何煩詭誑如此』,也是說著溫雅,其實是大概就是在說,你老不休都六十多歲要入土了,還來搞這種把戲丟不丟人。」「連徐元直和他遊學,他都直說徐元直他們最多做到郡守。」「別人不服氣,反問他,他就只是笑而不語,意思是你們聽了也不懂,怎麼會是謙謙君子呢……,更何況,咳咳咳……」他劇烈咳嗽著,微笑道:「我之前聽阿亮說,司馬懿說早就有擊敗他的方法,但是要向曹帝請示,這小子在信裡面說,那老小子就是在吹噓,完全沒膽量和他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沒有聽過能打勝仗還要專門請示君王的。」「脾氣一點沒有變啊。」他們對飲著山中的猴兒酒,淵沉沉醉去。他醉後想到了那清朗如同山風明月的少年,想到了執著的謀士,想到了撫琴高歌的孩童,想到了那一天的下午,沉睡著的孩子,還有推開門走進去的少年道人。淵呢喃道:「他是我的弟子,是我的弟弟……」「也是天下最後的火焰了。」左慈輕聲道:「北鬥主死,七星續命,是大兇之法。」「要如何做?」月光之下,醉了的道人夢囈道:「七星續命,七星續命。」「以我命,續他命。」「以他命,續天下命……」左慈複雜看著那醉酒的道人,想到了數十年前,那少年道人微笑著向他討來了斬龍伐脈的器物,老邁的仙人起身嘆息著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當助道友一臂之力。」「也看看人力,能否違抗天命。」PS:感謝央樊殤情萬賞,司馬懿那兩句話確實是他說過的,記錄於正史,但是時間段不一樣,二創所用。《古今刀劍錄》:諸葛亮定黔中,從青石祠過,遂抽刀刺山,投刀不拔而去,行人莫測。《晉書》記錄,司馬懿贏了,而《三國志》中立。《漢晉春秋》則是諸葛亮大勝。而以《資治通鑑》為代表的史學家們,採用了後者。《晉書》:時軍師杜襲,督軍薛悌皆言,明年麥熟,亮必為寇。大唐軍神李靖對陳壽的吐槽:「諸葛亮奇正之法,此已精悉,歷代名將,用其一二,成功者亦眾矣,史官鮮知克兵,不能紀其實跡焉」 第251章人力抗衡天命(感謝央樊殤情萬賞)   才第二日,左慈,葛玄,以及淵便朝著眼下諸葛亮北伐方向而去。   明明是準備赴死,但是那容貌不過三十多歲的道人卻腳步輕鬆,步履從容,左慈忍不住嘆息,詢問道:「既然打算以命換命,但是以諸葛的聰慧,你又如何瞞得過他,而以你們的關係,他又怎麼可能會接受?」   淵道:「沒有讓他同意。」   道人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將我的命給他,不需要他同意。」   「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   「這一次,必須聽我的。」   左慈無可奈何。   道人沉吟了下,又道:「再說,只要你我都不說,只讓他以為是正常的七星法即可,到時候等到續命之後,生煮成熟飯,他再要反悔也已經遲了。」   葛玄問道:「那麼,到時候道友你要如何?」   「續命之後,你最多也就只剩下了一二年壽命。」   道人腳步頓了頓,輕聲道:「那時候……」   「我再回南陽住著吧。」   他笑道:「到時候,二位可以在那裡住一年。」   ………………   這是建興十二年,整個天下都匯聚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在穩定季漢局勢,花費三年功夫再度積累夠了糧草後,諸葛亮強撐著身體邁出祁山,離開了蜀道天險,第五次來到了涼雍之地,在魏國國境內,平原地勢,這一支遠離國家的軍隊,強行對抗無論資源還是人力都被稱為十倍於蜀地的曹魏。   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是他第五次做了。   而當時同樣為天下名將的司馬懿咬死了諸葛亮不可能有足夠的糧食,背水築城,就在生生地打消耗戰,哪怕被挑釁也死不出城,失去了原本轉進如風的戰鬥風格。   這是無數經驗的積累,在這個時代和諸葛亮在外合戰的,非死即殘。   司馬懿看出了一處決不能落於諸葛亮手中的區域,並且認為如果不管,那一處魏國的區域會被諸葛亮拿到手,派遣名將郭淮提前跑到那裡屯兵,把諸葛亮想要搶奪的地方佔下。   自身則是涼雍不卸甲,中原不釋鞍,直接把對峙消耗戰打到最後。   諸葛亮屯兵於五丈原,又早已暗中和東吳達成協議。   希望孫吳能順勢北上伐魏。   若能成事,即可化作犄角,進一步逼迫魏國。   孫權見到現在魏國名將幾乎都在戒備諸葛亮,當即響應,親自率十萬大軍北上攻魏,又有陸遜,諸葛瑾等同時率萬人出戰,和季漢呼應。   然後……   七月,被年二十九歲的魏帝曹睿親自率軍擊敗。   諸葛亮握著戰報,最後只是嘆息一聲,沒有在說什麼,只是顧左右言:「周瑜畢竟已經逝去了,孫權雖然是猛虎之君,但是無有良臣,為之奈何。」   司馬懿也得到了戰報,長呼口氣,顧左右而笑言道:   「這下可以安心了。」   「諸葛孔明本是打算與東吳互為犄角,只可惜,那仲謀小兒太不成器,諸葛孔明,這一次,你便也糧盡而還吧。」   旋即有兵將匆匆來報,道:「大將軍,大事不好。」   司馬懿凝眉道:「何事?」   那兵將抬頭,呢喃道:「諸葛孔明,在我大魏國境內,屯兵耕田……竟似乎不打算走了。」   司馬懿神色凝固。   諸葛亮直接在這裡屯兵耕田。   他的兵士和魏國的百姓一起生活在了一起,一起屯田駐兵。   而魏國的百姓沒有騷亂,人心安定。   季漢的軍隊則軍隊嚴明,秋毫無犯。   這是三國這樣黑暗的時代裡,仁者最後殘留的光輝,因為諸葛武侯前四次北伐,天下震動,而人心安定,已鑄造成了一柄無邊鋒銳之劍,最終在敵國境內,能夠和敵國的百姓一同耕種,以攻伐其國。   而所有人都知道,諸葛北伐失敗,一切的原因只有一個。   糧草。   或者是糧草不足,或者是運糧路線被切斷。   哪怕是有木牛流馬,蜀地運糧也極為艱難。   而現在,諸葛武侯最後的短板也已經補上去,再也沒有缺陷,能夠以其一人,逼迫魏國,時間一長,恐怕是司馬懿先耗不住,不得不和諸葛武侯在外決戰。   而到時候雙方孰勝孰敗,幾乎沒有誰會懷疑。   所以司馬懿死守不出。   假意說自己已經有了戰勝機會,穩住軍心。   然後傳訊給魏明帝,推脫說是希望陛下下令出兵,把鍋直接甩過去,到時候軍中有變,不是我不發兵,而是陛下不下令,這是忠君愛國之表徵,爾等若是兵變,豈是要反?   未曾想到,曹睿雖然年少,但是心性狠辣,足以壓得住司馬懿。   魏明帝直接派遣衛尉辛毗節制司馬懿。   既要下令,那便予你!   漢室最後復興的機會就在此刻。   只要諸葛武侯擊潰司馬懿,則涼雍二州就在他手中,而以其內政之強,這兩州百姓自然歸服,到時季漢一隻腳就直接踏入中原,無論調動兵力還是運輸糧草,都不受蜀地天險限制,自然可以長驅直入。   司馬懿,張郃,郭淮尚且不是諸葛對手。   天下群雄雖多,幾人能攔得住他?   這是天下究竟最終落入曹魏,還是說炎漢的最關鍵一戰。   而上一次這樣的機會,是在麥城,若是當時東吳不曾反叛……   這一次,東吳雖然仍舊讓諸葛失望。   但是諸葛亮靠著季漢的軍紀嚴明,生生找到了第二條道路。   距離漢室大興,那希望的火焰,只差那順理成章的一戰。   …………………   但是時間很快已經來到了八月。   在絕境中看到最後光復漢室一絲絲希望的諸葛亮,終於病倒了。   司馬懿從諸葛亮飲食上看出了問題,嘗試性攻擊一次,竟然得勝。   「看來,他終於還是沒能撐住。」   他終忍不住笑道:「每日早起晚睡,食少事煩,你不死,誰死?」   諸葛亮聽完戰損。   曾經的少年早已經雙目黯淡,滿頭白髮,他沉默了下,道:   「封鎖營地。」   旁邊的青年將領道:「丞相?!」   諸葛亮抬眸看著夜色中隱隱約約的北鬥群星,輕聲道:   「取我手杖來。」   「今日營盤嚴守,誰人也不允進來。」   那青年知道老師的打算,沉默著取來了那一柄九節杖。   諸葛亮拄著九節杖,緩緩起身。   為了防止司馬懿卜算出自身的情況,他扭曲了自己的天機。   而後,盤布七星。   ……………………   「道長?!且留步。」   在五丈原季漢軍隊之前,兩名軍士攔住了趕來的道人。   他們認得出來這道人身份,但是聽到他要入內的時候,還是為難地攔下,道:「抱歉,道長,這是丞相的軍令,丞相治軍一向嚴苛,沒有丞相的手令,要是把您放進去,末將少不得一頓軍棍。」   淵輕聲道:「伯約呢?」   那軍將回答道:「將軍守在丞相營帳之外,不準任何人進入。」   淵遲疑了下,還是卜算了一次。   得到的結論是,雖然阿亮身子稍微虛弱了些,但是命星仍舊大亮著,神色溫和,道:「沒關係,那麼,我明日再來吧,你們也不用為難。」   他提著左慈那裡討來的半葫蘆猴兒酒。   站在五丈原軍營之外,遠遠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營帳。   『等到相見,我再和你說說這些年的經歷』   『你這些年沒有回去過南陽吧』   『可還能彈奏風雅頌麼?』   道人彈了彈道袍,最終轉身離去。   他距離五丈原的軍營。   一步。   ………………   以七星燈續命。   對曾經的少年謀士來說,這並不是難以做到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糾纏太大了,他身上纏繞著的是,是這片神州土地最終屬於魏還是漢的可能性,不是斬斷可能,而是逆轉天命,他踏足其中,手中拄著九節杖,七盞燈一一地亮起。   到了深夜。   他的道行仍舊還能夠扛得住。   但是,他的身體本身,再也支撐不住。   謀士的臉色慢慢地變得蒼白,他伸出手拄著九節杖,以這神兵強行穩住自我,眼前一一地想起過往,年少世家,十二歲時親眼看到屠殺,隱居荊州,遊學潁川,最後南陽那一場大夢後,就此入世,再不曾睡得那麼好。   再不曾有過那麼好的夢……   不,不對。   不再年少的謀士閉著眼睛。   亮這數十年,做的不正是一場,與天爭命的大夢麼?   「天命,何不可違?」   他拄著九節杖,緩緩站起身。   雙目睜開,仿佛燃燒著火焰,仿佛只要這大志尚存,他仍舊是當年從容離開南陽草蘆的少年,仍舊和那些人站在一起,旁邊的劉玄德一如當年,攙扶住他的手臂。   咔嚓的聲音突然刺耳。   諸葛亮的身子一偏,自恍惚中回過神來。   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鮮血。   九節杖,就此斷裂。   姜維聽到動靜,猛地轉身進入其中,卻看到丞相坐在那裡,手中九節杖已然斷裂成了兩半,七星燈只剩下一盞燈還在苦苦支撐,曾經斷絕過一次天命的神兵,終究無法支撐著第二位主人逆轉天命,其上的光芒緩緩暗淡熄滅。   諸葛亮最後也沒有什麼懊惱,只是怔怔地看了看那一根九節杖,許久後,卻笑道:「準是淵打我的時候,太過用力了些……」   他最後吩咐完了身後之事。   然後仰著頭,看著那星辰,呢喃道: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何時夢醒,何日再回南陽呢……」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看到了那一天的午後,自己睡著正香,陽光曬在臉上,什麼都不用想,年輕的道人一身道袍在那裡翻書,還有草藥的香味呢,就想要讓人一直一直,什麼都不用想,就這樣睡下去……   老人的手墜下。   最後一盞七星燈,   熄滅。   ……………………   淵和左慈,葛玄住在了周圍魏國民眾的草蘆裡。   淵今日打坐沉睡,他道行很高,本心無雜念。   卻突然似乎聽到了敲門聲音。   他睜開眼睛,周圍分明就只是在南陽時候的那草蘆,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沒有察覺到問題,諸葛均還在讀書,旁邊是眉眼柔美的少女,門外響起敲門聲。   道人推開門。   門外,站著雙眸明亮,一如當年的少年。   「淵,我回來了。」   PS:今日第一更………感謝水王氏其萬賞   為什麼五丈原那麼可惜……兩千年不知道多少人嘆惋,就是因為只差一點了啊,沒有糧食後顧之憂的諸葛武侯,全盛的武侯,不曾展露於人前。   懿告人曰:「諸葛孔明食少事煩,其能久乎!」   《三國志·卷三十五·蜀志·諸葛亮傳》:十二年春,亮悉大眾由斜谷出,以流馬運,據武功五丈原,與司馬宣王對於渭南。亮每患糧不繼,使己志不申,是以分兵屯田,為久駐之基。   耕者雜於渭濱居民之間,而百姓安堵,軍無私焉。   是的,諸葛在魏國邊境,和魏國百姓一起屯田,然後種麥子,打魏國。   諸葛亮是六出祁山而北伐,所以說主戰場根本不是蜀道難。   他是在魏國境內平原面對著無論資源還是兵力遠超自己的魏國打。 第252章希望(感謝水王氏其萬賞)   老師,我找到了一個孩子。他的天賦遠在我之上。他還有很多朋友。有我見過最仁厚的君,還有傲氣得像是個俠客的大鬍子。我覺得他們能真正意義上地打破這個時代。真的哦,師父。可是……他死了。道人坐在土地上。一夜月華,第二日,已滿頭白髮。……………………在淵離去的時候,他見到了諸葛亮的弟子姜伯約。滿頭白髮,仿佛一瞬間散去了高邈道行的道人輕聲問道:「伯約,你若安於蜀地,固守天險,應該足以再護持季漢一代安穩,至少可得善終,能封侯拜將。」「但是你若繼續北伐,最終恐怕天下難容……」那眉宇清朗的青年將領低聲道:「願承丞相未竟之志。」道人怔怔失神,仿佛看到了那嘴角有酒窩的少年道人,還有那微笑著輕搖羽扇的謀士,看到他們回過頭望向自己,竟然仿佛他這一脈,註定了前赴後繼,奔向不可能實現的大願。他笑出聲來。卻突地潸然淚下。獨自一人離去。……………………在那之後,再也沒有人見到這滿頭白髮的道人。一直到最後,景耀六年,劉禪投降,也不曾再見到這道人,而後大漢最後的大將軍姜伯約戰死,劉禪在第二年遷往了洛陽,一直到晉國取代了曹魏,而後派人來蜀地。那年輕的晉代官員看著眼前老邁道人,不知為何,後者撫摸羽毛。卻什麼都沒有說。官員忍不住詢問道:「那老先生你說說看,諸葛丞相能和現在誰人相比嗎?」老邁道人看著他,只是道:「葛公在時,不覺其異,葛公歿後,不見其比。」青年官吏怔住,就要繼續開口詢問,明明眼前這個道人看上去比諸葛武侯年紀大,為什麼還要用尊稱,而那老邁道人已經離去,而這官吏只好嘆氣一聲,沒有追問,隨意將這一句話記錄下來,他回到自己所居住的院落。那邊卻還有一位少女,腰間有混合著秦代古扳指和崑崙玉的流蘇,這為名字叫做珏的少女,最近經常會來拜訪他這個將死之人,後來索性可以說是來照顧他。人世百年,可是這少女看上去竟然和當初相見的時候一模一樣。淵已經能說是當代道行最高的修士之一。當然知道眼前少女的不同。淵坐在椅子上,少女讓流風吹散炎熱,又端來清水,老邁的道人仰著頭望著遠處,道:「沒有想到,我這一生,飄零孤苦,無論父母,師長,好友,還是弟子皆已經逝去,最後陪著我的,卻是珏你。」少女喝了口水,輕聲道:「你的一生足夠漫長,也足夠精彩。」老者笑道:「你不是為了這個理由才下山的。」「你是崑崙天女罷。」少女似乎給驚了一下,端著茶杯不說話,肩膀卻抖了抖。像極了落雨受驚的貓兒。雙目渾濁的道人自語道:「是那位女子來讓你問我,我究竟後不後悔吧,她應該讓你問完我之後,就立刻回山,可是你已經陪了我快要十年時間了。」天女珏雙眸垂下,嗓音微低,道:「我只是覺得,那個問題對你太殘酷了。」老者大笑,道:「所以你於心不安,打算一直陪著我,到我也離開人世的時候,再問出這個問題嗎?咳咳咳……你就不怕我,終究不去回答你這個問題嗎?」珏搖頭微笑道:「不怕。」道人大笑,卻劇烈咳嗽起來,最後他看著天空,呢喃感慨此生,望向那少女的時候,伸手觸碰到了那一枚大秦的扳指,旋即手掌微僵,在這一剎那,以這器物為契機,衛淵的意識反而復甦,和這一代天下真修的自己相匯合。亦或者說,應該是在這三國末年的淵,在最後逝去的此刻終於得以『記』起來自己的記憶,只是這記憶是來自未來的,曾經在始皇帝時期發生的事情,此刻也發生了。淵,亦或者衛淵眸子微動,抬眸看到了那稚嫩的少女。看到自己此刻真實存在的流風,落葉。他突然記起來了,少女在不過數十年後將會遭遇的一劫。衛淵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伸出手,輕輕落筆虛空,一生真修,最後的道行如同流光溢散瀲灩,落在了少女身上的衣服上,化作了潛藏著的符籙,足以護持自身,萬魔不侵,而這一件衣服似乎也變得別有特異之處。他是淵,也是衛淵。手掌輕輕落下,原本的銀髮失去了光澤,變成了暗淡的白色。而衛淵卻突然記起來了未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傳說中排斥萬物,妖魔不可以近身的天女羽衣,在他去取的時候,根本沒有受到半點的阻礙,就那麼輕而易舉被他拿在手裡,他似有恍然,突地大笑出聲,笑罷靠著那竹椅,呢喃道:「你應該還是要問我那個問題吧。」他回憶過往。無論是諸葛,還是張角,光芒都足夠燦爛,他陪著他們一路走來,對抗災荒和疫情,反抗如日中天的大漢,對抗殘暴屠城的亂世,一路走來,從不曾放棄反抗。道人雙目神光渙散。只是可惜一點,唯獨可惜他自己太過於弱小,太過於普通,沒能幫上忙。我只是芸芸眾生。………………這一年是泰始元年,司馬炎篡魏,立都洛陽。洛陽城中。一名少年聽完故事,忍不住扼腕嘆息道:「太可惜了,禪叔,大漢就這麼結束了啊……」「那位淵道長結識昭烈帝,又教導武侯,他為什麼最後消失了?」劉禪回答道:「因為,他其實不那麼地厲害,不如我二叔那樣勇武,也比不過相父足智多謀,但是啊,不厲害是一回事,有很多事情,都是從他開始的,如果沒有他,上一個時代裡,究竟是什麼樣子,也未可知。」「他只是一點火星,無論光芒還是溫度都比不過熊熊烈火。」「可是啊,那火焰一開始是從他開始的。」眼前這少年和他算是相同的境遇,都在這洛陽城中為質,往上數也算是有老劉家的血脈,這少年的父親劉豹,曾是曹孟德所率的異族部將,他的母親是劉豹來到中原找到漢人女子所生,只是歸於呼延氏所養。而在這洛陽城中,旁人都看不起他,唯獨同樣劉氏的劉禪還會和他說說話,而這異族少年也喜歡聽先前天下的爭鬥事,喜歡劉氏炎漢的天下,他又忍不住問道:「可是,炎漢真的結束了麼。」劉禪忍不住笑道:「你我皆為質,還要做什麼?」「那個時代的故事,早就結束了。」那少年正是年少意氣的時候,不喜歡眼前男人的藏拙模樣,昂首道:「我卻不信,若有機會,我必將重建炎漢,到時候啊,額,我只是說,如果真的能做到,禪叔,我把你也接過去,怎麼樣?」劉禪放聲大笑。只顧取笑他道:「此間樂,何思蜀?」少年惱怒,並指指著天,道:「那我這便起誓。」「我只有我們部族的名字,但是我現在想要向禪叔你討一個名字。」「哦?什麼名字?」「淵!」有一部分劉氏血脈的少年昂首道:「從今而後,我便是劉淵。」「今日起誓,必效仿光武,重立漢室!」人彼此影響,而這樣細微的影響不斷擴大,就是一個時代,或者下一個世代,但是人們無法扭轉時代,無法改變世代,甚至於不知道,這個時代最終會走向哪一個方向,只能順應著世代的潮流不斷地往前踉踉蹌蹌地走。在蜀地的道人終於緩緩閉上眼睛。是啊……我不過芸芸眾生。可或許正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一路而來的反抗才有其價值。並不是英雄的抗爭,而是一個沒那麼厲害的人的,一個普通人在命運和時代中,不斷抗爭不斷失敗的一生,面對不公黑暗,只要抗爭,便足以波瀾萬丈。他呢喃自語:「蒼天不曾饒恕過我。」「我又何曾饒恕過它……」後悔嗎?不悔。PS:今日第二更…………三國篇,完。感謝水王氏其盟主~劉淵,漢光文帝,稱帝數年後死,不過數年,其後人將其國改為了趙,各種原因之下,他死去之後的時代,也是讓神州陷入最黑暗動亂的時代,是八王之亂後的時代。悲憤夾雜,不忍回顧,所以那一段歷史的故事不會多寫。葛公在時,不覺其異,葛公歿後,不見其比是東晉的典故,提前。 第253章過往的終結,故事的現在(感謝水王   現代·太平道洞天福地   衛淵盤坐在蒲團上很久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一瞬間有種老邁的氣息,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似乎是因為那一世的他道行太高,又是死去的剎那,洞明未來之事,而他又恰好在回憶過去。   這一剎竟然有睡了一覺,長夢後驚醒的感覺。   沉默許久之後。   衛淵嘆了口氣,抬手,手指輕輕點在虛空,自嘲道:   「還說要給我上香,哪天恐怕還得我去給你上香了……」   天罡三十六神通,第一法。   斡旋造化。   當然只是最為初級的運用,只能說會,卻不能說懂,更談不上掌握,但是仍舊逆轉方才發生的一幕,崩碎化作齏粉的羽扇重新匯聚,落於手中,衛淵定定看著這嶄新如一的羽扇,沒有說什麼,將這羽扇收好。   過往的經歷深藏於底。   衛淵站起身來,看著這一個秘境。   秘境裡面很樸素,只有一座草蘆木屋,一片藥田,一片耕地。   以前的太平道真修都是來這裡修行,自耕自足。   衛淵看著那眼熟地過分的草蘆,眼角抽了抽,他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這草蘆,還有各代真修留下的讚嘆祖師節儉的帖子,還沒什麼感覺,只覺得是後世哪一位太平道祖師在這洞天福地裡開的修行道場。   但是現在想想,為什麼這草蘆會在這兒?為什麼羽扇也在這裡?   這完全就是南陽時候的草蘆啊。   是他自己老了以後把這草蘆直接搬進來的。   當時只是覺得,反正年歲不長,至少把這草蘆留下,也好為後世的修士弟子們做個表率,也沒有多想什麼,可是現在……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各代修士留下的那些帖子石碑,大概意思是,臥槽祖師爺建草蘆建的真好啊,臥槽祖師爺真節儉啊,祖師爺如何如何牛逼啊……想到到時候要把那幫道士都帶過來論道,尤其是張若素其實已經知道他那一世的身份。   到時候那老道士看到這些東西。   再看自己。   衛淵覺得自己會恨不得以頭搶地,撞死自己算了。   這完全就是黑歷史曝光大會。   道人嘴角抽了抽。   誰看到這些東西,貧道今天少不得滅口了。   滅不了你們的,就滅了我的。   要不要考慮換個時代生活?   三十日之後,或者說,二十九天之後,天下道門各宗都要來和他論道,按照常理來說,是得要在太平道所在的山門,總不能是太平道要開宗立派,重續香火,跑人間天師府龍虎山上去講法吧。   衛淵扶額沉思。   現在大多名山有主。   要讓他現在找一座山出來,未免太苛刻了些。   衛淵在這一瞬想了很多個選擇,都覺得有些不靠譜,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最簡單的就是跑去山海界,想辦法弄一座山回來,但是溝通兩界,需要消耗神力,之前把淨土宗那些佛珠送去都有些費力。   想要搬一座山來,怕是要把他抽乾。   要麼就只能構築一處幻境之類的,以大俗即是大雅,不講究那麼多,單純地論道講法,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來這裡,再說這地方太過狹小,也放不下現在那麼多的道人。   衛淵最後嘆了口氣。   最後走到草蘆裡,定定看著裡面的床鋪。   什麼都沒有說。   許久後,環顧這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一拂袖,重新設下了奇門六甲之陣,把這太平道的洞天福地保護起來,而後才出山離去,想了想,手機還在龍虎山老天師哪兒,現在去取似乎還有點尷尬。   衛淵沉吟了幾秒鐘,決定過兩天再去。   或者讓老天師直接郵寄回來。   自己則是邁步往泉州那兒去。   雖然說沒有了導航,但是博物館裡頭還有一柄張道陵的法劍。   可以用這柄法劍作為標地點,朝著那邊兒過去就成了,踏前一步,御風往泉市奔走過去,可是才過去不到百裡,衛淵腰間的臥虎腰牌突然鳴嘯,這一次居然主動示警。   恰巧有一股灼惹炎氣騰起,從北往南而去,恰巧路過衛淵的方向。   而臥虎令給出的提示極為劇烈且簡潔。   『災物』。   「災物?」   衛淵挑了挑眉,他哪兒能夠讓這到手的功勳飛走了,更何況,那一團火光炎氣,他總看著有點眼熟,踏空御風,趁著那東西還沒有飛到城市之前就追了過去,遠遠地看到那似乎是一隻鳥。   兩隻翅膀每一次扇動,就要留下一股極為灼熱的氣浪。   但是靠近了才看到,那根本不是鳥。   而是一隻狐狸,是一隻長了翅膀的狐狸,渾身上下散發出極為濃鬱的熱力,飛行速度極快,身上還有幾道符籙,顯然是遇到了道門符籙派的弟子,發生了衝突,但是那些符籙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燃盡。   衛淵認出了這東西是什麼,皺了皺眉,伸手去抓,但是這狐狸卻相當狡詐,兩隻翅膀一扇,幾個閃身就避開了衛淵的手。   衛淵手掌一晃,直接多出一把羽扇。   順勢一扇。   一團風直接飛出去,四下盤旋,將那一隻狐狸給兜住,沒辦法保持平衡,只能在原地打圈圈,散發出的熱浪也只是讓風力更為急促,那狐狸發出急促地聲音也無濟於事,衛淵慢悠悠地把扇子收好。   他本來就極擅御風,回憶起過往記憶之後,對於法力的細微操控更上一層樓,能夠輕易做到以風來限制敵人行動的事情,見到那隻狐狸還要掙扎,衛淵伸出手去抓,狐狸張開嘴,打算來咬。   衛淵毫不客氣,往鼻子上不輕不重的一巴掌,然後才抓住了狐狸的後脖子,拎出來左右看了看,衛淵皺了皺眉:「獙獙?」   這是在東山經中記錄下來的兇獸,屬於狐族分支,和當初是祥瑞的九尾狐族不一樣,這種異獸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熱浪,基本上去哪兒哪兒斷水,成群結隊出現,甚至於可能讓河水斷流,讓草木枯萎,出現旱災。   當然,沒吃。   畢竟是狐狸。   再說自從畢方之後,連禹都對執掌火焰的兇獸沒了胃口。   這種兇獸普遍煮不熟烤不爛,只能生吃,肉還柴。   讓衛淵不解的是,這種東山經中的兇獸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   不過,既然老天師那邊還養著一隻本來記錄於南山經的類。   櫻島海岸邊多出一頭相柳做海神,微明宗山下還鎮壓著一條化蛇。   這多出一頭獙獙來說,也不是什麼問題,可能是當初遺留在人間的那種,衛淵手法嫻熟地提起了這隻異獸扒拉著,後者四隻爪子瘋狂地撓動,也完全沒有辦法碰到衛淵,反倒是給後者用巧勁兒一甩,直接雙目茫然,四肢下垂。   衛某人瞥了一眼這暈眩的狐狸,撇了撇嘴。   笑話。   當年抓過的狐狸沒有一百也有幾十。   你家祖宗指不定都被老夫抓過,你個小狐狸還在這兒現。   塗山氏的,沒有一個怕過狐狸。   想了想,這種指不定會造成巨大危害的異獸,衛淵還是決定先拎著,先客氣有禮地問一問張若素,看老道士願不願意再養一隻狐狸,實在不行就把這狐狸送到青丘國,交給女嬌去處理。   說起青丘國,之前的魚頭沒能給女嬌送去。   衛淵也打算最近再去一趟青丘國,看望一下女嬌。   因為沒有了手機,也沒辦法電子支付,再說提著這樣一隻異獸,衛淵也沒有辦法搭乘高鐵,只好自己受累拎著獙獙回到了博物館,才一進門,喝著快樂水的水鬼就打了個寒顫,直接刷一下靠著牆壁,身子都貼住牆皮了,結結巴巴道:   「老大,你抓回來只什麼?」   獙獙面露兇色。   衛淵隨手一震。   面露兇色的獙獙再度翻了白眼暈眩過去。   「一隻狐狸。」   「類,交給你了,按著它。」   衛淵把獙獙扔給黑貓類,把後者嚇了一跳,然後見到這異獸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就好奇地伸出爪子扒拉著這隻狐狸,動作逐漸大膽。   衛淵舒展了下身子,一掃袖子,道袍袖口裡直接飛出一堆的典籍,落在地上,以袖口容納了這麼多東西,這是地煞七十二變之一的壺天運用。   如果真的是專修這一道,能夠在茶壺裡演化日月洞天。   不過衛淵當年一般是用來搬家的。   和黃巾力士法門是常用的兩種搭配,畢竟當年身子虛弱,又天下戰亂,經常要搬家。   衛淵把太平道典籍搬到了書桌上,撫了下那一把羽扇,倒是沒有把羽扇收起,仍放入袖口,推開門,走向對面的花店,卻發現少女並不在,發了個消息詢問,天女珏很快回答:   「我在阿虞這裡,淵你先進去坐會兒吧,很快過來(。」   原本關著的花店店門上散發一股清氣,而後就主動打開。   衛淵拉開門邁步走入。   看著這和往日沒有什麼區別的花店,衛淵心底卻又隱隱有些複雜,當年是珏照顧他那麼長的時間,要不然那十年還不知道要怎麼樣,而因為兩人關係已經彼此足夠地近,衛淵也沒有太過於拘束,坐在了待客的桌旁。   少女似乎在出門前是在整理收拾東西。   桌子上放著有崑崙時代的一些東西,大多是白玉,其中那一件所謂的天女羽衣也在其上,只是變化了形貌,原本當初的衣服就是珏混合法力所變化,自然也可以隨著時代變化而變更樣貌。   衛淵下意識伸出手,虛覆在那疊好羽衣上空兩尺。   懷念當日經歷,微嘆一聲,那羽衣之上,似有所感,終於浮現出層層符籙流光,如同星芒月華,緩緩上浮,掠過道人指尖,腳步聲響起,衛淵沉浸於過往,反應時候卻已遲了,緩緩收回手掌,轉過頭去。   門口這邊是清雅的少女,門那邊是一如道人打扮的衛淵,一者倚門而立,一者長袖微轉。   這一次,是少女依靠門前。   道人站在屋中。   符籙仿佛月華如昨。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九點的時候突然停電了,淦,下一章可能字數稍少。   感謝張衛雨最帥的盟主,謝謝~   又南三百裡,曰姑逢之山,無草木,多金玉。有獸焉,其狀如狐而有翼,其音如鴻雁,其名曰獙獙,見則天下大旱——《山海經—東山經》 第254章如昨(感謝張衛雨最帥的盟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三章崑崙有恙是很遙遠很遙遠的過去了,敲門聲後,是腳步聲和吱呀的開門聲,袖帶沾染了墨香和草藥香氣的道人倚在門前,望向敲門的少女,陽光穿過葉片的縫隙,落在模樣清雅的少女身上。   遠山,流水,微風,有山間流淌的薄霧。   而霧氣散去,晨曦燦爛地流過,忽而化作了如同月色樣的符籙流光。   少女一如既往,道人眉宇安靜。   只是這一次是少女倚著門口看向那道人。   透明的玻璃外面是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柏油路面。   有騎著單車的少年們,追逐著奔過了開始落下大片大片柔軟落葉的斜坡,展開的校服,白色的襯衫,被風吹得譁啦譁啦地作響,時間仿佛被鑲嵌入了溫柔的琥鉑裡面,變得緩慢。   天女珏似乎花了很長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   看著一身道人打扮的衛淵,又看了看被引動符籙的羽衣。   又看了看衛淵。   五秒鐘後,大腦才開始重新轉動,然後結結巴巴道:   「淵你……,你也是修行道法的,是和我羽衣上的符籙共鳴了對吧?這是很久之前我一個朋友留下的,他的道法很深,因,因為這件羽衣,還折損了些壽數,我一直很抱歉。看來你現在道行,也不淺了,居然能夠和他留下的符籙共鳴。」   衛淵嘴角抽了抽。   他下意識打算就這麼順勢地借坡下驢,然後就當無事發生過。   可是看著眼前似乎有些手忙腳亂的珏。   卻突然覺得有趣,突然搖頭笑出聲來,心境反倒變得灑脫坦然,有些事情是有偽裝的必要性,但是有些事情其實沒有必要繼續偽裝了,都已經被看到這一幕了,珏只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總會明白的。   道人笑聲漸灑脫,他一隻手背著背後,一隻手手指輕輕點著桌子。   道髻披散開,而後長發斷開,變成以前的長短,語氣平和道:   「蒼天不曾饒恕過我。」   「我又何曾饒恕過它……」   他道:   「衛淵從不後悔救你。」   ………………   天女珏思緒微頓,抬眸看著眼前一身道袍,卻短髮熟悉的人。   閉了閉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試探性地道:「淵道長……」   衛淵心裡感覺有些古怪,回答道:「是我。」   少女閉著眼睛,然後緩緩睜開,注視著衛淵。   衛淵沒有避開。   心裏面正想著如何避免好友相見相認時候一開始的尷尬期。   然後,珏一字一頓,認真問道:   「所以,你一直都記得我,之前是故意裝傻?!」   衛淵:「…………」   ?!!!   不是,這畫風好像不對。   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數著,語氣漸漸有些薄怒:   「所以,你一開始都認得我,最後還要裝著不認得我,還要再彼此介紹;所以,之後那些事情你其實自己就懂,還要裝著什麼都不知道,來問我;所以,你也明明知道,我雖然喜歡蜀地的菜色,但是以前蜀地的菜色和現在的菜是不一樣的,之前卻還故意要做辣?」   一字一頓,往前逼視。   衛淵步步後退。   滿臉尷尬。   額頭滲出冷汗。   但是這件事情他確實是不對,或者說,三國時期的記憶雖然是才恢復過來,但是對於珏的認知是從青丘國就開始了的,所以這口鍋他還是得背著,得背好,最後他小心翼翼地問:「珏,你很生氣?」   天女眉宇清麗,點頭坦然道:   「生氣。」   她深深吸了口氣,閉著眼睛,道:   「不過,生氣的事情已經說完了。」   少女睜開眼睛。   徐徐吐出一口氣,旋即抬眸展顏一笑。   衛淵恍惚失神,記起曾經的少年道人在那山風前看到少女時候的心情。   仿佛一整座山皆盛放。   「雖然已經很遲了,但是還是要說一句。」   少女道:   「淵,歡迎回來。」   衛淵神色溫和下來。   「嗯。」   他道:「『我』回來了。」   …………………………   龍虎山上。   張若素看著眼前的一張張回報回來的資料,以及照片。   眉頭緊緊皺起來。   這是最近整個世界發生的超凡事件,其中淮水改道,以及櫻島的遠古相柳兇神之災,只是世界上超凡世界裡最突出的,並不代表者沒有其他事件發生,現在整合這些資料,老道人看出了一些特殊的東西。   他看向旁邊的手機。   衛淵好不容易地應付了珏的『怒火』。   原本還覺得會不會有些尷尬,但是後來轉念一想,珏的壽命漫長,而他哪怕是加上了三國那一世也就一百歲出頭的年紀,充其量在能活這件事情上和老道士張若素打成平手,至少在珏眼裡是這樣。   只是從好友,變成了已經相識百年的老友。   而先前的反應,讓衛淵默默決定還是慢慢地說自己的身份比較好。   這是生存的本能,他旋即問道:「對了,珏,你剛剛和虞姬在聊些什麼?」虞姬依靠門口,道:「是最近發生的新聞。」   「新聞?」   「是,說是亞馬遜熱帶雨林,出現了大片面積的嚴重乾旱。」   「熱帶雨林,乾旱?」   衛淵怔住,最近他在外奔波,已經很少去刷手機,但是熱帶雨林怎麼可能出現大片面積的乾旱,他打開手機,翻了翻,看到一副觸目驚心的畫面,河流斷流,土地龜裂,有的地方幾乎出現了沙漠的雛形。   當衛淵刷過一張照片的時候,瞳孔微縮。   不斷放大,這張照片的精度足夠高,當放大到最後的時候,衛淵看到了雲霧之中隱隱有一隻巨大的鳥,赤足直喙,黃紋白首,巨大地不可思議,隱藏在雲霧中,如果不是衛淵對這東西足夠熟悉,如果不是他雙目可見鬼神,他幾乎以為是幻覺。   「鼓……」   這是山海經異獸,不,是兇神。   就是他曾經在朝歌城對武昱他們說的,鐘山之神,銜燭之龍燭九陰的兒子,因為作惡殺死了為諸神看管不死藥的神靈葆江,所以被堯帝親自誅殺,屍體釘在了鐘山的懸崖上。   但是那可是燭九陰的兒子,身死之後,怨念終究還是殘留滋生。   化作了一種極端恐怖的兇神異獸。   見則大旱。   就是這種鳥。   但是這種應該被流放到山海經西經之山的兇神,怎麼會出現在人間的,而且還導致了熱帶雨林直接往沙漠地形變化,衛淵突然想起自己先前抓回來的狐狸,面色微變,立刻查詢最新的新聞。   他的神色逐漸沉了下去。   在世界戰亂不斷升級的區域,發現了某種恐怖異獸,其狀如雕,赤喙虎爪。   這是鼓的同伴,兇神欽死後怨念所化。   見則天下大兵。   恐怕正是這種兇神,導致了那一片區域的交戰熱度不斷上升。   當衛淵又看到一隻比鳥還大的蜜蜂的時候,終於得以確認猜測。   山海經正在不斷和神州,和人間界相互聯繫,甚至於可以說,這兩個世界之間本身就有絲絲縷縷的聯繫在,但是這種聯繫太過薄弱,無法支撐那些強大的生靈進入人間。   而弱小的生靈則無法穿梭兩界。   但是現在山海世界和人間界越來越近,終於讓部分山海兇獸出現。   而這種蜜蜂,則是欽原,蠚鳥獸則死,蠚木則枯,是崑崙之丘所有的兇獸,為崑崙釀蜜,出現在人間,看來,西經之山那個世界正在靠近了,衛淵想到一件事情,正要給張若素打電話。   老道士就已經提前打過來。   「張道友。」   衛淵接起電話,寒暄了兩句,也顧不得什麼客氣,直接問道:   「你之前說過,崑崙現在出現了問題,不適合過去。」   「崑崙山,究竟發生了什麼?」   老道士沉默了下,回答道:   「崑崙山。」   「消失了。」   PS:欽化為大鶚,其狀如雕而墨文曰首,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鵠,見則有大兵,鼓亦化為鵕鳥,其狀如鴟,赤足而直喙,黃文而白首,其音如鵠,見即其邑大旱——《山海經·西山經》   有鳥焉,其狀如蜂,大如鴛鴦,名曰欽原,蠚鳥獸則死,蠚木則枯。   今日第二更………感謝青衫遠洋萬賞,謝謝~   《鎮妖博物館》來源:    第255章崑崙有恙(感謝青衫遠洋萬賞)   聽到張若素的話,衛淵的思緒都微微凝滯了下,然後才反問道:   「消失了?!」   「是,準確的說,應該是崑崙山的一部分。」   張若素解釋道:   「一般意義的那個崑崙山倒是還在,至少沒有太大的影響,可是崑崙山上,原來和神州神話相關的那個崑崙就消失不見了,你可以認為說是,崑崙山還在,但是傳說裡面,西王母之類的神靈生活的崑崙不見了。」   崑崙在神州古代神話的分量極重。   可以說幾乎是最古老神話的核心。   衛淵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收拾古玉和羽衣的珏,想了想,邁步走到外面,然後才問道:「這件事情,珏知道嗎?」   張若素回答道:「自然是知道。」   「老道可沒覺得自己能瞞得過她,再說,那位天女本身雖然遭遇過一些事情,但是修為也不低,以崑崙對她的意義,不管我說什麼,她都肯定會去崑崙山看看,只是看來,現在她也沒有做什麼過激的舉動。」   「不知道是因為相信西王母,足夠沉得住氣;還是說,知道些什麼。」   衛淵想到那位曾經見過幾次的雍容女子,也不相信後者會遭遇什麼危險,按照他的猜測,很有可能是西王母帶著崑崙山遁入山海界,或者離開人間,前往其餘洞天世界,就像是青丘國。   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不需要擔心。   衛淵和張若素又聊了幾句。   最後他語氣頓了頓,問道:「張道友,我前一段時間和你說,有人開發帝陵的事情,天師府能夠想辦法嗎?」張若素聲音沉默了下,苦笑嘆道:   「這件事情,老道恐怕是幫不上多大的忙了。」   「天師府雖然算是道門宗庭,可是畢竟是出家人,開發帝陵的事情,不大好插手,老道士也管不到那些歷史學家,總不能找上門去,威脅人家不準去開發帝陵罷?」   其實可以……   衛淵心底默默補充了一句。   只是他心裡也清楚。   參與帝陵開發的人員不知道有多少。   他又不能真的一個一個找山門去,嚇唬的話,總有那些種種原因之下,膽子夠大頭夠鐵的,總不能真的出手,最後心底暗嘆一聲氣,只好決定答應董越峰的邀請,加入考察帝陵的人員。   然後趁著機會,利用章邯說的機關,把帝陵直接封閉起來。   當即和張若素約好,之後前往崑崙山一探究竟,看看情況。   然後才把手機收好。   衛淵回到花店。   珏已經把羽衣和大部分的玉石收了起來,少女沒有詢問衛淵剛剛是和誰在聊,只是伸出手,五指攤開,掌心裡是一枚白色崑崙玉,上面有一道崑崙特有的符籙,這種紋路天然能夠勾勒天地間某種力量,相當於道門的雲籙,是從天地誕生的力量。   衛淵好奇看向珏。   天女珏語氣輕柔寧靜,坦然道:「之前一直想要給你的,只是沒有機會,算是謝謝你兩次的救命之恩。」   衛淵知道她的意思是先前羽衣的事情,以及之前鬼域的事情。   沒有推辭,接下了這一枚崑崙玉。   雖然說,他是很想要現在好好看看這一枚崑崙玉。   但是天女珏看上去從容不迫,周圍還有其他人在看著,衛淵自己也只能坦然收下了這一枚玉石,神色坦誠寧靜,看上去似乎也沒有多麼在意這一枚崑崙玉。   難得又都有閒暇時間,衛淵買菜回來做了一頓飯,邀請珏和虞姬一起吃過午飯,在吃飯的時候,順口提了提獙獙的事情,衛淵的語氣頓了頓,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珏他要和張若素去一趟崑崙的事情。   只是道:「珏,我過一會兒可能還得出去一趟。」   「獙獙這傢伙放在博物館裡也不大好。」   「你如果有空的話,把它送到青丘國吧,那邊兒狐狸足夠多,女嬌也能把這東西壓制住。」   獙獙不甘心,似乎要咬衛淵的腳。   然後被類直接一頓貓貓拳爆錘。   黑貓類四蹄踏雪,尾巴豎起,毛髮柔軟,往後面喵了幾聲。   水鬼優雅地套上一雙白色手套。   然後直接拖著獙獙兩條後腿拉到了博物館後面去,獙獙的拽著拉在地板上,不甘地留下了幾道劃痕,看著黑貓類一臉可靠的表情跟了過去,衛淵嘴角抽了抽,強行控制自己收回了視線。   山海時期的異獸有很多,有的普通人付出一定代價,都能結陣獵殺,有的則是很珍惜的靈獸,如同類,而和類等級相仿的就是獙獙之類的靈獸,只是有吉兇之分。   而最恐怖的就是那些其實和神靈沒有任何區別,又性情暴虐的兇獸,其中四兇在這些兇獸裡面名氣最大,而以衛淵所知,這四兇都是被舜帝所流放的兇手首領,原本是為了讓這四兇為神州人族抵禦魑魅。   混沌,窮奇,檮杌,饕餮。   總之名氣很大,脾氣很小,心眼更小,尤其窮奇,極端記仇。   對付一般的兇獸,衛淵覺得自己還行,可要真是對上了在山海時代就有赫赫聲名的兇神,衛淵覺得自己只能希望對方記性不大好,把自己給忘了,要不然就可以考慮一下,崑崙不死花的效果能不能抵抗得了饕餮的消化能力這個問題。   珏看了一眼那被『拖走』的獙獙。   嗯一聲,想了想,道:「我正好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去過青丘了,之前和淵你說過的那兩位好友醒過來這件事情,也應該和巫女嬌前輩說一聲,不過……」   少女語氣微頓,望向衛淵,好奇道:「這種事情你不去一趟青丘。」   「淵你想好下一次回青丘的時候,怎麼樣和她交代了麼?」   衛淵:「…………」   珏,不提這件事情,我們還是朋友。   ……………………   最終衛淵把這個問題扔給了未來的自己去頭痛。   獙獙交給天女珏,後者索性帶著虞姬一起回去了青丘國看望女嬌。   在收拾東西的時候,虞姬抱劍倚靠著門,看著天女考慮帶著禮物。   虞姬對於那位青丘國女嬌很有好奇,問道:「珏你和女嬌的關係應該不錯吧,去一趟青丘國,還要這麼麻煩準備禮物嗎?」天女抬眸,語氣溫和,氣質安靜清雅,答道:「我去見巫女嬌當然不用了。」   「像是我們現在,世界越來越陌生,認識的人越來越少,能去見一面已經很開心了,就是那句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那你……」   「我是在給淵準備。」   天女道:「正因為相識的人很少,所以他這次不去,才要準備些禮物表達歉意,要不然,巫女嬌下一次肯定會捉弄他,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的關係為什麼會那麼好。」   虞姬認識珏這一段時間,知道天女性格溫和寧靜。   就像是長風一樣坦蕩,又會替別人考慮,所以她也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身穿紅衣,氣質如同烈火的女子手指輕輕抵著下巴,褐瞳掃過天女,沉吟了下,問道:「那一枚昆玉,是你自己雕的符籙吧,為什麼不告訴他?」   珏動作多年來的,皺眉沉思道:「你說為什麼……」   她沒能想出答案,嘆息道:「我好像也不知道。」   按了按眉心,隨意笑答道:「大概是不願意讓他心裡有負擔吧?」   「你看有的時候,送的禮物太麻煩,收禮物的人心裡也會比較累吧。」   「好意如果反倒變成朋友心裡的負擔,那還不如不說。」   虞姬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這倒是。」   不過。   既是九天之高風,潤物無聲之餘,坦蕩從容也是秉性。   如果是正常情況的話,應該會選擇直說,而不是說謊……她變了?   虞姬手指抵著下巴,若有所思。   ………………   衛淵則是動身前往崑崙山,這一次衛某人很奢侈地打了車,神色鎮定,等到計程車拐出去之後,他微吐出一口氣,手掌鄭重伸入兜裡,慢慢掏出來,展開,手中託著那一枚崑崙玉。   他解下了脖子上的那一枚扳指,以劍氣小心翼翼地在崑崙玉上,不影響到崑崙紋路的地方傳出一個小孔,然後用繩子穿過去,把崑崙玉和秦時的扳指串在一起。   然後才重新帶回去,抬手輕按了下昆玉所在的位置。   神色寧靜。   事情突然,衛淵也沒有太多休息的時間,這一次是直接坐飛機去了崑崙山所在區域,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天地間一片蒼茫,遠處隱隱可以見到雪色,人在這裡,只覺得視野極為開闊,張若素立於天地間,遠望天地。   氣質縹緲獨立。   老道人回過頭看向衛淵,洒然笑道:「衛道友,來得有點遲啊。」   衛淵站到張若素身邊,遠看崑崙蒼莽,答非所問道:   「我聽說張道友你沒有辦法輕易下山。」   張若素道:「是不能輕易下山。」   他望著遠處,嘆道:   「但是崑崙山消失這種事情,還是值得下來一趟的,衛道友你傳承足夠古老,我想,帶著你來之前我曾經去過的地方看看,或許也能有點收穫,至於龍虎山上的事情,貧道只要儘快趕回去,倒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衛淵點了點頭。   回憶在湘水時候,得到的禹王留言,衛淵基本可以斷定,龍虎山上也是人間界和山海經的節點之一,眼見著張若素已經邁步往上,衛淵也隨即緊隨其上,兩人如同兩道流光,很快就抵達了不對外界開放的山區。   然後仗著道行,一前一後往山巔而去。   曾經的萬神之山,西王母所居住之地。   也是神州神話起源的崑崙山。   現代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剩下的部分又在哪裡?   衛淵踏步在一枚落雪上,身形飄搖,已經躍空,旋即穩穩落在了山巔上,抬眸往前看去。   PS:卡文中……昨天晚上停水停電,沒有空調要死。感謝Y0書萬賞   快三點多才睡著。   今天第二更會有,應該比較遲。 第256章赴崑崙(感謝Y0書萬賞)   崑崙雖高,但是相較於擅長御風的衛淵來說卻不算什麼。至於張若素。能夠活一百多歲還精神頭很好,衛淵也不知道這老道士的道行有多高。風雪落於身周,卻被自身的法力和勁氣阻擋住,兩人很快抵達了整座崑崙山最高的地方,老道士拂袖,打出一道古老符籙,虛空中泛起漣漪,虛幻而縹緲。張若素回頭示意衛淵跟著往上走,邁步跨過了這一片結界。衛淵望著崑崙墟和人間崑崙山的入口。下意識按劍戒備。崑崙山位置極大而高,幾乎算是山海界一個標誌物,以衛淵所知的,崑崙山西北側,是山神陸吾看守,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而西南側,則是神獸開明獸看門,身大類虎,九首人面,一個是九首,一個是九尾,都是虎相人面。這一層次的特徵足以和幽都銜燭之龍,龍身人面相比。其實力至少在遠古時期的相柳之上。他的戒備和警惕幾乎是本能。不過旋即意識到,這裡已經不再是遠古。崑崙山後也沒有了神代的崑崙,更何況,真的要算起來,這一座崑崙山,在神代的時候應該被稱作玉山,是崑崙山脈當中屬於西王母的部分,而崑崙之丘還要更遠些。衛淵腳步頓了頓,想到這裡的時候,他突地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或許在這結界之後。會有一位姿容絕世,雍容尊貴的女子笑吟吟地看著他,然後問他一句可後悔麼?不知道為什麼,衛淵想起來的時候,總覺得後背都有些麻了,嘴角抽了抽。不至於不至於……應該不至於。衛淵搖了搖頭,把這個雜念扔到腦後。持劍走入崑崙墟的範圍,而後瞳孔微微收縮。……………………空曠,蒼茫,浩瀚。這裡已經不再是神代時期那一座眾神之所。就像是崑崙墟直接消失不見了一樣。留下的是大片大片的平地,看上去極端地空曠遼闊,仔細看起來,這崑崙墟之上留下的平底比起下面的崑崙山都要更大,衛淵俯身輕觸地面,無比光滑平坦,神色緩緩凝重。他看不出來緣由。但是如果以最極端的情況去思考。這幾乎像是一柄劍,一柄上及天光,下觸九幽的劍,橫著斬過了崑崙墟,將原本的眾神之山完整地斬下來,衛淵皺了皺眉,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來曾經聽說的傳說,曾經在遠古時期和崑崙齊名的不周山,就是被水神共工撞倒。如果想要做到將崑崙斬裂,必須要是不遜色於共工的神靈。且憤怒地超過原本的極限,甚至於忘卻生死,才能夠做到。是劍,還是斧……軒轅帝,亦或者蚩尤,還是說刑天……哪怕是無支祁巔峰時期,被稱為水君,是淮渦神系之主,抽取四瀆之一的淮水化作兵器,也不可能打斷崑崙山,甚至無法撼動這一座山真正的地脈,因為崑崙山就代表著神州神代之基。衛淵腦海中閃過他所知道,有可能做到這一點,且最強的一批名字,那是神州神代的皇,以及兩位在那個恐怖時代都擁有戰神名號的強者,旋即記起來,軒轅已經離去,而蚩尤的身體被封印在人間和青丘國之間的道路之下。刑天屍首分離,也早已經被各自封印。那麼,到底是誰能做到這一點?三國時期,西王母還曾經下山,是那之後的事情?也是,如果說那個時候崑崙山還正常,西王母是不可能容忍珏陷在險地那麼久的。衛淵腦海中思緒翻騰,卻始終沒能得到什麼收穫,只好默默將這些記下來,那邊張若素開口叫他過去看,衛淵定住思緒,邁步過去,這裡實在是太過廣大,衛淵和張若素行走在其中,仿佛走在被冰凍的大海,越發感覺到自身的渺小。花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找到了先前老道士曾經抵達的地方。「這裡應該是以前那些神仙們遊玩的地方。」老道士指了指前面,是因為這裡本身地勢就低於崑崙墟被截斷的地方,大概相當於地下洞天一類的盛景,所以保留了下來,從留下的痕跡來看,還能面前感覺到當年的輝煌。衛淵原本是山下的人,只是記錄崑崙的時候來過一次,對這裡倒是不那麼熟悉。張若素在前面帶路,腳步微微一頓,視線落下,看向地上。衛淵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皚皚白雪之上,衛淵和老道士看到潛藏在白雪當中的骸骨,而且不止一具,張若素眸子眯了眯,伸手觸碰骸骨,白眉抖動了下:「奇怪,老道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遇見過這東西,哎呀,上一次居然看差了。」「老咯,老咯。」老道士抬手輕碰額頭,滿臉自嘲,倒像是真的記錯了。衛淵卻察覺到不對。張若素的道行,不可能出現看差之類的事情。也就是說,故意提醒,這白骨是這一段時間出現的,那麼這裡很有可能有什麼妖魔兇獸,現在還藏在暗處……衛淵很快反應過來,面不改色道:「道友年紀畢竟大了。」「這些事情上記錯了也很正常。」兩名道人視線交錯過去。表情如常。衛淵步步往前,掃過了這曾經是眾神歡聚之所的地方,只是曾經那麼地壯闊輝煌,最終也落得了這樣的下場,此刻看來自然有很多的感慨,正心底嘆息,衛淵的視線微微凝固。落在了一處石雕之上。老道士察覺到衛淵的異常,詢問道:「衛道友,怎麼了?」衛淵注視著石雕,那是一盞燈的模樣,整體古樸素雅,燈上還落著一隻振翅的鳥兒,衛淵眼前回憶起一幅幅畫面,是曾經登上崑崙,記錄這裡的時候,受到過招待,當時有侍女捧著燈走來,就是這個樣子,可當時明明是古青銅質地。他沉吟了下,伸出手,落在這石雕上。觸感就是普普通通的石頭。正想著要不然,乾脆把這石雕拔出來,扛著下山給珏看一看。吊墜上,崑崙玉浮現絲絲暖意。上面有天女親自雕刻的崑崙雲籙,而珏是崑崙天女中年歲最小的一個,也最受諸天女寵愛,一絲絲暖意順著衛淵手臂流出,落入了崑崙石雕當中,伴隨著咔嚓咔嚓的聲音,那一座石雕上的石頭盡數崩碎,浮現出青銅質地,和當年曾經見到過的一模一樣。煙塵散盡,唯燈盞中一點青燈長明,仿佛數千年歲月並無變化。譁啦聲中。突然一道氣機暴起。潛藏於暗處的妖魔見到這盞青銅燈,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朝著衛淵的後輩襲殺而去,衛淵神色不便持劍轉身,已經見到了那妖魔的模樣,化作人形,羊首人身,而且有四根羊角,尖利如劍戟,煞氣兇悍無比。衛淵雙瞳散發金色神性氣機。老道士一愣,然後似乎被這東西的本體嚇了一跳:「土螻?」崑崙之丘,是實惟帝之下都,神陸吾司之,有獸焉,其狀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螻,是食人。土螻見張若素似乎被嚇了一跳,迅猛無比,本能吞吐磅礴靈氣和風雷。衛淵拔劍。張若素則是順勢抬手,右手三山指直接點在土螻眉心,衛淵本來打算出手,卻親眼看到,老道士一剎那就封住了土螻的神魂,就只封了一剎那,卻恰好打斷了這一頭山海兇獸出招的順暢,生生把那風雷都憋住。指法順勢變化,往下一拉,點在鼻下和咽喉處。土螻怒吼出招。老道人腳步一動,未卜先知出現在土螻一側,右腳踏前,旋身,順勢左腿膝蓋猛地抬起,以磅礴陽位,重重點在土螻所化壯漢尾椎骨上三寸,便是風雷水火,右手如託似送,直順勢卡住咽喉,以陰位演化天地山澤。道門八卦。逆向一合。咔嚓的骨裂聲音清晰無比。衛淵才拔出劍,就眼睜睜看著土螻腰部和咽喉被同時反向重擊,整個人形幾乎被打成三折,老道人一隻腳踩著墜地的土螻,一隻手撫著心口,呼了口冷氣,面色微白:「嚇了老道一跳,這東西不早滅絕了嗎?」「突然跳出來,老道還以為看差眼了。」「………」衛淵看了看險些被直接摺疊起來的土螻。又看了看長籲短氣,顯然似乎被嚇了一跳的老道士。嘴角抽了抽。默默收起了劍。PS:今日第二更…………緩衝章節,感謝常樂知足最重要萬賞不是,淵和珏還很明顯處於好友階段啊,吐槽……來自於作者的抗爭。 第257章青銅燈(感謝常樂知足最重要萬賞)   衛淵握著劍,盯著那原本出身於山海時代崑崙的異獸,老道士看著身子不怎麼壯實,好像一推就倒,但是右腳踩在土螻的背上,這一隻在山海時期屬於食人兇獸的怪物竟然沒辦法輕易動彈。衛淵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土螻的巨力,被老道人直接又轉圜傳導到了它自己身上。除非它能做到自己把自己舉起來,否則不要想著能把這老道士推開。這顯然是極為高明的勁氣運用。不過,土螻出現,難道那一部分消失的崑崙山回到了山海界?衛淵若有所思,按照這個思路繼續推展開來。因為崑崙山前往山海界,所以這裡成為了山海界和人間界的重要節點,鼓,欽原,土螻,獙獙,都是從崑崙山這裡出來的?但是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除了崑崙之丘,還有哪裡有這樣的節點?那個將崑崙帶走的人,是不是也是山海界的某一位?正在衛淵思路逐漸展開的時候,被張若素踩在腳底的土螻突地怒吼,化作原型,山海經記錄這是一頭羊,張若素對這一點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老道士完完全全沒想到,長得像羊和羊是兩碼事。老道士臉色一怔。那土螻的原型居然有一座小山那麼高。老道士直接被頂得飛起來。土螻昂首嘶吼,長得像是羊,但是卻偏偏生長了利爪尖牙。元氣濃鬱,在他身邊匯聚,化作了一座山。而土螻則是要趁機消失不見。是替死擋災的法門。張若素微微皺眉,輕飄飄落下來,然後一腳踏下。陰陽二氣匯合,一剎那洩露出的煞氣濃鬱程度,即便是兇獸都覺得如墜冰窖,完全不知道這看上去和善的老道士怎麼會有這麼濃的煞氣,幾乎像是整個人都被血腥氣淹沒,只剩下兩隻眼睛尚算清明。一腳踏下。化作山那麼大的土螻直接跪倒。老道一腳踏碎了一座山。土螻差一點直接跪倒在地,即便如此,仍舊怒吼一聲,掙扎著散出流光,衛淵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山海界的存在,這一隻原本生活在崑崙之丘的兇獸趁這機會,直接遁入山海界。老道人原本能在瞬間施展辣手將其困住。但是卻收手,只是留下了一個印記。等到那兇獸消失不見,張若素閉目感知,卻最終什麼都沒能察覺到,嘆息一聲,苦笑道:「還打算順藤摸瓜,看看這土螻是從哪裡跑出來的,得了,現在連藤都給人抽走了,早知道就直接把那土螻給收拾了。」他忍不住發起牢騷,嘆道:「有時候老道也覺得山海經寫的太模糊了。」「這也能叫羊?」衛淵略有尷尬,沉默了下,目不斜視道:「有一說一,張道友。」「你覺得它不像是羊嗎?」張若素怔了下,道:「要說羊的話,倒也像,就是大小有點奇怪。」衛淵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有一說一,山海經純路人。然後正色道:「我也只是從客觀的角度評價一下。」「畢竟這東西長得其實也像羊,只是現在看起來稍微大了一點。」「嚴格說起來,山海經也沒記錯。」「況且……」衛淵聲音頓了頓,道:「況且這東西在遠古時期,可能真不算是大的。」張若素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確實,衛道友你說的也有一點道理。」他補充了一句:「這麼大的羊,味兒一定夠羶。」「不大好吃。」衛淵古怪地看了一眼老道士。「行家啊……」………………剛剛的戰鬥很短暫。張若素和衛淵又在這崑崙轉了一圈,沒能找到其他的,類似青銅燈的物件,也沒有再見到土螻這樣的山海經異獸,最後兩人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收斂了這崑崙之上的白骨,老道士衝著白骨拜了三拜,面色有些沉鬱,即便是他也沒辦法再輕鬆下來。他緩聲道:「衛道友你有太平道的傳承,應該知道這些山海界的兇獸和我們人間的關係,這情況已經持續了幾千年,只是以前這種兇獸很難出現,可能一兩百年才能見到一頭,可現在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類似於吃人的,能帶來旱災的,水災的。」「這種兇獸在山海界太多了。」「一旦山海界和人間界接觸,搞不好那種大兇都能出來,所以老道才想要早點讓修行普及開,說句不好聽的,到時候就是跑也能跑得過兇獸,可惜,沒能把那土螻抓住,他開了血食,這次又跑了,要是不管的話,恐怕一發不可收拾,會一次一次來,膽兒越來越肥。」「必須儘快把它誅殺。」「我會讓弟子在這兒準備法陣。」「至少再有兇獸從這兒進來人間,能提前有點準備。」衛淵沒有說話。他蹲下來,伸手觸碰剛剛埋葬白骨屍骸的地方。眼前閃過最後的畫面。是拿著風車笑著跑過的孩子。是柔軟的陽光,草地,是在街道上騎著單車飛馳而過的街景,是旁邊叫賣豆腐腦油條的聲音,因為被土螻所吞吃,連這畫面都殘缺不全,最後衛淵伸手握住這些記憶畫面,卻也無法阻止這些真靈殘留之物消散。笑聲,哭聲,日常隨手可觸之物,終究從半跪在地的道人手中散去。土螻,兇獸,是食人。張若素沉默了下,閉了閉眼,嘆道:「走吧。」衛淵點了點頭,他站起身,沒有多說什麼,老道剛剛所說的聲音裡有疲憊之感,衛淵不會懷疑,以老道過去的經歷,如果剛剛真的被他找到了土螻一族的地方,老道會直接殺入其中。只是可惜,張若素沒能預料到,土螻靠著人間界對山海兇獸本身的排斥,主動回歸了山海界,張若素道行雖然高,但是還沒能高到跨越世界去尋找兇獸的程度。兩人從崑崙山上下來。衛淵突然開口道:「張道友。」「你剛剛給土螻身上留下了天師府的追蹤符吧?」他笑了下,神色像是在雪夜中捕獵時安靜的虎:「能把對應的符給我一個麼?」……………………追蹤符根據施法者的不同,會有不同的表徵,用來確保追蹤時候的準確性,張若素只當做衛淵是打算戒備土螻再度出現在人間界,完全沒有想到其他的可能性,點了點頭,並指在虛空中畫符,然後把這一道符給了衛淵,衛淵將符疊好,放入懷裡,道一聲謝。兩人彼此告別,張若素往龍虎山而去,衛淵則是回到了泉州。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珏和虞姬都不在,花店畫室都是一片漆黑,難得的是隔壁書店的幾位青丘狐都在,老狐狸胡明見到衛淵回來,笑呵呵地打了個招呼,舉了舉手裡的鍋鏟,很得了神州打招呼的神髓,笑呵呵道:「衛館主,回來了啊,吃了嗎?」「剛燉了老黃雞,加了一把山蘑菇,味兒可正了。」「一會兒熟了了,你一定嘗嘗。」「我讓玉兒姑娘給你送過去。」衛淵看到那位不知和朝歌城有什麼關係的九尾狐站在二樓,後者眼神清淡,懷裡抱著書,只是客氣地點了點頭,衛淵隨口應下,狐狸精燉的老母雞,想一想都知道味道有多正了,衛淵進了門,在博物館裡翻找了下,找到了那幾件青銅器。土螻是崑山之丘的兇獸。崑山之丘正在西山經的記錄裡。被記錄於西山經的鼓來到了人間,人間的崑崙山卻消失不見,再加上崑山之丘的土螻和欽原來到人間,衛淵本來就打算去一趟山海界看看,正好之前還答應了朝歌城的眾人,要去一趟崇吾山。衛淵身上還有從相柳那裡得來的山海經玉書。更要前往山海界世界去看看,禹王和契留下的東西到底有什麼用,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這一次前往山海界,他另有其目的,有的時候,衛淵覺得自己是個心眼很小的人,比如,報仇一般不喜歡隔夜。衛淵一手持劍,一手取出臥虎令。伴隨著漣漪溢散,人間界和山海界的通道再度打開。因為並不是通過朝歌城開啟祭祀,進行雙向的溝通。這一次衛淵進入山海界比較吃力,持續的時間也會比較短,估摸了下,比之前幾次至少短三分之二,甚至更短,很可能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少年道人模樣的朝歌山神再度出現,而後迅速收斂屬於山神的氣機。駁獸察覺到異常站起來,衛淵伸手抵著嘴唇,示意駁龍安靜。遠遠望了一眼夜間的朝歌城。衛淵沒有在這裡多呆。他伸出手,張若素的那道符籙也被他帶過來了。此刻在人間界沒有任何效果的符籙散發出流光,和衛淵右手手背上的天命赤籙相互聯繫,讓他能夠隱隱約約把握到了那隻土螻所在的方向,握了握手,感覺到在山海界狀態下的磅礴神力,衛淵邁步走出,躍下了這一座山。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他身邊纏繞著狂風,速度一開始還尋常,但是逐漸加快,模樣也逐漸變化。如同掠下山峰的狂風。最後變成自己原本的模樣,一身墨衣,身後背劍,腰間懸下腰牌。奔走如風。這是浩瀚且闊別人間界許久的山海界,第一次迎來這位客人,沉睡著的山海,蠻荒且崇尚力量的兇獸們尚且不知道夜色下掠過他們的風意味著什麼,但是衛淵腰間的臥虎令和背後的八面漢劍卻已經隱隱鳴嘯——此地,臥虎急行。生靈莫近。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感謝潛龍勿用8的萬賞,謝謝~ 第258章臥虎(感謝潛龍勿用8的萬賞)   山海界·崑崙之丘一側的山峰下。   伴隨著濃鬱的法力波動,土螻突然出現,才出現就長呼口氣,只覺得一種濃鬱的疲憊感覺浮現心頭,剛剛那人族的老頭子,看上去病弱,可是力氣居然那麼大,土螻的身子被打得皮開肉綻。   不過也就一會兒,它活動了下身子,發現自己還活著,就忍不住放聲大笑。   張狂而刺耳的笑聲引來了旁人的注意。   很快大地開裂,有幾道身影出現,看上去都是土螻一族的模樣,其中一隻消瘦些的異獸嗓音清脆,變化成了人形,是個五官柔和的少女,看到這土螻一身傷勢,忍不住道:   「大哥,你回來了?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還笑得出來?」   土螻一晃身,變化成了一個高大男子,仍舊忍不住地得意笑道:   「當然笑得出來。」   「我這一次去人間,應該是見到了那所謂的人族高人了。」   「啊?人族高人?!」   「嘿,那道士真的有點手段,我身上的傷勢就是那老東西弄出來的,不過沒關係,那道士雖然厲害,不過我要走,他也完全沒辦法留下我。」   土螻所化的大漢大笑道:「這下可以確定了。」   「人間那邊,我們可以說,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我和你們說,現在人間可到處都是吃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比傳說裡遠古時候要多的多了,都住在石頭屋子裡,咱想吃就吃,而且很多人吃了他們也沒法找到我們,就算是找到了也拿我們沒辦法。」   「而且,那邊兒有不少有意思的東西。」   「總而言之,有的吃,有的玩,還足夠安全,哈哈哈哈,人間那邊有什麼天堂之類的說頭,哪兒就是咱們的天堂了,哈哈,下次咱們就再去一趟。」   「我跟你們說,最安全的,是那些老東西,雖然肉老了點,但是家裡沒什麼人,死在家裡也沒人知道,再然後,就是那些還沒長大的,隨隨便便就能帶走,根本沒有難度……」   周圍有化作柔美少女的,聽得雙目明亮,也有化作孩童的,喊著餓了。   如果不是山洞裡鋪著頭顱和白骨。   倒是也算其樂融融。   那大漢放聲大笑,正要伸手拍那孩子沒能化形完成的頭。   突然,   一道低沉的虎咆聲音炸開。   這一窩土螻在聽到這聲音的時候,突然自心底生出一種慌亂的感覺。   在剎那本能地後退,要遁地離去。   那大漢神色一變,突然有劍器出鞘時候鋒刃和劍鞘摩擦發出的低鳴,劍鳴聲音未曾落地,寒芒直投入山洞中,那土螻怒吼抬手,沒能有真正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帶著神性的氣機直接洞穿眉心。   低沉的劍鳴聲音不斷迴蕩。   八面漢劍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倒插在巖壁上。   大漢眼底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步步走入。   神色緩緩凝固。   是他……   眾多土螻之獸面色驟變,有的轉頭想要對敵,有的慌不擇路想要遁地,有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響起,一身墨衣的青年雙手結印,神力替代法力流轉,嗓音清淡,在心底緩緩落下。   天罡三十六法。   諸葛武侯,奇門六甲。   封禁。   在這個時代,再沒有誰比衛淵更熟悉這一門天罡法。   在剎那之間,整個山脈直接被封禁,哪怕是土螻,在沒能超過此刻身為山神的衛淵時候,也不要想使用遁地之術,衛淵注視著這些食人兇獸,抬手,倒插在地的八面漢劍倒飛而出,落入手中。   其中一名土螻怒道:「你是誰,為什麼要來我們這裡?!」   「臥虎。」   衛淵還是回答了一聲。   土螻之妖在腦海中搜索自己知道的,虎形妖獸的名字,卻一無所獲,只是那股摻雜煞氣的神力氣機讓它身軀僵硬,忍不住出聲:   「臥虎?臥虎是什麼?!」   衛淵單手斜持長劍,步步往前,腰間腰牌發出低沉的鳴嘯。   步步往前。   而後,背後有虛幻的猛虎浮現而出,舒展身軀。   猛虎琥珀色的雙瞳漠然冰冷,曾經鎮壓神州人間界魑魅魍魎千年的氣機第一次來到了山海界,昂首低沉咆哮,衛淵邁步往前,背後猛虎和他的動作一模一樣。   一人一虎,一實一虛。   讓這裡莫名變得空曠。   「犯我神州者,怪力亂神。」   「皆緝捕誅殺之。」   「就是臥虎。」   劍氣縱橫,猛虎咆哮。   ………………………   一炷香的時間快要結束的時候。   獸吼怒咆逐漸消散。   只有劍鳴聲音還算清越。   衛淵緩緩拔出了長劍,這裡的妖獸土螻已經盡數被誅殺,無論老幼,全部倒伏死在地上,一股羊羶氣混雜著血腥味道,衛淵調轉劍刃,緩緩擦拭劍刃上的血腥氣。   他拔劍,劍氣吐出,在這一脈土螻妖獸生活的山巖牆壁上,留下了一串筆觸鋒銳的文字。   臥虎是怎麼樣才在人間留下了兩千年的兇名。   哪怕是臥虎一脈消失了都流傳不絕的?   山海界開始和人間界接壤。   像是土螻這一層次的妖獸已經能夠嘗試進入人間。   如果不加以遏制,肯定會讓那些妖獸越來越肆無忌憚,山海界當中,食人的兇獸可是有很多的,一些無害的,或者祥瑞,衛淵沒興趣阻攔,但是那些食人兇獸,則不可能放過。   面對這些兇獸,人間的反擊必須足夠重,而目前來看,只有他能靠著和朝歌城地脈的聯繫來到這裡。   衛淵收劍,看了看這些倒伏的屍體,八面漢劍劍刃上吐出劍氣。   抬手一斬。   ……………………   胡明的香菇燉雞終於燉成了。   湯汁上飄著一層金色的油花兒,香氣四溢,改十字花刀的香菇都浸潤了湯汁,入口軟嫩,燉的老母雞是專門養在松林地裡的,本身肉質緊實。   蘇玉兒不是很情願地下樓,當然面上仍舊從容地給衛淵送過去。   敲了敲門。   是水鬼開了門,蘇玉兒環顧一周,突地微微怔住,沒能看到那幾件殷商年代的古青銅器,正想要去問,腳步聲音響起,裡面的屋門被推開,衛淵走出來,蘇玉兒瞳孔微微收縮,在一剎那感覺到一股寒意蔓延手腳。   這樣的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   就仿佛是錯覺一樣。   衛淵的神色仍舊客氣有禮,和以前沒有什麼區別,蘇玉兒伸出手指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燉雞,道:「你出來的剛剛好,這是胡明給你準備的那份,味道不錯,才做好,你可以試試看。」   聲音頓了頓,眼前衛淵那種感覺,還是讓蘇玉兒沒能開口詢問青銅器。   不過很快就看到衛淵把那幾件青銅器都取出來,似乎是剛剛在擦拭,就也沒有多心,衛淵取來勺子,喝了口,入口的時候滋味很清淡,但是不像是那種加了太多調味料,濃油赤醬的雞肉,吃的多了,舌頭會有些發乾發澀。   雞湯滋味濃鬱而滋潤,雞肉本身用筷子一挑就和骨頭分開,香菇口感柔韌,卻又有那種菌菇類特有的香氣,和雞肉雞湯本身的味道很好地搭配起來,衛淵吃得盡興,讚嘆道:   「果然好吃,下一次我買點羊肉來,做點羊湯給老胡送過去。」   蘇玉兒眸子微亮。   仍舊面色清冷,淡而矜持地點了點頭。   在蘇玉兒回到書店二樓的時候,聽到動靜,回過頭,看到衛淵在夜色裡離開,略有詫異,但是她性格本來就偏向清冷平淡,對於旁人的事情沒有太大興趣,仍舊走上二樓,翻看那本沒有看完的小說。   青丘國和人間雖然並行發展,但是她很喜歡人間的這些文字。   ………………   衛淵張口呼吸了一口夜色的空氣。   這一次是御風朝著崑崙山的方向過去。   哪怕是他本身有足夠的道行,又極為地擅長御風,距離還是太遠,足足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才到了崑崙山,他在山下剛剛開了的早餐店裡買了點東西,而後獨自攀山,風勢極大,寒風料峭,白雪翻飛,從他眼前飛過。   衛淵爬上了山,踏入了崑崙墟。   早上的陽光,落在崑崙山上都是清冷的,遠離人間。   衛淵把手上的東西放下。   拂袖,袖袍鼓蕩,用了地煞七十二法的壺天,有一個個東西飛出,是一個個頭顱,都是羊頭,有四根如同劍戟的羊角,無論老幼,盡數被他誅殺,而且將頭顱斬下來。他把買下來的早餐,在那骸骨上感知到的,不知道是混合起來的,還是誰心心念念的豆腐腦油條帶上來,輕輕放下。   他看到那累累白骨的時候,說到底沒有太高的願望,也沒有立刻浮現出什麼維持人間秩序,眾生安寧的想法,那是聖人的心境,不是他的。   只是心中一氣不平。   所以花了一夜時間,斬首而還。   其實說到底,也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心有不平,那就拔劍斬之。   衛淵俯身,手掌觸碰地面。   骸骨上殘留的絲絲神念升騰起來。   似乎是感知到有人為自己報仇,那縷縷殘念,終究歸於平靜。   衛淵手掌五指微攏。   在這白雪皚皚的崑崙山,忽而開出了一朵柔弱的花朵。   身穿墨衣的青年背後長劍血跡猶腥。   ……………………   欽原所化的青年晃晃悠悠地抵達了崑崙山下。   他是兇獸,但是並不是那種會主動食人的,他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類型,但是對於人間界的發展也很詫異和好奇,這一次晃悠了一圈兒,確確實實好好玩了一統,所以打算回去一趟,然後下一次時間到了之後,帶著朋友跨過那些阻隔,來這兒轉轉。   不過,那個朋友脾氣有些暴躁,屬於兇獸。   不過,管他呢。   反正和我無關。   欽原半醉半醒,拎著一瓶人間產的蜂蜜酒,飛到了崑崙墟。   他就是從崑崙回來的。   風雪如舊,但是卻帶著一股血腥味道,欽原一下給刺激地醒了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低下頭看去,瞳孔驟然收縮,在崑崙墟之上,有一個顯然被挖掘出來的墓穴,之前放著早點,這不算什麼。   但是在這墓穴旁邊,一座極端可怖,以食人兇獸土螻首級類疊起來的京觀就那樣佇立在那裡,一隻只土螻首級怒睜雙目,恐懼幾乎凝聚出實質化,讓欽原只覺得一股寒氣在背後亂竄,他飛下去查看情況。   在這京觀旁邊,一座石碑佇立,正面寫著一行隸字。   語氣平淡,理所當然。   「犯我神州,緝捕追殺之,斬其首級,鎮壓於此。」   但是旁邊就是超過十頭土螻的頭顱。   衝擊力巨大無比。   欽原只覺得頭皮發麻。   手中的酒瓶墜地,踉踉蹌蹌後退幾步,坐倒在地,一股寒氣在心底冒出來,倒是再沒有把那朋友帶來的想法。   當年的臥虎,是如何在魑魅魍魎之下護持人間安定的?   又是如何讓那些妖魔即便闊別千年,仍舊牢記臥虎之名的?   講規矩,講人間的規矩。   以文字,以鋼鐵。   欽原怔怔地看著那石碑,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旋即注意到了一側的落款,呢喃低語:   「臥虎……」   這是變革的時代,而在世界剛剛開始變化的時候,在山海經的異獸們進入人間的時候,消失於歷史的臥虎,以最初的方式再度出現。   …………………………   衛淵走下了崑崙,他這一次沒有回泉州。   他站在崑崙的山腰,往蜀地的方向望了望。   武侯祠,就在那裡。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感謝東方賀萬賞…… 第259章規矩(感謝東方賀萬賞)   崑崙山在神州的西北一帶。而泉州則是在東南。所以衛淵在從崑崙山回到泉州的時候,勢必是要路過蜀地的,而武侯祠,至少是一般人眼中的那一座武侯祠,就在蜀地,和劉玄德的墓葬連綿成了一座建築群。衛淵站在蜀地。現在這裡相當繁華,和記憶中殘留的印象對比。衛淵一時間還有點不習慣。熱鬧繁華的現代都市,打扮時尚的男男女女,和看望故人的氛圍有點不搭,衛淵遠遠看了一眼武侯祠的方向,認真思考要不要先吃一頓火鍋,然後來一碗冰粉,最後再提一份火鍋外賣去武侯祠裡。以那傢伙的性格。如果還活著,看到自己滿臉悲傷地進去,肯定會狠狠地嘲笑一頓。甚至可能扛著琴來一首詩經。武侯祠到晚上八點的時候就會關門,衛淵沒有在白天進去,一直到晚上了才提了一包東西,慢慢走到武侯祠前面,這時候已經不讓遊客入內,裡面還有一些遊客也都慢慢地往出走。一對夫妻帶著一個十二三歲大的孩子往外走。「知道這兒是哪兒嗎?」「當然知道啦,諸葛亮嘛。」那少年晃晃悠悠往前走,隨口背著詩:「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孩子的母親笑吟吟鼓勵他道:「再背一首,再背一首的話,待會兒給你吃好吃的。」「啊……」那男孩聽到還得再背一首詩的時候,滿臉不情願,可是聽到有吃的,還是眼眸微亮,想了想,有點磕磕碰碰地背起來:「丞相祠堂沔陽滸,檜柏森森鐵幹古,行人指點定軍山,月黑天陰聞戰鼓……」這是一首比較小眾的詩詞,一共八句。所以那孩子背起來有點難。吭吭哧哧了好一會兒,才背到了最後兩句:「我來下馬拜荒丘,三代而還第一流。」「綿竹戰餘瞻尚死。」「一門忠烈壯千秋。」他鬆了口氣,幸虧剛剛聽到有人說,諸葛亮的長子和長孫全部在蜀國戰死了,這才記得最後兩句,這下答應的吃的跑不掉了,他得意洋洋地抬起頭來,看到父母讚許裡帶著得意的目光,看到旁邊大人們的訝異。覺得晚風吹在臉上都暖洋洋地讓人覺得舒服。他很享受這種感受。回過頭的時候,突然看到旁邊站著一個年輕人,看到了那個年輕人的臉,沉浸於得意裡的男孩子都愣了下。然後就被父母拉著往前走,前面有兩個孩子,拿著兩個玩具,一個拿著諸葛亮的羽扇,一個拿著孫悟空的金箍棒,在哪裡打鬥玩耍。行人們匯入人群裡。人群再湧入街道,回到城市。工作人員把武侯祠的門關上。他回過頭,看到那個年輕的叔叔不見了,可是剛剛看到的一幕卻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在一片遊客們盡興的景點門口,只有那個人臉上卻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愴,明明很年輕,但是剛剛卻覺得是個失去一切的老人。他連連回頭,他的母親拍了下他的頭,笑道:「還看什麼呢?」「人家關門了。」「可是……」「不說那個了,今天想吃什麼?看你表現不錯,可以儘管提哦。」「那……那我們再去吃一頓火鍋吧。」「我要兩碗冰粉,一碗紅糖小珍珠,還要一份酥肉。」「你吃的火鍋還是小吃?吃完這些早就飽了。」那個男孩眼底清亮,相當開心,剛剛那個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青年,他早就拋到了腦後,孩子的肩膀上,就應該是清風明月,就應該是黃鸝和柳葉,還有各種好吃的好玩的。他畢竟只有十二歲。…………工作人員把武侯祠關上,騎上車走了。不過這不代表著武侯祠裡面就沒人了。因為某些原因,就是關門了,這兒也還有些專門看顧和保護這祠堂的道士們,夜裡還會在這兒巡邏。衛淵看著那祠堂,邁步走了進去,他的隱身法用的越來越嫻熟,周圍雖然人來人往,也沒誰能發現徵兆,夜色中的武侯祠很安靜,唯獨衛淵的腳步聲穩穩地響起。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走進了諸葛亮殿。抬頭看著靜遠堂裡面的泥塑。是很奇妙的一種感覺,明明在那個時代,自己的年紀更大些,明明當初那少年說好了要給自己養老,還說後人也有自己的香火,但是現在看看,那笑著揮手的少年漸行漸遠,忽然就已經化作歷史上一個個文字。香火的味道直往人身上鑽。這個時候,衛淵才會有一種複雜的感覺。平日的時候有鳥叫,有蟬鳴,有電腦和手機,有人們的交談聲,甚至於有綠皮火車開過鐵軌發出的哐啷哐啷聲音,人間熾熱而繁忙,讓人來不及去回憶,而泥塑,香火,還有眼前羽扇綸巾的塑像,才會真切地提醒他時間的流逝。歲月是真的過去,再也不會重來。那個會扛著琴在他門口高唱詩經的少年,早就回不來了啊。衛淵從帶來的塑膠袋裡掏出了點東西,給諸葛武侯塑像前面擺上,又從旁邊的桌子上拈起了幾根香,隨手一抖,讓香燃起來,插入香爐裡,拍了拍手上的香灰,道:「得,最後這一炷香,還是得我給你上了。」「還養老。」「你給我養個屁的老啊。」他忍不住開口咕噥:「我當年看到你沒了,一夜白頭啊知不知道,少說損了十多年的壽命,你說說吧,怎麼賠償我?也就是我當年脾氣好,換我現在,把你魂魄拉出來也要削你一頓。」「說要回南陽,結果沒回去,說要給我養老,結果也沒了。」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事情,低下頭整理桌子上的東西,恍惚之間,前面還是那個笑吟吟的少年人,衛淵動作頓了頓,輕聲道:「不過,你可以放心,炎漢還是存在的。」「我想,對你們來說至少算是個安慰。」他好像是聽到聲音了。抬起頭,身前只是泥塑。沉默了一會兒。衛淵掏出一個果子,輕輕放下,道:「南陽的草蘆還在,這一顆果子是你當年種下來的樹上結的。」「我看了。」「當初你長個子的時候,我在上面用匕首刻下了痕跡,現在那些痕跡都還在,草蘆還好,就是草有些多,太潮溼,等到來年的時候,我收拾收拾,明年果子熟了的時候,我再來看看你。」「你那把扇子,我就先拿著,不還給你了。」「我等你哪天親自來找我要。」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站起身來,推門離開,其實一早衛淵就已經感覺到了,在這一座武侯祠裡的熟悉氣息,一開始還希望是當年那少年,可是進來後才發現根本不是。其實也不可能是,他和張角類似,都是天機反噬而死。這裡不遠處就是漢昭烈帝劉玄德的惠陵。衛淵順著氣息走到了主殿的西側。主殿是劉備劉玄德,東殿是諸葛武侯,西殿則是關羽張飛。衛淵走到西殿,看著那威猛的兩位將軍,瞭然地點頭,周圍有防止遊客去觸碰塑像的圍欄,衛淵一隻手搭住圍欄,乾脆利落直接翻了過去,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御風把桌子上的灰塵都吹乾淨。又把酒瓶放在桌上,望向那邊的關羽塑像。果然是他,或者說,祂。畢竟這裡是劉玄德的陵墓。衛淵曾經在鬼域中和珏聯繫時用過,臥虎的專屬神通。不過之後就很少再用了。屈指叩擊——驅神。一瞬間,縹緲難測的氣機掃過整座武侯祠。衛淵仰著頭,輕聲道:「關將軍,故人來了。」「還能喝杯酒麼?」PS:今日一更……不行了,抱歉,得強行躺床上調整一下作息。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就過去了Σ,上一次請假是三號吧,堅持了十三天, 第260章見故人(請假半天調整作息)   時傳玉打了個哈欠。一身在現代看上去格格不入的道袍,證明了他的身份。蜀地乘煙觀的弟子。有傳說,乘煙觀是諸葛武侯的小女兒,諸葛果避世修行的地方,後來諸葛果修為極高,不入史書,名字只有在《歷代神仙通鑑》這種書裡才能夠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不過他們乘煙觀弟子會來武侯祠看著也是幾百年的老習慣了。今天輪到他和他的師叔。兩人在夜色中的武侯祠裡邁步,蜀地炎熱,但是武侯祠裡卻很涼爽。突地他們察覺到一絲輕微的聲音。時傳玉腰間的玉佩登時發出流光。有賊?!好傢夥,哪個瓜皮,偷到武侯祠裡了?大半夜的,是嫌棄火鍋不得勁,還是說冰粉不巴適,跑這兒來找刺激?兩個道士對視一眼,摩拳擦掌,一個拎起掃帚,一個提起拖把,靠著手上玉盤法寶的指引,興衝衝地追過去,看到是偏殿的動靜,於是一左一右靠過去,擦著窗戶往裡看,看到一名穿著現代衣服的年輕人,雙目平靜。時傳玉擼了擼袖子,正要動手把這個蟊賊給抓了。還沒動手,旁邊的師叔突然死命拉住他。時傳玉只覺得平時的師叔怎麼今天這麼膽小,正要掙扎著,卻突然看著了那年輕人對面的人,一身戰袍,赤臉長鬚,一雙丹鳳眼半斂著,旁邊一柄青龍偃月刀。時傳玉心底裡一突。再往這左殿的高位上一瞅。那位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聖帝君像竟然消失不見。再看著那關公雖然活靈活現,但是衣袍下擺處如同雲霧,縹緲不盡,顯然就是道藏裡那些神靈的模樣,時傳玉一下出了滿頭冷汗,腿腳發軟。雖然是道門的弟子,而且還是祖上出過陸地神仙的那種,但是時傳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類似於喚神一樣的手段,他哭喪著臉看向旁邊一臉鎮定的師叔,張口無聲道:「師叔,我腿軟了……」裡面的青年看向神靈,輕聲道:「好久不見了,關將軍。」「有快兩千年了吧。」時傳玉頭皮發麻,哆嗦著看向師叔。另外一位道人看了時傳玉一眼,嘴角抽了抽。「別看我。」「我也麻了。」………………衛淵看著眼前那處於神靈狀態的關雲長,道:「好久不見了啊。」「關將軍。」這位顯然已經是走香火成神的道路,哪怕神州廣大,能夠做到像是眼前這位這樣,同時被三教祭祀,無論朝堂還是民間,都歷經兩千年祭祀不絕的,再也沒有第二位了,所以他能成為神靈,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活著的時候,最巔峰時是天下無雙。死去後成為香火神靈。不會伴隨著王朝更迭而倒下。反倒會伴隨著民間香火,越發強盛。關雲長看著眼前的道人,他已經屬於神靈的一類,能夠辨認出容貌下的本真,認出來了這個道人,道:「淵道長……」「許久不見了。」衛淵坐在桌子一側,關雲長也從神像上走下來,坐在旁邊,衛淵倒酒的時候,關羽眸子往旁邊瞥了一下,道:「剛剛有兩人旁觀,道長為什麼沒有阻攔,任由他們離去?」衛淵把酒遞過去,把準備好的下酒菜也抖散開。滷牛肉,滷豬頭肉,檸檬雞爪,還有些其他的涼菜。滷豬耳切成細絲,把蔥切成蔥花,拿著醋一拌。下酒。衛淵把筷子遞過去,隨口答道:「他們的話,是乘煙觀的弟子,算是果兒的後輩弟子,既然被看到了,那就看到了,反正也沒有多少人會相信吧,來,關將軍,試試看這個時代的吃的。」他帶一絲玩笑道:「反正來這兒祭拜你的人,大多也就帶著些水果。」「下酒菜之類的,很久沒吃過了吧?」關雲長只是撫須答道:「只是無共飲之人。」衛淵無言。當年三國之末,天下初定,張飛等名將也被敕封為厲神,但是伴隨著歲月流逝,朝代更迭,能夠一直持續到這個時代的神只祭祀本就很少,關雲長也已經沒有了相熟之人。衛淵和關雲長舉杯相碰。聲音清脆。「當年一直沒有和道長你喝過酒,甚是遺憾。」「沒有想到能在兩千年後補上。」「當年身子不好,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沒法。」「可你是我們裡活得最長的了。」曾經一大堆人,只剩下兩個,隨口聊了些往日的事情,關雲長放下酒杯,道:「說起乘煙觀,我聽聞,當初諸葛家的那小姑娘出生之後,道長你不顧軍師的反對,一定要帶著她出去遊歷,最後落腳在乘煙觀修行。」「關某一直有些疑惑,道長為什麼要這麼做?」衛淵喝了口酒,答道:「畢竟,果兒像她爸,長得好看,天賦也好。」「姿容端麗,豈非好事?」「……不,你看,以玄德公和他的關係,果兒往後一定會嫁給劉禪的,親上加親對吧。」關雲長凝眉:「這亦是好事。」「莫非淵道長還有其他想法嗎?」衛淵沉默了下,端起酒杯喝酒,掩飾尷尬,想了想,道:「劉禪他,他是個好人。」「只是年紀比果兒稍微大了那麼一點點,不合適。」衛淵看到關雲長愕然的神色,手掌握拳抵著下巴,咳嗽了下,從容笑答道:「當然,貧道只是開個玩笑,真正的理由是,劉禪已經娶了翼德的女兒,真要再娶的話,後宮肯定會亂起來。」「如果說翼德和諸葛就因為這件事情起了嫌隙,麻煩反而更大。」「再說了,果兒天賦很好,不修道的話,浪費了。」衛淵最後補充了一句。關雲長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他自笑道:「但是關某還是覺得,第一句話才是淵道長的本意。」「後來的恐怕是當初用來應付軍師的說辭。」衛淵咳嗽幾聲,只顧喝酒。關雲長撫須沉吟道:「不過,軍師之女,姿容端麗,嫁於吾子興也不錯。」衛淵頓了頓:「關興啊……」曾經的病弱道人沉默了下,正色道:「關興他,他是個好人。」關雲長:「…………」最後卻也是無奈笑了數聲,衛淵喝了口酒,問道:「說起來,關將軍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之前有一段時間靈氣斷絕,哪怕是你,恐怕也只能保證自己的意識不滅,很難說能輕易出來吧?」關羽沉吟了下,答道:「確實。」他道:「過去的時間太長了,長到我都不記得究竟是什麼時候是睡著的,又在什麼時候是醒著的……最近這幾百年裡,偶爾還能醒過來一兩次,後來就連這種機會也越來越少,上一次一次睡了至少三百年。」「剛剛如果不是道長你喚我一聲,關某也未必能醒過來。」「至於上一次清醒的時候,做了些什麼,我已經記不大清。」「只是記得醒來後,在人間遊蕩著,後來想要找大哥和三弟,迷迷糊糊就來到了這裡,一呆就是到了現在。」正說著,關雲長動作突然一滯,杯中的酒灑落在地,衛淵皺眉,抬眸看到眼前的天下名將,關聖帝君身上突然散發出一股檀香氣味,有淡淡佛光逸散出來,關羽亦是凝眉,身上煞氣自然而然地將這一股氣機排斥開。「這是……」衛淵答道:「看來,是佛門察覺到將軍你甦醒過來,打算要動手了。」「動手?」衛淵斟酌言語,道:「將軍你畢竟主要是帝王祭祀,儒家武聖人,還有民間的祭祀和道家財神,伏魔大帝之類的香火神只更多些,可是在佛門,他們稱呼你為珈藍大菩薩。」「而且,近些年有將民間的祭祀也往珈藍菩薩那邊引導的趨勢。」「我之前還不了解情況,可將軍你說你常常沉睡,看來,在你沉睡的時候,他們就在做這種嘗試了,將軍你醒過來,佛門塑像肯定有變化,他們肯定不可能幹看著,會做點什麼。」關雲長看上去相當沉靜:「僧侶?」衛淵點了點頭,因為某些原因,他對佛門的歷史也有了解,道:「是隋唐時候興起的傳說了。」「說天台山的寺廟裡,有一位山僧打坐的時候,聽到有人大喊著『還我頭來』,那僧侶說那厲鬼便是將軍你,留下的傳說是,那僧侶反問將軍,將軍覺得自己被斬首冤屈,那麼將軍過五關斬六將,殺了那麼多人,他們的頭又要向誰去取?」「然後將軍就大徹大悟,拜那山僧為師,受持五戒。」「關某就皈依了?」「是。」衛淵看向平靜的關雲長,感覺到他的氣機,還是道:「不但皈依,還給天台宗的和尚建寺廟。自稱弟子,願受菩提,然後就成了寺廟護法神,和韋陀菩薩一起並立。」他喝一杯酒,問道:「將軍,後悔嗎?」關雲長突放聲大笑:「天下紛亂,九州龜裂,曹孟德不仁,孫吳自保,關某憑義而起,期定天下,光復漢室,縱然時事不成,死有餘烈,其人是誰,區區一山中野僧,遠離亂世,靠三寸之舌,掙得財物,安敢作弄於我?竟然還說關某死後不甘,化作厲鬼。」「至於後悔。」「大丈夫生於天地,此生壯闊,無愧於心,又有什麼後悔?」他一雙丹鳳眼稍稍睜開,道:「道長且稍坐。」「關某,去去就回。」說著提起旁邊青龍偃月刀,就要出去。衛淵差一點被酒嗆著,連忙抬手按住他。關雲長看上去很冷靜,而且大多時候都很冷靜。後期無論武力還是謀略都是天下無雙,需要曹魏孫吳聯手。但是他一旦動了殺心。張飛都拉不住他,說殺你,那就殺你,當年年輕時候,就是為了行俠仗義,殺了惡霸,然後才逃亡在外,當初完全沒有考慮殺了怎麼辦,看著礙眼,殺了再說。關雲長眸子微側。「道長要攔關某?」衛淵搖頭解釋道:「將軍你才醒過來,還沒能恢復過來。」「這一刀下去,或許會又睡過去,現在還是得修養一下。」他伸出手,指了指那一柄青龍偃月刀,客氣道:「淵,借刀一用。」…………………………衛淵伸手撫著那一柄青龍偃月刀。這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兵器,而是某種更高層次力量的匯聚。其中封存的刀意屬於關雲長,關羽才醒來,甚至於說醒來都有些勉強,不管他巔峰有多強,現在親自殺出去,不合適。衛淵並指蘸酒,灑落刀鋒,一股烈烈之氣散發出來。道門真言。也就是御風,免去關雲長真身出去,隔空把刀送去。屠城之類的暴虐行為當然是錯的。但是每逢亂世,總有人為了平定天下站出來,投身於戰場。那些人很多死了,而哪怕能活下來的那些,也大多雙手沾滿血腥,他們的一生很難評判,但是衛淵總覺得,那些藏進深山敲木魚的山僧,堂而皇之地評價說,那些為了家國馳騁於沙場的人手上滿是血腥,實在是犯了大罪,是對亂世中挺身而出者最大的侮辱。不就是仗著那些人沒辦法再站出來說話了麼?他突然想到了大明開國帝王的一首詩,那位皇帝曾經是乞丐,又當過僧人,後來驅除韃虜,明明一開始甚至不認識字,可後來寫的詩卻又氣勢磅礴,裡面有一首,正能夠回答那天台宗的老和尚。衛淵輕聲道:「殺盡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山僧不識英雄漢,只顧曉曉問姓名。」借刀一斬。青龍偃月刀破空而出,其勢烈烈。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感謝此生只做自己萬賞,謝謝~師到荊州,欲創精舍。一日,見關羽神靈告之,願建寺護持佛法。七日後,師出定,見棟宇煥麗,師領眾入室,晝夜演法。一日,神白師:『弟子獲聞出世間法,念求受戒,永為菩提之本。』師即授以五戒,成為佛教的伽藍護法神。————《佛祖統紀》 第261章借刀(感謝此生只做自己萬賞)   天台宗。   這裡也是神州佛門一支,源流極深,自創立以來,後世數名祖師不斷將這一脈完善,也是櫻島佛門之祖,與真言宗並列而行,被稱為平安二宗,後世又曾經在櫻島演化出日蓮宗,也是佛門大觀,一直傳承到先點。而這一門也並不是像淨土宗那樣只知道念經誦唱。   天台法華僧眾,修行一生,但求真空妙有。   因其『真空』,是以了無一念一塵,法界無相,萬物一體。   因其『妙有』,是以森羅萬象,頭頭安立。   緣起三千,法界無礙。   吾有一心,三觀,萬物皆由因緣而起,並無不變之理,此為觀空;雖然萬物皆空,卻也都有其外相,外向不同,內裡如一,此為觀假;但是最終空與假,並無不同,此為觀中。   萬物三觀,歸於一心。   而三千世界,歸於一心一念,就是一念三千,按照這一條道路,修行到了極致,就能夠頓斷三惑,圓證三智,那已經是菩薩佛陀的境界了,但是道理是這樣的道理,不假,一代代人摸索出的道路也就放在這裡,明明白白的,又有幾個人領悟得裡奧?   能夠立於人間一千多年的佛門流派,當然是有可取之處。   可是寶典雖然就在這裡,後人雖多,不懂佛法也是沒用。   老邁的僧人放下了手裡有註解的佛經,外面能聽到嘈嘈雜雜的聲音,從佛寺佛塔上,看到那些年輕的僧人們匯聚起來,他皺了皺眉,下了佛塔,攔住了其中一個僧人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年輕僧侶單手一禮,道:   「師叔祖,是珈藍大菩薩的神像顯靈了。」   「珈藍大菩薩?」   老僧愕然。   那年輕僧侶則是興衝衝地道:「是啊。」   「主持方丈把我們都叫過去,說要想辦法喚醒珈藍菩薩,讓祂能替我們鎮壓寺廟,現在靈氣復甦,各種妖魔鬼怪太多了,聽說之前淨土宗的佛門淨土就給一隻猴妖給大鬧了一頓,我們現在心裡都有些慌。」   「如果能有珈藍菩薩鎮守,我們天台宗就可以放心了,還有哪個妖魔鬼怪敢上來?」   見到那年輕僧人得意洋洋。   老僧問道:「珈藍菩薩,是誰?」   年輕僧人愣了下,道:「關羽關雲長啊,他可是我們佛門護法神。」   「肯定厲害。」   老僧搖頭不言。   看到那些年輕僧人都匆匆跑到了珈藍殿,老邁的僧人嘆息,錯了,都錯了,是因為關雲長厲害,才被引為佛門護法,而不是變成了佛門護法,所以厲害,前後因果都沒能弄清楚,更不要說修行佛法,叩問本性本心。   天台宗一心三觀的法門,還能流傳多久?   可能只有那一個去外面歷練的小和尚,還有可能領悟吧。   他心中突有疲憊,而眾多年輕的僧眾匯聚在珈藍殿外,齊齊念誦佛門經文,今日晚上是有一個年輕沙彌,在給珈藍殿的菩薩神像上香點蠟的時候,看到那原本只是泥塑的神像散發出淡淡佛光,而且有香火檀香味道。   這可了不得。   當時就回去稟報主持方丈,那僧人立刻大喜。   回去翻找了佛門典籍,好一會兒才出來告訴周圍的弟子們,這是珈藍菩薩顯靈,是菩薩看到現在妖魔重現人間,這才主動現身出來,護持菩提,要他們立刻出來,誦唱《大方廣佛華嚴經世主妙嚴品》,迎菩薩下凡。   眾多僧人連夜誦經,都盤坐在地。   最裡面是幾名中年僧人。   只是可惜,雖然珈藍菩薩位列佛門兩大護法尊神之一。   但是竟沒有祭祀的具體儀軌,了衍翻找了一下典籍,似乎只有在遠離中土的密宗,才有關於珈藍菩薩的祭祀儀軌,倒是讓人好生奇怪,一貫來說,中土的典籍要更豐富一些的,不過他也沒有太過於在意這件小事,只當做是記錄遺失了。   伴隨著佛經誦唱。   珈藍菩薩神像背後佛光亮起。   了衍等僧眾更是心中激動。   突然,   遠處傳來了一道低鳴。   正念誦到了『蓮華光明道場神。得菩提樹下寂然不動而充遍十方解脫門。妙光照耀道場神。得顯示如來種種力解脫門。爾時淨莊嚴幢道場神。承佛威力。普觀一切道場神眾。』,天地一片光來。   群僧念誦佛經的聲音戛然而止。   而後,那一道光自天而下,眾僧哪裡還有先前的鎮定從容,慌不迭往後面退去,伴隨著光芒落下,整個青石地面直接咔嚓咔嚓盡數碎裂,而後滿眼都是寒光。   「何方妖孽?敢來我佛門聖地放肆?!」   「速速報上名來!」   了衍定住心神,大喝一聲。   做力士降魔狀。   群僧都慌亂,先前那讀書老僧也出來了,手持禪杖,滿臉焦急,旋即眾人都看到有一虛幻身影,立於珈藍廟前,虛空中似有人低喃念詩,聲音平淡,就像是撞擊在山巖上的回聲,竟然將那佛門誦經聲音壓了下去。   衛淵一縷神念,本來是打算借著這一刀直接斬下。   但是斬是斬了,竟然沒能夠把這一脈的所謂珈藍廟氣機破開。   因為斬歪了。   那柄由兩千年祭祀香火所化的青龍偃月刀,沒有斬到珈藍廟前面,衛淵附著在刀身上那一縷神念都忍不住嘆了口氣,伴隨著低沉的刀鳴,那柄倒插在地的青龍偃月刀,竟然被人反手握住,緩緩抬起。   刀鳴低沉清越。   沉靜的腳步聲,自山下而來。   戰袍之下,甲葉摩擦發出了低沉而肅殺的聲音。   了衍沒能聽到回答,心中更是隱隱激怒,幾步往前,而後身軀瞬間凝固,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先前衛淵以一刀附著神念,驅使狂風,弄得雲霧聚集,又是秋天,夜色下淅淅瀝瀝下起來小雨,身穿戰袍鎧甲的男人斜持戰刀,步步上得山來。   和衛淵擦肩而過。   武侯祠裡,衛淵的本體睜開眼睛,看到身前的關於神像消失,突然覺得頭痛,又有種果然會是這樣的感慨,看著酒杯裡的酒,苦笑一聲,仰脖喝下去。   不傲的話,那還是關羽嗎?   如果會被他勸住……那也就不是關雲長了啊。   自古猛將,必然剛而自矜。   何況天下無雙,威震華夏。   二十四史書列傳,也就只此一人。   佛寺之上,陰雲密布,雷霆低鳴。   隱隱約約雷光閃爍,仿佛有一頭蒼青色巨龍緩緩遊動,露出鱗爪。   穿著鎧甲的勇武將領,幾乎像是從歷史裡面活生生地走了出來,寺廟一片死寂,了衍想要雙手合十,但是手掌卻顫顫巍巍地合不上,關羽手中青龍偃月刀一轉,呼嘯劈斬,眼眸只是稍微張開了一些,就有潑天的煞氣殺機四散出來。   肅殺,勇猛,仿佛兩千年前的古代戰場重臨大地。   這佛門淨地的佛鐘噹噹當撞擊不停,卻早已不得清淨。   先前在佛塔中看佛經的老僧腳尖一點,掠過極遠距離,想要擋住這一招,但是當他看到這一刀的時候,心底森寒,知道自己絕對擋不下來,面色蒼白,心喪若死,突然風雷齊止,那一刀就穩穩地停在自己眉心之前,沒有斬落下來。   留手了?   老僧怔怔出神。   卻見身前將領斜持兵刃,雙眸半斂著,邁步從自己身旁走過,根本不曾直視,沒有說話,但是那種根本不屑於取你性命的感覺卻迎面而來,一則不斬和自身無怨無仇之人,二來,也不屑恣意殺戮。   他要還一刀的,不是這僧人。   關雲長看著身前佛寺佛塔,眼眸微張。   而後,手中青龍偃月斬下。   佛寺佛鐘重重一聲巨響,而後歸於寂滅。   ……………………   衛淵喝了兩盞酒,也學著古人慢悠悠用火法去溫酒。   這一次是酒還沒能溫了,這邊就已經出現一道身影,正是剛剛順勢跟著過去的關雲長,後者撩起戰袍坐下,衛淵把酒遞過去,關羽仰脖喝下,衛淵沒有問他為什麼還是跟著過去了,想了想,只是問道:   「將軍這次去,如何?」   關雲長淡淡道:   「他說關某皈依佛門,做了珈藍。」   「關某便把他天台宗的香火和祭祀斬了一半下來。」   他望向前面那曾經相熟的病弱道人,最後慢慢飲酒,神色緩和,沒有了那些鋒芒畢露,嘆道:   「故人重逢,原是欣喜之事。」   「何況還有好酒,幸甚。」   他喝了酒,身軀卻慢慢變淡,剛剛甦醒就出手,而且還是直接斬了一山的氣運,讓他也不得不再度陷入沉睡,衛淵覺得無可奈何,卻又突地失笑,覺得只有這樣,這些認識的人才會給他更多的熟悉感覺,覺得你我都一樣,一如當年那樣鮮明。   他道:「關將軍,你且好好睡一會兒。」   「對了。」   衛淵似乎想起了什麼,微笑補充道:   「二十多天以後,我可能會去重新立下宗門,到時候有一次講道。」   「關將軍你到時候,要不要來湊湊熱鬧?」   「我在那兒給你留個位置。」   「定然……赴約。」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感謝我永遠喜歡夕摩醬萬賞,謝謝~ 第262章斬斷(感謝我永遠喜歡夕摩醬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一章自古萌新不簡單衛淵告別了武侯祠,回到了博物館裡,之後難得地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至於那一天乘煙觀的兩個年輕道士會不會做噩夢,衛淵只好在心裡道一聲抱歉了,把躺椅搬出來,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手上是一卷道經。   這說是道經,其實是一種養氣口訣,是老天師張若素給郵寄過來的。   說是衛淵既然已經打算要重新立下太平部的道統。   那麼不如早點幫忙。   這東西是特別行動組從第一批修行養氣法決的軍人身上得到數據後,經過修繕的版本,要各家各派都提出意見,標註上自己的理解和改善的意見,以期儘快地把修行普及開。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要加上3D人體模型經脈圖。   我只是想要順便立個名頭……為什麼還沒有開始,就有了種做作業的感覺……3D人體經脈圖,現在當道士還需要學一學CAD構圖麼……衛淵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頭疼,用鋼筆給養氣口訣裡增加了一部分註解。   分別以太平部養氣口訣,和臥虎決行氣決兩方面給出建議。   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的九息服氣,其實就是指得吐納天地的元氣,提升自己修為的方式,各家各派底蘊深厚的,都有類似的法門,都能被叫做九息服氣,至於經脈構圖之類的,衛淵表示自己的技能早就還給老師了。   放在旁邊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衛淵喝了口冰紅茶,隨手拿起來,本來以為是張若素,結果發現是他被拉到了一個新的群裡,打開一看,看到了董越峰的頭像,恍然點頭,衛淵在之前答應了董越峰的要求,當時老人發了個連結給他,讓他下載了一個獨立的程序。   這都過去好幾天,老人才把他拉進來這個群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得經過什麼審核之類的。   衛淵看到這個群裡一共有六十七個人,很熟絡地發了個表情包。   一隻貓貓頭拱手,上面閃出幾個大字,萌新進群,請多關照。   本來還以為會有人歡迎之類的。   結果好一會兒都安靜的。   氣氛尷尬到了極致。   衛淵喝了口冰紅茶壓壓驚。   這個時候,董越峰才發了個歡迎的表情包,大紅大紅的花朵,炸開煙花,然後一卷春聯樣的捲軸緩緩打開,蹦出兩個鑲金的大字,歡迎,那種尷尬的氣氛才稍微緩和了點。   有人發出消息,道:「歡迎,這位是董教授引薦的助手。」   「一位……」   他似乎有些遲疑怎麼介紹衛淵比較好。   衛淵回了一句:「只是一個民間博物館館主。」   他客客氣氣地道:   「諸位……」   「之後的事情,請多關照。」   「嗯。」   群名稱是某某研究所所長的一個人回答道:   「年輕人態度很好,很謙虛。」   「好好聽,好好學,多做,少說。」   「這一次的經歷,對你好處很大,知道嗎?」   「可能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確實是沒有第二次了。   衛淵心中默默道了一句,很禮貌客氣地回答:「確實。」   然後發出一張表情包,一隻貓舉著一個木牌子。   萌新求帶。   ……………………   成功混到了明顯是特別聯絡用的群組。   衛淵已經準備好了在之後成功混入這些研究員裡面,然後當一波兒內鬼,又放下手機,默默看了一眼掛在牆壁上,劍柄上有著鐵鷹振翅徽章的八面漢劍,完善了一部分養氣口訣。   在準備做午飯的時候,水鬼把手機給他送過來。   手機嗡嗡嗡地響起來。   衛淵看了一眼,看到那一隻貓貓頭,嘴角抽了抽。   該來的總會來的。   心中默默念了一聲,衛淵在圍裙上擦乾了手,接過手機,走到內室裡接通了電話,稍微把手機往自己耳朵遠處放了放,那邊傳來了清晰的,吐氣的聲音,旋即老道張若素的聲音緩緩響起:「衛道友。」   「前幾天,天台宗的山門半夜被人劈了。」   「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衛淵面不改色道:「山門?張道友,我當時在家追番看劇。」   「再說了,我和天台宗無冤無仇的,怎麼可能是我做的?」   「對,不是我。」   「關於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張道友,你不能每次一有什麼事情,就來找我,再說,我用的是劍,那山門被刀劈了,和我一個劍客有什麼關係呢?」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最後只好揭過,按了按額頭,嘆道:   「好吧,不是你就不是你。」   「不過,我找你主要是第二件事情。」   「第二件事情?」   「是……」   龍虎山上,張若素盤坐在後山山巔,神色略有些凝重:   「前幾日天台宗被一刀斬去氣運,山門後面的菩提樹都枯了一半樹葉,佛門氣運灑了一地,不少鳥魚都生了靈智,那山裡的了衍和尚沒多大本事,可在外頭混了些年,拉幫結派學得不少,現在聯繫了之前出事的淨土宗。」   「要廣發菩提帖,廣邀同道。」   衛淵眸子微斂,道:「光邀同道……」   「是。」   「律宗,三論宗,天台宗,法相宗,華嚴宗,真言宗,禪宗,淨土宗,他想要讓佛門大乘八宗聯合起來,統稱為佛門廣大,八部宗門,帖子已經發出去了,就要看有多少佛門弟子會聯合起來了。」   「只是被斬一半氣運的天台宗,還有之前淨土摧去小半的淨土宗。」   「這兩個宗門已經確定要聯合了。」   衛淵沉默了好一會兒,這確實是因為他的緣故,不過再仔細想想,他在這裡面似乎只是起了一個加速的作用,看來佛門八宗,至少天台宗和淨土宗早就有聯合的趨勢,揉了揉眉心,問道:   「張道友,你打算要怎麼做?」   張若素笑一聲,灑脫道:   「人家要聯合,犯不著我什麼事情,老道士也沒有興趣去管,再說了現在神州正是變化的時候,如果神州能多出一個能承擔責任,做頂梁柱的山門,老道士願意上門道賀,龍虎山也樂得看到再多出一個能鼎定山河的。」   「不過,這也代表我們的心法必須要從學校裡普及下去。」   「要不然,要是那些和尚讓太多人上山修佛,僧人太多,又不事生產,只會讓歷史那幾次悲劇再發生一次,老道可不願見到這一幕,所以我只是來催催衛館主你的,寫完了沒?」   「寫完了的話,用手機拍一下給老道發過來,老道看看……」   衛淵還要讚嘆老道士心性灑脫。   那邊就順勢給他催『作業』。   ……我修道是要灑脫逍遙,可是張道友你為毛讓我有了一種打卡上般的感覺……正一盟威,正一盟威,是不是因為那幫道士一個賽一個的會摸魚,所以必須得有一個靠譜的站出來當班主任?   衛淵仿佛發現了正一盟威創立的原因,瞥了一眼標註了四分之一的功法,收回視線,義正言辭道:「快了快了,張道友,你放心,我馬上就要寫好了,馬上就發,馬上就發。」   張若素笑呵呵道:「那就好,老道等你的標註。」   衛淵把手機關了。   擦了擦汗,看了一眼那邊的功法,默默轉移開視線。   馬上,馬上。   張道友,不是我不去寫,只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衛淵取出了那幾件青銅器,吩咐水鬼那些傢伙看著門,然後回到了內室裡面,把東西都擺好,這一次,來自於山海界的祭祀已經再度開啟,他已經能夠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那裡的呼喚。   是時候去一趟了。   除了這三件殷商青銅器,衛淵還取出了之前在崑崙山上找到的那一盞青銅燈,還有從相柳那裡得來的,封印著遠古相柳一縷神魂的山海經玉書,這兩件東西,一件是崑崙墟消失之謎,衛淵原本還打算給珏看看,可惜珏現在在青丘國。   只能等她回來,當做驚喜了。   至於山海經玉書。   雖然相柳已死,但是祂的血液建造了瑤池的傳說源頭之一。   衛淵當然想要看看禹的後手,又因為現在只有他自己能進入山海界,所以誰都沒有告訴。   正在這個時候,手機嗡了兩下,衛淵心中腹誹今天怎麼不少人來找他,低頭看向手機,卻看到是女嬌的消息,是一張圖片,畫面裡是懵懂的珏,還有伸出手比耶自拍的女嬌。   發這個做什麼?   珏的照片,難道我會對這個有興趣?   衛淵皺眉。   然後手指一點把圖片保存下來。   是的,我確實感興趣。   然後看到了傳來的消息,是語音。   衛淵額角一抽,心中覺得有些不妙。   他剛剛下載保存了圖片,以這個軟體的話,對面是能知道的,所以現在他鐵定沒法裝死。   巫女嬌,你就這麼考驗弟弟的麼?!   衛淵沉默了下,還是伸手點了下語音,才點開就聽到了女嬌笑吟吟的聲音,道:   「啊呀,珏兒和阿虞來看我,還說你沒能來,所以準備了禮物。」   「還是珏兒貼心呢。」   「畢竟淵你可是位大忙人,沒事兒也不會來我這三寶殿找我。」   「還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麼風才能把你給吹過來呢,畢竟塗山太小,青丘也小,你長大了,姐姐這兒留不住你了,對吧?」   聲音溫柔含笑,只聽聲音都能想像到那位白髮女子笑盈盈的樣子。   衛淵卻只覺得一股寒氣往頭皮上竄,蹬蹬蹬往後靠了幾步,汗毛豎起。   看了看手機,嘴角抽了抽。   過去的我,你究竟做了什麼?!   禹,你快回……   等等……   衛淵思緒微頓。   沉思,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其實,不那麼嚴格意義上的話,禹王確實是『回來』過。   衛淵想到之前在湘水裡,曾經聽到過禹王的留言,當時他是把兩位湘夫人的真靈解放了,但是記錄聲音的那一道山海殘篇還是在的,衛淵遲疑了下,還是施展法術,把禹王的聲音重新傳輸到了一枚玉簡上。   本來也是得告訴巫女嬌的。   衛淵發過消息去,道:   「禮物當然是準備好了啊。」   「我最近就是在準備這個……」   然後施法把禹王的聲音打開,又按著手機的語音鍵,把這聲音全部都打包傳了過去,深吸了口氣,鬆開發送鍵。   走你!   青丘國中,女嬌訝異看到衛淵居然難得硬氣地敢和自己『頂嘴』,挑了挑眉,嘴角笑意越濃。   淵果然是長大了啊。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禮物,若是不讓人滿意……   又見到那語音傳過來。   她漫不經心地點開。   PS:今日第一更…………三千五百字。感謝青衫晚歸萬賞,謝謝~    第263章自古萌新不簡單(感謝青衫晚歸萬賞   ,鎮妖博物館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女嬌臉上漫不經心的微笑就瞬間消失。   她幾乎本能地按住了語音鍵,看了一眼那邊交談的珏和虞姬,仿佛數千年的閱歷突然消失,她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的衣擺,又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頭髮,然後才用耳機去聽那一串的語音,如果閉著眼睛去聽,那人就仿佛還在身邊。   虞姬本來正在和珏閒談。   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青丘國,她在秦末戰場上假死甦醒之後,到現在的千年間,都在整個神州遊蕩,尋找著霸王項羽真靈轉世的某種可能性,像是青丘國這樣的地方,一直沒有去過,所以這一次來到青丘,確實是看到了很多以前只在話本裡見過的東西。   至於他們帶來的那隻獙獙,早已經被青丘國的狐族長老們待下去安置。   「果然是傳說之地,風物不同尋常。」   虞姬讚嘆一聲,喝了一口用花蜜釀成的甜酒,看向那邊的女嬌,突地微微怔住,天女珏察覺到虞姬的動作,訝異之下也轉頭看去,虞姬眸子微斂,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和珏一起悄聲離開了屋子裡。   「女嬌娘娘是看到了什麼?」   兩人走在外面,虞姬凝眉道:「為什麼會哭……」   「哭?」   天女珏腳步微頓,回憶剛剛見到的畫面,白髮的女子眼角有淚,可是嘴角卻帶著一絲微笑,於是她嗓音柔和,搖頭笑道:「巫女嬌,她分明是在笑啊……」   「我來過很多次。」   「很久沒有見到她會這樣笑了。」   ……………………   衛淵在把語音發過去之後,突然察覺到了一個極為嚴肅且不妙的問題。   雖然他提前就很精明地把契的那些話給刪掉了。   但是這也代表著,女嬌會把很大注意力放在禹的話本身上。   而這一段話是禹王給他留下的。   裡面半句話都沒有提及女嬌……   他把契的部分刪掉了,那不是把火力給聚集在自己身上了麼?   當即額頭有點冒冷汗,很快手機上女嬌就發來了一段語音,衛淵嘴角抽了抽,還是選擇認命一樣,按下了語音鍵,在一陣的無聲沉默裡,衛淵聽到了女嬌柔和的聲音:   「謝謝。」   衛淵微怔,而後也明白過來,神色柔和下來。   對於女嬌而言,無論那個人的話是跟誰說的,是再說些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千年的歲月,對於她而言,長生的孤獨只會遠遠比衛淵自己更重。   只要是和那個人相關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就像黑夜中的星光。   不管是說的什麼都是這樣,只要有,就彌足珍貴。   就像是衛淵自己,把陶罐,把九節杖都留下來一樣,她也同樣。   人只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從這一點來看,長生只是被時光拋棄的人,不斷認識新的人,不斷漸行漸遠,最終也只能獨自回憶過去,渴望從歷史裡尋找到自己存在的痕跡,尋找到過往所珍重的一切,也因此,衛淵和女嬌才更能夠理解彼此。   女嬌嗓音柔和,沒有了之前的狡黠,道:   「這一次就暫且算是你的禮物不錯了。」   「但是,下次再敢不來青丘,就沒有這麼簡單就能糊弄過去了。」   她的聲音頓了頓,玩笑道:   「那時候,你要帶來的東西,就得再多些。」   ……………………………   那你是期待我去,還是期待我不去……   麻煩您給個準話行麼。   衛淵嘴角抽了抽,不知該怎麼回答,好在女嬌沒有再和他多說什麼。   青丘國中,女嬌看了看手中的手機。   手指點在那一條語音上,選擇了收藏,然後下載到了手機上,這才稍微安心。   衛淵把手機收好,看著一一擺放在桌子上的三件青銅器。   他收斂雜念,已經很熟悉地舉行儀程。   最終三件青銅器上的光芒一一亮起。   衛淵得以和山海界的朝歌城產生聯繫。   也因此,靠著朝歌城民眾的祭祀抵達,又通過城外山神祖脈顯化出了山神形態,只是這一次,他還帶著兩件東西來到了這裡,其中山海經玉書沒有顯露出什麼異常之態,但是在他來到了山巔上的時候,手中來自於崑崙山的青銅燈突然發生了異變。   一簇金色的光焰在青銅燈裡亮起。   衛淵恍惚了一下。   從這光焰的倒影裡,看到了全盛時候的崑崙。   而後,看到了崑崙之中的西王母。   雍容的女子眼眸清淡,在煙光裡面一閃而過,等到衛淵站定了的時候,在青銅燈裡面,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只有那一縷光焰還在安靜地燃燒著……   衛淵按住心中的情緒,緩緩思考。   無論是崑山之丘,還是說疑似瑤池的地方,或者說西王母居住的玉山,都被記錄在西山經裡,也就是,屬於這一片山海界的碎片裡,從剛剛情況看來,這件青銅燈,也會對崑山之丘和玉山有所反應?   或者說,當初這三個地方用的法器是同一類型的?可以通用?   剛剛看到的西王母和崑崙,又代表著什麼。   衛淵整理思緒,心中暗嘆聲氣。   這一次可能真的需要嘗試去那三個地方看一看。   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畢竟他還記得,佛門大量進入中原,臥虎一脈斷絕傳承,都發生在隋唐時期,而那個時候還發生了一件事情,就是應龍庚辰離開淮水,導致淮水神系出現了問題,而應龍庚辰的離開,必然和崑崙山有關。   一切的謎題,都在崑崙。   ………………………   博物館。   在衛淵走入內室之後,水鬼還是專研於自己的快樂水。   對於當初從淮水得到的力量。   兵魂用來提升自己的實力,磨礪刀法和水法的糅合,再靠著養魂木的靈性提升修為。   而水鬼則是認為,打打殺殺的太沒意思,反正也打不過老大,有這麼方便的力量,不去研究一下各類快樂水的配比,不是太浪費了嗎?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琢磨這個。   忽然,博物館的大門傳來敲門聲。   水鬼本來不想搭理,但是察覺到了門外溢散出的熟悉法力,還是湊過去,一隻手提著燒瓶,一隻手的手指夾著三根裝著不同品類快樂水的試管,往外一看,看到了個鬚髮皆白的老道士。   是熟人。   龍虎山駐泉市的最高修士。   也是之前曾經給衛淵找到了屬鏤劍的那道士。   水鬼琢磨著畢竟是熟人,不好就這麼不管,於是打開門,讓老道士進來,老道士也是無奈,就是剛剛,天師師叔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說讓他親自過來,盯著那位衛館主註解最新的那一門養氣法決。   作為正一盟威道的天師,張若素太明白修道之人的性格了。   而對於如何對付這些摸魚道士,他很有心得,這已經算是術業有專攻的程度。   老道士則是無可奈何。   天師是師叔,他惹不起。   可是那衛館主,來歷也是讓他頭皮發麻的。   得,只好過來磨磨洋工。   還好還好,在盯著其他人,防止對方摸魚這件事情上,也是可以摸魚的。   老道人心裡自嘲一聲,推開門,聽到水鬼說,衛淵現在正在後面閉關,著實是好好鬆了口氣,坐在那邊,看到了倒扣在桌子上的功法,打開一看,才註解了不過四分之一,當即苦笑。   得,回去罷。   這衛館主的馬上,和師叔的馬上,看來是兩個時間單位。   不過,不用在這裡盯著那位衛館主,其實他心裡也是鬆了口氣的。   寒暄了幾句,起身正要走。   只是道袍的袖袍太過寬大,在他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把桌子上的冰紅茶瓶子給打翻了。   空瓶子咕嚕了幾下,滾落到了下面的展臺那裡,老道士抱歉地笑了笑,過去把瓶子拿起來,抬眸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新的展臺,這兒他也來過幾次,以前沒看到這個啊。   帶著一絲好奇,老道士稍微拉開櫃檯上垂下來的帷幕,看了看。   那是一把樸素的羽扇。   下面有一張紙,似乎是才寫下沒有多久,上面的痕跡還有幾分溼潤。   老道人下意識念出來。   博物館藏品·004。   羽扇。   「淵弟諸葛孔明十六歲年,手制。」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唯惜五丈原前不曾再往前一步,憾甚。」   老道看著羽扇,再說不出話。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睡覺睡覺。   感謝、浮傷啲姩囮ヽ憂傷述説的萬賞,謝謝……… 第264章憾甚(感謝浮傷啲姩囮ヽ憂傷述説的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三章過往幻象朝歌城的建築一如既往,有大量的青銅風格,街道上有著巨大的,青銅機關獸,予人一種粗狂,原始卻又神秘的感覺,衛淵一直都希望弄明白這些巨大的機關獸究竟是怎麼運轉的。   作為朝歌城這一代戰士和巫士的菁英。   飛御和武昱已經在等候著衛淵。   之前衛淵依靠武乙的意志,還有佛門舍利子的力量,在朝歌城上,仿照正一道符籙天庭,建造了類似的符籙大陣,雖然還很原始,是一種雛形狀態,甚至於只有一道護身咒能發揮效果。   不過顯然,在這護身咒法,以及衛淵留下的山海經記錄幫助下。   這段時間的朝歌城過得比起以前好好很多。   至少他們知道該去哪裡狩獵最安全,在遇到偶爾的,衝擊朝歌城的猛獸時候,能夠利用護身咒來保護自己。   衛淵利用符籙大陣上屬於武乙的氣息,輔助完成了祭祀的過程。   等到參與祭祀的大部分朝歌城居民離去,武昱,飛御,還有朝歌城的老太師都走到祖脈的山上,他們臉上的神情雖然都很鎮定,但是衛淵能夠從他們眼裡看出那種躍躍欲試的情緒。   他之前離開的時候,曾經答應他們,這一次回來,就要帶著他們去崇吾之山,把這座山上特有的果子帶回來,這種之果實極為特殊,吃下去的話,能夠提升即將出生的孩子的資質。   這一特性,對於苦於族人天賦代代降低的朝歌城眾人來說。   無異於是雪中送炭。   衛淵早就已經把青銅燈送到袖袍裡,看著飛御和武昱,微微頷首,問道:「準備好了嗎?這一路可是很長的,也有可能會遇到各種危險。」   「額……準備好了。」   「嗯。」   飛御和武昱同時開口回答。   只是兩人面色似乎因為尷尬而稍微紅了一下,飛御抬手叩擊心口,正色道:「等到回來,馬上就能看看效果了。」   衛淵怔了下,馬上就能用?他突然記起來這一種果實的效果,『其實如枳,食之宜子孫』,看了看濃眉大眼的飛御和武昱,衛淵嘴角抽了抽,似乎明白了什麼,默默收回視線。   你們這個月究竟是做了什麼準備?   衛淵維持住臉上的平淡,沒有當場崩掉山神的莊重氣質,裝作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對兩人點頭,道:「那麼,現在就出發吧。」然後又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個東西,遞給旁邊的朝歌太師。   「這是我搜集的一些種子。」   衛淵道:「你可以在朝歌城試一試,看能不能種出來。」   這裡都是神州的研究所研發出來的種子,衛淵跑了幾趟農產所才湊齊了的,裡面有大量的優質種子,從小麥,稻子,到一些常見的蔬菜都有,衛淵還用透明塑膠袋分門別類地裝好。   上面用古代的語言記錄了大概的種植關鍵。   朝歌城這幾千年來和山海界就挨著。   就靠著一城之力,沒有被滅亡已經幾乎能被稱作是奇蹟了。   也沒有那麼多功夫去發展農業。   衛淵想,雖然可能會有水土不服各種因素,但是人間神州的這些作物,應該也能夠幫助朝歌城解決一些困難,畢竟,這些經過培育的作物,無論是產量還是質量都要超過原始那一版本。   老太師恭恭敬敬地接過了衛淵遞過來的果實。   準備之後去試一試。   而衛淵也很快就選擇出發,這一次明面上的目的只是去摘果子。   也沒有必要有太多人,隨行的只有飛御和武昱兩人,那匹已經有化作駁龍趨勢的駁獸收斂了身上的異象,裝作一頭普普通通的駁獸,跟著衛淵一起出發。   崇吾之山,是西次三經之首。   距離這裡有很長的距離。   但是距離反倒不是很大的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沿路將會接連遇到玉山,崑崙之丘,鐘山,不周山這四座山,除去玉山被記錄上是西王母的居所,哪怕是在遠古時代也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外,剩下三個地方都是山海時代的險地。   衛淵自己只是神魂進入山海界,和山脈匯合凝聚的身軀。   哪怕是在這裡被殺,也就是損失一縷神魂,本身最多虛弱幾個月,但是武昱和飛御卻不一樣,他們只是血肉之軀,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他不能拿著別人的性命來冒險。   衛淵斟酌了下,決定先去玉山看看情況。   看以自己先在的實力和掌握的東西,能不能看出些什麼。   然後在從玉山往東南方向繞一個大圈兒,直接避開那三座危險的山脈,抵達西次三經之首崇吾山,從上面摘取那些果子,最後讓駁獸帶著飛御武昱,順著安全的地方,返回崇吾山。   他自己則是冒險再去崑崙山看看。   …………………   玉山算是這一次外出,真正的起點。   飛御和武昱也有各自趕路的手段,在這山海時代,靈氣充沛,相同的法術效果,比起在人間界的時候,效果要更好一些,考慮到如果早早就把神力耗盡,自己恐怕會直接消失,衛淵只是坐在駁獸的背上指路。   花了一天時間才摸到了玉山的附近。   這也是因為衛淵還記得大概的路線,避開了危險的地方,免去了很多爭鬥的結果,天色漸晚,山海界的天空暗淡下來,同樣有各類星辰,衛淵仰頭看著那些星星,回憶距離玉山的距離,決定讓這兩人呆在這裡,他自己去玉山,於是語氣如常,開口道:   「先在這兒休息一下吧。」   飛御和武昱點頭。   他們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裡取出來了簡單的機關,製作成了能夠遮風擋雨的帳篷一類的事物,然後用三個石頭搭了個火堆,取出了背包裡的一個口袋,用掛在腰側的陶壺來煮東西。   衛淵有些好奇,往那邊看過去。   飛御注意到衛淵的視線,客客氣氣道:「山神大人,您也要試試麼?」   儘管衛淵自稱只是一山之靈,而不是山神,他們仍舊還是選擇用神靈這樣的身份來稱呼衛淵,衛淵點了點頭,道:「是在做飯嗎?我看看……」   似乎因為有神靈在圍觀,飛御和武昱似乎更為用心。   他們隨身攜帶著一種類似於黃豆一樣的作物,然後倒到陶壺裡面。   加入水,又把隨身的肉塊切碎了扔進去,最後飛御從一個小包裡面找到類似於麵粉的東西,估計了一下分量,倒進去,把這些東西用火煮熟,用木棍子攪拌了下,伴隨著咕嘟咕嘟的聲音,一種複雜的味道升起。   衛淵看到飛御面不改色就要把這東西往嘴裡放。   下意識抬手壓住飛御的手腕。   飛御怔住,看向衛淵,只當做是神靈的好奇,於是客氣道:「山神大人,您可能不大知道烹飪這件事情,其實這是正常的,做熟了之後,味道很好,而且能填飽肚子。」   不,不但懂,而且我唯獨在這方面是專業人士。   衛淵把那陶罐拿來看了看,嘆了口氣,道:   「我曾經在以前和一個人相處過很長的時間,你做飯的水平,完全已經能夠和他相比了。」   衛淵看到飛御仍舊握住陶罐不鬆手。   知道出身於朝歌城的人,是不可能浪費掉食物的。   於是給駁獸使了個眼色。   去捕獵去。   不過他也不知道這駁獸能不能看懂這眼色,想了想,正要開口,這一頭幾乎化作駁龍的兇獸顯然已經領會了衛淵的意思,發出如同戰鼓的低沉聲音,轉過身去,沒入草叢當中,過了一會兒,駁獸就帶回了獵物,是類似於鹿,又有些像是羊的生物。   衛淵熟練地用飛御的匕首,把這一種妖獸肉質最嫩最勁道的部分割下來。   然後重新找到了一個陶壺,生火焯水去掉腥氣。   先用妖獸的脂肪部分替代油,燒化成油,先去煎肉,兩面金黃之後,加入清水燉煮,又去周圍的樹叢裡,找到了些具備芳香味道的樹葉,當做香料扔到了鍋子裡和肉一起燉煮,又找到了有辣味和鹹香味道的果實,把果汁擠出來,當做調味料。   很快香味就冒出來。   飛御和武昱瞪大眼睛。   他們的生命裡,還沒有聞到這麼誘人的香味。   武昱咽了口口水,道:「這味道,山神大人,您還懂這些?」   衛淵笑了笑,道:「只是經歷的事情多了點。」   他聲音頓了頓,道:「我以前,曾經有很長時間跟兩個人一起外出,走了很遠的路,也吃過很多的東西,後來和他們都很久沒見,這做飯的手藝倒是還記得。」   旁邊的駁獸突然口出人言道:「我剛剛聽到了一個危險的消息。」   「這兒有一種很兇悍的兇獸在行動。」   聽到兇獸,武昱和飛御瞬間警惕,手中握著兵器。   衛淵皺眉問道:「兇獸?」   駁獸點頭道:「是。」   它似乎有些發憷,道:「那隻兇獸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出來就殺了很多猛獸,據說它只吃頭,剩下的身子都不會吃,有極為尖銳的爪子,能輕易捏碎鋼鐵和山石,連地脈都會被它所控制制影響。」   衛淵聽得有點耳熟,沉默了下,道:「這隻兇獸叫什麼名字?」   駁獸正色道:「據說叫做臥虎。」   「是一頭巨大的,猛虎模樣的兇獸。」   「有一座山那麼大,利爪尖銳,是崑崙之丘的山神陸吾和開明獸的遠親,最喜歡吃羊頭,所以把土螻一族的分支都給殺了。」   飛御和武昱神色鄭重:「這麼兇悍的猛獸。」   「以前都沒有聽過……」   衛淵:「…………」   土螻那麼羶,誰要吃那玩意兒?   他心神一動,神色沉著平和,道:「這一隻兇獸既然這麼兇悍,那麼很有可能會威脅到我們的路線,你們在這裡呆著,我去看看,正好,以前還沒有見過這一隻臥虎獸。」   他伸手壓下了飛御和武昱的動作。   示意兩人待在原地,自己則是邁步走出,走遠了之後,微微抬眸,根據山海星象,判斷出了方向,稍微引動一縷流風,朝著屬於西王母的玉山處掠去。   抵達玉山的時候,原本應該是清俊挺拔的玉山,放眼望去,卻只是一片迷霧,衛淵心道一句果然有變,手掌一翻,那一盞青銅燈早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燈芯中的金色光焰緩緩燃燒,照亮左右。   衛淵邁步緩緩上前。   青銅燈照亮左右。   驅散迷霧。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衛淵聽到了一陣陣玉環玉佩交錯碰撞的清脆聲音,神色微動,提起警惕,手中的青銅燈稍微往前舉了舉,就在這大霧當中,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人影攢動。   一手按劍,一隻手持燈。   邁步往前。   影影綽綽之中,衛淵看到那人影走出,先是精神緊繃,旋即長呼口氣。   以他的道行,能夠辨認出來這些崑崙侍女都是幻形,在青銅燈的燈光罩著的範圍內存在,一旦走出去,就會剎那消失不見,大多的幻象都有其局限,或者呆滯或者虛幻,可是而這些幻象仿佛真實,無論是衣著還是玉佩裝飾,都和他記憶中曾經見過的畫面一樣。   是無意中留在這玉山的真靈殘留氣息。   還是說故意留下來的線索?   正在衛淵心中思索這些幻象究竟代表著什麼的時候,突然,他的脖子上感覺到一股灼惹感。   伸手一摸,自己脖子上什麼都沒有,衛淵微微一怔,旋即立刻意識到,這不是他這山神之軀的感覺,而是他本體感覺到的,來自於珏的崑崙玉。   衛淵抬眸看去。   霧氣消散,西王母的幻象出現。   她的手掌則是牽著一個才十歲左右模樣的小姑娘,皆是幻象,從衛淵的身前走過。   是珏?   衛淵皺了皺眉,看到她們兩人即將走出青銅燈的燈光範圍,聽到隱隱約約來自於西王母的聲音。   「你帶走……不死花……必須……」   衛淵抬眸,不再遲疑,一隻手舉著青銅燈,邁步跟上。   PS:今日第一更…………不大好寫,卡文……四千字。   感謝搶你的棒棒糖盟主,謝謝~   第二更會有的,稍微遲點。   轉載請註明出處:    第265章過往幻象(感謝搶你的棒棒糖盟主)   衛淵持青銅燈跟在了西王母和幼時的天女珏身後。   手中的青銅燈散發出金色的光焰,照亮了周圍的迷霧,讓衛淵能夠看到周圍的畫面,按照他的理解,這些都是曾經發生在這玉山上的事情,時過境遷,玉山上可能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西王母和諸神,但是祂們存在過的痕跡卻還留存在這一座神山上。   而這些痕跡在接觸到他手中的青銅燈焰的時候,被短暫激活,重新變化成了當時曾經發生過的畫面。   西王母前者珏的手,輕聲道:「你帶走了不死花。」   「如果那是我種下的話,倒是還好些,可是不死花是由開明獸鎮守的的啊,周圍還有鳳皇和鸞鳥看守,現在你必須要給祂們一個交代了。」   珏微微抬眸,道:「不死花。」   「我們平時常常去那裡玩耍,鳳皇,鸞鳥,還有開明都沒有說不可以碰那一朵花。」   西王母道:「你和祂們一樣,本身就有漫長的壽命,不死花對你來說就只是一朵好看的花,沒有太大的價值;而對禹王這樣的人來說,不死花的效力又有些太弱了,所以這一朵花只是稀少卻沒有太大實用性的東西。」   「他們說在乎,其實也不是很在乎。」   「哪怕是你把它揉碎,或許祂們都不會生氣。」   「可是你拿了這一朵花,給一個凡人吃下去,祂們覺得你犯了忌諱。」   「待會兒,你就乖乖認錯,然後去把那個人的真靈追回來。」   「祂們也就消氣了。」   衛淵持著青銅燈,看到這個時候已經知道,這是最初那一世,自己身死之後,珏去採來不死花,給自己使用之後發生的事情,珏低頭嗯了一聲,而後和西王母走入霧氣中,而衛淵手中的青銅燈已經沒有辦法再照亮前面的道路。   衛淵嘗試往前走,但是才踏出一步,就感覺到肩膀一晃,有一種極端沉重的感覺壓下來,靈氣的濃度過於純粹,連呼吸都會讓他感覺到肺部和呼吸道有像是刀片刮一樣的劇痛。   是自己的修為不夠,支撐不住再往高處走了。   衛淵只好收回右腳,先前那種仿佛天地都傾倒下來的感覺剎那間消失不見,最初之年有天梯,有通天建木,凡人能夠通過建木攀爬到神靈所在的領域,但是這對於凡人的修為,體魄,還有魂靈的要求都極高。   一不小心就會摔死。   看來,儘管不知道現在的玉山處於什麼情況,以目前的修為,這個高度就是極限了,這還是靠著朝歌城外山神的底蘊,如果是凡人之軀過來,能否走到這個高度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如果說朝歌城外的祖脈就在旁邊。   山神之軀能夠發揮出更強的力量,應該能走得更高。   衛淵有些遺憾,旋即想到,人間界的崑崙山是西王母的住所,山海界的玉山也是西王母的領地,這兩座山究竟是什麼關係,是一座山,只是禹王分裂山海界的時候,一部分留在了人間,還是說根本就是像是銜燭之龍那樣。   同時掌控兩座山的靈脈?   衛淵沉吟,沒有再不自量力挑戰更高的高度,平復了下剛剛對自己造成的壓迫,端著青銅燈,在這個高度上,往其他地方走去,想要看看,還能夠發現些什麼新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沿著玉山的臺階走去。   迷霧中偶爾會照出不知道是幾千年前的,曾經存在過的侍女的身影。   這些都是純粹的山精野怪,是輕靈之氣,是萬物性靈,和後世的妖魔不是一個類型,如果嚴格說的話,曾經見到過的畫中仙,如果沒有被法術影響的話,和這些精怪會更相似些。   衛淵又隱隱聽到了聲音,拿著燈一照,看到了一名高大俊朗的男子。   他認得這人。   這名男子曾經作為崑崙神將的首領,來到人間,第一次曾經相助黃帝和蚩尤大戰,第二次則是相助禹王戰敗無支祁,是應時機時節而來之龍,也是應萬民呼喚所來之龍,是為應龍,應龍庚辰。   應龍身前是西王母,還有另外幾名男女。   每一個人身上都散發出屬於頂尖強者的氣息。   西王母語氣平淡道:「這一次,淮渦水君被暫且封印,水神共工又被遠封東海,人間水系不可一日無主,庚辰你且下山,代替無支祁,主持淮水水系諸多事宜。」   庚辰點頭應是。   西王母聲音頓了頓,又道:   「平時你只要在淮水就可以。」   「但是你要記住,一旦西崑侖攪動群星,你就必須要回來。」   衛淵眸子微亮,將西王母所說的話記下來。   西崑侖攪動群星,看來在隋唐時期,應龍庚辰回到西崑侖的大概時間點,應該出現過特別星象,到時候可以回去搜查一下資料,應該就能夠縮小目標範圍了。   感謝現代科技。   換在古代,不知道要翻閱多少典籍。   這一幕也緩緩消散,衛淵拿著手中的青銅燈,繼續在這玉山上緩步行走,燈光穩定平靜,照亮左右的霧氣。   他時而看到崑崙侍女,時而又看到了來往的神將。   甚至於還看到了大禹帶著他來拜訪的那一次,遠遠看到了禹王的殘影,和西王母的雍容頗為相稱,不過只是剎那就消失不見,至少,從那些神將嘴裡,衛淵聽到了祂們認為,人間英武的君王,治水的英雄,與西崑侖的主人,瑤池的女君,還是很相配的。   看著那兩個神將,衛淵嘴角抽了抽。   他總算是知道為什么女嬌會讓他和禹把西王母的詞條改成那個樣子了。   有因皆有果。   當初怎麼沒發現這幫神將也會聊八卦的?   伴隨著玉山走到了最後的一部分,衛淵手中的青銅燈忽然明亮起來,將周圍的霧氣一下全部排斥乾淨,衛淵眼前的視野瞬間變得開闊,在一處雄偉的宮殿裡,西王母坐在高位,周圍兩側坐著一位一位神靈。   有崑崙山神陸吾,有鎮守另一側的山神開明獸。   有鐘山之神燭九陰,槐江之山山神英招,有鳳凰,鸞鳥。   而年幼時的珏站在堂下。   「天女珏,你採摘不死花,給一介凡人用去。」   「那是我崑崙神界至寶。」   「你可知道錯了?」   開口的是山神陸吾。   那是比起開明獸位格更高的,真正意義上的崑崙之丘山神,能司天之九部,說話的時候,哪怕是隔了漫長歲月的留影,氣勢仍舊讓衛淵有身軀發僵的感覺,感覺到自身正在迅速地變得渺小,而天地無邊浩大。   天女珏仰起頭,注視著高居於上位的山神陸吾,輕聲答道:   「是我採走的。」   陸吾緩聲道:「你為何如此?可知道自己錯了?」   幼年的天女答道:「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我想要救他。」   陸吾神凝眉道:「那只是一介凡人,你怎麼能將不死花餵給他?」   幼年天女有些手足無措,不解道:   「……可是,那只是一朵花。」   「陸吾神您已經是長生不死了。」   「為什麼不許普通人類像您一樣,也長生呢?」   陸吾神微怔,旋即不知為何而震怒,拂袖離去,整個殿宇中剎那間變得凝重,光芒陡然暗淡,燭九陰雙眸注視著天女,嗓音平緩,道:「你還是不覺得自己是錯的,不願意追回不死花庇護的真靈?」   稚嫩的天女點了點頭。   燭九**:「既然這樣,就要承擔懲罰。」   「這也是規矩的一部分。」   開明神伸手虛握,天女眉心處一縷氣機被抽出,化作光芒,落入這位神獸手中,祂的性格溫和公正,眼眸微斂,道:   「既然不願意追擊,那麼就不去追了,這件事情交給其他人做就好。」   「是你使用了不死花,也只有你能認出不死花所保護的真靈。現在我已將你對於那不死花氣機的認知取出,你沒辦法再認出來,不……可能當面察覺不死花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但是終究沒辦法直接鎖定位置,這樣的話,哪怕陸吾也沒法強迫你。」   「但是你終究違反了崑崙諸神當初的契約。」   「該有的懲罰,還是要有的。」   「我且最後問你一次,不後悔?」   年幼的天女低著頭,搖了搖頭。   咔嚓的聲音裡,她的手腕和腳踝多出了泛著金色光芒的鎖鏈,這不是開明獸所做,而是陸吾所為,開明獸嘆了口氣,道:「接下來,你要在這裡禁足千年,不能下山,以做懲處。」   祂伸手讓那一縷氣息溢散而出,落在西王母身前,道:   「娘娘,此人氣機就交給你了。」   「由您自己去決定,是否要將他抓回來。」   眾神散去,而崑崙的長風被鎖鏈困住,只能永遠留在玉山上,無法再像是她的姐姐們一樣下山去,她抱著膝蓋坐在山上,晴天的時候,就遠遠地望著山下的燈火,就像是衛淵曾經在她的夢裡看到的一樣。   當下雨的時候,她用水和著崑崙山上的泥土,學著朋友第一次見面時候談論的那些陶器知識,捏出一個粗糙古樸的陶器,在陽光下曬乾,又採摘來崑崙山的花朵,放入陶器裡。   「陶器是用來用的。」   因為她第一個朋友,曾經的陶匠這樣得意地說過。   霧氣緩緩散去。   那個陶匠看到了真實存在於玉山之上的陶器。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 第266章應龍下山   剛剛耳畔還能聽到的風聲似乎還在迴蕩著,周圍的霧氣散去,露出了以平整的青巖鋪成的地板,露出了很有神代風格的牆壁和天花板,那個有著曾經的淵習慣性風格的陶器,正安靜擺放在原本屋子裡能曬到陽光的地方。   裡面有著枯萎的花草,還有結出來的種子。   屋子裡仍舊整潔,似乎主人只是短暫地離開。   衛淵遲疑了下,還是選擇走進了珏的屋子裡,尋找看有沒有玉山和西王母的蹤跡,他手中的青銅燈散出光焰,穩定地照亮迷霧,最終衛淵只是看到了一些日常用品,似乎這裡的主人只是短暫離開,很快就會回來。   看來是西王母將珏帶走的時候,沒有告訴她將要前往人間界的崑崙。   也就是說,在禹王分裂山海和人間界之後,珏長時間地留在了處於山海界的玉山,直到一千年後,西王母才能將她帶到人間界。   一千年。   衛淵最後轉回到了陶器旁邊。   伸出手,下意識在一個位置上摸了下,這是他之前的習慣,會在特定的位置留下屬於自己的名字,代表那是塗山部的淵所做的,本來只是順手的動作,卻摸到了另外一個名字,是珏。   看來是真的學會了。   衛淵嘴角勉強地勾了勾,看著那一座陶器,沒有打算把這件陶器帶下去,這是珏留在這裡的,他想以後有機會的話,還是讓珏親自來取比較好,而且剛剛見到的畫面裡,也有很多極端重要的東西。   譬如能推算出西崑侖出現大變的大概時間。   而從崑崙山諸神對於珏將不死花餵給淵的事情,也能看得出來,派遣神將下凡的西王母,對於人族是持友好態度的,而燭九陰則是極端重視規則,祂曾經和堯帝是莫逆之交。   看來是因為自己兒子的事情,所以決定了無論是什麼情況都會嚴守規則和契約,而開明獸似乎是在西王母和陸吾之間緩和關係,但是比起和人族友好,更看重的恐怕是崑崙神界的平和。   所以不希望西王母和陸吾之間有衝突。   至於陸吾……   人面虎身而九尾,是位格很高的神靈。   對於人族持蔑視的態度。   衛淵原本還想著,當山海異獸進入人間的時候,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夠和崑崙之類的神代勢力保持友好關係,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   但是現在看來,那些神靈一直將自己放在人的上位,所以他反倒更能明白自黃帝軒轅開始,顓頊絕地天通,堯帝斬殺惡神,舜帝流放四兇,一直到禹王鎮壓共工,鑄鼎九州,這樣一代一代地努力究竟是什麼原因。   哪有什麼天降神靈……   人間還是要靠人類自己。   衛淵心中腹誹一句,轉過頭,準備就此離去。   沿著山路,蹬蹬蹬已經走了七八步。   卻還是停了下來。   沉默數秒,重重嘆了口氣。   回過頭,看著留在過去歲月裡的稚嫩少女。   大步走過去。   衛淵把手中的青銅燈放在旁邊。   因為燈光高度降低的緣故,霧氣又聚攏過來。   衛淵看到在陶器前面,抱著膝蓋,安靜看著遠處玉山之下風景的幼年天女。天女伸出手,無意識輕輕觸碰陶器裡長出來的花朵。   而衛淵看了看陶器裡早已經枯萎的花卉。   伸出手。   三十六天罡神通——   花開頃刻。   這是能讓歲月流轉,亦或者加快的絕妙神通。   此刻卻被用來做最無益處之事。   何其浪費。   而原本在漫長歲月裡枯萎的花朵重新開放,歲月如同彌散的大霧,稚嫩的天女尚且還在歲月的彼端,而半跪在地的少年道人則是在現實,神色平和,隔著漫長的歲月,觸碰著同一束花。   「不管怎麼樣……」   他輕聲道:   「我找到你了。」   ……………………   衛淵將青銅燈收好,順著來時的道路走到了山下。   回頭望過去的話,還能夠看到霧氣裡隱隱約約的天女,原本陶器裡面枯萎的花卉這個時候已經重新開放,而衛淵轉過頭,步步下山,又遮掩氣息,回到了武昱和飛御所在的地方。   一來一回花費的時間不算短,燉肉早就已經燉得又香又爛,武昱和飛御,還有駁龍,六隻眼睛死死瞪著陶罐,罐子裡咕嘟咕嘟的聲音極為誘人,伴隨著這樣的聲音,極為濃鬱的香味緩緩升起。   執著而堅定地鑽到了二人一獸的鼻子裡面。   飛御艱難地將實現移開,無聲自語,呢喃道:「我是部族的勇士。」   「最兇猛的野獸也無法讓我屈服。」   「區區一碗肉湯……」   「這其實和修行時候的考驗誘惑沒有區別,沒有問題,我完全可以承受住,沒有問題。」   他通過冥思,吐納,調動氣血,來強化自己的意志力,對抗空氣中那種充滿了誘惑的香氣,衛淵看到死死抗衡香味的飛御,又看了看湊過來,用頭蹭自己的駁獸,心下一時間有種想笑的衝動。   駁龍討好道:「大人,那頭臥虎呢?」   「是不是已經被您誅殺了?」   誅殺臥虎?   是我殺了我?   衛淵嘴角抽了抽,面不改色道:「你們可以放心了。」   「臥虎不會威脅到我們。」   飛御和武昱都長長鬆了口氣,衛淵打開了陶罐的蓋子,剎那間,被封在罐子裡的香味鋪天蓋地地湧出來,飛御咬著牙抗衡這一股香味,衛淵以道法造了幾個木碗,問道:「你們要多少?」   飛御沉聲道:「之前在下已經做過飯,我吃那……」   衛淵用勺子攪拌了一下。   香味濃鬱。   飛御的肚子發出一股叫聲。   他身軀一僵,沉默了下,道:「我要一小碗。」   衛淵嘴角勾了勾,人間界的話那另說,至少在這山海界,上至各山山神,下至飛禽走獸,沒有誰能在他的廚藝下無動於衷,飛御先是常識性吃了一口,而後雙眸亮起,不顧炎熱,是真正意義上的狼吞虎咽。   最後那幾個木碗被吃得一乾二淨,都不用洗。   衛淵給駁獸也留了一份,那隻駁龍吃得歡快。   吃完之後,衛淵手中以法力幻化出了山海世界西山一代的地圖,在上面輕輕點了一點,標定出他們現在的位置,而後思索前往崇吾山的安全路線。   武昱吃完之後,遲疑了下,向衛淵問道:   「山神大人。」   「怎麼了?」   「其實,我有一個問題……」武昱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剛剛您做這肉的步驟我都記錄下來了,不知道等到回到朝歌城,能不能傳給城裡的人,我覺得這些比之前我吃過的任何東西都更好吃。」   衛淵恍然,道:「當然可以。」   武昱和飛御都鬆了口氣。   武昱恭恭敬敬地道:   「這是山神大人您所流傳下來的文字,不知道要叫什麼名字?」   「名字,這個隨……」   衛淵本來想要說這不是什麼問題,隨意就好,聲音頓了頓,環顧周圍,心底突然升起一種玩笑的感覺,便即笑道:「不過,如果要取個名字的話,那麼,乾脆就叫做,《山海烹飪指南錄》好了。」   武昱怔了下:「《山海烹飪指南錄》?」   他和飛御略有不解。   駁龍身軀僵硬。   一雙眼睛悄悄瞥向那低頭看著地圖的青年,眼底驚恐。   他當初寫山海經,難道說是為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這就是他的真面目?!   衛淵完全不知道那駁龍的思緒到底跑得有多偏,他看著地圖,袖袍下面則是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塑膠袋子,那是給朝歌城的種子剩下的袋子,只是現在裡面多出了幾粒天然生有紋路的種子。   這是珏的陶器裡種著的崑崙之花。   陶器他沒有動,種子他帶了一些回來,到時候,送到珏的花店裡……   他原本不明白,現在卻有些知道,為什麼天女會選擇開一家花店了。   畢竟當初的那一千年,就是崑崙山上的花陪著她。   ………………   而在此刻。   在整個山海界最為邊緣之處,傳說中『共工撞不周山,天傾西北』後的產物,幽暗無日之國當中,一雙眼睛突然睜開,而伴隨著祂雙目睜開,本應該和整個山海界一樣處於夜晚的幽都,驟然天地明亮,回到了白日。   龍身人首的神靈望向東南方向。   緩緩開口:「這氣息……」   「似有些熟悉?」   PS:今日第一更…………字數稍少,兩千八百字。   感謝沉舟的盟主,謝謝……   正在奮力掙扎著把作息往回拉,第二更拼死了要在十二點半之前發。 第267章花(感謝沉舟的盟主)   第二百六十六章神州離去之人   銜燭光照九幽之龍。   是為燭九陰。   祂睜開眼睛,就代表著九幽的白日,而閉上雙目的時候,九幽就會回到夜晚,祂的呼吸就是狂風,能夠引導大雨和雷霆,相比於其餘神靈,亦或者是某一個神系的神主,祂的位格更高,幾乎等同於九幽的神王。   即便是極為遙遠的西山地界,出現了那一道氣息,他還是認了出來。   那是跟隨在禹王身邊的隨行官員。   是陶匠,手無縛雞之力的史官,也是……   燭九陰雙目微斂,在心中嗤笑了一聲。   是那個廚子。   旋即又想起來那一幅畫面,堯帝為了天地的秩序,親手殺死了祂的兒子鼓,最後甚至於為了警告那個時代的諸神,將鼓的頭顱埋在了鐘山對面的懸崖上,當時舜帝遠遠不如堯帝強大,禹王又沒有長成。   而諸神協助治水,自以為有功,逐漸開始恣無忌憚。   堯帝需要殺雞儆猴。   只是祂的兒子鼓恰好在那個時機做了最不該做的事情。   而當時,有膽量伴隨著堯帝來的,除去了禹王,只有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   廚子。   燭九陰心中波動。   九幽的天地一片昏沉。   這樣的天地異變,讓生活在九幽的九幽之民感覺到了由衷的恐懼,他們從沉睡中驚醒,在兩名容貌俊美的祭祀領導下跪拜祈求著神靈的原諒和寬恕,莊嚴的青銅編鐘聲音悠揚而緩和,似乎是因為這美妙音樂的影響,也或許是神的自矜。   燭九陰的情緒恢復正常。   祂喚來了自己的從屬山神,詢問道:「最近,山海界中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兩位山神老老實實地將這一段時間周圍世界裡發生的事情都告知於燭九陰,大多都是些部族交戰的事情。   其中一名山神道:「最近,我等似乎能夠感覺到人間界了。」   「有一些比較弱小些的異獸,已經能夠順著人間界和我們這裡的聯繫回去,只是因為對於外界的了解還不夠,而稍微強一些的,現在還沒有辦法順著聯繫返回人間,我們正欲等待時機成熟,派九幽之軍,去人間探查。」   「另外……我等在外面,發現了羽民國之人。」   「羽民國?」   燭九陰緩緩低語。   羽民國在其東南,其為人長,身生羽。   即便山海諸界的神靈和異獸對於當初的禹王感覺複雜,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禹王和他的臣子所編撰的山海經,對於當初尚處於蠻荒時代,以力量相爭鬥的山海界,是一種開天闢地一樣的作用。   哪怕到了現在,他們仍舊習慣於用山海經中的記錄來稱呼彼此。   而區分是否有什麼強者底蘊的方式。   就是看寫山海經的那廚子有沒有記錄具體的成員。   譬如巫山的巫炤,譬如饕鬄。   沒有具體成員的名字,並且可以吃的是最低一檔。   沒有名字但是標明有危險的,是一檔。   而有名字的,代表著是山海界當中的強大者,另一檔。   有具體名字,甚至於花費一整片玉書記錄權能的,那是在山海時代的真正強者,譬如燭九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譬如陸吾,司天之九部,西王母,司天之五厲。   而羽民國,是離開神州的,古代人族分支。   燭九陰緩緩道:「羽民國,他們應該是在海外南經所記載的區域,那裡,我記得應該是祝融所執掌,比翼鳥和畢方鳥包圍著羽民國,他們怎麼會來到這裡的?」   「他們去了哪個區域?」   山神回答道:「似乎是朝著崑崙之丘的方向過去了。」   燭九陰沉思,道:「羽民國是外海之民,也就只有少昊會接納這些長著翅膀的人……在海外南經,也有『崑崙』的一部分,他們可能就是靠著這一個聯繫才來了這裡。」   「你去一趟崑崙之丘,陸吾陷入沉睡,不能讓人將祂驚醒。」   「那些羽人,如果願意離去,就離去。」   「如果仍舊不肯悔改,就抓回九幽。」   「是。」   那山神回答,又記起來一件事情,道:「另外,最近西次三經之山的山神們匯報,那裡多出了一位新的山神。」   新的山神?   燭九陰眸中毫無波動,心中卻已經辨明,那裡恐怕和自己所感受到的氣息有關聯,緩聲道:「此事,暫且不必告知於英招和陸吾,讓祂們繼續安睡,既然是新的山神,那麼就派三名山神去那裡,將祂邀請來這裡。」   燭九陰聲音微頓,漠然道:「我要親自見一見他。」   ……………………   在衛淵開始在山海界,通過之前對於方位的熟悉,制定繞開鐘山和崑崙之丘,直接前往崇吾山路線的時候,人間界也有些事情的餘波開始發酵。   這是一場夢,一場仿佛沉淪於永夜的,恐怖的噩夢。   巨大的,仿佛擎天之山的柱子支撐住雄偉的宮殿,空曠,那宮殿幾乎如同天地一般地空曠,很奇怪,明明這麼空曠寬敞,卻反倒讓他感覺到巨大的壓力,仿佛天倒塌下來一樣,心中發臣。   自己不知為何,跪倒在地上。   死死地埋下頭顱,不敢抬頭,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一片。   「抬起頭來吧。」   從容到淡漠的語調,是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的聲音。   自己僵硬地抬頭。   看到身穿黑色袀玄的男子漠然坐在皇座之上,太阿劍放在一側,冰冷淡漠地俯瞰著自己,而自己甚至於根本沒有辦法看到他的真容,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一雙眼睛,將仿佛蒼鷹一樣的眼神投落下來,刺目刮心。   「卿,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臣,臣罪該萬死……」   自己言不由衷地說出這一句話。   仿佛面對著那個男人,除去臣服再沒有其他選擇。   那是心中潛藏了兩千年的陰影。   而後,那男子身側,身穿黑甲的少年銳士斜持長劍,踏步而來,一瞬間仿佛蒼鷹掠過殿上,還沒有反應過來,脖子一痛,那柄劍就已經刺穿了自己的咽喉,而後劍光閃爍,視線電轉,頭顱直接墜下,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看到了翻轉的大殿,還有那少年銳士緩緩收劍的動作。   「承皇命而叛逃,為帝臣而害君。」   「依大秦律,當誅,立斬。」   「不赦。」   徐巿猛地睜開雙眼,劇烈呼吸著,下意識抬手按住脖子,沒有摸到那傷口時才放下心來,面色難看,旁邊是身穿現代服飾,模樣俊朗的青年,手中正在翻看著櫻島的詩集,一股獨屬於猛虎的氣機溢散,神州的山君慵懶笑道:   「你居然會做噩夢,難得。」   徐巿不答,面色仍舊沒有恢復過來。   上一次他和相柳的爭鬥,最後以平手結束。   在櫻島的領土上,依靠著天之御中主神的權能,他能夠壓制住相柳,但是後者極為狡詐,直接前往了海域,並且將和祂有仇的海神素盞鳴尊絞殺,天叢雲之劍被折斷。   自此就在海中稱王,將大量妖怪們帶入海中,聚集起來,呼嘯一方。   徐巿有心去誅殺相柳。   但是他『天之御中主神』的權能是不完整的。   當年那些黑冰臺銳士將櫻島的神樹切割地太過細碎,他完全無法將那麼多的神性殘留全部聚集起來,更重要的是,他和當初的黑冰銳士第一次回到大秦的時候,將大部分未曾洗鍊過的櫻島神性留下,成功暗算了始皇帝。   本以為始皇帝會選擇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樣被他鎮壓的六國祭祀神性就會各自分離,相當於至少給六國續命百年,但是遠在重陽的徐巿竟不曾預料到,始皇帝居然在神性暴動的情況下,將神州神性徹底壓制,並且化作玉璽,奠定了帝王敕封地祇的道路。   這也導致他不得不遠離神州。   也導致了,他這天之御中主神的權柄遠沒有達到全盛。   剩下至少六成,還在神州的始皇帝陵墓之中。   徐巿摸了摸脖子,他是頂尖的方士,活了兩千年,所以知道,自己的夢必然代表著某種徵兆,自然不可能是始皇帝麾下的鐵鷹銳士前來復仇,擊殺自己,但是這恐怕同樣代表著某種危險。   需要將留在神州的神性收回來了。   徐巿沉默了下,召見了櫻島的神鬼傳說中,佔據相當高位置的大天狗,吩咐他道:「你能掌控風力,收斂自己的氣息,去一趟神州,如果能行的話,帶著我給你的勾玉,去始皇帝陵那裡,將勾玉埋下,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等勾玉亮起,再帶回來給我。」   「是。」   大天狗垂眸應下,振翅離去。   徐巿沉浸於剛剛的噩夢之中,沉默許久,不曾動彈。   ……………………   山君離開了徐巿的天之御中神殿。   回到了之前佔據的山神神殿,隨意翻閱著手中的詩集,慵懶平靜,等到那些巫女和神侍們都離去,山君翻過一頁書頁,眼眸微斂。   始皇帝陵?   他已經知道了徐巿的真身。   但是,他從不曾有久居於人下的打算。   而且,對於徐巿並無好感,神皇?。   腌臢之所,彈丸之地,如何稱皇。   山君微微勾動手指,透明的靈體浮現出來,飛出山神殿宇,落入人間京都,附身於一個現代都市的底層居民,這些人沒有錢租房,只能住在網咖裡面,倀鬼操控著這個鬍子拉碴的男人。   打開電腦,熟悉地更改地址,利用黑客技術操控了更多電腦。   最終打開了一個網址。   有清脆悅耳的女聲浮現。   「您好。」   「歡迎遊覽神州名勝,五A級景區,龍虎山,天師府。」   啪嗒。   點擊滑鼠。   申請在線客服,道長解惑。   切換輸入法。   『櫻島天之御中主神欲要盜竊始皇帝陵。』   點擊。   發送!   PS:今日第二更…………先更後改.. 第268章神州離去之人   「眾所周知呢,龍虎山不單單是我們神州的,著名的五A級景點,而且還是道教文化的發祥地之一,傳說之中祖天師張道陵,就是在這裡煉丹,煉丹成功的時候,氣成龍虎,所以又叫做龍虎山。」在龍虎山正一道宗門前,穿著淺灰色女式職業裝束的主持人微笑著介紹,旁邊有著遊客,有攝像機,還有專門參與這次宣傳活動的人,龍虎山和那些隱世宗門不大一樣,哪怕是普通人也知道這裡是正一道宗壇。所以龍虎山也要參加一些世俗的文化宣傳活動。老道士張若素一身灰色道袍,參加採訪。站在那裡仙風道骨,其實心裡早就已經溜號兒,默默計算著時間。想著還有多久完事兒。應付完了那主持人的問題。突然,老道士微微抬眉,看到了從山門裡蹬蹬蹬拋來的少年道人,對主持人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有些事情,然後才走過去,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少年壓低聲音道:「師兄,出事了。」張若素詫異問道:「怎麼了?」「師兄,你看這個。」阿玄把手裡的手機遞過去,是龍虎山客服道長的登錄系統,裡面一行文字,寫著『櫻島天之御中主神欲要盜竊始皇帝陵』這一行字,擔憂道:「師兄,你看,這件事情該怎麼辦?」「雖然還不知道是誰傳來的消息。」「可是我剛剛推佔了下,天機確實是受到遮掩了。」「很可能是真的。」張若素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已經推佔了,那麼這件事情應該大差不離了。」阿玄稍稍鬆了口氣,道:「那麼這件事情怎麼辦?櫻島,櫻島,這件事情要告訴衛館主,讓衛館主幫忙嗎?」衛淵……老道士張若素若有所思。之前那傢伙在櫻島放了個大煙花,把櫻島的超凡派系搞得嚴重對立。火山灰也瀰漫得嚴重影響了櫻島的電路問題,弄得那邊現在經濟和政治上遇到了一連串問題,轉移矛盾,又開始和高麗那邊開始了慣常的輿論拉扯,這一次再讓他去似乎也可以。等等……這一次不是在櫻島,是在神州。張若素突覺得有點牙疼。想想可能發生的事情,覺得有點腦殼兒疼,他轉頭看著似乎頗為期待的阿玄,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讓他出手了。」沒有機會吃到衛氏廚藝的阿玄失望地哦了一聲。老道摸了摸少年道人的頭,語重心長道:「你還小,所以不知道這事情的厲害。」「記住,在神州範圍內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別找那傢伙。」阿玄愣了下,可看師兄嚴肅認真,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點頭,然後又想到一件事情,問道:「那要是在神州外呢?」「神州之外?」張若素怔了下,洒然一笑,開了句玩笑話,道:「那麼,道門將優先『投放使用』衛館主。」……………………阿玄還沒有從這個帶著梗的玩笑裡明白老道人的無奈。就有這一次宣傳採訪活動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客氣地道:「張道長,我們那邊兒打算給您和孩子們拍一張合影留念,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有的有的。」老道士微笑著點了點頭。拍了拍阿玄的肩膀,示意小道士不要擔心。然後就走過去和那些孩子們合影留念,面對攝像頭,很從容地伸出手指比了個耶,之後還有其他的文宣活動,老道轉過頭,對那些工作人員笑道:「龍虎山上準備了點飯菜,大家可以去後山和弟子們一起用餐。」「老道少陪一會兒。」阿玄怔住,道:「師兄,你要下山嗎?」他略有遲疑地道:「可是,山上還有封印,你不能離開太久啊。」「封印一直處于波動狀態,我剛剛看了,今天的封印不大穩定,最多,最多半小時的時候,那封印就可能出問題的啊。」老人笑了笑,語氣輕鬆道:「半小時這麼長啊。」「正好,活動活動筋骨。」邁步下山。天罡三十六神通。飛身託跡。隱於天地之中,遨遊四海之內。轉眼之間,老道已飛掠出山,阿玄愣住,急急跑回去道觀裡面,找到了一柄劍,舉起來,叫道:「師兄,兵器,兵器。」可是那道人早就消失不見,只好低下頭,把這把劍收起來。長劍長三尺三寸,劍鞘之上有三個符籙,一道黃符封住劍身。這柄劍有個名字,叫做三三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言,天,地,我,是以為三。少年道人把劍收回來。對於興致起來就突然變得恣意妄為的師兄覺得無奈。從來往的各派高修語氣裡,他也能拼湊出自己師兄年少時候的模樣,哪怕一柄劍,表面上像是術數的名詞,其實內裡卻是狂得沒邊兒了的,別人都說是天地人三才,他卻要自己和天地並列,說天地我。那哪裡能不狂呢?也不知道,當初那麼狂的劍客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櫻島和神州之間的間海。一道身影掠過了海域,那是背後生出雙翅,穿著櫻島山伏衣,腰間佩戴太刀的大妖怪,是櫻島知名度最大的三大妖怪之一,此刻卻還是得小心翼翼地避開處於日本海域中的相柳。然後繞了一個大圈兒,再往東海沿岸去。打算從這邊登陸,上岸。其跟腳原本是山海時代的神州兇獸,春秋戰國之年遠離神州,抵達櫻島避禍,和徐巿算是老相識了,現在遠遠望著神州方向,心中慨嘆,卻已經有兩千多年沒有回去了,心中難免有些躁動。神州之地廣大,資源也比櫻島這地方多得多。他還記得有很多地方生產寶玉,靈石,還有些寶藥靈材。這一次能去神州,七七四十九天去煉化那個勾玉,這一段時間他自然可以去神州各地搜集寶物,提升修為,至於神州之中是否有危險,他並不很在意,跟腳不凡,歷經三千年而不死,他自認為修為已是第一流水準。神州又那麼大,他靠著風來遮掩自身的氣息。怎麼可能會被發現?雙翅一扇,已經瞬間掠過極遠的距離,海面被風撕扯出浪痕,前面一望無際的海面,大天狗眼眸微斂,突然看到海面上站著一個身穿灰色道袍,臉上有皺紋,神色溫和的老道士。老道客客氣氣拱手一禮,微笑道:「道友請留步。」「再往前面就是我神州海域了。」「道友是櫻島妖修,不能過去,如果是無意來此的話,還請回去。」大天狗見這老道士語氣謙和,一身樸素道袍,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冷笑一身,直接扇動羽翅,以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速度直接掠過了他口中那神州海域邊界,進入到了神州海域之內,冷笑著奔向海關城市。正在心裡嘲諷那道士不知死活,還敢和自己比試速度,又聽到了客氣平和的聲音,就在自己身後不緊不慢地響起,道:「道友,此地已經是我神州海域。」「還請回去。」大天狗神色微滯。羽翅瘋狂閃動,瞬息掠過百裡。轉過頭,看到像是散步一樣就在旁邊的老道士,後者還客氣笑了笑。??!大天狗臉上的表情跟見了鬼一樣。突怒嘯一聲,羽翅閃動,以狂風攪動海域,形成巨大海漩渦,直接將那道人捲起來,打算將其撕裂,便要轉身離去,卻突然聽到振袖之聲,那一座巨大的海風暴直接攪碎,白髮道髻的老道人立在虛空,手掌微按。天罡三十六神通。翻江倒海。此刻卻是逆轉而用,波濤洶湧的汪洋騰起,旋即定下,不知道多重的海水重新墜入海中,陽光之下,散落如霽,卻沒有沾溼老道人袖袍分毫,卻讓那雙瞳孔越發清澈。而老道左手還握著一個手機,按著錄音鍵,語氣平淡道:「第一次警告無效。」「第二次警告無效。」「按照超凡世界規則,準許動用武力。」他把手機收好,自語道:「畢竟是我年輕時候和老朋友們整出來的規矩。」「自己破壞的話,有點不大好看。」「龍虎山還是要臉面的。」「不能像是你們一樣,拉出的屎都能自己坐回去。」聲音微微一頓。老道士站在虛空,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突地就呸呸呸了一頓,擦了擦嘴,連連拱手拜了拜四方。「這不算數,出家人,貧道沒打算口出汙穢之言。」「是見了這腌臢之物,稍有些忍不住。」「諸位祖師勿怪,勿怪。」大天狗:「…………」要不然,我走?老道人聲音頓了頓,抬眸看向準備趁勢離去的大天狗,背後的蒼天仿佛瞬間壓低,狂風四起,低沉的雷霆在老道人背後奔走,讓他的白髮微微揚起,就像是飛砂走石是太平部所創的天罡神通,正一部自然也有獨屬於他們一脈所創的天罡法。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又有三千大道,八百旁門。張若素於攻殺之道,只取其一。驅雷役電,禱雨祈晴,治祟降魔,禳蝗蕩癧,鍊度幽魂。天罡三十六神通,攻殺第一。掌握五雷。雷霆者,天之號令。??!大天狗瞳孔收縮,在一剎那有種自己身軀極致縮小,而對面老道人變得異常龐大,仿佛佔據天地,渾身籠罩烏雲隱隱,雙目漠然俯瞰自己的錯覺,那視線不帶著殺機,但就像是有雜草生長到牆壁上會把草拔取一樣,純粹地令人發僵。「對了,貧道剛剛說,不準進來……」「你聽不到麼?」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繼續挑戰十二點半更新…… 第269章道士下山   天穹之上,雷霆奔走。而在數十裡外,卻一片晴空。這種極端的反常,呈現出一種極端危險恐怖的感覺,伴隨著低沉的雷聲,老道的道袍下擺微微拂動,眼眸平淡,卻又仿佛倒影雷霆,大天狗一咬牙,背後羽翅一扇,瞬間掠過海面,與此同時,手中的名太刀激射而出。與此同時,全力攪動風暴。天狗有兩脈,一脈可以御兇,如同駁獸,能夠掌控狂風。一脈則在大地奔走,望之如火光,炎炎沖天。一瞬間,狂暴的風攪動方圓數十裡的範圍,而後被壓縮到了二十裡範圍內,青色風暴凝聚化作了漆黑,向上吸收雷霆烏雲,向下抽取水汽,這是櫻島三大妖怪之一應該有的實力。張若素眼皮微耷拉著。手機抬起,咔嚓一聲,拍了張照片。右手噼裡啪啦飛快地打字。同時左手抬起,拂袖一掃。天罡神通·迴風返火。一切狂風逆轉。二十裡的風暴被壓縮至十裡。五指微張,袖袍之中似乎有幾道銀色流光飛出。大天狗只覺得背後發寒,悚然一驚。旋即發現海面被直接切割。方圓十裡的海面像是被割裂出了海域,海水不再往過流淌。四個方向出現了瀑布一樣的奇景,伴隨巨響,海水轟然砸落下來,而他所處的那一部分海面竟然直接下沉,低於海平面,這是翻江倒海神通的細微運用,比起單純攪動風雨更為強大。而後,無量海水直接砸落,將大天狗直接封鎖在一個海水組成的立方體裡面,張若素五指微握,整個水流劇烈旋轉,形成一個兩頭尖銳的圓錐體,大天狗心底駭然,只覺得眼前這道人深不可測,幾乎是生平僅見。但是他仍舊還能抗衡。正打算破封而出的時候,突然覺得海水變得堅硬無比。天罡神通·劃江成陸。天罡神通·指地成鋼。大天狗被封鎖在了純粹金行氣機所構築的錐體裡。老道左手袖袍一甩,狂風流轉,將這巨大圓錐直接送入天穹雷雲,順勢五指微張,考慮了下,只是食指微動,向下一指。轟然巨響。一道雷光砸落在金屬錐體當中。椎體內部,旋轉形態的海水因為大天狗的掙扎和他完美地接觸。大天狗突然記起來。似乎在人間見到某種避雷針,引雷器之類的東西,面色驟變。不……浩瀚雷霆不絕。在被狂風送到雷霆之後,整片海域雷雲的雷霆都瘋狂地落入那個由金屬和海水構築的引雷之物裡,雷光轟聲暴響,許久不停,而張若素轉過身,和那邊觸目驚心的雷暴拍了張自拍。『很久沒有出來看海了,東海雷暴還是那麼壯闊』『讓人想起少年時候的樣子』噼裡啪啦打完字,發了個朋友圈。等到數分鐘後,雷光稍歇,法術消散,海面恢復原本的畫面。大天狗已經瀕死,化作了原本的形體,半死不活,取出一物,雙手捧起,一邊咳血一邊求饒道:「請,請放過我……」「這是我們一族的寶物,我願意獻給你。」老道人看到那是一枚古樸玉書。上面寫著一行古代的文字,天師府有傳承,所以他能認得出來。「又西三百裡,曰陰山。濁浴之水出焉,而南流於番澤。其中多文貝,有獸焉,曰天狗,其狀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兇。」山海經?張若素隨手收起那玉書。而在他接過這玉書的一瞬間,似乎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來自龍虎山封印之內的某座遙遠山脈,似乎感覺到那一座山脈和自己產生了一種聯繫,而後又迅速地消失不見。張若素若有所思,然後注視著直接被打回原形的天狗,自語道:「其狀如狸而白首。」明明長得是個貓樣,還要叫天狗,當初寫山海經的人肯定有問題。老道士心中腹誹。天狗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老道人看向他,上上下下掃了掃,殺是不好殺,山海遺種,各種意義上來說,得多配點小母貓,但是放也不能放,他沉思了下,突然道:「說起來。」「老道現在還缺一隻貓……」天狗:「…………」「吾乃當代大天……」白髮道簪的老邁道人眼皮耷拉著。一道青紫色的雷霆劈落在旁邊。大片海水直接蒸發。「喵喵喵!」……………………龍虎山,在阿玄心中開始有點著急的時候,張若素回到了山門。在踏上龍虎山的時候,確切得感覺到了懷中那一枚古代玉書和龍虎山做鎮壓的那一道裂口產生了某種玄奇的共鳴,眼底波動了下,但是沒有多說,仍舊慈和,提著那一隻黑皮白頭的貓。阿玄鬆了口氣,看到那貓兒,怔住,道:「師兄你怎麼又帶了貓回來?」張若素笑呵呵道:「路上遇到了,抓回來的。」他親自將一個圓形法環給這投奔櫻島數千年的山海兇獸套上。阿玄翻過來要看那大天狗的腹部,被後者震怒地拍開,臉上多了三道爪印,小道士也不惱怒,只是笑著道:「師兄師兄,這隻貓兒打疫苗了嗎?對了,我聽說,現在山下的貓大多都要去醫院『去勢』一下。」「這隻貓也做了那個手術了嗎?」去勢?做太監,閹了?!大天狗震怒。卻沒法反抗,是張若素開口道:「這一隻就不用了。」阿玄也就是隨口一問,他接過被封印了的天狗,笑問道:「那這隻貓兒叫什麼?」張若素沉思,道:「後山上有兩隻,一隻叫做陽,一隻喚做陰。」「老周那邊的那隻叫做兩儀,藥鋪那邊的叫做八極,所以這一隻的話……」阿玄安靜聽著。老道人認真道:「叫龍虎山一號。」阿玄茫然。正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小女孩拉了拉老道人的衣擺,張若素轉過頭來,那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好奇道:「老爺爺,他們叫你天師,你是神仙嗎?」老道人微俯下身,忍不住笑道:「世上哪裡有什麼神仙?」小女孩有些失望。老道士伸出手在袖口裡掏了掏,彎下腰,笑道:「神仙是沒有。」「不過,小居士,吃糖嗎?」老人伸出手,乾淨暖和的手掌掌心託著幾塊糖果。「吃!」旁邊有些多少知道點龍虎山正一道威名的孩子們畏懼這老頭兒那好大的名氣,一開始還不敢去搭話,可後來發現這老道士不但慈眉善目的,而且一點架子都沒有,比起樓下端著茶的老大爺都好說話,一個個地圍上來。這個問問能不能飛,那邊問一問當道士要怎麼樣。老道士也沒有架子,問什麼就回答什麼。甚至於有些孩子問道道經裡面的文字,他也認認真真地給他們講述,老人索性就坐在龍虎山後的青石上,給這些來自山下的孩子講述往日那些修道的日常,字句裡,將那些真修都看重的東西,輕易地道出。阿玄安靜看著這一幕,知道後山的蓮池裡,開放最大的那一朵緩緩地晃動著,曾經狂傲的劍客是怎麼變化成這樣溫和的老人的?他也不知道啊。但是現在看著,這兩者卻又有些和諧。年少的時候,橫劍冷對君王客這是狂傲,而等到年老之後啊,不稀罕人間的繁華,只願意在青山上老去。掩埋曾經桀驁的過往,像是個普普通通的老人一樣,給一些明明還不懂得這些東西的孩子講述那些千金難買的法理。卻也是一種更大的傲氣啊。……………………數日之後。櫻島·天之御中主神神殿。徐巿寧心靜氣。徐徐以櫻島的茶道來讓內心平靜下來,一切內心的煩惱其實都是因為什麼都沒有做。如果開始去著手解決,反倒會冷靜下來。天狗本身是山海經記錄的兇獸,雖然受限於種族的上限,但是幾千年下來,也算是道行高深。又擅長御風和隱遁,能無聲無息地進入神州,最為適合去始皇帝陵墓外將神性帶回來。到時候他容納神性,就能夠恢復到全盛的自我,就能夠驅逐相柳,甚至於將相柳收歸己用,到時候執掌一國之力,自可以進退無憂,那夢境所昭示的危險也能夠從容退避。一名山神慌亂奔了進來。徐巿動作被打亂,面色不愉。「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天之御中冕下,事情有變。」那山神見狀慌亂取出了一物,給徐巿遞上,後者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旋即臉上神色緩緩凝固,打開的是龍虎山天師府的網址,有最新的文宣介紹,上面最大的一張照片,是一位老道人和孩子們的合影。這一次,老人的懷裡抱著一隻貓。黑身白首。徐巿手中的唐朝茶盞失手跌碎。………………山海界。衛淵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崇吾之山。他看到了,當年他和禹王,女嬌曾經休息的地方。PS:今日第二更………字數稍少,三千字,挑戰失敗……吐血完達山一號——配種東北虎。 第270章神州真修的作戰方式以及崑崙之丘   崇吾山是西山經中具有地標性質的一座山。同樣也因為某個原因,在衛淵的心底留下了極重的痕跡。讓他將這一座山列為西次三經之首。畢竟吃了能益子孫的崇吾之實,又給女嬌好好嚇唬了一頓,留下了幾千年都沒能消散乾淨的陰影,和其他山實在是沒有辦法去比……搞得當初去海外女兒國,丈夫國的時候,相當警惕,連水都不敢喝。那邊兒的人還以為淵對他們有意見,差點打起來。尤其是女兒國的將軍,衛淵現在還有緣當年的想法。那女人怎麼比塗山部的將軍都能打。當初一起去,女兒國想要和來自中原的人比試,禹是英雄,女嬌是禹的妻子,契提前佔卜跑路,倒黴的文官加廚子就狠狠地丟了一次人,當初那女將軍打完以後,還不好意思過來賠罪,又用酒把淵給放翻了一次。又因為淵做菜好吃,差一點被綁了當將軍夫君。衛淵現在還記得,女將軍喝多了,就要寬衣解帶,禹王半夜破門而出。起手一陶罐爆頭,弄暈了那女將軍,然後大笑著扛著被捆在被子裡的淵就跑路的模樣,星夜之下,一個糙老爺們背著另一個糙老爺們在異國的大道上撒丫子狂奔,背後是一群披堅執銳的美人追兵,前面是打開的城門,是弄暈守衛的女嬌和契慢悠悠趕來的獸車,什麼叫英武!什麼叫天神下凡!這就是!可惜啊……可惜,那樣雞飛狗跳的一段日子,也已經是四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衛淵臉上神色不自覺柔和了些,他看著崇吾山上的果實,旁邊一側的石頭是他當初吃了這果子以後,鬧肚子疼的時候靠著坐的地方,不過,那個時候旁邊是一片荒地,現在卻已經長出了好幾棵樹,挺茂盛的。就在衛淵心底裡一個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飛御和武昱已經上手去摘取那些果子。飛御伸出手,動作頓了頓,然後收回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摘那些果實,長得像是柑橘一類的水果,但是如果仔細去看的話,能夠看到表皮像是半透明的,裡面有淡淡的靈氣在晃動。這些靈氣聚集起來,像是一朵一朵花。會伴隨人的動作而被震散開。重新沒入果肉裡面。衛淵回過神來,補充道:「對了,你們一定注意,這種果子只能讓女性吃,男人吃了之後,反倒會很難受。」「處理不對的話,大概率會有性命危險。」飛御和武昱點了點頭。武昱這幾天搜集衛淵的食譜,恭恭敬敬地記錄在隨身的毛皮上面,看著這外觀晶瑩剔透,極為誘人的果實,一邊往口袋裡面塞,一邊問道:「山神大人,這種果子只要生吃就可以,沒有什麼特別的菜譜嗎?」衛淵沉默。面不改色道:「我又沒有吃過,怎麼知道這果子是什麼味道。」「自然沒有辦法準備對應的食譜。」「生吃就行。」這段時間痴迷於記錄《山海烹飪指南錄》的武昱略有失望。這幾天,每天三頓不重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什麼落到那位山神大人手中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比起目前朝歌城,煮熟,蒸熟,蒸熟和菜混在一起搗成肉泥然後醃製成肉醬的做法,幾乎可以說是神跡,作為巫士的武昱自然把這些做法都記錄下來,準備帶回去,廣為傳播。衛淵往東南方向望了望,在往哪裡,就是崑崙之丘的方向。是陸吾神所看守的神山。而在這一座山附近,就有當初禹王誅殺相柳,並且在相柳血液腐蝕出的地方挖掘出來的帝池,也是和他手中山海經玉書所契合的寶地,只要過去,就能夠弄清楚禹王留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衛淵收回視線,看到飛御和武昱將大多已經成熟的果子都摘了下來。又拔出小刀,將一根枝條切割下來,小心翼翼地收好。這是打算直接嘗試將崇吾之山上的寶樹移植到朝歌城麼?衛淵看出了飛御的打算,沒有開口制止,點了點頭,道:「來時的路你們已經知道了,你們只要順著那一條路,就能安全回到朝歌城,駁龍,你也陪著他們,路上有什麼危險,就幫忙處理一下。」駁龍心中鬆了口氣。發出低聲回答,聲如戰鼓。這幾天,它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這傢伙當年編撰山海經是別有目的,也就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早早去世了,否則,可能這一本《山海烹飪指南錄》當年就直接面世了。尤其是眼見著一隻一隻兇獸在那少年道人手裡,變著法兒地變成一各個美食,駁獸一邊吃,一邊心驚膽戰,擔心什麼時候自己就變成盤子裡的肉,眼見著衛淵打發自己離開,覺得脫離了備用食物這一可能性的駁龍這才長呼了口氣。也不顧及飛御和武昱和自己之前的恩怨。正要裹挾火雲,帶著兩人直接飛掠下山,卻被衛淵伸手攔住。「來到別人家裡,不拜見一下主人就走,也太沒禮貌了。」衛淵笑了笑,雙手籠罩在袖袍裡面,手掌扣著那一枚上古玉書。然後從袖口裡面取出了一枚白玉,以劍氣在崇吾山最高處挖出一個坑,把這一枚白玉埋下去,西山經第三列山,自崇吾山起,到翼望山為止,一共二十三座,六千七百四十四裡,祭祀的方式類似。又用白米灑落在地上。衛淵拱手微微一禮,輕聲道:「可惜了,這一次來得匆忙,沒有準備稷米,沒有辦法祭祀你。」「下一次我會準備雙倍的分量。」「有勞給他們指一條路。」飛御和武昱不解:「山神大人你這是……」衛淵伸出手指抵著嘴唇,微笑頷首,示意安靜,突然,轟隆隆的低沉聲音響起,飛御和武昱下意識回頭去看,神色茫然,崇吾山一側本來是有濃密的樹林的,而這個時候樹林緩緩移動,水流繞行,山石轉向,在他身前硬生生出現了一條道路。這已經不是指引道路,而是山神直接開闢出了道路。顯然崇吾山山神聽到了他的話,並且對此作出了回應。駁龍神色震動。少年道人袖袍寬大,往前一指,語氣輕柔,笑問道:「還不下山?」駁龍回過神來,潛藏起來的鱗片重新生長出來,昂首低沉咆哮,帶著飛御和武昱一併離去,順著崇吾山神開闢出的道路,如同一道煙塵,很快地消失不見,速度快得讓衛淵都有些驚愕。這傢伙,就這麼想要回朝歌?跑得挺快啊。衛淵收回視線,沒有多想,伸出手拍了拍當初曾經靠著休息的石頭,遠望崑崙之丘的方向,他太過於鄭重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同樣是在崇吾之山的東面,有一片深淵,沒有意識到那一座山淵裡面埋葬著曾經自己的身體,被禹王寫下『西望帝之捕獸之丘,東望焉淵』的語句。他低下頭,看著崇吾山,道:「多謝了。」腳尖在崇吾山上輕輕一點。整個人沿著崇吾山神開闢出的道路,飛速朝著崑崙之丘的方向掠去,代步的駁獸離開,衛淵只能夠靠著自己這一副身軀的力量,能夠感覺到神力的消耗速度驟然加快,而一旦神力耗盡,哪怕是他在這裡,這一具身體都會消散,那時候他的意識就會回到人間界。現在這一具身體的神力充沛,能夠施展天罡神通之中的飛身託跡,比起御風來說,速度更快,山海界衛淵曾經親自走過,對於崑崙這一帶的路線更時熟悉,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附近。繞開了不周山和鐘山。避開了槐江之山,也沒有遇到在這一座山兩側的槐鬼離侖和有窮氏。再往前飛就是崑崙之丘。是陸吾所執掌之地,衛淵對於那一隻老虎沒有什麼好感,甚至於捏了捏拳頭,有把這猛虎暴揍一頓的衝動,但是眼下拳頭不夠大,也不夠硬,在山海時代,百族兇獸神魔都在,那時候拳頭大的不一定有道理,但是拳頭小的一定沒有道理。衛淵還不打算過去給陸吾送滑鏟。只好收回視線。轉而望向崑崙之北的方向,繼續趕路,每一落足,身子一晃,都會掠出很遠的距離。很快,衛淵看到了在這群山之中奇異的低洼處,白色的霧氣千百年不變地在這裡升騰著,仿佛天上的雲海墜入了人間,裡面有著以青銅器,巨大的白玉為材質修建的樓閣亭臺。這裡就是當初誅殺相柳的地方。相柳氏的血,連神代的地面和息壤都抵抗不住,被腐蝕出了巨大的坑洞。大禹從崑崙山上引下來了冰水,灌入其中,壓實地面,修剪成了讓諸神遊玩的高臺。息壤,女媧,女希氏……可惜,如果朝歌城去的地方是大荒西側,女媧後人就在那裡,幾乎就是天胡開局了,況且塗山氏和女媧一族也有關係,被記錄於《世說·帝系篇》裡面。女希氏,女希氏。一分為二,一為女,一為希。女嬌恐怕和這一個氏族分不開關係。所以,她才能在禹王離去之後,依舊活到現在。傳說女媧一日七十七化,那麼化作九尾狐也有可能,所以禹王手裡會有息壤,衛淵心裡有些可惜,如果這裡是大荒的話,反倒好了,那可是山海時代最強金大腿,不但和人族關係親近,還和塗山氏和大禹都保持有極為良好的關係。有媧皇在,目前的問題恐怕都不是大問題。衛淵從袖袍取出了那一枚山海經玉書,握在手中,法力流轉,山海玉書上散發出法力流光,隱隱和身前的巨大帝臺產生了聯繫,衛淵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自己對於這一片區域的掌控。那種感覺很奇妙。有些類似於,朝歌城祖脈對於朝歌城的影響。衛淵能夠依靠這種聯繫,在朝歌城上空,仿照人間的符籙天庭重新設定下簡單的符籙大陣,如果這樣說的話,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在這帝臺瑤池上空,也建立類似的符籙大陣。而一旦成功建立,等到和人間接壤,就能和人間天庭大陣聯合起來。那無疑代表著,人間的真修道人,能夠在山海經時期得到類似於本土戰鬥的加持,人間的符籙能夠攪動山海世界的元氣,屬於戰略性的地利優勢。衛淵腦海中,一個一個念頭突然地湧動起來。白色的霧氣突然流轉。衛淵下意識雙臂架起,擋在前面,霧氣仿佛江河一樣劇烈流淌著,穿過他的身軀。霧氣之中,有一股千百年來殘留的怨念復甦。雲霧平息,少年道人袖袍招展,黑髮往後,抬眸看向前方,由那怨念恨意所匯聚的,巨大無比的九頭巨蟒浮現,每一根蛇身蛇軀,都仿佛一整座山那麼巨大,屬於遠古兇神的氣機,哪怕只是一縷,都極端沉重,遠不是人間那一隻相柳所能比擬的。「禹!!!」相柳殘留的恨意和怨念昂首咆哮。讓大地震動,水流轉向。但是卻始終找不到他的仇人。正在此時。相柳動作一頓,雙眸落下,突地望向此刻少年道人模樣的衛淵。九首幾乎有佔據天地的巨大氣魄,而後,十八顆瞳孔齊齊轉動方向,鎖定了他,緩緩道:「是你……」「我記得你。」衛淵:「??!」祂冰冷注視著衛淵:「是你向他提議,要烹吃了吾。」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稍微遲了點,感謝青衫晚歸萬賞,謝謝~今天挑戰,一點前完工吧……捂臉《史記》引《世本》:塗山氏名女媧。《說文解字》:媧,古之神聖女,化萬物者也。《大荒北經》: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不辛乃苦,百獸莫能處。禹湮洪水,殺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為池,群帝因是以為臺,在崑崙之北。相繇即相柳 第271章相柳之血,上古帝池(感謝青衫晚歸   相柳九顆頭顱在虛空中緩緩往下蔓延,微微張開嘴,露出倒鉤狀的獠牙,哪怕這只是怨念和恨意的殘留,氣機也極端可怖,獠牙上的粘液落在地上,發出嗤嗤嗤的聲音,將土地腐蝕,散發出連魂靈都察覺到不安的刺鼻味道。衛淵將那一枚玉書收入袖袍,額頭一抽一抽地疼。他的記憶就像是沉澱下去的水池,若是砸落石頭,就會被攪動平靜睡眠下的灰塵。因為相柳的出現,殘留的記憶被激發出來。一幅幅畫面在他眼前飛快地閃過。他突然發現,相柳並沒有冤枉他。確實是當初他提議的,把相柳吞吃。但是在他提出這個意見的時候,背景裡是哭喊的聲音,是變成焦黑色的大地,還有枯萎掉的糧食,是比天災之年更讓人悵然的畫面,相柳渾身劇毒,又身軀龐大,哪怕只是普通行走,都能讓那個時代的一座城的糧食都枯萎。祂在共工死後,憤而發狂。傳說中,所過之處,盡數澤國。只是區區八個字。在那個時候卻代表著大量死傷的凡人,以及即將因為沒有糧食要被餓死的人,在那個時候,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人餓死的淵望向被擒拿的毒澤水神,向怒火衝天的禹王提議,吃肉也是吃,吃糧食也是吃。足足九座山那麼大的肉,足夠支撐著這些人安頓下來。凡人對於兇獸有恐懼。對於被稱為兇神的存在更是恐懼。但是淵和禹卻沒有。如果對這心態,非要說有什麼理由的話。無他,唯手熟爾。…………即便是在山海時期,也是威名赫赫的兇神,相柳身軀緩緩舒展,那種冰冷的視線落在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年道人身上,嗤笑道:「如何,凡人……」「哪怕你化作現在這個樣子,吾也不會忘卻此仇。」「可曾後悔。」猛獸在抓到獵物之後,並不會去著急吃掉這些獵物,而是選擇戲弄,選擇殘酷地傷害,在遠古兇獸冰冷戲謔的注視下,少年道人抬了抬眸,他本來想要糊弄過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開不了口,四千年前絕望的哭喊聲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那麼清晰。於是他聲音頓了頓,道:「我記得,當初確實是我提議的。」「可是你還記得是為什麼嗎?」少年道人攤開雙手,語氣沉靜道:「是你當初吞吃人族,還操控洪水,所到之處,盡數澤國,而且還一身劇毒,哪怕是一般的山神都被毒死了不少,也因為你,炎黃二部的人不知道死了多少,那時候還是秋天,大片的糧食被你毀掉。」「沒辦法吃糧食,就只能吃肉了。」「蛇肉,大補!」「我說的,準沒錯。」少年道人語氣不自覺帶上了一種嘲諷,直視著被攪動怒火而凝固的相柳。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只許你食人,不許人吃你?」「相殺相食。」「我記得山海時期,神州掠食者之間最普遍的規矩就是這樣吧?」這樣的語氣和言語,無疑是把兇神和凡人放在了同一個層次,因為當初禹王而被斬斷成數截的相柳瞳孔化作豎瞳,冰冷漠然,讓人忍不住背後生出雞皮疙瘩的嘶鳴聲裡,混合著低沉漠然的聲音:「凡人,休得放肆!」以中央蛇首為核心不動。周圍八個蛇頭都各自裹挾一種元氣波動,浩瀚磅礴,而且是超過單純力量堆積的層次,火焰化作單純的焚盡,而雷霆則是毀滅。山海時期的生靈裡,在神靈這一檔次的有很多。各族中天生神聖的都能被稱作神。衛淵此刻靠著山神印璽也能做到這一層次。可是相柳毫無疑問是在這一層次之上至少兩個檔次的存在。但是祂現在畢竟只是一團怨氣和恨意,衛淵未必不是祂的對手,只是對於這帝池的掌控就要放到接下來了,衛淵心中遺憾,朝著後面飛退,與此同時,山神權能發揮出來。腳步踏著大地。一根根山巖拔地而起,抵擋相柳的頭顱。卻被那濃烈的力量攪碎。巨大的石塊四下紛飛。衛淵五指微握,元氣匯聚,化作了一柄長槍。左腳踏步,上前。屈身。身軀仿佛拉滿的弓。濃烈的沙場煞氣爆發。而後猛地鬆手,將這一柄山巖所化的長槍砸出。模仿楚霸王項羽洞穿自身心臟的一槍,散發出人間勇武之極的煞氣,瞬間洞穿相柳的一個頭顱,但是這裡畢竟只是怨氣恨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衛淵眼眸微斂,吐氣回息,打算趁機後退,退開帝池方向。……………………人間·淮水水系。伴隨著吧嗒吧嗒的鍵盤敲擊聲音停止。無支祁往後靠了靠,一隻手抓著快樂水,欣慰滿意地看著前面的電腦屏幕,那裡是一排代表著成就的獎盃,終於,文明六的大滿貫成就已經被他拿到了手。凡人間有一個說法,是叫做肝帝。但是無支祁覺得自己足以叫做肝神。畢竟肝帝還要吃飯睡覺。而祂完全不需要。神,是無所不能的!神,是完美無缺的!無支祁掏出手機咔嚓一聲拍了個照片,發到了遊戲論壇上,得到了一連串的評論,都是在討論這個遊戲的,其中不乏讚嘆,無支祁瀏覽了下,回了幾個眼熟的評論,然後把電腦一關,喝了口快樂水。舒坦。在祂打通關了一個遊戲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對於這個遊戲,甚至於是這一類遊戲,都短暫地失去了興趣。而這個時候,祂突然記起來那個『家長』。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主動聯繫過了。當然,按照神靈的時間觀念,那只是一眨眼而已。是時候執行『讓家長給自己買全圖鑑遊戲』進程的下一步了。無支祁伸出手機,給衛淵發了幾個消息。在博物館裡。衛淵雙目微闔,盤坐於蒲團上,手機就放在旁邊,卻無法將他驚醒。……………………猛然攢刺而起的巨大石槍。和從天墜落的巨大火焰撞擊在一起。山神權能之下的石槍也崩潰,這裡距離朝歌城畢竟還是太遠,作為朝歌城外山神的衛淵,能夠調動的力量太小,補充的速度也太慢,換句話說,就是他曾經擔心過的『傳輸延遲』,終於還是發生了。不過至少這一次不至於會因此而死亡。最多頭痛腦熱幾個月。衛淵想要後退。但是身為水神共工麾下戰將的相柳,哪怕只是怨恨殘留,戰鬥經驗也不是衛淵能比的,這不止是展現在對於力量的運用上,還體現在了對於戰鬥大局勢上的判斷。衛淵很艱難才靠著大秦黑冰臺時期的戰鬥經驗退出了相柳的攻擊範圍,正欲離開,可旁邊山巖之上,突然出現一道裂痕,而後一個穿著方便行動的,手肘,手腕處有淺褐色皮質護具的少女從這裂痕裡一下躍出。手腕上有一串墜子。上面有一顆色成五彩的石頭。少女正轉過頭對裂縫對面說話,語氣輕快:「還想要追上我?」「吃土去吧!」啪嗒一聲輕輕落地,背後的裂痕關閉,她的聲音還沒有落下,才轉過來,就看到了猙獰恐怖,仿佛天災的相柳,看到了這一片區域的亂象,臉上的笑容緩緩凝固,就仿佛是下樓吃個午飯,一開門卻看到了世界大戰那樣的表情。轉瞬反應過來,口中發出慌亂的驚呼,相柳並不留情,隨意一道法力亂流橫掃過去,衛淵都來不及救援,突然,那少女背後驟然展開一雙寬大的翅膀,那略有消瘦的身軀仿佛沒有重量,毫無力量波動,瞬間後退,留下道道殘影。衛淵怔了下。這是,羽民國?!他旋即注意到了那少女腰間的佩飾,面色微變。這是少昊的族臣,帝少昊,神州五帝之一,是黃帝的長子,鳳鴻氏的主人,而他另外的身份可能會更為知名,他是神州鳳凰圖騰的起源,以鳳凰為宰相,以百鳥為官員,將自己的信物交給自己的大臣,這是曾經五帝之一的臣子後裔。換句話說,和神州是天然友好關係。衛淵來不及繼續思考,踏步反向奔向相柳,腳下大地湧動,將衛淵拋向相柳和那羽民國少女之間,與此同時,衛淵的左手伸出,五指微曲,寬大袖袍猛地抖動,拉得筆直。運轉地脈,將那顯然懵住的少女送出一段距離。自己卻因為力竭,不得不面對這憤怒的相柳,感覺到那股巨大的威勢,衛淵只得雙手託舉,心中苦中作樂,當你面對兇神的時候,不要怕,抬起頭,怒目圓睜和他對視。這樣至少能死得有尊嚴一點。這是一個廚子面對食材的最後的矜持了。那少女被送得遠去,轉頭看向衛淵,掙扎了下,下定了決心,抬手扣住那一枚五彩寶石,打算要回來幫忙,而在這個時候,衛淵已經被相柳的八個頭顱都重重砸下。與此同時,人間界。發現發了幾十條消息都沒能得到回應的無支祁。無聊之下,選擇入夢衛淵,在夢裡翻找翻找有趣的遊戲。而這個時候,衛淵的意識正在另一個世界,某種意義上,和夢境活動極為類似,無支祁的意識直接順著這聯繫,抵達了衛淵的山神之軀意識。…………八個蛇頭砸落,氣勢磅礴地令人心顫。少女面色慘白。相柳快意,只覺得酣暢淋漓。突然,祂面色微變。八個蛇身卻沒能在砸落下去,被單手支撐住。少年道人睜開雙瞳。一片純粹浩瀚的金色。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感謝kookelectron萬賞,謝謝~關於加更,還差著九更,等到作息稍微恢復到陽間,一定補上。 第272章共工臣屬(感謝kookelectron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一章了結恩怨衛淵剛剛還在打算抗衡相柳那裡砸落下來的浩瀚水域。   但是轉瞬就發現自己似乎是失去了對自己這一副山神之軀的掌控。   像是在看第一視角的電影一樣。   而後就『看』到了自己抬起右手,神力以一種精妙的運轉方式,竟然生生抵抗住了轟然砸落的磅礴水力,而自身紋絲不動,與此同時,一股熟悉的意識出現在了自己旁邊。   無支祁曾經多次入夢衛淵。   所以他很快就辨認出了這一股意識究竟是屬於誰,愕然道:   「水君?!」   旋即立刻想明白了現在這種情況是怎麼發生的,大概率是無支祁強行入夢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在這邊,所以也就跟著青銅器加強後的聯繫,也順著過來了。   不過,不管無支祁找自己是有什麼打算。   可毫無疑問,現在這是破局最好的方法了,被相柳打散這一具山神軀體,雖然不會真的死掉,可是頭痛好幾個月也不好受,既然有沒必要死的選擇,衛淵當然不打算受苦,開口道:   「水君,有勞,之後遊戲商城裡我……」   他本來想要一咬牙說一句大滿貫我包了。   獻祭錢包帳戶,換取一個強力代打上場。   但是在開口的時候,想到自己的帳戶餘額,居然可恥地遲疑了。   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被無支祁打斷。   沉重的水力散開,相柳的八個蛇頭收回,而水流崩散如霽,少年道人雙手垂下,袖袍翻卷,金色雙瞳注視著那顯然有些驚愕的兇神,心中平淡道:「相柳……」   「祂交給我。」   衛淵察覺到無支祁的語氣不對。   旋即回憶起一件事情。   相柳是共工的臣子,而當時在禹王治水,神人交戰的時候,無支祁是站在共工一方的,雖然沒有如同這一隻兇神一樣去恣意殺戮,但是也攪動了淮水水系,將淮水擴張到了極限的程度,阻攔在禹王之前。   也就是,祂和相柳有舊。   要將山神之軀的控制權,交給無支祁嗎?   衛淵定了定神。   沒有遲疑,語氣平緩溫和道:   「那麼,就交給你了,水君。」   衛淵將自身意識收縮。   山神之軀的掌控力全部交給無支祁。   雙瞳化作金色的少年道人很明顯詫異地挑了挑眉。   旋即收斂了自身的表情,五指微微曲張,昂首看著相柳,相柳則是因為眼前這凡人身上氣機的變化而出現了某種遲疑,但是祂很快發現了眼前這一雙金色瞳孔的道人身上,那一股氣息的真正來源。   相柳緩聲道:「無支祁……」   巨大的九首兇神冰冷注視著那少年道人,眼底仍有怨毒恨意,低沉嘶鳴:「你要幫這個人類?!」   「他們把你封印了,你還要幫他?」   「這一次,你要站在人族一方?」   無支祁所掌控的少年道人雙眸微轉,注意到了手足無措的羽族少女。   兩名水神之間的交流,伴隨著如同天上雷鳴一般的水聲濤聲,凡人根本聽不到,但是他還是一拂袖,讓地脈流轉,將那還沒有回過神來的羽民國少女直接送到了百裡之外。   而後面對相柳,雙手抬起,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懶洋洋漂浮在空中,嗤笑一聲,道:「幫人族?」   「你在說什麼?!」   少年道人還是當初的模樣,但是雙瞳變化做金色,五官不變,卻多出一種說不出的氣質,道:「我和你不同,相柳,和你,和太子長琴都不一樣,你們是聽從於共工,聽從祝融,而我只聽從我自己。」   「當年我站在共工和你這邊,還有之後的事情,都是因為我想要這麼做,現在也同樣如此。」   「至於這個凡人。」   少年道人金色雙瞳漠然注視兇神,語氣沒有半點波動。   「我要保他。」   「你動他試試。」   ………………   相柳九首盤踞,吐舌嘶鳴,十八隻瞳孔之中盡數冰冷。   兩股龐大恐怖的氣勢從相柳和那少年道人身上爆發出來,讓大地震顫,天上的厚重雲霧在剎那間消散,天空湛藍得讓人心慌,被遠遠拋飛出去的少女被震顫昏迷,天地一片寧靜。   無支祁突然攤手一笑,懶洋洋注視著龐大的相柳兇神,提議道:   「其實仇啊恨啊什麼的,是可以解決的。」   「我和這傢伙也有仇,當初他砸了我一陶罐,所以我也砸了他一陶罐,算是報了仇,當時感覺還挺痛快的。」   「怎麼樣,你也試一試?」   「神靈的話,可以大度一點。」   相柳注視著無支祁,淡淡道:   「他提議要烹吃了吾。」   無支祁:「…………」   「看來,是沒得談了。」   他撓了撓頭,似乎有些無奈,相柳豎瞳注視著那雙眸燦金的少年道人,緩聲道:「你剛剛不就已經決定要打了嗎?你身上那股殺機,可是一直都沒有遮掩過。」   「無支祁,我和你是積年相識。」   「你曾經救過我的性命,我也曾經在你徵討四方,霸絕淮水的時候幫你抵抗過來自黃河河伯的侵襲,即便是這樣的交情,你也要站在那個凡人那邊麼?」   「來幫我,我們再把共工救回來,召集九州四海的水域,再來一次水淹天下,報仇!」   無支祁皺了皺眉,緩聲道:「正因如此,我才要了結了你。」   「相柳已經死了,祂的性格要更坦蕩和豪氣,你只是怨恨,不甘,還有其他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混在一起之後留下的東西,而且,相柳,姑且這麼叫你吧,你當初直接靠著神力去虐殺吞吃了人族和百族的國,對吧?」   無支祁雙目望向相柳。   「那讓你失去了作為神的資格。」   「單純為了發洩情緒的殺戮,正是四兇之所以被驅逐的原因。」   「神的強大,不應用殺戮弱小來證明,因為神本就強大。」   「恣意殺戮,那不是神,是兇獸。」   「按我說,活該被吃。」   衛淵『盤坐在』自己這山神之軀眉心意識所在的地方,嘴角抽了抽。   不至於吧。   貼臉放嘲諷?   哪怕是正經的話。   但是說這種話的是一隻猴子。   單純語氣上就已經把嘲諷度拉滿了。   更何況衛淵覺得自己本身就固化了最高程度的仇恨值。   「水君,你知道這是怨念,你還要把他惹怒做什麼?」   相柳怨念被刺激地,眼底瘋狂的神色越發地劇烈明顯。   突然昂首咆哮,嘶鳴聲音裡摻雜著人的低吼,磅礴水力抽調出來,在崑崙之山附近,流淌過這帝池的四條水域全部被祂強行抽動起來,磅礴的水流仿佛直接否定了山海界的重力,逆著騰空而起,水流奔走的聲音,仿佛最為沉悶的雷暴,而水汽佔據天地,仿佛四條水龍。   祂直接抽出了四條神代的河流!   單純流沙河,寬八百裡。   仿佛四條水帶橫亙天穹。   這樣的實力,哪怕是殘魂,遠超過人間的相柳。   相柳九首瘋狂嘶鳴,怒聲咆哮:   「你,住嘴!!」   這個時候,追擊那羽民國少女的人,都穿著黑色的長袍,卻都被這異象所震懾,在他們身前,是奉燭九陰之命,前來攔截羽民國之人的九幽神將,本來打算無聲無息出現在對方身前,將這些羽民國震住。   但是此刻,同樣轉身,看到了那抽取神代四河的畫面。   再沒法裝出神秘莫測的模樣。   一時無言。   四條河流的水流重重砸下。   少年道人被正正砸中。   身穿黑袍的追兵,還有九幽神將都覺得自身的心臟重重跳動了下。   他們是第一次發現。   單穿的水力也能做到這麼恐怖的事情。   不知數量的水流湧動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像是奔雷,巨大的海浪以只能夠仰望的高度一重一重砸落下來的壓迫感和凝重的氣機,幾乎是只遜色於天崩了。   羽民國少女此刻復甦,視線還恍恍惚惚地,眼前的山川都拉出好幾道殘影,就看到了那些追兵,無支祁剛剛一送,恰巧把她反倒是送得靠近了這些追兵,少女臉色剎那發黑,爬起來,轉身就要跑。   黑袍眾發現對方,就要追擊。   突然,沉悶的雷聲滾滾地掠過天空。   直震地他們心慌意亂,腳步不穩。   下意識回頭去看。   虛空中那少年道人本應該被絞殺成齏粉,但是此刻那四條河流卻詭異地凝聚在虛空,逆著旋轉,而後緩緩凝聚,化作了一柄通體澄澈,如同手掌寬度的棍棒,那少年道人從水域中浮現,或者說應該是水域,神代的水域,竟然主動散去。   他一隻手抓住那一根巨大的水棍。   邁步往前,雙瞳金色,嘴角微微勾了勾,漠然低語:   「我說了,我和你們不一樣,相柳。」   「你們是自身能創造水域,才成為水神的,而我不同,我是徵服了水域,讓淮水水系臣服,才成為了它的主人。」   「吾乃淮渦水君,無支祁。」   道簪散落,黑髮垂落,雙瞳金色,四條神代河流纏繞在那少年道人身邊,仿佛簇擁君王,手中以流沙河所化的棍棒斜持,微微抬了下下巴,金瞳裡帶著衛淵所不習慣的威嚴和冰冷,於是山海時代,淮水神系的神主傲慢低語:   「我要保護的,是我曾經認識的大澤之神。」   「是代表水域莫測這一個權能的兇神相柳,最後的尊嚴。」   「正因為是認識了很久,才不能讓你最後變成這樣可悲的樣子。」   他聲音頓了頓,咧嘴一笑:   「當年就很想和你打一架了。」   「共工拉著,一直沒好意思下黑手。」   相柳昂首嘶鳴,九首巨蛇鋪天蓋地撕咬過去。   而無支祁右手一揚,手中一神代水系化作的長棍猛地橫掃,手握著的一段正常,還是一掌寬度,另一端卻在瞬間變得巨大無比,巨大地仿佛直接搬起一座崑崙山,然後以相當霸道的方式,從上而下,將九首巨蛇重重砸入地下。   為了送別故人,淮渦水君用了全力。   戰鬥幾乎一瞬結束。   PS:今日第一更………    第273章了結恩怨   仿佛崑山倒懸的棍棒當頭砸落。   棍棒內部翻湧滾動的激流帶來了更大的壓迫力。   相柳此刻只是殘留的怨念狀態,硬生生吃了這一棍,直接被搗得倒在帝池之上,原本匯聚成祂形體的雲霧開始有潰散的趨勢,即便到了此刻,相柳的豎瞳裡仍舊是瘋狂和怨毒的。   無支祁落在地上,手中的水棍變小,抵著相柳最中間的頭顱。   衛淵道:「……你和祂,以前關係不錯?」   無支祁緩聲道:「算不上多好,也不差,如果共工在的話,是可以一起喝酒的關係,但是,現在的並不是相柳,就像是人如果行走在水邊的話,會在水面上留下自己的影子。」   「神靈同樣如此。」   「只是人的倒影留在水裡,而神的影子則是會留在歲月裡。」   「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更像是人類現在的科技留下的那些影像資料,你眼前的相柳,就是相柳在最後最瘋狂時候留下的倒影,不過我也不是不能夠理解祂。」   無支祁道:「那時候,我被封印在淮水。」   「共工被流放到東海。」   「祂最後瘋狂到了這樣,我們也沒能阻止祂,可惜了,哪怕是共工,最初也只是想要和顓頊爭奪天下共主的地位而已,沒有他這樣瘋狂,而這樣一個影子,我當然不會把他當做是相柳。」   「就像你們不會把一段影像資料就當做那個人本身一樣。」   「更何況,這個影子還是以這一幅瘋狂的樣子。」   「作為神靈,有義務處理這樣的情況。」   衛淵低語:「義務?」   無支祁歪了下頭,雙瞳純金,道:「你以為的神是什麼?」   「暫且不管人類作為山海時代的百族是怎麼樣看待神靈的,但是神州的神靈本身代表的就是秩序和契約,這契約來自於三皇,來自於媧皇,伏羲,又被後來的五帝維持,違反秩序的兇神或被誅殺,或被流放。」   「不過,就算是這樣,看到相柳,還是會想到以前。」   無支祁垂眸看著相柳。   哪怕是被打倒在地,相柳一個頭顱就要和這個少年道人一樣大小。   黑髮披肩的少年道人緩聲道:   「相柳,無論如何,當初的時代,屬於你,屬於我,屬於共工的時代都已經結束了,我們當初確實是輸了,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當初不願意幫禹的想法,其實是看不起。」   「人族只是百族中的某一個。」   「我既為神,憑什麼要為他們另眼相看。」   「而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千年,我也確實在人間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人類的力量遠不能夠和神靈相比,但是卻因此,不必受限於力量,我們的力量足以做到想要做的一切,也因此被這龐大的力量所困住。」   「人不同,他們孱弱,所以要不斷克服一個個困境。」   「徵服洪水,驅趕疫魔,從大地的震動後的廢墟上重新建立城市。」   「從天上引下雷電,又克服飢餓和寒冷。」   「在這幾千年裡,他們確實創造出了讓我也覺得不錯的東西。」   「從石器時代,到冷兵器的廝殺,蒸汽,雷霆,到現在千裡之外傳遞信息,我已經決定,站在旁邊看著人族還能走到多遠,就像是當初站在你和共工身邊一樣,這一次,我要站在人族這邊。」   「看他們還能創造出多少有趣的東西。」   無支祁仿佛是和過往歲月裡的兇神交談。   手中的水棍抵著相柳怨念的眉心。   手腕一動。   磅礴水力洞穿了這殘魂怨念,一直到最後,眼底都蘊含兇殘暴虐氣息的相柳怨念動作一滯,旋即崩散成了雲氣,重新充塞在了山海間,而被抽調來的四條水系也都重新回到原本的軌跡。   無支祁略有蒼然地望著前方。   明明是少年道人的外表,現在卻多出了獨屬於神靈的浩渺。   衛淵都覺得這樣的無支祁有些陌生。   比起之前的樣子,此刻的祂更趨近於神明。   不過,託他的福,帝池的隱患解除了,等到徹底執掌,就能嘗試構築符籙大陣,為人間和山海界接觸時增加一張隱藏的底牌。   無支祁雙目微斂,保持著先前神靈的威嚴蒼然,咳嗽了下,聲音在衛淵耳邊響起:「咳咳,對了,你剛剛說,遊戲商城什麼來著?」   衛淵還在沉思,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啊?」   「就遊戲商城,後面什麼來著?」   「吾沒聽清。」   衛淵:「…………」   沉默了下,衛淵決定應該對自己說的話保持城市,道:   「我說,之後遊戲商城裡……」   聲音頓了頓,衛淵伸出三根手指,用仿佛吃了大虧的語氣,道:   「我可以給你任意購買三個遊戲。」   「三個啊!」   無支祁眸子微微瞪大,不愉道:「你在開什麼玩笑?!」   「那可是相柳。」   祂的語氣加重,手掌重重在虛空一劈,道:   「至少要九個!」   「九個頭,一個頭一個!」   「一個都不能少!」   「任選。」   衛淵:「………………」   去他娘的神靈。   操控左手,伸出四個手指頭,道:   「四個,不能再多了,不管幾個頭,反正就一條命!」   「再一條命,那也是神靈,九個頭,不行!」   「那我退一步,五個遊戲!」   「不行,至少要八個!」   在旁觀者都被震懾而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那少年道人語氣快速而急促地低語,雙手不斷地對抗,最終經過了並不友好而且非常激烈的磋商之後,對於相柳的身價,定在了七個遊戲上面。   無支祁表示比較滿意。   衛淵看了一眼那邊相柳消失的方向。   差一點一句,那可是你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啊就要說出來,不過想到無支祁很有可能順嘴提一句要加錢,讓遊戲喜加七變成喜加八,就很理智和克制地把這一個吐槽給咽了回去。   什麼能克制吐槽的欲望?   窮啊!   就在這個時候,先前那羽民國的少女急急奔來,而先前追擊的黑袍眾,見到那羽民國少女的動作,以及無支祁沒有動手驅逐,遲疑之後,快速地離去,至於那位九幽山神,早早便離開,打算向燭九陰回報這裡的戰鬥。   無支祁將操控權交給衛淵,縮到意識裡,準備思考選擇哪幾個遊戲。   羽民國少女鬆了口氣,然後對著少年道人鄭重一禮:   「感謝您剛剛救了我。」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現在可能都已經死了。」   衛淵搖了搖頭,道:「不用客氣。」   他的視線落在少女手腕上的五彩寶石,以及腰間那佩飾上,確定和自己記憶中,曾經在塗山會盟時候,那位羽民國王族的佩飾相同,甚至於可以說就是同一個,是五帝之一少昊給自己臣子所留。   那少女自我介紹道:「我叫鳳祀羽。」   「這位恩人,你剛剛說的是,人族城池?」   這羽族少女雙眸明亮:「人族城池,現在發展地那麼好麼?」   「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衛淵落在大概率是羽民國上位成員的佩飾上。   若有所思。   是少昊的臣屬後裔,是曾和禹王塗山會盟的國度之一,這至少是可以爭取的潛在盟友,如果還能集齊禹王當初驅逐共工的陣容,那麼就足夠安全了,否則,像是相柳殘魂這樣的存在,不用太多,只要五個,就能讓人間亂成一團,死傷無數。   於是他讓無支祁先應付這少女,自己的意識回到了人間的身體上,視線落在了旁邊的手機上。   找到了一個人的頭像,默默打了一行字。   「張道友,我認識一個小姑娘,想要來附近住一段時間。」   龍虎山。   正在批改各家各派上交的『作業』的張若素聽到聲音,翻找手機,看著那個頭像,以及莫名有種熟悉感的話,陷入沉默:「…………」   許久後。   衛淵看到手機上彈出一個貓貓頭點讚的表情包。   鬆了口氣。   ……………………   而這個時候,被糾纏著講解人間文明的無支祁,神色鄭重道:   「確實是,人族發展很可怕,速度也越來越快。」   「從水下第一個生命的萌芽開始……到石器時代的巨型野獸……再到人類第一次直立行走,你將會經歷許多。現在,你將會開啟你最偉大的探索,從早期文明的搖籃到浩瀚星宇。」   鳳祀羽雙目明亮。   「這就是人族發展的文明嗎?」   無支祁神色認真道:「不錯。」   「這就是人族的《文明》。」   PS:今日第二更…………   無支祁說的是文明六的經典開幕詞。 第274章羽民國,鳳氏   在衛淵的主要意識重新回到了山海界的山神之軀後,無支祁相當乾脆地離開了衛淵的意識。   或者說更直接點,他興致勃勃地斷開了入夢連接。   衛淵嘴角抽了抽。   丫走得比駁龍都利索。   …………   淮水水底·神代封印。   浩瀚的水流無聲地湧動著,能予人沉重的壓迫力。   無支祁凝神靜氣,雙瞳金色,有神靈的威嚴和從容,祂知道,一切還沒有結束,接下來的才是一場大戰,然後微微吸了口氣,伸出手指,神色鄭重,按向電腦。   電腦,啟動!   蒸汽遊戲平臺,開啟!   商城,打開!   好評優先,篩選!   價格從高到低排序,開啟!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無支祁看著那琳琅滿目的遊戲排列,往後靠了靠,從坐著的位置後面隨手一抓,抓出一瓶2.5L的快樂水,一邊往嘴裡灌,一邊盯著屏幕,手掌抓著滑鼠,不斷往下拉,心中感慨。   相柳啊,你不懂。   被時代拋棄的老古董啊。   這才是我的戰場……   吾要看看,人類還能創造出多少東西。   其實祂是想要多要幾個遊戲的,但是剛剛突然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個答案,如何讓『家長』給自己購買遊戲平臺全圖鑑,上面的提議是,不要貪心,一次一次地開口,慢慢地要求購買更多遊戲,這樣就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就能夠得到全部的圖鑑。   無支祁覺得自己可以更進一步地慢慢來。   神靈的壽命是很漫長的。   不必要一口氣就要上百個的遊戲圖鑑。   可以幾個幾個開口。   這樣那傢伙也能更容易地接受。   一步一步來,總有一天,能夠攢夠全圖鑑的。   哼哼,這就是神靈的從容,是長生者的勝利。   無支祁看到新彈出的消息。   『昨日全球上新遊戲131款,搶先體驗版本遊戲上新……新增遊戲DLC……』   無支祁臉上神色凝固:「…………」   淦!   ………………   衛淵活動了下手掌,感覺到了這一個山神之軀此刻的虛弱感。   這並非是剛剛和相柳交手的時候受了傷。   而是因為無支祁出手的時候,損耗太大,即便是藉助了相柳抽取的四條神代水系的力量,無支祁那一棍也幾乎抽乾了這一具山神之軀的全部神力,換句話說,朝歌城山神全部的力量,也就相當於淮渦水君的正常全力一擊。   沒有使用神通,沒有使用權能。   差距簡直巨大。   大招當平A嗎……   衛淵心中默默腹誹了一句,不過是自己的大招相當於無支祁的平A,甚至於大概率還比不上,當年逼迫禹王召集百族,又招來崑崙神將才能拿下的淮渦水君,實力之強,可見一斑。   而應龍庚辰在車輪戰最後一戰鬥贏了無支祁。   祂們的實力至少是類似的。   那麼,實力絕對還要在庚辰之上的西王母之類的神靈,又有多強。   衛淵沒有繼續想下去,而是看向旁邊興致勃勃的羽民國少女,鳳祀羽絲毫沒有察覺到眼前少年道人發生的變化,還沉浸於剛剛對方所描述的壯闊文明裡面,而衛淵的視線落在了鳳祀羽的手腕上。   少女手腕纖細白皙,比常人更甚,那裡的墜子上有一枚五彩的石頭。   羽民國在記錄中。   共工與顓頊爭鬥失敗,撞擊不周山,天有缺。   媧皇搜集五彩石,煉化補天,這是記錄於之中的事情。   因為曾經斬殺巨鱉替代不周山撐天,媧皇當時應該去過海外,這一枚石頭,應該是當時所剩下的部分,五彩石能夠補天,或者說是補充神代世界的縫隙,顯然是有特殊的能力。   衛淵剛剛看到,那少女突然出現的時候,是出現了一條裂縫的。   那時裂縫的氣息和五彩石的氣息是連在一起的。   所以這寶物應該是能破開空間的器物。   這也讓衛淵打開了思路,一直以來,他都是想著,讓朝歌城整個地前往人間,但是現在想想,似乎還有其他的方法,畢竟土螻,欽原,以及鼓都證明了,山海世界的兇獸已經能順著人間和山海界的聯繫前往人間。   那麼沒有道理,朝歌城的強者做不到。   現在想想,當年帝辛留下的青銅器,很可能就是用來聯繫朝歌和人間的錨點。只是可惜,衛淵還沒能集齊,現在還差一個青銅器,必須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短暫激活。   而如果能親自走一回,確定山海界和人間的大致方向,重新定下錨點。   那麼是否能把朝歌城的人帶到人間去?不過區區數十萬上古遺民,以神州的體量,完全可以將其消化,哪怕這些上古遺民或多或少都有修為在身,哪怕他們是遵循遠古以人身之力追求比肩鬼神的道路。   張道友應該也能妥善安置……吧?   …………………   人間·龍虎山。   「阿嚏!」   張若素才放下手機,就打了個噴嚏,老人揉了揉鼻子,以他的修為早就是百毒不侵,就是吃毒藥都沒辦法中招,擅長天機的修士又常常會有心血來潮之感應,眼下打噴嚏,百分百是有人在心底裡嘀咕他。   老人的視線落在那手機上。   他總覺得是那小子背地裡念叨著什麼。   想到衛淵發的消息,心裡又有些擔憂又會搞出什麼事情了,不過旋即安慰自己,不管怎麼樣,反正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又能攪出什麼風浪來?   比起衛淵,還是佛門的事情更讓他擔憂,佛門大乘八宗,已經有四宗響應,其餘三宗也都蠢蠢欲動,現在唯獨禪宗一脈,不予回應,但是也不能否認這是禪宗穩坐釣魚臺的打算。   老人按了按眉心,提筆註解桌上的那些資料。   三洞四輔現存的傳承,以及道門各家支脈,連他那些個雲遊四海的老友都被老天師抓了壯丁,這是第二版本的修行法門,簡化了涉及到的經脈,極大降低了走火入魔的風險,又減弱了對於道法領悟的要求。   雖然說修行的上限不夠,但是好處是容易普及,適應大多數人的情況。   修行到圓滿需要三到五年時間,圓滿之後,再轉修其他高階法門將會有很大好處,哪怕不再繼續修行,也能做到小病治病,沒病強身,以及特別重要的,咳嗯,滋陰補陽。   老天師得意洋洋放下手中以陰陽合和為核心思想的上乘吐納術。   阿玄看了看這一門典籍,嘴角抽了抽。   他現在還能記得,當初各大宗門長老因為要不要專門把這一門道法的精要加入通用吐納術裡的爭地面紅耳赤的樣子,你一句此乃腌臢之法,這邊一句道法無情,腌臢的是你,想歪了還修什麼道,不如回家面壁去,差一點打起來。   結果老天師梗著脖子死活不肯把這一門道法扒拉出去。   差一點把最後一枚天師令砸出去。   結果剩下的所有道士都來攔著天師,這邊抱著腰,那邊卡著手臂,好險才沒能讓他把在最後的天師令砸下去,那邊兒吵得最兇的幾個臉皮都黑了,也只能老實閉嘴。   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阿玄不知道,那些道人也不知道,這件小事,有必要讓老天師這樣認真嗎?   張若素得意一笑。   哼哼,一幫七八十歲的小屁孩,知道個什麼?   這小娃娃們啊,強不強無所謂,就想要帥氣,年紀大點就想著滋陰補陽,老了就有病治病,沒病強身,這樣的話,精準覆蓋神州老中少三代人,絕對修行得比誰都主動,到時候再加上神州義務教育的慣性強制力。   不出三年,神州必然完成全體超凡修行普及。   至於滋陰補陽的副作用。   老道士喝了口茶,眼觀鼻鼻觀心。   他悄悄把清心咒的法門拆解進去了,恰好抵消,和常人無異。   老人放下茶盞,伸了個懶腰。   提筆蘸墨,繼續批註。   旁邊水壇裡清水已經因為洗筆變成了墨色,旁邊放滿了足有一人高的道藏典籍,老道神色一絲不苟,大天狗所化的黑貓眼睜睜看著這老道連續四五日不眠不休,忍不住道:   「你不休息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老道落筆,隨口笑答道:「老道是正一盟威的天師。」   大天狗龍虎山一號不耐煩,主要是它也得在這兒陪著,實在有些無聊,老天師說了那句話就不再解釋,似乎那一句話能解決大天狗一切問題,它忍不住道:「天師,我知道……和櫻島那些大祭司沒區別吧,天師又如何?」   「又如何?」   老人挑了挑眉,平淡道:   「既是天師,劍要鎮天下法脈,也要能扛起我神州道統不滅。」   「手中一柄劍,道人兩個肩。」   「這兩個肩膀,一肩要擔著人間煙火,一肩要擔著大道清平。」   「否則,如何稱得上天師二字。」   天狗所化狸貓驚愕。   抬眸看到老道人雙眸幽深,氣質蒼古,和平時的老頭兒有些不大相像,然後就被老天師順手貓貓頭上擼了一把,天狗瞬間後撤,渾身毛都炸開,咬牙切齒:「你你你……」   老道人得意一笑。   ………………   而在山海界,衛淵決定最後考察一下眼前這少女的秉性是否安全。   然後才能考慮帶著她回到人間。   PS:今日第一更…………   閻ZK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接著再看更方便。 第275章考察   ,鎮妖博物館   衛淵帶著鳳祀羽往朝歌城的方向去走。   打算沿路通過語言交談,以及從這少女言行舉止上判斷其基礎的性格,他也沒有想到,曾經在黑冰臺時期所學的東西,現在還有用武之地,反正這一次遇到相柳殘魂,山神之軀神力消耗嚴重,這一次是不可能掌控帝池的。   這裡到朝歌城還有一段距離,足夠做出判斷。   休息的時候,鳳祀羽從隨身的包裹裡翻出一個口袋,遞給衛淵:   「衛先生,餓了嗎,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吃的,要不要來一點?」   衛淵把自己對山海山神時說的名字『衛』告訴了鳳祀羽。   道謝之後,他接過了少女手中的口袋,裡面放著的是一種嫩綠色的種子,顯然是經過烹飪的,味道還不錯,帶著一種淡淡的鮮味,是羽民國種植的主食,百鳥各有習性,而羽民國大多都是習慣於吃素。   衛淵見那少女靠著大樹坐下,膝蓋並起,羽翅收斂在後,吃得津津有味,這類似於豆子的食物確實是滋味不錯,只是太過清淡了點,吃的多了就會覺得有點沒味道。   衛淵看了看左右的環境,想了想,手掌微動。   口袋裡面的種子被風吹起。   而後,抬手捏了個吐焰咒,把這種子烘乾,又以兩股逆著方向的旋風把這些烘乾的豆子磨碎,又喚來水流,直接在空中操作,做成了類似於綠豆糕一樣的狀態,又用旁邊樹上的果子增加了甜味。   才一會兒,山海版本的綠豆糕就落在衛淵手指上。   這也只有擅長廚藝,又通曉山海界萬物的他才能做得到。   不得不說,法術確實是很有用。   以及,對於法力的掌控,往往會在生活上也有很大的方便。   以後的人間,會變成什麼樣子……   衛淵發現那邊的少女停止動作,一雙淺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這邊,更準確地說,是盯著衛淵手指上輕輕旋轉的幾塊綠豆糕,衛淵把手指往左邊偏了偏,少女的眸子就跟著偏到左邊,往右挪移,就偏到右邊兒。   鳳祀羽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英氣十足的臉龐瞬間通紅。   衛淵歉意點了點頭,手指微動,流風將糕點送過去,道:   「要不要試試味道?」   「啊?這,這怎麼好意思……」   少女下意識婉拒推脫。   手卻已經把那糕點接住,死死不鬆開。   衛淵笑了笑,轉過頭去,他知道羽民國有的時候規矩還蠻多的,鳳祀羽鼻子嗅了嗅,然後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雙眸微亮,接下來就是一大口地咬下,好幾塊糕點,三口兩口就吞了下去。   然後一雙眼睛亮閃閃地盯著衛淵,道:「這,這是什麼?」   「好美味。」   衛淵道:「只是一種糕點。」   她一下提起自己手裡的口袋,捧在掌心,道:「要怎麼做?」   「您能教教我嗎?」   「可以嗎?可以嗎?」   「可以嗎?」   衛淵看著鳳祀羽明亮的雙眼,感覺到那種期待,心中浮現一個古怪的想法,難道說,羽民國在這幾千年裡,也沒有怎麼點廚藝這個技能點麼?不過,作為天生就有超凡力量的種族,他們更重視修行也很正常。   衛淵原本以為,世界上廚藝和美食會伴隨文明的時間而不斷地繁衍。   直到他某一天知道了炸魚薯條和仰望星空的存在……   這才知道,神州各類美食遍地開花,那是因為特有的種族天賦。   看來,這樣的種族天賦並不是在山海百族都有的。   倒是奇怪。   …………………   鳳祀羽是羽民國的族人,有翅膀,天生駕馭狂風。   而衛淵也擅長御風。   他們的速度很快,比起駁獸也差不了多少,而駁獸在遠離了衛淵之後,就沒有了那種勁兒,速度剎時間就慢了下來,最後在朝歌城外不遠處,居然被衛淵和鳳祀羽追上了。   飛御和武昱訝異之餘,也有欣喜。   反倒駁龍嚇得不輕。   飛御和武昱正要行禮,被衛淵以眼神止住,那邊鳳祀羽也有些好奇,道:「衛先生,你和這兩位認識麼?」   這一路上,她已經被衛淵套出了不少的話,只是她自己的來歷和目的,卻始終不肯開口,不過大體性格上,衛淵判斷可以帶著她回到神州看看,聽到少女的詢問,衛淵點了點頭,道:「是。」   然後指著兩人,介紹道:「這位是朝歌城的飛御,這位是武昱。」   又指了指鳳祀羽,道:「這位是來自於海外的朋友,鳳祀羽。」   三人各自見禮。   鳳祀羽對朝歌城很感興趣。   作為巫士的武昱走在前面,給少女簡單介紹這一古老的城池。   而飛御看了看鳳祀羽,又看了看此刻是少年道人模樣的山神,若有所思。   他放慢了速度,悄悄對衛淵道:   「山神大人,你是不是也需要崇吾山之果?」   「請放心,我給您留出了一個。」   崇吾山之果,食之宜子孫。   衛淵正在喝水,差一點把自己嗆死,劇烈咳嗽著,道:   「你,你在說什麼?」   飛御理解錯了意思,皺了皺眉,道:   「一個不夠嗎?」   「請放心,我會為您準備好。」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一本正經的古代戰士,擺了擺手,道:「且住,打住,你想得太多了,收起來。」飛御怔了下,然後點了點頭,把果實收起來,而鳳祀羽轉過頭來,看到了飛御手中的果實。   雙眸微亮,哪怕衛淵已經讓她把羽翅收好,羽民國的天賦也還在,也只是腳尖輕點地面,就掠到了衛淵和飛御身前。   伸出白皙手指,指了指那賣相極佳的果子,雙眼亮瑩瑩地看著衛淵:   「衛先生,這個果子我能吃嗎?」   衛淵:「…………」   他語重心長道:「祀羽姑娘,這不是小孩子能吃的。」   鳳祀羽道:「可是我已經三百歲了。」   「按照羽族的算法,已經成年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他覺得如果帶著鳳祀羽前往人間,首先要約法三章,第一點就是不要什麼都想要試著吃吃看,好不容易打消了鳳祀羽的打算,眾人回到了不遠處的朝歌城。   一踏進去,就感覺到了朝歌城裡和往日不同的凝重氣氛。   老太師迎了上來,面色有些凝重,衛淵皺了皺眉,望向老人,輕聲道:「發生什麼了?」   當代朝歌城太師低聲道:「山神大人,有客人來訪。」   「客人?」   「祂說祂是來自於九幽,是鐘山之神燭九陰的神將。」   「要來邀請您到九幽去見一見鐘山之神。」   燭九陰的神將。   衛淵神色微微凝重。   山海界裡這一片區域裡,最強的就是燭九陰和陸吾,英招三神。   嚴格來說,開明獸都不在此界。   但是燭九陰的神將,為什麼會讓整個朝歌城的氣氛這樣訝異,衛淵心底浮現出疑惑,點了點頭,雖然他和燭九陰之間的關係,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好,但是也不能放著不管,只好神色沉靜,邁步往朝歌城外祖脈而去。   飛御和武昱想要攔住鳳祀羽,卻被少女一晃而過,鳳祀羽腳步緊隨衛淵身後,身法靈動地不像樣。   飛御,武昱,還有太師只好跟在後面。   衛淵走在山上,本身被無支祁消耗的神力開始緩慢恢復。   當然,決定他在這裡能待多久,還和他的神魂強度有關。   神魂耗盡,就算是神力充滿也會崩散回到人間。   衛淵邁步行走在山路上,跨過了朝歌城祭祀祈禱的高臺,穿過了層層山巖,很快到了最高處,看到了來者,山巔上盤坐著一名高大的男子,雙目冰冷,俯瞰著人族的城池。   身上有神靈的氣息,也有讓衛淵感覺到不適的,濃烈的敵意。   他聽到腳步聲,抬頭望向衛淵,道:   「人族的神靈?」   「守護顓頊,也就是炎黃一脈的後裔?」   衛淵已經基本能確定這一股敵意,以及朝歌城的凝重來自於哪裡。   九幽。   原本神州是不存在九幽這一個地方的。   但是當年還歸屬於人族的共工和顓頊爭鬥天下共主的時候,共工暴怒,撞塌了不周山,天傾西北,西北一角因此徹底傾塌,不知道多少生靈瞬間死去,也不再有日升月落,必須由燭九陰支撐,那裡,就是九幽之國。   所以在九幽國度的生靈看來,這幾乎是最大的無妄之災,而無論是共工還是顓頊,都是人族所出,所以災難的根源就是人族的爭鬥,對於人族城池沒有敵意反而不正常,但是人族和顓頊也覺得憋屈,誰能想到,水神共工會直接撞塌了不周山?   搞出了個大窟窿,後世還得去治水。   衛淵緩緩點頭。   那九幽神將並不遮掩那種敵意,漠然道:「那麼現在就走吧。」   「速速隨吾拜見鐘山九幽之主。」   衛淵眼眸微斂,沒有跟著一起動。   而是看著山下的朝歌城,他現在不只是代表著自己,還擔負著山海界人族神靈的位置。   神靈,即是秩序和契約。   被這樣呼來喝去的話,丟的是整個人族的臉面。   九幽神將略有不耐地回過頭來。   少年道人嗓音平淡道:   「我什麼時候說,要和你一起去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 第276章來訪朝歌城之人   嗓音平淡落下。   九幽神將臉上的神色微有凝滯,似乎沒有想到,在這個世界居然會有神膽敢違抗九幽,違抗燭九陰的命令,旋即便放聲大笑,恣意縱容心中的怒火和對於人族的惡意發酵,冷笑道:   「看來爾等是要反抗吾等共主。」   「那麼,作為九幽神將,吾便有資格將爾等誅除擒拿。」   祂直接將範圍囊括到了整個人族城池。   一方面是打算發洩心中的恨意,一方面是要挑撥離間,祂不可能真正把朝歌城抹去,而這一句話,會讓遭到攻擊的朝歌城人族,認為這災難都是自己的神靈引來的,讓人族對眼前這少年道人不滿,讓祂也再無辦法作為人族之神。   而那時候人族也會重新回到原本的模樣。   飛御和武昱微微色變。   卻還是站在衛淵身後沒有動彈。   九幽神將手掌微握,灼熱氣浪匯聚而來,鳳祀羽瞳孔微微收縮,而飛御和武昱更是一時失言,神靈的力量和凡人的力量幾乎是兩個層次,九幽神將此刻含怒而出,匯聚而來的火焰洶湧磅礴,肉眼看過去,絲毫不比朝歌城要小。   大地騰起熱浪。   朝歌城中的百姓仰頭看去,幾乎感覺是天上的大日被人拽了下來似的。   九幽神將抬手,這一輪大日就朝著衛淵砸落。   這幾乎是滅頂之災的模樣,即便是被山神抵擋大部分,餘波也會對朝歌城帶來巨大無比的衝擊,只要散發出的一股熱浪,就足以衝破朝歌城附近的衛城,摧毀街道,修為一般的人族會在一瞬間被熱浪烤死。   朝歌太師神色凝滯,眼底浮現的不是絕望,而是茫然和無奈。   山海時代,神和人的差距太過於巨大了。   飛御握起旁邊的戰刀,而武昱死死咬牙。   只有鳳祀羽還能保持正常,甚至於還有興趣抓了一把豆子,慢慢往嘴裡塞,小心翼翼地咬破豆子,以免發出太大的聲音,雙唇緊閉,只有腮幫子在一動一動,武昱和飛御不知道,她可是親眼見到過旁邊這位衛先生的實力的。   想想之前那抽調四水之力變成兵器的壯闊。   眼下這個,根本就不算是什麼。   差得遠了。   所以鳳祀羽安心看戲。   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少年道人和剛剛早就換了個『人』。   磅礴火焰重重砸落,衛淵寬大的道袍袖口被熱浪吹拂得劇烈晃動,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片灼熱乾燥,額頭幾縷亂發甚至於有被烤得蜷曲的趨勢,眼底卻有一絲怒意——地球人間超凡世界都不允許傷及普通人。   一個神靈卻故意要洩露威能,要用餘波破壞尋常的人族城池。   他剛剛開口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交手的準備,但是卻沒有想到這九幽神將居然做出這種完全不是神會做的事情,神的臉皮都不要了,對著相較於神相當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族出手,而且還耍弄那種腌臢手段。   右手抬起,五指微屈。   衛淵此刻確實因為在山海界帶得時間太長,魂靈強度降低了很多;確實神力還沒能完全恢復,但是他背後就是朝歌城上所布置的大型符籙陣法,他直接和這模仿天庭所創的陣法所連。   此刻的畫面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從天而降的磅礴火海,以及像是不自量力擋在這火焰之前的渺小道人。   那道人右手袖袍一展,手指倒扣著山神印璽。   面無表情,猛地一罩。   袖袍翻卷。   地煞七十二法——壺天。   天地元氣似乎凝滯,於是眾人得見,浩瀚洶湧,仿佛大日倒懸的恐怖熱浪微微一頓,便盡數被納入袖袍。   ………………   當皋抵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祂是被燭九陰派去攔截羽民國之人前往崑崙之丘的另外一名山神。   結果遭遇到了相柳和一名不知名神靈的戰鬥,雙方交手的時候,周圍水流聲音太過於巨大,祂幾乎沒能聽清楚,又不敢去推佔,只好將這件事情稟告給了燭九陰,燭九陰便命他前往朝歌城和其餘幾名山神匯合。   原本應該是三位山神來負責邀請那位新的山神前往鐘山九幽,神將闕九護送。   可是因為那三位山神腳程比較慢,闕九的速度更快,已經先去了。   皋見到那三位山神,了解情況之後,一步不敢停留飛速往這裡趕路,他知道闕九對於人族城池抱有相當的敵意,就怕發生了什麼衝突,遠遠地看到了那滔天烈焰,心中著急,更是加快速度,生怕闕九莽撞,弄出什麼事情來。   然後祂就看到那磅礴烈焰居然沒能落在朝歌城,連熱浪都沒有過去。   無邊火焰落下,全部被一少年兜入袖袍。   闕九越是發力激蕩火焰,神色變得都有些猙獰,長發化作赤色的火焰,漂浮虛空,將半邊天穹染紅,而那少年卻儀態如常,無論是有多強大的烈焰,都被籠罩在袖袍裡頭,黑髮道簪,從容平淡。   皋突然覺得,那少年側影似乎有些眼熟。   嗯,是非常眼熟。   怎麼看著了以後覺得後背有點發冷的感覺?   頭皮也有點發麻了……   皋心底狐疑:「什麼時候見過麼?他是……」   而後,少年道人微微抬眸,側了側臉。   熟悉的輪廓,以及,因為運轉印璽神力而被動化作了純金的瞳孔。   在磅礴烈焰之下顯得冰冷淡漠。「??!」   皋腦子一懵,仿佛被人當頭一棍砸在鼻子上,只覺得大腦裡面嗡嗡一片,恨不得立刻把闕九從天上拉下來捶一頓,而後眼前仿佛閃過那少年道人手持四水水系重重一棍砸落的畫面,身子一僵。   下一刻身體就已經衝了出去,伸出手來,高喊道:「停手!」   「闕九,停手!」   九幽神將闕九早已經有苦說不出。   不管祂怎麼出力,那邊的少年道人都是那麼風輕雲淡,袖袍就像是一個深淵無底洞,甚至於就像是一個世界似的,再多的烈焰都能容納下去,聽到熟悉的聲音,看到了皋衝來,一咬牙,強行中斷了神通。   烈焰在虛空中徐徐散去,就像是一朵怒放的花,而後被吸納入袖袍。   少年道人袖袍一震,絲絲縷縷的炎氣溢散,而後消失不見。   風輕雲淡,舉重若輕,和因為全力以赴而有些脫力,劇烈喘息著的神將闕九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衛淵看了趕來的山神皋一眼,若有所思道:「原來是你。」   剛剛在帝池那裡,是無支祁主戰,所以衛淵發現了旁邊的皋和那些黑袍眾偷偷離開,只是當時也沒有想到,這一位山神也是九幽神將之列,不過看來似乎和剛剛這叫闕九的神將立場不同,或者說至少屬於理智點的。   他右手籠在寬大袖袍之下。   手掌微微顫抖著。   剛剛闕九所釋放的神通被他以壺天之法容納進來,又被印璽鎮住。   然後快速分化,流轉,通過朝歌城上空的符籙大陣短暫壓住,現在背後長空之上浮現出透明的各類符籙,但是因為那九幽神將恐怖神通的遮掩,根本沒有人能夠察覺得到,他作為主陣者,壓力很大。   不過,這似乎是第一次把壺天這個法門用來交手吧。   往日都是搬東西的時候用的。   看來交手戰鬥也挺好使的。   衛淵心中感慨。   而那邊山神皋上前行禮,道:「在下皋,九幽之地山神,闕九剛剛得罪之處,還請上神饒恕。」祂直接用出了上神這樣的稱呼,而後語氣頓了頓,道:   「在下來這裡,也是奉吾主之令,希望您能去九幽一會。」   「闕九他其實只是這一次的護衛,真正來邀請您的,是另外三位山神。」   衛淵眼眸斂了斂,有些遲疑,山神皋的態度放得很尊重。   而且三位山神,這已經算很有善意的規格了。   他今天和九幽的神將發生衝突,如果再拒絕這樣的邀請,顯然會引來九幽的敵意,而這一片世界裡雖然山神眾多,但是按照之前所說,是燭九陰將窮奇驅逐壓制,這兒才回復正常的秩序。   和九幽有了衝突,那麼無疑和會其餘山神交惡。   當然,也會引來窮奇的招攬。   而相較於窮奇來說,燭九陰幾乎算是無害的。   眼下的情況,如果自己去的話,會有一定概率走到最糟糕的局勢,但是燭九陰不會波及朝歌城,而不去的話,是一定會惹來最糟糕的局勢,衛淵先前也沒能預料到,這闕九會直接不要臉皮,也沒有想到除去了這闕九,還有第二位山神來邀請。   衛淵沉思了會兒,心中自嘲嘆息,如果是孤家寡人,大不了自己直接走。   可現在背後還有朝歌城,做事情就難免多出顧慮。   只能去一趟了,不走的話百分百下場很糟糕,去的話還有翻盤的概率。   最好燭九陰已經把我給忘了。   咱們大哥二哥,誰也不認得誰。   衛淵心中思緒一個接一個湧動出來,那邊闕九也被皋逼迫,不得不前來抱拳一禮,略有憋屈,道:   「闕九方才得罪,還望海涵。」   「今天也沒有傷著誰,其實誰也沒有吃虧,算是兩清,怎麼樣?」   眼見著那邊三位山神也終於趕來,闕九微微抬眸,說著告罪,眼底卻是挑釁和冷笑,顯而易見又是不服,衛淵眼眸微斂,平靜道:   「兩清麼,也好。」   飛御武昱幾人因為闕九的話而有些怒意,然後看到那少年道人伸出手攔住自己。   衛淵右手微抬,剛剛他的袖袍是往前罩,現在又隨手一掃,袖袍翻卷,袖袍之下,手掐道決。   背後儲藏於廣大符籙陣法之中的火元之力吞吐而出。   嗓音在心底緩緩落下。   三十六天罡神通——   迴風返火。   令狂風逆轉,讓烈焰回流。   當然,防禦神通。   衛淵道:「既然這樣的話,這個東西,也還給你好了。」   聲音平靜,袖袍翻卷,剛剛的磅礴烈焰神通已經直接從袖袍裡瘋狂湧出,以相同的方式,重重轟砸在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闕九身上,這是以天罡神通加強過的烈焰,其中又有狂風流轉,早就已經力竭的闕九瞳孔驟縮,心中終於出現一絲恐懼,卻根本無力反抗,瞬間被烈焰衝擊騰飛而起。   磅礴烈焰劇烈燃燒吞噬,將闕九其送出了數百裡的距離,而祂的怒吼聲音越來越弱,最終沉默,重重墜入地面,不至於身死,但是至少受到重創。   將闕九的招式,原模原樣地施展了出來?!   抵達的三位山神,以及皋一時間無言,死寂著說不出話來。   衛淵一震袖袍,嗓音平淡寬和,道:   「那麼,現在兩清了,這件事就此揭過。」   「幾位,帶路吧。」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未聞花名apf盟主,謝謝~   逐漸開始拉回作息,穩定下來就可以嘗試加更了,希望今天能在十二點之前更新第二章,早點休息。 第277章三邀(感謝未聞花名capf盟主)   九幽之所,在天之西北。   一路無話。   皋和另外三名山神,在帶著衛淵抵達九俗世所說的九幽之後,就都告退,其中有一位在路上將半死不活的闕九撿了回來,渾身焦黑色,再沒有了之前的傲慢,被扛著不知送去了哪裡。   有另一名古代祭祀打扮的女子帶路,帶著衛淵往此界更幽深處走去,九幽和人間並不一樣。   建築往下蔓延,不時有矯健的身影帶著流光飛躍,是九幽之民,哪怕是孩子都有著一身修為,遠遠地,衛淵能夠看到一個巨大的坑洞,裡面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有光塵不斷往出溢散,散發著極為浩瀚蒼茫的氣機。   「那是天的碎片。」   在前面帶路的女子蒙著一層薄紗,解釋道:   「大神共工撞塌不周山之後,天塌陷了,媧皇用五彩石把天的洞口補上,但是還是太遲了,那一次天崩創造了九幽,當時塌陷的那一塊天,就摔在了九幽最深的地方。」   「現在也是九幽的禁地。」   「客人,請這邊來。」   女子微笑著帶路。   衛淵收回視線,他的注意力落在九幽這一巨大地界裡面的那些生靈,九幽之民,九幽是比泰山府君更古老的冥府傳說,而九幽之民因為所處地方特殊,甚至於有天的氣息滋養,所以個體的能力很強,魂魄和肉身是融合在一起的。   並且,大多對人類抱有敵意。   數量……很多,非常多。   在燭九陰的庇護下,幾千年繁衍生息,九幽之民,就算是有上億的規模衛淵都不會覺得奇怪。   衛淵收回了視線,跟隨著那個女子進入了靜室內。   「還請在這裡稍微等待一段時間。」   「尊神很快就會來。」   女子聲音頓了頓,眼眸流轉看著衛淵,奉上了一種類似於茶的飲品,又送上了茶點,食物裡都散發出淡淡的靈氣,她主動搭話道:   「聽說,您是朝歌城的神靈,是殷商鬼神?」   「難怪有那麼強的實力,輕易就能把闕九給制住。」   衛淵不置可否。   女子笑了笑,自顧自道:「您願意為朝歌城的百姓而戰,想來朝歌城的人族有您所珍重和在意的東西,而殷商的子民也沒有拋棄您,只是可惜啊,這樣好的殷商子民,卻被逼迫地遠離人間界,不得不在這裡。」   「而現在,周王的後裔反倒是佔據了整個神州。」   「讓人心中感慨。」   衛淵動作頓了頓,神色不變,心中掀起波濤。   周王?   山海界在禹王的時代就被流放,九幽的高層怎麼可能會知道之後人族的王朝更迭?   這隻有一個可能性。   九幽之民也已經進入過人間界。   並且,已經達到了解神州文明和歷史的程度。   哪怕是天師再強,也只能鎮住龍虎一地,可是還有其他『小孔』,可是為什麼神州對於山海生靈,就像是個香餑餑一樣,誰都想要鑽過去啃上一口?   且看看她還要說什麼。   衛淵適時表現出了一絲情緒的波動,緩聲道:   「周王……」   那女子道:「是啊,周天子,周朝現在還存在於人間,侵佔了你們朝歌城原本擁有的土地,就在前一段時間,周天子甚至於已經斷絕了你們先祖的祭祀。」   周天子?   你是在糊弄鬼呢吧?   衛淵心中忍不住腹誹,面色卻沉鬱不喜,轉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人間的事情?」   女子眼眸泛著淡紫色,乾脆道:「如同你想的那樣,我們當然有方法可以進入人間界。」   「顓頊和共工讓我等淪落九幽,不見天日;周王覆滅了您的國度,不如我們聯手,重新奪回人間,劃江而治,您和尋常的山神不同,您是人族城池的神靈,我想,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有相同的利益。」   奪回人間?   衛淵心下悚然一驚,回憶剛剛看到的,大部分都有修為在身的九幽之民,如果這一批人真的全部組成戰陣,進入人間的話,神州就算是能壓得住,也會付出極端慘烈的代價,而九幽之民一樣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對方恐怕也是知道這個,才會選擇拉攏朝歌。   衛淵思緒轉動,思考著如何和張若素解釋這件事情。   神色不變,緩聲道:   「可以,本座,考慮考慮。」   女子浮現一絲微笑,溫和道:   「我想,您會為您的子民,選擇最好的道路,為了感謝您的回答,我可以再告訴您一個消息,現在神州似乎已經察覺到了從此界前往神州的道路,有名為司隸的朝堂組織阻攔在人間入口。」   「他們的首領叫做臥虎,手段頗為兇狠毒辣。」   「這一段時間,最好不要讓族民們嘗試跨越兩界同道。」   「…………」   衛淵沉默了下,道:   「多謝……好意。」   ……………………   女子沒有久留,簡短的交談後,很快離去。   衛淵默默喝茶,眉頭緊鎖,山海界靠近人間這件事情,遠遠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尋常的兇獸當然有威脅,但是卻遠遠比不上曾經和人族有過恩怨的那些種族。   因為人族共主之爭,而被埋葬在九幽的九幽之民。   被禹王殺雞儆猴,首領被斬殺於塗山的防風氏。   他揉了揉眉心,整理思路。   朝歌城仿照天庭的符籙大陣,有很大的作用。   接下來的進度需要加快了。   搜集玉書,儘可能完善符籙天庭,然後和人間的天庭體系接壤。   除此之外,還要拉攏羽民國之類,和人族有良好關係,曾經在塗山氏和禹王會盟的山海國度,如果可以的話,重新籤訂塗山會盟,當然,最重要的,是普及超凡修行,並且爭取全面超凡化的時間。   全民超凡修行的文明,整體素質上比起現代人間要來得恐怖地多。   這是基礎上的差距。   衛淵想到剛剛來的時候,看到的九幽一角,心中微沉。   外面的天空還是亮著,這代表著燭九陰此刻是睜著眼睛的,突然,外面的光芒似乎恍惚了下,變得稍微昏暗,而衛淵聽到了刻意發出的腳步聲,動作和思緒微微一頓,轉過頭。   一名面貌古拙的男子,雙瞳近乎於透明。   衛淵瞳孔微微收縮。   心中低語——   燭九陰。   燭九陰從容邁步走到了案幾對面,衛淵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主動點頭道:   「朝歌城山神,衛。」   「尊神之名,如雷貫耳。」   面目古拙的男子落座,抿了口茶:「衛……」   祂抬眸,眸子落在衛淵身上,平淡道:   「不是叫做,淵嗎?」   ……………………   「禹的史官,好友,陶匠,以及……」   「那個廚子。」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字兩百字,字數稍少,緩衝章節,控制作息,睡覺睡覺。   閻ZK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接著再看更方便。 第278章燭龍燭九陰   哪怕是提前有了心理準備,衛淵的身子還是一瞬間微僵了下。   燭九陰的雙目平淡,注視著衛淵,給衛淵的感覺卻是,這目光直接穿透了山神之軀,甚至於跨越了人間界和山海界,直接鎖定了他的真靈。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   燭九陰,鐘山之神,燭照九幽,其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   如果在眼睛上沒有神通才是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猴子能打得過祂麼?   不過祂現在應該是沒法上線了,商城遊戲那麼多……   衛淵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而後收斂思緒,注視著燭九陰,坦然道:   「九幽之神,許久不見了。」   ………………   燭九陰緩緩道:「無所謂長久或者短暫。」   「只是沒有想到,禹王和堯都走了,當年之人,我最後見到的,居然是你。」   「世事奇妙,莫過於此。」   衛淵道:「我也沒有想到,會再見到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見到你。   燭九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的語氣裡,可不是這樣想的。」   「當年你在鐘山記錄我兒之死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客氣拘謹。」   「落筆刻字的時候,痛快地很。」   衛淵:「…………」   過去的我,你當年到底是有多頭鐵啊。   一定是禹王的影響……   那傢伙頭更鐵。   衛淵心中把鍋甩給沒法說話的禹,心中低語,藉以緩解直面燭九陰時帶來的壓力,苦中作樂,只是剛剛還算是平緩的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燭九陰平淡飲茶,衛淵沉默了下,主動開口道:   「燭九陰,你應該早就知道是我了吧?」   燭九陰是燭照九幽之神的稱呼,算是因為對天地有大功得到的尊稱。   衛淵這樣稱呼祂不算是失禮。   燭九**:「自然。」   「那你還要讓我來這裡,應該也不是想要和我敘舊吧。」   燭九陰沉默了下,道:   「很聰明,比當年的你要聰明點。」   「我找你來,是希望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殺死鼓。」   「誰?!!」   燭九**:「鼓。」   ………………   衛淵眼角跳了跳。   鼓就是燭九陰之子,原本的鐘山之神,後來被帝堯誅殺梟首。   衛淵的思緒都忍不住頓了頓,數息後反應過來,道:   「你是說,從鼓的屍體裡誕生的那隻兇獸?」   燭九陰點頭道:「是它。」   「無論如何,那是我的兒子,祂雖然死,卻也是以神的身份死去。」   「被帝堯所殺,哪怕是吃下不死藥也沒用,我的兒子已經死了,而那隻鳥從祂的怨恨裡誕生的。」   「身為父親,我不能讓祂的怨恨一直存在在世界上,死後都不得安寧。」   「淵,誅殺那隻兇獸,把他最後的真靈帶回來吧……」   燭九陰閉了閉眼,道:「我也該做決斷了。」   衛淵道:「……你自己為什麼不出手?」   「或者讓九幽之國的強者出手?」   燭九陰緩聲道:「我要支撐九幽之國,這是帝顓頊當年和我的契約。」   「此契,天地所見證,我不會違背。」   「而神靈不該幹擾人間之事,哪怕是九幽之國,這也是當年顓頊和眾神的契約。」   「我只能拜託你。」   「況且,淵,你要讓一個父親第二次去看到自己的兒子死在眼前嗎?」   這位古代神靈的語氣裡有了一絲類似於凡人的情緒波動,衛淵沉默了下,沒有問燭龍怎麼知道自己能來往兩界,點頭道:   「我會盡力,可是這需要時間。」   「鼓是你的兒子,生前實力不會比共工的相柳,祝融的兒子太子長琴差,哪怕是殘留的怨恨,實力也在一般山神地祇之上。」   燭九**:「我可以等。」   祂抬手,手中出現了一把散發微弱靈光的匕首,刃口上有類似於天上星光的痕跡,這匕首保護得很好,燭龍手掌撫夠匕首,低聲道:   「這是鼓年少的時候第一次用的兵器。」   「是我採崑崙之金,在槐江之山下,四水匯聚,由英招所鑄造。」   「這把匕首,應該能將祂怨恨所化的兇獸吸引過去。」   手掌微微一送,匕首落在衛淵手邊,沉重厚實,刃口並不鋒銳,但是卻有一種讓人心驚肉跳的驚悸,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神代兵刃,其單純的強度和鋒銳,已經要比後世的所謂法寶威能都強大,衛淵將匕首放在桌上。   衛淵忍不住低語:「燭九陰,你和我記憶裡似乎不太一樣。」   「感覺,你一點神靈的架子都沒有。」   燭九陰沉吟了下,道:「你覺得,神是什麼?」   衛淵凝眉,回答道:   「契約,秩序。」   燭九陰點了點頭,道:「看來是有其他的神靈已經告訴了你這些。」   「但是為什麼是秩序和契約?」   祂道:「你知道,為什麼四兇的實力遠遠超過一般的山神,卻只能被稱作是兇獸麼?因為在我神州,否是神靈,並不是由力量所決定的,而是來自於約定。」   「而約定往往代表著的是職責。」   「我要支撐九幽之國,燭照日夜;西王母要定住神界之山崑崙;而山神要庇護山中生靈代代繁榮,哪怕是水神共工,也和天下水系有共同的契約,遵守此約,雖然日月輪轉,歲月變遷,縱然和我等約定的故人早已經煙消雲散,然契約不變,那麼歲月永恆,這就是神。」   「我等是因為為天地的眾生承擔了職責,才被眾生稱呼為神。」   「而不是單純的力量。」   「四兇跋扈,被驅逐四方,而對應尚有四靈,天崩之後,四靈替天地萬物鎮守四方,亦得天地所鍾愛,得以驅使天地最純粹的力量。」   「生靈因為契約而成為神,而背棄契約,靠著力量行兇。」   「最後只是淪落到兇獸的地步而已。」   衛淵若有所思。   而後正色道:「多謝指點。」   燭九陰搖頭,平淡道:「一些簡單的領悟而已。」   情況比起衛淵所預料的要好得多,衛淵鬆了口氣,打算要就此告辭,雖然燭九陰態度平和,但是仍舊給衛淵帶來一種巨大的,無形的壓力,這種壓力甚至於要比無支祁更強。   燭九陰看出了衛淵的想法,緩聲道:   「離去之前,還有一件事。」   「帶兵刃了麼?」   衛淵心中微凜,點了點頭,抬手一握,由神力匯聚,化作一柄戰刃,鋒芒內斂,卻沉重厚實。   燭九陰考量地看了看,道:   「尚可。」   「且隨我來。」   燭九陰起身帶路。   衛淵不得不緊隨其後,心中有些沉凝,不知道燭九陰還有什麼安排,不由在心中思索,看著沿途九幽之國的景象,一個個疑問浮現出來,又想到了剛剛那個女子所說的話,還說什麼周天子尚存於世。   衛淵皺了皺眉。   九幽被流放是禹王時期的事情。   知道商周,毫無疑問,九幽曾經前往人間。   但是山海經回歸是近百年的事情。   不可能一開始回歸,和人間的聯繫就已經強大到能夠容許生靈來回跨越,更何況還要加上臥虎攔路這件事情就是衛淵自己做的,也就是說,完全可以推測,九幽進入人間是最近二三十年的事情。   故意說周天子還在。   顯而易見是針對『商朝朝歌的鬼神』這一身份下的套。   故意在挑撥離間,她好借刀殺人,漁翁得利。   這一手信息差打得很厲害,如果和她接觸的不是衛淵,而是真正的朝歌鬼神武乙,毫無疑問會入套,以武乙的性格,哪怕明知道對方有意利用自己,都會毫不猶豫地和其聯手,為朝歌城打出一條道路。   衛淵又想到了那驕傲的商王,心中嘆息一聲。   伴隨著思考,腳下的道路也已經走到了最後。   燭九陰將他帶到了一處地底的密室裡。   有沉重的青銅大門封鎖,上面有一個個神代的紋路。   燭九陰屈指輕叩。   這些紋路從四個角落處放棄流光,最後匯聚到最中心,咔嚓一聲,整個神代法陣開啟,流光散去。   燭九陰推開門。   衛淵屏息凝神,單手持劍,緩步走入。   轉眸掃去。   而後,身子微僵。   看到了陶鍋,陶器,看到了鋒銳的菜刀,案板,看到了蒸籠,看到了旁邊柜子上放著的琳琅滿目的食材,看到面容古拙,有長者風度的神靈燭九陰坐在長桌後面,手肘撐著桌子,十指交叉抵著下巴。   燭九陰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些食材廚具,語氣從容平淡道:   「做菜吧。」   衛淵:「…………」   淦!   我不是廚子!   PS:今日第一更………兩千八百字,今日第一更……   再度調整作息 第279章天神和廚子   ,鎮妖博物館   火焰流轉,狂風四起。   道門神通御物之術,讓鍋碗瓢盆齊齊飛起。   多線程操作。   當一位神話裡都是頂尖的神靈盯著你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衛淵不知道,不過眼下他也只能轉身面對那些食材了,道門神通運轉存乎於一心,一件件食材在衛淵手裡化作了美食,雖然現在手裡缺乏人間那些廚具。   可是法術足以代替那些機器的作用。   烘乾,打發,高溫爆烤。   只是一念之間就能完成。   哪怕還有些需要等待多少時間的過程。   尚且還有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的花開頃刻。   能令花從種子瞬間發芽開放,想要加速某些食材的變化也是簡簡單單。   整個秘室裡的廚具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思維,乒桌球乓地工作著,氣氛熱鬧,而食客只有一人,過了一會兒,衛淵把一份菜送上去,燭九陰面容古拙,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   衛淵心中腹誹,難道說太久沒試過山海界的食材,手藝有點生疏了?   不應該啊……   恰好另外一道菜也已經準備好了。   他只好先轉過身,把第二份菜取出來。   等到他狐疑著轉過身來的時候,視線掃過桌子,動作微微僵了下,燭九陰氣質平淡,雙手十指交叉,坐在椅子上,神色古井無波。   旁邊放著一個空了的盤子。   衛淵嘴角抽了抽,掃過空盤子,又掃過燭九陰平淡無波的臉。   這是好吃,還是不好吃?   燭九陰示意衛淵把菜送上來。   他把第二份菜送上。   一樣地古井無波,一樣地面無表情。   連動作都沒有半點變化。   只是等衛淵轉身送第三份菜的時候,燭龍十指交叉,神色幽深寧靜。   旁邊又多了一個空盤子。   衛淵:「…………」   您老吃,是這人類顯化之軀吃飽,還是要那九幽之主的真身吃飽?   衛淵覺得自己很想問這個問題,但是最後還是沒開口,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面,像是陀螺一樣忙得飛起,甚至於如果這裡不是九幽,如果這裡也有覆蓋天空的天庭大陣,他恨不得撒一把黃豆招出一堆的黃巾力士,幫忙切菜顛勺。   等到最後一份菜送上之後。   衛淵都快抬不動手了。   燭九陰終於放下了筷子,微微頷首,平淡道:   「尚可。」   您旁邊這一摞盤子可不像是尚可的意思啊。   衛淵連吐槽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因為山海界生靈的體質強大,皮糙肉厚,剛剛做飯耗費了他很大的精力,坐在一旁累得沒力氣回答,燭九陰站起身來,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吃了那麼多食物的模樣,道:   「鼓的事情,就有勞你了。」   聲音頓了頓,道:「另外,這是今天這頓飯的酬勞。」   抬手一點,手指虛指衛淵心口處,而後一股赤色氣機從燭九陰指尖吞吐而出,飛入衛淵心口,轉眼消失不見,而在同時,衛淵感覺到了自己本體處的心臟有一股暖融融的感覺。   似乎是因為精力耗盡的疲憊感,這一股暖意沒有受到阻礙,以極快的速度流轉。   流轉周身之後,盤踞在心口上。   而等到這暖意散去之後,衛淵突然察覺到,自己先前和山君廝殺,被洞穿心口留下的傷勢,以及隱隱約約能感覺到的,前世霸王項羽留下的煞氣殘餘,全部被撫平,心臟完全恢復正常,甚至於比原本全盛時期更為強勁。   鼓動氣血,將氣力送往全身。   這是……   衛淵訝異抬頭的時候,眼前已經不見了燭九陰,身前出現一團柔光,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已經被送出了九幽,出現在了距離九幽至少萬裡之外的地方,一片柔光和風,讓人不自覺放鬆下來。   衛淵掃了掃周圍,辨認出位置。   是鐘山。   鐘山和九幽,雖然都屬於燭九陰所管轄,但是卻相當於是在兩個世界之內,連前世的創傷都能治療痊癒,一瞬間將自己送到九幽之外,衛淵忍不住感嘆,不愧是燭九陰,這樣的實力和神通,只能用莫測來形容,只可惜,這位天神是完全遵照契約的類型。   屬於真正意義上的『山海神靈』。   其立場,不會偏頗於人族或者山海中的百族,甚至於不會離開九幽。   否則幾乎是絕強助力。   衛淵收拾思緒,辨認了方向,前往朝歌城。   ……………………   鳳祀羽正在朝歌城裡閒逛。   一邊看風景,一邊品嘗朝歌周圍的那些果樹的果實,倒是也吃得津津有味。   衛淵先是向飛御和武昱要來了朝歌城的築基類修行功法,打算回去後給張若素當做參考,然後將鳳祀羽找來,示意她跟著過來,鳳祀羽和路邊的孩子道別之後,抱著滿懷的果子小步跑著跟在衛淵身後,嘴裡還咬著兩個。   兩人走出了朝歌城,來到了朝歌城外的山上。   衛淵站在山巔,望著比起之前要更為熙熙攘攘的朝歌,許久後,開口道:   「這裡,是遺落在山海界的人族。」   「想要去真正的人間麼?」   鳳祀羽雙眸明亮,重重點了點頭。   「想!」   「我想要去看看人族的文明!」   文明?   這個著眼點,氣魄很大啊。   那可是囊括華夏神州幾千年的歷史的。   衛淵訝然看著這位羽民國的少女,沒有想到對方的眼界和口氣都這麼大。   心中想著如何讓神州人間和山海羽民國建立良好的『外交』關係,爭取外援,最好還能交換一下羽民國的基礎修行法門,讓正在編撰的神州基礎修行法門更為完善,更為優越,收斂思緒,衛淵想了想,開口道:   「很好,但是,你還需要提前答應我三個要求,我才能帶你去。」   「第一,不要隨便吃東西。」   「第二,不要在街上隨便亂跑。」   「第三,不能傷人,遇到什麼問題,就來找我。」   「明白嗎?」   這三個要求很寬泛,鳳祀羽稍作思考,就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   「沒有問題,衛先生。」   「不過,你可要帶著我吃一吃人間的好吃的啊。」   鳳祀羽最後強調了一句,然後伸出白皙右手。   衛淵愣了下,搖頭一笑。   「這個,自然。」   二人擊掌為誓。   …………………………   叮啷的聲音清脆悅耳。   博物館的門被推開,懸在門框上的鈴鐺響起來,水鬼抬起頭,已經漸漸到了深秋,陽光溫暖,卻已經泛起了涼意,身穿白色襯衫,外搭淺黃色針織衫的少女推門進來,深色長裙柔軟,看到看店的水鬼,點了點頭,嗓音柔和:   「今天是你在看店啊,辛苦了。」   「淵在嗎?」   水鬼看到來人,一個激靈,連忙湊過來道:   「啊,不辛苦不辛苦,您從青丘國回來了啊?來這兒是找老大的吧?」   「他現在還在閉關,都半個月了,估摸著也快醒過來了,要不我去看看?」   「在閉關?」   天女看了一眼裡屋,微笑止住了水鬼打算過去的動作,道:   「不用了。」   「反正也就在對面,等到淵出關,麻煩你告訴他我回來了,有事去找我就可以。」   「得嘞,到時候我肯定告訴老大。」   水鬼一拍胸膛,連打包票,站起來把天女送出來。   隱隱約約看到門外還有幾個人,也沒多想。   倒是黑貓類一雙眼睛瞪大,滿臉懵逼的模樣。   喵喵喵?!   它有點不敢置信,跳到窗戶上往外面瞄了一眼,嘴巴微張,雙眼瞪得溜圓——   喵了個喵?!   這這這,這是……   ………………   陽光下,神態柔軟的少女抱歉地笑了笑,道:   「淵他在閉關。」   「娥皇姐姐,女英姐姐。」   「先去我那邊坐一會兒吧。」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六百字,控制作息中。   第二百三十八章,珏從湘水做客回來後和衛淵說,有好友會來拜訪~當時也有書友猜對了是誰~   感謝品茗的豬萬賞,謝謝~ 第280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感謝品茗的豬萬   山海界中,衛淵和鳳祀羽找到了相對而言,和人間聯繫最為緊密的區域。   而後少女手腕上墜著的五彩石亮起,並指一斬,一片劇烈的力量波動之後,前方出現了一條類似於縫隙的東西,鳳祀羽抱著一堆果子,往嘴裡塞了一個,眼神示意衛淵往裡面走:「唔唔唔,唔唔。」   她把果實嚼碎了咽下去,吐出一口氣來,道:   「我是說,衛先生,走吧。」   衛淵點了點頭。   他最後決定用這一具快要消散的山神之軀,和鳳祀羽一起走這一趟,一方面是他也不確定,順著山海界和人間界的縫隙,會抵達哪裡,他不可能讓鳳祀羽獨自進入;另一方面,衛淵也想要確認人間界和山海界的通道。   除了崑崙山,是否還有其他的漏洞?   鳳祀羽邁步走進去,衛淵緊隨其後,這種跨越兩界之間的裂縫,和通過祭祀感應的方式抵達完全不同,一片往前蔓延的道路,四周是近乎於淡紫色的光膜,上面流轉類似雷霆一樣的力量。   透過這些薄膜,能看到模糊的山川湖海。   似乎極近,又似乎極為遙遠。   衛淵收回視線,和鳳祀羽往前走,走了不過一小會兒,衛淵從周圍光膜裡面,隱隱約約看到了高樓大廈的光景,知道這算是快要回到人間了,卻聽到了一個青年的聲音:「兩位,兩位請留步。」   鳳祀羽和衛淵轉頭看過去。   衛淵在走出山海界的時候,就變成了自己真正的樣子。   眼見著那邊一名頗為高瘦的青年,穿著一身短袖上衣,神色牛仔褲,笑呵呵地迎了上來,道:「兩位也是要去人間的吧,以前沒見過你們,是最近找到門路進來的?」   衛淵上上下下打量了下這青年。   感覺到了後者身上的異獸氣息,道:「是,不知道你是……」   青年熱情地自我介紹,道:「在下欽原,久住崑崙之山上面,說起來陸吾神沉睡了快一千多年了,我閒著無聊,就從山上下來了,前一段時間去過人間,見識了不少東西,吃的和玩的比起山海界好多了。」   「看到兩位,應該是打算往崑崙山那邊走是吧?」   衛淵不動聲色道:「你怎麼知道的?」   欽原擺了擺手,笑呵呵道:   「兄弟你就不用給我在這兒賣關子了,既然能想辦法去人間,肯定也知道,崑崙山那邊兒是最容易出去的地方了,去其他地方有可能會撞見人間修行者,據說崑崙之外最大的一個出口,常年坐著一個白髮老頭。」   「脾氣相當不好。」   「而且下手賊狠,不知道多少弟兄過去挨了雷,又給劈成焦炭丟回去了,所以也只能想法子從其他地方出去了,崑崙算是難度最低的一個,不過,這可是以前了。」   青年湊近了過來,神神秘秘道:   「我得給你提個醒,現在崑崙也多出了一個叫做臥虎的。」   「我上次回來的時候,就見到了我那老鄰居土螻一家全給端了,老老少少的沒一個活下來的,慘不忍睹啊。」   「哦哦,真是殘忍啊。」   鳳祀羽似乎認同地點了點頭。   然後問道:「不過我記得,山海經裡說,土螻是吃人的吧?」   「被人報仇的話,也是正常的。」   欽原語氣頓了頓,有些尷尬。   乾咳了下,轉移話題道:「總,總之,我只是提醒二位一句。」   「千萬小心這臥虎。」   衛淵看出言外之意,故意問道:   「那麼,欽原,你是不是也有什麼門路?」   眼見著終於上道,欽原心裡鬆了口氣,很有把握地笑道:   「那是當然,我祖上,那可是崑崙之山上的兇,我是說,神獸,朋友多的很,兄弟你既然問了,我當然會帶著你們去足夠安全的地方,不過這事成之後嘛……」   衛淵失笑,沒有想到居然有兇獸會在這兒當起了類似於中間人的買賣。從這一點來看,毫無疑問,是真的在人間廝混過的。   他含笑應允道:「如你所願。」   欽原大喜。   衛淵眼神示意鳳祀羽不要多問,安靜跟著,少女點頭示意明白。   往嘴裡塞了一枚有點類似杏的果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事情發展。   兩人跟著欽原往前。   轉了許多個彎彎繞繞,終於成功自一處漩渦狀態的縫隙進入,衛淵看了看著類似於漩渦的『入口』一眼,發現有靈氣順著這通道,從山海界源源不斷地湧入人間,這或許就是神州靈氣復甦的原因。   至少應該是原因之一。   衛淵若有所思,看到鳳祀羽已經走進去,自己也緊隨其後。   眼前驟然大亮。   衛淵左右看了看環境,辨認出來,這其實也屬於是崑崙山系的某個分支,只是更為隱蔽,更不起眼,欽原得意地指了指遠處的崑崙山,道:「看見了沒,那兒就是人間的崑崙,土螻一家的腦袋現在還在那兒堆著。」   「不過你們放心,這兒是不會有臥虎的。」   「我這半個多月裡,來來回回也送了十幾個過來,一個都沒被發現。」   「這可不是開玩笑。」   「那可真是,一個都沒被發現!」   欽原拍著胸脯吹噓。   然後又嘿然一笑,道:「說起來,這事情既然成了,那麼咱們說好的……」   衛淵瞭然點頭。   轉過頭,對鳳祀羽道:   「祀羽你先去周圍看看,我有一點點小事要處理。」   鳳祀羽雖然對於沒法繼續看下去有些遺憾,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而等到鳳祀羽走得稍微遠了點之後,衛淵才回過頭,欽原滿臉笑容期待地看著他,然後,衛淵右手一握,神力匯聚,一柄大刀片子直接握在手裡。   咔嚓一下卡在欽原的脖子上。   欽原:「???」   衛淵嘴角微勾了勾,把臥虎令掛在了腰間,客氣道:   「自我介紹一下。」   背後元氣匯聚,和臥虎令氣機糾纏。   伴隨著低沉咆哮,巨大的猛虎出現背後,雙眸低沉冰冷。   青年持刀,和猛虎一前一後,注視著欽原。   「人間,臥虎。」   「偷渡人間,欽原,你被捕了。」   ………………   衛淵主要意識仍舊還在控制著這神力所匯聚之取,一縷意識回到本體,用手機給張若素髮了條簡訊,於是老道人匆匆忙忙地下了山,又估摸著時間,往崑崙山趕去。   欽原看了看脖子上神力匯聚的兵器,臉色有些發白。   「我,我祖上是崑崙山神獸。」   衛淵點了點頭,嫻熟道:「給眾神釀蜜的,我知道。」   你祖上的身份證,我給辦的。   欽原:「………」   他嘴角抽了抽,看了看那一枚臥虎令,感受到和土螻慘案現場一模一樣的氣機,腿腳有些發軟,很快,遠處傳來仿佛雷暴一樣的聲音,而後眼前雷光一閃,欽原眼前出現了一名白髮老人。   張若素頂著黑眼圈,看了衛淵一眼,道:「又怎麼了?」   「這一次又是什麼事情?」   衛淵乾咳了下,一本正經道:「是好事。」   他示意了下眼前的欽原,道:「兇獸,欽原。」   欽原看到張若素,額角抽了抽。   白髮,人族,道袍,雷霆?   是那個鎮守最大入口的那人?   眼見著那兩人嘀咕了半晌,轉過頭來看著自己,一邊兒是狠辣無情的臥虎,一邊是渾身纏繞雷光的白髮老頭,欽原只覺得額頭冒汗,腿腳一軟,直接坐倒在地。   衛淵看向張若素:「怎麼辦?」   老道人撫須道:「無害的話,不當誅殺。」   「趕回去的話,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以前這種妖獸該怎麼辦?」   衛淵想了想,遲疑道:「……詔安?」   ……………………   商量出了結果之後。   衛淵轉頭看著面色蒼白,已經開始回憶自己母親的欽原。   手中兵器點了點頭,道:「站起來。」   他看了一眼老道人,張若素從袖口裡取出一枚玉符,並指在上面寫就雲籙,和天庭體系感應,然後又取了欽原一滴血,滴入其中,又將其分做兩半,一份交給欽原,道:「把這個帶上。」   「這是……」   「這裡面有你的一縷真血,是你的……咳嗯,人間暫居證。」   老人指了指天空,一本正經解釋道:   「有這個,你就不算是偷渡。」   「能夠合理合法地在神州人間生活,享受居民的各項權益。」   「之後還會給你免費發放手機,安排宿舍,還可以給你安排工作,在暫住證有效期間,每個月有基礎工資。」   欽原原本還帶著恐懼,然後就懵住,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相對應的,只要你在神州,有任何為非作歹的事情,老道就能知道,到時候招雷來劈你,你也不要想著把玉符扔掉,和你鮮血相融,會自動追蹤你,而若被你毀掉,老道也會派遣弟子去追蹤。」   「沒有這個暫住證,都屬於偷渡,臥虎有權誅殺。」   欽原臉皮子抽了抽,把玉符抓住。   衛淵輕咳一聲,緩聲道:「欽原,你偷渡人間,本來應該重罰,但是念在你現在無害,現在還有另外一個選擇。」   「什,什麼?」   「把你從山海界帶來的那些兇獸帶來。」   欽原道:「帶回他們來,要做什麼?」   衛淵道:「要看他們做了什麼。」   「如果什麼都沒做的話,只會想你一樣領受一張玉符,在人間暫住。」   「完成一些事情後,還可以適當申請延長在人間的時間。」   「如果觸犯人間發條,就要按照人間的規矩來處理。」   欽原稍微鬆了口氣,他在山海界不算是強大的兇獸,認識的朋友也沒有多少兇悍的,張若素補充了一句,道:「你可以帶著一些異獸生靈,合理合法地暫住人間,但是需要考核,並且,需要學習人間的規則。」   「通過之後就會有暫住證。」   「否則,臥虎的劍是不留情面的。」   欽原連連點頭答應。   見到張若素示意他可以離開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等到確認自己確確實實可以走了的時候,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多呆,立刻就逃跑,衛淵道:「就這樣放他走?」   張若素撫須嘆道:「我已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留下了他的血和一縷真靈,他跑不掉的,若敢亂來,五雷法當即就會激發,過幾天我讓弟子輩的真修把手機給他送去。」   「這也是老道之前想過的事情。」   「有些事情若是無法完全阻止,不如讓它正規化,也好管理。」   「比起亂糟糟的情況好得多。」   「這也是因為衛道友你之前把那些兇獸都斬了,成功威懾住了他們,否則哪裡能有這麼簡單?不過可以預見,之後這些山海異獸只會越來越多,老道有一個想法。」   衛淵道:「我倒也有一個想法。」   老道詫異注視衛淵。   衛淵敲了敲臥虎令這一古代傳承,道:   「重建臥虎一脈的三千緝妖誅魔直使,負責針對這些山海兇獸在人間的行為,對嗎?」   他道:「犯我神州者,雖遠必誅。」   「本來就是臥虎一脈的職責。」   ……………………   博物館。   娥皇對於這裡收藏著的小東西很有些好奇。   於是和珏說了句,就獨自來這裡慢慢賞玩,都是些民俗小玩意兒,在人間的城市裡很常見,卻恰好是那種娥皇會有興趣,卻不容易接觸到的東西,一個個賞玩,對於某些東西,頗為愛不釋手。   衛淵和鳳祀羽離開了崑崙,回到了這裡。   重建臥虎一系,負責針對山海兇獸的事情也不是立刻就能處理的事情。   衛淵把朝歌城的築基法門交給了張若素,就先離開了。   羽族少女在剛剛等待時候的悶氣。   成功被張若素隨身帶著的大白兔奶糖治癒。   雖然衛淵也不知道,張若素一個天師,為什麼會隨身攜帶奶糖。   本來要直接回博物館,卻遠遠地看到了那邊花店開了,衛淵腳步微頓。   珏回來了?   衛淵心中先是浮現一絲欣喜,而後看了看背後的鳳祀羽,覺得就這麼把少女帶回去,似乎有些不妙,沉吟了下,找到了一家奶茶店,讓鳳祀羽先在這兒坐一會兒,他自己則是先回到本體,再考慮下一步的事情。   這距離沒有幾步,直接到本體內融合即可。   也省去消散時候的動靜。   鳳祀羽的情況,原本是打算,安排好後再和珏解釋,但是現在珏已經回來,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衛淵心中沉吟,推門而入。   博物館裡的鈴鐺叮啷一聲,衛淵看到熟悉的博物館,稍微覺得放鬆。   然後看到在展櫃那裡,一位秀麗女子微微抬眸看過來。   嗯?居然有客人?   衛淵訝異轉頭看去,看到熟悉的面容,然後嘴角抽了抽。   娥皇?!!   娥皇看著衛淵,也怔了下:   「珏說的淵。」   「是你?!!」   PS:今日第一更………四千二百字, 第281章相見   衛淵沉默了下,誠懇地道了一句:「不好意思,走錯門了。」   然後轉身就走。   關門閃身,一氣呵成。   他是很想要這麼做,不過眼下哪兒還能這樣,只能站在原地,看著那邊身穿淺灰色裙裝,端莊優雅的女子,沉默了下,也只好嘆了口氣,坦然道:「珏說要來拜訪的好友,我也沒有想到,會是你們兩位。」   娥皇是堯帝的大女兒,相較於性情活潑的女英,要更穩重。   她如果來了的話,那么女英一定也在。   女子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臉上的驚愕收斂,噙著一絲微笑,道:   「珏和我們說她的好友叫做淵的時候,我就有些猜測了。」   「只是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你,真見到的時候,還是有點吃驚。」   衛淵整理思緒,神色平靜地邀娥皇坐下,那邊水鬼很有眼力地端來了茶。   衛淵看著這水,有些擔心,扔過個眼神去。   這水沒問題吧?   水鬼很顯然接收到了衛淵的意思,右手端著盤子,左手豎起大拇指點讚,回了個我辦事,你放心的肯定眼神。   意思是用的正常的水。   水鬼一身淺褐色對襟長袍,倒茶的動作從容沉靜。   手掌輕託茶盞一側杯口往下兩指處,往兩人身邊推了推,道:   「清明龍井,崑山玉泉。」   「兩位,請用。」   動作居然有了幾分古韻,顯然是之前上可樂的行為被看不下去的青銅爵給收拾指點了一番,而後水鬼把青銅爵都給抱上,兩個小紙人兒趴在兵魂肩膀上,進了裡屋,給兩人的交談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娥皇抿了口茶,環顧周圍,道:「不錯的地方。」   衛淵不答。   娥皇收回視線,看著衛淵,突然道:   「說起來,我在被禹以湘水護住之後,曾經聽路過的山鬼講過一些事情,其中有一件事是,崑崙山最年幼的天女珏,因為把崑崙不死花送給了一個瀕死的凡人,而被責罰在山上禁足千年。」   「這個凡人,就是你吧。」   「否則你沒有理由,一直活到了現在。」   衛淵動作頓了頓,道:   「……在湘水的時候,你就已經有了猜測,對吧?」   娥皇道:「只是隱隱有點感覺,卻還說不清楚。」   「剛剛見到你進來,倒是什麼都清楚了。」   「一個凡人,為何能夠一直活到現在;加上你的名字,還有和珏的關係,我想至少是有七成的可能性,當年的不死花是給你用了的。」   衛淵雙手環著杯子,道:「是我。」   「對於這件事情,我原來一直……很感激,現在的話,情緒太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能夠問一句嗎?」   「當年在我死之後,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娥皇回憶了下,道:「我和妹妹在湘水裡,常常沉睡,知道的也不多。」   「不過,在珏被禁足的時候,西王母曾經下山,聽來的傳聞是,珏對不死花的感應,被開明神剝奪,轉交給了西王母,所以西王母下山,是想要找到你的真靈,解除掉珏的懲罰。」   衛淵道:「但是我還在這裡。」   娥皇道:「是。」   「你若問當年的眾神,就會知道。」   她的語氣溫和而渺茫,仿佛來自於那蠻荒而燦爛的時代:   「西王母從崑崙瑤池而下……」   「禹王持兵,橫攔崑崙。」   …………………   橫攔截崑崙。   衛淵閉了閉眼睛。   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時代最莽撞,也最具備英雄氣概的人。   而娥皇看到那這一世還很年輕的男人閉著眼睛,悵然了很久,才睜開眼睛,然後笑著道:   「確實是他會做的事情啊,夠頭鐵……」   這一句話帶著一絲歲月的惆悵。   曾經為你而不惜一切的好友,全部都已經留在過往了。   娥皇沒有再說這件事情,只是若有所思道:   「看來珏還不知道,你就是當年的淵。」   衛淵道:「是……」   「不打算告訴她嗎?」   衛淵沉默了下,自嘲道:「神州有句老話,叫做最難消受美人恩重,我現在還沒準備好,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珏,如果是以前只是不死花的恩情,我想我已經有足夠的準備了,可是如果再加上一千年的時間。」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對我來說對她來說都太沉重了。」   「不是說一句話就能結束的。」   「這件事情也是我想要拜託你和女英的,麻煩幫我保密一段時間。」   他看著娥皇,道:   「我想,我和她之間的故事,最好是由我自己去說。」   「哦?」   娥皇抬眸看著衛淵,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道:「千年時間對於好友來說卻是沉重。」   「我的話,可以答應,就當做是對於你之前在湘江歸還我們真靈的答謝,不過女英的性子可能不大好說話。」   「我去把她叫來,你也得說服她了。」   …………………   「嗯?是你?!!」   當娥皇把女英叫來,女英看到了衛淵的時候,雙眼登時騰起怒火。   而聽到衛淵的要求之後,更是果斷拒絕,道:   「替你保密?」   「絕無可能!」   「我現在就要告訴珏,那個讓她困了一千年的人就是你。」   娥皇拉住女英,溫和安撫道:「這樣做確實是可以,但是女英你確定,這樣的事情,對於珏來說是好事情嗎?直接點破之前的經歷。」   女英臉上浮現遲疑。   不想要傷到珏,卻又覺得很憋屈,只好瞪著衛淵,咬牙切齒道:「又是你,你你你,當年就是你那一卷玉書,把我們變成了現在這樣子,兩千年前還是你,現在你怎麼又出來了?!」   「要不是我們的力量始終不夠,我現在就要把你放到湘江裡淹上一回。」   衛淵稍鬆了口氣,又疑惑道:「力量。」   「禹他讓你們成了神,我之前也已經把真靈全部還給你們。」   「你們兩位的實力應該已經提高了不少才對。」   似乎是被衛淵的話刺到了痛腳,女英的臉色有點不好看,道:「當然沒有,禹這傢伙,就只是把我們放到湘水裡,做了什麼湘江之神,實力當然就只有這樣一點點,要不然兩千年前,也不會被你們欺負。」   她似乎對於這一點耿耿於懷。   娥皇也有些遺憾。   力量麼……   衛淵突然想到了燭九陰說的話,沉吟了下,視線掃過兩位女神,道:   「你們說,是因為湘江的原因,讓你們作為湘水之神實力不強。」   「但是,你們可知道,什麼是神?」   這一個問題,立意極高。   娥皇和女英怔住。   女英遲疑了下,答道:   「神當然就是,比人強大的,執掌風雨的那些存在啊。」   「神靈,受到祭祀,長生不死。」   衛淵搖了搖頭,道:「錯了。」   經過無支祁和燭九陰的指點,他對於什麼是神已經有所領悟,坦然道:   「你們弄錯了前後的順序。」   「神靈並非是因為力量,而被稱呼為神的。」   「而是契約和秩序。」   他聲音頓了頓,道:   「燭龍燭九陰,要支撐九幽之國,燭照日夜;西王母要定住神界之山崑崙;無支祁掌控之下,淮水水域上接雲夢澤,奔騰入海,山神要庇護山中生靈代代繁榮,水神自然也應該要維持水系的昌盛。」   「是因為為天地的眾生承擔了職責,才被眾生稱呼為神。」   「兩位與其苛責湘水之域,不如反思一下,可曾擔負起身為神靈的職責和契約?」   衛淵這一副身體還是神力所變化的身體,本來打算是直接和本體接觸的,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穩定不住,聲音微頓。   娥皇呢喃:「契約,秩序……」   她心中有些震動,這樣的話,完全不像是從一個人族口裡說出的。   而後看到眼前茶香氤氳,看到衛淵的身軀變得虛幻。   門後靜室被打開。   眼前的衛淵只是微笑不言,而相同的聲音不緊不慢道:   「日月輪轉,歲月變遷,縱然彼此約定的故人早已經煙消雲散,然契約不變。」   「那麼歲月永恆,這才是神。」   一句話仿佛劈落的雷霆,娥皇心中迷霧霎時間清楚明白。   在說完的時候,她轉頭看到第二個衛淵出現,恰好和那虛幻之影契合,落座。   娥皇看向衛淵,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從他的身上察覺到絲絲縷縷極淡的,卻又極為悠遠蒼茫的氣機,仿佛亙古長存,支撐天地的遙遠存在,哪怕只是一縷,但是也已經足夠駭人。   娥皇忍不住低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衛淵愣了下。   這是個什麼問題?   他回答道:「陶匠,史官,士卒,也是道士。」   「現在的話,如你所見,只是一家博物館的館主。」   ………………   最終娥皇女英同意了衛淵的要求。   衛淵鬆了口氣,三人去了珏那邊。   女英仍舊不忿,娥皇卻對於這本應該是陶匠出身的博物館館主,多出了一絲絲不解和疑惑,還有驚疑不定,而珏看到衛淵出關,嘴角也帶著一絲笑,雙眸微亮,語氣輕快道:「淵你出關了?」   「正好。」   「淵,麻煩你幫忙了。」   而娥皇眼裡多少有了些神秘莫測的衛淵看著廚具。   突兀地想起了燭九陰的話。   陶匠,史官,還有……   那個廚子。   搖了搖頭,接過有小熊維尼捧著蜂蜜的圍裙,嫻熟地繫上,右手握起刀,抵在案板上。   罷了,廚子就廚子了。   鼓的事情,還有臥虎重建的事情,明天去龍虎山再說。   不過……怎麼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   奶茶店裡。   「小姐,我們這裡的飲品有奶茶,檸檬水,香芋西米露,雪融燒仙草,還有各類奶昔,蛋糕,您看您要點什麼?」   鳳祀羽看著琳琅滿目的菜單,雙眸明亮。   白皙手指在那些拍得精緻好看的照片上連連點過去。   然後五指握緊,用還不熟悉的漢語,道:   「這些,我全都要!」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關於張若素知道衛淵是臥虎的事情,有讀者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衛淵在和山君決鬥的時候,就已經爆出自己屬於臥虎的身份了,而在崑崙山上,衛淵和張若素分開的時候,張若素說要派弟子在崑崙山守著,而衛淵在之後將妖獸斬首放在了崑崙山,還留下了字,老道士當然能看得出。 第282章約定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一章保守秘密的時候,請務必尋找嘴巴牢靠,且智商高超的人衛淵在做好一桌子菜的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忘掉了什麼。   當他趕到了奶茶店的時候。   看到的是一桌子的奶茶杯,還有往後癱在了奶茶店沙發上,滿臉滿足的羽族少女,此刻鳳祀羽嘴巴裡還塞著兩根吸管,同時咕嚕咕嚕喝著兩種口味的奶茶。   衛淵額角抽了抽。   你出生到現在,就沒吃飽過麼?   看到衛淵的表情,鳳祀羽眼眸微亮,腮幫子用力一吸,把最後幾顆珍珠吸起來,一邊咬著,一邊打了個招呼:   「嗝兒……衛先生,你來了?」   有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見狀鬆了口氣,迎著衛淵走過來,然後還帶著一點擔心道:「這位客人,你認得這個小姑娘對吧?她一個人把我們這兒的東西都吃了個遍,我們都有點害怕會不會把胃給撐壞了,還得去看醫生。」   衛淵沉默了下,道:「沒關係,她的胃口確實有一點點大。」   奶茶店店長鬆了口氣。   然後從身上制服的兜裡掏出一張小票,最低端幾乎挨著地面,打著捲兒,客氣微笑道:   「那麼,一共消費五百六十八。」   「不知道是掃碼還是現金?」   衛淵:「…………」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帳戶餘額。   嚴格意義上的無業游民衛館主眼角跳了跳,面不改色道:   「掃碼。」   聲音微頓,道:   「再給我打包三份。」   ……………………   衛淵帶著鳳祀羽回到了花店。   把羽族少女稍微介紹給了三人。   因為無論是珏,還是娥皇女英,都是曾經見到過羽族的,五帝末期,羽民國也是中原國度的盟友,所以很輕易地接受了鳳祀羽的出現,娥皇女英有些感慨,在曾經的過去,她們的密友中未必沒有來自羽民國的羽族。   而今歲月變遷,還能夠看到故人之後,已經是難得寬慰。   女英心裏面還憋著氣,本來完全不打算搭理那陶匠。   連他做的菜也不打算碰。   可是當夾了一筷子之後,就又有些忍不住,連連落筷,心中腹誹。   這陶匠,手藝還不錯……   禹王為什麼要讓他捏陶器去?   當個廚子隨身帶著不是更好?   時間有時候總是過得很快,吃過午飯之後,娥皇沉吟於衛淵所說的話,想要回到湘江嘗試一下,而女英則是還想要在人間留著,所以兩人反倒暫且分開來。   而鳳祀羽今天暫且跑去虞姬的畫室裡蹭床。   女英則毫不客氣選擇了和珏睡在一起。   詢問珏這一世是怎麼和隔壁那開博物館的人認識的,聽到她說鬼物之事輕描淡寫,說起當時什麼都不知道的臥虎,還有前世三國時代的道人,女英越聽越想不開心,眸子微眨了眨,道:   「對了,珏,你還記得塗山部的那個廚……我是說,那個陶匠麼?」   珏點了點頭,道:「淵。」   因為是太古時候的說法,所以雖然含義一樣,念出來的聲音是不同的。   「對對,就是他。」   「假如你給的不死花真的很有效果,他在這一世復活了,你會怎麼辦?」   珏沉吟了下,道:「應該會去見他,然後喝一杯茶吧?」   「也會偶爾拜訪他,送一些花給他,希望他這一世能平安。」   「那畢竟,是我年少時最好的朋友了。」   「然後呢?」   「什麼然後……」   「就沒有了?」   「嗯。」   天女長發披散,穿著淺色睡衣,神色溫和安寧,笑道:「故友重逢,本來就是欣喜之事,還要說什麼呢?一盞茶也已經足夠了,喝茶的時候,三言兩語,把過去的事情說一說,或許他相信,也或許他不相信,都很好。」   女英有些不喜歡這個答案,擰巴了好一會兒,脫口而出道:   「要是這個淵,就是對面那個淵呢?」   話說出口,看到少女微有驚愕的神色,才連忙補充道:   「我是說,假設,只是假設。」   「你也會告訴他吧?」   珏的眸子微斂,沉吟了下,道:「如果是淵的話,我可能,不會這麼說,不會一開始就告訴他,需要等待,一個契機的出現……」   女英瞪大眸子:「為什麼?」   天女自然答道:「因為我了解他。」   她語氣轉而平緩,道:「我看現代人寫的書裡面,也看過那些影視,很多人,會因為為朋友而被囚禁,或者付出了什麼之後,便心生芥蒂,反目成仇,我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也會有所回憶,有所思考。」   「我那一千年裡,始終獨自呆在崑崙山上,自然獨孤落寞。」   「若說後悔的話,我不會後悔。」   「但是是否真的毫無芥蒂,哪怕一絲絲因此而產生的情緒都沒有,那應該也是不可能的吧。」   「而就算我自己比我想的更平靜,淵呢,他是會有七情六慾的人族,會否感覺愧疚……因而在和我的相處中,於我們的友情之中,摻雜了愧疚和報恩的想法?但是人的情緒並非恆久不變的,愧疚會逐漸消失,報恩也會有結束的一天。」   「一旦講明,就不得不面對這些。」   「而我了解他,也了解我自己。」   少女按亮旁邊的燈,道:   「他曾經相處和陪伴的人,是張角,是諸葛孔明,是劉備這樣的人。」   「又飽嘗輪迴之苦。」   「所以他所渴望的,是那種更純粹的東西,不會摻雜愧疚,不是因為報恩,而是那種哪怕歲月更迭,也千年不變的感情……這一點上,我也一樣,所以才更需要一個,足以消弭那千年之事的契機。」   女英聽得有些恍惚,抬眸看到少女,咕噥道:   「怎麼感覺你比我都成熟。」   「我應該比你年長些。」   旋即就看到珏若有所思,道:「說起來,淵他曾經在三國時期生活過,而現在又能成功轉世,難道說,真的是……」   女英一個激靈,連忙道:「只是假設啊,假設。」   「你看,這兩個人的名字那麼像,我就突然想起來了。」   「再說,這傢伙擅長的是做飯啊,當年那人可是個捏陶器的,啊,這樣一想,不是一點都不像了麼?」   女英有些手忙腳亂地解釋。   然後看到天女只是含笑看著自己。   珏笑道:「當然,只是假設,我知道。」   「女英姐姐,晚安。」   她關了燈。   …………………   第二日,衛淵早早起身,先把從崑崙山帶回來的種子種下去,又稍微活動了下身子,今天已經和珏說好了,在珏帶著女英遊覽的時候,順便把鳳祀羽也帶上,去了解這個世界,所以他有足夠的空閒功夫。   所以今天他們的生活節奏,應該挺像老式火車的。   逛吃逛吃逛吃的。   衛淵因為這個老笑話笑了下,旋即取出了那柄山海時代的匕首,隨身攜帶,今天他要去一趟龍虎山。   因為和燭九陰的契約。   因為鼓。   也是要具體商量一下,如何擴張和完善臥虎一脈的隊伍。   以及……要一筆安家費。   衛淵想到自己的帳戶餘額,眼角抽了抽。   一頓飯光甜品能吃五六百。   這還只是普通的奶茶店。   他是養不起了,得去找張若素,合法合理地敲一筆經費。   屈指彈了下神代匕首,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力量,衛淵望向龍虎山的方向,提起筆來,許久後,嘆了口氣,寫了一行字。   「博物館藏品——006……」   ………………   珏推開門。   「淵,今天我們出去的時候……」   博物館裡沒有人。   水鬼探出腦袋來,道:「老大剛剛出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前,去龍虎山了。」   「這樣啊……」   珏有些遺憾:「我是想要問他,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買的。」   「今天恰好能幫忙帶一下。」   她看到這博物館裡的展櫃,突然記起來,自己始終沒有來這裡看過,又想到昨天娥皇似乎對這裡很感興趣,下一次去拜訪,或許可以根據這些東西來準備禮物,輕輕邁步過來,想要看一看。   看到了羽扇,看到了九節杖,雖然有些訝異。   卻也覺得正常。   墨龍玉被帶走,她沒能看到。   最後少女走到了最裡面,抬手輕輕掀起最裡面的一塊幕布,裡面是一座古樸的,粗狂而原始的陶器——那是來自於人神共存之年的朱繪獸耳立式陶壺。   存在有並不完善的朱色釉子。   古樸而完整,曲線柔和。   有塗山氏的九尾紋。   她看到了下面的一行字。   淵做,禹用,女嬌藏之。   復歸於淵。   博物館藏品——001。   而在陶器裡面,還放下了種子和土壤,以及紙張上似乎才寫完的一行字,字跡轉折複雜,能看得出寫字者的複雜心緒,少女安靜看著,最後手掌輕輕貼著玻璃展櫃,輕聲道:   「博物館藏品——006」   「崑崙玉姝。」   「千年孤苦,如何償還……」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   關於珏的思考,我記得之前有一章,珏說她希望和淵之間能夠毫無芥蒂,好像也是第二百三十八章的時候。   很好,調整到正常作息了,白天和正常意義上的晚上,再維持幾天作息,應該就能夠嘗試加更一次了,加油啊,我!    第283章保守秘密的時候,請務必尋找嘴巴牢   衛淵捏了個隱身法,避開了普通人,一路抵達了龍虎山。   老道士老早就讓小道士阿玄在山門口等著。   青山薄霧,雲海日出。   年少俊秀的少年道人雙手籠在袖袍裡,袖袍被霧氣沾溼。   唯獨眉心的火焰痕跡,越發鮮活。   見到從龍虎山山下拾階而上的衛淵之後,少年道人雙眸明亮,小跑著迎過來,剛剛那種少年謫仙人的氣度直接消散乾淨,笑道:   「衛館主,你來了啊。」   「師兄讓我在這兒等著你呢。」   難得看到衛淵,阿玄似乎很開心。   衛淵揉了揉少年頭髮。   阿玄帶著衛淵上山之後,帶到了張若素住的地方,一進門就看到了堆得滿滿當當的道經典籍,還有坐在這些書卷典籍裡面的老道士,撲鼻一股濃鬱的茶香味道,老人眼袋比起上一次見面要重了點,興致倒是很好。   「你來了?坐……」   衛淵掃過桌子上的養氣口訣。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註解,若有所思:   「張道友你這段時間是在做這些事情才熬夜的?」   張若素道:「那你以為是做什麼?」   衛淵沉思,道:「熬夜開黑打遊戲?」   老道給堵了一下,哭笑不得,擺了擺手,沒好氣道:「扯,老道我都兩個禮拜沒上線了,就因為你們這些傢伙不著調,這事兒到最後還得我來。」   「也不顧及我年紀一大把了。」   衛淵笑了下,看到了那邊的大天狗龍虎山一號。   詫異了下,隨手拎起這一隻『貓』,隨口道:「什麼時候又養貓了?」   「對了,衛道友,這一隻貓的脾氣有點……」   張若素剛要說這一隻貓的脾氣大,還沒有落下,就看到衛淵輕而易舉地把這隻龍虎山一號拎著脖子提了起來,而這一隻貓居然連一點反抗都沒有,衛淵轉過頭笑道:   「張道友你說什麼?」   「說起來,這一隻貓……有點眼熟啊……」   大天狗身軀僵硬,一雙眼睛變成豎瞳。   四隻爪子僵硬地垂下來。   整個身子就像是寒冬臘月裡凍僵了的鹹魚幹。   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衛淵背後的八面漢劍。   腦海中閃過一幅一幅畫面。   想到了黑甲戰袍,手持利刃的銳士,以及劍柄之上振翅的鐵鷹。   想到了前一段時間,在櫻島爆發的那一場前所未有的『煙花』。   它,以及金面白毛九尾狐,都是春秋戰國事情逃離中土的。   當年就是這幫人。   把他們的廟宇給砸了……   大天狗的心裡閃出一瞬的兇狠,只要抬起手掌,彈出利爪,就能撕裂這個人類的脖子。   新仇舊恨,盡在此時了!   衛淵似有所感,側眸看了它一眼。   褐瞳冰冷,似乎和記憶中某個面容白皙的少年一模一樣。   大天狗僵硬地抬了抬爪子,道:   「喵……喵嗚……」   張若素:「…………」   ……………………   最後衛淵隨手把那隻大天狗鬆開,後者一溜煙兒地竄沒了影子,衛淵笑道:「膽子有點小,挺慫的。」   張若素無奈道:「它似乎挺害怕你的。」   「有嗎?我這麼慈眉善目的。」   老道人翻了個白眼,道:「說吧,上山來,有什麼事情要說?」   「沒事兒我就不能上山喝杯茶麼?」   「那就是沒事兒了?」   衛淵一本正經道:「有事兒。」   老道人嘴角一抽,險些一茶杯潑在對面兒的年輕人臉上。   衛淵嘴角一絲笑意,道:「一方面,是臥虎的事情,還得要和你商量一下,究竟要怎麼做,真要我去管這一批臥虎,說實話我也沒那麼多功夫和心思,也未必就真的能管理好。」   「不過,臥虎的法門,還有神通,武學,我可以教給他們。」   張若素點了點頭,道:「嗯。」   「我會去告訴弟子們,在山下那特別行動組裡面,挑選一批經驗和修為都不錯的弟子,然後就得要你來指點一下他們了,這事情只是先商量個說法出來,真要做的話,還需要一點時間。」   衛淵嗯了一聲,然後咳嗽了下,道:   「除了這件事情外,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   「這個,那羽族的小姑娘,不是跟著過來了嗎?」   「然後呢……」   「咳咳,這吃穿住行,也不是免費的。」   「所以呢?」   看著老道士優哉遊哉就是裝糊塗,衛淵嘴角抽了抽,默默掏出了手機,放在桌子上,直接坦白,很有滾刀肉的氣魄道:「我沒錢了。」   張若素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道:「你啊,你……」   「好,怎麼說你也得重組臥虎,也降服了不少妖魔,當然會給你錢。」   「你早說啊,那邊兒的弟子還覺得你是道們高人,淡泊名利,根本沒有往給你送錢這些事情上去想……」   衛淵嘴角抽了下,道:「我可謝謝他了。」   張若素喝了口茶,又慢悠悠地道:「不過嘛,想要從我這兒拿走這一筆錢,可不是這麼簡單的。」   「嗯??」   老道人甩手扔出兩本養氣功法,微笑道:「聽說你還沒有標註完。」   「我這兒也恰好缺點人手,你就在這兒,和老道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完。」   「成了就給你錢。」   衛淵沉默了下,心中莫名有了種被逼著留在教室做作業的感覺,視線微微漂移開,咳嗽了下,道:「這個,張道友,我突然記起來,家裡還有點事情要去做。」   「改日,改日一定。」   他站起身來,打算先遁走。   張老道伸出一隻手,慢條斯理道:   「老道我出這個數。」   衛淵:「…………」   ………………   片刻後,內殿靜室。   「張道友,這一段運氣的線路,其實可以再稍微變更一下,能夠把基礎壓得更實一點……」   「還有這裡的部分,我覺得可以……」   衛某人在錢包的哀嚎下不得不屈服。   和張若素一起趕工,雖說他原本也有幫忙的心思,但是來之前也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這一次龍虎山之行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畫風,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竟然已經到了下午四點鐘。   阿玄給他們上了兩杯茶,一些灑了辣椒麵的幹饃片。   衛淵喝了口茶,看著桌子上寫滿了文字的紙張,其實在他幫忙之前,這整合各家各派道門風格,完善基礎養氣決的進程已經到了最後的部分,很難想像這是張若素一個人做到的。   老道人看著衛淵留下的標註,感慨道:   「道法領悟,古拙高深。」   「和今時今日多有不同,卻又直指大道,衛道友,看來半月之後的講法論道,我也不用擔心什麼了,有你在,神州重開太平部一脈道統,指日可待。」   這或許才是張若素自己的打算。   衛淵看著完善過的養氣決,道:「這應該就算是成功了吧?」   老人臉上有疲憊,也有放鬆,笑道:「是啊。」   「接下來只要再在小範圍推廣,讓軍人們先修行,然後針對可能出現的問題,再進一步修改下,就可以嘗試在神州普及了,那時候,我們也能稍微放鬆一些了。」   衛淵點了點頭,想到一個問題,道:   「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麼沒有門派直接開始收徒?」   「靈氣復甦,這可是大好機會。」   張若素道:「收徒的,肯定也有。」   「不過一座山門,能夠傳下幾個人的道法?」   「找幾個傳人就好。」   「遇到這樣的大世,只談及門戶,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儒家說平天下,當然應該想辦法全面普及,惠及天下,如果立下山頭,立下門戶,那不就是給以後彼此爭鬥埋下種子麼?門戶之爭,不該再出現了啊……」   「再說了,武門先不說,佛門和道門的高深功法,想要精進,可是得要精通道法佛法的,這些又需要花時間去領悟,老道一直覺得,道門佛法都有可取之處。」   「可這世界想要往前走,其實不需要那麼多道士,也不需要那麼多的和尚。」   「人們都去修道說佛,誰去研究,誰去維持社會運轉呢?」   「應該是讓這養氣之法,就跟跑步,打球一樣簡單而尋常的事情,自然而然才是對的;若是以功法開山門,廣收門徒,那就是下乘,那是讓修行特殊化的事情,這樣必然帶來是矛盾和衝突。」   「打斷普及,就相當於過去要打斷義務教育,設立私學一樣。」   「是以斷絕神州未來,養肥了自己一家獨大的蠢事。」   衛淵若有所思。   而後笑道:「說起來,張道友,你餓了麼?」   張若素微怔。   衛淵指了指門口,道:「阿玄可是在哪兒盯著看了半天了。」   張若素怔住,看到了嗖一下轉過頭去的少年,失笑道:   「那就吃飯吧。」   衛淵這一次展示了一手以道法做菜的手藝,看得阿玄和張若素一愣一愣的,阿玄早在衛淵還沒有把菜端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找到了幾個小碗把飯先盛了出來,把筷子擺好,還有兩小碟龍虎山秘制鹹菜。   然後乖巧坐在一側,雙眸明亮,盯著衛淵端出來的菜。   衛淵忍不住心中腹誹。   阿玄啊,要不要給你介紹個姐姐。   你們一定相當地投緣。   大天狗被阿玄抓來,又害怕衛淵,只好窩在了阿玄身側。   張若素感慨道:「道法用於平常,甚好。」   他夾了一筷子菜,還有兩根醃得清脆的蘿蔔,一邊吃一邊隨口道:   「要不然,我退下來以後,你做天師好了,感覺挺合適的。」   衛淵給阿玄盛了一碗湯,道:「算了。」   「我不適合這個,太累。」   「倒也是。」   張若素點了點頭,轉而道:   「這菜味道可真不錯啊,衛淵你從哪兒學的?」   衛淵嘴角勾了勾,一本正經道:   「天生的。」   兩人隨口交談,那邊大天狗龍虎山一號已經驚得目瞪口呆。   這這這……   下一任天師的事情,是可以這麼輕描淡寫提出來又輕描淡寫拒絕的事情嗎?   衛淵夾了根醃菜,果然清脆爽口,決定待會兒跟老道士討一罐回去。   然後想到一事,隨口道:「對了,之前我機緣巧合去了一趟山海。」   「燭九陰讓我幫忙把他兒子鼓的怨念殺了。」   「張道友,你幫個忙?」   一張桌子,正在吃飯的兩人一獸,動作霎時凝固。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緩衝章節~ 第284章時代的序幕拉開之前   衛淵夾起一塊醃蘿蔔,咬了一口,嘎吱清脆,又扒拉了兩口米飯,夾了兩塊肉片,神色正常,那邊一片死寂後,兩人一貓劇烈咳嗽起來,老道士滿口米飯差點把自己給嗆著了。   咳嗽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停住。   小道士滿臉漲紅。   大天狗腦子裡已經成了一片漿糊。   燭九陰?   是哪個燭九陰?   鼓,敲的什麼鼓?   老道好不容易緩平了氣,看著沒事人一樣吃菜的衛淵,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嘴角抽了抽。   這就是你主動做飯的目的嗎?   眼下這看著碗裡的菜,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遲疑了下,張若素還是把菜給放下來,道:   「老道先問幾個問題……」   「燭九陰,是那個燭九陰?支撐九幽,燭照日夜的那個?」   「當然。」   「鼓……是山海經裡記錄的那個,燭九陰的兒子,原來的鐘山之神?」   「是啊。」   「要老道幫忙去滅了鼓留下的怨恨?」   衛淵點了點頭。   張若素深吸了口氣,徐徐道:「老道明白了。」   他喊了一聲:   「阿玄!」   少年道人下意識抬頭:「啊?」   「送客!」   ……………   眼見著老道士一副你莫不是想要讓老道去送的表情。   衛淵哭笑不得,抬手打斷老道士的動作,解釋道:「不是真正的鼓,那個兇神已經被堯帝誅殺了,需要做的,只是把鼓留下的執念化解掉,張道友,這種事情你應該也很擅長,對吧?」   「況且,我這裡還有燭九陰留下的東西。」   「不怕鼓他不過來。」   衛淵抖手將那柄神代的匕首放在桌上。   古樸沉厚,自有一股鋒銳難當的氣機。   是來自於古代山海時代的利器,一下吸引了兩人一貓的注意力,老人眉頭皺起。   而大天狗渾身汗毛都炸起,心底顫慄,仿佛看到了一隻可怖的兇獸。   衛淵緩聲道:「這是鼓年少時候用過的兵器,我們可以先設下埋伏,再想辦法用這匕首的氣息,把鼓吸引過去,到時候我們多找點盟友一起上。」   「鼓畢竟不再是曾經的兇神,只是怨念殘留,這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張若素凝眉撫須。   鼓這種會導致天災的兇獸,在人間活動,尤其是和神州人族還有些糾葛,他心裡當然也想要將這兇獸去除。   衛淵這裡拿出了一個方案,倒是有幾分可行。   比起圍堵截殺,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衛淵又道:「至於去做誘餌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負責。」   「哦?衛道友你能確保自己安全麼?」   「可以。」   衛淵伸出手按在心口,感覺到心口處燭龍氣息仍舊存在。   他現在多少想清楚了燭九陰給自己這一道氣息的原因。   一方面是給自己療傷。   另外一方面,留下氣機,在和鼓殘留怨念交手的時候,能夠幹擾到鼓留下的怨念,最糟糕的情況下,有這代表著燭九陰的氣息,鼓未必能下了死手,算是給衛淵留下的一道保命符。   神靈遵守契約。   或許燭九陰,就是為了把這一道氣息交給我,才選擇了讓我給他做菜。   衛淵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這是個很合理的猜測,符合神靈以契約為重的性格,公平公正。   但是他總覺得,燭九陰可能就是為了讓他做菜。   做完菜以後順手給了一道氣息,完成契約。   衛淵嘴角抽了抽。   不,應該不是這樣……   那可是燭九陰。   不至於,不至於……   而張若素沉思許久,權衡利弊,撫須道:   「這樣的話,可以一試。」   「老道聽聞,鼓所化的兇獸是鳥,能引起周圍大面積環境的乾旱,之前我看到新聞,就是祂在熱帶雨林,連秋天這種降雨季,熱帶雨林都出現了乾旱。不如想法將祂引誘到海面上,既能遏制住祂的力量,也能避免無謂的損傷。」   「老道不能離開龍虎山太久,恐怕得在東海附近交手。」   衛淵點頭。   稍微鬆了口氣。   心中的計劃初步成型。   利用匕首,將鼓引誘到東海之上,遠離城市的地方;用海水幻境遏制其本身的權能,然後再有道門的大型伏魔陣法,最後向無支祁借一股力量對敵……鼓本身殘留的力量,應該和帝池那裡的相柳恨意差不多。   這樣的陣容,也足夠將將其解決了。   張若素撫須道:「不過,老道答應了你,也有條件。」   「一則,臥虎重建的事情,你得全心全力。」   「二來……這段時間,你得幫著我把養氣決完善好。」   老道人的聲音頓了頓,伸出三根手指,補充道:   「另外,你做飯。」   「三頓。」   …………………………   一頓飯的時間,暫且定下了對於兇神鼓的處理方案。   衛淵又一直幫忙完善養氣決到了晚上,這才告辭離開,而衛淵走後,張若素仍舊還在推敲琢磨養氣決的運轉方案,衛淵曾經把朝歌城所用的兩種築基法交給了張若素。   雖然那種以自身成就鬼神的道路和道門的法子不一樣。   但是大凡修行,殊途同歸,它山之石,也可以攻玉,老人還是從其中得到了不少的啟發,將養氣決的部分內容優化,使得這一門功法大成之後,修行者的身體強度要比之前沒有優化的時候,強大一成到兩成左右。   如果轉修武門功法,就更加輕鬆簡單,也會有更多的選擇。   老道人摸了摸鬍子,若有所思。   這樣的話,乾脆分出可選擇的功法進階方向。   更擅長魂靈和術法的一類,更擅長武鬥和氣血的一類。   要不要在高中的時候分科分班?   讓學生像是選擇文理分科一樣,自己去選是走魂靈符籙的一脈,還是說走武門外功的一脈?   提前做出選擇,這樣對他們以後的修行能更有好處。   老人若有所思,隨意扯過一張紙來,重新開始記錄自己的想法。   一直月上中天的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   「師叔。」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走進來。   張若素道:「是你……這麼晚了,還來做什麼?」   「年紀大了,就早點去休息。」   他還開了個玩笑,但是那走進來的道人臉上卻有些凝重,道:「師叔,是有事情需要您定奪,先前佛門淨土宗和天台宗皆被人襲擊。」   「他們就廣邀同道,號稱是要讓佛門大乘八宗齊聚一堂。」   「現在看來,除了禪宗沒有音訊,其餘大乘七宗都已經回應邀請,有真修高僧抵達了天台山,現在還不知道是有什麼打算,弟子詢問過,他們只說是要談論佛法,以御妖魔。」   張若素皺了皺眉,而後眉頭舒展,道:   「無論他們有什麼打算。」   「只要在我神州,不違法亂紀,不殺人放火,老道也懶得管他們。」   「我龍虎山也不是什麼霸道的地方,還能管著不讓人自己集會了?他們自然有這樣的自由。」   「快回去睡你的吧。」   老道將那弟子打發了,手掌微微叩擊桌面,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養氣決的卷宗之上,天下大變,各國之間爭鋒,全面普及功法修行,這將會是神州搶先在前的,最關鍵的一步,必須要將這功法準備好,早一天,神州就有早一天的優勢。   唯獨自身強大,才有和平和未來。   一切其他事宜,都要等這件事情結束後再說。   ……………………   衛淵回到了博物館。   手裡還多了個給鳳祀羽的特別行動組專門手機,以及一張身份卡。   估計著這一條老街上,又得要多出一家店鋪了,也不知道鳳祀羽會選擇什麼店鋪。   不過他也沒法看到店鋪開張的那天了。   從明天開始,他就得要過一段時間,上班打卡的日子,天天到龍虎山上和老道士張若素一起完善養氣決,還得管飯。   不過,這樣就換來了對付鼓的幫手,也足夠划算了。   養氣決的事情,也是本應該做的。   推開門,叮噹的聲音清脆,水鬼探出頭來,道:「老大,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   衛淵一邊把東西放在桌上,一邊脫下外套,隨口問道:「今天沒什麼人來吧?」   「人?沒人啊。」   水鬼撓了撓頭,道:「也就是珏姑娘來了,還在你的珍藏那裡看了好一會兒呢。」   「對,就那陶罐那兒。」   衛淵動作瞬間凝滯。   PS:今日第一更………字數稍少,兩千八百字,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作息是真難維持,吐血,希望堅持住。 第285章暗流(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四章天下至公,只成門戶私計!水鬼見到衛淵突然不說話,好奇道:「怎麼了嗎?老大。」   「那東西不能給珏姑娘看?」   水鬼若有所思,沉吟道:   「難道說是給哪個姑娘的情書?」   衛淵眼神波動了下,沒好氣道:   「想什麼呢?」   「喝你的東西去。」   走到那最裡面的展櫃前,伸出手,將披落下來的幕布拉開,看到了最前面的收藏品,看到了那古樸的陶器,還有陶器裡面的崑崙花種子,手掌微微抬起,觸碰玻璃櫃檯,感覺到了曾經留存的溫度。   許久後,收回手掌,幕布垂落下來。   ………………   「衛先生,衛先生,今天珏姐姐帶著我們去吃火鍋了。」   「素食火鍋真好吃。」   「還有巧克力蛋糕和冰淇淋。」   「人間真是好地方啊。」   「我決定了,我要花兩年時間,吃遍大江南北。」   羽族少女一身白色襯衫,外面套著黑色和紅色的運動衛衣,一頭長髮紮成高馬尾,稍有些亂,發繩上面還垂著兩個紅色的小珠子裝飾品,眉宇間英氣十足,雙眼亮瑩瑩的。   當然,如果談論的不是吃的,那就更好了。   衛淵下鍋燒菜,默默吐槽一句,然後隨口道:   「那我哪天給你介紹一家自助火鍋好了。」   「自助?」   「嗯,隨便吃。」   「真的?!」   少女眸子一瞬間明亮,蹭一下湊過來。   衛淵語氣一噎,突然覺得,是不是還是不要禍害那家老闆了,況且,等到人間修行普及以後,修法的還好,那些武門修士一個比一個能吃,這自助老闆怕不是得改行。   一頓午飯,衛淵把手機和新辦好的身份卡都交給了鳳祀羽。   女英正在有些不習慣地操作手機。   鳳祀羽倒是很輕易地就找到了敲門。   衛淵之前已經解釋過,當時在山海界,她見到的是他和無支祁兩個。   順便讓少女加上了無支祁的好友。   鳳祀羽點開了那個帳號,興致衝衝地打了個招呼。   無支祁:「是你?」   淮水水低,無支祁喝了一口快樂水,問道:   「如何,找到文明了嗎?」   花店裡面,羽族少女一隻手握著一杯奶蓋烏龍茶,喝了一口,信誓旦旦道:「是的,前輩。」   「我已經找到了我喜歡的文明!」   「嚯哦,很不錯嘛。」   「嘿嘿,謝謝誇獎。」   完全不知道無支祁和鳳祀羽在旁邊以某種詭異的方式達成了共識。   衛淵看著毫無異狀,沏茶後,慢慢翻看一本老書的天女,遲疑了下,道:「珏,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   他從博物館帶來了一個仿照古代風格的陶器。   放在了桌子上,裡面有溼潤的土壤,他把崑崙花的種子都種在了裡面,這是神代時期生長在崑崙山上的種子,有獨有的氣機波動,女英都下意識回頭看了看。   衛淵微微吸了口氣。   他尚且還沒有能夠坦然面對救命之恩,以及那一千年孤苦的準備,在現代,三年,十年的付出已經很讓人動容,何況是千年,足足一千年的孤獨,豈是能輕易揭過?   哪怕說是作為好友相伴未來,可他陪著珏,珏同樣陪著他,是相互的。   他只能想著,如果能夠弄清楚崑崙山發生的事情。   如果能夠將西王母找回來,或許對於珏,能夠彌補那一千年的孤獨。   那時候,他能坦然地說出一切。   但是現在對方已經發現了端倪,如果不提的話,又有些不對,至少,不明著說開,隱喻也好……衛淵將手中的陶器還有崑崙花種稍微往那邊推了推,道:   「這是我找到的花……你開花店,可能會喜歡。」   「現在還只是種子,還沒能發芽,沒能到重見天日的時候。」   「或許,這樣的花開放,還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總有一天,花會開的。」   珏有些訝然,把書卷放下,合起來,手掌放在陶器上。   雙眸澄澈,注視著衛淵,微笑答道:   「不……」   「它們已經在生長了。」   …………………………   女英凝眉,若有所思:「他們說的話,怎麼有點怪?」   「總感覺話裡有話似的?」   鳳祀羽警覺地抬頭:「有吃的?」   女英抬手揉額:   「是話裡有話似的,不是話裡有吃的。」   衛淵離開花店,進了博物館,這才覺得,自己後背似乎出了一身的汗,那邊水鬼貼著窗戶往那邊兒瞅,然後若有所思,看著衛淵,道:「老大,你剛剛那表情,好像沒能把最關鍵的東西說出來啊。」   他聲音頓了頓。   而後,沉吟,思考,若有所得。   在兵魂和紅繡鞋之靈驚愕的注視下,水鬼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   「老大……」   「你是不是慫了?」   衛淵嘴角抽了下,博物館一下陷入沉默。   抬手。   啪地打了個響指,咬牙切齒。   「叉出去!!!」   ……………………   衛淵重新回到了龍虎山,他先前還想著要每天上下班一樣地靠著御風之術往返龍虎山和博物館,直到他去了龍虎山,看到在老道士修養氣決的地方,那一床屬於自己的鋪蓋,才意識到了不妙。   直接被扣在了龍虎山上,陪著老道士加班。   從閒散自由人士,直接進化成了007。   當他問到約好的三頓飯的時候,老道士眼皮子一耷拉,伸出三根手指,咳嗽了一聲,道:   「早,中,晚,是這三頓飯。」   衛淵:「…………」   「那要是四頓飯呢?」   「早,中,晚,夜宵。」   「五頓。」   「早,中,晚,夜宵,下午茶。」   衛淵額角跳了跳,經過奮力抗爭之後,完成了一天只做一頓飯的自由,而後就發現,這一大一小兩個道人在這一方面鹹魚到了一頓菜分三頓吃,無可奈何,只能自認倒黴,包了這三頓飯。   不過在龍虎山這一段時間,倒是也趁機會翻閱了老道做的筆記。   他所修行的道法,是張角直傳,兩漢時期的古代風格。   而張若素學貫古今,道法一途上修為高邈,他所做的筆記,也給了衛淵很大的觸動思考,讓衛淵得以夯實自己的道法,又得以對現代的道法風格有所領會。   養氣決本來就已經完成到最後收尾的部分。   張若素匯集百家之長,完成了這一門功法,然後又傳授給挑選出來,籤署了保密協議,並且身體素質健康的軍人,在嚴密的看顧下,繼續修行,這一次很順利,幾乎沒有任何的不良反應,運氣順暢,只要再持續觀察一到兩個月,就能嘗試普及。   事成的這一天,衛淵做好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卻沒能找到老道士。   看向阿玄,道:「你師兄呢?」   小道士搖了搖頭,想了想,眸子微亮,道:「應該是在後山上吧。」   「我去找……」   「你待在這兒,我去找。」   阿玄的話還沒能說完,被衛淵在頭頂髮髻上按了下,小道士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而也穿著一身樸素道袍的衛淵腳尖一點,已經出去了,一隻手拎著個炒菜用的大鐵勺,一手端著一盤油炸花生米,到了後山上,遠遠看著老松,明月,青山剪影。   一道人倚靠老松坐在樹梢,正對明月,怔怔失神。   「張道友,好興致。」   衛淵一開聲,老人轉眸看向衛淵,笑道:「衛道友,你也來了?」   衛淵幾下落在老道旁邊樹梢上,盤坐在上,笑道:「果然又在喝酒。」   老人暢快笑道:「今日開心,就喝點。」   衛淵看到張若素白髮蒼蒼,臉上皺紋似乎又多了幾道,足以見到這一件事情對他的消耗有多大,但是老人臉上的神色卻難得得痛快,隱約能看到年少疏狂時候的氣度。   衛淵招來一道風,把那下酒菜託舉在空中。   兩人對月共飲。   老道長嘆道:「終於成了。」   他看向遠方山下人間,飲酒笑道:   「老道年少時,總覺得大丈夫應當快意恩仇,三尺清鋒,蕩盡天下,這才叫做痛快淋漓,不負此生,可後來走得地方多了,見的事情也多了,卻又覺得,光只是一個人逍遙自在,站在山上,看到山下的人落在泥土裡,也不好,怎麼說……」   「心裡不好受。」   「又見到了各家各派,門戶私見,卻也不喜歡這樣。」   「臨到老來,卻才知道,神人無己,聖人無功,至人無名的道理。」   「乘風御劍逍遙天地算什麼?一劍蕩盡妖魔和魑魅魍魎又算是什麼,一劍開此盛世,讓我神州步入下一個世代,若能人人如龍,那才叫做痛快瀟灑,酣暢淋漓。」   衛淵喝了口酒,道:「是。」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   「我其實一直想問,這修養氣決的步驟是不是跟以前廣播體操一個流程?」   老道被噎了一下,豪氣都給一下拉得接地氣起來,無奈道:   「好像也是……」   「不過,養氣決功法畢竟是作用於內的,一不小心行氣錯亂,危害就大得多了,這也是我們胃泌素要告訴天下各派,希望能讓他們幫忙,集思廣益,完成這一門功法的原因,畢竟,誰也沒辦法保證自家的功法就一定不會出問題,多過一遍,就更安全一些。」   「畢竟,哪怕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甚至於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概率。」   「若是在神州普及,恐怕也會有超過十萬人行氣走錯,反倒有害性命。」   「人命關天之事,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   衛淵頷首,道:「確實如此。」   「不過,再等上一兩個月,應該就能稍微大面積地傳播法門了。」   老人神色緩和下來,笑道:「確實如此。」   衛淵又笑道:「不過到時,那些每天都得打坐和練拳的孩子估計得罵死你這老道士了。」   張若素威嚴微怔,然後忍不住放聲大笑。   酣暢淋漓。   衛淵則是微笑著仰脖飲酒。   看山間清風明月。   正在兩人還想著將來神州普及功法以後的事情時候,突然動作都微微一怔,下意識轉頭看去,看到天邊隱隱約約,竟似乎有佛門之光,張若素瞳孔收縮,而衛淵也突察覺不對。   不,他們難道,短視到這種程度?!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道奔來後山,道:「天師,不好了。」   「怎麼了?!」   「佛門,佛門他們……」   這一日。   佛門背約。   於天台宗,顯露佛門真身。   廣傳佛法。   涉及信眾……已逾百萬。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品茗的豬萬賞,謝謝~   衛淵和珏的話第二重意思應該挺明顯的哈~    第286章天下至公,只成門戶私計!(感謝品   ,鎮妖博物館   半日之前。   佛門,天台宗。   曾在天台宗藏經閣,苦嘆自己一脈傳承,竟然沒有弟子能夠領會的老邁僧人,雙手合十,臉上的神色有些遲疑,對背對著自己的一名僧人問道:   「上師,我們這樣行事,豈不是會引來道門和神州的敵意?」   「弟子覺得,殊為不智。」   那名僧人閉目敲擊木魚,左手還拈著一串佛珠,語氣平淡道:   「不傳佛法,只傳修行吐納即可。」   「往外宣說,佛門雖不能以神通現世,但是事有從權。」   「見此大世,妖魔橫行,願發慈悲心,主動破戒,廣授法門。」   「以免神州百姓,受到妖魔鬼物的侵害,此亦是大慈悲。」   「至於神州和道門,不必擔心。」   「這,這是為何?」   木魚敲擊聲停了下來,僧人睜開眼睛,雙目澄澈,眉心一點硃砂似的印記,唇紅齒白,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微笑道:   「恰是因為……」   「此地是神州。」   ………………   龍虎山之上,張若素和衛淵得知佛門的行動之後,臉上神色都有些難看,他們在這之前也曾經和佛門約定,佛門也確實交出了自己的築基法門,以供參考,但是老道士完全沒有想到,佛門會直接在最關鍵的時候,做這背棄盟友的事情。   神州早就在為普及養氣決做輿論鋪墊。   現在看來,效果幾乎全部被佛門竊取。   衛淵坐在一側的靠背木椅上。   他不知為何,想到了過往三國時,那病弱道人拉著孩子逃命時。   擋在徐州亂軍之前的大鬍子。   也是被盟友背刺,才落到了那樣的下場。   而此刻,道門趕來的道人們早已經炒作一團,有性如烈火的,已經要持拿長劍,掏出一把符籙,要和那佛門拼了去,這個中年道人修為很高,旁邊幾個老道士一時間都沒能拿得住他。   張若素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道士氣衝衝往外走。   老人站在門口,眼眸耷拉著。   在那中年道人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抬手按在了這道人肩膀。   道人動作驟止。   一股氣浪猛地溢散。   性子暴烈的中年道人漲紅了臉,腳步竟然不能夠再往前邁出一步。   老人平淡問道:「要做什麼去?」   道人咬牙道:   「當然是和那佛門講個清楚明白,斬了那佛像,砸了他的廟!」   張若素眼眸微斂,嘆一聲道:「荒唐。」   不見如何動作,那中年道人突地踉蹌後退,只好全力運功抵抗,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才將那股力量給卸去了,心裡一松,腿彎恰好碰到一個東西,下意識往後一座,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重新做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張若素站在門口,慢慢收回手掌,神色平靜卻帶有一股壓迫感。   那白髮蒼蒼,活過兩個甲子的老天師,道行的精妙和高深,毋庸置疑。   中年道人一下洩了氣,把手裡的烈火劍噹啷一下仍在地上,垂頭喪氣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老天師,那要怎麼做?!」   張若素邁步走進來,原本正在爭吵著的諸多道人都慢慢安靜下來,靜靜看著老天師,張若素俯身下去,把那柄降妖除魔的烈火劍拿起來,屈指輕彈,劍鳴聲音清如龍吟,開口道:   「是,是可以去殺上天台宗,然後呢?」   「眼下的輿論信息傳播有多快?現在又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佛門?在這個時代,你今天殺上佛門,明天的推送就是,佛門廣授修行法門,道門不忿,上山殺人,甚至於會有宣說,有平民受傷,怎麼,是想要讓我道門聲譽,在這一代直接崩了麼?」   中年道人一怔,訥訥道:「弟子,弟子不敢,我去只是斬佛。」   「不殺人性命。」   張若素搖了搖頭道:   「你說要斬佛,那些僧人攔在前面,你斬是不斬?」   「便是不在意這聲譽,可你殺一僧人,還有第二個僧人。」   「道門聲譽崩了,而佛門雖死了幾名僧人,但是聲望反倒越長越高。」   「法門傳得更是快。」   「何況,道門若崩了,我們費盡心血所完善的養氣決,要怎麼推廣普及?如果這件事情功虧一簣的話,才是真正的大罪過,要比去佛門問責來得要更重要。」   那中年道人不忿道:「那我們就只能忍氣吞聲了?」   張若素平淡道:「怎麼可能。」   他叩擊了下烈火劍。   森森劍氣瀰漫整座內殿。   「此事老道若不給那大佛頭頂一劍,心念絕不通達。」   他這一句話輕描淡寫,但是最後六個字卻讓在場諸多道人心底悚然一驚,汗毛乍起,不自覺想到了那幾乎只存在於傳說裡,心念若不通達,便以三尺青鋒貫通之的劍客。   張若素眼眸掃過眾人,緩聲道:   「但是,事有輕重緩急。」   「道門聲威事小,天下蒼生為重。」   「現在所要做的,是如何才能制止佛門此舉導致的,修行特殊化,記住,我等本就不在意虛名,我們需要的是真正意義上普及修行,而不是重新立下山頭,更不是因為一腔氣憤,就莽撞地衝上山去,授人權柄。」   「老道已經和山下弟子說過此事,他們也已經開始在輿論上影響和壓制佛門這件事情。」   「儘可能將佛門這一件事情的影響壓下去。」   「然後由神州官方開始普及修行。」   「等到一切結束之後,老道會親自上山,和佛門講一講道理!」   ………………   眾多道人的情緒終於是被張若素給暫且壓住,逐漸離去,重新各自投身於推廣養氣決的事情上,張若素臉上浮現疲憊之色,看到那邊衛淵還在,搖了搖頭,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發現是茶,還先怔了下,然後才放下茶杯,自嘲嘆道:   「可惜啊。」   「如果現在還是百年前的時候,老道早就一把劍殺上去了。」   「可是,現在早就不是江湖和殺戮的時候了,斬妖除魔還可以,殺人卻不能,而不管怎麼說,佛門在神州的根基很廣,很多人信佛,影響太糟糕了,況且,我們衝上去斬佛像殺人,那是什麼,是犯法啊。」   衛淵道:「不當著眾人面推倒佛像,則無用,當著眾人面斬佛,則反倒會有反作用。」   「這一招很陰。」   張若素道:   「是啊,神州道門天師府,知法犯法,我們若上山了,佛門更高興。」   「況且佛門傳授的是修行方法,而且是有效果的那種,現在誰都想要修行,行動組那邊強行制止,只會被輿論衝擊。」   衛淵沉吟了下,道:「那要是……神靈上山斬佛呢?」   他想到了無支祁,想到了在武侯祠的關雲長。   但是關雲長還沒能甦醒,這是最可惜的一點。   張若素凝眉沉思道:   「還是那句話,僧人以身體護住佛陀,你斬不斬?」   「他們有些是不怕死的。」   「神州尤其在意人命,這樣的局面,輿論都在佛門,我們一旦動手,就相當於落人口實,況且,佛門大乘七宗齊聚,能傳這麼久的宗派,不可能沒有真手段,尋常的香火神祇,因為沉睡太久,實力降低,甚至於有可能被佛門所擒拿、」   「不能排除這一可能。」   「現在一切恩怨都可以稍稍放後,需要的是壓到佛門輿論,普及修行法門,至於出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張若素掏出手機翻了翻,看到的全部都是網絡上的大片讚嘆之聲。   似是因為有好處,熱情極高。   修行法門的傳播,在現在這樣的網絡時代,幾乎可怕。   更何況還有之前神州為了普及功法所做的鋪墊。   張若素搖頭道:「得了,衛淵,你之前兩次出手,第一次淮水改道,第二次在江南道和山君廝殺,這兩次動靜都挺大,原本是為了給普及養氣決做鋪墊,現在反倒是給佛門利用了,現在網上熱度吵得很高。」   「最熱的那幾個帖子,一個說江南道御風的是佛門護法,一個說淮水改道的是鬥戰勝佛。」   「呵……這說辭,這手法,真的是太有佛門的特色了。」   「竊取他人的東西,還控制輿論,顛倒黑白。」   「反正一切好處皆是佛門。」   衛淵斂眸,手指輕輕叩擊桌子。   老道指了指手機,道:   「你看到了吧?」   「我等真正的難題,並非那佛門和寺廟,而是這輿論和傳播。」   他嘆息道:「斬人間佛易,斬心中佛卻難。」   「要是不能儘快解決,等到人人皆修佛門功法,又因此不得不念誦佛門經典,就太遲了。」   「和這比起來,幾個泥胎金塑算什麼?」   衛淵神色微凜,緩聲道:「利用輿論和信息傳播。」   「我原本以為他們很蠢,目光短淺地很,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們一點都不蠢。」   老道人自嘲道:「非但不蠢,而且還很狡猾精明。」   「只是這樣的聰明人不顧天下和神州的利益,只願意犧牲神州和百姓,來壯大自己。」   「哪兒還有半點出家人的樣子,這手段,比世上的奸商都來得利落。」   「我一向覺得,哪兒的人都有好有壞,可是始終覺得,佛門有些奇怪,裡面的好和尚有,還不少,可整體環境卻叫人覺得不解。」   「六祖慧能,得傳衣缽之後得連夜逃跑,防止被師兄弟們追殺,幾十年後才停下來,大唐玄奘法師,一人壓覆佛宗爛陀寺,幾乎是人間覺者,處處尊敬,可傳下的正法,才兩代便絕了,櫻島僧侶,在戰國時勢力大到左右戰局,你說是為什麼?」   「罷了罷了,說這些閒話做什麼?」   「衛淵,你是不是有所想法了?」   衛淵點了點頭,正要開口。   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張若素的,他接起來手機,有衛淵熟悉的聲音稍有急促地響起,而聽了兩下,老道人氣機凌冽猶如長劍出鞘,衛淵眼眸微沉,取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新聞,看到了以下的字樣。   「佛門枯榮大師下山,步步徐行。」   「一步一裡,前往拜會龍虎。」   「人間妖魔肆虐,願長跪龍虎山下,懇求張天師,廣開法門,以救眾生!」   整個內殿內的氣氛瞬間壓抑。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安,劇情應該會順暢發展的…… 第287章愚蠢的敵人無須在意,隱藏的毒蛇則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六章誰為誰做嫁衣,誰踩著誰上位江南道,某一處天橋的下面。   當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到這陰暗角落裡唯一一叢青草時,身材高大的年輕僧人緩緩睜開雙目,肩膀上依偎著一隻麻雀,旁邊還靠著幾隻流浪的貓狗,圓覺心中默念金剛經,知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   一直等到這些生靈都醒過來,才起身活動了下身體。   騎著自行車,提上編織袋,優哉遊哉地騎著車行走在街道小巷裡。   之前他跟著的工地老大哥走了,今天還得找新的工作。   只是他很快就發現不對了。   換做是以前,看到他這樣衣著簡陋的和尚,其他一些人就算是沒有什麼異樣的陽光,也會稍微繞著點走,今天卻有那麼多人都湊上前來,熱情地讓他覺得不對勁兒。   圓覺好不容易才從哪些過分熱情的大爺大媽那裡逃出來,一身的僧衣都不知道給那個大媽的神抓手給撕扯下來一片兒,可憐和尚不敢反抗,只能狼狽抱頭而竄。   「今兒這是怎麼了?」   「怎麼怪怪的?」   圓覺摸了摸肚子,找到了一家早餐店,推開門,道:「老闆,麻煩來五個蘿蔔餡兒的包子,再來一碗玉米碴子粥。」   那老闆看著他也是驚喜,連忙道:「請進請進,大師快坐。」   圓覺摸不著頭腦,雙手合十道謝之後,就落座下來。   不只是店老闆,店裡的所有人看向圓覺的視線都讓這個修為很是不低的僧人頭皮發麻,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最後結帳的時候,老闆說什麼都不接他的錢,只是笑呵呵道:「我也敬重佛門來著的,大師你不用掏錢。」   「這次我請客,免費。」   圓覺微微凝眉,呢喃道:「敬重佛門?」   他雙手合十,正色問道:   「敢問施主,敬重佛法,是在心,還是在錢?」   店老闆連忙點頭道:「當然是在心裡了。」   僧人微笑道:「那麼,心意,貧僧已經領受。」   「錢財卻與佛法無關,請你一定得收下。」   他伸出手,把錢放在桌上。   店老闆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覺得這僧人雖然看上去有些五大三粗,可是說的話卻很有道理,圓覺走出門去,已經覺察到了不對勁,再拿出手機搜了搜新聞,登時什麼都明白了。   片刻後,圓覺看著那佛門顯露神通,枯榮大師抵達龍虎山的新聞。   神色凝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看著那巨大佛像模樣,咬牙道一句:   「波旬!」   又見那枯榮大師的模樣,嘆一聲:「佛敵!!」   這僧人差一點沒忍住把手機都給捏爆掉,記起來自己沒多少錢來,這才忍住了怒火,把手機小心翼翼地收好,而後什麼也不管了,提起編織袋,匆匆回到了天橋下面,把錢換成了吃的,給那些生靈留下,又把車子鎖了。   雙手合十,深深一禮,從旁邊坑裡挖出一把禪杖。   我這一門,代代單傳!   今日,入世。   拿布匹囫圇一裹住。   僧人手持禪杖,大步往龍虎山方向,狂奔而去。   勢如奔雷。   ……………………   枯榮大師很快就已經抵達了龍虎山下。   那是一個面容蒼老古拙,雙目古井無波的老僧,看上去完全符合大眾認知裡面的高僧大德,而讓龍虎山諸多道人恨得牙痒痒的,是周圍居然還有一大票的記者,有拿著設備,拿著手機趕來的直播up和網紅。   這老和尚提前放出消息,然後慢慢過來,就是為了等這個?   該死的禿驢!   兩名護山道人彼此對視一眼,心中暗恨,卻不得不退開道路。   那老僧還對他們合十一禮,看上去,倒是端莊有禮,卻一點不做人事,步步往上,而那些蹭熱點連夜開車趕過來的網紅和博主都早就打開了設備。   今天龍虎山之行的熱度是比起昨天真佛傳法的事情都來得誇張。   直播間裡,各大新聞媒體,早就是人滿為患。   有些擠不到前面的位置,乾脆就拉著那兩位護山道人問道:   「兩位道長,你們覺得,這一次張天師會同意傳法人間嗎?」   「如果會的話,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佛門?」   「不知道你們作為道家子弟,對現在佛門廣救人間的事情是怎麼看的?」   兩名道人被擠得連連後退。   而更多的人早已經跟著那枯榮大師一起上山去。   張若素神色平淡,立於龍虎山最高處,旁邊少年道人阿玄氣得面色漲紅,一雙手死死攥著道袍衣擺,當枯榮大師眼眸看到,這位老天師背後並無那一長一短,斬神殺鬼的雌雄龍虎劍,亦無少年時候仗以縱橫天下不敗的三三劍,眼眸微不可查和緩了下。   而後在不知道多少人的注視著,這老僧對著天師深深一禮。   然後竟然真的撩起道袍衣擺,長跪在這裡,這一下直接引爆了所有關注著這件事情的人的情緒和氛圍,咔嚓咔嚓,閃光燈不斷亮起,從各個方向把這枯榮大師的樣子拍下來,然後迅速傳出去。   直播間裡也是一連串的評論。   「真的跪啊。」   「大師,言出必行,是真大師!」   「平安喜樂,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   而眾多道人則是知道,這一跪,是直接帶著磅礴大勢跪拜下來的,仿佛看到了無數人站在這一僧人背後,面色隱隱發白,而周圍的記者們,博主們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一個個湊上前去開口問道:   「張天師,您看枯榮大師言出必行地跪下來了,您是會選擇廣開山門傳法,還是說要考慮一下,比如,先看看枯榮大師的誠意,考慮幾天?」   「張天師,龍虎山天師府一直都是神州的道門領袖。」   「這一次為什麼不去主動傳授法門,而是佛門更早,是不是真的道門比較看重逍遙和自我,不如佛門的慈悲?」   「張天師……」   一個個問題,都是專門準備過的,一次說錯,馬上就有一連串的詢問。   長槍短炮一樣的採訪設備,有的時候比起那真正的槍炮也不遜色的。   一位記者詢問道:「張天師,道門在這一次事情裡究竟做了什麼?」   「佛門有居士出手,制止了江南道的妖魔,還有佛陀為神州的淮水改道,相比之下,道門似乎有些過於地安靜和超脫於外了,您不覺得麼?」   這一問,將之前發生在神州的兩次事件都串聯了起來。   直播間的彈幕和評論一下子暴增。   「大聖爺永遠滴神。」   「那一天江南道的風,你們是不知道啊!」   「誰不知道,網絡上解析圖都一大堆了,還有音頻都有洩露出來的,誰不知道……」   而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視線也都落在那老天師臉上,等待他的回答。   張若素眼眸平和,道:「出手誅除妖魔,淮水改道……」   「枯榮大師,如何想的?」   老僧雙手合十,道:「只是慈悲。」   張若素平淡道:「慈悲麼……」   就在觀看這一盛大事件的人都因為這慈悲二字而略有感慨的時候,龍虎山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嗤笑:「佛門不過都是些竊人成果,顛倒黑白的人罷了,居然又來這麼一出?還有這樣的臉面上龍虎山來?」   「真是可笑。」   這聲音平靜,卻字字帶刺,眾人視線下意識看去,看到在龍虎山上,步步走下來一名青年,身穿尋常的道袍,背後背著一柄劍,臉上卻帶著一張古拙面具,以現在的情況,這樣一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那枯榮雙手合十,只是道:「阿彌陀佛。」   而這樣姿態反倒讓眾人有些怒意。   一名青年忍不住往前一步,道:「你是誰啊?」   「怎麼,道理講不過,就開始直接不要臉了?還竊人果實,我看是你想要竊取果實吧?還帶著張面具,遮遮掩掩的。」   帶著面具的道人只是平靜注視著眾人,道:   「貧道不過一山野道人。」   這一句話嗓音平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的人,尤其是在直播間,通過收音的設備聽到的人,都莫名覺得有一點耳熟,一名剪輯後期的博主史國興聽到這聲音後,視線下意識看向旁邊的一欄。   看到了江南道之事的剪輯素材。   「貧道只是在龍虎山,和張道友修訂功法圖錄。」   「不知何時,竟成了佛門子弟?」   這一句話說出來。   先前那開口的男子道:「你個道士怎麼成了佛門弟子……」   周圍的人還有些不解。   道人抬手,五指翻覆,嗓音平淡:「狂風……」   五指握合:   「招來!」   於是風起。   一如江南道。   周圍一瞬死寂。   ……………………   那是呼嘯的狂風,是奔走的激流。   只要當時還在江南道,經歷過那一次事件的人,就不會忘記這壯闊到,絕不可能出現第二次的風暴,肆意流動的氣流,席捲了雲氣和水汽,籠罩了整座龍虎山,仿佛蒼青之雲墜入人間。   幾乎化作實質的狂風流轉,卻並沒有傷害到一人。   唯獨那道人袖袍翻卷。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語。   所有人都已經看過網絡上江南道之事的解析視頻。   已經有人飛快地解析這兩句話的音源進行對比,而後,得出一模一樣的結論,所有關注這件事情的人,只是覺得自己腦門一震,一下懵住,先前的義憤填膺一下變得迷惑。   不是說,出手的是佛門的護法嗎?   怎麼,怎麼會在龍虎山?   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帶著面具的道人拂袖,嗓音平淡道:   「貧道,神州三洞四輔,太平部之主。」   「前日應張道友之約,下山除魔,而後便回山,和張道友訂正新修的功法,枯榮大師可否解釋一番,為何,貧道反而成了你佛門之人?!」   言語鋒利,氣氛一時間甚至於有些尷尬。   那名僧人沉默了下,慢條斯理道:「這位道友的,風法,倒是有些手段,和我佛門護法也有相似,著實厲害……」   聲音未曾落下,便聽到了破空之音。   遠處一道鋒銳劍氣縱橫而來,重重墜在兩人之間,劍氣森然,割裂地面,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柄劍,也認出來,這就是當日曾經在江南道出現過的一柄劍之一,後來被拍下來,高清晰度解析後,已經放在了網上。   衛淵眼眸微斂,袖袍一拂。   這一柄劍緩緩落在張若素身邊,嗓音平靜道:   「張道友。」   「此劍是正一道張道陵天師年少時候所用,先前你借我降妖。」   「今日物歸原主。」   而後方才轉頭,雙目平淡注視著枯榮,道:   「枯榮大師,剛剛說什麼?」   「還是說,你佛門也用的正一道佩劍?」   人證物證都在,這僧人啞口無言,突覺得一絲不妙。   就在這個時候,他帶來的那些記者裡,有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大新聞的味道,壓住心底的興奮,踏前一步,主動問道:「這位道長,你剛剛說,和張天師訂正功法?」   衛淵頷首,道:「不錯。」   他看向眾人,嗓音平淡介紹道:「而今大變之世,當令功法普及大眾,已經在軍方進行過一次集中修行,這一段時間的修整是第二次了,目的是徹底廢除門戶之見,能夠讓所有人都修行。」   「為此,武門,道家,軍方都付出很多心血。」   突然有聲音喊道:「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龍虎山聲譽才專門搞出這個來,看到人家大師傳法,不甘示弱。」   「大師傳法?」   衛淵挑了挑眉,道:「你是說,佛門所傳的那個?」   他語氣平淡,道:「一千多年前的東西了。」   「三武一宗事情之後,不知道丟失了多少。」   「誰知道會不會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當場坐化燒成舍利子。」   氣氛一下有點冷。   修行這法門的人不知為何心裡就有點打鼓。   三武一宗。   佛門最忌諱的話題,被直接平淡地提了出來。   網絡上的人也開始回過味道來,眼見著當日江南道之人出手,又搬出了軍方,不少人開始反思佛門的舉動,那枯榮大師眼底微怒,緩聲道:「佛法皆乃我佛傳授,先師所創,歷代弟子修持,並無問題。」   衛淵道:「也就是說,枯榮大師覺得,新法不如舊法?」   「那不如,我等比上一比!」   道人上前一步,雙目逼視著怔住的枯榮,眼底光亮如熾,道:   「一月之後,佛門有法會對嗎?」   「到時候,我道門以這新法,和你佛門之舊法論道。」   「讓神州百姓做見證,如何?!」   而在這個時候,網上也開始被出現的行動組暗中影響,將輿論矛盾點導向了,新法和舊法的比試,佛門的輿論優勢和可信度,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先前竊取別人果實這一個黑點,以及新法的存在,打得蕩然無存。   眼前這道人的打算,枯榮心知肚明,雙手合十,木然道:「出家人,不可以有爭鬥之心,看來道宗已經願意,如貧僧所說,廣授法門,如此最好,善哉善哉。」   「對於功法,貧僧還有一事要說,我佛門之法,有佛祖真身降世,光明正大,發大慈悲心,諸位盡可以修行,不必擔憂。我等又如何知道,道友所用乃是新法,而不是用的高深道法?」   「佛主真身?」   道人突然一笑,嗓音玩味道:   「你們見到的佛像,額頭是否有一個淵字?」   先前解析音源並且第一時間掛到網上的史國興怔住。   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迅速開始調動昨天的視頻,用軟體降低光源強度,解析畫質,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道人道:「至於我們所完善的新法,有各種證據和記錄,諸位盡可以去看。」   史國興一邊忙一邊腹誹,這種話是沒用的,如果對面咬死了不認,那也沒辦法,果不然,那邊的佛門高僧,還有很多圍觀的人,甚至於網絡上的人都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猜疑。   抽空瞥了一眼,都是各種疑問,比如之前為什麼不拿出來。   比如數據是可以作假的。   比如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麼?   評論就不說了,彈幕幾乎要爆炸。   網上槓精多,這真是真理。   史國興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彈幕,吐槽了一句,恰好他的女兒跑來,說因為媽媽不理她,史國興一邊安慰自家小棉襖,一邊把她抱起來,突然聽到了那道人道:「是嗎?我這裡,恰好有一位,絕對可信之人。」   「是否可信,道友說的可不算數。」   「非得要所有人都相信才行。」   史國興忍不住都罵了一句,這也太強詞奪理了。   所有人都相信,真不要臉。   沒有想到,那道人居然答應了,嗓音平靜,道:「可。」   而後,面帶面具的道人屈指微微叩擊袖口之下。   迎著山下之人,迎著那長槍短炮般的採訪設備,嗓音平和,道:   「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聖帝君……」   「何在?!」   史國興動作驟然凝滯,心臟都仿佛停跳一拍。   誰?!   彈幕瞬間消失,如同思維凝滯。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字。   第二百零九章,無支祁在佛主額頭印下的印記。   關於佛門的事情,有這樣一段經文。   雖然想說五千字二合一,不過今天說了三更就是三更,第三更,稍遲會有    第288章誰為誰做嫁衣,誰踩著誰上位(五千   ,鎮妖博物館   幾乎在那一個名號說出口的時候,聽到這個名字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頭頂像是被重重砸了一拳,而後,就在他們覺得既不敢置信,又有不可遏制某種期待的時候,天邊有若龍吟。   一道青色光影以恐怖的速度破空而來。   凌冽的氣機如同狂刀割面。   在風雲湧動之際,那幾乎如一條碧青色長龍。   旋即幾乎是轉眼之間,那刀光重重落下,驚起氣浪溢散,遮蔽了眾人視線,只能看到那光影斂去,化作了一柄長柄兵刃,而後所有人看到,一隻手掌緩緩握在了刀柄之上,錚錚低鳴聲中,將這刀拔起。   甲葉摩擦聲音肅殺而冰冷。   青龍偃月刀小半伸出氣浪,陡然橫掃,氣浪登時散去。   臉上覆蓋面具的道人左手背負身後,並不回頭,只是道袍袖口招展,而背後則是高大,身穿戰袍鎧甲的將領,徐步而來,仿佛護持背後,手中之兵斜持抵著地面,丹鳳眼微斂,注視前方。   一股浩瀚磅礴,又光明正大的氣機鋪天蓋地掃蕩出去。   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聖帝君。   關雲長。   史國興一直提著的那一口氣緩緩吐出來,難得爆出一句話來:   「臥槽……」   他的女兒伸出手道:「爸爸,不能說髒話。」   史國興不知道怎麼跟女兒解釋,這根本不是髒話,抽空掃了一眼屏幕,彈幕上長時間的空白後,幾乎一連串的臥槽,然後就是大段大段的刷屏,都是拜見關聖帝君。   這位幾乎是神州唯一一個,官方民間都祭拜,黑白兩道都尊重的存在了,他把女兒放在地上,嘴皮子有點哆嗦:   「去,把你媽媽叫過來。」   小姑娘一撇嘴:「媽媽不理我。」   「不,就和她說出來看神仙了。」   「對了,記得帶三炷香。」   他發了半晌的呆,伸出手打通一個個號碼,道:   「媽?」   「別看那佛像了……」   「打開電視,拜財神爺了。」   「喂,老大。」   「別搞程序了,當初咱們結拜時候拜的那位出來了。」   …………………   類似的畫面在各處不斷地上演著。   在龍虎山上眾人受到的衝擊是最大的。   當看到關雲長出現在前方的時候,先是沉寂一下,而後剛剛還環繞在那枯榮大師前面的眾人譁一下就散開來,面容浮現出一種習慣性的尊敬神色,就只剩下那和尚孤零零一個,那老僧臉皮抽動了下,死繃住沒有離開。   關雲長嗓音低沉:   「淵道長,和你我所約定之日,還有七日,為何突然喚關某前來?」   「嗯?又是佛門之人?」   關羽眸子落在了那枯榮臉上,手中青龍偃月刀微握,刀鳴低沉。   一股煞氣直接鎖定了枯榮。   眾人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   抬手,掌中青龍就要劈斬而下,轉瞬之間劈裂佛光,直接斬在枯榮肩上,卻收著力量沒有爆發,眾人看去,這才看到是衛淵抬手輕按著青龍偃月刀刀柄,衛淵注視著那面色煞白的枯榮,又看向那些跟著過來的普通人,客氣道:   「不知道,關聖帝君的話,是否可信?」   眾人連忙點頭,腦子裡什麼其他想法都沒有。   只是震動於關雲長的出現。   駭然於這道人居然抬手,關聖帝君居然會收刀。   衛淵微微轉頭,道:「關將軍,這一個人,還不能殺。」   還不能殺。   枯榮面色煞白,而關雲長緩緩頷首,道:「如此,關某知道了。」   「看在淵道長之言,暫留他一條性命。」   那柄在傳說中有著赫赫聲名的青龍偃月刀緩緩抬起。   衛淵看著那位枯榮大師,嗓音平淡道:   「那麼,三十日之後,在佛門法會上,我們這邊,也會帶著新修訂的功法前去,和諸位大師論道,到時候,也請大家做個見證。」   衛淵轉頭看向眾人,最後一句話是對其他人說的。   眾人連連點頭,當下已經決定在之後寫什麼通稿了,關聖帝君降世,他們如果之前還有打算故意搞些名頭,現在就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了,在神州,長到一定年紀,沒拜過關公的幾乎沒有。   關二爺都出來了。   還在這兒給佛門扯皮。   回去家裡,老一輩能把他們脊梁骨戳斷掉。   衛淵抬手,道:「那麼,諸位,龍虎山清修之地,就不久留了。」   聲音微頓,似乎想到一件事情,隨口道:「對了,佛門功法暫且不要修行,這是忠告,就算是想修,也等到一月之後,見到分曉再說。」   眾人看到衛淵身旁的關聖帝君,沒敢把這句話當做耳旁風。   都鄭重應下來。   衛淵微微一笑,前方籠罩住龍虎山的狂風徐徐展開,眾人心底稍鬆了口氣,順著那風口往下面走去,才走幾步,就突然有人驚呼開口,枯榮略有些魂不守舍,聽到聲音,下意識抬頭看去,而後瞳孔驟然收縮。   這裡是山上,視野很開闊,上山的時候,雲海翻騰。   而這個時候,卻能看到正對著龍虎山的那大片大片的雲海,從中間正正斷開。   仿佛被生生一刀兩斷。   浩瀚壯闊。   枯榮心底悚然寒意,下意識抬手按住了肩膀,心臟瘋狂跳動。   是……   是剛剛那一刀。   如果,如果沒有被收住的話。   他仿佛又回憶起剛剛那位關聖帝君微微睜開的眸子,心底寒意大作,稍微加快腳步,略有踉蹌著下了龍虎山。   而在這個時候,山上的關雲長已經和衛淵告別後,消散離去。   他先前出了一刀後,本來就是處於虛弱狀態,這一次過來,還要回去繼續休養,衛淵望向張若素,微微頷首,鬆了口氣,道:「這一次,算是已經勉強過去了。」   「事情要推到一個月以後的佛門大會上,去和佛門論法比鬥。」   「說起來,我太平道的論法,就和這件事情放到一起吧。」   張若素微微頷首,道:「可。」   衛淵指了指那柄法劍,一本正經道:「對了,這劍剛剛就演一場戲。」   「你還得還我來著。」   張若素無奈一笑,拂袖讓這柄劍重新落到了衛淵手上,衛淵袖袍一罩,用壺天之法把法劍收起來,想了想,道:「對了,張道友,這一次的論法,應該是由我開始,你覺得應該用多大動靜比較好?」   張老道動作頓了頓,道:   「多大動靜?」   「就不要讓他們活!」   「事情給我搞得越大越好!」   「好,這樣的話,我就要向張道友借一個人了。」   「借人?誰?」   衛淵雙眸平和注視著張若素,嗓音沉靜道:   「正一黑虎玄壇元帥趙公明。」   …………………………   佛門反逼龍虎山,而後佛道立下一個月後的比鬥。   這件事情的後續影響,仍舊還沒能發酵,但是枯榮卻也已經心中疲累,原本打算步行而來,步行而去,但是現在沒有了這種性質,有佛門的俗家弟子驅車送他。   但是就算這樣,也被那些記者們盯著。   一堆麵包車就跟在後面,隨時準備著去拿到第一手的資料。   枯榮無可奈何。   但是這輿論之火是他們招起來的,現在惹火燒身也很正常。   那俗家弟子正在安慰這位出身大宗的高人,枯榮沒有心思應對,只是閉目不答,正在那開車的弟子有些尷尬的時候,事情突然生變,前方道路上,一名背後背著包裹,身穿灰藍色僧袍的高大僧人邁步而來。   看上去動作平緩,速度卻相當快。   轉眼之間,再想要踩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那俗家弟子面色一白,就以為這次要出了人命,然後就發現,自己的車一下停住,只能聽到引擎的轟鳴聲,卻沒辦法再往前一點點,而那灰袍僧人一隻手按著了車頭,整個車的後面就翹起來。   圓覺嗓音平靜,緩聲道:「下車。」   PS:今日第三更…………至於佛門的行為原型,有這樣的經文——佛言,我遣二聖往震旦行化。一者老子,是迦葉菩薩,一者孔子,是儒童菩薩——宋·《萬善同歸集》   老子云,吾師號佛,覺一切民也。西升經雲,吾師化遊天竺……老氏之師名釋迦文。   列子云,商太宰嚭問孔子曰:夫子聖人歟?   孔子對曰:丘博識強記,非聖人也;又問:三王聖人歟。對曰:三王善用智勇,非聖人也;又問:五帝聖人歟?對曰:五帝善用仁義,亦非丘所知。又問:三皇聖人歟?對曰:三皇善任因時,亦非丘所知。太宰嚭大駭曰:然則孰為聖人?   夫子動容有言曰:丘聞西方聖者焉。 第289章有佛道之約,有金剛攔路   黑色的大奔,卻被一名僧人用肉體凡胎生生地攔住,做慣了苦力活的手掌按著車頭,就讓這鋼鐵再也不能往前一寸。   引擎轟鳴的聲音像是某種哀嚎。   開車的俗家弟子驚地面龐蒼白,帶著手錶的手掌死死抓著方向盤,微微顫抖,而那些跟在後面的記者們早就察覺到了這樣的大好機會,一個個把設備都架起來。   開車的弟子看到撞到了人,下意識就要放鬆油門。   可是旁邊老僧睜開雙眼,手掌在那弟子腿上拍了下。   前者還沒能反應過來,就一腳直接把油門踩到了底,猛地轉頭看向旁邊慈眉善目的老僧,眼底只是驚怒和不敢置信,一旦外面那和尚出力,他就是第一個死的。   這是要拿自己的性命,給外頭那和尚潑一身髒水!   他心中悔恨至極,卻也已經遲了,改裝過的四缸引擎全力爆發,直如一頭猛獸,要把前面的和尚撞死。   圓覺濃眉皺起,手掌化按為託,蹬蹬蹬後退三步。   左手按著車底,卻沒有爆發力量對抗。   口中低喝一聲,抬手直接託住了這輛車。   而後臂膀發力,竟然生生地將這一輛汽車抓起,等到那司機後知後覺,鬆開油門了,口中道一句:「出來!」順勢一抖,把車輛直接傾倒過來,司機主動翻滾出來,狼狽不堪,枯榮也無法,只好現身出來。   立在原地,雙手合十,慈眉善目道:   「這位小師傅,為何攔住貧僧?」   圓覺先是將這一輛車放到了道路旁邊。   然後才雙手合十,還了一禮,緩聲道:   「枯榮大師?貧僧尚有一事想要詢問。」   「釋迦曾言,不可以神通傳法,為何佛門八宗,要現神通傳法?」   枯榮平淡回答道:   「佛門雖不能以神通現世,但是事有從權。」   「見此大世,妖魔橫行,願發慈悲心,主動破戒,廣授法門。」   「以免神州百姓,受到妖魔鬼物的侵害,我等願意破戒以墜入阿鼻地獄。」   「慈悲?」   圓覺呢喃幾聲,突然長笑,踏前一步,朗聲喝問道:「貧僧且問!」   「為何以展示神通之法傳法?」   枯榮道:「為眾生。」   圓覺復又問道:   「以神通吸引眾生而來,那麼,眾生所求是力,還是法?!」   「爾等所傳的是佛法,還是神通?!」   枯榮沉默了下,道:「乃佛法,亦神通。」   圓覺搖頭,道:「錯了,現神通而講佛法,如同緣木求魚。」   「眾生皆為求神通而來,如何能得佛法?」   「而無佛法而求神通,是入魔之道。」   「至於你說廣為傳法,是為慈悲。」   「我且問你,見神州百姓受苦,你可曾救助?!」   「見妖魔鬼物亂世,你可曾破戒殺妖除魔?!」   「我且問你,人世苦短,可曾持戒?可有實修?!」   「若不持戒,何來破戒之說!」   高大僧人步步踏前,聲如洪鐘,句句喝問,直入人心,雙目亮如熾焰:「我且問你……」   「爾等所修之法,究竟是什麼?!」   ……………………   一連串的喝問,毫無半點留情,這枯榮面目古拙,道:   「阿彌陀佛。」   「淨土法門,其大無外。全事即理,全修即性。行極平常,益極殊勝,念佛法門,乃律,教,禪,密諸宗之歸宿;人,天,凡,聖成佛之捷徑。一切法門,無不從此法界流。一切行門,無不還歸此法界。」   圓覺臉上極為失望,道:「這,就是你的佛法嗎?」   「念佛?這算什麼佛法?」   他搖頭道:   「法有任持自性,軌生物解二義,乃一切萬有之總稱。一切萬有悉皆保持其自性,常不改變,是為任持自性,是以眾生本心本性即是法。」   「而用保持自性作為軌跡,眾生才能了解萬物,是為軌生物解。」   「一切諸法皆佛法,即森羅萬象。」   「佛法也只是一種稱呼而已,他並不是創造了法門,而是發現了這一種規律,他是總結的人,是先走了一步的覺者,而不是有求必應的神,法甚至於不是他創造的,所以你們念誦他的名字,又怎麼能頓悟呢?」   「況且,貧僧還有最後一問。」   圓覺微吐出一口濁氣,踏前一步,聲如洪鐘,道:   「釋迦早已圓寂!」   「那所謂佛祖真身,內裡究竟是什麼?!」   「你可聽說,波旬弟子,穿戴袈裟,住入寺廟?!」   「爾等,是佛?是魔!」   是佛?是魔!   這最後幾句,如同奔雷,直指要害。   那些記者心底都給劇烈晃動了一下,而後立刻有因為察覺到大新聞的興奮感,匆忙地把這件事情給錄製下來,或者直接就轉發到網絡上,枯榮原本的心境也因為這一句話而終於按捺不住。   他心中震怒,面色雙眸低垂,往前走出一步,一瞬間氣血膨脹,整個人恢復成仿佛三十歲出頭的體型,肌肉賁起,呈現出一種燦爛的金色,周身隱隱有佛門光彩,雙手合十,聲如洪鐘道:「阿彌陀佛。」   「僧人可知境界。」   圓覺抬眸:「佛門金剛境界,號稱內外無垢,萬法不侵。」   「又名金剛不壞。」   以人之力展現出了佛門神通。   在網絡上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震撼。   枯榮緩聲道:「僧人為何來此尋釁?!」   「竟要阻攔我神州佛門?」   「尋釁?」   圓覺頭頂帶著鬥笠,背負禪杖,雙手合十,平淡道:「錯了。」   「貧僧來此,是為度你而來。」   枯榮心中震怒。   「好僧人!」   心中決定之後和記者們商量刪除視頻,先將這僧人拿下。   寬大手掌才剛剛抬起。   圓覺邁步走出一步,似慢實快,轉眼已經走到了枯榮身前。   這正是佛門神足通修行抵達的極致。   枯榮瞳孔驟然收縮,圓覺已抬手按住了僧人額頭,原本燦爛明淨的金剛體魄外相突然突然水波一般地劇烈晃動,青年僧人單手豎立胸前,託著那大師步步踏前,撞破巖石和樹木,嗓音平靜道:   「常與無常,樂與無樂。」   「我與無我,淨與無淨。」   「是為枯榮。」   最後一句話說完的時候,圓覺五指用力,枯榮金剛體魄瞬間崩碎。   從壯年體型一下縮水回了老邁蒼然。   被圓覺隨手扔在地上。   僧人雙手合十,平緩道:「放下神通,可見靈臺佛法。」   「且去修行。」   枯榮面色慘然,張口咳出鮮血,性命沒有妨礙,但是氣息一下煙消雲散,從人間金剛,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不甘痛苦至極。   「你你你……」   「你真的要正面阻攔我佛?」   一掌捏碎金剛體魄的僧人搖了搖頭,雙手合十,對著攝像機前的眾人,輕聲解釋道:   「不修佛法,神通無用。」   他伸出手,將背後的包裹取下來。   其中的禪杖,亦或者很難界定是否是禪杖,上有九環,行走的時候叮啷作響,但是當這禪杖出現的時候,那老邁僧人的呼吸卻驟然一頓,雙瞳收縮,而很快,有人不解道:「九環錫杖?」   怎麼有些熟悉?   歷史和傳說裡,和九環錫杖有關的……   他們瞬間反應過來,一時間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圓覺斂眸,低聲道:「這,才是正面阻攔!」   他踏前一步,手中九環錫杖作響。   嗓音寬和平緩,通過了眼前設備,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禪乃佛性,唯識佛法。」   「佛門玄奘法師所傳,唯識宗,圓覺。」   「聽聞佛道有一鬥,在這之後,貧僧當上天台宗,和諸佛論法。」   「阿彌陀佛。」   PS:今日第一更……求個月票啊。   感謝哲迪爾貝爾熱盟主,謝謝~唯識宗,也是法相唯識宗,本書取一真傳一謬傳。   唐玄奘,通曉三藏真法,以一己之力徵服了那個時代的佛學界,被當時的印度佛學界冠以『摩訶耶那提婆』的名號,即大乘天。   一個人把佛學界十幾個國家按在地上來回摩擦,所創唯識宗三傳而終,而在唯識宗三代真傳門下修行的僧人們回到東瀛後,成為東瀛佛門十三宗,神州的真傳反倒大多失散。 第290章度(感謝哲迪爾貝爾熱盟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九章大世的開幕在昨天的時候,誰也沒能想到,佛門顯露真身傳法,並不是這次事件的最高峰,而只是一個開始,而後枯榮大師一步一裡,上逼龍虎,關聖帝君現真身,江南道出手的道人出現,和枯榮定下道佛之辯,將此事件推向了更高峰。   而在枯榮大師在回山時候,被一名僧人攔截。   先是枯榮大師展示出了佛門的金剛修為。   然後還沒能來得及發威,這金剛體魄就直接被那青年僧人一掌按碎。   隨後這名叫圓覺的僧人取出了當年玄奘法師獨自西行所攜帶的九環錫杖,以唯識宗的身份定下了在道佛之辯後,上天台山和諸佛論發的約定。   …………   圓覺將錫杖用藍灰色的布包裹起來。   背在身後,單手一禮,大步離去。   只靠著雙足而行,轉眼就已經遠去,自有一股莊嚴氣度,就連旁觀的記者看到這模樣,又想到剛剛論法辯道,忍不住感慨:「真是高僧啊。」   「是啊,看這樣,講完佛法之後就走,一點都不打算多呆。」   「這就是心經上說的,心無掛礙嗎?」   「是啊,出塵,高僧。」   那記者感慨了幾句,就坐在麵包車上,把手提電腦打開,開始飛快地工作,新聞就講究一個時效性,早一秒鐘就有早一秒鐘的好處,他雖然是佛門那邊邀請來的,但是現在卻也沒有打算給佛門說話。   他有著天然的,針對新聞的敏銳嗅覺。   沉吟了下,寫下了標題:   「唐初之時,佛門混亂,僧眾不識真法,只知貪慕權勢。」   「所以玄奘法師出世,整肅佛門。」   「現在,玄奘法師傳人再現人間,諸佛論法盛會,即將再現。」   點擊,發送。   然後看到新聞的熱度爆炸性提高。   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又看到有同行是用淮渦水君無支祁是齊天大聖原型,在那裡開篇,說是齊天大聖,大唐玄奘都已經出現在人間,以後還會有什麼事情出現云云,狠狠得蹭了一把熱度。   不過現代的很多人就是喜歡這樣的新聞。   他們把剛剛拍攝的畫面傳播出去。   網絡上的人們看到佛門的金剛體魄,就已經很驚嘆,結果看到這修行出來的佛門體魄,就被那麼容易地擊潰,而後那青年僧人又說,不修佛法,神通也沒有太大的用處,進一步地打消了眾人修行昨天佛門流傳出來的功法的念頭。   反正他們也打算在一個月以後,比較比較到底是新法高明還是舊法厲害,再做其他的決定。   轉而開始極為熱絡地開始討論剛剛那僧人真是高僧氣度。   不要名利,轉頭就走。   又有人討論一個月後的兩場論法。   之後還有一個月,那位道長還有僧人,應該會去尋找一個地方潛修閉關,進行準備吧。   已經有人開始想著周圍有什麼深山古寺,名山大川之類的,覺得這位大師會不會在這兒,也有人乾脆直接跑到了長安的慈恩寺,畢竟唯識宗是以慈恩寺為祖庭的,搞不好那位大師現在就在慈恩寺,或者大雁塔上面呢?   ………………   與此同時。   圓覺腳下神足通施展開來,不會比道門的咫尺天涯慢多少。   和尚一口氣奔出了上百裡地,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吐出一口氣來。   還好,還好。   圓覺嘴角抽了抽。   剛剛氣得厲害,打順手了,沒注意看著。   那輛車,是大奔來著吧。   他有些後怕,面容擔憂。   剛剛把那大奔給擦了下,要是那幫人要他賠,和尚窮得叮噹響,他可賠不起。   他長籲短嘆了下,把這禪杖背著,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天橋下面,仍舊是刨開土,把九環錫杖扔進去,踩了幾腳,還碾了幾下,夯實了,這才拍了拍手,把自己的草蓆鋪在上面,遮蓋住,這東西說是信物,其實也就只是當年玄奘祖師西行的時候撐著的傢伙事兒,本來是沒有什麼奇異的。   最多,最多可能在度過外面的流沙沙漠時候,以及抵達那個時期的印度時候。   用這一把一百七十二斤的九環錫杖砸過幾個腦殼兒?   畢竟那一路上並沒有傳說中的幾位弟子,而沿途多有交戰國度,還有沙漠劫匪,一來就是一大串人,趁著沙暴過來,來去如風,搶錢搶女人。   玄奘祖師又是那種在離開爛陀寺的時候,直接公開自己的領悟和學說,然後說有誰能辯倒他,他以性命相謝的性子,這幾乎像是在臨走之前,向佛學界十幾個國家的佛門大師一起挑釁。   大概就是再說。   參考答案我給你們了。   貧僧回老家趕時間,你們一起上吧。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以一人連續幾日辯翻了整個佛學界後,玄奘給那個時代的僧人們留下了精神層面無法忘卻的陰影之後,帶著法門和佛宗大乘天的稱號,回到了長安。   這樣的性格,沿路和平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圓覺回憶起師祖的行事風格,稍微安慰了下,覺得自己這一次不是太出格,對方畢竟也是那種走錯了道路的僧人,唯識佛法也不是只有慈悲軟弱,而既然這些僧人沒有了慈悲心腸,那他高低也得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叫霹靂手段。   圓覺搖了搖頭,把鬥笠摘下來。   又把身上縫縫補補的僧袍反過來穿著。   讓僧袍從深藍色變成了淺灰色,然後擼起袖口,露出了半截有力的手臂,確認自己沒有了什麼問題,這才吐出口氣,走去找工作,之前那老大哥回老家了,他現在又有些發愁。   一日不勞則一日不食。   最後他成功找到了一個工地。   那包工頭的老哥看了看圓覺的胳膊,讚嘆道:   「是個板磚的好材料!」   「你是散工,每天比起老工的工資得少點,不過吃的管飽,成不成?」   圓覺連忙點頭。   籤了合同,肚子又叫了下,早上吃的幾個包子和稀粥早就消化乾淨了,包工頭笑著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大鐵桶,道:「喏,今天午飯剛剛做好,白菜豆腐燉粉條,這個免費,你要吃肉的話,得加錢。」   「這個就行,這個就行。」   圓覺樂呵呵地道一聲謝,去拿了個海碗,滿滿當當地盛了一大碗,又拿了兩個大饅頭,沒有位置,就坐在了滿是灰塵的臺階上,盤腿坐著,一口用料厚道的燉粉條,一口饅頭,吃得酣暢淋漓。   還有幾位工人也在吃午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圓覺,覺得碗裡的飯都香了起來,可吃一口,很正常,就是沒辦法像是那傢伙一樣吃得那麼香。   他們後面是煙土飛塵的工地,前面的道路上,有幾個年輕人路過,一邊走一邊爭論著。   「對了,你看今天的新聞了嗎?」   「看了,真的是比電視劇都精彩了。」   「嘿嘿,不知道一個月以後是什麼情況,會不會直接現場轉播,應該會吧?」   「應該會的,話說你站哪一個?道門先不說,那位玄奘大師的弟子,應該不知道去了哪兒,我媽和我奶都信佛,要是知道的話,過去燒燒香拜拜佛,給點香油錢也好。」   同伴嘲笑他道:「切,你想什麼呢?」   「那種高僧,現在肯定是在哪座名山上閉關去了吧?」   「高僧就有高僧的樣子,不入凡塵俗世,才能六根清淨,對吧?」   而他們沒有看身後工地上的那些人們。   在那些普通而有著生活氣息的人當中,青年僧人盤腿坐著,大口吃飯,滿臉滿足,遠處是放學的孩子們的聲音,天空有飛機飛過的轟鳴,他盤腿坐著,一身的灰塵,卻也有兩袖煙火氣,把最後一粒米粘起來放到嘴裡。   站起身來,打算再去拿一碗。   動作微微一頓。   僧人微微垂眸,伸出手,躬身,把衣服上的一隻螞蟻輕輕送到了地上,目送它離去。   眼底眉心滿是笑意。   ……………………   而在同時,衛淵和張若素交談著。   老道士道:「黑虎玄壇趙元帥為我祖師張道陵守衛丹爐,氣成龍虎,所以獲封玄壇,想要請這位現世,可以,但是老道姑且問一句,以玄壇元帥和關聖帝君鎮場,你又要怎麼去佛門?」   「他們可不會允許你在上面做法。」   「若是走上去,氣勢難免不足。」   「當然不會是走上去。」   衛淵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坦然道:「將洞天福地,直接搬到佛門上空。」   「怎麼樣」   「什麼洞天?」   衛淵緩聲答道:「崑崙帝池。」   崑崙帝池?   張若素眼角跳了跳,道:   「是禹王斬相柳建的那個?衛道友,你有那麼大法力,能把那帝池搬回來?」   衛淵搖頭,道:「我當然做不到。」   「不過我認識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人。」   「等我回去就拜訪祂。」   張若素狐疑道:「祂會幫你嗎?」   衛淵沉思,然後遲疑道:   「放心,我這一次帶了一包孜然粉,一包辣椒麵。」   「應該沒問題。」   PS:今日第二更…………謝假面騎士大魔王盟主感,謝謝~   我還是想寫得有趣點,和有意思的東西聯繫起來。   推薦一本書《不科學御獸》,作者輕泉流響,上一本《精靈掌門人》成績非常好。這次是王道寵獸文,梗多有趣,主寵羈絆,非常好看,八月一就上架了,喜歡這類型的朋友可以去支持下~   閻ZK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接著再看更方便。    第291章大世的開幕(謝假面騎士大魔王盟主   感)   在昨天的時候,誰也沒能想到,佛門顯露真身傳法,並不是這次事件的最高峰,而只是一個開始,而後枯榮大師一步一裡,上逼龍虎,關聖帝君現真身,江南道出手的道人出現,和枯榮定下道佛之辯,將此事件推向了更高峰。   而在枯榮大師在回山時候,被一名僧人攔截。   先是枯榮大師展示出了佛門的金剛修為。   然後還沒能來得及發威,這金剛體魄就直接被那青年僧人一掌按碎。   隨後這名叫圓覺的僧人取出了當年玄奘法師獨自西行所攜帶的九環錫杖,以唯識宗的身份定下了在道佛之辯後,上天台山和諸佛論發的約定。   …………   圓覺將錫杖用藍灰色的布包裹起來。   背在身後,單手一禮,大步離去。   只靠著雙足而行,轉眼就已經遠去,自有一股莊嚴氣度,就連旁觀的記者看到這模樣,又想到剛剛論法辯道,忍不住感慨:「真是高僧啊。」   「是啊,看這樣,講完佛法之後就走,一點都不打算多呆。」   「這就是心經上說的,心無掛礙嗎?」   「是啊,出塵,高僧。」   那記者感慨了幾句,就坐在麵包車上,把手提電腦打開,開始飛快地工作,新聞就講究一個時效性,早一秒鐘就有早一秒鐘的好處,他雖然是佛門那邊邀請來的,但是現在卻也沒有打算給佛門說話。   他有著天然的,針對新聞的敏銳嗅覺。   沉吟了下,寫下了標題:   「唐初之時,佛門混亂,僧眾不識真法,只知貪慕權勢。」   「所以玄奘法師出世,整肅佛門。」   「現在,玄奘法師傳人再現人間,諸佛論法盛會,即將再現。」   在這之後寫完具體內容,點擊,發送。   然後看到新聞的熱度爆炸性提高。   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又看到有同行是用淮渦水君無支祁是齊天大聖原型,在那裡開篇,說是齊天大聖,大唐玄奘都已經出現在人間,以後還會有什麼事情出現云云,狠狠得蹭了一把熱度。   不過現代的很多人就是喜歡這樣的新聞。   他們把剛剛拍攝的畫面傳播出去。   網絡上的人們看到佛門的金剛體魄,就已經很驚嘆,結果看到這修行出來的佛門體魄,就被那麼容易地擊潰,而後那青年僧人又說,不修佛法,神通也沒有太大的用處,進一步地打消了眾人修行昨天佛門流傳出來的功法的念頭。   反正他們也打算在一個月以後,比較比較到底是新法高明還是舊法厲害,再做其他的決定。   轉而開始極為熱絡地開始討論剛剛那僧人真是高僧氣度。   不要名利,轉頭就走。   又有人討論一個月後的兩場論法。   之後還有一個月,那位道長還有僧人,應該會去尋找一個地方潛修閉關,進行準備吧。   已經有人開始想著周圍有什麼深山古寺,名山大川之類的,覺得這位大師會不會在這兒,也有人乾脆直接跑到了長安的慈恩寺,畢竟唯識宗是以慈恩寺為祖庭的,搞不好那位大師現在就在慈恩寺,或者大雁塔上面呢?   ………………   與此同時。   圓覺腳下神足通施展開來,不會比道門的咫尺天涯慢多少。   和尚一口氣奔出了上百裡地,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吐出一口氣來。   還好,還好。   圓覺嘴角抽了抽。   剛剛氣得厲害,打順手了,沒注意看著。   那輛車,是大奔來著吧。   他有些後怕,面容擔憂。   剛剛把那大奔給擦了下,要是那幫人要他賠,和尚窮得叮噹響,他可賠不起。   他長籲短嘆了下,把這禪杖背著,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天橋下面,仍舊是刨開土,把九環錫杖扔進去,踩了幾腳,還碾了幾下,夯實了,這才拍了拍手,把自己的草蓆鋪在上面,遮蓋住,這東西說是信物,其實也就只是當年玄奘祖師西行的時候撐著的傢伙事兒,本來是沒有什麼奇異的。   最多,最多可能在度過外面的流沙沙漠時候,以及抵達那個時期的印度時候。   用這一把八百斤的九環錫杖砸過幾個腦殼兒?   畢竟那一路上並沒有傳說中的幾位弟子,而沿途多有交戰國度,還有沙漠劫匪,一來就是一大串人,趁著沙暴過來,來去如風,搶錢搶女人。   玄奘祖師又是那種在離開爛陀寺的時候,直接公開自己的領悟和學說,然後說有誰能辯倒他,他以性命相謝的性子,這幾乎像是在臨走之前,向佛學界十幾個國家的佛門大師一起挑釁。   大概就是再說。   參考答案我給你們了。   貧僧回老家趕時間,你們一起上吧。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以一人連續幾日辯翻了整個佛學界後,玄奘給那個時代的僧人們留下了精神層面無法忘卻的陰影之後,帶著法門和佛宗大乘天的稱號,回到了長安。   這樣的性格,沿路和平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圓覺回憶起師祖的行事風格,稍微安慰了下,覺得自己這一次不是太出格,對方畢竟也是那種走錯了道路的僧人,唯識佛法也不是只有慈悲軟弱,而既然這些僧人沒有了慈悲心腸,那他高低也得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叫霹靂手段。   圓覺搖了搖頭,把鬥笠摘下來。   又把身上縫縫補補的僧袍反過來穿著。   讓僧袍從深藍色變成了淺灰色,然後擼起袖口,露出了半截有力的手臂,確認自己沒有了什麼問題,這才吐出口氣,走去找工作,之前那老大哥回老家了,他現在又有些發愁。   一日不勞則一日不食。   最後他成功找到了一個工地。   那包工頭的老哥看了看圓覺的胳膊,讚嘆道:   「是個板磚的好材料!」   「你是散工,每天比起老工的工資得少點,不過吃的管飽,成不成?」   圓覺連忙點頭。   籤了合同,肚子又叫了下,早上吃的幾個包子和稀粥早就消化乾淨了,包工頭笑著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大鐵桶,道:「喏,今天午飯剛剛做好,白菜豆腐燉粉條,這個免費,你要吃肉的話,得加錢。」   「這個就行,這個就行。」   圓覺樂呵呵地道一聲謝,去拿了個海碗,滿滿當當地盛了一大碗,又拿了兩個大饅頭,沒有位置,就坐在了滿是灰塵的臺階上,盤腿坐著,一口用料厚道的燉粉條,一口饅頭,吃得酣暢淋漓。   還有幾位工人也在吃午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圓覺,覺得碗裡的飯都香了起來,可吃一口,很正常,就是沒辦法像是那傢伙一樣吃得那麼香。   他們後面是煙土飛塵的工地,前面的道路上,有幾個年輕人路過,一邊走一邊爭論著。   「對了,你看今天的新聞了嗎?」   「看了,真的是比電視劇都精彩了。」   「嘿嘿,不知道一個月以後是什麼情況,會不會直接現場轉播,應該會吧?」   「應該會的,話說你站哪一個?道門先不說,那位玄奘大師的弟子,應該不知道去了哪兒,我媽和我奶都信佛,要是知道的話,過去燒燒香拜拜佛,給點香油錢也好。」   同伴嘲笑他道:「切,你想什麼呢?」   「那種高僧,現在肯定是在哪座名山上閉關去了吧?」   「高僧就有高僧的樣子,不入凡塵俗世,才能六根清淨,對吧?」   而他們沒有看身後工地上的那些人們。   在那些普通而有著生活氣息的人當中,青年僧人盤腿坐著,大口吃飯,滿臉滿足,遠處是放學的孩子們的聲音,天空有飛機飛過的轟鳴,他盤腿坐著,一身的灰塵,卻也有兩袖煙火氣,把最後一塊饅頭沾了湯汁放到嘴裡。   站起身來,打算再去拿一碗。   動作微微一頓。   僧人微微垂眸,伸出手,躬身,把衣服上的一隻螞蟻輕輕送到了地上,目送它離去。   眼底眉心滿是笑意。   ……………………   而在同時,衛淵和張若素交談著。   老道士道:「黑虎玄壇趙元帥為我祖師張道陵守衛丹爐,氣成龍虎,所以獲封玄壇,想要請這位現世,可以,但是老道姑且問一句,以玄壇元帥和關聖帝君鎮場,你又要怎麼去佛門?」   「他們可不會允許你在上面做法。」   「若是走上去,氣勢難免不足。」   「當然不會是走上去。」   衛淵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坦然道:「將洞天福地,直接搬到佛門上空。」   「怎麼樣?」   「什麼洞天?」   衛淵緩聲答道:「崑崙帝池。」   崑崙帝池?   張若素眼角跳了跳,道:   「是禹王斬相柳建的那個?衛道友,你有那麼大法力,能把那帝池搬回來?」   衛淵搖頭,道:「我當然做不到。」   「不過我認識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人。」   「等我回去就拜訪祂。」   張若素狐疑道:「祂會幫你嗎?」   衛淵沉思,然後遲疑道:   「放心,我這一次帶了一包孜然粉,一包辣椒麵。」   「應該沒問題。」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假面騎士大魔王盟主,謝謝~   我還是想寫得有趣點,和有意思的東西聯繫起來。   推薦一本書《不科學御獸》,作者輕泉流響,上一本《精靈掌門人》成績非常好。這次是王道寵獸文,梗多有趣,主寵羈絆,非常好看,八月一就上架了,喜歡這類型的朋友可以去支持下~ 第292章我有特殊的喚神儀式.JPG(感謝喜歡   看書的小繪梨衣十萬賞)   佛門·天台宗。   被圓覺一掌廢了金剛法身的枯榮由一批僧眾送回了山上,然後服用丹藥療傷,因為這裡有佛門幾大宗門的高僧,其中不少都很擅長醫術,再加上圓覺根本沒有下重手,枯榮很快甦醒過來。   但是他的功法卻沒辦法再恢復了。   獨自一人找到了最深處的禪房,推開門的時候,看到了高大的石質佛像,雙手結金剛無畏印,臉上的表情卻很慈悲,俯瞰著下面的僧人,而一名年少俊美的僧人閉著雙目,一隻手撥動念珠,一隻手敲擊木魚。   年紀已經超過九十歲的枯榮恭恭敬敬雙手合十,深深一禮:   「師祖上師。」   「弟子回來了。」   他跪伏在地,叩首道:   「弟子有愧法旨,請師祖責罰。」   年少僧人神色平和,敲擊木魚,平淡答道:「無妨。」   「道門的影響力很大,能做到這一步,也在預料之中。」   「佛道爭論,道門自然想要佔據最大上風,但是這又何嘗不是我佛門廣傳佛法的機會,在這之前,道門佔了聲勢和法門的九成九,而此次佛門論道,你們不必擊敗道門,只要證明佛法確實有大神通即可。」   「貧僧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十成十的神州法統。」   「七成予了道門,我佛門佔據三成,也已足夠。」   年少僧人嗓音平緩,枯榮先是愣住,然後突然明白過來,這一次佛門看似是沒能得到最大的益處,可是比起一開始什麼都沒有的情況,已經算是翻天覆地一樣地巨大變化。   少年僧人道:「你且上前來。」   枯榮面容敬畏,趨身往前。   僧人停止敲擊木魚,一隻手轉動佛珠,一隻手掌按在枯榮頭頂,佛光閃過,道:   「只是被佛法封住了神通。」   他沒有如枯榮所期望的那樣,幫助他打破這樣的封鎖,而是收回手掌,仍舊閉著雙目,搖了搖頭,嗓音平淡,道:「你的根基太淺薄,只追求神通,本來就已經走錯了路,這一次的遭遇,對你來說,是福非禍。」   「你且去念誦經文,領悟佛法,功夫做到了,神通自然會回來。」   枯榮心裡遺憾,卻不敢多說,轉身離去。   等到枯榮離去之後,陰影處一名老邁僧人走出,看了一眼前者的背影,嘆了口氣,雙手合十,詢問道:「上師,他的神通真的沒有被廢掉嗎?」   「已經被廢了。」   「那您為什麼……」   少年僧人敲擊木魚,回答道:「一切因果由心種,我只是給他心底留下一顆種子,如果他能專研佛法,功夫到了,領悟有了,反而不會在意神通,那個時候,神通自來,彼時,你且說,我對他說的是妄言嗎?」   佛法領悟,神通自然回來,到時候就和這少年僧人所說的一樣。   老僧若有所悟。   少年僧人答道:「這就是虛實真假之辯。」   旋即平淡吩咐道:「此次論法,如果只是尋常的道士,你們去就足夠了,如果是龍虎山張若素親自下山來的話,貧僧會去會一會這個時代的正一天師。」   「你們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他嗓音平靜,一心不染,配合檀香和敲擊的木魚,讓人心中不由寧靜。   仿佛一切因果,皆已註定。   塵世俗人,只需要平靜往前即可。   那老僧心悅誠服一禮,正要離開,外貌俊美的僧人問道:   「對了,還有一事……」   「今天珈藍菩薩也出現在龍虎山,是誰將他喚醒的?」   老僧躬身一禮,回答道:「自稱是三洞四輔之一,太平部之主。」   「珈藍菩薩關雲長曾經叫過他的名字。」   「其名的話,……」   「似乎叫淵。」   咚的一聲響動,那老僧心中一驚,卻看到外貌只如俊美少年的僧人手中的木槌重砸在了木魚上,將那木魚敲出一個大洞,敲擊木魚的聲音,轉動念珠的動作,齊齊停滯,許久沒有動作。   很久之後,佛珠突地散亂,滾落一地。   修閉目禪的僧人睜開雙眼。   「你說……誰?!」   ………………   衛淵回到博物館後,告訴水鬼自己要閉關。   然後利用青銅器的共鳴的方法,重新來到了山海界。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找到了飛御和武昱,取出一本書遞過去,飛御和武昱接過後,翻開來一看,看到上面是一張張圖片,還有一個個沒有見到過的文字,兩個人都有些茫然不解。   只是旁邊有太古祝禱文字作為標註,他們勉強能明白這文字是什麼意思。   衛淵指了指這本書,解釋道:「你們兩個,先讀這一本書,把文字學會以後,我會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去哪兒,應該能學會不少東西,對朝歌城有大用。」   最關鍵的,比如生物的移植栽培之類的。   衛淵記得他們之前還把那宜子孫的崇吾之果截斷一個枝條帶回來了。   飛御和武昱神色鄭重,點頭答應。   衛淵點了點頭,想到了之前帶回來的崇吾之果,隨口問道:「對了,崇吾果的效果怎麼樣,你們用了嗎?」   武昱略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道:「用了。」   飛御神色堅毅而坦然,回答道:   「山神大人,我們已經全用完了。」   「效果,應該很好!」   全用完了……   衛淵想到兩人扛回來的兩麻袋崇吾果,張了張口,一時無言。   ………………   讓衛淵沒有想到的是,駁獸先前不知為什麼,似乎很害怕,但是居然沒有離開,還在朝歌城外的山上等著,卻是駁獸在這一段時間裡,終於算是想明白了。   這山海界那麼大,吃的那麼多。   自己還能給他代步。   這傢伙沒必要吃自己對吧?   更何況,離開他還得跑來跑去找東西吃,跟著這傢伙,豈不是能吃遍山海界?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駁獸就覺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見到衛淵出現後,非但沒有當場溜號,還直接腆著馬臉湊過去。   衛淵還不知道這隻幾千年的駁獸腦子裡轉過了幾個彎彎繞繞,沒有多想,拍了拍駁獸的背,坐在上面,道:「走,往東南方向走。」   駁獸只當做是要覓食去,興奮不已。   潛藏在皮毛下的鱗甲散發紅色流光,邁步走出,化作駁龍的狀態,聲音低沉如鼓聲,轉眼消失,而衛淵依舊保持著山神狀態的少年模樣,一口氣奔出去了千裡,駁龍才問道:「山神,要在哪兒停?」   「天南海北,上天入地,我都能把你送過去。」   衛淵道:「九幽。」   「你能去嗎?」   駁獸動作一頓,踏在空中,尷尬道:   「……山神您可真會開玩笑。」   「九幽,九幽都不是山海界了,那在天的西北,如果沒有門路,就得要大神通才行,我就只是中曲之山的一隻小駁,哪兒有資格從山海界跑去九幽的?」   衛淵上一次去都是那幾個九幽山神帶路。   想了想,指了指前面,道:「在鐘山下面停下就好。」   駁龍嘶鳴一聲,落在地上。   衛淵下了馬,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指了指溪流旁邊的平地,道:   「就在這裡吧。」   駁龍湊過來,討好道:「山神,您要做什麼?」   衛淵答道:「找幾個適合祭品,祭祀鐘山之神燭九陰。」   他玩笑道:「我過不去,祂過來也行。」   他看到駁龍身軀僵硬,旋即想清楚了這傢伙腦子裡在想什麼,哭笑不得道:「沒打算用你,一身銅皮鐵骨,咬起來廢牙,你去打幾隻妖獸回來。」   駁龍長舒了口氣。   來去如風,很快就帶著獵物回來。   然後好奇看著衛淵,緩聲道:「山神,鐘山和九幽之神,要怎麼樣才能祭祀?而且,這樣的大神,哪怕是祭祀了,也不一定會回應吧?」   衛淵沉思。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有獨特的喚神方法。」   「應該沒有問題。」   獨特的喚神方法?   駁獸驚愕不已,心中不由升起好奇。   是什麼方法,能夠喚來鐘山之神?是某種莊嚴的祭祀,還是說比起朝歌城的大祭更盛大的活動?   它看到衛淵先是取出了一枚白玉,上面寫著鐘山九幽之神,然後放在西北方向的地上。   心中若有所思,這是第一步,是確認祭祀所指向的存在,不過,怎麼這麼草率?   應該更莊重更盛大才對啊。   不過既然是獨特的方式,可能和一般的儀式不一樣。   駁龍心中給出了回答,然後看到衛淵伸出手,形成了刀劍,一刀朝著獵物上剁下去。   駁獸:「???」   ………………   衛淵把神力化作刀劍,把這幾隻打來的妖獸處理了。   除了先前和老天師說的材料,他還得帶了些其他的輔料,而剩下的部分則是直接用山海界的材料,他廚藝還行,雖然有法術的加成,能夠一切隨心,相當於火候掌握直接到了頂尖。   但是人間也有很多廚師手藝比他好。   只是廚藝比他還好的,根本不了解山海界的物產。   而對山海界的了解比他還強的那個。   廚藝基本是地獄噩夢級別的。   也不能這樣說……   至少,他自己吃了死不掉。   衛淵默默吐槽著老友,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停下來,最後把那一頭小山般大小的兇獸身上,最肥嫩的部分串起來,醃製之後,用吐焰真法控制火候,慢慢烘烤,並且還拿著小刷子,用從老天師那裡詐來的蜂蜜水慢慢刷在肉上。   這蜂蜜水是來自於欽原的。   龍虎山天師府新成立了,對山海異獸就業幫扶中心辦公室,成功把欽原忽悠……不,是改造成為了養蜂個體戶。   也不知道怎麼做的。   這兇獸實力不弱,本能吐納天地靈氣,用地煞法去烤制。   越是烘烤,味道就越發濃鬱。   油脂滴答滴答落下來,被火焰燒烤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最後衛淵撒上孜然粉的時候,就仿佛引爆了一個炸彈,那種香氣轟一下爆炸出來,濃鬱而熱烈,幾乎要從鼻子裡鑽進去,衝擊腦腔一樣,駁龍本來還好奇是什麼喚神之法,後來腦子根本沒法去思考,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金紅誘人的烤肉,大口大口吞咽口水。   最後這香氣衝到腦門兒上的時候,大腦一懵。   腦子裡浮現出一個誘惑的想法。   吃一口,就吃一小口。   這一刻,胃部成功接管大腦。   駁龍張開口,露出一對板牙,慢慢往肉那邊兒咬去。   突然,動作微微一僵。   哪怕是從駁獸修行出龍態的它都瞬間失去思考能力,只剩下了匍匐在地的衝動。。   衛淵前面,一名面容古拙,神色平淡的男子出現,目光平淡無波掃過了金黃誘人的食物,毫無表情變化,仿佛萬神之表率,是蒼古以來的秩序和契約,威嚴,平靜,傲然,然後……   撩起衣擺,正坐於地。   駁龍:「…………」   真的來了?!!   燭九陰啊,支撐天地之神,燭照九幽之龍,執掌無日之國的大神!   就就就……就這?!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十萬賞,謝謝~   月初求一下月票啊……躺屍 第293章契約(感謝品茗的豬萬賞)   衛淵看著神色從容平淡的九幽之神,語氣沉靜而緩和,道:   「燭九陰,你終於來了。」   「如果來得再遲一會兒,就大事不好了。」   燭九陰微微皺眉,嗓音平淡:「何事?」   氣氛一下變得沉重沉凝起來。   少年道人抬了抬手,並指指著那些烤肉,突然一笑,道:   「再過一會兒,火候就太老了,不好吃。」   ……………   衛淵用御風之法把做好的吃的都送過去,懸浮在空中,眼睛盯著燭九陰,倒是要看看著位燭照九幽之龍是怎麼一眨眼就吃完了的,燭九陰神色平淡,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很斯文地放到嘴裡。   一口咬下去。   這種肉是兇獸脊背上的肉,以烈焰猛烈地烤灼,外皮酥脆,內部肉汁柔嫩,口味絕佳,衛淵用劍氣把這一塊肉切割成了方便入口的大小,又均勻地灑上了辣椒麵和孜然粉,味道很好。   燭九陰神色不變,下筷的速度稍微有些加快。   衛淵又指了指旁邊的烤肉,道:「再試試這個。」   燭九陰下筷子。   這一塊,衛淵選取了瘦肉和肥肉佔比七成三成的一塊肉,火焰烤灼,外皮是酥脆的,咬下去之後是瘦肉的柔韌,而脂肪層和蜂蜜一裡一外包裹住了烤肉,咬下去各種口感風味彼此交錯,相當美妙。   衛淵還用之前給鳳祀羽做綠豆糕的方法做了幾張薄餅。   把肥肉,酥皮,瘦肉分別以不同比例放在薄餅上,然後又把蔬菜切條包裹起來,道:「這個的話,是人間的一種吃法,說是規矩多,其實把東西往裡一裹,都差不了,又香又解膩味。」   「喏,就這樣就行?」   衛淵玩笑般往前一遞,示意大概是這個模樣。   然後把筷子往回收。   燭九陰若有所思。   燭九陰伸出筷子。   衛淵發現自己被虎口奪食。   本來正要張口往嘴裡塞,卻發現筷子直接空了。   燭九陰微微咀嚼兩下,感覺到了滋味的配比,烤地恰到好處的肉極為肥美,清脆爽口的蔬菜又衝淡了肉類的膩,頷首道:「原來如此……」   衛淵看了看筷子,嘴角抽了抽。   燭九陰,請問您禮貌嗎?   我還沒吃呢。   最終,衛淵準備的吃的,幾乎全部都被燭九陰一個人吃光。   燭九陰放下筷子,微微頷首,嗓音平淡,道:   「尚可。」   衛淵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現場,無可奈何,只好笑道:「你滿意就好。」   「所以,是有何事要詢問?」   燭九陰嗓音平淡,注視衛淵,道:「人祭祀神,而神給予回應。」   「這是崑崙在最初定下的契約。」   「你專門回來一趟,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問吧。」   衛淵臉上笑意稍微收斂了下,道:「沒錯,人間有一件事情,想要讓你出手。」   燭九陰搖了搖頭,嗓音平淡道:「這違背了契約,我不會出手。」   衛淵道:「不是要你親自出手,只是想要請你幫一個忙。」   他將人間佛門的事情大略解釋了下,而後道:「我懷疑,佛門現在的根基已經不再是原本的正法,而變成了從印度傳來的神性,不可能讓他們在神州胡來,而且這件事情也關係到神州百姓。」   「我知道神靈的契約,這件事情,我也有了想法。」   他聲音頓了頓,道:「我有一門神通,能夠將一方天地,容納到很小的地方,所以,我打算要把禹當年建造的崑崙帝池帶出去,作為洞天福地,鎮壓佛門的氣焰。」   「不過,我來往人間界和山海,都要消耗神力。」   「而帝池太大。」   「就以我自己去做這件事情的話,至少得要三五百年才有可能做到。」   燭九陰眼眸平淡,道:「所以,你希望我出手。」   「幫助你完成這一門神通?」   衛淵點頭道:「是。」   「燭九陰你的神力就算是在山海也是第一梯隊。」   「比你強的那幾位,哪怕是在神話裡都只是隱約閃過。」   「禹王當年和我行走山海,完成了山海經,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也沒能見到媧皇一面,山海經中和媧皇有關的,也只有十名神靈而已;媧皇不現身,你就是最強的那些神之一。」   「你如果做不到的話,也就沒有誰能做到了吧?」   燭九陰沉吟思索,最後緩聲道:「本來,此事已經觸及契約,我不應該出手,但是,你說他們辱沒三皇五帝,三皇五帝曾經和崑崙諸神籤訂契約,而吾也和顓頊有舊,故而,此次可破例幫你。」   「但是,單只是這一次的祭祀,還遠遠不夠。」   衛淵坦然道:「我知道。」   燭九陰沉默了下,嗓音低沉道:「將鼓最後的真靈帶回山海。」   「我就幫你將崑崙帝池煉化成你的那一門神通,讓你把帝池帶出山海界,至於你今日這祭祀,我告訴你一件隱秘,算是回答。」   「帝池是相柳的血作為基礎,禹王親自鑄造,為了防止有妖魔利用相柳之血,禹王留下了封印,哪怕是你,也沒有辦法打開封印,更不要說去煉化帝池。」   「想要破開封印,只有得到禹王用過的兵器。」   「禹的兵器?」   「是……」   燭九陰答道:「去崇吾之山的東面。」   「那裡應該能找到你所需要的東西。」   崇吾之山東面?   衛淵微微皺眉,他對山海世界的地形方位很熟悉,但是崇吾山東面是什麼,他卻沒有什麼印象,隱約記得是一片平地,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才對,還想要再問的時候,燭九陰早已經不見蹤影。   衛淵只好把心裏面的疑惑先收起來。   說到底,還是要去把鼓的事情解決,但是在這之前,也要先去崇吾山的東面看一看,正要走,看到那邊駁獸滿臉期待渴望地盯著他看,衛淵失笑一聲,道:「你也想要試試看?」   看了看旁邊剩下的兇獸肉,道:「好吧。」   「雖然肉質最好的地方被燭九陰吃了,剩下的也不差。」   「吃飽了再走。」   衛淵重新招起了地煞吐焰咒,按照剛剛的步驟重新烤制了一次,正要隨手去拿剩下的一點孜然粉,動作微微一頓,居然摸了個空,衛淵怔了下,突然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他低下頭看著滿臉期待,幾乎要放出光來的駁獸,嘴角抽了下,道:   「沒了。」   駁獸懵住:「???」   衛淵:「剩下的一點存貨。」   「給燭九陰帶走了。」   他沉默了下,試探性提議道:「要不,你去跟他要回來?」   駁龍:「…………」   ……………………   駁龍義正辭嚴,極為堅定地否定了衛淵的提議。   並且表示沒有孜然粉和辣椒麵的烤肉也很好。   它就好這一口!   當然真的吃起來的時候,烤肉的口感和美味仍舊徵服了駁龍,讓它短暫忘記了剛剛那一股極端誘人的味道,大快朵頤,之後駁龍做為坐騎,帶著衛淵抵達了崇吾山,辨別方向,往東方平原處飛去。   不知道為什麼,當進入到崇吾東方之後,衛淵感覺到心口一陣煩悶。   原本的平原,此刻卻籠罩了大霧。   有星光落下。   駁龍有些敬畏地止住了腳步,道:「山神大人,有陣法。」   「陣法……」   衛淵看著前方,雲霧籠罩,牽扯星辰的特殊陣法,認得出這陣法是勾動天地大勢的那種,一旦被激發,威力絕對強大地可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熟悉地讓他心裡發堵。   駁龍還左右看著,驚疑不定地提議要不然先找到陣法節點再進去。   轉過頭去,就看到衛淵居然已經走入大霧中。   這一頭都修出龍形的駁獸左思右想,最後一咬牙,直接也跟著衝入勾連霧氣和星光的陣法裡,憑藉嗅覺,跟著衛淵的腳步和行動,提心弔膽,生怕被雷劈成焦炭,好在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讓它給找到了衛淵。   看到那一道背影,駁龍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奔上前去,本來打算開口,卻不知道為什麼,氣氛沉重壓抑,讓它都沒辦法開口,腳步都下意識放慢,看到衛淵站在那裡,不知為什麼,居然像是站在了遙遠的過去,看到他前面一族粗狂簡單的石碑。   石碑前面,是一柄倒插在地的斷劍。   豁口光潔,似乎是被某種神兵利器所斬斷。   這是……   駁龍看向石碑。   塗山部,淵之墓。   ————兄禹留字。   禹王?!!   駁龍心中失神。   衛淵伸出手,輕輕觸碰那一柄劍。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感謝品茗的豬萬賞,謝謝~   之前應該有好幾次已經提及過了,崇吾之山,東望焉淵。 第294章舊事(感謝夜宵也瘋狂萬賞)   劍身上有古樸紋路的古劍緩緩亮起流光,這柄劍是曳影,是軒轅黃帝時期的名劍,後來為禹王所得,在衛淵的記憶裡面,這一把劍仍舊完整,哪怕是和水神共工的戰鬥,也沒有讓這柄劍折斷。   古劍劍身有星星點點的流光溢散而起。   駁龍心中驚疑不定,又有絲絲隱含的畏懼,步步後退。   只留下衛淵一個人站在石碑之前。   劍身上散發的流光觸碰到衛淵的指尖。   少年道人五指握合,將那流光握緊。   一幅幅埋藏在過往歲月裡的畫面在眼前浮現出來。   ………………   娥皇說,祂們死後成神,住在湘江的水底,不能出去,但是偶爾能和來往的生靈交談,曾經從路過湘江的山鬼那裡聽說,西王母曾經下山,但是被禹王攔截,所以淵的真靈才沒有被毀去,還能靠著崑崙不死花不斷轉世。   但是這並不準確。   山鬼也只是那個時代諸神裡面弱小的一類。   祂們怎麼可能能知道崑崙山上那些神靈們的故事?   淵的真靈,已經被西王母抓住了。   那是整個山海時代最強大的女神之一,因為天女被責罰而親自出手,區區一名凡人的真靈和魂魄,哪怕是在九洲的範圍裡找到他,也簡單到就像是摘下一枚落葉一樣輕鬆。   只是神靈和凡人對於時間的認知存在有巨大的差異。   那個時候,淵的真靈在天地間早已經洗鍊了超過十年。   過往的記憶都消散落入人間,凡人在神的眼中是脆弱的,哪怕最深刻的記憶都如同水流在牆面上留下的痕跡,被風一吹,太陽一曬,就全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真靈本身,茫然而懵懂。   淵被一名神將擒拿,而西王母徐步上山。   他從崑崙山上看向廣闊的人間,只是覺得這樣的風景壯闊美好,渾然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什麼,心裡沒有太多的想法。   按理來說,被神將當做罪人擒拿到崑崙山,他根本沒有辦法活動,更不要說轉過頭,像是天神一樣地俯瞰這人間。   但是擒拿著他的那位神將並沒有用力,甚至於,與其說是反鎖他的肩膀,不如說,那位神將更像只是把自己的右手按在他的肩上,祂趁著西王母和諸神們走在前面,沉默了下,悄悄問道:   「你還記得我嗎?」   「我是庚辰。」   「我們之前見到過。」   懵懂的真靈只是茫然看著他,那位高大而俊朗的神將似乎有些無奈和悲傷,面對淮渦水君,他們曾經是比肩的戰友,或者不能說是戰友,至少是曾經見過面的,祂曾看到這個並不強大的凡人高高揚起了手中的錘子,像是把自己的精氣神,把自己的一切都傾注進去,鑄造鎖鏈。   也曾經舉著一柄劍朝著兇神相柳怒喝。   但是現在他卻像是懵懂的孩童。   沒有了那種敢於向神靈對抗的勇氣。   庚辰的實力很強,但是祂仍舊是崑崙的神將,崑崙下令要他擒拿這個人,不必說只是曾經見過面的人,哪怕是真正的好友,庚辰也只能出手,這也是祂和崑崙的契約。   祂所能做到的,只是在最後,讓淵不那麼卑微痛苦。   能讓他保留有人的尊嚴。   懵懂的真靈望向遠方的人間,雙目明亮,認真地讚嘆道:   「真美啊……」   庚辰道:「是,很美。」   ………………   或許是巧合,也或許是想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祂們出手擒拿真靈,並且回到崑崙,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而這一天,人族的英雄被簇擁著前往了軒轅之丘,他將在那裡,繼承人間最高的位置。   平定洪水,流放共工,斬殺了兇神相柳。   在塗山之地誅殺防風氏,捧玉帛而來者萬國。   他曾經靠著雙腳走遍山海,他持劍指向天下,令九洲鑄造九鼎。   原本各自生活的九州第一次有了聚集在一起的雛形。   這個男人的功績,已經凌駕於少昊,以及堯舜之上,毫無疑問已經能得到帝的封號,而今天正是他得到這一名號的最後一天。   人族在軒轅之丘舉行了盛大的典儀,除去人族之外,山海之中的一切山神都趕了過去,因為帝這個名字不是說輕而易舉就能夠得到的,自古以來得到這一個名號的,只有那麼幾位。   就如同神是因為足以跨越歲月的契約而成,帝也一樣是天地的認可。   帝者,諦也。   言天蕩然無心,忘於物我,公平通遠,舉事審諦,故謂之帝也。   這是需要整個天地所承認的名號。   庚辰有些遺憾沒有能前往軒轅之丘親自恭喜,但是如果他去了的話,那麼這真靈恐怕會遭到更加糟糕的待遇,祂抬了抬頭,看到崑崙山的前方出現了另外的幾道身影。   其中為首的是崑崙之丘的山神陸吾。   陸吾看向那懵懂的真靈,面容沉靜冰冷,道:「是他。」   「西王母,你仍舊做了最好的選擇。」   雍容女子目光平淡注視著祂。   陸吾神一揮手,背後有神將踏出,他們穿著墨色和銀色裝點的鎧甲,行走的時候肅殺而沉悶,一左一右伸出手,要把這真靈帶走,卻在下一刻齊齊退後,手掌顫抖,庚辰收回手掌,這位曾經擊敗無支祁的神將嗓音溫和:   「你們退下。」   「這裡是崑崙山,我來送……帶他上去。」   陸吾平淡看著這位崑崙武力第一的神將,道:   「西王母,這是你的意思嗎?」   「執掌崑崙秩序的你,也要為私情來做這樣的事情?」   西王母沉默了下,道:「庚辰,退後。」   「娘娘……」   「退後。」   庚辰張了張口,最後只能道了一聲領命,把自己的手掌拿走,往後退了兩步,而後那兩名連面容都籠罩在甲面裡的神將上前,一左一右按在了還在看著人間的真靈,祂們力量巨大無比,幾乎一下將淵的手臂反折,而後手掌鎖住了他的脖子,重重往下一壓。   沒有先前庚辰手掌的親切溫和。   這兩位神將的手掌覆蓋在了冰冷的金屬下面,淵只覺得如同寒霜一樣地刺骨,仿佛直入魂魄之中,扭送著他,就像是最為卑賤的戰俘努力,或者死囚,這幾乎是在故意地折辱。   庚辰溫和的眼底爆發一股怒意,踏前一步,背後龍形氣機溢散,卻迎面撞上崑崙之丘的陸吾,被衝散了氣勢,陸吾眼眸微斂,道:「帶回崑崙山,滅去真靈,歸於天地,以儆效尤。」   「秩序,必須是鐵律。」   淵被帶著踉蹌著往上走,他完全沒有辦法再看向那燦爛而美好的人間,最後祂們讓他跪在地上,要在崑山上粉碎他的真靈,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種不甘心,劇烈掙扎著想要抬頭。   兩名神將突然察覺到不對。   這一名凡人明明沒有什麼修為,但是他的魂靈居然凝實地可怕。   哪怕是神,想要壓迫人低下頭,居然如此艱難。   淵咬著牙昂首怒視著要誅殺他的諸神,看到了崑崙山周圍氣勢肅殺而冰冷的諸多神將,除去了西王母和庚辰,他從這些神將眼底只能看到一種冰冷的漠然。   陸吾神眼眸微斂,仿佛天地壓了下來。   淵重重跪倒在地,而兩名神將似乎是生怕這個人族還要掙扎,一左一右,兩隻腳重重踩在他的脊背上,真靈發出細碎連綿的聲響,而後取出了神界的刑器,要將他的真靈粉碎。   淵仍舊不甘心地掙扎著。   他仿佛渾身上下都在用力,但是卻完全沒辦法撼動發力的神將,最後只能模樣狼狽而醜陋地仰起頭,看向遠處。   而後他看到了人間。   真美啊……   神色登時柔和下來,而神靈發動神兵,準備要施展刑罰,而在這個時候,突然有暴烈的聲音出現,鮮血溢散,但是那不是真靈的碎片,而是來自於身前那高大的神將,神將腹部被一根鐵釺直接洞穿,整個身軀被釘在了崑崙的石壁上。   在下面不遠處,一名高大的男子站在那裡,他的黑髮垂落在肩膀,有兩縷編出了小辮垂落在前面,裡面繫著金色的絲線,他的神色安寧而威嚴,他穿著莊重的王服,身上有著百族臣服的紋飾。   站在那裡,仿佛被天下簇擁的,人間界的帝王。   「禹?!」   陸吾眼底浮現一絲震怒。   「禹王?!」神將之中有執戟者後退一步,眼底慌亂。   「他不是應該在軒轅之丘嗎?!」有神低語。   本應該在軒轅之丘的帝,卻出現在了崑崙山之下,而且主動動手暴起殺神,這無疑代表著和神的交惡,至少,至少他不可能在得到天地的認可,淵茫然地看著那被阻攔起來的男子,不知為何,有種熟悉感。   禹輕聲道:「找到你了。」   就像是打了個招呼。   然後他伸出手,一把將那威嚴的王服用力撕下來,露出了樸素的衣著。   拔出了劍。   他迎著崑崙神將們,主動狂奔著手中的戰劍,口中爆發出了憤怒的吼叫,氣勢幾乎要將整座崑崙山都壓倒,一個人,就像是擊鼓進軍的軍隊,那些崑崙的神將們也齊齊喚出兵刃,從上往下,如同黑色的海洋,要將那個男人壓倒下去。   兵器碰撞的聲音刺耳無比,而禹只是在瞬間就被淹沒。   而庚辰閉上雙目,絕不出手。   其餘在軒轅之丘的神靈趕到的時候,見到的是倒下的神將們,還躺倒在地上低聲呻吟,血液將白玉般的臺階染成了刺目的顏色,肅殺而冰冷,有血染之後的腳印一步一步走上去。   陸吾抬手握著一把長柄的兵器,一手控制住那弱小的真靈。   正面攔住自山下浴血而戰的那人。   最後兩把兵器裹挾雄渾的神力重重地擊打在一起,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伴隨著刺目的聲音,從神代最初傳承下來的曳影劍被陸吾打斷,而陸吾卻瞳孔微微收縮,那男人右手握劍,左手握住斷劍的劍刃,直接捅穿了陸吾的腹部。   而後鬆開了劍刃,手掌和肩膀鮮血淋漓,將陸吾逼開。   右手握劍,左手將那真靈護住。   淵的真靈已經在人間洗鍊了十年,過往的記憶早已經煙消雲散,連腦海中印象最深刻的人都已經不再記得,但是此刻不知為何,卻有種鼻子發酸的感覺。   這一戰後。   禹王被剝奪帝的稱號。   再也不和黃帝,少昊,顓頊,堯,舜並列。   即便是他驅逐了洪水和共工,建造帝臺,鑄造了九鼎,最終也不入三皇,不歸於五帝。   而在這時候,真靈看著那個從軒轅之丘狂奔而出的男人渾身浴血,而後者只是伸出大手按在他頭頂,咧嘴一笑。   「喲,淵!」   他說:「我來救你了!」   PS:五帝有很多種說法,這一次取用五帝為,黃帝軒轅,鳳凰崇拜起源的少昊,絕地天通顓頊,堯,舜   PS:今日第一更…………感謝夜宵也瘋狂萬賞 第295章賭約(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以傷換傷逼退了陸吾。   禹最後帶著淵離開了崑崙山,而一直到最後,西王母和庚辰都沒有出手,任由渾身浴血的禹王和真靈淵離去,而陸吾神手掌按著腹部的傷口,面色蒼白,雖然沒有真的被絞殺,但是也受了不算輕的傷。   沒有餘力再出手把那禹王留下。   禹帶著淵一路急行,最後因為傷勢的影響力竭,不得不止步。   而這個時候他左右環顧了下,才發現這裡居然是崇吾山的東面,再往前面一段路,就是埋葬淵的地方,禹自己帶著淵,不知不覺地就到了這個地方,稍微處理了下傷口,看到淵仍舊懵懂茫然。   淵看著熟悉卻又不知為什麼記不起來的男人,遲疑道:   「你是誰?」   「我們是不是見過……」   禹怔住,旋即放聲大笑,伸出手重重在淵頭頂拍了下。   那麼用力,拍得他腦袋都有些痛。   然後狠狠地揉了揉。   然後淵看到那個男人擠了擠眼睛,微笑著道:   「你猜?」   ………………   最後淵還是沒能猜得出,他的記憶消散太多了。   而禹看著那石碑後的墓葬,陷入沉思,然後指著那墓葬,認真問道:   「淵,要不然你試著跳進去看看。」   「沒準兒還能爬出來呢?」   那懵懂的真靈茫然。   禹失笑搖頭,隨手把那一柄古劍扔在地上,背靠著石碑坐下來,從腰側摘下一個酒囊,仰起脖子大口喝酒,然後把酒囊扔給那真靈,示意他也喝一口,淵遲疑了下,仰脖喝了口,給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禹哈哈大笑。   接過了酒囊,伸手拍著淵的後背給他順氣。   最後他的眼角微垂下來,嘴角微笑著輕聲道:   「沒想到還能和你喝酒。」   「不虧了,不虧了。」   他仰起脖子想要再喝一口,卻發現酒囊裡面早就已經空了,最後無奈一笑,把酒囊隨手扔在地上,看到前方,氣度雍容的西王母已經等在了那裡,禹拍了拍旁邊淵的肩膀,道:「去吧,讓她把你送走。」   西王母挑了挑眉,嗓音雍容:「你不怕我對他做什麼?」   禹笑地從容而安靜,像是俯瞰天下的猛虎,他就那麼坐在地上,靠著墓碑,那柄曳影劍就斜放在身邊,眼睛明亮而安靜,哪怕一身樸素的衣服,浴血同樣有著一種沉靜而令人臣服的氣度,笑道:   「你既然會過來,那麼就證明,你不會這樣做。」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禹……你好自為之。」   她招了招手,淵不受控制地走過去。   而禹也讓他離開。   淵一步步離開,而禹靠著石碑,編好的黑髮散落開來,把他面容遮住。   這懵懂的真靈回過頭來,望著靠坐著墓碑的男人,胸膛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沸騰,他突然做出了這種幾乎空白的真靈所絕不會做的事情,開口喊道:「禹,你是禹對嗎?!」   禹垂下的頭猛地抬起。   在前面,那邊失去記憶的陶匠揮舞手掌,道:   「我聽到他們這樣叫你。」   「我們還會再見面吧?」   他大聲地道:「到時候,我的酒量會很好很好。」   「我們一起喝酒!」   禹怔住,他突然哈哈大笑道:   「放心,到時候,肯定把你喝趴下!」   淵重重揮了揮手,離去。   西王母沒有把他帶回崑崙,之前的行為是因為維持諸神的平和,也是為了讓那最年幼的天女出來,此刻禹王和陸吾神以傷換傷,關係變得僵硬地很,也就沒有再這樣做的必要。   而禹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夠遮掩淵的痕跡,最好能夠讓他的真靈短暫離開人間,淵低下頭,看著逐漸變得渺小遠去的人間風景,深深地看著,然後他回過頭詢問西王母,道:「我會去哪裡?」   西王母道:「會去哪裡?不知道……」   「但是啊,人,你將要走的路會很難,相比起長生的苦,不斷輪迴的痛苦會更加地劇烈綿長,可能一輩子都會留在對過去的遺憾和追悔之中,即便這樣,你也要去嗎?」   淵茫然,他想了想,問道:「還可以看到這樣的風景嗎?」   西王母答道:「只要你想,你應該會一直看到吧。」   懵懂著的真靈微笑起來,道:「那我就不會後悔吧。」   「能活著看到這些天,地,還有風景,已經很好了。」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很好,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只是,我也很好奇,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應該不會的。」   ……………………   禹看著淵的真靈被帶走,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   直到一個東西貼到他的臉上,他才從那種木然著的表情裡回過神來,轉過頭,是看上去仍舊還有幾分少年氣的契,他同樣是天生神聖的人,當年一同外出的好友裡,他們三個一直不變,眼睜睜看著淵自己變老。   契道:「酒,你需要這個吧?」   禹接過酒囊,仰起脖子大口灌酒。   契自顧自道:「你最好早些回軒轅之丘去,剛剛你一個人衝出去,早就違反了禮制,現在那邊亂成一團,也就女嬌能勉強控制住,但是你再在這兒呆著,她也拖不了太久。」   「禹,禹?」   「你在聽嗎?」   禹把酒囊裡的烈酒一口氣喝乾,面容浮現醉意,張口吐出一口酒氣,靠著石碑,契沉默了下,道:「你在想什麼。」   禹道:「我想……我想啊,這或許,是我最後和淵見面了吧?」   他低垂眸子,道:「我答應了和他喝酒。」   「也一定會違約了。」   契沉默了下,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禹王緩聲道:「淵的真靈,必須要天下大亂才會出現。可我是天下人族的領袖,我的治下,必須,也必定人族興盛,絕無災禍,而這樣的時代,淵是絕不可能轉世的,所以這一場酒,無論如何,我也只能違約了。」   「而且,我們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契沉默了下,看著那邊安靜的禹,道:「你在想什麼?」   禹王呢喃道:「我在想,今日我去救我的朋友,為什麼要顧及到神?為什麼,違反了神靈的規則,就必須要接受天神的懲罰?」他伸出手,似乎要把太陽握住一樣,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生活在神靈之下呢?」   契道:「因為自三皇五帝開始,人和神就存在了契約。」   「這樣的契約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人祭祀神,神庇佑人,也規定了天地的秩序,而人族和眾生,也因此而生活下來。」   他指著旁邊一顆參天大樹下的樹苗,道:   「人族就像是這一棵小樹,山海界的風暴猛烈,獨木難支,而這一棵巨木可以為它遮蔽風雨,因此可以自然生長。」   這是自然而然的解釋,是延續三皇五帝開始人和神的契約。   禹沉默下來,契以為自己說服住了好友,而禹王看著那一棵大樹,突然說出了在這個時代堪稱最為離經叛道的一句話,他若有所思道:   「但是,如果沒有這一棵樹在那兒礙事,這一株樹苗,應該是能長得更大更茂盛的,不是嗎?」   契心中震動,他壓低了聲音,道:「禹,你在說什麼?」   「你是醉了嗎?」   禹道:「我只是說,有沒有可能,人族也能靠著自己存續下去?」   「不去依靠神,也不用聽從神靈制定的規矩。」   契怔住了,他注視著禹的眼睛,他看到好友的雙目裡,似乎有什麼以前沒能看清楚的東西在跳躍著,在燃燒著,似乎要把這個世界燒盡。   他們往日在這世界行走的時候,曾經在篝火下交談著,他們談論古代的三皇。談論軒轅皇帝的功績,談論顓頊帝的絕地天通……那個時候,禹說自己要立下不遜色於這些帝王的功績,當時只是覺得在開玩笑,但是現在,那雙目中的火焰遠比天空的大日還要熾烈。   契不敢置信,道:「你想要人族拋棄神靈,自己去成長?」   「人這一方背棄三皇五帝時一直制定的契約。」   「你有想過背棄契約的人會承受什麼嗎?禹,你不要亂來……」   禹笑道:「我知道。」   「你放心,我知道地很清楚。」   正在這個時候,他們都聽到了細碎的聲音在靠近,兩人的聲音頓了頓,契從袖袍下面取出了一柄斷劍,遞過去,道:「曳影的劍身,我剛剛替你取回來了,去找祝融氏族的人,還能重鑄,只是要小心使用。」   「再經歷大戰的話,就會折斷的。」   「你也是夠大膽的,一個人衝到崑崙去了。」   禹王得意地笑道:「那是,我走遍天下,你看我什麼時候怕過?」   契看著自得吹噓的禹,微笑不言。   想了想,後退一步。   禹王聽到一聲清脆悅耳,卻又饒有趣味般拉長聲調的哦,身軀僵硬,一點一點轉過頭,看到眼眸清麗,黑髮垂落的巫女嬌,頭皮微麻,乾笑著道:「……女,女嬌,你什麼時候來的?」   「怕什麼?禹,你不是什麼都不怕嗎?」   「沒,沒有啊。」   「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契微笑著看著女嬌和禹,轉眸看著那石碑,看著旁邊的兩棵樹,想到了禹和自己說的話,心潮湧動,而後看到禹朝著自己眨了眨眼,無奈失笑。   罷了。   應該只是一時的胡思亂想。   ……………………   他是這樣想著的。   而衛淵所看到的畫面陡然間變得支離破碎,一直到百年之後的歲月。   這一次,契獨自一人來到了墓碑前。   他失去了往日的懶散和溫和,滿臉的蒼然,坐在石碑前,把第二次斷裂的曳影劍錚地倒插在了石碑前,用酒囊裡的酒灑落劍鋒,落在了石碑上,輕聲道:「淵,禹說他怕會失約……」   「這樣,應該不是失約了吧。」   「我們好好喝一次吧。」   「說起來,禹說的那個,純粹由人主導的國,誕生了。」   「禮儀之大,故稱夏,一點都不好聽,叫商多好。」   契用酒囊碰觸劍脊和石碑,一個人喝酒。   他離去的時候,沒有把曳影劍帶走,只是醉醺醺地道:   「等著吧……有朝一日,如果你創造的國度走偏了的話,我的子嗣後裔,會重新把人的國度引導向正軌。」   他看著往日那一大一小兩棵樹木,想到了當年禹所說的話。   拔出劍來,將那一棵大樹斬斷,蒼涼大笑,轉身離去。   最終,衛淵眼前的畫面盡數消散,沉穩而雙目燃燒著野性的禹;雖能避開一切危機,卻最終寂寥一人的契,伴隨塗山和青丘離開人間的女嬌,一切盡數離去,最終只剩下了那石碑,和一柄斷裂的古劍。   風吹而過,那柄古劍錚錚低鳴著,似乎是在訴說過往。   最終鮮活的人和過去,都已經消散成灰塵。   他曾經最早離去,卻也最後抵達了這裡,衛淵沉默失神,最初踏出第一步的禹,伴隨著他的雄心壯志都離去了,而神靈依舊存在,依舊在,但是,這是否是無意義的?   衛淵下意識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劍。   有光塵自上逸散出來,而後猛地擴散,霧氣,星光所化作的陣法洶湧著朝著四面八方拍開,駁獸驚慌失措,發出如同戰鼓的叫聲,眼前的畫面模糊,而後陡然變得清晰起來。   眼前大片大片的蒼翠。   當年那一株瘦弱的小樹苗是一株榕樹,垂落的樹枝落在了地面上,生長出根芽,最終變化做了無比繁盛的,佔據了整個崇吾山東方的森林,而當年的樹苗,也已經生長得無比粗壯,曾經需要別人遮風擋雨的樹苗,已經能夠為衛淵遮陰。   風吹而過,葉鳴聲音如同浪濤一樣壯闊。   那是最初的人和英雄們的故事,在遙遠的過去,年輕人們看遍了這個世界,然後把對神治的不喜埋藏在心裡,把那被稱作野心的火焰咬在牙齒裡,最終猛地噴發出去,要與整個世界為敵,最終連世界都被斬斷。   衛淵微怔,他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轉過頭來。   他的背後啊……   已空無一人。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第296章我挖我自己的墓這不叫盜(感謝Y0書   25000起點幣)   當年孤木,今已成林啊。   衛淵怔怔看著眼前這浩瀚壯闊的一幕,許久後,他輕聲道:   「禹,你贏了啊。」   他看著石碑和那柄劍,石碑上的字跡被幾千年的風吹過,早已經有些模糊了,而那柄在黃帝軒轅和顓頊帝的時代出現的名劍,折斷之後,失去了靈性,劍刃上都覆蓋了斑斑的鏽跡,仿佛歲月已逝,連名劍的劍魂都已追隨者主人趕赴那早已過去的時代。   他一下盤坐在地,伸出手以神通將糧食化作了氣味濃烈的烈酒。   古代的人族曾經以此來祭祀祖先,在部族的最中心,用枯枝和落葉堆積起來,點燃篝火,圍繞著火焰起舞,烈酒的香氣會在整個部族裡瀰漫,他獨自一人,舉起酒來,面對著斷劍和石碑。   眸子微斂,仿佛看到了靠著石碑獨自飲酒的禹。   看到了曾經獨自前來大醉一場的契。   禹靠著石碑仰脖飲酒。   契盤坐在地,且醉低吟。   淵沉默,將這粗糲的烈酒仰脖灌下。   他道:「且飲酒。」   烈酒入喉,味道激烈,淵忍不住都劇烈咳嗽起來,但是仍舊一口吧酒喝完,他吐出一口濃烈的酒氣,低下頭,看到前面只有石碑上磨損的文字,耳畔聽到了的是自己的呼吸和風吹過劍身時候,發出的清越鳴嘯。   許久後,他嘆道:「至少,算是喝了一場酒……」   「雖然遲了點,但是好在不算是失約。」   ……………………   失神許久。   衛淵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來,看著自己的墓,心裡的感覺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古怪複雜,尤其是墓裡面還躺著一個自己,這感覺就更古怪了,搖了搖頭,略帶一絲玩笑般道:   「禹啊,我說下一次見面酒量變大,能喝的過你。」   「看來這一次喝酒我算是第一了。」   他把曳影劍握在手裡打量,決定把這一柄劍帶走,給女嬌送過去。   只是不知道,在當初禹上崑崙之後的一百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最後居然是契把禹的劍送來……曳影劍被祝融部重鑄的話,一般的戰鬥不可能會將它擊碎,更何況連靈性都流逝。   而那一次禹王沒有來。   契把酒澆在劍上,說這樣的話,就算是禹沒有失約。   禹到底遇到了什麼……   女嬌或許會知道,但是衛淵莫名覺得,這種事情,女嬌不會告訴自己。   至少現在不會。   他伸出手,像是告別一樣拍了拍自己的墓碑。   而後動作一下頓住,視線落在了石碑後的墓穴,感覺到了一股古怪且熟悉的感覺,像是在照鏡子,從這股墓葬裡面,居然能感覺到一股奇異的波動。   衛淵突然想起了禹王當年說過的話。   要不然你跳下去?   難道說……   駁獸環顧著周圍壯闊的幽深森林,有些失神。   它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在崇吾山的東面,會是這樣一片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森林,空氣中有樹葉和水的氣息,駁龍哪怕是化作了龍獸,也仍舊還有原本駁獸的習性,喜歡森林。   而後它看到衛淵起身注視著石碑,神色認真而寧靜,落葉落在他的肩膀上,讓他的神色有那種古代英雄們思索天地道理的沉厚與專注。   駁獸心中不由感慨唏噓。   看到自己的墓,肯定心裡很複雜。   啊呀,不過想起來這傢伙好像是自己一頭撞死的,心裡也有些洋洋得意起來。   然後它看到衛淵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眼神審視。   「駁……」   少年道人沉思,刷一下伸手指了指石碑後面,道:   「你,把這墓給我挖開!」   駁龍:「…………」   嗯??!   啥玩意兒?!挖墓?   這你的墓啊!   駁龍目瞪口呆。   只覺得剛剛那種憂傷沉重的氣氛一下碎了個稀爛。   它下意識喊出聲來,道:「挖墓?」   「你為什麼不挖?」   衛淵沉思,然後認真回答道:「有點下不去手。」   你下不去手,我就能下得去手嗎?   對了,你對自己的墓下不了手,對我肯定能下得了手。   所以,等我挖了你的墓,你就順便把我烤了送給燭九陰麼?!   駁龍似乎明白了什麼,雙目瞪大,發出一陣陣如同戰鼓的鳴叫聲,說什麼也死活不肯去挖墓,衛淵伸出兩根手指,道:「下一次給你吃烤肉。」   駁龍動作一頓。   衛淵伸出第二根手指。   「加雙倍孜然粉。」   ……………………   片刻後,已經初步化作龍形的駁龍成功將某人的棺材挖了出來。   一具石棺。   衛淵拍了拍石棺,心中腹誹,他還覺得,禹會不會給他整一具陶棺。   呵……還是石棺。   衛淵手掌按著石棺一側,不見如何用力,棺材板就橫飛出去,落在地上,然後衛淵往裡面一看,心中發出果不其然的感慨低語,棺材裡躺著一個人,看上去極為熟悉,卻又有一絲陌生,那是臉上布滿皺紋,白髮蒼蒼的老者,嘴唇死死抿著,正是他自己,哪怕過去五千年時間,居然沒有腐爛。   駁龍發出一聲低鳴,步步往後。   衛淵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感覺到那股子韌勁,嘴角抽了抽,開始認真反思自己。   東西果然不能亂吃啊……   當年自己吃的食物裡。   是不是有讓肉身死後不腐不壞的東西?   畢竟要真有這東西,那吃了也看不出效果,想知道功能,還得死一死才行。   他屈指敲了敲自己不知道第幾個上輩子的肉身,心中唏噓,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知道自己給埋在這裡之後,心裡總覺得瘮得慌,眼下這肉身不腐,與其仍舊埋在這兒,還不如當做化身。   把自己的魂魄轉化進來是絕對不可能做的事情。   畢竟這前世的身體早已經死去了。   但是以這身軀容納一縷意識,在山海界活動也是可以的。   畢竟,現在這一具山神之軀是神力所化,無時無刻不在消耗神力,如果重新執掌前世的肉身,那麼活動時間就會變長,地煞七十二法裡面也確實是有分身這種神通,不過仔細回憶一下,以前只是用來偷偷出門的時候,避開諸葛盯梢,這還是第一次用在這種事情上。   不過,當年到底吃了多少東西?   衛淵手掌摸索著下巴,在心裡頭默默數著。   有食之不惑的,有食之不蠱的,有食之不溺的,有食之不焚的。   還有能日行千裡的,身輕如燕的,有食之善走的,有能極大增長目力的,有能力大無窮的,也有百毒不侵的……   這麼多東西疊加一塊兒,相當於在凡人的體質上疊滿了各類buff。   難怪當年明明是快要老死,而且沒有修為的凡人,也能夠一換一把駁獸給壓服,而駁龍則是看著眼前,衛淵自己看著自己的屍體正在沉思,畫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背後的毛都要炸起來。   衛淵搖頭自嘲一笑,伸出手,按在自己前世肉身的眉心。   而後,這本身就是以自身一縷意識誕生的山神之軀消散,如同流風一樣進入了這死去屍體的靈臺,而後嗓音平和,在駁龍耳邊響起,道:「你先去周圍護著,這裡有陣法,不用擔心。」   駁龍應了一聲,步步後退,而顯然是契所留下的陣法再度開啟。   星光在霧氣中遊動,將這茂密的森林和墓葬遮掩起來。   駁龍看得目瞪口呆。   稍微思考,覺得多少做點功勞,於是把石棺重新合上,蓋嚴實了。   然後才選擇了一個地方,跑去休息。   但是衛淵沒有想到,這被開啟的大陣本來就沒有第二次使用的打算,雖然重新啟動,但是仍出現了一絲外洩,崇吾之山是西次三經群山之首,今日諸多山神來此集會,其中兩位正在觀賞美景,卻遠遠看到了遙遠處霧氣湧動,星光流轉,頗為壯觀。   其中一位壯漢模樣的山神道:   「那邊怎麼了?好像是哪兒的地脈出問題了。」   一老翁醉醺醺地道:「這不必管。」   「反正不是咱們的地方,天塌下來也是別人倒黴。」   「最近人族出現了,開始祭祀我們,可算是有點好吃的了,來,再喝一點。」   壯漢遲疑道:「可我怎麼覺得,那地方有些眼熟?」   「眼熟,眼熟什麼?哪兒眼熟?」   老翁一邊迷糊著,一邊兒抬眼看過去。   壯漢喝了口酒,突然發現旁邊的山神不再說話,正要好奇開口,卻看到那老翁山神先是滿臉懵逼,然後手裡的東西一拋,臉上五官都皺在一起,突地嚎聲慘叫起來:   「那,那兒是我的地方啊!」   「禹王當年委託崇吾山主,山主再派我看著啊!」   「完了,完了!」   「是我家山頭倒了大黴啊!」   祂慘叫著,匆匆忙忙下山了就往那邊兒跑。   壯漢無言,灌了口酒,也大步跟著追了過去。   ………………   與此同時,距離崇吾山不遠的地方,曾經追擊鳳祀羽,而後逃離的黑袍眾也同樣發現了氣機的變化,彼此對視,道:「目標可能就在那裡,追!」   「是!」   而在此時,衛淵雙目緩緩閉合。   雙手結印。   天罡三十六神通——   胎化易形。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緩衝章…感謝Y0書25000起點幣,謝謝~   禹王和張老道的角色卡上了~ 第297章五千年後的詐屍.JPG(感謝丨麻雀丨   萬賞)   兩位山神飛快地下了山,騎乘著一種巨大且聖潔的白牛,有四根角,白色的牛毛仿佛利劍,又像是蓑衣,在曾經的人間高原區域,這是被古代的人們所崇敬和信奉的神牛。   同樣也是具備有強大力量的兇獸,兩位山神輕聲呼喝,這兩頭白色的兇獸腳下生出雲氣,飛快朝著異變發生的方向飛奔過去,那名壯漢轉頭看向老翁,道:「翼望,那裡究竟有什麼?」   「讓你這麼著急?」   名為翼望的山翁心中焦急,哪怕是兇獸的速度已經很快,仍舊忍不住想要再快一些,聽到同伴詢問,面色遲疑,最終長嘆了口氣,道:「禹王當年將崇吾山東面的平原託付給山主。」   「山主又把這件事情交給了我,我曾經問過他很多次,但是他都不肯回答我,直到千年之前,我完成了山主交付給我的一件事情,奉上好酒,趁著山主醉了之後問他,他才告訴了我。」   翼望深深吸了口氣,輕聲道:   「那裡……是一座墳墓。」   …………………   墓?!   壯漢略有驚愕,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或許那裡是什麼洞天寶地,或許那裡生長著什麼千年難得一見的寶物,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那裡居然是一個人的墓。   「誰的墓?」   「不知道……」   「但是既然是禹王親自吩咐,那恐怕是很老之前的人了。」   翼望搖了搖頭,回答,祂遠遠看到了被霧氣瀰漫籠罩著的大地,雙腿夾了下座下的巨大白牛,讓這兇獸放緩了速度,轉頭看向壯漢,道:「放慢速度,這地方陣法厲害,不過我畢竟看了那麼久,多少知道點路。」   「跟著我,別走散了。」   壯漢知道厲害,謹慎點頭,驅趕兇獸往前。   ………………   在另外一個方向,身穿黑袍的男子身輕如羽,就像是沒有重量一樣向前飛掠,很快就抵達了霧氣瀰漫的地方,站在一棵大樹的樹梢,雙目冰冷,周圍還有幾人,背後有一頭仿佛小山一樣巨大的鳥獸。   似乎是一種雕類的神獸,但是頭頂卻生長出了角。   這是蠱雕,在羽民國也是極為兇悍的兇獸。   是唯獨強大的氏族才會和其籤訂約定的異種。   「目標很有可能就在前面。」   男人低聲道:「奉國主的命令,這一次,我們如果不能把她帶回去。」   「也就只好讓她,永遠不能回到羽民國了。」   眾人沉默著點頭。   前方雖然有著霧氣和星光的陣法,但是羽民國的子民天生能堪破許多的陣法,在他們國度的國都裡,有著一行文字,『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   是曾經遠行到彼端的人族英雄親自所書寫,作為羽民國的見證。   他們背後的羽翼展開,帶著他們劃入星辰和霧氣當中。   這一次的陣法,只是真正大陣的殘骸,重新被驅動起來,所以他們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心,居然都能夠進入其中,而原本應該守候在這裡的駁龍,因為這一座大陣而失去了一些警惕心,想到衛淵所承諾的美食。   掙扎片刻之後,越想肚子越餓,悄悄跑去狩獵兇獸虎豹填飽肚子。   於是山神翼望和來自羽民國的追兵就在中間碰到了一起。   ………………   「你們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翼望白眉掀起,看向前方籠罩著黑袍的男人。   祂看到後者身上穿著遮掩容貌的衣服,還帶著鋒利的刀劍,下意識地把這幫羽民國的人當做了讓自己的山地出現巨變的元兇,臉上的表情相當地難看,敵意更是不加絲毫掩飾。   旁邊名為三危的壯漢山神抬手抓起一柄沉重的兵器。   帶著勁風指向前方。   黑袍男子原本見到兩名山神,還打算緩和氣氛,但是看到對方一見面就露出那種敵意,微微皺眉,突地想到,鳳祀羽一直無法找到,會不會就是因為後者和神靈接觸到了,所以被神靈保護起來。   他記起來。   在羽民國的神殿裡,那是被上一代的大祭司稱為一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般的祭師,也因此,他們被要求將鳳祀羽強行帶回去,或者誅殺,如果是鳳祀羽的話,天然能分辨敵意和善意,在短時間內和神靈們交好,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子緩聲道:   「把人交出來……,你們把她藏在這裡了,對吧?」   翼望還有些醉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皺了皺眉。   旁邊的三危山神看了一眼老山翁,嘴唇無聲開合。   他們想要把這兒埋著的那人挖走?!   老山翁嘴角一抽,心底裡爆開來一股怒氣。   這是不單單打算打破地脈,還打算直接把他的地盤給掀過來啊。   祂面色陰沉下來,道:「區區羽民,也敢在這裡放肆?!」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居然還敢說這種話?」   男子緩聲道:「看來,是談不攏了。」   翼望不再回答,落在地上,往旁邊一拍,那一隻白身四角的神牛身子一下變得巨大無比,仿佛一座山,而三危山神同樣讓自己的那一頭坐騎變得巨大,赤紅雙目,散發出滔天的威勢,鎖定了那邊的羽民。   黑袍男子雙目冰冷,背後蠱雕長嘯,振翅飛向天空。   而後,一團請青碧色的烈焰從蠱雕的背後砸落下來。   化作一隻像是鶴一樣的鳥,赤文青質白喙,散發磅礴的火焰。   那是一隻畢方鳥。   畢方有族群在西山經所記載的地方生活,而在海外南經記錄的區域則是畢方真正生活的地方,海外南經由火神祝融所執掌,而畢方鳥,是火神的侍從。   也正因為畢方鳥和蠱雕在,所以黑袍男子才不懼怕兩名山神。   兇惡的烈焰,猛獸的嘶鳴和咆哮,讓地動山搖,天地隱隱變色,而後,眾人都沒能注意到,在他們之間,有一座古樸的石棺,大半還埋藏在了土地裡,石棺當中,衛淵雙目微闔,胎化易形之法不斷運轉。   他自己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這一具躺了足足五千年的身體才終於能夠隨心活動。   哪怕這一具身體早已經僵死,氣血仍舊開始重新流動,胎化易形,這是一門輔助性的神通,大成之後,可為人,可為木,能變異獸,能化神禽,能隨意變化天地萬物,可謂盡得周天變化之妙。   也是西遊故事中書那些變化之術的起源。   當然,用來疏通氣血堵塞,筋骨僵硬,關節炎什麼的也是很好使的。   衛淵活動了下手腕,覺得總算是從那種僵死地跟石頭一樣的感覺裡恢復過來了,突然聽到有巨大的轟鳴聲音順著土地傳過來,微微皺了皺眉,抬頭看到,那石棺居然被駁龍給蓋上了,嘴角抽了抽。   這傢伙……   不會把我重新入土為安了吧?   衛淵伸出右手,用力一下把石棺推開。   而這個時候,兩頭小山般的白色神牛昂首發出低沉的咆哮,開始了衝鋒,天空中蠱雕振翅,翅膀投落下的陰影遮蔽土地,而火神的侍從畢方鳥掀起滔天的火焰。   一切仿佛是古代的神話時代重新來到了山海,蠻荒而粗狂,充斥著鐵與火的味道,曾經的人類和百族就是在這樣的時代,在獸吼和鳥唳裡生存著,那是英雄和傳說輩出的時代啊,山神忍不住這樣回憶著。   而後,突然從土地裡伸出一隻手來,按在地上。   壯闊的咆哮聲音瞬間死寂。   像是被手掌卡住脖子的雞崽子。   兇獸們突然齊齊止步。   白色神牛的腳步抬起不再放下,尾巴直接不動了。衝鋒下來的蠱雕一個折轉,乾脆利落直接升空。   一切死寂地叫人不安。   冀望眼角突然跳了跳。   他回憶起那一天崇吾山主醉酒後輕聲地低語:   「這裡面,是一個人的墳墓。」   這,這是……   「聲音好吵……」   「把我都吵醒了。」   有人緩緩開口,只是伸出手按著地面。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動作太大,這石棺居然從裡面開始碎裂,伴隨著咔嚓咔嚓的聲音,化作了齏粉飄散,充斥著古老蒼然的氣息,而在這仿佛曆史遺留的風沙裡,蒼老的身影站起來,抬眸看向前方。   ??!   兇狠跋扈的畢方鳥突然發出一聲倉惶的尖叫,化作烈焰,轉身遁逃。   風聲輕微,霧氣大陣陡然擴散開來,石棺的齏粉落下,露出了那古老的衣物,羽民國人的瞳孔收縮,突然記起來在羽民國的神殿裡,有記錄禹王時期塗山會盟的畫卷,那裡的衣服就是眼前見到的這樣。   那老邁的人類站在那裡,身上的衣物都仿佛滲透了褪色的過往,蒼古悠遠,轉眸看向老山翁和壯漢山神,緩緩思索,似乎因為躺了太久,他的聲音沙啞,開口道:   「冀望,三危……」   「是你們啊,很久不見了啊。」   他聲音頓了頓,緩和下來,道:   「差不多。」   「有快五千年了吧。」   PS:今日第二更…………我這作息,在差不多十天之後,又加了一次更,不可遏制滑下來了,淦。   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第298章遠古時代的『恐怖陰影』(感謝I趙一   笑I盟主)   蒼老年邁的聲音落下。   冀望和三危都怔住,然後不敢置信得看向前方,而身穿黑袍,背著兵器的三名羽民國精銳則是只覺得頭皮發麻,五千年前,那是禹王召集九州山海的國度前往塗山會盟的年代,那是一個英雄和傳說甚至於戰勝神話的時代。   那個時代的人?!   居然活了這麼久?   三人腦海中思緒湧動,同時做出了相同的決定。   速退!   不是對手!   背後羽翼展開,然後他們就發現,之前臣服於羽族的風,此刻居然不再流動,直接將他們的羽翼鎖起來一樣,根本不能在御風飛行,衛淵緩緩收回視線,他的山神印璽本來就是傾向於山風的那一類。   再加上天罡地煞法,這幫羽族人如果一開始用腳跑,可能他都不太好攔,御風的話,就根本不要想逃開了,只是衛淵看著玩了命一樣倉惶逃離的畢方鳥,嘴角抽了抽。   你有必要這麼害怕麼?!   當年想用火烤熟你們祖先的又不是我。   不,那個好像是我。   可之後直接把你祖先的羽毛拔了,抱著生肉在那兒啃的也不是我啊。   你怕什麼?!   我都沒把你寫到書裡。   衛淵古怪收回視線,看向三名身穿黑袍的羽族,冀望仍舊還有些不敢置信眼前這個人,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怒氣衝衝道:「淵……就這三個人想要刨你的墳,剛剛下手也夠狠的。」   而那三名羽族的人也終於明白,因為雙方巧合地出現在了同一個地點,弄錯了最關鍵的部分,為首之人嗓音沙啞急促,道:「這是誤會,我們沒有想要對這位大人不敬。」   「我們只是在追蹤羽民國的一個叛徒。」   「想要把她帶回國中。」   「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誤會,我們可以補償。」   冀望大怒,對方剛剛可不是這樣的態度,下手也足夠狠,完全衝著殺人去的,現在倒是說的好聽。   羽民國,叛徒……   衛淵若有所思,在羽族首領似乎看到一絲生存希望的時候,道:   「你說的,是鳳祀羽嗎?」   ??!   羽族首領瞳孔微微收縮,解釋的話戛然而止。   只剩下驟然湧動起來的情緒。   而就在他被衛淵的話影響到,心緒激蕩的時候,衛淵無聲無息以道法神通影響對方,直接深入其魂魄,希望趁著機會,讀取他提到鳳祀羽後,羽族首領的第一反應。   羽族首領迅速反應過來,察覺到自己神魂被幹擾。   他張了張口,慘笑兩聲,不給衛淵繼續的機會,直接咬破嘴裡的一個小囊,面目瞬間變得青紫,倒地死去,就連神魂都直接伴隨著肉身一同凋亡,剩下兩名黑袍男子幾乎也是在同時死去。   這樣的變化誰也沒有想到。   衛淵本身的身體還有些僵死,更是反應不及。   等到他察覺不對的時候,對方已經服毒自殺。   他俯身檢查了下三人的死狀,打開了兜帽,看到下面的臉上滿是傷疤,根本看不清楚原本長什麼模樣,顯然是專門訓練出來的死士,而從之前的行動來看,羽民國對鳳祀羽幾乎是抱著必殺的心態。   衛淵剛剛從那名首領的神魂表層讀取到了一些東西。   新任國主。   以及,羽民國最出色的年輕祭師,被譽為下一代羽民國大宗主的天才。   衛淵腦海中閃過了這位首領的記憶。   那是背後羽翼展開,蒙著一層金色微光的少女,身上穿著如火色的衣物,蒙著一層薄薄的面紗,莊嚴而溫和,令人心中生畏。   衛淵沉默了下,有些不大確信。   這真的是鳳祀羽?   不過,祭師是為了神明而存在的,海外南經所記載的地域不如西山經大,真正有資格讓羽民國都聚過信奉的神靈,只有一位。   衛淵眼眸微斂,心中緩緩低語。   火神,   祝融。   ……………………   「居然自殺了,死士?羽民國什麼時候搞這個玩意兒了?」   「那不是少昊的臣子嗎?」   冀望看著自盡的三名羽族有些感慨。   衛淵道:「帝少昊以百鳥做官,鳳凰為丞相,猛禽則是軍隊,這應該是羽族的鷹揚衛。」   老山翁看向衛淵,遲疑道:「真的是你?」   衛淵道:「如假包換。」   山翁冀望不知道這個後世的成語,咕噥著道:   「包換,我去哪兒換一個?」   祂搖了搖頭,壓下心中的感慨,臉上浮現出笑意,感慨道:「不過,你居然還能再活過來,難道說當年你就沒死,只是受了傷得修養?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啊。」   三危大笑道:「你在說什麼,怎麼可能會有傷得睡五千年這麼久?」   「我看啊,是有什麼奇遇。」   「搞不好是禹王的準備,這才讓你復甦過來。」   「哈哈哈,也是,那畢竟是禹王,做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不過無論如何,你醒過來,這也是大好事!」   「對,好事好事,值得慶祝!」   兩位山神連連恭賀,滿臉的笑意,無論語氣還是神態,都不會有人懷疑祂們的誠懇,當然,前提是沒有看到祂們的動作。   那慣常慈眉善目對人的老山神步步後退雙臂展開,竭盡全力,把自家白牛給擋在身後,三危山神右腳不斷往後踹,想要把自家神牛給踹回崇吾山,額頭冒出冷汗,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家山後的異果林,還是說種在山腹之中的藥材。   冀望山神乾笑:   「哈,哈哈,是好事,好事啊!」   三危山神擦汗:   「就,就是,得告訴大傢伙兒,淵都回來了,把自家神獸藏好……」   「啊不,我是說,得好好歡迎歡迎你。」   衛淵:「…………」   他忍不住失笑,然後道:「放心吧。」   他這一具身體還是老人的狀態,所以聲音蒼老寬厚,拈起一縷白髮,嘆息道:「我現在不會再去你們山上找肉了,當年還年輕,不懂事。」   「現在都老成這樣了,也沒有那麼多精力。」   「禹,契,還有女嬌也都不在,當年的事情,畢竟也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他感慨著嘆息,冀望和三危看了看現在老態龍鐘的淵。   突然才察覺到,對方和自己並不同,不是山中之靈,會老,會死,性情也會發生變化,那種警惕心也逐漸消散下來,回憶起來,當初那又恨又愛雞飛狗跳的日子,也畢竟是五千年前的事情了。   冀望嘆道:「也是。」   「你也老了。」   「禹也不在了,也沒法再抓妖獸了吧。」   衛淵笑道:「當然,如果你們願意給我一頭,我還是很樂意的。」   冀望連忙搖頭,道:「這個絕不可能。」   ………………   兩名山神和衛淵寒暄了片刻,冀望撫須道:「我還以為我這山出了什麼毛病,原來是你醒過來了,這就好,至少對於崇吾山主也能夠有個交代,對了,淵,崇吾山那裡正有山神集會,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衛淵想了想,搖頭道:「下次吧。」   冀望有些遺憾,點了點頭,道:「那麼,過一段時間,崇吾山應當還有一次集會,到時候整個西次三經的所有山神都會去,你如果有空閒的話,就去看看吧。」   衛淵點了點頭。   兩位山神還得要回去向崇吾山主稟報。   騎乘上兩頭白牛,匆匆離去,原本這白色神牛下來的時候,還得要催促,可離開這裡的時候都不必再呼喊,邁開腿腳,駕馭騰雲,雲氣翻滾,狂奔也似地遠去了。   衛淵收回視線了,想了想,還是以地動之法在這裡挖出了三個墓穴。   讓那三名羽族入土為安。   而後,等待駁獸回來之後,先是返回了朝歌城外,讓自己的肉身盤坐在了山腹之中,以地脈溫養僵硬的肉體,這才離開了山海界,他感受了一下,自己前世的肉身確實不弱。   但是也沒多強大。   不加持神力的話,在遠古的眼光裡還是個凡人的程度。   至於殭屍……這一類奇異的生靈,都是要在至陰之地才有可能變化出現,崇吾之山是西次三經諸多山神之首,而東乃至陽,禹王直接把他埋在了崇吾山東方這種方位,完全不打算讓他有一絲一毫詐屍的可能性。   況且,連凡人的劍都能闢邪,眼下是禹王的佩劍直接鎮在那裡,劍鋒上還有崑崙天神的血,屍變是不可能屍變的,只有躺在石棺裡老老實實睡著才能維持住體面這樣。   衛淵幾乎懷疑,自己的肉身一旦屍變,曳影劍直接會把邪氣攪散。   讓他體會一下什麼叫做兄長的鐵拳。   畢竟,在禹他們眼中。   屍變後的淵,和那個真靈,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那只是他的身體重新誕生了蠻荒般的靈智。   或許,這就是無支祁看向相柳殘魂,以及燭九陰看向現在的鼓的想法吧……衛淵突然覺得,自己能夠稍微理解全力將相柳殘魂擊碎的無支祁,以及希望自己能夠誅殺鼓的燭九陰了,理解他們心裡的想法。   他真正的目的本就是從燭九陰處打探口風。   現在已經和燭九陰達成了契約。   接下來自然需要將鼓擊殺,而在這之前,衛淵去了一趟青丘國。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會笑著稱呼他為將軍的老狐狸,今天並沒有在青丘國前看守同道,取而代之的則是另外一名中年男人,寬袍緩帶,很有一種古代儒生的氣度,看到衛淵怔了下,而後很客氣地點了點頭,之後由年輕的狐族將衛淵帶到了女嬌的住所。   仍舊還是在那偏離大部分青丘國建築的地方。   狐女把衛淵帶進去等著,然後去後面尋找女嬌。   衛淵盤坐在桌前,慢慢喝茶。   過了一會兒聽到了腳步聲音。   人還沒有走出來,就有笑吟吟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我道是誰呢,這不是太平道次天師,始皇帝執戟郎,人間界的大忙人,衛淵衛館主麼,也不知道今兒個到底是吹得什麼風,怎麼把您老人家給吹來了,我這小小的青丘國,可真是蓬蓽生輝呢。」   女嬌笑吟吟走出來。   衛淵嘴角抽了抽。   手臂一振,袖袍譁一下震開在旁,一身淺色衣物,玉簪束髮的女嬌坐在他前面,笑容溫柔。   禹,保佑我吧。   衛淵手掌握拳,抵著下巴咳嗽了下,道:   「當然是來看望巫女嬌你了。」   女嬌笑意玩味:「哦?看我……」   「真的麼?」   衛淵乾脆利落從背後取下了一個木盒,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道:   「禮物。」   女嬌怔了下,然後忍不住笑起來,似乎是真的被衛淵逗笑了,笑得停不下來,一隻手捂著肚子,道:「噗,哈哈……你啊你,還真的去找了?」   「不會是來糊弄我的吧……」   她一邊笑著一邊打開了木匣,然後看到了那柄古樸的,鏽跡斑斑的斷劍。   手掌動作一下停住。   「曳影……」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I趙一笑I盟主,謝謝~   很顯然,作息開始崩了,捂臉…………發完這一更,繼續碼字,儘量趕在十二點左右碼完第二章發出來,然後早睡。 第299章曳影(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九萬   起點幣)   在色澤偏深泛黃的木匣裡,墊著黑色的絨布,那柄曾經在古代擁有極為顯赫傳奇的名劍就平靜地放在裡面,劍身斷裂,刃口上已經有了斑斑的鏽跡,幾乎像是年邁的老人。   女嬌手掌微顫了下,然後很快恢復了應有的沉靜,手指輕輕拂過劍身,沉默許久,道:   「你回去了啊。」   「看來,蘇玉兒身上的秘密,你看出來了。」   她輕聲開口。   衛淵嗯了一聲,道:「和帝辛有關,從人間前往山海界的契機。」   他第一次前往青丘國之後,女嬌就讓蘇玉兒,胡玫,蘇煙兒三名狐女進入人間,而後機緣巧合之下,他和蘇玉兒讓商代青銅古器發生了第一次共鳴,這才有了山海界的機遇。   現在看來,這些似乎都和女嬌有關。   女嬌輕輕撫摸著曳影劍,最後把這一把失去靈性的名劍放在匣子裡,把匣子蓋上,似乎已經平復了心中的波瀾,臉上恢復了平靜,笑吟吟道:「不錯嘛,挺聰明的,這麼快就發現了。」   「那麼……」   女嬌眼睛眨了眨,身子稍微往前,雙手搭著支撐著下巴,道:   「去崑崙了嗎?」   衛淵喝茶的動作頓了頓。   眼觀鼻,鼻觀心,手掌握拳抵著下巴,咳嗽了下:   「咳咳,啊,這個……」   「嗯,稍微去了下。」   女嬌的聲音拉長,滿是戲謔道:「哦~」   「稍微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   覺得比刀劍逼著脖子都來得難熬,而且莫名地熟悉。   區別只是當年排排坐著三個人,現在變成一個了。   禹,我該怎麼做……   看到衛淵的模樣,女嬌忍不住笑出聲來,稍往後靠了靠,搖頭道:「算了算了,不玩了,看來你和珏的事情,已經開竅了,難得。」   衛淵道:「我和珏,現在還只是朋友……」   「朋友?」   女嬌挑了挑眉,道:「那麼找一位狐女相處一下怎麼樣?」   衛淵乾脆利落道:「不要。」   「嘁……」   女嬌略有遺憾的搖了搖頭,捧著劍匣子,道:「難得來一次,就在這裡吃了飯再走吧,我吩咐狐族的小傢伙們給你準備一下。」她隨手拈了一枚法令發出,慢慢喝茶,很快就有狐族的侍女和侍衛們端來了案幾和鼎器。   青丘國的美食,現在吃起來也還別有一番滋味。   當然,雞肉類佔據的比重比較大。   衛淵筷子夾起一塊鮮嫩的,帶著雞皮的雞肉放在米飯上,然後用湯勺舀著金黃透明的雞湯,輕輕倒在米飯上,讓湯汁能夠浸泡到每一個縫隙,又夾了兩塊改十字刀的香菇,經過長時間的燉煮,雞肉韌而鮮嫩,一點都不老,香菇更是一絕。   這是那種香菇幹泡發的,更能吸收湯汁,燉得功夫足夠,味道鮮美至極,比起雞肉都來得好吃。   勺子舀上七成米飯,一塊雞肉一塊香菇,還有一分的湯汁,一大口全部吃下去。   喝到嘴裡先是一股鮮味,然後是濃鬱的肉香,口感濃鬱誘人,衛淵動作如飛,一點都停不下來。   女嬌卻不吃,只是笑吟吟看著衛淵大快朵頤。   「味道怎麼樣?」   衛淵豎起大拇指:「絕了!」   白髮女子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似乎有些遺憾,道:「可惜了,上次是珏,這次是你,你們要是一起來多好,說起來,我,契,還有禹,我們當年可想方設法想要讓你找到能和你婚配的女子,做了很多努力,卻都沒用,也不知你當時腦子裡是不是只有陶器。」   衛淵愣了下,道:「有嗎?」   「怎麼沒有。」   女嬌笑眯眯道:「玉兒就先不提了,你覺得為什麼我要把蘇家和胡家的女兒都送到人間,還住在你旁邊?況且……當年女兒國的時候,那位將軍,不也很好看麼?」   衛淵怔住,回憶起當年那眉宇飛揚的英武女子,道:   「……誇霖啊。」   「是。」   「你們當初相處得不是很愉快麼?」   女嬌回憶道:「當初在海外,你和禹兩個人非要去女子國南面的常羊山,看軒轅帝和刑天戰鬥的地方,說是要積累素材寫山海經。我和契都沒拉得住你們,結果你們在山海經裡也寫了,對吧?」   「刑天明明被斬首,可還是能有一戰之力,舞幹戚而動。」   「那一次你們去得有多興高採烈,回來得就有多鬼哭狼嚎的。」   「禹和刑天戰了一次,回來都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當時候要不是誇霖把你背回來,你可能就交代在那裡了。」   衛淵感覺到女嬌的視線,咳了聲,低下頭老老實實扒飯,咕噥道:   「這不能怪我……禹說難得遇到軒轅帝的對手。」   「鐵了心非要拉著刑天打一架,巫女嬌你覺得我能拖得住他?」   他聲音頓了頓,緩和了下,道:   「不過誇霖……確實,我欠她一條命。」   女嬌道:「是啊……如果誇霖不是誇娥氏的女兒,哪怕禹在前面拖住刑天,你們兩個也是跑不掉的,誇娥氏,夸父氏,他們和刑天曾經有很密切的關係,而你們當初在林地裡迷失了足足七天時間,才找到了路。」   「好像是你能分辨出食物和藥材,才活了下來。」   「那之後,誇霖本就想要把你留下的。」   衛淵嘴角一抽,想到了當年差一點被人綁在被子裡扛入洞房的模樣,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看著眼前鳳眼斂著,笑意溫柔和煦的白髮女子,臉上神色微僵,道:「……這件事情,是巫女嬌你做的?」   「當然不是,這是誇霖自己的決定。」   女嬌搖了搖頭,然後溫柔笑道:   「我只是在誇霖將軍猶豫不決的時候,和她說。」   「你吃了崇吾山的果子。」   ??!   「咳咳咳……」   衛淵差一點被米飯給嗆死,抬手重重拍著胸膛,看到前面女嬌一手託腮笑眯眯看著自己,一時間望天無語,咬牙切齒,道:「我說她怎麼突然把我給捆了。」   女嬌無奈搖頭,臉色古怪道:「我們也沒有想到,只是一句玩笑話,想要讓你們關係更近一點,她居然直接快進到最後一步,一口氣把你綁走了,海外之國,真的一點禮數都沒有,按照常理,她應該和我塗山部彼此交換信物才行。」   「當時我們本來打算把你帶出來。」   「不過,想一想,也或許是好事。」   「……畢竟,你那個時候年紀不算小了。」   「哪怕是吃了很多的奇珍異獸,還能夠跟著我們跨越山海,但是總不能一直這樣,在那個時代,山海不平,大家都覺得你也應該成家立業,至少我們也覺得,你奔波了一輩子,得有個能安穩下來的地方。」   「誇霖和你關係不錯,既然有意,那也是一個很好的歸宿了。」   「山海隱秘,無盡的危險,哪怕禹對上刑天的殘軀也要重傷,這一次你能活下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我不想賭……」   「這件事情禹也同意了。」   衛淵道:「契呢……他總不會也同意了吧?」   女嬌溫柔道:「我把他捆了。」   衛淵:「…………」   「您繼續。」   女嬌玩笑道:「是不是有點太封建大家長了?」.   衛淵道:   「那個時代,我明白你們的苦衷……」   「那你怎麼會改變主意的?」   女嬌遲疑了下,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道:「你猜?」   衛淵:「…………」   「你和大禹,到底誰學誰的?」   女嬌笑眯眯不說話,卻下意識地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時候的女子國國都裡,滿頭白髮還是墨色的巫女咬著嘴唇,倚靠著獸車,正在掙扎著心裏面的抉擇——   是把同伴留在這裡,安全一生,還是遵照那陶匠的想法,哪怕會有生死危險也一起出發。   而禹躺在獸車頂蓋上,仰頭望著星空,嘴裡咬著一根柳葉。   兩個人都陷入掙扎抉擇當中。   而其實也已經有了最後的抉擇。   然後,被麻繩捆成了粽子的契一扭一扭地從獸車後面探出頭來,滿臉淡然的少年術士吐出嘴裡的棉布,看了看沉思的禹,然後轉頭看向女嬌,風輕雲淡地對皺著眉頭的巫女道了一句——   『沒了淵,一路上你要吃禹做的東西麼?』   這成為了打破平衡的最後一根稻草。   於是禹大笑著從獸車上跳了下來,把好友從洞房裡又捆了出來,對方綁了他這邊的人,他在把淵綁回來,在女兒國,這合情合法合理,之後一路狂奔著離開了女子國,衛淵回憶起過去的事情,低聲道:   「誇霖啊……可惜了,當時我最後也沒能道謝,就不告而別。」   女嬌搖了搖頭,道:   「不,當時你根本沒想這件事情。」   「你當時滿腦子只有陶器和做飯。」   衛淵:「…………」   ………………   這一頓飯,女嬌沒有吃了幾口,只是看著衛淵大快朵頤。   甚至於把最後的米飯都扒拉下來,直接倒在了盛菜的盤子裡,把湯汁都吸收乾淨了,這才把幾乎像是變成琥珀色的米飯全部吃完,一點都沒有剩下,女嬌看著他吃完,遞過一杯茶去。   難得來了一趟青丘國,衛淵吃得痛快,又聊了很久,一直到天色黑下來才告辭離去。   「還要去準備應對鼓的事情。」   正在衛淵離開的時候,聽到了後面傳來的聲音,下意識定住腳步,回過頭,看到女嬌輕輕撫摸劍匣,雙眸微斂,神色柔和安寧,許久後,突然一抬手,那柄裝著曳影的劍匣直接飛過來,衛淵抬手接住,不解看過去。   女嬌雙手攏在袖袍裡,如常笑道:   「這個是禹留給你的。」   「我不能拿走……」   「這把劍,你自己留著當念想吧。」   衛淵怔了下。   見他似乎還要說什麼。   女嬌突然擺了擺手,把他動作打斷,戲謔笑道:   「再說,在你墳前插了五千年,太晦氣了。」   「你不嫌棄,我倒是很嫌棄呢。」   「快走快走。」   「打完鼓以後,再來轉轉。」   衛淵只好笑著點頭,把這劍匣收起來,離開青丘國的時候,看到兩名狐女偷偷在那兒看自己,風聲把兩名狐女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到他的耳邊:「這就是老祖宗要接待的人麼?」   「是吧……這一次,老祖宗可是親自下廚的。」   「上一次那兩位,天女和虞姬來的時候,都沒有過呢。」   「不知道是誰?」   正偷偷看著,突然發現前面那人消失不見,正狐疑著。   突然背後傳來一聲怪叫。   兩隻小狐狸直接冒出了狐狸尾巴,尾巴上的毛都炸成一團棉花糖的模樣。   背後聲音含笑道:   「塗山部的小傢伙們,現在都開始偷偷跟蹤別人了嗎?」   「咦?!!」   兩隻外表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小狐女驚叫,回頭看到那青年站在背後。   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嚇得連忙跑開。   衛淵笑吟吟看著兩隻小白狐跑遠,伸了個懶腰。   吃了熟悉的飯,一如往日戲弄塗山部的小傢伙。   所以他當年才不願意留在海外諸國吧。   今日難得覺得舒服輕鬆了很多。   抬手把劍匣收入袖袍裡,踏出了青丘國。   ……………………   和張老道聯繫了下,第二天便準備出發,得去準備應對鼓。   在回博物館的時候,看到了鳳祀羽在那裡忙活著做菜,少女開了一家專門搜集老零食的店鋪,現在正在認認真真學著做菜,黑髮紮起來,一雙明亮的褐瞳瞪得溜圓,按著美食教程一板一眼地做。   氣勢上很有那羽族首領記憶中,火神祝融第一祭師的氣勢。   掐著秒表,等到時間到了,少女眼眸亮起。   「噹噹噹噹……見證奇蹟的時刻!」   一下打開了鍋。   熱氣騰騰,幾乎要發光一樣。   然後,   衛淵看到了一鍋炭。   以及一下茫然,最後哭喪著臉的鳳祀羽。   衛淵看了看那鍋子裡的不明物體,嘴角抽了抽。   好傢夥……不愧是祝融的祭師。   沒白瞎了火神的名號。   都喜歡吃,一做就一塌糊塗,你小姑娘鐵定和禹有共同話題。   他搖頭笑了下,回了博物館,取出了之前放八面漢劍的劍架,把曳影劍放在了博物館的最前面,一夜打坐,第二天背著八面漢劍的劍匣,連帶著把張道陵的法劍也放進去。   準備好足夠的符籙和丹藥,這才推開門,一開門就看到門外有兩個背著包的高中生,正在打量著博物館,眼神審視,見到有人出來,這才尷尬一笑,匆匆離開,交頭接耳。   衛淵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   『哎哎,不是要去看看嘛?沒準就能找到什麼奇遇之類的。』   『嗨,你傻啦?這樣的小店,又沒有名氣又不是古色古香的地方,店主也不是那種白髮老爺子,一看就什麼都沒有。』   『哦……也是。』   『最近靈氣復甦,咱們好好轉一轉,沒準就能找到寶貝呢?不過肯定不能在這種小地方,我跟你說啊,書裡面寫那世外高人都是要有各種脾氣的,比如……』   看著兩名最多高二的孩子興衝衝離開,衛淵推開門,博物館裡沒有開燈,唯獨從窗戶和門縫裡傾瀉下來黯淡的光,落入被鎖起來的櫃檯裡面,那裡多了一件新的藏品。   一柄裝在匣子裡的古劍。   下面有一張背扣著的紙張,筆觸莊重沉肅,一筆一划,上面的字本就不多,而其中對於這古物的描述,更是只有短短的三行十二個字。   軒轅所鑄。   顓頊所得。   禹王所用。   博物館藏品——007,古劍·曳影。   衛淵目送著兩個孩子遠去,隨手把門關上,吱呀聲中,店門閉上,門上懸著的鈴鐺叮啷作響,屋子裡重新被陰影遮住,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而劍器潛藏於陰影之中,並不起眼。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百字,總算是趕在時間上完成了。   刑天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女子國在巫鹹北。《山海經·海外西經》   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九萬起點幣,謝謝~ 第300章備戰(感謝從小帥到老萬賞)   山海界。   崇吾之山正西方位。   天地一道赤紅流光飛快掠過。   所過之處,大地植物枯萎,河流乾涸,也只有有山神水神庇護的區域,有神力抵抗住了這一種權能的散發,而那些沒有神靈的地方就遭了災,火光之中是一隻如同白鶴的飛禽,卻只有一隻腳,羽翼閃動的時候,熱浪騰騰。   這是一隻畢方鳥。   熱浪逼迫諸多兇獸不得不逃離開它的方向。   只是這原本在火屬兇獸裡位於上位的兇禽卻有些倉惶,根本沒有去捕食的衝動,仿佛背後就是九幽地獄,只知道亡命地往前飛,也不知道是飛了有多遠,才如同稍微放下些心似地,稍微減慢速度。   正要辨別周圍的方位,突然察覺到一股氣息,面色一變。   雙翅一拍,想要化火而去。   卻在瞬間被一隻虎爪按下。   譁啦一聲,兩隻巨大的翅膀展開,每一根羽毛都巨大無比,邊緣鋒利,散發著墨色的氣機,畢方一族曾經和火神有關,所以認得出來,這兇惡無比的氣息是誰,下意識發出一聲尖叫。   「……窮奇?!!」   窮奇懶洋洋地把這一隻兇禽壓在來,像是玩耍一樣把玩著,傳說中能引起火災乾旱的兇獸,在四兇面前毫無反抗之力,窮奇道:   「畢方鳥?」   「你見到什麼了?怎麼這麼害怕?」   畢方仍舊心中恐懼,身軀顫抖。   窮奇打了個哈欠,祂今日難得心情很不錯,沒有直接把闖入自己領地範圍的畢方殺死,懶洋洋道:「你說說看,到底遇到什麼了?」   「我今天心情不錯,說出來的話,饒你一命。」   畢方戰戰兢兢地開口:「我,我看到了……」   它道:「淵。」   窮奇動作驟然一滯。   仿佛整個天地都凝固下來,窮奇起身,巨大的身軀仿佛一整座山,背後雙翅展開,如同烏雲垂落,一雙眼瞳注視畢方,獠牙微張,渾身有絲絲縷縷墨黑色的氣息溢散,緩聲道:   「誰?!」   「淵?他在哪裡?!」   畢方顫抖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窮奇呢喃,突然右爪用力,虎口微張,強硬地操控畢方鳥的神魂,看到了它逃離崇吾山時候的畫面,看到了冀望和三危兩名山神,看到了從石棺裡面復甦的老者。   只是畢方鳥見到那人居然直接轉頭就逃,窮奇也無從得知現在那淵究竟去了哪裡,心中越發激怒,畢方仍舊保持臣服和恐懼的狀態,窮奇右爪用力,直接將畢方撕成了粉碎,然後張口一吸,連帶著烈焰和血肉一起吞入腹中,神魂都沒有放過。   畢方鳥慘叫聲戛然而止,窮奇將畢方鳥咽下肚去,吞噬神魂。   祂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白髮蒼蒼的老者。   從畫面裡,還能夠看得出當年的模樣。   祂本是天神,只是因為食人,就被舜帝剝奪神的身份,打為兇獸。   於是舜流四兇於四方,投諸四裔,以御魑魅。   最終這件讓他憤恨恥辱的事情流傳下來的原因,就是禹王所著的山海經,而現在禹王不在,當年的史官匠人還在,也足以讓他抒發心中幾千年的怨恨。   淵……   我記得,他身邊那兩個是崇吾山神。   窮奇似乎狂喜,又似乎震怒,昂首怒聲咆哮。   嘶吼之音,震撼整片西山經所記載之地。   ……………………   衛淵神色莊嚴鄭重,伸出三根手指。   「所以說,群星,外加騎馬砍殺全mod,再有一個星際倉鼠。」   「我保證,這三個遊戲歷經考驗,哪怕是你也不可能輕鬆地把它們玩完兒的。」   「三個遊戲,換你出手一次,怎麼樣?」   無支祁盤坐在淮水水底,手掌摩挲下巴,緩緩搖了搖頭,緩聲道:   「不夠。」   「本座要六個。」   衛淵眉毛一掀,搖頭道:「哪兒有一開口就直接翻倍的道理?」   「最多四個。」   無支祁執著搖頭,想了想,緩聲道:「五個,不能再少了。」   「成交!」   衛淵乾脆利落點頭。   痛快地讓無支祁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掉坑裡的感覺。   衛淵滿臉感慨道:「不愧是神,真的厲害,佩服佩服。」   「這一次是我輸了。」   無支祁:「…………」   你是不是把我當猴兒耍了?   不過神靈的威嚴,還是讓祂微微抬了下下巴,緩聲道:「本該如此。」   「不過,你給我這幾個遊戲,要是不行的話,我可是要退貨的。」   衛淵豎起大拇指,道:「放心,絕對好玩。」   他和無支祁約定好了出手的方式,然後才離開了這裡,現在有山神印璽對敵,有燭九陰的氣息護身,還有張若素的降魔大陣,再加上無支祁出手的約定兜底,鼓死後留下的怨念,應該已經不足為懼。   …………   衛淵很快抵達了龍虎山。   張老道已經在那裡等著他,雙手籠在寬大袖袍裡,沒有背劍,倒是帶了不少的符籙,衛淵道:「張道友,不用再帶些人了嗎?」   老道搖了搖頭,只是道:「帶多了沒用。」   衛淵點了點頭,為了節省法力,他們直接做飛機去了東海沿岸,張若素卜算了幾卦,選定了方位,之後就要在遠離海岸城市的海面上準備符陣,衛淵道:「張道友,鼓現在具體是在哪兒?」   張若素之前已經給衛淵發了資料過去。   這些圖片是在外網被傳到網絡上的,而後很快就被封掉,上面是戰鬥機交火的畫面,雖然比不過神州的常備戰機先進,但是既然是戰鬥機,那麼就已經代表著人類戰爭科技的一個高度。   而戰機的對手並不是其餘國家,而是一隻巨大的鳥。   最後的視頻是戰機冒著煙霧墜下,那鳥獸一張嘴,將兩名飛行員吞進腹部,然後振翅飛遠城市,正是燭九陰獨子死後的恨意所化,從畫面上來看,哪怕是戰機都沒能對鼓造成真正意義上的傷害。   那畢竟是兇神。   張若素撫須道:「應該,是在澳洲……三個世紀前,那座西方霧都口中『罪犯後裔之都』的地方……」   「衛淵你去那裡,把鼓引到這附近,老道和你聯手把祂壓制住。」   「然後再讓你那朋友出手。」   「不過,去澳洲的時候,你要注意一下……」   衛淵道:「澳洲本地的超凡勢力麼?」   張若素搖了搖頭,解釋道:「那兒的後來人不用在意,只是霧都原本流放罪犯的地方,霧都那邊特別看重家族的傳承,還有什麼所謂的貴族矜持,總之很排外,西方的那些超凡流派不可能傳承過去,大部分都是犯人們所會的,那種偏向戰鬥風格的大雜燴。」   「不過,澳洲的本土神話,你小心一些。」   「本土傳承?」   老道人點了點頭,道:「是,他們認為,他們的祖先是永生的神靈,在神話的黃金時代塑造陸地,創造了物種和人類,哪怕是這個時代,仍舊有布滿部落居住區的聖崖和山洞,會有相對應的傳承。」   「三百年前,歐羅巴的犯人進入這片土地的時候,有百萬的當地人,現在三百年過去了,澳洲原住民的數目還不如之前,不過想一想的話,他們畢竟仍舊傳承下來,當地傳承的力量之強,也不能小覷。」   衛淵的神色凝重,老道士一拍額頭,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張獸皮地圖,然後熟練地指了指幾個位置,道:「哦,對了,你可以去這裡,還有這裡,以及這裡去,那邊兒有幾個聖崖山洞你可以住一住,還算乾淨。」   衛淵疑惑道:「張道友,怎麼覺得,你對這兒很熟悉?」   他狐疑道:「難道說……」   張若素:「……」   老道人咳嗽了下,道:   「年輕的時候,稍微住過一段時間。」   衛淵看了看慈眉善目,一臉和平無害的老道士,突然明白了什麼。   把地圖收好,點了點頭,道:「那好,張道友你先等著。」   張若素取出一張機票,準備要遞給衛淵,衛淵擺了擺手,道:「不用了,澳洲那兒人口城市化太嚴重了點,大部分人都住在雪梨和首都這兩座城市,想要往鼓在的荒原去,太麻煩了。」   「那你要怎麼走?」   衛淵伸出手,從袖袍裡拽出一輛藍色的共享單車,哐一下放到海面上,拍了拍車把手,道:「這個就行了,我今天從泉市臨時帶的,車把手完好無損,車身也好得很,共享單車裡的絕品。」   隨手掏出手機,一掃二維碼,正好還有最後一天會員,讓衛淵鬆了口氣。   咔嚓一聲,車鎖解開,衛淵擺了擺手,背著劍,騎著共享單車,用御水之法直接裹住這單車,潛入海中,飛快前行,老道人看著遠去的衛淵,嘴角一咧。   年輕人,玩得真野。   他雙手結道門法印,寬大袖袍微擺,落下了一張張符籙,懸在虛空。   ……………………   與此同時。   淮水底部,無支祁熟練地打開了網絡。   祂要先搜一搜這幾個遊戲的評價,不能讓衛淵給糊弄了。   搜完之後,確實還不錯,可是看到旁邊的熱搜,下意識就點開,看著看著,逐漸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要做什麼,而最近最大的熱搜,就是道門佛門的爭鬥,以及大唐玄奘的弟子,要上天台宗論法。   佛門?禿驢?光頭?   無支祁滑動著。   動作一滯。   看到了一個視頻,是淮水改道,齊天大聖,以及那僧人圓覺剪在一起的畫面,不知為什麼,無支祁突然覺得玄奘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往下一划拉,就看到了一行神評熱搜,以及下面大段大段的重複——   「大聖爺,你師父出來了!」   「大聖爺,師父喊你出山啦!」   「大聖爺……」   無支祁:「……」   緩緩呢喃:「唐,玄,奘?」   PS:今日第一更………感謝從小帥到老萬賞,謝謝接下來一段查了點東西,推了下線。   不大好寫……儘量早點更新完成。 第301章擊鼓(感謝夢醒在落雨時分萬賞)   說是騎共享單車。   但是其實衛淵只是坐在車上,御水而行。   畢竟坐著比其他姿勢要舒服。   從東海到澳洲,距離很遠,衛淵順勢搭上了海潮的便車。   如果有人正在做科學研究,就能發現一股古怪的海中潛流,以極高的速度朝著澳洲本土掠去,而後,在一處沒有那麼多人,比較偏僻的沙灘上,海水突然從中間分開,一輛藍色的共享單車慢悠悠騎了過來,停在沙地上。   衛淵下車以後,下意識順手把車鎖關上。   手機軟體突地響了一聲:   「您好,您現在在有效服務區之外。」   「在服務區之外停車,需要付二十元調度費。」   衛淵:「…………」   大意了。   他想了想,決定暫且忘掉這件事情,先用壺天之法把共享單車塞進去。   然後拿出老道士給他的地圖,稍微辨別了下大概的位置,然後拈了一個隱身咒,又用了御風之法,靠著燭龍給的匕首之上傳來的隱隱感應追蹤過去,一路急行,一直到了一片森林,那一種感應才稍微變得模糊起來。   衛淵伸出手,摸了摸乾涸的樹木,看到了這海岸線附近森林裡,曾經出現火災的痕跡,確認了鼓所化的兇獸現在就在這一帶,只是森林太大,而又因為靠近之後,森林裡鼓的氣機太濃鬱,匕首的感應也開始變得分散。   衛淵沉吟了下,看了看天色,決定先找一個地方休息。   慢慢準備尋找鼓。   老道士會提前準備好符陣,然後就會回龍虎山。   等到衛淵找到鼓,開始引誘,給張若素髮出訊息,他才會再度回到符陣處主持,要不然,龍虎山封印可能會出現簍子,那反倒是有些得不償失。   衛淵循著地圖找到了老道士說的幾個聖崖山洞。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這山洞俯瞰範圍內的區域,居然還有著一個聚集的部落,裡面還有人生活的痕跡,以及許多的冷兵器,甚至於還有巨大的圖騰,顯然有澳洲原居民在這裡生活。   衛淵手掌展開,掌心浮現一輪火焰,照亮了那山洞。   看到牆壁上有著明顯原始祭祀含義的紋路,古樸粗狂,卻又神秘,裡面有一座石質的神像,穿著有澳洲古代特徵的神秘衣服,上面有各種代表著神靈的圖騰,臉上覆蓋著塗飾油彩的面具。   衛淵告罪一聲。   然後就盤坐在這裡,準備施法繼續尋找鼓的痕跡。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衛淵找了些果子來,遠遠聽到了腳步聲,拈了一道隱身咒,看到山下有身材高大,皮膚顏色偏深卻又和非裔不同的男子,帶著幾個小男孩在山中磨礪冷兵器的使用方法。   衛淵查看過資料,這個時代的澳洲原居民,仍舊還遵循著古代的傳統。   在男童長到一定年紀後,會把他們帶到森林裡的古代部落遺蹟。   他們在這裡會第一次看到部落的圖騰。   而後在身上紋下神靈的圖樣,更為蒼老的男性,會以自己的鮮血灑落在孩子們的身上,意即代代傳承的勇氣和驕傲,在這之後,會在森林裡面學習各種狩獵的技巧,磨礪冷兵器的招式,甚至於經受肉體的考驗。   這在超凡視角去看,毫無疑問是古代部落超凡修行者的流程。   擁有強大的肉體力量,精純的武藝,以及呼喚先祖靈魂的超凡能力。   相當樸素而完整的傳承。   衛淵轉過視線,沒有去看這些部族戰士的磨礪方法,只是利用法術慢慢搜索鼓的大致範圍,但是很快,他看到那位白髮蒼蒼的老戰士,帶著後輩們往山上爬來,他皮膚黝黑見狀,用白色的油彩畫著古代戰紋。   他們一路爬到了最高處,給那神像祭祀。   衛淵避開了他們朝拜的方向,只是站在一旁,有些好奇。   但是對方說的是澳洲英語。   衛淵的英語並不好。   衛淵沉思。   衛淵拿出了手機,戴上耳機,然後點開即時翻譯軟體。   軟體,啟動!   翻譯功能,開啟!   那蒼老的男人說的話,衛淵總算是能夠聽懂了,那兩個孩子似乎在問,這神像的來歷,蒼老的男人笑起來,嗓音沉穩:「這是神靈,是整個天地誕生的偉大,長生不老的存在。」   幾個孩子問道:「真的有神靈嗎?」   他們咕噥著道:「阿克維勒就不相信,他去了盎撒人的城裡面,說要拋棄我們的傳統,擁抱真正的文明世界,還有民主社會。」   那老人氣地面龐漲紅,發出一連串尖銳的聲音。   翻譯軟體頻繁地發出嗶嗶嗶——的和諧聲音。   老人罵得累了,吐了一口唾沫,道:   「無論如何,他不該拋棄我們的傳統和文化。」   「那是我們的根。」   「我們之所以不進入盎撒白人的城裡面,就是不想要有一天忘掉我們的祖先,忘掉我們的英雄,像是那些已經忘記自己民族的那些人一樣,嗤笑著我們祖先的偉大,並且自以為是文明人。」   「他們不知道麼?盎撒人從來沒有把他們看成是同等的。」   他搖了搖頭,道:「而神靈,我可以告訴你們,他是存在的。」   「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過他,但是我的爺爺曾經寫下了日記,也有和他的合照,他的日記裡說,那位天神像是天空一樣俊美,有著黑夜一樣的頭髮和眼睛,喝酒能夠一口氣喝倒整個部族的勇士,他的眼睛那樣地明亮,醉酒後起舞時姿態剛勁又有柔美,能夠傾倒整個部族的美人。」   「他的力量強大無比,他的憤怒能招來天地的雷霆。」   「那是他的朋友……也是部族的神靈。」   「那是偉大的雷神。」   幾個孩子聽得出神,而老者說起這個的時候,雙眼熠熠生輝,像是一下就年輕了起來,他取出一張發黃的照片,給幾個孩子們看了,衛淵沒能看到,老人就寶貴地收了起來,然後他拍了拍孩子們光滑的脊背,道:   「趕快訓練。」   「明天晚上就是『科羅波裡』,通過這一次儀式,你們就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一行人放下給神靈的吃的,然後重新下山。   雷神……   衛淵回憶著老人的話語,收回視線,看向那帶著古樸面具的石像,遲疑了下,伸出手,將面具摘下來,而後嘆了口氣,心底道一句果然如此,石像下,是一位繫著馬尾,嘴角含笑的少年道人。   眉眼五官,隱約能看得出在龍虎山上鎮壓天下兩甲子的老人。   這一石像上,已經有了純粹的願力。   但是老道士似乎直接斬斷了聯繫。   並不擷取這外力半分。   但是仍舊能猜得到,老道士當年崢嶸,衛淵回憶之前老人把這地圖交給他時候的模樣,看來,在這裡原住民的部落裡,老道士也曾經度過一段不錯的日子。   他盤坐在地,隨手拿起來這些部族的人們給神帶來的祭品。   如果是天地誕生的神,或者說祖先的魂魄,衛淵作為道人修士,會保持應有的尊重,可既然知道這所謂的神像根本就是年少時的張老道,衛淵可不會有什麼客氣。   伸出手直接去取。   吃了我那麼多飯。   拿來吧你!   第二天晚上。   在澳洲部族傳統的大型祭祀祈禱科羅波裡的時候,衛淵伸出手,在一張紙上又畫了個×,他花了一天把整個森林都快要轉完了,但是還是沒能夠找到鼓,不過也就只剩下五分之一了,鼓如果在某一處逗留,絕對瞞不過他。   接下來應該沒問題。   就是明天了。   就在這個時候,衛淵突然察覺不對。   懷中的神代匕首突然低聲鳴嘯,衛淵猛地起身,看到在海天接壤的部分,一隻巨大的飛鳥兇獸出現,尖利的鳴嘯陡然擴大,直撲向部族的方位,一身昏黃色的羽翼,在日暮之下沾染了血色的夕光,極端不詳,正是鼓。   神靈都有奇異之處,哪怕是死去之後誕生的兇魂也同樣如此。   察覺到不安了麼?   衛淵抬手拔劍,看到那兇獸直奔著部族而去,似乎有食人的趨勢。   這一個部族和張若素有關,而衛淵也曾吃過他們的幾頓飯,當即準備攔截,已經躍出,想到那老人之前提及神話的時候,雙眸明亮的模樣,衛淵心中嘆了口氣,凌空抬手,五指微握。   神像之上的古樸面具飛出。   衛淵五指握著面具,緩緩覆蓋在臉上。   三十六天罡神通·胎化易形。   一步踏出。   已化作當年的那少年道人。   持劍馭雷,凌空而下。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感謝夢醒在落雨時分萬賞,謝謝~   目前,澳洲原居民還有約莫六十七萬人,至於待遇嘛…… 第302章你必須先攻擊那個有嘲諷的敵人(感   謝被薰死的臭臭萬賞)   「我們的祖先創造了陸地,萬物,以及人類……」   「祂和天地萬物一樣,是永生不滅的,我們是祂們的孩子,在祂們創造的大地上生活,而一切都歸於永恆的靈,人死後,肉體毀滅,而靈會回到天上去……」   圍繞著篝火,老人們給那些部落裡面新成年的孩子們講述著神話時代的傳說,將部族的勇氣和傳承混雜在了神話裡面,講述祖先開闢陸地,創造萬物,就像是每一個神話一定會有作惡的惡神,他們又講述了深海的水神。   對於這些曾經在沿海生存的人類。   海洋的威脅永遠存在,不容忽視,那是本體為虹蛇的大神。   那是有著袋鼠的頭,鱷魚的牙,魚的尾,羽毛一般的耳、長蛇一般的身體的巨蛇。   掌管氣候,沉綿於海底,如果人不尊重海洋,亦或者大海遭到汙染。   虹蛇就會驚醒,掀起恐怖的浪潮,淹沒和毀滅一切生靈。   這樣的故事,老人已經講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就嫻熟於心,講得栩栩如生,引人入勝,孩子們聽得入神,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一道雜音:「老尤爾,你還在給他們講那些薩滿教的東西嗎?」   老者愕然轉頭,看到了幾名青年從遠處走了過來。   為首的人有著類似於部族戰士的健碩身材,深色的皮膚,以及和非裔不同的面貌,臉上還有戰紋之類的刺青,身上卻穿著現代的世上衣服,背後是穿著熱褲,身材曼妙的熱辣女子,還有顯然是來度假的澳洲白人。   老尤爾愕然之後,心底生出憤怒來:「是你,阿克維勒!」   「你跑去昂撒人的城市,居然還把他們帶到了我們的聖地?」   「按照規矩,哪怕是年紀不到二十歲的孩子都必須蒙著眼過來,以保守神靈的秘密,你居然帶外人進來?!」   阿克維勒心底稍慌,有些後悔醉酒之後為了彰顯自己的氣概,就一時昏頭答應下將朋友們帶來,但是他也想要拜託部族在他心裡的影響,他雙手展開,裝作不在意地道:「嗨,老尤爾,就是一些跟不上時代的東西。」   「這些都是我的朋友,就讓他們看看吧。」   「你也該學著擁抱文明世界了。」   那些男女在後面拿出手機來拍照,發出一聲聲驚嘆。   老者像是被激怒的獅子,一抬手抓起一柄鋒利的短矛。   一瞬間爆發出的煞氣,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獅王,雖然老邁,卻仍舊有著鋒利的爪牙,讓那些自由散漫,毫不尊重這個部族的澳洲人心底驚了下,那兩個女子嚇得往後退去,其中有兩名青年直接拔出了獵槍。   處於對某個國度民族自由主義的符合,澳洲並不禁槍。   只是手續相對而言比較繁瑣。   而這繁瑣又有相當一部分是對於底層平民,亦或者外來人。   是的,一切平等。   但是某些膚色和種族,會更加平等。   老人被槍械指著,那是老式獵槍,能夠對真正的雄獅產生威脅。   持槍的青年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慌亂,勉強吹了個口哨,道:「不錯的動作,老頭兒,可是你知道的,時代早就變了。」   「現在是科技的時代。」   「你那一套,落伍了。」   老人已經七十多歲,力量不如以前,只好緩緩放下兵器,而帶著這些外界的人來到這兒的阿克維勒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一種慚愧的情緒,就在這個時候,篝火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遠處傳來激昂的風聲,有人看過去,突然面色煞白,驚聲尖叫。   「快看啊,那裡,那裡!」   「那是什麼?!」   眾人下意識轉頭,然後面色驟變,看到了絕不可能屬於現實中的恐懼巨獸。   擁有深黃色的羽翼,像是從諸神黃昏所降臨的災厄。   至少在他們眼中是如此。   而事實上則是,山海時代的兇禽,燭九陰獨子的殘魂。   鼓,降臨於此。   看著那大有遮蔽天地一樣氣勢的兇禽,幾名青年呆滯地坐在那裡,耳畔仿佛響起了一道充滿嗤笑的聲音。   不好意思。   時代又變回去了。   ………………   巨大的羽翼遮蔽天空,所有人都因為劇烈的恐懼想要逃跑,但是卻仿佛被抽乾了血液,只覺得頭暈目眩,心臟加快跳動,那是執掌乾旱和大火權能的災厄,放在任何的神話裡,都至少是神王子嗣才能面對的災禍。   拿著獵槍的青年下意識扣動了扳機。   火藥味道中,子彈射出。   目標巨大,根本不可能射偏。   但是毫無作用。   當兵器不能給予反饋的時候,帶來的是更為巨大的恐懼,那名輕佻且英俊的男性踉蹌著坐倒在地,哪怕只是鼓無意間洩露的力量,都讓地上的生靈鮮血蒸騰,失去身體當中的水分,最終將乾涸死去。   部族裡一下變得混亂,到處都有絕望的呼喚。   老邁的部落戰士怒吼著站起來,手中握著兵器,踏前一步,用盡全身力氣拋出了手中的短矛,他對自己能否對這巨大兇獸造成傷害,並沒有絲毫的信心,只是至少應當有反抗的勇氣。   他像是自己的祖先一樣,大聲怒吼道:   「勇武而偉大的雷神啊,請庇佑我們。」   手中的短矛射出,他拔出了劍。   準備決死拼命。   突然,   天地間閃過一道熾白的光。   而後才有悶雷聲音炸開,一道雷霆直接擊在那柄短矛上,讓短矛速度瞬間提升,裹挾雷光,重重地落在了鼓的身上,鼓對於剛剛渺小的螻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所以沒有防備,生生吃了這一招,雷光奔走於羽翼,動作微微一滯。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讓整個部族都寂靜了下。   老邁的戰士看到一名青年順著雷光落下,並指一揮,就有一團雷霆般的流光刺破黑夜,重重落在了巨大兇獸的身上,雷光的映照下,那青年轉過頭來,臉上帶著古樸而威嚴的面具,和部族所供奉的那位雷神一模一樣。   「雷神?!」   老者心中激動萬分,在這一瞬間幾乎有跪地匍匐的衝動。   而那偉大威嚴的雷霆之神沒有開口。   只是一拂袖袍,伸手指了指遠處。   老人知道,神靈不會對自己這樣的凡人輕易開口交流。   這才是真正的神靈。   威嚴。   莫測。   悠遠。   偉大!   但是也從動作上明白了雷神的意思,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帶著同族們往後,衛淵鬆了口氣,薑還是老的辣,還好明白他的意思,要不然他就得用一用那拋下好多年的英語了。   雖然他也想要回上一句,應汝所願。   可想一想操著那一口蹩腳英語,當眾說這種話,簡直是頂級社死體驗。   只是想一想,衛淵就覺得自己的腳指頭能當場扣出一套三室一廳。   衛淵看向停下來的鼓。   鼓根本沒打算開口,眼底有一種極端的輕蔑,雙翅一扇,就要掠過衛淵,繼續向前,是一種漠然無視的態度,衛淵好不容易找到了祂,哪兒能讓祂輕易離開?況且,鼓毫無疑問是在通過創造災禍,吞噬生命恢復自己的元氣。   而且從軌跡上看,這一隻兇獸在飛快地靠近神州。   說沒有什麼壞心思,衛淵可不相信。   抬手,五指微張,勾勒這一個部族石像裡面的願力,猛地握合。   天罡三十六神通·掌握五雷。   狂暴的雷火重重劈落,砸在了鼓的身上,爆發出大片大片的電漿和雷光,鼓的羽翼卻仍舊沒有遭到多大的破壞,畢竟是真正古代的天生神聖,哪怕死後,怨念也比尋常的神靈強大,調動這一個部族神像的力量,還不夠。   鼓雙翅上雷光轉瞬平復,嗓音漠然:「不過是偏遠之地的小神,安敢放肆?」   「滾。」   神態語氣裡都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漠視態度。   甚至於漠然到不屑出手。   羽翼一扇,大片森林開始枯萎,河流乾涸,而鼓自己的氣機則是肉眼可見地開始恢復,這就是兇神恢復傷勢的方式,以天地萬物為資糧,提升自己,如果按照路線,一路回到神州的時候,恐怕鼓的實力還要比現在提升六成以上。   祂專注於恢復自身力量。完全沒有興趣分散注意力在衛淵身上,轉眼掠去極遠。   衛淵緊隨其後,完全沒有想到鼓會是這樣的反應,突然想起一物,反手取出了一個東西。   本來肆意收割天地氣機恢復自身的鼓動作突然一滯。   祂猛地振翅盤旋,雙瞳鎖定了帶著古樸粗狂面具的衛淵,或者說,是鎖定了衛淵手中的古樸匕首,羽翼扇動爆發的熱浪,讓大地直接出現裂痕,讓河流乾涸,草木枯萎。   祂語氣裡出現明顯的情緒波動,語氣激烈道:   「那是……那是我的第一件兵器。」   「一直在我的父親燭九陰那裡!」   「怎麼會到你手裡的?!」   「不對,你究竟是誰?!」   衛淵帶著古樸面具,沉吟了下。   誠懇回答道:   「你猜?」   ……………………   龍虎山上。   張若素哼著小曲兒,準備著工具。   一根釣魚竿。   一些魚餌。   大天貓龍虎山一號稍微變大了一點,滿臉憋屈地背著一個竹簍子,脖子上掛著一個鈴鐺,老道士笑道:「你啊,先不要不樂意,待會兒等衛淵那小子的時候,順便釣會兒魚。」   「那樣回來以後,順便就能宰那小子一頓飯了。」   「到時候分你一條魚。」   龍虎山一號思緒微頓。   若有所思。   旋即不由大怒。   因為他發現,面對這樣的條件,自己居然可恥地遲疑了!   他是櫻島妖王!   乃是有千年法力的山海異種!   豈能被這區區的……   「另外,如果釣上來多的,就都給你分一點。」   「好嘞!您吩咐!」   老道士張若素調整了下魚竿,大天狗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隨口問道:   「對了,天師你釣魚的技術很好吧?」   老人身子一僵。   面不改色開始評價魚竿的材質,大聲讚嘆道:「這魚竿可真不錯啊,哈哈,老道士還是第一次用這麼好的魚竿釣魚呢。」   大天狗心中突然覺得不妙,遲疑著道:   「老天師……」   「你釣魚的技術,應該很好,吧?」   張若素:「…………」   正在張若素咳嗽一聲,準備解釋說服大天狗的時候,突然手機響起,看了一眼,正是衛淵,老人鬆了口氣,示意大天狗這邊有事情,接起電話,道:「衛淵,你找到鼓了嗎?」   「找到了。」   「哦?那就好。」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又查過一些古代的典籍,鼓這樣的兇神,原本就性格唯我獨尊,不會被輕易影響,留下的怨念在這一方面只會更加極端,更不好吸引住祂們,你可能得多花點心思,才能把鼓引到東海去。」   「老道這裡總算是找到了幾個法咒,可能對這些怨念之類的造物有用,你且記住…………」   衛淵沉默了下,道:「不用了。」   「我已經吸引住他了。」   老人一怔:「吸引住了?這麼容易?」   「你怎麼做的?」   「怎麼做的?」   「這個我很難和你解釋。」   衛淵御風急行,回過頭看了看那緊緊追在後面,憤怒不已的兇禽,嘴角抽了抽:   「就是,效果……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好得過頭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稍微遲了一點,感謝被薰死的臭臭萬賞,謝謝~   努力碼字,爭取十二點前後完成第二更。   澳洲本地人有獨特的神話體系,但是比較小眾,而且,不同的部族也有各種不同,這裡選擇了創造了一個,方便之後的使用,虹蛇那個是真的~另外,本書終於破百萬字了啊…… 第303章燭龍氣機(感謝kookelectron萬賞)   澳洲沿海森林。   明明是夜間,卻爆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以及時而在森林之中炸雷般響起的濃鬱烈焰,赤紅色的火焰沖天而起,核心處卻泛著妖異的紫色,令人心中不安,衛淵袖袍一甩,直接自海洋之中抽取水流,衝刷林火。   這一幕被森林附近的監控拍了下來。   而後傳遞到了監控室。   衛淵卻根本沒有心思去管監控室的工作人員直接把咖啡噴了顯示屏滿屏,然後證明了『比起喝下去,有時候把咖啡灑了更容易提神』這一個定律,只是將御風之法催動到了極限。   很顯然,鼓是很在意那柄匕首的,而且作為死後在屍體上誕生的怨念,鼓的情緒很極端,居然被衛淵輕飄飄那句你猜給惹得情緒爆炸,直接開打。   一個不留神,鼓直接掠到衛淵身後。   衛淵身軀微轉,抬手五指微屈。   一塊塊大石飛起,朝著鼓的頭頂砸落下去。   地煞七十二法·招來。   鼓獸雙翅一震,將這看上去樸實,實則暗含神力的招式全部避開,一塊塊石頭被擊碎,化作齏粉,鼓大聲嘲笑衛淵,聲音尖利:「你的招式就只有這一點嗎?」   祂雙翅閃動,齏粉被風暴席捲散開。   而祂也一瞬間靠近了衛淵。   而後就看到衛淵站在空中,右腳踏前,左腳在後,擺出了一個姿勢。   吸氣,肌肉賁起。   擰身發力。   走你!   手裡本來空空如也,突然多出一抹藍色的影子。   在鼓毫無防備的時候,哐一下重重砸在了鼓的頭頂。   以道門法力瞬間強化肌肉細胞和神經,結合醫術刺激經脈氣血,以此達成短時間內超越人類極限,爆發遠超原本力量的輔助性神通,讓一介文弱道人也能有和妖魔角力的資格。   地煞七十二法·大力。   名字上就是這麼樸實無華,畢竟一般是拿來和壺天捆綁使用的神通。   大力+壺天+黃巾力士護身咒=阿淵搬家快樂神通。   但是效果很強。   鼓直接被砸地動作一頓,衛淵則是飛快地拉開了距離,他的手掌有些發麻,只可惜手上只有那個東西了,現在砸在鼓的頭頂,堪稱絕品的共享單車直接變成一團,墜在地上,而脫離了壺天之法後,位置訊息也還是傳遞了回去。   衛淵可惜地看了一眼共享單車,決定回去之後再交罰款。   而後迅速遠離。   鼓晃了晃頭,看到了砸到自己的東西,思緒一頓。   祂在人間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認出了那是什麼東西。   是凡人的交通工具。   傷害並不強,但是侮辱性極大。   你拿凡人屁股下面坐著的東西,砸一位神靈的頭?   數息後,鼓的恨意發出悽厲的怒聲,瘋狂追擊前面的衛淵。   而衛淵在這個時候,撥通了老天師的電話。   表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向老天師解釋,他是怎麼把鼓吸引入海的。   ……………………   在交代完事情,確認已經穩穩吸引到了鼓的仇恨值後,衛淵直接朝著東海方向飛掠而去,他執掌一定的御水權能,在海面上戰鬥時候,能夠靠著轉化山神印璽的力量,部分操控海域權能,而鼓執掌的是乾旱與火焰,進入海域則是會受到水氣的影響,逐漸變弱。   激怒下的鼓直接衝入海域。   戰鬥在二者之間不斷展開。   因為遠離了大地,海面上海風強盛,衛淵也能爆發更強的力量,可即便如此,和鼓的交手之中也處於下風。   在澳洲近海海域,一艘遊輪安安靜靜地停靠在海面上。   這裡有十來個年輕人男女。   正在開一個深夜派對。   有一對情侶遠離了後面的同伴,來到了甲板上。   那位有著金色長髮的年輕女子看著寧靜的海面上,圓月倒影在海面,波光粼粼,浪漫唯美,而後她的男朋友悄悄過來,雙手環著女伴的腰,下巴擱在後者的頭髮上,道:「怎麼來這兒了?」   女人搖了搖手上的手機,道:「看一些好玩的。」   上面是神州發生的事情。   男子漫不經心道:「哦,神州,那片古老的土地。」   「我說真的,阿娜伊斯,你不會真的相信這個吧,要相信科學。」   阿娜伊斯反問道:「你不相信?」   男子聳了聳肩膀,道:「你知道,我們的國家,相信的是科學,在新大陸的歷史上,從沒有什麼神靈的存在,如果真的有,那麼那些印第安人不會那麼容易被我們的祖輩擊垮,那位羽蛇神不是會出來拯救他們嗎?事實上什麼都沒有出現。」   「當然,你如果說是那位造物主,我還是保持著足夠的尊重,我每周都會去教堂做禮拜,真的。」   他環著女伴的腰肢,面向著海面,轉開話題,笑道:「你展開雙臂。」   「是不是很像泰坦尼克的經典鏡頭?」   晚風徐徐,阿娜伊斯忍不住笑道:「是很像。」   「但願我們不會遇到冰川。」   男子忍不住道:「哦,上帝,你說的是什麼話?」   「我發誓我將會一生愛你,否則的話,就讓我們遭遇泰坦尼克的災難吧,讓這裡誕生冰川,讓我和你埋葬在這裡,讓我們的愛意永存。」   女子被這誇張做作的動作表情逗笑,正要說話。   突然遠方傳來一陣轟鳴聲。   而後,他們才轉身,就看到了巨大的兇禽從天而將,尖銳的鳴嘯響徹天地,而這樣可怖的兇獸,居然是在追逐著一個人類,衛淵抵擋住了鼓的攻擊,感覺到山神印璽力量的消耗,感覺到手臂發麻,神色微沉。   鼓猛地攻擊下來。   衛淵直接鑽入海中。   鼓在憤怒之下忽略了海洋對祂的不利影響,同樣衝入其中,可衛淵靠著御水靈活擺脫了鼓,提前一步沖天而起,落在海面上,右手直接抵住海面,左手施展法決。   地煞七十二法·吐焰。   這一門法術是調動天地間的火元,化作天地火焚燒敵人。   衛淵將火元直接凝聚在手掌。   於是海面溫度降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直接結出寒冰,化作冰川。   鼓衝破寒冰封鎖。   衛淵趁其不適應寒冰氣候的時候,左手火焰吐焰之法直接砸在鼓獸的頭頂,將這兇狠的飛禽第二次砸入海中,激蕩起海浪,被烈焰焚做煙霧,籠罩了整個海面。   而後,海面逐漸恢復平靜,鼓居然一直沒有出現。   衛淵皺了皺眉,緩緩戒備。   明月在上,白霧籠罩。   黑衣男子站在海面雲霧之上。   臉上的古樸面具在霧氣月光下,越發神秘莫測。   那一對遊輪所有人呆滯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回過神來後,立刻驅動遊輪往回趕,青年看著那冰川,想到自己剛剛的誓言,額頭一下全都是冷汗,蹬蹬蹬往後退去,一下變得比奶奶都虔誠,心中默默祈禱,上帝啊,我只是開個玩笑,而那名女子則早就下意識打開了手機的攝像頭,把這仿佛神話再臨的一幕拍攝下來,。   恐怖地仿佛是神話災厄的飛鳥,以及和這災厄對抗的人類。   瞬間結冰的海面。   轉而爆發的烈焰。   仿佛超級英雄一樣地畫面,她直接把這畫面傳遞到網絡上,而後,寫下一行字作為標題——   不只神州存在傳說。   澳洲神秘強者對抗魔神。   近來一直在東方出現神秘事件,這樣的標題瞬間抓住人的眼睛。   熱度瞬間爆炸。   而衛淵根本沒有在意這些,在鼓第二次升起的時候,抬手一抓,得之於無支祁的御水之法爆發,海面騰起巨大的波濤,遠處的女子看到這個,下意識舉起手裡的手機。   平靜的海面上,巨大洶湧的浪濤逆著旋轉,升起在空中,接天連地,仿佛巨大的龍捲,將鼓糾纏住。   而後,   低沉的聲音響起。   一隻巨大的藍鯨在海浪潛流的牽扯下,直接飛出海面。   月光之下,藍鯨在空中緩緩轉身。   這一幕足夠震撼。   至少旁觀者失去言語。   這一幕,也在未來某一段時間成為了澳洲神秘組織的官方宣傳片。   以及更長時間內不允許任何人提起的巨大恥辱。   而下一刻,衛淵五指握住,重重往下一拉。   地煞七十二法·御風。   地煞七十二法·招來。   地煞七十二法·禁氣。   三種神通組合施展,藍鯨帶著海浪重重砸落下來,鼓在一剎那失去了對天地元氣的操控,或者說,天地元氣仿佛瞬間失去了活性,雖然只是一瞬間,他仍舊被那藍鯨重重砸入海底。   衛淵一邊遠去,一邊看著那鼓似乎越發激怒,真正受到的傷害卻很難說,心中自嘲,難為自己一大堆地煞法施展出來,花裡胡哨的,還不如無支祁的一棍子。   這就是根基上的天差地別。   他繼續朝著東海的方向飛去,不過片刻,鼓振翅破水而出,熱氣騰騰,煞氣沖天。   衛淵默默計算速度,恐怕很難在規定時間裡抵達東海。   一咬牙,伸出手,止住鼓的動作,道:「等一下……」   鼓速度非但不停,反而驟然加快。   衛淵道:「鼓,你不是想要知道這匕首是怎麼來的嗎?」   鼓的動作驟然頓住,渾身糾纏著暴戾且混亂的氣息,一雙眼睛死死盯住衛淵:   「我的父親,燭九陰……你對祂做了什麼?」   「他在哪裡?」   「難道你殺了他?!」   鼓的反應讓衛淵稍鬆了口氣。   看來,鼓仍舊很看重燭九陰。   他沉吟了下,緩緩激發心口的氣機。   蒼古悠遠的氣機逸散而出,仿佛自天地開闢後就誕生的神靈,是支撐一界,執掌日夜輪轉的悠古存在,鼓動作僵住,後者畢竟只是一介遊魂,而且以怨恨為主,此刻瘋狂之下,居然思緒認知產生混亂,呢喃道:「這氣息,你,是你。」   「父親?」   要以這樣的身份去欺騙鼓前往殺陣,看著鼓的茫然,衛淵心中略有愧疚,旋即他對眼前這兇神了解鎮住情緒,面色緩和,看著那巨大的瘋狂的兇神,也只好硬著頭皮,以蒼老悠然的聲音,緩聲道:   「是我。」   「鼓啊……你過得還好嗎?」   「是你,是你……」   「難怪你有那樣的匕首,是你啊。」   鼓似乎手足無措。   衛淵稍鬆了口氣,準備繼續開口,而後,心底突然爆開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猛地後退。   一隻利爪,以快地連殘影都無法察覺的速度出現。   昏黃色羽翼散開,鼓化作人形,是雙目赤紅的瘋狂青年,手掌劇烈衛淵的心口只有一寸,被八面漢劍死死擋住,衛淵感覺到手臂處承擔的巨大壓力,而鼓逼視著衛淵,神色瘋狂而憤恨:   「啊……我的父親,無日之國的君王,九幽的共主。」   「你為什麼?」   「不去死啊!」   衛淵:「??!」   燭九陰,你坑我?!!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勉強在十二點前寫完了。   戰鬥過渡是很無聊的,不寫太突兀,就想著儘可能寫的好玩點也好,比乾巴巴換招有意思。   感謝kookelectron萬賞,謝謝~ 第304章長生的另一個收穫(感謝藍色小熊隊   長萬賞)   原來如此……   衛淵看著眼前那憤恨不已,似乎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的鼓,似乎明白了什麼,嘴角抽了抽,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停,八面漢劍以一種極為精巧的方式卸力,朝下一引,兩人落在海面上,卸去的力量直接導致海面泛起漣漪。   一開始是漣漪,而後逐漸擴散,力量暴烈,激起大片大片海浪。   即便是浪潮也無法阻隔鼓的憤恨殺機。   衛淵現在是真有點蚌埠住了。   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給人裝爹的時候,遇上了父慈子孝局還更慘的嗎?   當然,除了給呂奉先當義父之外。   那個男人是專業的。   這件事情,從燭九陰的立場看,是自己的兒子失去了身為神靈的資格,違背了和天地眾生的契約,甚至於為了不死藥,殺害了葆江這位無辜的神靈,理應受到懲罰。   而在鼓看來就更簡單了。   無論如何我是你的兒子。   而你是天地間權柄最大的天神之一。   居然因為區區一介小神,讓我被斬首,而你卻無動於衷。   衛淵看著雙目赤紅的鼓,咧了咧嘴。   嘶呼……燭九陰,你的家教絕對有問題。   我知道單身天神當爸爸很難管教後代。   但是你就是把祂丟給堯,都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就跟你說……   塗山的小狐狸崽都沒這麼熊的。   眼前的鼓本來就是殘留的恨意,理智本就不高,現在又陷入憤怒這樣激烈的情緒裡,判斷能力再度降低,也因此,衛淵才能和暴怒後力量提升的鼓戰鬥交手。   劍和手指相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音。   單純只是洩露的力量,就能引爆海域的巨大變化。   湧動的浪潮似乎要將一切都淹沒,海風盤旋,引動烏雲,天地一片昏暗,雷霆聲音沉肅暴烈,仿佛天災,而劍鳴聲甚至於要比雷聲更為震撼人心,在這深沉的夜色裡,唯獨劍光撕裂那種讓人幾乎窒息的黑暗。   又是一陣劍鳴。   衛淵悶哼一聲,這一下山神印璽的力量都有些難以抵抗鼓的憤怒。   一股炙熱的感覺洞穿了劍身,直接攻入衛淵經脈肺腑,仿佛要將他的血液和內臟焚盡,而後被燭九陰留下的氣機直接鎮壓轉化,變化做衛淵的力量,讓他握劍的手掌更為有力。   燭九陰,視為晝,瞑為夜。   日為陽,夜為陰,這是陰陽轉圜之理。   看來燭九陰對於會發生什麼,也是有了一定猜測啊。   衛淵手中長劍一擺,稍微確定了下方位,這裡距離東海約定的地方,還有相當長一段距離,他捂著心口,裝作受傷的模樣,心神電轉,緩聲道:「鼓,你看看清楚,我可不是燭九陰,但是我知道燭九陰在哪裡。」   「我可以帶你去找他!」   衛淵心中默默補充,這一句話,我絕沒有說謊。   鼓的動作一滯。   猩紅色雙目注視著衛淵,若有所思,道:   「你不是祂?不是祂?」   「是,是了……」   「這樣看來,你確實不像是我的父親……」   衛淵鬆了口氣。   還好只是殘魂一縷,智商不高。   衛淵露出一絲值得信賴的大哥哥的笑容。   鼓緩聲道:「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很像是禹王身邊的……那個廚子。」   「你是廚子嗎?」   衛淵:「…………」   「我不是廚子。」   「那你就是我的父親。」   「可我也不是你爹!」   「那你就是那個廚子。」   衛淵嘴角一抽,弄清楚了兩個真理。   第一,不要嘗試和一個思維偏執化的人交流,槓不過的。   第二,眼前這鼓是不打算放過自己的。   衛淵轉瞬暴退,鼓在剛剛恢復了部分氣機,瞬間急速追趕上來,發狂也似地詢問你到底是誰,衛淵並指一招,張道陵法劍化作一道流光飛快攻殺向鼓,錚錚的鳴嘯不絕。   與此同時,袖袍一拂,御水之法施展出來,直接遁入海中。   鼓掙脫劍氣封鎖,同樣衝入海底。   右拳只是一砸,海面就像是一塊綢布,頓時四分五裂。   以更快的速度鑽入海底。   衛淵雙目微斂,看著飛速靠近的鼓,手指微動,在周圍布下一層一層如同漁網般的氣機絲線,自身速度則是放緩,看來沒有辦法把鼓帶到目標區域再動手了,這裡是海底,是鼓的絕對劣勢環境。   眼看著鼓即將暴起。   特別行動組的手機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使用。   衛淵等到鼓越發靠近自己之後,撥出了一個號碼。   直接發送。   水君,作戰開始。   年輕的鼓啊……等待淮渦水君的迎頭暴擊吧。   衛淵看著那完全失去了判斷力的鼓,心中唏噓。   電子工具的回應總是那麼地迅速。   很快,一道聲音在這封閉死寂的海底響起——   「您好,您呼叫的用戶正在遊戲免打擾中,請稍後再撥……」   「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   ??!   ……………………   淮水水底。   無支祁聚精會神盯著電腦屏幕。   他自己早就學會如何用水流組成放大屏幕。   現在正在網絡上搜索一些自己所希望和期待的重要資料——   《完美自由攻略……》   《星際倉鼠各類流派風格簡介,包括技能和兵器選擇》   《騎馬與砍殺不得不玩的十款自由MOD》   祂若有所思。   然後在新人攻略旁邊點了個×。   本座可不是人。   無支祁心底傲然,然後點開了另外一個讓他很滿意的文件。   《群星最難開局挑戰,頂尖大神來!》   看看這,什麼叫做頂尖大神,什麼叫做最難?   只有這個,才滿足本座神靈的身份。   祂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反過來放著的手機。   興致勃勃打開了群星。   ………………   在海域之中,衛淵狼狽避開了鼓獸的迎面痛擊,順勢左手操控水流,令鼓的速度驟然降低,自身則是靠著御水之法再度往下深淺,靠著御水,以及天罡神通胎化易形,衛淵成功在深海生存下來。   胎化易形,號稱飛禽神獸,窮盡周天變化之道。   應對深海情況並不是難事。   相較而言,神州道門的神通包羅萬象,其中戰鬥只是除魔護道之功,只是諸多正法當中的一脈而已,至於這個高度,大概就是那些深海魚會覺得『反正也沒人看見,大家隨便長長就得了』的區域,一個個長得奇形怪狀。   但是味道大多不錯。   衛淵也弄清楚了無支祁現在的情況,他和無支祁約定的,是在東海區域出手,沒有想到,自己還沒能回到東海,就出現了對敵人的嘲諷程度過高,提前開啟戰鬥這個分支選項。   鼓不願意潛入這個深度。   衛淵也只好先等一會兒。   等到無支祁打完這一把遊戲。   旋即,他陷入某種沉思當中——   試問,文明6,群星,星際倉鼠,騎馬與砍殺。   這些遊戲有打完一局這個概念嗎?   衛淵有種搬起石頭砸在自己腳背上的感覺。   或者給朋友準備了加料的餃子,結果自己一下就吞了下去那種感覺。   無支祁暫且指望不上了。   要不然只好從深海不斷出去挑釁鼓,拉滿仇恨。   然後再潛入安全區,用這樣的方法去吸引鼓的注意力,引導到東海區域。   衛淵正考慮接下來行動的時候,突然察覺到周圍的氣息發生了某種變化,在深海之中,出現了一團柔和的明光,他看到那居然是一根具備有神殿風格的柱子,上面有著古樸的紋路。   衛淵突然覺得眼熟,手掌輕輕摩挲紋路,皺了皺眉。   這個地方……他似乎來過?   不,確切地說,不是來過,而是他曾經見過類似的建築風格。   記憶翻騰。   那還是在鹹陽宮的時候,他還沒有離開神州,仍舊還是大秦始皇帝的執戟郎,在東巡結束,回到鹹陽的時候,會和作為少府令的好友章邯飲酒閒談,有一次,章邯嘆息著道:「我給陛下修建陵寢,墨家巨子也已經費盡心血,可有些事情還是沒能做到。」   「什麼事情?」   章邯答道:「還缺少一個東西,那是陛下陵寢裡所必須的。」   「我們嘗試了很多材料,最後都沒能取代那東西。」   「你陪著陛下巡遊神州,如果有機會出海,見到了類似的東西,一定要給我帶回來啊……」   回憶的過程被打斷,因為衛淵腰間,自始皇帝處得來的,作為共享天下之願的玉龍佩緩緩亮起流光,將衛淵籠罩其中,而與此同時,他手中八面漢劍鳴嘯,劍柄之上的鷹隼徽章亮起,大秦黑冰臺鐵鷹銳士的氣息浮現。   像是潛藏於歷史之中的魂魄伸出覆蓋在鎧甲裡的手掌,攪動出血腥的過往。   驟然肅殺的氣息仿佛讓整個海域都變得冰冷。   周圍的魚兒紛紛散開。   這裡有很多魚是有光源能力的。   當他們離開之後,衛淵看到周圍仍舊有氣息湧動著飛速靠近自己,微微斂眸,看了看仍舊在嘗試往這個深度的海域靠近的火行兇神鼓,又看了看周圍圍上來的生靈,握緊了劍。   問,當你活得足夠長,你能收穫什麼?   答案是,   收穫足夠的恩怨。   當年,章邯喝著酒,漫不經心地笑說出了那一句話:「始皇帝陛下光耀千古,陵寢之中,當有燈長明不滅,聽聞海外有人魚膏,淵你若有機會,可為一試。」   這裡,已經快抵達東海區域。   PS:今日第一更………三千一百字。   感謝藍色小熊隊長萬賞,謝謝~   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史記·秦始皇本紀》 第305章傳說和歷史總會以人預料不及的方式   交錯(感謝單身如魚萬賞)   在衛淵帶著一絲警惕的注視下。   那些潛藏於深海中的生靈逐漸向他靠近。   人魚,深海海妖,魚人。   誘惑勇士奔赴死亡的塞壬。   當然,衛淵眼中他們有另外的傳說和名字。   鮫人。   在西方超凡世界的傳說中,塞壬這樣的女妖,代表著的是海洋冰冷無情的一面,她們沒有絲毫的感情,而在東方傳說當中,這些鮫人真情實意的眼淚,落下來就會變成最上等的珍珠。   黑暗當中有沉沉的聲音傳來:「請問……是大秦鐵鷹銳士的後人麼?」   深海中升起了光團,衛淵看到那些鮫人族,為首的是一名雄壯魁梧的雄性鮫人,當然,這一族的女性極為柔美,男性則是相當不好看,衛淵一直懷疑,這就是西方直接無視了這些雄性人魚的存在,眼珠子只盯著女妖的緣故。   衛淵緩聲回答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黑冰臺,衛淵。」   「你們是當初那一支東海鮫人族的後裔?」   看到了那振翅的鐵鷹,聽到了被刻錄在玉石上的約定,圍上來的鮫人族鬆了口氣,心底也有不敢置信,沒有想到,闊別兩千多年,那幾乎已經被當做傳說的故事,居然還會有下一段。   當年秦統一神州,遣黑冰臺和方士徐巿同去櫻島。   途中鐵鷹銳士本打算殺鮫人熬煉人魚膏,但是秦朝銳士能對戰場上的敵人痛下殺手,絕不留情,但是甚少對平民出手,始皇帝陛下甚至於連六國遺貴都不曾誅殺。   淵說率領的是戰場廝殺的銳士,並不是黑冰臺另外一脈。   所以有些不忍下手活生生將這樣有人形的生靈熬煉成藥膏。   最終選擇放他們一條生路,反而去誅殺海中妖物,取其血液膏脂,熬煉成了燈油,同樣能夠燃燒很漫長的時間,順便提醒鮫人一族,遠離東海一地,而當年徐巿曾趁機讓淵和鮫人族首領締結了約定。   放這些鮫人族離開,但是鮫人族也要還一個人情。   而這個人情的指向目標是淵。   衛淵已經不知道徐巿當初到底是什麼目的。   是為了讓淵放鬆警惕,還是說,為了之後自己的布置。   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   至少,至少沒有被歲月腐蝕的徐福,是一個足夠大膽狂妄,計謀過人,而且讓人很難看破的男人,歲月對於人類來說,總是極端地殘忍無情,不是沉淪於痛苦,就是會在漫長的歲月中一點一點失去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   而衛淵如果不是看到了當年鮫人族的建築風格,也很難想起這件事情。   況且他也很難以確認,鮫人族是否還記著當年的約定。   那鮫人族首領微微一禮,鬆了口氣,檢查了下玉龍佩,不敢置信道:「這是……信物麼,看來確實是當初那位淵將軍的後人,兩千多年了,真的尋來了啊。」   「請原諒,這實在是有點,有點匪夷所思。」   在戰亂的神州大地。   一個約定還能流傳這麼久,實在是讓鮫人族難以想像。   「那麼,按照約定,我們可以滿足您的一個要求。」鮫人族男子扭了扭脖子,道:「無論是要財寶,還是說珍珠,我們都可以答應,海底埋葬了很多西方蠻族的船隻,裡面有許多的金銀財寶,這些東西對我們的價值很小,您可以盡情地拿走。」   他看了看衛淵的身子,和沒有幾個口袋的衣服,大方道:   「您儘管去取,能拿多少拿多少。」   那我可能能把你搬空……   這方面的神通,我可以說我比我老師都厲害。   衛淵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要這個。」   不是要這個,那還能有什麼?   酒色財氣,男人都喜歡。   鮫人族男子怔了怔。   視線先是從衛淵年輕的臉上掃過去,若有所思。   然後落在了周圍千嬌百媚的鮫人族女子的身上,遲疑道:   「不……額,這,你是淵將軍的後人,我知道,現在這個時代的人族很開放,所以,你的要求,我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咳咳,跨越種族的事情,對我們鮫人族來說,多少有些為時尚早了……」   「還是說人族那裡,這種情況不需要去看看醫生嗎?   「咳,該死的安徒生,當年就不該讓他活著回去,單相思就夠了,亂傳播的什麼玩意兒……」   鮫人族首領用鮫人俚語暗罵了一句,然後咳嗽了下,滿臉為了你好的表情,勸說他道:   「你的祖先淵將軍是個無心兒女情長,一心為了大秦的冷酷將帥。」   「年過二十還沒有婚配。」   「我覺得你應該學習一下他……」   衛淵嘴角抽了下,心底突然湧現一種做剁椒魚頭的強烈衝動,心中默默念道,自己放的,自己放的,道:「也不是這個。」   他指了指上面的鼓,道:「我要一種方法,能夠甩開這隻兇禽。」   「祂的速度很快。」   鮫人族首領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樣,你早說啊。」   這個雄壯的男子捏著下巴,道:「有兩個方法,第一個是我們可以召來魚群,靠著魚群來帶著你快速遊動,不過我看你似乎也不需要這樣的方法,那就只有第二個方法了……」   他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有一艘船。」   「一定能甩開祂。」   「嗯,至少在海裡。」   ……………………   衛淵略做思考,反正要等無支祁,不妨就跟著這些東海鮫人族往更遙遠的地方遊動。   鼓似乎隱隱感知到了衛淵的方位,能夠死死追著他,這讓衛淵鬆了口氣,至少,實在不行,憋著一口氣好像也能把鼓引過去,不過如果有船只能夠甩開鼓,他也不是不能試一試。   「你們離開東海後,一直在這兒嗎?」   衛淵隨口詢問。   一位嬌俏少女甩動尾巴,道:「當然不了。」   「是慢慢分開的啊……兩千多年,我們鮫人族和人類的壽命差不多,這麼長的時間裡,有些族人就去了西方,北方,很久沒聯繫了。」   鮫人離開東海近海是神代末年,至於分散開產生的支脈,那很可能是諸多女妖的起源傳說。   衛淵點了點頭。   而後他發現自己居然重新來到了澳洲附近,低下頭,看到了在海底的一座巨大莊嚴的廟宇,而後,看到了上面竟然有一條蛇的巨大石雕,有著袋鼠的頭,鱷魚的牙,魚的尾,羽毛一般的耳、長蛇一般的身體的巨蛇。   而下面有一行篆體文字。   衛淵訝異,緩緩念出來:   「大明宣德揚威鎮邪妖於斯。」   「這是……」   鮫人族首領回憶道:「這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們鮫人族的歷史上寫著,那個時候,在當時大明皇帝朱標的命令下,燕王朱棣麾下一個名叫鄭和的內監,奉命遠徵海外,也就是朱棣和朱標關係很好,要不然也輪不到他。」   「總之當時這一隻本體是虹蛇的土著神和鄭和發生了衝突。」   「被鎮壓之後,變成了石像,鄭和他們派遣一艘船隻,上面是出身苗疆的戰士們,將這一隻魔神儘可能送到了距離神州最遠的地方,於是就送到了這裡,鎮壓在了下面,神州的船隻也被海浪打翻,他們只能在完成最後命令之後,留在了這裡。」   「好像這兒的本地人裡,還混著一部分苗疆的血脈,因為語言不通,虹蛇的傳說就多了不少。」   「好嘞,到了。」   衛淵隨同鮫人往下,跨過了一層熟悉卻又陌生的結界,抵達了一處封印,看到封印下的東西,衛淵心中都忍不住浮現讚嘆和感慨的情緒,因為他看到了眼前的畫面,那是一整座沉淪的巨大且壯闊的城市,神殿,房屋,街道,覆蓋著海藻海草,卻仍舊予人一股來自於遙遠古代的蒼茫之感。   衛淵道:「這裡是……」   鮫人族撓了撓頭,道:「是我們的秘地,我們花了兩千年找到這裡,破解了一部分外面的封印,裡面的就進不去了,就是最強大的戰士都進不去,不過我們還是能看到裡面確實是有一艘船的。」   「哦,對了,石碑上有寫的。」   「這裡叫做利莫裡亞。」   衛淵面色微變,徐徐吐出一口氣。   他下意識幾乎握了握劍。   他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也知道剛剛那種熟悉卻陌生的感覺是什麼了。   利莫裡亞,和亞特蘭蒂斯其名的,埋葬在神代的四大文明之一。   被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洪水淹沒,沉淪於大海。   又被稱為Mo,或是MotherlandMo,但是無論是利莫裡亞,還是這些其他稱謂,其實都指向同一個地方——   史前超文明誕生的搖籃。   與亞特蘭蒂斯齊名的神代城市。   以及,伊甸園。   那麼那一艘船……   諾亞方舟?   衛淵嘴角抽了下。   旁邊鮫人族還在喋喋不休,道:「可惜了,還有一艘和城市一樣大的船,結果爛掉了,現在就只能看到一艘小船,唉,也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們一直想要打破封印,可就是打不開,這封印太麻煩了。」   不……   不管怎麼樣,你們能把封印腐蝕到這一步,已經足夠厲害了。   再看不上,這對於西方神系來說也是聖地一樣的地方,那位鮫人族的成員攤了攤手,道:「您看您能破解嗎?破開的話,這船就是您的了。」   衛淵伸出手,撫摸著另一個神系的封印。   複雜,極端複雜,給他一段時間,可以用符籙強行破開一部分。   但是現在時間不夠。   看來只能用第二選擇,深海賽跑……   衛淵收回手掌,搖了搖頭,道:「很複雜,解不開。」   那些鮫人族也有些遺憾,而就在這個時候,衛淵心底出現一絲波動,有聲音以入夢之法傳遞的方式出現在衛淵的耳中,是無支祁,情緒隱隱有些暴怒和憋屈。   鮫人族的首領道:「看來您也沒有辦法破開封印。」   「不過沒有關係,我們可以給你招來海底速度最快的兇獸,應該……」   衛淵伸出手,道:「停一下。」   鮫人首領才說出剩下的話:「也能趕到。」   「額,您說什麼?」   「你不是沒辦法破開嗎?」   「是沒有辦法解開。」   『衛淵』緩聲道,他抬眸,雙眸緩緩溢散出燦爛的金色,咧嘴一笑:   「而不是沒有辦法破開。」   「哈?」   鮫人族首領懵住,然後看到那男子抬手五指一握,驟然出現一根純粹由水流組成的棍棒,在鮫人貧瘠的大腦判斷出破開和解開這兩個詞在語法上的不同之前,這根巨大的棍棒已經猛地旋轉一周,然後以一種暴怒的方式,重重砸在了那神代封印之上。   無支祁搜索了《群星高難開局,·頂級大神專屬》   於是祂打開了遊戲。   顯而易見的——   祂被虐了。   ……………………   在東海約定好的地方。   老道人穩穩端坐,雙眸微斂,雙眸微斂,白髮白須,袖袍隨著海風穩穩晃動,有一股說不出的世外高人之感,旁邊的竹簍裡面,早已經放了滿滿一簍子魚,還在活蹦亂跳。   老道人一提竿。   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藍鰭金槍魚。   「很好。」   老人神色平淡,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不需要言語。   將這一條魚放進施展了壺天之法的竹簍裡面。   一條金槍魚一下變得和小手指那麼大。   而後再度拋竿。   在這一片海域,釣上這樣的珍惜魚類,這幾乎已經是頂尖的海釣客都望塵莫及的釣魚手段。   而在海面下。   大天狗龍虎山一號一隻爪子捏著鼻子,一隻爪子扒拉海水往下深潛抓魚。   然後把抓好的魚放在魚鉤上。   一張貓臉滿是憋屈。   它冒出頭來,大口喘氣,舉起爪子抗議道:「我可以直接抓到魚簍裡。」   張若素沉思,認真道:   「但是那樣體驗感太差了。」   啥玩意兒?   大天狗嘴巴一抽,又反抗道:「我是貓,你怎麼能夠讓貓去遊泳?!」   張若素義正辭嚴道:「可你明明是狗。」   「哈?你有什麼證據?!」   「山海經都寫了的。」   「你叫天狗。」   「你……」   龍虎山一號欲哭無淚。   而這個時候,張若素抖了抖魚竿,輕聲道:「看來,終於上鉤了。」   大天狗愣住。   什麼上鉤了?   而這個時候,衛淵站在疑似諾亞方舟原型的東西上,飛速前行。   在海面上,具備傳說性加持的西方神系之物,再加上無支祁的輔助,終究比起不擅長海面戰鬥的鼓移動速度更快,很快,衛淵已經遠遠看到了東海之上的老人。   老人端坐海面上,手中釣竿一動。   深夜的天空,驟然壓低。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單身如魚萬賞,謝謝~這一段可以收尾了。   澳洲本地人種歸屬在大洋洲諸島和東南亞一帶的尼格利陀人種,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加入了其他人種的基因,包括高加索暗色人種、斯裡蘭卡的唯達人、日本的阿伊努人、印度的託達人,甚至中國的苗族也融入其中。 第306章結束(感謝好吃懶做讀書客萬賞)   眼看著張若素要出手,衛淵右腳一踩腳下的船隻。   這船很小,但是偏偏五臟俱全,裡面什麼東西都有,衛淵有理由懷疑,這個可能是諾亞方舟的初步設計方案,類似於『初號機』,畢竟那麼大一艘船,總得先造一個小號模型看看會不會出問題,才能放心大膽地去嘗試。   所以說,至少馬力足夠,而且很皮實耐艹。   不然沒法扛過天災。   察覺到鼓要出手。   衛淵凌空轉身,直接把這件西方神系的寶物當做盾牌擋住一招。   順勢拉開了距離。   與此同時,醞釀的雷霆終於爆發,從天穹之上狠狠地砸落下來。   雷霆者,天之樞機。   主天之災福,持物之權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殺!   ………………   衛淵為什麼會相信張若素能夠對抗鼓。   這不僅僅是因為老道士是衛淵所認識的,最強的人族修士。   還因為東海區域和神州的關係,以及正一道的獨特性。   在神州的修士都知道一個流傳的俗語,你可以和全真教打架,你甚至於可以和他們約架,但是你只能和正一道打遭遇戰,卻不能和正一道那幫牛鼻子去約架。   這幫大半戰鬥力都在符籙法器儀軌上的修士。   完全可以硬生生用準備的符籙把人給砸死。   對上和尚用金光破甲符,對上陰鬼也有酆都鎮鬼符,上一秒還是清風化雨咒,抬手就能給你換成雷霆萬鈞符拍腦門上,不管混哪一道的,和正一道約架就代表著自己會被全方位無死角地克制。   而張若素就是正一道這一代最強的修士,還站在神州固有的領海上,提前進行了相當長時間的準備,衛淵也很想要看看,現在神州修士第一人所能爆發出的戰鬥力有多強。   他很快看到了。   老道人伸出手五指微握。   大天狗哆嗦了下,上一次老道士只用了一根小手指就把它劈得欲仙欲死,這一次居然五指直接握緊,這是打算直接吃燒烤嗎,天空中元氣迅速化作了肉眼難見的符籙,而後快速燃燒。   老人盤坐不懂,身下海水化作高臺儀軌。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降魔法壇》   花費了數日的準備。   張若素手中出現了幾道法令,呈現五色。   毫不猶豫,第一道法令直接砸下,天空中轟隆隆雷霆不絕,仿佛是有千軍萬馬即將奔出,東方轟天震門雷帝所化乙木太清神雷發出,一道和尋常雷霆不同,呈現蒼青色的雷光重重砸落下來。   尋常雷法當做撓痒痒的鼓挨了一招,居然忍不住發出劇烈慘叫,旋即越發瘋狂,老道士動作不停,手中法令重重砸再儀軌法壇之上,天空再度迸射雷霆。   一口氣打出五枚法令。   雷光耀眼至極,直晃得大天狗眼前一片白光,頭暈目眩,差點跌倒。   清醒過來之後,看到眼前一幕,只覺得腦殼兒發麻,從頭到腳都涼成了一片,深夜的海洋其實是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的,天又高又遠,現在卻自那巨大兇禽中心,出現五團不同的雷光,仿佛五道威嚴門戶佇立天地。   不同的雷霆仿佛鎖鏈,直接困鎖住了鼓。   除去剛剛第一道東方轟天震門雷帝神雷。   出現的雷霆分別代表著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黃天崩烈雷帝,老道人站在天地之間,周圍五方雷帝簇擁,鬚髮皆白,雙目平靜從容。   大天狗怔怔失神。   這就是千年以降,最強的天師……   而衛淵作為道人,則更是感覺到了一種嘆服的感覺,神州從來不缺乏這種天縱之才,這自然是天罡神通之中的掌握五雷,但是卻已經不再是掌握五雷所能解釋的範疇,至少衛淵恐怕絕無可能靠著自己施展出這一門神通。   他對雷法的認知和了解,完全無法達到這樣的高度。   《七真命召五雷神兵伏魔上品》   五天神雷。   這一門神通在歷史上和傳說中早已經銷聲匿跡,很少出現,但是就像雷光閃過後,仍舊有雷聲陣陣,就像遠古的祖先被毒蛇猛虎殺戮,現代的人族也會本能地恐懼這種生靈,神通的影響力藏於每一個神州百姓習慣性的文化當中。   很樸實的一個名字,所以鼓你真的不用害怕——   名字叫做天打五雷轟。   張若素五指握合。   剎那之間,仿佛天地間一切都歸於寂靜,只有燦爛的雷光落下來,連恐懼都來不及在生靈的眼底誕生,更遑論是反抗,只剩下了純粹的壯闊的感覺,老人的道袍微朝後擺,微斂了斂眸子。   上一次在海邊出手馭雷,還發了個朋友圈。   這次就懶得發了。   沒必要。   鼓獸終於在祂最看不起的人族手中,受到了絕對堪稱致命級別的殺傷。   心中的癲狂和憤怒終於抵達了巔峰,幾乎要把祂徹底燃燒成灰燼。   為什麼,為什麼?!   明明我是你的獨子,你居然會拋棄我,不救我?!   我殺葆江,明明是因為祂威脅到了我的性命……!   鼓憤怒地展開雙翅猛地閃動,狂暴的火焰在充斥憤怒的心情下達到了空前的施展,熱浪在天地間沸騰,方圓百裡的海面瞬間被蒸發地向下塌陷了一瞬間,而後海面直接焚燒起來。   鼓死之後,化為鵕鳥。   見即其邑大旱。   ………………   那是遙遠的歲月之前。   鼓雖是暴虐,但是仍舊還有著作為神靈的自覺,祂和好友一同在山海諸界遊歷,因為父親燭九陰的存在,所到之處,到處都受到了足夠尊敬的對待,而後,祂們發現了傳說中那一塊石板,亦或者說,是那本書。   那是更古老的神靈,嘗試窺伺命運因果的起點。   祂們嘗試詢問了這一本書各自心底好奇的問題。   而後殺死了看守不死藥的天神葆江。   但這是有原因的,因為……   憤怒和瘋狂的記憶不斷衝擊著鼓本就不那麼聰慧的腦海,祂想要反抗雷霆之威,但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瘋狂地釋放權能,對抗雷法,而這個時候,一道身影穿破了雷火交錯,直接襲殺向了鼓。   五雷轟頂這種神通會直接將神魂攪碎。   張若素收斂了威力,而衛淵則是靠著和無支祁的約定,神力護體,強行衝破了封鎖,出現在了鼓的眼前,鼓思緒一頓,無邊的憤怒終於有了爆發的地方,他怒喝道:「燭九陰!」   「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   衛淵打斷道:   「我不是你的父親。」   「你??!什麼?」   鼓就像是最後揮舞全身的力氣,卻發現打空了一樣。   氣勢和情緒都一頓,最後的一句話沒能說出來,只在心底迴蕩。   你明明知道的……   那石碑上的文字是。   這個時候,衛淵手中出現了鼓年少時的匕首,也是殺死葆江的兵器,飛身捅穿了鼓的心臟,怨恨所化的鳥散去,變成了桀驁俊朗的青年,雙目死死盯著衛淵,衛淵斂眸道:「你沒猜錯。」   「我確實是你認為的『那個廚子』。」   他微笑道:   「怎麼樣,當初被斬首的感覺還好嗎?」   捅入心口的匕首狠狠的一扭。   燭龍氣機順著兵器將怨恨的根源解構分散。   而衛淵心臟再度處於不死花的保護下。   燭龍氣機散去的瞬間,清氣短暫爆發,猛烈地朝著周圍散去,在鼓逐漸失去神光的雙目中,就像是清風擁抱著衛淵,淡青色的流光就像是柔軟的飄帶羽衣,而那一雙墨色的瞳孔中,出現了不死花的幻象。   鼓的思緒凝滯,憤恨,不甘,恍然,悲痛,歸於寂滅。   是你找到他來的,父親。   你果然知道的,我為什麼要殺死葆江的理由。   祂最後想著。   洛書之上寫著的——   鼓死於服下不死藥的凡人手中。   ………………   衛淵鬆了口氣,手掌脫力,重重地摔在海中,幸虧有本能的御水神通,要不然指不定會被嗆好幾口水,張老道釣竿一甩,直接釣住了衛淵後衣領,把他拉到了法壇上面。   而五天神雷的法術也逐漸散去。   老道人看著鼓最終還是化作兇獸的模樣離去,感慨道:「結束了。」   衛淵看著那最終似乎對自己的父親無比憤恨又複雜的兇神,嘆道:   「是啊,結束了。」   這個時候,張若素的手機聲音響起,是小道士阿玄,用這種方式通知師兄龍虎山封印還剩下多少時間,基本響一聲代表著還有十分鐘,不過現在鼓已擊敗,老道索性直接接了。   小道士阿玄聽師兄和衛館主說事情結束,鬆了口氣。   張若素打開視頻,給小道士看了看鼓,道:「這就是我們的對手了。」   「看看,厲害不?」   眉心天生火焰模樣胎記,眉目秀麗的小道士道:「哇,好大啊……」   他沉思之後,然後問道:   「這東西,好吃嗎?!」   衛淵嘴角一抽,轉過頭來告誡小道士,道:「咳咳,阿玄,這好歹是兇神死了以後的化身,你問這個問題是不是不大好?」   小道士撓了撓頭,道:「是了,畢竟是兇神。」   「對不起,衛館主,我,我重換一個問題。」   他想了想,看著衛淵,小心翼翼地囁嚅道:   「能吃嗎?」   張若素:「…………」   衛淵:「…………」   說真的,我把那羽民國的小姑娘介紹給你認識吧。   你們一定能成好朋友。   當然,前提是那丫頭不拿你試菜,那樣的話,你還是跑吧。   衛淵無可奈何,張若素提了提手裡的竹簍子,道:「那是兇神,當然不能吃,看,師兄釣了那麼多魚,回去有的是吃的了。」小阿玄看了看滿滿當當的竹簍,愣住,下意識張口道:   「咦?哎哎哎?!師兄你居然釣上……」   張若素啪嘰把視頻結束掉。   哈哈笑著看向衛淵,道:   「不過就是釣上這麼多魚,小傢伙太驚訝了。」   衛淵道:「張道友你怎麼掛了?」   老道人面不改色道:「海外流量,太貴。」   「哦……這樣。」   老人正氣凜然,衛淵居然無法反駁。   他看著張若素的收穫,忍不住讚嘆道:   「不過你這確實是釣上不少魚來。」   「真是神釣啊,我家那兒有個水鬼,每次都空軍,用的最好的釣竿,結果除了魚什麼都釣上來過,真是絕了。」   「下次你教教他也好。」   張若素麵色微僵,道:「呵……呵呵……應該的。」   「老道畢竟年長,這釣魚嗎,還是會一點點的。」   大天狗龍虎山一號:「……」   你個雜毛老道士。   我信你個鬼。   它想到剛剛的經歷,恨得牙痒痒,而且這老道士居然還說它是狗,必須要會遊泳,它突然看到旁邊的衛淵,眸子微亮,如果有誰說它是貓,那不就能堵住老道士的嘴?   它拉了拉沉思的衛淵,道:「衛館主……」   「嗯?」   「你看我像是什麼動物?」   衛淵訝然,看了下老道士,沉思了下,道:「我看你像是貓啊。」   「那叫起來呢?」   「也像是貓。」   大天狗得意看了一眼張若素,殷切問道:「那我看起來像是貓,長得像是貓,叫起來也像是貓,衛館主你說我是什麼?」   衛淵不假思索道:「你是狗。」   大天狗臉色一僵。   衛淵補充道:「山海經就這麼寫的。」   衛淵點了點頭,轉而看向鼓的屍體,出乎意料,鼓的屍體逐漸消散,最終連那一柄匕首都崩散碎裂,消失不見,化作的真靈本能要逃,衛淵嘆了口氣,袖袍一震。   仿佛遮天蔽日一般,直接將那真靈容納。   這一場綿延了數千年的逃亡。   該結束了。   是時候去見燭九陰了。   PS:今日第一更…………感謝好吃懶做讀書客萬賞,謝謝~ 第307章摸了個大的(感謝此生只做自己萬賞   )   時間撥回到衛淵成功靠著無支祁的神力打破了一層神代封印,順走了諾亞方舟初號機,開始靠著無與倫比的穩固仇恨值,將鼓引向末路的時候,那位鮫人族的首領看著衛淵遠去的身影,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冷汗。   「可算是走了。」   「我還以為他真的打算順走幾個年輕女孩,嘖,和他的祖先一點都不像啊,那位淵將軍在記錄裡可是冷漠地厲害,對於美色沒有半點興趣,腦子裡只有大秦和劍術,當時斬殺海妖,熬煉妖膏的時候,可是有不少的鮫人族女孩願意跟著他走的。」   是的,當年的人情,主要一個原因除去了那人間方士的促成。   還有那位淵將軍本身無意於要挾他們。   還在客觀上,幫助他們誅滅了一直威脅著種族生存的妖魔。   當然,他之所以知道這些,除去了族裡代代相傳的歷史書,還有就是他在替家裡收拾老房子的時候,找到了兩千一百年前老祖宗的日記本,裡面詳細描述了那位祖先如何想要跟著英武的人間將領離去的情緒。   包括並不局限於類似於大秦將軍好帥,我要給他生魚子的古文溫雅表達,以及對周圍同性別好友的打擊和發花痴的諸多表現。   鮫人族首領看到那本日記,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跨越兩千年的衝擊。   並且決定自己死之前,絕對把自己的黑歷史燒掉。   死就死了,可以。   兩千年後給後人看著鞭屍,不行!   人族那句話怎麼說的?   我自橫刀向天笑,要留清白在人間。   不過,有個問題……   那位淵將軍第一次從櫻島返回的時候都快要三十了,還是孤零零一條漢子,就這麼樣的性格,他真的會有後人嗎?   鮫人族首領摸著下巴。   他真的會有嗎?!   貧瘠的大腦開始思索這一個混合了情感學和歷史學的嚴肅問題。   完全沒有發現另外一個方向,一名鮫人族悄悄地離開了族地,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然後取出了一道符,那符有神州符籙體系和方式體系的痕跡,但是和這兩者又截然不同。   因為這來自於另外一個人。   當年和鮫人族籤訂契約的,並不是只有一位大秦黑冰臺的將領,那位笑起來溫和無害的術士,暗地裡找到了他的祖先,和他的祖宗籤訂了契約,並不是威逼他們這一脈要做什麼困難的事情。   只有一個要求。   在鮫人族和黑冰臺的約定生效時。   他這一脈將消息傳遞給徐巿。   鮫人族用人族的語言寫了一行字——   『黑冰臺淵的後人出現,用掉了約定。』   抖手一揮,那一道來自於方士的符直接燃燒起來,遁光離去,而這名鮫人族也感覺到,自己魂魄中的一道無形枷鎖離開了自己,稍微鬆了口氣,他們這一脈代代相傳被那方士的術式所禁錮,無法擺脫。   直到他完成了這一約定。   他心裡放鬆,轉身離去,這下子,他覺得自己可以去追求自己喜歡的鮫人了,在這之前,他其實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要把這樣代代相傳的契約和枷鎖留給後人,現在他再也沒有了擔憂,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美好。   覺得身體越來越輕鬆,越來越輕鬆。   最終變成了一灘泡沫,消失不見。   先秦術士,多有冷酷之法,擅殺人無形。   而以他的魂魄作為祭品,那一道早已經埋葬了兩千多年的術式,終於發揮作用,傳遞到了它的主人那裡。   ………………   而在鮫人族終於發現少了一位族人,外出尋找的時候。   那被稱為利莫裡亞的神代文明遺蹟出現了異變。   衛淵和無支祁只是打破了這一個神代遺蹟的最外層封印,內裡的法則仍舊歸屬於最源初的神術,是一門需要虔誠之心才能打開的『門』,當然,這是指的從外界去進入。   無支祁的棍棒暴虐而強大,透著一種君臨的氣魄。   不提其他,這種神代強者的氣機裡,蘊含有極端強大且強烈的自我。   很容易把其他神代神靈驚醒。   很快有氣息出現。   有生物從被稱為伊甸園的利莫裡亞古遺蹟當中緩緩遊蕩而出。   那是……一條蛇。   散發出極端純粹的神性。   也似乎是這一股神性,在外界,被大明船隊所鎮壓,也是被澳洲原住民信奉為海中大神的虹蛇石雕復甦,化作了一條猙獰暴虐的恐怖魔神,而後對應上了那一條表皮泛著金色的,伊甸園的蛇。   經過了一陣搏鬥後,澳洲魔神被吞噬。   而那在西方神系代表著誘惑,惡魔,甚至於某種意義上西方傳說人類起源的蛇恢復了部分的元氣,祂緩緩舒展身軀,金色的雙瞳散發出純粹的力量,回頭看著伊甸園,眼中浮現出暴怒和憤恨。   而後就是一種悵然。   亞當夏娃,早已經死去了吧。   祂懷念著自己的朋友,唯二的兩位朋友,在神靈牢籠裡可以交流的人。   他們單純而善良,誠實可靠,哪怕是祂有時候也會後悔,是不是不應該讓朋友吃下智慧之果,但是很快祂覺得自己沒有錯,如同玩偶一樣被操控著的善惡太過於諷刺,哪怕再完美,也不如懂得善惡,有認知能力和判斷能力的人類來得真實。   可惜,沒辦法再見到他們了。   哪怕是神按照自己的模樣創造的黃金一代的人類,也是人類。   壽命不可能像是神靈一樣漫長。   蛇神遺憾,旋即化作了一種澎湃的怒火。   那自以為掌控一切的造物主,萬萬沒有想到吧,我回來了!   我要報復,要報仇!   我要玩弄和破壞你的宗教和信仰!   我要佔據你的神力!   這代表著智慧誘惑的蛇神心中有十萬百萬的怨毒和陰謀,牙齒上滴下來的是最為骯髒的計劃,祂借用伊甸園的傳訊方式,給這個時代的十字教會傳去了錯誤的消息,那些人類不會放過這些來自神代的傳承。   所以祂就可以將它們引誘過來。   甚至於將這些所謂的天使全部吞噬,祂有這樣的資質和力量。   因為儘管並非全部,祂作為引誘亞當夏娃吃下智慧之果的源頭,被歸於是罪惡的根源,因為只有吃下那果子,人才會有了善和惡,才會有各種各樣的罪出現,又因為這樣的傳說,祂其實是『撒旦』這一個複雜概念的組成部分。   祂可以一定程度上驅使撒旦的神權。   蛇神思索著如何對抗那位主,當然,為了真的把那些天師引誘過來,祂必須要保證伊甸園看上去的安全,必須要撤離開一段距離,一個符合蛇去捕殺和狩獵的基準。   愚蠢的羔羊啊,在蛇的腹中悲鳴吧。   你們的牧羊人絕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   而要宰殺羔羊,剝奪羊皮,煮食羊肉的主,也不會拯救你們。   蛇代表著神性的金色雙瞳變得暴虐而瘋狂。   突然,   祂動作一僵。   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失去了力量,無法動彈,無法再出手,甚至於無法思考。   蛇神,撒旦的側面,伊甸園的第三名客人,眼底出現恐慌。   金色的光芒溢散。   這代表祂的神性和神力被海洋生生壓榨出去,被瘋狂吸收。   祂看到在那深淵海底出現的巨大封印。   以及被封印其中的高大男人。   祂心底醞釀的怨恨和陰謀還沒能出現,就徹底被抽調成了一堆灰燼,金色的神性湧動著被吸收吐納,封印中的男人原本毫無起伏的胸膛微微動了下。   不知闊別多少年的呼吸。   甚至於只是呼吸的前兆而已。   就已經讓海洋湧動,讓水流盤旋,讓波濤洶湧,自此地掠向整個世界,浩浩蕩蕩宣告著此身君王的榮歸。   這裡是——   東海!   是天下諸水脈之主·共工!   ……………………   回到博物館。   衛淵開始思考該如何面對燭九陰。   畢竟無論如何,他也是殺了燭九陰的獨子。   正在頭痛的時候,衛淵看到了又又又一次做飯失敗,但是制炭成功的鳳祀羽,看著少女似乎遲疑要不要給那一鍋不明物體加點孜然粉湊合湊合吃了,衛淵直接將她攔住,起手在少女額頭一個暴扣。   「什麼都吃,什麼都吃,能不能講究點?」   羽族少女捂著額頭,含著兩大包眼淚怒視衛淵。   衛淵嘆氣道:「這東西顯然不能吃,吃了壞肚子的。」   鳳祀羽嘀咕道:「羽族不會生病。」   「不能浪費啊。」   衛淵張了張口,無可奈何。   這玩意兒居然是構造不同導致的常識不同。   他板起一張臉,道:「反正我說,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少女癟了癟嘴,「哦……」   衛淵隨手給鳳祀羽炒了一份炒飯,少女趴在沙發上,馬尾晃來晃去,一雙眼睛『布靈布靈』地盯著衛淵的炒飯,滿臉都是『這是什麼,難道你用了法術嗎』的表情,衛淵不得不承認這種單純的反饋很能夠給人成就感。   隨手把這一份加量版揚州炒飯遞給少女,衛淵想到鳳祀羽祝融祭師的身份,道:「對了,你如果做了一件必須做,但是很難受的事情,你會怎麼做,才會心情好點?」   鳳祀羽毫不遲疑道:「吃東西!」   衛淵嘴角抽了下。   「嗯,其實也不大對……」   鳳祀羽認真思考,白皙手掌倔強地握著勺子,重重一揮。   「是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   「很多!」   很好,你沒救了。   祝融也沒救了。   衛淵嘴角一抽,不再管那因為一碗揚州炒飯就雙眸明亮,開心喜悅的少女,準備去找燭九陰,可是出發之前,動作頓了頓,還是鬼使神差地帶上了東西。   比如,大量的現代調味品。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稍遲了點~蛇等於撒旦那裡有爭議,所以只取用代表了某個起源和側面。   感謝此生只做自己萬賞,謝謝 第308章論道(4700字章/請假半天,整理思路   第308章論道(4700字章請假半天,整理思路)   衛淵再一次回到了山海界。   這一次他先去了朝歌城,在朝歌城老太師那裡拿到了自己之前就想好的東西,武昱和飛御這一段時間也在外面幫忙搜集,最後衛淵把那一個相當大的口袋塞到了袖口裡面。   然後騎著駁獸,趁著夜色,趕赴鐘山。   之前衛淵和燭九陰商談的時候,駁獸也是在的,所以當駁龍聽說衛淵要再一次去鐘山的時候,心底裡不由自主地出現一絲絲不安的感覺,最後伴隨著鐘山越來越靠近,這一種感覺就越來越濃鬱。   它抬了抬頭,道:「山神大人,有件事情,小龍想問一下你。」   「您這一次還是要去見燭九陰尊神嗎?」   「是啊。」   「……您還要給祂做菜?」   「當然。」   駁龍更加小心翼翼道:   「那您這次是因為,殺了鼓神的原因?」   衛淵看了它一眼:「很聰明啊。」   駁龍渾身的毛都要炸開,它一下頓在虛空,死活不肯再繼續往前走,聲音似乎都要慘叫出來,哭喪著臉道:「我的神啊,您殺了人家兒子,還要去給人做飯?!」   「這這這……咱回去吧。」   「回去吧!」   「你們那兒,難道說別人死了兒子還要去吃飯的習俗嗎?」   衛淵一本正經,點頭道:「有啊。」   「哈?!」   駁龍的聲音直接堵到了嗓子眼。   衛淵伸出手拍了拍駁龍,道:「往前走吧,保你無事。」   少年道人倒騎著駁龍,玩笑般自顧自唱道:   「人一躺,布一蓋,全村老小等上菜。」   「走的走,抬的抬,後面跟著一片白。」   這時候山海界正是夜裡,天地間駁龍踏空而行,只覺得那衛淵口裡不怎麼成曲調的歌謠莫名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感覺,不知怎麼得鱗甲都有些發冷,直到最後一句拍手自笑,道:「從此人間不再來。」   雖然還是很樸實,卻又多了一縷灑脫感覺。   也不知道是文字如此,還是因為唱誦這最後一句的人。   駁龍速度很快,衛淵已經能夠看到黑夜中的鐘山,說他不擔心燭九陰的反應,那是騙人的,但是這件事情終究是燭九陰自己要求衛淵做的,以燭九陰的性格,倒也不至於遷怒他。   衛淵落下,駁龍腿腳有些發軟。   腦海中念頭紛紛浮現出來。   總覺得這衛淵打算要把它當做備用祭品送給燭九陰。   顫巍巍地開口道:「還要去找點獵物來嗎?」   衛淵搖了搖頭,道:「這次就不用了。」   他看著前方深夜當中的鐘山,沉思了下,並指叩擊虛空,道:   「燭九陰,我來此赴約了……」   ……………………   伴隨著法術神通的波動逐漸散去,鐘山周圍似乎湧動起一股漣漪,將整座鐘山所屬的天地都封鎖起來,而當衛淵從這一種顯然是封印神通的波動上收回視線的時候,燭九陰已經出現在衛淵眼前。   祂仍舊穿著墨色的常服,滾邊赤紅,渾身如同籠罩於一層霧氣中。   讓人看不真切。   但是就算是看不真切,衛淵仍舊感覺到兩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   燭九陰緩緩道:「你,將鼓的真靈帶來了麼……」   衛淵點了點頭,道:「幸不辱命。」   抬手,從袖口中取出了鼓的真靈,在取出來的時候,真靈就亮起一層淡淡的光芒,脫離了衛淵的手掌,飛向燭九陰,最後燭九陰看著這一團流光當中的真靈,沉默了下,嗓音平淡道:   「可以。」   「你已經完成了你的部分,而我會履行我的職責,幫助你煉化帝池。」   衛淵看到燭九陰氣質沉鬱,和往日淡然不同,知道哪怕是神靈,在看到自己獨子真靈的時候,心中也會難免悵然,想到鳳祀羽的回答,衛淵收斂臉上神色,看上去寬和莊嚴,指了指石桌,道:「難得見到燭九陰你。」   「在去帝池之前,要吃點東西嗎?」   駁龍驚地幾乎要嚎出來。   您老人家非得要這個時候提這樣的話題麼?   燭九陰並沒有動怒或者不喜,雙目穿破迷霧注視著衛淵,緩緩道:「我方才遠遠聽到你說,人間的人類死去之後,會有宴席,難道說人族壽命短暫,所以反倒不將生死放在心上了嗎?」   「於爾等看來,生與死,又代表著什麼?」   衛淵訝然,旋即從這樣的詢問裡感覺到了燭九陰隱含的感情。   生死這樣的大問題,與其說是詢問衛淵,不如說這位神靈只是在自我叩問,即便燭九陰再如何平和淡然,祂仍舊是神,並不覺得這樣的問題能夠從人那裡得到答案。   放到平時,這樣的問題祂根本不會開口,是獨子鼓的死去,給祂的內心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哪怕是蒼古的歲月裡支撐九幽的天神,偶爾也會有情緒的波動,和那一瞬間的茫然。   哪怕微不可查。   衛淵調整了下坐姿,讓駁龍去尋找獵物。   而後自己則是拂袖讓那些糧食被逆轉的流風磨碎成粉末,這一次他準備做一些面點之類的食物,在等待著駁獸回來的時候,衛淵擦乾了手,想了想,道:「你這個問題很大,甚至於不一定會有真正正確的答案。」   「不過,我想到了一個故事,你可以姑且聽一下。」   他像是個講故事的人,聲音頓了頓,道:   「有這樣的一個人,他和他的妻子恩愛一生,可是他的妻子先他一步去世了,而他的朋友來看望他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人只是坐在地上,鼓盆而歌,也就是一邊敲擊瓦盆當樂器,甚至於高聲大唱的意思。」   燭九陰問道:「此人和他的妻子關係不好?」   衛淵搖了搖頭,道:「不,很好,兩人白頭偕老,嗯,我的意思是,他們一起慢慢變老,到頭髮都全白了。」   燭九陰皺了皺眉,緩聲道:「此人薄情寡義?」   衛淵還是搖頭,道:「不,他可以說是重情重義的人。」   燭九陰沉思許久,不得其解,道:「這是為何?」   「我等雖然長生不死,但是也曾經看到過人類像是草木一樣死去的樣子,他們的親人都極為悲痛,這個人他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   這和燭九陰看到的人類,甚至於部分神靈的反應都不同。   一些山神也會有死去的時候,同樣倉惶至極。   衛淵盤坐著,雙眸看向燭九陰,回答道:「因為他說,在天地之間,在過去,他的妻子原本就不曾誕生,既沒有形體,也沒有誕生氣息,只是天地間蒼茫一縷氣息,機緣巧合變化之下有了氣息。」   「氣息變化有了形體,孕育了十月有了生命,而後再度死去。」   「這和春夏秋冬四時節律是一樣的,悲傷痛哭,又有何益?」   衛淵聲音微頓,看著燭九陰恍惚似乎有所察覺的時候,微趨身向前,道:「人如此,神亦然。」   他道:「天地初生的時候,有神靈嗎?」   「並沒有。」   「神靈最初也只是一團氣息,變化而誕生形體,有了形體而有了生命,而生命最終也將變化重歸於死亡,一切如同四時輪轉,是天地自然的規律和大道,生靈萬物,無不包括其中,悲傷和痛苦並不能改變這一過程。」   燭九陰眸子微動。   心中隱隱有震動之感。   在衛淵描述下,仿佛看到了一名落拓男子,鼓盆而歌,口中說出當時幾乎無人理解的話,但是卻將天下萬物,甚至於神靈的生死都隱隱囊括其中,燭九陰隱隱不信,緩緩道:「他真的只是人類……?」   衛淵點了點頭,道:「他叫做莊周。」   「是一個人,只活了八十多歲,燭九陰覺得他的生死觀如何?」   燭九陰按捺住心潮起伏,嗓音古井無波,漠然道:   「只是因為不涉及到自己罷了。」   「生死這種事情,看到別人死去最多只是心中感慨,不落到自己身上,誰也不知道死的可怖。」   衛淵拿起一根樹枝扒拉了下升起的火堆,笑道:   「尊神你說的對。」   「那麼,這應該說到他死的那一天了。」   「他妻子死的時候,他說『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而他死的時候,他說『我今死,則誰先?更百年生,則誰後?先不得免,何貪於須臾?」   燭九陰如被雷霆擊中,心中隱隱一絲震撼,呢喃:   「先不得免,何貪於須臾?」   這一瞬間,他仿佛看到那名叫莊周的男人雙目平和,堪破生死和歲月,注視著神靈,神靈壽數漫長,幾近乎於長生不死,但是既然生死已然是定規,既不得免,神靈長壽,亦不過貪於須臾,從天地這樣浩大的角度去看,萬物輪轉,並無多少差別。   這樣平淡卻又氣魄宏大的話語,燭九陰失神許久,然後問道:   「他死了?」   衛淵答道:「死去幾千年了。」   燭九陰沉默了下,道:「可惜了……」   祂復又嘆息道:「哪怕是鼓犯下違背契約,殺害神靈的罪孽,最終被堯誅殺,歸於天地之間,也和其他生靈沒有什麼不同嗎?」   衛淵笑了下,從容道:「還有另外一個老人,說過兩句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道恆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這兩句的意思通合起來,大概就是,天地大道公平無比,它不會因為人間是有德者多還是暴虐的犯人更多就改變自己的規律,一切在它的眼中都一視同仁。」   作為古老神靈的燭九陰更能感受到這樣文字裡所蘊含的意義。   祂難得再度感受到了心潮起伏的狀態,緩聲道:   「這,也是莊周說的?」   「不。」   衛淵答道:「這是一位叫做老聃的老先生說的。」   「雖然後人給他加封了很多很多的傳說和神話,但是他毋庸置疑,也只是凡人,我更覺得,相比起神靈和仙人,身為凡人的他們創造了那些傳說,才更讓人心中嚮往。」   「也或許是因為我們都覺得這些事情幾乎不像是人能做到的,便只能推到神仙上了。」   燭九陰眼底閃過一絲波動。   祂沉默許久,道:   「我開始覺得,禹王當年所做的選擇,或許是對的。」   衛淵坦然道:「我神州浩蕩數千年,從不缺乏這樣的人物,燭九陰你若是有心,不如隨我去人間暫住?你的壽命漫長,哪怕是幾百年,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罷了。」   「去親眼見識一代一代的人傑誕生,和他們相交相知,不也很好?」   「而且,人間的美食比我會的還多。」   「如何?」   衛淵似乎只是隨口提議。   燭九陰注視著他,平淡道:「你是想要讓我偏向人族?」   衛淵身子一僵,索性抬眸注視著燭九陰,坦然道:   「但是我也沒有說謊。」   燭九陰搖了搖頭,道:「不必。」   衛淵心中遺憾,如果燭九陰真的對人間產生足夠大的興趣就好了,不過,這樣也有可能會讓人間變成第二個九幽,必須要倚靠著燭九陰才能好好生活著,這讓衛淵心中一凜,那樣的人族會重新回到遠古。   這件事情,恐怕還是要靠自己。   駁龍回來的時候,不知為何,本能感覺到衛淵和燭九陰之間的氣氛變得緩和許多,沒有了它一開始離開時候的沉重肅然,相較而言,更接近於上一次見到燭九陰的時候,心底鬆了口氣。   衛淵做好了各類的糕點,用無支祁處所得的御水小神通,配合地煞法術,成功製造出了法術蒸籠,將糕點擺放在了燭九陰身前,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燭九陰沒有像是先前那樣大快朵頤,反倒是更為溫雅。   看來,鼓的事情對祂影響還是巨大。   不過說起來鼓……   衛淵心底浮現一個疑惑,下意識拿眼看著燭九陰好幾眼,燭九陰吃了一枚糕點,淡淡道:「還有何事?直接說吧。」   衛淵斟酌了下言辭,道:「鼓是你的兒子?」   燭九陰頷首。   衛淵手掌握拳抵著下巴,道:「天地間還有第二條燭龍嗎?」   「我不記得你有過妻子。」   「我書裡都沒寫。」   這個可是大遺漏。   得補上。   咳咳,我只是為了禹王的工作收尾。   絕對不是因為好奇和八卦。   燭九陰動作一頓。   祂眸子平淡看著衛淵,道:「你為何覺得,神靈有性別之分?」   衛淵愣住,看著燭九陰,結巴了下:   「你你你……燭九陰你是可男可……」   燭九陰嗓音平淡道:「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我是男性。」   「我只是糾正了你的說法。」   「另外,將你想問的問題咽下去。」   「或者,有朝一日你去找西王母問問她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可代為引薦。」   那我會被打死的。   衛淵嘴角一抽,把嗓子裡的話咽下去。   順勢問道:「西王母在哪裡,你知道嗎?」   燭九陰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訴你。」   「你現在的實力……嗯,尚可。」   燭九陰勉強給出了一個評價,眼眸看了衛淵一眼,平淡道:   「尋常的山神水神不會是你的對手,但也僅此而已。」   「你若是貿然參與到西崑侖的事情裡,只會徹底魂飛魄散。」   「包括禹王的事情,你也不要問我,我不可能告訴你的,之前讓你去崇吾山之東,將禹的佩劍帶走,已經算是略有出格,所以你心裡最好打消這個念想。」   衛淵道:「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不能說嗎?」   燭九陰答道:「因為這是契約。」   「和誰的?」   「禹王。」   衛淵得到了先前完全沒有預料的答案,微微一怔。   燭九陰起身,道:   「我和你說起神靈的本質,只是告訴你,神靈一開始皆是陰陽合一的狀態,是自我選擇了某個側面,而鼓,祂並不是如同生靈那樣孕育的,是我曾經見到媧皇,模仿她創造最初人族的方式,創造了鼓。」   「只可惜,最終我也必須要給祂安寧。」   燭九陰嘆息一聲,道:「走罷。」   「閒談許久,該去幫你把帝池煉化了。」   衛淵想到半月之後的道佛之爭,暫且收斂了心中的想法,緩緩頷首。   PS:今日更新,四千七百字………,接下來的劇情需要整理一下。   也順便掰一下作息,請半天假~   感謝書友20210805093210924萬賞,謝謝~ 第309章帝池壺天,絕世神通   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壺天之法,雖然厲害,但是卻也只是位列於地煞七十二法。   按照其表現來說,至少也不會在位格上比騰雲駕霧之類的法術差,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壺天之法和施展神通的人法力有極為密切的聯繫,大概就是尋常人搬東西用力氣,道士們用法力,而壺天極為耗費法力。   搬點死物還好。   想要搬些其他東西,比如搬一座山這種事情就很難。   按照話本裡的說法,那是要有無上法力。   可真的有這樣的法力,倒也用不著壺天也能把山帶走。   所以壺天神通終究有點高不成低不就,和曹孟德的雞肋一樣,所以只落入七十二地煞法裡,但是這個問題,衛淵覺得今天完全可以解決,衛淵看著燭九陰的背影,滿是期待。   這可是崑崙帝池啊。   甚至於可能是瑤池的傳說來源側面。   相柳的殘魂早已經安息。   燭九陰身軀籠罩迷霧,俯瞰著曾經為諸位天神所建造的帝池,嗓音平淡,道:「確定了就是這裡,是嗎?」   衛淵點了點頭。   燭九陰緩聲道:「你那門法術我了解過,能夠容納一方天地到方寸之間,很有特點,但是我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崑崙帝池,終究是屬於山海界的土地,我可以幫助你完成這一門神通,但是你不能讓帝池和人間的地脈聯繫起來。」   「一旦聯繫起來,雖然會一定程度地提升人間界的靈氣濃度。」   「但是同時將會牽引山海界,在帝池所在的地方,開闢出一個聯通人間界和山海界的通道,到時候自然會有兇獸從這通道抵達人間,畢竟,這帝池也蘊含一絲崑崙的特性。」   「我想,你應該不想要看到這一幕。」   衛淵鄭重頷首。   旋即捕捉到了關鍵詞,疑惑道:「崑崙?」   燭九陰看了衛淵一眼,似在考慮,沉吟了下,道:「崑崙,你應該知道這一座山,但是崑崙並不只有一處,西山經當中有崑崙之丘,大荒西側也有崑崙,海外同樣存在崑崙虛,甚至於人間界,同樣有崑崙山。」   衛淵凝眉道:「這些地方的名字都是崑崙……」   「我當時也很奇怪,禹他們也不說。」   燭九陰平淡道:「可能是因為擔心你貿然前去,一探究竟。」   胡扯,我又不是禹,怎麼會那麼頭鐵的?   衛淵心底表示反對。   而後道:「聽你這麼說,這些崑崙,難道說……」   燭九陰點了點頭,嗓音平淡道:「你猜得不錯。」   「所有的崑崙指得其實是一個概念。」   「它們既同時存在在不同的地方,又始終保持唯一。」   「既分散,又統一。」   「這也是為什麼,崑崙山對於神靈來說也具備極為特殊地位的原因。」   衛淵心中掀起一陣波濤,崑崙這兩個字的概念在他的心底再度拔高了許多,燭九陰聲音微頓,道:「你只要知道這個就可以了,禹王雖然分裂了九州山海,但是卻無法真正意義上地將它們分開,這也是最初的規則。」   「代表山海九州始終唯一。」   衛淵點了點頭。   知道這樣的提點,應該就是燭九陰付的『餐費』。   不過,山海諸界,崑崙唯一,那麼人間界的崑崙山,現在是跑到山海界的某一個地方了?看來西王母應該沒有遇到危險,衛淵想到那位雍容女子,心中先是因為她平安無事而鬆了口氣,旋即不知為何,又感覺心裡沉甸甸的。   西崑侖的分量更重了。   珏的事情,得怎麼跟西王母解釋……   燭九陰轉而注視著不遠處的帝池,伸出手,嗓音從容平淡,道:「若你沒有其他想問的,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幫你完成這一門術法。」   衛淵從對未來的隱憂中驚醒。   他舉手道:「有問題。」   燭九陰動作一滯。   眸子橫掃。   衛淵道:「只要是這一座帝池範圍裡的東西。」   他雙眸微亮,道:「都可以收入壺天,是嗎?」   燭九陰不解其意,微微頷首,道:「自然如此。」   衛淵神色微鬆了口氣,道:「那麼,有勞燭九陰你先稍等一會兒了,我做點準備。」衛淵抬手用壺天之法把剛剛準備好,還沒能吃完的糕點都取出來,然後用清風託舉著。   燭九陰視線掃過,道:「你是打算搜集一些東西,帶回人間?」   衛淵微笑道:「是這樣。」   燭九陰看了看帝池,地方雖然不算是少,但是大部分都是亭臺樓閣,看上去有神代時候的氣息,除此之外,其實沒有多少空地,索性頷首,任由衛淵去取,區區一個人,能搜集多少東西?   不過他也不可能讓衛淵恣意準備,拈起一枚糕點,嗓音平淡道:   「我只能給你一段時間,等到月下中天之後,就必須停止。」   駁龍看了看糕點。   又抬頭望了望天上的太陽。   腦子裡蹦出來一個古怪的想法。   等到月下中天的時候,燭九陰似乎剛剛好把糕點吃完。   駁龍被自己的想法嚇得鱗甲都炸開。   不至於,不至於。   那可是燭九陰。   龍脈裡最古老的神靈之一。   可祂剛剛,怎麼好像看了我一眼?   駁龍嚇得腿腳發軟,哭喪著臉,卻又不敢跑開,只能待在原地。   燭九陰吃了一枚糕點,饒有興趣看著衛淵,倒是要看看他要帶著些什麼寶貝,燭九陰是神靈,並無特別善惡偏好,對於這樣爭取利益的想法,也並不討厭,料他一人,也做不得什麼。   然後看到衛淵沒有動手,抬手從袖袍裡面掏出了一個大口袋。   正好奇的時候。   衛淵神色鄭重,把這袋子往前面一拋。   口袋開口朝下,懸在空中。   豁然灑落了不知道多少黃豆。   衛淵雙手結出法印,口中喝道:   「黃巾力士何在?!」   言出法隨。   這些黃豆都是經過他特殊處理的,在人間降下真靈,現在已經只剩下最後一步,伴隨著神力激發,大片黃豆直接化作了身穿鎧甲,手持兵器的將領,列陣嚴整,沉默肅殺,一股烈烈煞氣衝霄而起,驚得駁獸鱗甲發寒。   為首之人膀大腰圓,氣宇軒揚,腰間一柄戰刀。   眼眸橫掃,這位不知為何初步具備了一絲靈性的黃巾力士首領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那個非要他們搬家掃地擦玻璃划船的人不在。   他握緊了那柄百戰長刀,踏前一步,肅然道:   「黃巾力士,應召而來!」   「請真人法旨。」   衛淵從袖袍裡面把朝歌城老太師準備的東西逃出來,放到地上,裡面全是各種靈材的種子,都是朝歌城這一些年的珍藏,想要帶入人間,需要消耗相當的神力,想要都弄出去少說得幾年,難得能夠白嫖。   肅殺,凌厲,強大的黃巾力士看了看那一大口袋的種子。   看了看那少年道人模樣的衛淵。   又看了看那一口袋種子。   陷入詭異的沉默。   這樣的氛圍,他們不知道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衛淵伸出一根手指,刷一下指著前面的帝池,言簡意賅道:   「種!」   黃巾力士:「…………」   為首的黃巾力士首領悲憤欲絕,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欲哭無淚。   果然是你!   怎麼又是你!   ……………………   一炷香時間,約莫還更多點。   總之,在燭九陰明顯加快吃糕點的速度下。   被召來的黃巾力士偏軍成功將這些靈材都種到了帝池裡面,衛淵打算要把這些東西帶入人間,研究一下山海界的種子植物,以及這些土地的構成,看看能不能人為創造靈地之類的東西。   比如,以後每個學校,每個年級一個。   老道士提議輪換到靈地去上課,比如在晚自習裡增加一節吐納課。   在月下中天的時候,這些靈材的種子都被種下去。   衛淵將黃巾力士護身咒都解開。   然後在燭九陰眼前,並指一點虛空。   三十六天罡神通·花開頃刻。   剛剛種植下去的那些靈材種子,就像是經歷了漫長歲月的洗禮,一一地生長出來,靈氣濃鬱,駁龍幾乎要哭出來,您老這是逮著一隻羊薅毛啊,可是那可是燭九陰啊。   衛淵這由山神之力組成的身軀一下變得淡薄透明,他注意到了駁龍那一臉『活不了多久』『生無可戀』『你還是把我給烤了吧』的表情,神色如常,道:   「都是一些山海界的食材和藥材,這樣的話,也能在人間研究研究新的菜色,看能不能開發一些新的調味料。」   「現在人間調味料之類的研究可是比以前先進多了啊。」   衛淵感慨了一聲,這才轉頭看著燭九陰,點頭道:「好了。」   「有勞燭九陰你了。」   燭九陰盯著衛淵,平淡道:「很有趣的神通。」   「現在施展你的壺天。」   祂平淡抬手,五指翻覆。   衛淵沒有怠慢,如燭九陰所說,拂袖壺天去罩那一座帝池。   果不其然,以前使用得心應手的壺天之下,帝池仍舊紋絲不動。   燭九陰眼眸微斂,腳掌微微用力。   大地開始崩裂。   巨大的動靜和聲響,駁龍受驚,它本就腿腳發軟,這一下直接摔到了帝池裡面,而燭九陰的動作沒有停止,祂的雙眸裡所展現出的,並不再是平淡的人性,而是蒼茫浩瀚為主的神靈的氣機。   裂縫徑直將整個帝池籠罩。   而後,崑崙帝池整個懸空。   衛淵身軀微將,在這一剎那,他仿佛看到了遙遠的九幽,微斂雙目的巨大燭龍抬了抬頭,雙眸睜開,代表日月輪轉的目光直接洞穿九幽和山海界的阻隔,落在帝池上,在這一瞬間,衛淵感覺到了那種難以形容的無力感。   這就是山海界頂級神靈的力量。   陸吾神……   還有西王母,都是這個層次。   衛淵心中發沉。   帝池顫抖,被龐大的神力所囊括。   最終居然不斷縮小,不斷地主動契合衛淵的壺天神通。   最後衛淵感覺到,壺天神通和帝池彼此徹底凝結在了一起。   他的壺天,以後只能是帝池,再不能如同平常那麼簡單地使用。   再抬頭,燭九陰已消失不見。   只剩下了平淡的聲音,徐徐散去。   「窮奇已注意到了你……」   「祂的實力不比共工差多少,約莫是全盛無支祁的水準,且和人族有血海深仇。」   「不死不休。」   「你且好自為之。」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卡文中……希望能在十二點前把第二更發出來~ 第310章僧(感謝東風入律萬賞)   博物館裡。   衛淵本體緩緩睜開雙目。   剛剛先後用了黃巾力士護身法和大規模的花開頃刻,他那一具山神之軀早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只好回到了肉身當中,不過剛剛燭九陰最後說的話,實在是讓他心中悚然,殘留有一縷驚駭。   窮奇,四兇之一。   外貌是兇獸,而且懂得變化之術,通常是以插翅猛虎的狀態現身。   如果說四兇不能確切地表達出其實力和地位。   那麼可以用為天下鎮守四方的四靈來代表。   窮奇的實力,至少不會弱於西方白虎。   而另外的說法,窮奇其實是少昊帝的逆子,而少昊是人族五帝,在神靈口中的稱呼,其實是西方白帝,他的兒子變化成了插翅猛虎窮奇,又被流放到西方,衛淵心中本能覺得,窮奇是否和白虎有所關聯。   看來最近可能要少去山海,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儘可能不去。   非得要去的話,就……   衛淵的視線掃過自家的冰箱,忽然安心下來。   就去找燭九陰!   窮奇是天之四靈層次的兇神,擅長戰鬥,喜歡吃人。   吃人還非得從頭開始進食。   而燭九陰是和西王母在一個層次的古代神靈。   祝融共工兩位能否贏過支撐九幽的燭九陰還是未知數。   窮奇不是水火二神的對手,被舜帝驅逐。   顯然也不會是燭九陰的對手。   衛淵用筆隨手在紙上寫下自己所知道的,諸神的實力層次。   尋常的山神之上,是鼓和相柳的殘魂這一層次,而在這上面,就是鼓和相柳的本體,這樣明顯凌駕於尋常山神水神的層次,鼓能殺死葆江,相柳進食要一口氣吃下五座山。   再往上,是無支祁這樣執掌一處神系的禍君,是天之四靈,地之四兇。   稍微更強些的,是庚辰這一層次,畢竟庚辰作為應龍,曾經參與討伐蚩尤,在他真靈的記憶裡,庚辰是崑崙神將第一。   已知最強的,是西王母,是燭九陰。   西王母執掌山海和神州的中心崑崙,燭九陰支撐代表幽冥的九幽。   當然,再繼續往上,就是隱遁於神話不再出現的存在和起源,如同媧皇,如同伏羲,相關聯的傳說和力量,媧皇是一日七十化變和補天。   而伏羲,那是神州龍圖騰的創造者,是楚帛書裡記載的最古老的創世神,也是第一位封禪泰山的君王,八卦之道的創造者。   衛淵看了看,發現自己只能在最底下面,在山海界能打一打尋常山神。   在人間界想要和山神水神打,要死磕。   或者搖人。   叮,您消耗三個遊戲,召喚同伴水猴子*1。   消耗道具一頓剁椒魚頭,召喚同伴龍虎山貓貓頭*1。   您使用技能·三頓飯,龍虎山貓貓頭陷入狂暴狀態。   衛淵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收回視線,抖手讓這一張紙焚燒成灰燼。   真的對上,窮奇就能把他按死,更遑論是陸吾了。   陸吾啊……   衛淵眼前閃過那位神高高在上的冰冷視線,看到祂的兵器洞穿禹的肩膀,看到珏被金色神力化作的鎖鏈,鎖在崑崙山巔,閉了閉眼,臉上神色波瀾不驚,只是仍舊分析。   陸吾神應該是在燭九陰之下,比應龍地位更高,戰力則未必強於後者。   畢竟庚辰先是代表諸神和軒轅帝一起幹蚩尤,然後跟著禹一起幹共工和無支祁,顯而易見是偏重戰鬥的那一類天神,神是有權能區分的,哪怕權能更強大,但若是不擅長戰鬥,也未必能夠贏得了神力稍弱卻極擅長戰鬥的。   不過,窮奇……那兩大翅膀……   衛淵輕咳了下,屈指敲了敲眉心。   「收!」   他檢查了下,壺天已經徹底脫離了正常法術,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神魂裡出現了一枚代表著這一門地煞法的符籙,衛淵試了試,發現自己的法力進入壺天,就像是想要用一根掛麵去撬動泰山一樣,泰山自然是不會動彈的,只會把掛麵直接崩斷掉。   只是壺天法術裡,存在有一股浩瀚的神力。   衛淵隱隱感覺,可以靠著燭九陰留下來的這一股法力施展完整的壺天。   只是這一股神力顯然是消耗品。   衛淵瞅了兩眼,發現駁龍好好的,現在在壺天裡面打轉,也就放下心來,現在先讓這傢伙在裡面呆著吧,為了把駁放出來,結果浪費掉一次開啟壺天帝池的機會,有點可惜了。   等到半月之後,道佛論道的時候,再讓它出來。   衛淵傳訊告知駁龍,讓後者安心呆著。   然後把青銅器重新放回去。   拿出手機,想到燭九陰曾經說過的那些話,遲疑了下,還是決定撥打出去,很快,對面的電話被接起來,有女子慵懶的聲音響起:「怎麼了?是和珏兒鬧矛盾了,要姐姐我來幫忙嗎?」   衛淵嘴角一抽,道:「我們關係好得很。」   「不勞費心。」   「謝謝您嘞。」   電話另一端傳來女嬌的笑聲,她懶洋洋道:「那是怎麼了?」   「突然打來電話,難道又找到禹的東西了嗎?」   女嬌的聲音一下精神起來。   你當我是專找禹消息的人麼?   而且,禹的東西那麼好挖才奇怪了。   衛淵心中無奈,道:「當然不是。」   女嬌又有些懶散,道:   「既不是禹,又不是你和珏的事情,又是什麼事?」   衛淵遲疑了下,道:「是禹的事情。」   他道:「我這一次見到燭九陰,祂說祂知道禹在我死後的經歷,但是禹和祂有過契約,不允許祂告訴我,巫女嬌,你應該比燭九陰知道的更多,禹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曳影劍被祝融部重鑄後,又是怎麼斷裂的?」   接下來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女嬌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顯然,剛剛女子是懶散地躺在床上,現在則是坐了起來。   傳來女嬌的聲音,變得寧靜緩和,類似於塗山部時期的模樣,她沉默了下,道:「你居然知道了……,你死之後確實是發生了很多事情,涉及到很多勢力,也和當年的局勢有很大的關係,現在看來,其實確實是還有其他的選擇,但是站在當時的局勢上,卻只能如此。」   「你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就相當於要正面地面對這些。」   「有些事情,只是了解就代表著極高的危險。」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衛淵緩緩點頭道:「當然。」   女嬌沉默許久,道:「淵,此事,當年我們都曾經有過契約,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同樣要發誓,知道此事之後,不會輕舉妄動,不會把這件事情透露出去。」   衛淵神色凝重,想到禹和踉蹌醉酒的契,想到大笑著的禹。   以及最後那斷劍。   並指發誓,毫不遲疑。   巫女嬌頷首,道:「很好。」   「淵,你當真能保守這個秘密?」   衛淵神色坦然而緩和,手掌握著劍,道:「當然!」   「嗯……」巫女嬌聲音微沉了些。   聲音頓了頓,然後衛淵聽到耳邊傳來輕快揶揄的笑聲:   「我也能。」   「??!」   衛淵一口氣沒上來,差一點被嗆著。   想到自己剛剛鄭重其事的模樣,額頭迸出青筋,咬牙切齒,道:   「您玩兒我呢?!」   女嬌故作訝異道:「啊,你看出來了啊。」   「我們家淵真聰明呢。」   「說起來,你當初一根筋,現在的你比當年的你要好玩多了。」   巫女嬌笑吟吟的聲音,讓衛淵額頭又迸出一根青筋,想到剛剛自己那一副無比認真的模樣,以及巫女嬌在對面憋笑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拿頭撞牆,有提桶跑路重新換一個城市生活的衝動。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總覺得沒法應對巫女嬌。   總感覺一直壓抑著的沉重的心境,就像是蓄勢一拳打出去,結果給陷入漁網裡面,最後咬牙切齒之後,反倒是歇了口氣似的,女嬌喝了口茶,笑吟吟地下了結論,道:「禹的事情,你還不能知道。」   「就像我說的,有些事情,只是知道都代表著危險。」   「懂麼?」   衛淵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恢復了平靜,道:   「我知道了。」   女嬌滿意道:   「乖~」   衛淵咬牙切齒:「不要這樣叫我……」   女嬌沉吟了下,道:   「那麼……」   「小乖乖?」   衛淵:「…………」   ………………   佛宗·天台宗。   那年少俊美的僧人雙目平靜看著人間,他道:   「找到那位太平道道主了嗎?」   有老僧慚愧搖頭,道:「弟子慚愧。」   破了閉口禪的僧人沒有動怒,只是平和地看著遠方,自語道:   「真的是你嗎?」   他閉了閉眼,哪怕事情早已經過去數百年,他都能記得,自己一家,代代行醫,是那個人給自己打下了醫術的底子,給自己指引出了道路,但是在後來,也是那個男子,用醫術打破了他一生中最渴望做的事情。   「淵……」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緩衝章節,感謝東風入律萬賞,謝謝~   雖然很想今天就開道佛之爭,但是有些東西必須要講述出來。   昨天章節裡面,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是荀子的話,我記錯了哈……慚愧 第311章蝴蝶效應(感謝不見月色染天瀾盟主   )   天台宗,那老僧難得聽到祖師這樣複雜的低語,心中思索回憶著淵這個名字,下意識地低下頭。   但是他臉上的疑惑能夠藏起來,心裡的疑惑卻不能遮掩,那年少俊美的僧人看了他一眼,平和道:「你也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老僧低頭,輕聲道:「弟子不敢。」   「呵……有什麼敢不敢的,我的後輩弟子,居然這麼拘泥麼?」   年少僧人笑了一聲,一隻手掌握著佛珠,盤坐在天台宗,俯瞰山下,灑脫從容道:「簡直和我年少時候,把我亂棍打出寺廟的那些師兄們一樣,可是佛門修行修的是我,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我,而這我則是眾生自己。」   「只刻板拘泥於戒律,反倒失去了『我』,是買櫝還珠的蠢事。」   「現在那些恭敬禮佛的師兄早已經化作土灰,只我還活著了。」   老僧不敢開口。   少年僧人笑了笑,自語道:「這些事情在我心裏面憋著太久了,我修行閉口禪,也是希望能夠放下這件事情,可惜了,有些事情終究是放不下去的。」   「你想聽,我與你說說。」   老僧做恭敬禮佛狀,側耳傾聽。   少年僧人聲音頓了頓,道:「那個人,和那太平道道主一樣,也叫做淵,他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年少學醫,也是跟著那個人,學習了方士的手段,後來又因為他的影響,儒道佛皆通。」   「各家各派都有氣運這一說,說法大抵類似。」   「神州每到危機的時候,總會出現群雄並起,豪傑蜂擁的原因,大亂之年,必有英雄至。」   「這數百年間,神州最大危機是什麼?」   老僧沉思。   神州百年前雖然也有過一次危機,但是那一次被神州上下狠狠地打了回去,所以放到數百年的時間裡,不能說是最大的危機,他遲疑了下,道:「是元韃子在神州的時候……」   少年僧人道:「是……」   「那個時代,自有豪傑出,自一介乞兒崛起,而成為九五之尊,從南而北,驅逐韃虜,恢復華夏的,歷數五千年君王,也只有這一個了,所以說他的得位之正,前所未有。」   老僧眸子微亮,緩聲道:「洪武大帝。」   現在的神州是自明演化而來,文化脈絡一脈相承,對於那位恢復炎黃的帝王,仍舊保持有發自內心的極高尊重,年少僧人頷首,道:   「你覺得,那位洪武大帝,如何?」   老僧沉思,答道:「雖法令嚴酷,但是是開國之君,恢復華夏,嚴懲貪官汙吏,這樣的人物,功過都有,功過都大,弟子不知如何評論,只能稱呼一句大帝。」   少年僧人嗓音平淡道:「那若我說,洪武帝本來,會成為一代暴君。」   「誅殺功臣名將,動輒株連九族,下手狠辣,血流成河,你信嗎?」   老僧悚然一驚,「這,這不……」   少年僧人道:「這是我自一件絕代古物之上看到的,那是一本石書。」   他聲音頓了頓,道:   「記錄了大明之後的未來。」   「我後來曾經卜算天機,洪武帝朱元璋,雖然立下了蓋世功勳,再造華夏,但是他氣數太盛太硬,終其一生,必然是孤家寡人,他年少喪父,孤苦無依,中年喪妻,老年喪子。」   「但凡是他在乎的人,都會離開他,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在王位上,這也讓他慢慢變得瘋狂,一點一點變得冰冷無情,就像是一柄神劍拔出來,再也沒有能束縛他的。」   少年僧人身影頓了頓,道:「本該如此。」   他伸出手掌,不帶著什麼感情道:「洪武帝,朱元璋。」   「他沒有從一個人,變成了那位冰冷無情的洪武帝,只靠著兩個人拉著,一個是那位髮妻馬皇后,另外一個是他的兒子,太子朱標,按照那本書的記錄,這兩個人,都會在他最需要他們的時候拋下他死去。」   「只要他們還在,那麼朱元璋至少還有朱重八的一面。」   「但是他們一個一個都死去了,所以朱元璋也就變成了洪武大帝。」   「而我的機會,就在那位馬皇后去世的那一年,我本來該因為馬皇后之死,隨侍燕王朱棣,為他誦經祈福,也藉此機會,成功和他結識,但是在馬皇后去世那個月前,發生了一件事情。」   少年僧人緩緩將自己所知的事情講述出來。   ………………   為了治療馬皇后的頑疾,洪武帝召集了最好的太醫。   但是那頑疾極為棘手,即便是那個時代的太醫們絞盡腦汁,馬皇后的病情也不見轉好。   皇帝的性情逐漸暴躁。   而在馬皇后自感時日無多的時候,她讓親隨將那些太醫全部送走。   老僧不解:「這是為何?」   少年僧人沉默了下,答道:「因為,如果不這樣做,親眼看到馬皇后屍體的朱元璋,恐怕會直接瘋狂,那些太醫會受到牽連,但是就因為這件事情,其中有一名醫者活了下來,有出宮的時候,找到了他的老師,說來也巧合,他的老師遊歷天下,那時候卻恰好在附近。」   「他的老師,就是淵。」   「那個時候他年紀已經不小了,太醫大喜稟報之後,錦衣衛將他帶入皇宮。」   「其實我懷疑,馬皇后的身體不只是有頑疾,還有草原蠻子的術式詛咒,但是他入宮之後,本來只是迴光返照的馬皇后,居然活了下來,馬皇后不死,我也就失去了見到燕王朱棣的可能。」   「那個時候,我就有些覺得不對。」   「直到太子朱標的身體也被療養好,我才驚覺不對,我重新找到了那一本書所在的地方,但是原本的峽谷,居然變成了平地,我詢問周圍的村民,他們卻告訴我,這裡代代以來就只是平地,從來沒有過深谷。」   「我當時失魂落魄地離開。」   「後來,我雖然同樣結識了燕王,但是,他已毫無原本石書上記錄的桀驁和野心,那只是當朝太子,後來大明太宗的弟弟,是大明名將,燕王朱棣,忠心耿耿。」   「而原本記錄著早該在四十歲就卸甲風而死的常遇春居然也活著。」   「有些事情被改變了。」   年少僧人呢喃自語。   可這怎麼可能?   記錄著這些的,那可是……   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老僧腦海裡卻閃過一段歷史。   大明洪武帝和大將軍徐達自幼相交,後,大明洪武揮軍西進,以徐達為主帥,燕王朱棣中軍,大將軍藍玉統帥右軍,大明名將常遇春統帥左軍,一位隱匿的謀士主謀,連番大戰,將西域收回大明統治影響力之下。   大將軍徐達在班師回朝的時候,痛飲美酒,說此生至此酣暢淋漓,兄弟之情,君臣之誼,華夏之恨,都再無遺憾,大笑數聲,無疾而終。   而燕王朱棣一生駐守北方,最終徹底驅逐瓦剌,將草原收入大明版圖,奠定了現在神州的基本盤,太宗朱標年少的時候就跟著洪武帝四處奔走,性情溫和,又有手腕,那些開國大臣也都承認他,順利接受了這一批開國元勳。   之後便是大明的數代繁盛。   若是按照祖師所說,太宗朱標早逝,而洪武帝朱元璋手段殘酷,誅殺功臣,大明恐怕會陷入相當一段時間的實力虧損,相當於自廢手腳,以洪武帝的眼界,為何要做這種事情?   他沒有敢問這件事情,只是重新把話題拉回之後的論法,道:   「祖師,在和道門論法的時候,您可要出手?」   年少僧人沉思,搖了搖頭,道:「此次我不出手。」   老僧一下愣住。   這和祖師您之前說的,可不一樣。   他忍不住道:「可,可若是天師出現呢?」   「也不出手。」   天師出來都不出手,那佛門豈不是必輸無疑?!   老僧眼底隱有茫然不解。   年少僧人吐出一口氣來,道:「你們去應對即可,在論法地方留一道帘子,我要看一看,究竟是不是那人,另外,此次若真的是他,我有一法應對,你且附耳過來。」   老僧稍鬆了口氣,附耳過去仔細傾聽,然後這才安下心來。   年少僧人沉默了下,道:   「另外,等到他來的時候,你從我這裡取一物,問問他,可還記得當年故人。」   老僧道:「弟子領命。」   年少僧人讓這名滿臉皺紋的老僧退下。   其實他還有其他的事情沒有說出來。   太巧合了。   無論是那些太醫裡,恰好有和那位淵有過一段師徒情分的醫者,還是馬皇后將醫者送出宮的那一天,淵恰好在都城逗留,亦或者那位太醫匆匆出城後,居然直接撞見了淵,而素來性格淡然的淵居然會願意入宮治療。   這些都太巧合了。   只要一個出了錯,那麼一切都會改變,淵的醫術也不會暴露,朱標終究會死。   微不足道的巧合聯繫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尤其是這所謂的巧合,幾乎改變了原本的命運。   那可是在洛書上寫的啊,怎麼可能會錯?   僧人心底呢喃。   那可是洛書。   不過,對於當年之事,他也只是稍微知道一些,細節處並不清楚。   至於淵入宮經歷了什麼,到底最後發生的轉折是什麼,朱標的事情是否和他有關,他都不知道。   只是如果說淵就這樣死去,他只會覺得這就是天命,但是現在,本應該早就死了六百年的淵有可能重新出現,顯而易見,當初的巧合,使得洛書記錄的東西發生變化的微小偏轉,和此人脫不了關係,所有的疑惑和憤恨都有了目標。   雖然沒有見面,但是他仍舊感覺到,那位太平道道主就是當初的淵。   作為已經修出神通的僧人,這種感覺清晰無比。   他打算在那一日親眼看看那位太平道祖師的真容,看他是不是當年故人,容貌會變化,真靈卻會長存,他不會認錯的。   僧人微斂了雙眸,看著繁華人間,沉默許久,伸出手,拈起一枚落葉,嗓音低沉,喃喃自語:「譙櫓年來戰血幹,煙花猶自半凋殘。五州山近朝雲亂,萬歲樓空夜月寒。」   「江水無潮通鐵甕,野田有路到金壇。」   「蕭梁帝業今何在?北固青青客倦看。」   「淵啊,你雖壞我命格,可我又何嘗不曾破壞了你原本的打算?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活了這麼久?無論你身上有什麼隱秘,現在這一次機會,不會再讓你攪局。」   「這一次的機會,貧僧已等待了太久。」   少年僧人五指握合。   樹葉化作齏粉,無形氣機鼓蕩,天台宗佛鐘鼓蕩之聲不絕。   浩大莊嚴。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不見月色染天瀾盟主,謝謝~   關於本書的架空背景,其實一開始,序章,還有前期都有介紹的啊。   序言就是直接明說了。   學醫,幾百年前,佛門,被改變命運,看來大家都猜到了啊…… 第312章道佛之論,天下矚目   衛淵回來了幾天後,老道士張若素一頓電話,又去了一趟龍虎山。   他是要問衛淵,之前商量著弄點山海界的東西回來這件事情,到底成了沒有,衛淵只好重新趕赴龍虎山,把要和無支祁商量的事情都暫且拋到了腦後,出門看到了一輛藍色的共享單車,臉色呆滯了下。   突然想起了那可憐兮兮被拋到澳洲的小單車。   陷入沉默之中。   沉思之後,他對這次龍虎山之旅沒有了排斥,欣然赴約。   旋即想到上門去,要是再給敲詐一天飯就不好了。   一般來說,做頓飯無所謂。   但是衛淵總覺得老道士可以笑眯眯說出,哪天飯?當然是每天了,這樣的話,衛淵略作沉吟,把小單車先停下來,蹬蹬蹬走到博物館裡面,一把提起滿臉懵逼的黑貓類,放到小單車車筐裡。   這是對張老道寶具。   張道友,你先有別的貓的,勿怪衛某人『無情』。   「喵?!!!」   黑貓類大怒。   衛淵一把塞過去一把貓薄荷。   黑貓類躺。   衛淵深吸口氣,右腳一踏腳踏板,御風之術施展而出。   張道友,勿急勿急。   衛某人來了!   …………………   龍虎山上,老道人看著衛淵,黑貓類現在溜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衛淵剛剛還打算靠著黑貓類來擋住老道讓他做飯的目的,現在算是泡了湯。   老道士看了一眼天色,笑呵呵道:   「衛道友,吃過了嗎?」   如果我說沒有吃,他一定會說乾脆就在這兒吃了吧。   然後把我拐帶到後廚。   衛淵謹慎回答:「吃了。」   「吃了,吃了好啊。」   老道士笑道,「正好老道士打坐太久還沒吃,衛道友你如果沒吃,我也不好麻煩你,現在你都吃了,就麻煩你幫忙隨便做幾道菜吧。」   「對了,阿玄也還沒吃呢。」   「多做點,多做點。」   衛淵看著面不改色的張老道,嘴角一抽。   你的臉皮是和年紀一起生長的嗎?   張道友。   無可奈何,衛淵只好去做菜,轉過頭來的時候,小道士阿玄風一般跑進來,然後洗手,取碗筷,盛米飯,夾鹹菜,端坐下來,一氣呵成,轉進如風,衛淵嘴角一抽,想到了某位擁有把一切食物碳化這個天賦的火神祭師。   衛淵把飯菜放在桌上。   然後給自己取了碗筷。   老道士笑呵呵道:「衛道友,不是吃過了嗎?」   衛淵面不改色:   「餓了。」   「這麼快就餓了?」   「我是武者。」   老道士不說話了。   武者的飯量他是知道的,飯桶不是誇張形容,那個叫做寫實派。   三人各自伸出筷子夾菜,大快朵頤,吃得夠香,張若素正要詢問一下衛淵山海經作物的事情,突然,後面傳來一聲悽厲的貓叫,然後就是道士們的驚呼,老道士眼角抖了抖,看向面不改色,專注於乾飯的博物館館主。   「衛道友,你該不會……」   伴隨著幾個道士的驚呼聲,兩道殘影直接奔入這後廚。   好不容易才被道士們分開。   一個是大天貓龍虎山一號,一個是四爪踏雪的黑貓類。   黑貓類看到張若素,厲聲喵叫了一聲,伸出爪子指著那邊兒的龍虎山一號,道:「這是誰?!它怎麼跑到我的地方了?!張道士,你給我解釋一下!」   黑貓類滿臉悲憤,一臉我在外面忙活,你居然有別的貓了的表情。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我狡……不,你聽我解釋。   張若素嘴角一抽,雙手抬起,以示無害。   「咳咳,類,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你聽老道解釋。」   黑貓類頭搖地像是撥浪鼓:「我不聽!我不聽!」   老道士頭痛,道:「那,那等你冷靜下來的時候,我再說。」   黑貓類大怒:   「我說不聽,你就真的不說了對嗎!」   張若素:「…………」   衛淵和小道士阿玄一邊端著飯碗乾飯,一邊盯著這發展軌跡越來越詭異的爭吵,那邊大天貓龍虎山一號弱弱舉了舉手,道:「其實我是天狗,不是貓。」   黑貓類炸毛道:「閉嘴,你分明就是貓!」   「你看起來像是貓,跑起來像是貓,叫起來還是貓,那你就是貓!」   大天狗張了張口:「我真是狗。」   黑貓類毫不猶豫:「那你就是一隻名字叫做『狗』的貓!」   大天狗:「…………」   它幾乎不知道自己是該感激對面把他看作貓,還是悲憤這黑貓的反應,最後連衛淵都有些看不下去,無奈抬了抬手,道:「這真的是狗,天狗,和類你的祖先一樣,都是記錄在山海經裡的。」   張若素鬆了口氣,道:「你看,我沒有養別的貓。」   黑貓類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張若素。   那雙眼睛裡面居然浮現出一絲憐憫。   「你再找不到貓。」   「也不能找一隻狗當貓啊……」   「噗……哈哈哈……對,對不起,張道友,我,我沒有笑。」   「我真的……哈哈哈,沒有笑。」   衛淵差點笑得把米飯噴了對面小道士滿臉,老道士滿臉無奈,不過好歹是把這只在龍虎山養了幾百年的黑貓給安撫住,片刻後,老人一邊揉著黑貓類的頭,一邊看向衛淵,道:   「原來是燭九陰幫你完成了神通,但是消耗太大,輕易不能動用,就只能等到幾日後,道佛論法的時候,再想辦法把這些靈材取出來了。」   「不過,衛道友,道佛之鬥,你可準備好了?」   「那件事情,不只是佛門和道門的人會到場,新聞上,還有現代那些年輕人的直播之類的,也會關注這件事情,千萬不能出了漏子啊。」   衛淵點了點頭。   老人撫須,道:「除此之外,也要小心外域勢力的人。」   「所以絕不可以做出當場傳法的事情。」   衛淵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知道。」   「不過,其他勢力……」   老人點了點頭,抬眸看向西方,道:「難免的,不過,老道之前給過警告了,他們應該知道意思。」   警告?   衛淵想到了那天見到的雷法極致,陷入沉默。   ……………………   「神州兩大派系的爭鬥,我們是否要關注?」   「關注肯定要關注,但是到底要怎麼做,這個也很難說。」   「派遣誰去?」   「呵……那天的雷法哪怕是倫敦塔裡的古典石刻都有了感應,如果真的砸下來,你的擋得住?!」   倫敦塔中,諸多身穿黑色正裝的紳士們彼此交鋒。   而在整個十字教會的聖地,那教會獨自掌控的國度裡,一種紅衣主教們正在商討一個重要的問題,其中還有一些來自世界各地的精銳,他們聚集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在前一段時間,澳洲處發現了伊甸園的氣息。   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裡,圍繞著教宗,後者則是要使用神術回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教士和牧師是來輔助他的,在這一眾虔誠祈禱的教士當中,有一名黑髮褐瞳的年輕人,他同樣是這個教會的。   當然,名義上如此。   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神州十字教的成員。   雖然說一般來說,教皇是一切十字教的老大哥,其他地方的派系都得聽話,可神州那邊完全不鳥你,大概就是,我們的民眾有信奉這個教義的自由,但是我們這邊自己搞著玩,什麼教皇?   神州官方沒有蓋印的,那叫教皇?!   假的!   不過他混進來,其實是為了探查這邊的隱秘傳承,也沒有想到會遇到這個時期,正一邊默默祈禱一邊心裡默念大唐時期十字景教的石碑經文,而不是那什麼偉大的主。   正默默念到『判十字以四方,皷元風而生二氣。暗空易而天地開,日月運而晝夜作。』的時候,突然隱隱察覺到不對,那邊施展了大神術的教宗面色陡然煞白,慘叫一聲,一下睜開雙目。   依附在他身上的天使直接崩散,羽毛飛射。   而神術的畫面也浮現虛空。   眾人下意識抬頭看去。   他們看到了在海底的姆大陸,也就是傳說中的伊甸園。   主教們都發出聲聲驚嘆。   而後看到海浪翻騰,看到了一名青年,看到青年背後,出現一頭白色巨猿,雙目迸射金光,直接掃過前方,然後抬手一棍,直接把伊甸園的神代防禦給抽成了個稀爛。   眾人面色一僵,旋即就是一聲聲怒聲,是心中的憤怒,是對這一幕的心疼,而後,伴隨著教宗的昏厥,眾人都陷入了一種混亂,對於那伊甸園出現的畫面,都有一種疏離感,那畢竟是很遙遠的東西了。   只有那名黑色頭髮和褐色眼瞳的教士瞪大眼睛,腦殼兒一下死機。   等會兒?!   那啥玩意兒?!   一個雙目金光閃閃的猴子拿著棍子把伊甸園給砸了?!   我尼瑪。   不是,這串了,串臺了……   一時間,青年腦子裡閃過一大串懵逼的感覺,像是一個東北大漢用二人轉口味兒在那兒唱耶穌,這兒一句,這兒有個妹子瑪利亞,她未婚先生了個好娃娃,那兒一句這個兒子不得了,天神下凡本領高,腦子裡嗡嗡的。   而在這一天,教宗在被喚醒之後,老邁的教皇詢問他,道:「你的身體恢復好之後,還要去神州,看看那一場大事嗎?」   有著金色短髮和連鬢鬍鬚的男子搖頭,面色煞白,低聲道:   「不,我需要修養。」   教皇蔚藍色的眸子看著他,道:「你在害怕?」   「為什麼?」   苦修的教宗痛苦地閉上眼睛,道:「請您重新派遣人去吧。」   「那個打破伊甸園封印的存在在神州,我剛剛去窺探了祂。」   他面色一下蒼白,道:「那是個窮兇極惡,極端恐怖的惡魔!」   教皇安撫了他,道:「為什麼這麼說?」   教宗臉色蒼白,道:「祂認出了我。」   「然後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的聲音頓了頓,滿是恐懼道:   「維京海盜?我要拿你的頭蓋骨當碗使!!!」   PS:今日第二更…………三千五百字。   「我要拿你的頭蓋骨當碗使。」,是騎馬與砍殺的著名梗。   而那一段話,是大唐時期《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的刻文,為了能刻這個,那位景教高層伊斯甚至於在安史之亂裡有作為,是大唐郭子儀麾下謀士,立下戰功,官至大唐金紫光祿大夫,同朔方節度副使,賜紫袈裟,留下的碑文,流傳千年,仍在西安保存完好。   這個是尊號,惣玄摳而造化,妙眾聖以元尊者,其唯我三一妙身無元真主阿羅訶歟!   我覺得很贊。(神州化) 第313章道佛之爭前的卜算   衛淵和張若素商量了佛門論法可能出現的問題。   說白了,老道士就是給衛淵來了一次考前的突擊模擬。   好在衛淵在道法和修行上的領悟足夠,老道士最後也就放下心來,臨走的時候,給衛淵留了一份寶籙,能喚出那位趙財神,正一黑虎玄壇趙元帥和封神演義之類的故事裡不同,道門裡是祖天師張道陵身邊的護身神將,正兒八經的道門子弟。   比起封神成書早了一千多年。   只是因為民間香火太盛而被遺忘掉了原本的真身。   不過,因為名氣太大而被後世小說家化用了的也不只是他一個。   大唐軍神李靖估計也摸不著頭腦自己怎麼就變成了商代的總兵,還有了個想要砸他腦殼兒的不肖子,話說商代真有總兵這一說麼?   衛淵心中腹誹了一句,而後領受這一道寶籙。   黑貓類表示,它要留在龍虎山,就先不下去了。   衛淵瞅了瞅那邊滿臉無辜的張若素和大天貓。   若有所悟。   「真不下山了?」   黑貓類舔了舔爪子,滿臉煞氣,一臉嚴肅道:「攘外必先安內也。」   衛淵點讚。   這是宋代半部論語治天下的趙普名言。   看來黑貓類也是看過幾本書的嘛。   為張老道留下了一個頭痛的局面,衛某人拍拍屁股直接下山。   下山之後,倒也沒有直接回去。   而是提了酒菜,改道去了一趟蜀地武侯祠,見了見關雲長,後者本來陷入沉睡,衛淵過去的時候,才回過頭,把門關上,轉身就看到了那位威風凜凜的名將端坐於桌子一側,抬手撫須,神色淡然。   「關將軍……」   「你的傷勢恢復了?」   關雲長撫須淡然道:「區區小傷,何足掛齒。」   「既有美酒,豈有不飲之理?」   「淵道長,且溫酒。」   衛淵知道這位名將的性情,天下絕世的名將無不傲而自矜,嘴角勾了勾,也不說破,主動為關雲長溫酒,一頓酒肉,和關雲長約定好了之後出手的事情,而後才回了博物館裡。   之後幾天,衛淵只是打坐練氣。   要麼就是整理思路,把自己對於道法的領悟,加上張若素那邊的新派道法知識,彼此對應,更有所悟,平時上上網,也能看到,道門和佛門論法這件事情在網上的熱度是一騎絕塵,完全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匹敵的。   黑貓類暫且回到龍虎山。   水鬼負手而立,頗有幾分寂寞。   然後就發現,網上那個貓貓頭的網友上網越來越頻繁。   於是開始網友互噴大戰的水鬼,很快把黑貓類拋到了腦後。   投身於以鍵為劍的論道之路。   時間很快流逝,抵達了道門和佛門論法的前一天,衛淵把正一黑虎玄壇趙元帥的寶籙藏好,又提前確定了關雲長的狀態,沉吟了下,還是決定提前再做一次卜算。   之所以不提前進行卜算。   是因為衛淵畢竟不是契,以他的卜算水準,隔著一個月這麼久去卜算之後發生的事情,變數太多,基本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啟示;像是這種涉及事情太多的大事,隔著一天卜算一下,提前準備點手段已經是極限了。   衛淵隨手掏出了幾枚銅錢,屈指一彈,銅錢翻滾起來,落在掌心。   為了安全,以免被察覺到跡象,衛淵決定用周公解夢之類的方法去解卦,躺在床上,雙目閉上,很快回到了夢境當中,衛淵沉吟了下,準備要在夢裡聯繫無支祁。   動作停頓了下。   無支祁,其實並不擅長天機類的權能。   薅羊毛,效果也有限。   當然,最重要是,現在的無支祁恐怕還在遊戲裡面。   想想放假打遊戲時,突然被強制下線開會時候的怒氣,衛淵覺得自己把無支祁拉過來,自個兒的頭頂很可能會多出一根淮水棍,但是卜算明天的事情是否順利也是必須要做的。   衛淵沉吟了幾秒鐘。   逐漸有了想法。   不見他如何動作,夢境中突然出現了各色各樣的點心,出現了熱氣騰騰的火鍋,出現了表皮金黃酥脆的烤鴨,出現了冰淇淋,出現了造型別致,看上去就美味至極的蛋糕,然後默默地回憶。   什麼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   燒子鵝,滷煮鹹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什錦蘇盤。   不求吃過。   就只是有就行。   衛淵盤坐在美食的簇擁下。   然後默默念誦名字——   九幽共主燭九陰。   ……………………   山海界·九幽。   衛淵曾經來到過這裡,在九幽祭師的帶領下第一次見到了燭九陰。   九幽的誕生,是因為天傾西北之禍。   這裡就有天的一塊碎片。   燭九陰的顯化之身立在那蒼天碎片旁邊,看到浩瀚無邊的氣機,神色平淡,沉默很久之後,拂袖讓鼓最後的真靈浮現出來,過往的執念,已經被誅殺,現在的鼓只是一縷純粹的真靈,已經再也沒有過往的記憶。   燭九陰看著祂,沉默許久。   最後輕輕嘆了聲氣,拂了拂袖袍。   鼓的真靈散去,落入天地之間。   在燭九陰背後,整個九幽最強大的那些修士和祭師都垂首佇立。   他們也能夠感覺到尊神的悵然。   而那種仿佛孤獨的,真正意義上高高在上的遠古神靈的氣息,越發地厚重,就和支撐著天地,主持日月輪轉的燭龍本體一樣,令人敬畏,燭九陰轉過身,嗓音平淡,道:   「將此地封鎖。」   「十年內的大祭取消。」   眾人心中一震,旋即有些著急,大祭取消,也就代表著尊神不會降世,不會再管理九幽的事情,他們不由心底暗嘆,看來鼓的事情終究還是對這位古代的神靈有些影響,讓燭九陰對於其餘事情提不起興致,越發淡漠。   他們想要勸說,可畢竟燭九陰是神靈,他們只是被庇護的九幽之民,就是心底再有其他想法,轉來轉去,最終也只能垂首道:   「是。」   「謹遵神令。」   正在這個時候,那為首的九幽大祭師卻突地發現。   那位強大獨斷的天神,臉上的神色突然地一滯。   一剎那的表情極為複雜古怪。   那像是沒能想到,大概先是『你在做什麼?』之類的感覺,然後變成了『你竟然敢如此?』的愕然,仿佛事情荒謬到了,讓這位古代天神都出現了一絲絲茫然。   這一絲愕然讓九幽大祭師心底沉了下,而後燭九陰眼底的一縷神色很快消失不見,仍舊高遠蒼茫,平淡悠遠,揮袖讓眾人退下,燭九陰顯化之軀也旋即散去。   衛淵的夢中,滿地的美食,結果還是沒能讓燭九陰出現。   衛淵有些遺憾。   燭九陰這樣的存在,衛淵既然親自見到過祂,在夢中以真靈呼喚,燭九陰不可能會察覺不到,哪怕是隔著山海界和人間界這麼遙遠,但是西王母能做到來往兩界,燭九陰肯定也能。   看來是不願意來了。   嘖,是我人間界的美食不夠味道了,還是你燭九陰口味叼了?   衛淵心中腹誹吐槽了兩句。   正要收拾了這些東西。   他前面,一隻手掌落下,拈起了一枚糕點。   抬起頭,身穿古典服飾,面容古拙的燭九陰,一根木簪束髮,將糕點慢慢放到嘴裡,眼眸淡漠,道:   「何事尋我?」   PS:今日第一更………整理思路,卡文……   宋·趙普:中國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內。   挖坑的技能點似乎又提升了。   另外今天推一本書哈~《異世界徵服手冊》   PY推書 第314章殺身之禍,解決之法   看著燭九陰真的到來,衛淵只是笑道:   「只是找到了一點人間的美食,想要看看燭九陰你是不是感興趣。」   「先吃,不急。」   燭九陰看了衛淵一眼,似笑非笑,道:   「那我便吃完就走了。」   衛淵面不改色道:「確實是有事情要燭九陰你幫忙。」   燭九陰喝了口酒,微微皺眉,換成了一杯類似於檸檬汁一樣的口感清爽的飲品,這才眉頭舒緩,微微頷首,平淡道:「說吧,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   衛淵吐出一口氣,將和佛門的糾葛大略講述了下。   燭九陰對於人間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重新拈起一枚糕點,平淡道:   「推演?說起來,伏羲演八卦的時候,我曾見到過,也曾經參與其中,聽他講述。」   看了一眼怔住的衛淵,補充道:   「禹王和契曾經找到伏羲留下的東西,契有所頓悟。」   「而禹王則一無所得,只是得了曳影劍。」   「你性情和禹王類似,那種最初的八卦易數,你就不要想了。」   衛淵張了張口。   為什麼,你說我和禹王性情類似,我會覺得你在拐著彎罵我。   禹:你禮貌嗎?   衛淵心底腹誹了兩句,按照燭九陰的要求,回憶剛剛卜算出的卦象,然後解夢,雙目閉上,眼前出現了一幅幅畫面,第一幅畫面,是衛淵站在一座山峰上,帶著面具,對著前方的空氣和海浪劈斬,前方波開浪斬。   第二幅畫面,就是衛淵臉上的面具突然碎裂,露出真容。   伴隨著面具碎裂,腳下的山巖也突然崩裂,衛淵再也站不住,突然往下墜下去。   下面是重重的熔巖,是翻騰的血海,衛淵怒視著這血海,下意識抬手劈斬,手裡自然沒有劍,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燭九陰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手裡拈著一枚糕點,而在祂前面的盤子,被衛淵直接打翻了。   衛淵:「…………」   恭喜你,在成功給西王母寫了小本本之後。   再度成功把九幽尊神的飯盒打翻。   得到了古神雙殺成就……   個鬼啊。   燭九陰拂袖,並無惱怒之色,或者說只有見到鼓的真靈,以及衛淵講述那些道家思想的時候,他會有情緒的波動,其他時候就淡漠地像是天地,詢問過衛淵他看到什麼之後,燭九陰沉吟了下,平淡道:   「你應該也能看出來。」   「你之後的道佛之爭,明面上不會有任何的波瀾。」   「但是你隱藏的身份會被打破。」   「你因為你的過去得到了很多的幫助,但是現在,因為這一身份的暴露,將會有大量的危機直接浮現,最終導致你的殺身之禍,熔巖,血海,看來,你在人間那些年,結下了不少的仇人。」   衛淵皺了皺眉。   這解卦的結果有燭九陰遮掩天機,不會被幹擾或者扭曲。   也就是說,這個隱藏身份被打破,指得不是博物館主,而是歷史上的某個身份,也會因此而引來殺身之禍,衛淵陷入沉思,燭九陰漫不經心地拈起一塊糕點,道:「其實,想要避開此事,也很簡單。」   「所謂卜算天機,其實只是對你本身的感應。」   「這危險是來自於你自身的,那麼,只要把你自身換下來即可。」   「不要親自上。」   見到衛淵還有些不解,燭九陰平淡從容端來一盤點心,自顧自道:   「那麼那所謂的暗中人,能夠堪破你的身份,恐怕是直接堪破真靈。」   「這種手段基本是需要和天地感應才能辨認出來,是因為你的真靈比你的肉身更『沉重』,更為『突出』,如同眼前放著一柄劍,只要是用眼睛去看的,都會得出這是一柄劍,最不濟也是一把兵器的結論,而不會說,這是一塊鐵。」   「是因為其作為『劍』的存在感,強於材質『鐵』。」   「你現在就是作為『淵』的真靈存在感,強於你這一世的『肉身』。」   「所以,只要是天機卜算手段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又知道淵的存在,那麼他就像是一個認識劍的人看到了一柄劍,絕不會認錯。」   衛淵反應過來,沉聲道:「也就是說,我需要把我的真靈,潛藏起來?」   燭九陰端起一杯青檸汁喝了口,道:   「不。」   「尋常的手段,只是相當於在劍外增加劍鞘,並沒有意義。」   「你應該做的,是顛倒存在感,讓你肉身的存在感,強過你的真靈。」   「這樣對方施展的天機術,只會把重點放在你的肉身上,而忽略了真靈。」   衛淵若有所思,緩聲道:「我在遠古時候的肉身?」   這樣去想的話,那句吃了足夠多異獸,且歲月不腐的肉體,放現在好像也恰好能遮蔽住天機,大概就相當於一個存在感足夠強的屋子,衛淵真靈的特殊性反倒會被遮掩住。   旋即突然想到。   肉身是禹所鎮在崇吾山東面,留在此世,又是燭九陰指點自己找到,而現在,最佳的破局和隱藏自己的方法,恰恰就是這一具並不強大卻足夠特殊,經歷了歲月衝刷的肉體。   是巧合?還是……   衛淵看著燭九陰。   燭九陰拈起一枚鹽焗堅果,道:「看來你有方法了。」   「我也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更安全一些。」   衛淵將自己心中下意識浮現出的想法壓下,緩聲道:「還請教我。」   燭九陰頷首道:「我自會處理。」   祂聲音頓了頓,道:「淵,天地之道,有得必有失,切記。」   這句似乎是在警醒的話,讓衛淵心中一沉,旋即就看到燭九陰消失不見,他思考許久,卻想不清楚也看不明白,只好起身,準備從夢境中甦醒,將自己的另一個肉身帶回去,代替自己本體作為太平道道主去講法,然後看到,環繞在周圍的那些美食,全都沒了。   只剩下一片空盤子。   一片蕭瑟。   衛淵呆滯住。   燭九陰?!   祂不是在給我講東西嗎?!   什麼時候吃的?!   …………………   第二天。   道門佛教論法的大事,終於要開始了,這件事情得到了很大的關注,住在周圍的人,都希望能夠親眼目睹這一幕,甚至於還有人不遠千裡過來,在天台山下,早就是人滿為患,要不是特別行動組嚴厲打擊黃牛賣票之類的事情,搞不好這還能拉動一波兒地下經濟。   一名有著黑色捲髮和褐色瞳孔,一臉書卷氣的教士從飛機上走下來。   嘴裡嚼著瓜子。   眼底不忿。   聖堂那邊踢皮球真是一個利索。   不知道為什麼,教皇和教宗都死活不肯來。   先是教宗施展了神術。   之後教皇也施展了。   然後原本還勸說教宗前往神州的老教皇也閉嘴了。   最後反倒是讓新大陸和澳洲那邊的分部派遣人來這裡,而聖堂那裡,則是把這位才從神州十字景教基地摸進去的二五仔一腳踹回來神州,讓他靠著這張臉,跑去圍觀,給這幫聖堂的傢伙當一次二五仔。   搞嘛呢這?!擱這兒鬧著玩呢?!   雙面二五仔?!   扯!   聖詹森,遵循主的意願,快別反抗了,教堂外面全是猴子。   阿門。   項鴻寶揉了揉頭,前一段時間看到的那一幕畫面,疑似大聖爺手持兩把西瓜刀,從凌霄寶殿南天門直接砍到了姆大陸伊甸園,還是讓他的腦瓜子嗡嗡的。   二五仔是不可能當二五仔的,不過這個熱鬧他還是打算蹭過去看看的,十字景教,也叫做大秦景教,法門裡總覺得糅合了部分佛道的東西,看看沒壞處。   反正他可是根正苗紅的神州人。   才換了新的身份證。   至於那幫從澳洲出發的傢伙,他懶得搭理。   項鴻寶拍了拍屁股,打了個計程車,直奔天台山。   而在這個時候,在神州某個城市裡。   一名消瘦的青年,穿著黑色的棒球夾克,牛仔褲,一雙國貨運動鞋,提著一箱子不明物體,鬼鬼祟祟地摸到了一個筒子樓裡,敲了敲門,門裡面傳來沙啞的聲音:   「天王蓋地虎!」   消瘦青年肅然道:   「臥虎一米五!」   裡面的人又問道:   「寶塔鎮河妖!」   消瘦青年神色毅然,答道:   「天師長不高!」   「好,是兄弟。」   「進來吧。」   門打開了一條縫隙,青年一下閃身進去,裡面像是個酒吧,但是裡面的人都是奇形怪狀的,有一身長毛的,有額頭長角的,還有頂這個羊頭的,卻又沒有妖氣,都是純正的蠻荒之氣。   這些都是從山海界偷渡進來,後被張若素抓了改造的山海妖獸。   那消瘦青年就是毒獸欽原。   當然,現在是偉大的無產階級蜂農,為神州提供高品質蜂蜜的秦元。   他提著的東西放下來,裡面都是做好的蜂蜜酒,一幫妖獸被抓回來之後,直接進行了思想改造,分為漢語言,思想品德教育,常識和法律,以及那該死的三個科目。   數學術數,數學術數,還是特麼的數學!   不過現在他們總算熬過來了。   至於暗號,是初步精通現代手機之後,他們找到的,既有文化底蘊,又充斥著對那兩個把他們抓回來的傢伙的怨念的對子,堪稱千古無雙,毫無破綻。   幾人一碰杯。   欽原打開那湊錢買的二手大電視,鄭重道:「神州對我們做了如此可恨的事情,居然強迫我們去學數學,還要考試,還要選拔紀律委員,所以,我們一定要進行反抗,那裡有壓迫那裡就有反抗,我們是正義的,所以不會輸!」   一眾妖獸舉起蜂蜜酒,大喊:「不會輸!」   欽原又道:「我們一定要打倒可惡的龍虎山臥虎主義!」   一眾山海妖獸怒吼:「打倒可惡的龍虎山臥虎主義!」   欽原滿意,正要開口,樓上傳來大媽的怒吼:「下邊兒的,安靜點!」   「信不信老娘下次直接在你家門口跳廣場舞?!」   欽原的怒氣一下萎了下去。   咳嗽了下,指了指兩個妖獸,道:「由我,舉父,還有阿青,組成支部小組,來組織我們的偉大事業,嗯?舉父那裡去了?」   一名有青鳥血脈的妖獸舉了舉翅膀:「舉父喜歡搬東西,所以現在當了共享單車的回收員,給他打個電話吧?」眾妖打過去,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道:「就剩我一個了?」   「哈哈,沒關係,我這兒也就剩下一輛單車沒回收了。」   「要是半小時我回不去,今天我請了!」   欽原嘀咕,舉父這麼小氣,看來很快就回來了。   而某一處,穿著工作服的妖獸舉父化形打開手機,笑容滿面地看了看地圖,咦?那紅線怎麼看不到頭?他默默把地圖縮小,縮小縮小,他臉上的笑容緩緩凝固了。   看了看表。   最終他打了個電話:「頭兒,我發現了個行走的五十萬。」   「對,諜子,還是搞走私的。」   「什麼?走私了什麼?」   舉父神色莊嚴鄭重:「他走私了一輛共享單車。」   「到了澳洲。」   電話對面的中年男子:「…………」   而沒有等到舉父回應的山海群獸打開了電視,欽原喝了一口冰鎮啤酒,解釋道:   「今天是道門和佛門的比鬥。」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也要看看,這幫人間修士到底修行的是什麼,有什麼厲害的手段,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成功擊敗他們,我看看,太平道道主,哼,聽都沒聽過,不知道有啥本事。」   「來,看著。」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因為不想要乾巴巴直接開,再加上山海界無害類兇獸的生活,就作為緩衝,字數還行~ 第315章六百年前故人得見(感謝Ray21萬賞   )   博物館裡,衛淵茫然睜開眼睛,躺在床上,馬上就是道門和佛門的天台山之辯,他卻像是一條鹹魚一樣,沒辦法提起半點幹勁兒來。   明明是睡了一晚上,卻仿佛是熬了一個通宵似的。   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喊著睡什麼起來嗨。   每一縷真靈卻都在摸魚。   衛淵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   好一會兒,衛淵的思緒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來。   看了看手機,明明已經睡足了啊,這麼感覺這麼累。   話說我真的睡著了嗎?   衛淵揉了揉眉心,吐槽了句,真靈從死寂變得活躍起來,與此同時,他突然回憶起了自己的夢,夢境很簡單,一張桌子,一個廚房。   衛淵回憶起自己夢裡輪軸轉一樣地在做飯。   旋即他回憶起來了客人的臉。   一身素淨的布袍,木簪束髮,面容古拙,眼底波瀾不驚。   手中握著筷子,平靜進食,動作古雅。   如果能忽略旁邊壘起來像一座山似的盤子的話。   祂吃一盤。   夢裡懵懵懂懂的衛淵就轉過身去炒菜。   然後把東西放下。   再轉過去炒菜。   一個面無表情閉著眼睛炒菜,一個面無表情飛快地吃菜。   配合完美無缺。   簡直就是富土康流水線的上古版本。   衛淵面色緩緩僵硬。   我做了一晚上的菜?   他突然回憶起昨天自己和燭九陰的交流。   『我也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更安全一些。』   『還請教我。』   昨天燭九陰面對衛淵的要求,點頭說了一句:   「我自會處理。」   然後眼眸平淡,語氣悠遠蒼古,負手道:   『淵,天地之道,有得必有失,切記。』   這就是,有得必有失……   衛淵嘴角抽了抽。   真靈在夢境裡和燭九陰呆了很久,所以相當於沾染了燭九陰的氣息,所以能更安全。   他雖然有能夠配之不惑的異鳥羽毛。   但是那種充其量算是異獸水準的寶物,對於燭九陰來說根本沒用。   面對這位大佬,衛淵只能希望他不要沒事就來他夢裡蹭吃蹭喝,洗了把冷水臉,一臉無精打採的樣子,把水鬼都嚇了一跳,古怪地看了看衛淵,道:「老大,你做噩夢了?」   呵呵……噩夢?   夢到燭九陰,那能是噩夢麼?   一張桌子,一間廚房,一個鐵鍋,一個人,一個夜晚。   一個奇蹟,一具屍體。   ………………   不過好歹是有修為在身的人,衛淵真靈的疲憊也只是因為和燭九陰接觸的時間太長,遭到了無形的壓迫,慢慢恢復過來,今天可能會用其他方式去講法的事情也已經和老道士說過,衛淵慢條斯理吃了一頓早飯。   皮蛋瘦肉粥,油條,外加兇獸版本的肉包子。   當然,衛淵在開飯之前,前面已經多了一位自來熟的蹭飯成員。   鳳祀羽吃素,所以吃的菜包子,還有雜糧粥。   來自龍虎山的醃菜是早飯吃粥時候的搶手貨。   兩人的筷子一頓廝殺後,以鳳祀羽完敗告終,一大半的醃菜落了衛淵肚子裡,吃飽喝足,找了一輛小藍,穿著白色短袖,外面罩著紅色外套的鳳祀羽用牙籤剔著牙,眼眸亮起,道:「衛館主,你要去哪兒?」   但是那一雙瞪大的眼睛,很明顯是在說。   那兒有好吃的嗎?!   衛淵嘴角一抽,沒好氣道:「去看吵架,你走不走?」   「吵架啊。」   鳳祀羽左手握拳,一下砸在右手掌心,做恍然大悟狀,然後一溜煙跑掉了,衛淵無可奈何,恰好看到了天女珏抱著一捧花走出來,少女穿淺藍色外套,高馬尾落下,五官柔和,道:   「又和祀羽鬧了?」   衛淵咬牙道:「這小丫頭太能吃了。」   「照這樣吃下去,她自己那家店早給吃空了,得管管。」   「吃吃吃,就知道吃。」   珏把花放在外面的木架上,調整了下位置,道:「羽族的胃口其實很大,以她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吃胖的。」   衛淵啞然。   一時無言。   衛淵看著整理花店的少女,遲疑了下,微吸了口氣,道:   「珏?」   「嗯?」   珏抬了下頭,晨光照在側臉上,眼瞳是乾淨的褐色,微塵在陽光下微微拂動,散著金色,黑色的髮絲柔軟,見到衛淵沒有開口,少女笑了下,問道:「怎麼了?」   要不一起去天台山?   衛淵張了張口,正要開口。   突然一陣風颳起,一道身影急轉而出,毫不客氣直接坐在了衛淵單車的後座上,衛淵的話直接被堵了回去,低頭一看,果然就是鳳祀羽,衛淵壓低聲音,道:「你跑來做什麼?」   「去看吵架啊。」   鳳祀羽理所當然道:「要不然還能做什麼?」   「那你剛剛……」   「我剛剛找了一點點瓜子堅果。」   「…………你下去。」   「我不要。」   「給你三頓火鍋,下去。」   「五噸!」   衛淵嘴角一抽:「你剛剛說了的是噸,不是頓是吧?」   鳳祀羽一臉無辜。   珏突然噗呲一聲笑出聲來,兩人聲音一頓,轉過頭去看,少女攤了下手,展顏玩笑道:   「你們兩個,看上去真像是父女。」   「好了好了,你們也別吵了。」   「淵你就帶著她去吧,回來的時候,記得買點好吃的,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就不去了。」   衛淵遺憾點頭。   鳳祀羽遺憾點頭。   珏看著兩人離去,把一盆花搬到了博物館的桌子上,調整了下位置,然後把昨日的那一盆花帶走,獨自走過花店,到了花店後面,用來居住的裡屋,坐在藤椅上,慢慢整理思緒,娥皇女英兩位好友似乎找到了新的道路。   如果能找到山鬼祂們,也能夠將這些修行道路指點給祂們。   其實在這個時代,這些山神水神也可以和人間的勢力合作,彼此共贏,當然,必須要有當代天師這樣的人作為中間接洽的人,人和神都有缺陷,人不可見到神的力量,神最好也不要去太靠近人性裡黑暗的部分。   保持距離,維持平衡,對雙方都有利。   這一點,可以答應張天師。   只是可惜。   她卻始終沒有找到崑崙。   數次外出,一無所獲。   她在神州堪輿圖上再度畫了一個圈,剩下的可能性不多。   珏正在思考之後的問題。   叮鈴聲裡,花店被推開,珏站起身來,看到店鋪裡面是身穿紅衣烈烈如火的英武女子,是虞姬,珏將自己思考的東西收起來,邀請虞姬坐下,倒了一盞茶,輕輕推過去,微笑道:「虞你怎麼會突然過來?」   「無事,只是那衛館主和鳳姑娘有點吵,就外出看了看。」   「哦,這樣啊。」   崑崙天女噙著一絲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清雅微笑。   和虞姬閒談一些畫藝和過往的事情。   虞姬喝了一口茶,感覺到這茶的味道毫無燥氣,顯然是衝泡的人功夫足夠,無論是術法還是藝術,對方都很有見解,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是聰慧成熟,還是有些呆。」   「有時候看事情很透徹,有時候卻容易不小心把自己繞進去。」   珏怔住。   端起茶來,抿了一口,微笑道:「這又是從何說起?」   虞姬看著少女,道:「你剛剛玩笑說那句話。」   「衛館主,和鳳姑娘像是父女。」   珏訝然,而後陷入沉思。   虞姬沉吟,覺得這應該也已經是點到即止,說到這裡足夠了,端起茶喝了一口,卻看到天女臉上浮現一絲抱歉,道:「是了,父女之說,是有些冒昧了,等到他們回來,我會道歉的。」   虞姬動作一滯:「…………」   她深深吸了口氣,擺了擺手,道:「我且問你。」   「當時他二人像是父女,那麼誰充當了母親的角色……」   天女沉默,開始回憶。   天女秉持著崑崙山應有的端莊清雅。   「母親?誰啊?」   少女微笑完美無瑕:「我不知道啊。」   虞姬:「…………」   她看著少女的側臉,只好揭過這件事情不提。   又聊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而後拿出手機,給某個九尾狐頭像的帳戶發過去消息:   「抱歉,女嬌娘娘。」   「帶不動……」   花店內部,崑崙天女保持著完美無瑕的微笑。   花店的門突然自行鎖住。   數息之後。   白皙的面容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直到臉色通紅。   她這個時候才回過味道來,明白自己無心之言好像是把自己也套進去了,如果是尋常人,以她清淡的性情並不在意,但是她看到了那陶器,知道了淵可能的身份   那麼就件事情的觀眾就是和自己從小認識,並且在三國年間照顧了他很久的朋友面前。   俗稱社死。   西王母娘娘,我該怎麼辦……   思考之後,無法得到解決辦法。   崑崙少女深深吸了口氣。   轉過身,蹲下。   從柜子裡掏出了一瓶飲料。   裡面是果味啤酒。   反正也沒有人看到。   打開,坐在床上,仰起脖子。   噸噸噸!   躺!   ………………   衛淵以御風之術驅使著共享單車,鳳祀羽修長雙腿盤坐在後座上,背對著衛淵,一邊看著兩邊的風景,一邊嗑瓜子,羽族天然和風親和,哪怕是衛淵這麼快的速度,鳳祀羽仍舊能當做沒事人一樣,坐得穩穩噹噹。   靠著御風之術,衛淵仍舊花了一點時間才抵達了天台山。   衛淵原本還打算直接騎上去,可是去了才發現,這地方那可以說是人山人海,多的可怕,在山腳下面甚至於還有賣小吃水果的,可以說人擠人,沒有辦法,只好一記手刀劈在眸子放光的鳳祀羽頭頂,拉著少女從一側上了山去。   沒有想到,山上仍舊是人多的很。   這一次本來就是有宣傳的目的,所以根本沒有想關起來自己搞。   衛淵看到在山高處多是些記者攝像師,要麼就是各家各派的修行者,身上都帶著一縷氣機,各處的樹上也都有其他流派的修行者,衛淵甚至於還看到了有個黑色頭髮,褐色瞳孔,偷偷摸摸溜上來的青年,帶著的是迥異於佛道的氣息。   衛淵感知了下,類似於西方修行流派。   但是又不一樣。   那人爬樹飛快,衛淵收回視線,往前看去,看到了佛門僧眾特有的佛光氣息,神色微肅,正打算想法子讓自己的本體過去,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原來是山上人擠人,又有些人想要往上面硬擠,結果有個記者不小心踩空,就朝著一側的山路上摔下去。   這要摔下去了怕是要死。   衛淵身形一晃,出現在旁邊,正要出手,恰好一隻手掌伸出去,把那記者拉住,穩穩拉了回來,那名記者嚇得魂不守舍,腳都發軟了,剛剛救人的人開口,嗓音柔和道:   「山路險峻,諸位施主,小心腳下。」   衛淵抬眸看去。   救人的,是一名年少俊美的僧人,一身樸素的白布僧袍。   也正看過來。   PS:今日第一更…………感謝Ray21萬賞   三千六百字 第316章豈不聞崑崙?   年少僧人雙手合十,神色溫和寧靜,道:   「多謝這位施主施救。」   衛淵不知為何,覺得這少年僧人有些眼熟,可是要想的話,也想不清楚,搖了搖頭,道:   「客氣了。」   「舉手之勞而已,何況我也沒有救下人。」   「大師是天台山的僧人?」   因為圓覺的存在,衛淵對於佛門保持一種中立的態度,只要不惹也懶得去找麻煩,當然你自己觸黴頭,就不要怪我臥虎大耳刮子抽你,這少年僧人客氣回答道:   「貧僧法號道廣。」   「嚴格來說,並不能說是天台山弟子,只是在這裡掛單修行而已。」   「年少時是在江南妙智庵出家修行的。」   衛淵點了點頭,道:「道廣大師。」   少年僧人盯著衛淵看了會兒,心底似有所悟,可是仔細尋找的時候,那一點靈機卻又直接平復下去,仿佛只是他的錯覺,眼前這人,除去一身修為在這個年紀來說極為不凡,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說到底,好像只是有些投緣。   自稱法號道廣的僧人順遂心意,笑言道:   「還不知道這位施主的名字。」   衛淵本來打算要回答,想到燭九陰的提點,決定今天還是要謹慎些,只是道:「我姓衛,開了一家博物館。」   指了指旁邊不知道從那裡掏出一把松子的鳳祀羽。   「這是我親戚家的孩子,叫鳳祀羽,聽說這兒道門和佛門有比鬥,所以過來看看熱鬧。」   鳳祀羽聽到提及自己。   看到那少年僧人看過來,直接伸出手遞過去一把松子,道:   「要吃嗎?」   她雙眼明亮,很有興致地安利道:「看熱鬧的時候,最好抓一把瓜子什麼的,來一點?額……你是佛門的弟子,是不是你們家長輩要跟人家吵架了……」   鳳祀羽說到一半的時候才大條地發現,眼前這少年僧人就是天台宗的。   就像是興致勃勃邀請別人吃瓜,發現吃的瓜就直接長在別人家瓜田裡。   有些尷尬。   道廣旋即笑道:「那麼小僧就卻之不恭了。」   「多謝小施主。」   他抓了一把松子,客氣點頭。   鳳祀羽鬆了口氣,拍了拍僧人肩膀,道:「很好吃的。」   而這個時候,衛淵剛剛上山之前,留在山下的肉身也解除了隱身咒術,一身道袍,臉上帶著面具,原本蒼灰色的頭髮用道術恢復成純黑,走上了山,周圍的人都發現了他,很快認得出來,這就是當初在龍虎山,放言要和佛門論法的那位太平道道主。   一陣騷亂。   許多人直接用直播設備對準了身穿道袍的衛淵。   可是不管是多好多先進的設備,都只能夠拍攝到背影或者側影,真容仿佛總是籠罩著一層薄霧,無法看穿,衛淵分神兩用,一方面應付這位少年僧人,一方面驅使肉身走了上來。   一直到騷亂傳來,這才後知後覺似地,順著眾人的視線一起轉過頭去,看到了從石階上走上來的太平道道主,後者身穿道袍,步履平穩,而在這個時候,那始終笑呵呵的少年僧人眼眸微斂,眼底複雜。   而後很快將這一縷複雜著殺意,歉意,唏噓,痛恨的情緒收住。   他早已經修行至佛門神通漏盡通。   心念無漏無礙。   已能斷盡煩惱。   衛淵敏銳察覺到了背後針對著『自己』的一縷複雜情緒,回過頭,看到了那少年僧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拍了下旁邊嗑瓜子磕松子的鳳祀羽,順著人群往更高處走。   那邊早已經有人。   只是傳來一聲聲騷亂。   「看來,這位太平道道主想要過去,還有些麻煩啊。」   「也不算是麻煩吧。」   前面有人低聲咕噥道:   「只是會有些難題,這有點算是挑釁了吧……額,下馬威?」   「雖然其實是針對其他人的,不過也確實是有點下馬威的意思了。」   衛淵三人湊上去,才發現,原來這山前方居然變成了一片斷崖,真正的天台寺所在的山峰,此刻竟然直接在千丈之外,中間大片的懸崖,望之讓人心中畏懼,一名老僧盤坐在這裡,前面就是懸崖,甚至於沒有通過的橋梁。   從周圍人交流的聲音裡面,能夠猜測得出來。   剛剛已經有些修行者各自施展手段,要麼就用繩索凌空飛度,要麼就選擇從對面孤峰絕壁上爬上去,那老僧雙手合十,對太平道道主語氣和煦道:「淵道主,前方就是我佛門諸高僧所在,請往論道。」   有人忍不住道:「可我們怎麼辦?」   是啊,這些人都帶著設備,難不成就直接拋在這裡?   那老僧雙手合十,只是道:「前方苦海。」   又看向太平道道主,語氣誠懇道:   「淵道主,寺中長輩有言,此次論法,既然是為了眾生,那麼就不應當以神通強弱來論高下,而應該純粹講述法門,道門以為如何?」   衛淵忍不住挑了挑眉。   之前非得要搞出金佛傳法,千裡逼問龍虎山的是你。   現在說大家和和氣氣,只論法門,不比神通排場的也是你。   合著好事全部都給你佔著了?   而這個時候網絡上也都有些爭吵起來,不少人也同意這樣的說法,畢竟這和尚看上去挺和氣的,又像是個講道理的樣子,再說,既然之前說是論法,那麼這樣的要求也很正常。   又有人分析,苦海無涯,是要回頭是岸。   還是說要以身橫渡。   要是說回頭是岸,就是要勸你們走,而以身橫渡,就是眼前這懸崖只是看著讓人害怕,其實是能夠平安走過去的。   旁邊道廣盯著那臉上覆蓋面具的道人。   不知為何,可能是那面具的關係,他始終看不破那是否就是過去的那個淵,心底泛起波瀾,他對旁邊新近結實的兩人道:「衛館主,鳳姑娘,小僧還有些事要處理,就先走一步了。」   衛淵點頭,鳳祀羽揮了揮手,道:「試試看。」   她笑道:「真的很好吃。」   少年僧人微笑頷首。   轉身離去,很快混入人群裡面,等到回到主峰的時候,身上的白色僧衣化作了黑色,讓他多出機率冷峻,姚廣孝,法號道衍,儒釋道三教皆通,按照洛書的記錄,本應該是燕王朱棣靖難之役當中最大的助力和謀臣。   一生殊榮無二,以僧人之身扶龍的無二之選。   可惜,因淵的緣故,自己的抱負仍舊胎死腹中。   天台宗這一次的應對其實是他提出的,對方有關雲長,若是不加以限制,佛門的聲勢一定會被打壓下去。   他自己這一次是不肯出手的。   所以只能看那些天台宗和佛門的後輩弟子了。   若是能把主動權抓在手裡,倒是還有幾分可看的,無論是同意與否,都會受到一定的限制,而以機巧見招拆招,無形中也弱了一籌氣勢。   淵,你會如何做……   以智破去嗎?   道廣,亦或者說道衍盤坐在蒲團上,順勢將松子放在旁邊,拈起一枚。   突然察覺到雲氣晃動,瞳孔微縮。   這是……   ………………   而那老僧眉眼低垂,雙手合十,道:   「還請淵道主前往主殿赴會。」   「其餘諸位施主,貧僧會帶著他們從另一條小路走,不過,寺廟是清淨之地,地方不大,可能只有十名施主能去。」   眾人遺憾不已。   尤其是很多好不容易趕過來的,打算親自看看的人。   不過這僧人給出的理由很直白,地方不夠大。   他們也沒話說。   自己覺得沒有什麼希望的,也就轉身打算下山了。   衛淵本體抓起一顆瓜子扔到嘴裡,雙眸微斂,只留下了一縷神思,真靈全部操控太古的身軀。   太平道道主眸子微亮,神色籠罩在面具下面,看不真切,其實剛剛這老僧說,前往主殿赴會,其實已經隱隱是打壓道門的地位,就像道門只是被邀來的客人,落入被動。   衛淵操控自己的古代之軀,道:   「不必了。」   老僧訝然。   道主抬手,似笑非笑,道:   「既然地方不夠大,換一處地方就是了。」   「哪兒來的那麼麻煩?」   「什麼……」   老僧還打算要開口,突地心神一跳,看到那身穿道袍的道主一震袖袍,而後,懸崖之間的雲霧驟然凝滯。   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咆哮。   雲氣竟然陡然朝著四方溢散,滾滾而去。   在雲氣之中,突然有浩瀚水聲流淌,波濤如驚雷。   讓人站不住腳。   老僧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龍吟?!   那道人立於懸崖之前,寬大袖袍被吹拂地朝著後面飄動,雲氣溢散於周身,自鬢角發梢流淌而過,雙目平淡漠然。   而在他身前。   一座座古代樓閣拔地而起,又由雲霧靈氣託舉於空中,山海界帝池的濃鬱靈氣和現代人間界的環境一經接觸,立刻導致劇烈的元氣流動,仿佛霞光一般的異象瀲灩三千餘裡。   因為道佛論法而匯聚過來的人幾乎下意識全部抬頭,看到這一副異象,不知是誰呢喃了一句,這是真神仙啊,此刻對超凡世界再無絲毫的懷疑,而在特別行動組中的道門弟子看著這一幕,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袖裡乾坤……」   「書裡寫的是真的……」   帝池此刻就是衛淵的壺天。   遠古帝池的水流直接逆勢騰起,水流奔走於虛空,化作一條條浩瀚壯闊的橋梁,連接了這裡和那些亭臺樓閣,水聲如雷,卻又偏偏不曾落下,仿佛長龍,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自然是瀟灑至極,而化水為橋,倒影霞光,也是足夠灑脫,而這一幕落入眾人眼中,更是寂靜無聲。   所有以各種方式看到這一幕的,都短暫失去了言語能力。   那老僧離得近,眼睜睜看著那袖袍之中山川和湖泊飛湧而出,飛快變得巨大,靈氣如浪,只覺得心神晃動,一顆佛心幾乎被駭得出現裂縫,咬緊牙關,以佛門獅子吼喝問,驚醒被震撼住的眾人,道:   「這,這是什麼地方?!」   太平道道主側了側身,玩味道:   「既然是生在神州。」   「難道沒有聽過,崑崙瑤池嗎?」   「什麼……」   旁邊道門弟子驚駭:「崑崙?!」   雲氣湧動,突然有龍吟之聲傳來,在太平道道主背後,雲霧之中隱隱有鱗甲之軀浮現,巨大的兇獸若隱若現,伴隨著陡然激昂的龍吟聲音,道人側身看向僧人,袖袍翻湧,背後雲海陡然湧動散開,一隻猙獰龍首衝破雲海。   赤色豎瞳冰冷斜睨山下眾人。   雲氣猛地朝著周圍擴散湧動,眾人下意識或者後退半步,或者閉上了眼睛,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了那道人,只有聲音還在,迴蕩不絕。   「貧道在瑤池,等天台宗諸位。」   「勿要遲了。」   那道人坐於龍獸之上,已入雲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還是遲了…… 第317章可曾記得故人?   崑崙……   不知道多少人,被這簡簡單單兩個字震懾地心神恍惚。   那裡是神州神代的核心,諸多神話中最高遠的存在,如同一場誕生在心中的風暴,瞬間掠過眾人心底,讓他們感覺到頭皮發麻,一名來自於神州官方的記者看著前方雲霧的翻騰,真的有一種,神話不再是文字,而是真切地出現在眼前的感覺。   崑崙,瑤池。   作為神州十字景教傳承者的項鴻寶手掌顫了顫。   他瞪大眼睛,眼底倒影著那龍獸,以及崑崙帝池的模樣,哪怕是作為景教修士,他的心底裡都下意識浮現出一種顫動的感覺,那是生長在神州的人,在親眼看到自身文化祖脈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傳說時的本能反應。   神代神山。   項鴻寶微吸了口氣,定了定神。   雙目開始從人群中飛快地掃過。   他打算找找混進來的澳洲和新大陸教會的人。   如果可以的話。   青年伸手入懷,抓住了手機。   他決定要把這幫人舉報掉。   崑崙瑤池的內部消息,不可以讓這幫人知道。   順便還能領上幾個五十萬。   可是項鴻寶找了半天,也沒能夠找到那些來自教會的成員,微微皺了皺眉,澳洲距離神州並不算遠,他們說早就出發了,沒理由到現在都沒能抵達神州……   是沒能混進來嗎?   那也好。   不過,可惜了……   好幾個五十萬呢。   項鴻寶收好心底的遺憾,把手機塞到懷裡,從樹上跳下來,裝作無辜的樣子,準備混進人群裡,也去那傳說中的崑崙瑤池看看,才走了兩步,突然有兩隻大手一左一右按在他的肩膀上。   項鴻寶面不改色,轉頭疑惑道:「怎麼了?」   左邊的青年笑眯眯地推了推帽簷。   「特別行動組的。」   「麻煩和我們走一趟。」   項鴻寶面容一滯:「這……為什麼?」   「我只是過來看看熱鬧啊,又沒犯什麼事兒。」   「我是無辜的。」   右邊面容方正的青年盯著他,幽幽地道:   「你覺得,我們人民警察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十字景教成員項鴻寶成功被押走。   衛淵默默收起手機。   想著五十萬應該到手了。   他的另一個肉身坐在駁龍背上,倒是能分出閒心思來,把剛剛那一個氣機略有奇怪的青年給舉報掉了,而旁邊的鳳祀羽瞪大眼睛,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崑崙瑤池,都有些結巴,看著衛淵,道:「衛館主。」   「這,這不是……」   她想說,這不是山海界的帝池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兒的?   衛淵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他示意鳳祀羽安靜,然後混著一下變得極為狂熱的人群往前走,旁邊有個青年舉著手機拍攝周圍的環境,他腳下踩著透明的水橋,語氣裡激動稍微平緩下來了些,道:   「看到了嗎?朋友們,這就是我們華夏的崑崙瑤池,據傳說,當年崑崙的諸神們常常在這裡賞景,也是崑崙神話裡最知名的場景之一,現在我就踩在崑崙的水橋上,感覺周圍有風,能防止人摔下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西王母。」   「能不能看到崑崙的天女。」   「能不能和那些仙女來一場邂逅,哈哈,也算是一場佳話了。」   青年嫻熟地開始直播。   衛淵心中腹誹回答。   不可能的。   他看向前方,心中猜測,佛門會如何應對。   而在這個時候,某一處筒子樓裡面,狂歡的一眾山海異獸們神色一下呆滯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看向了祖祖輩輩都在崑崙之丘,給諸神們打工釀蜜的欽原。   欽原瞪大了眼睛,心中不敢置信道:「這……這是帝池。」   「可是,怎麼可能?!」   「帝池不是在山海界嗎?!」   「怎麼會來人間的?」   欽原摸不著頭腦。   可是面對著一眾齊齊看過來的諸多兇獸們,他還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道:「帝池在這裡的話,看來要麼是有山海界的大人物施展了無上法力,把帝池搬運到了人間;要麼就是有對帝池很熟悉的大人物在人間也建造了一個帝池。」   「不管怎麼樣,肯定是有山海界的大人物出場了。」   「山海界的大人物啊。」   旁邊額頭挑染的青年忍不住感慨道:   「要是能見到,不知道能不能得點好處。」   還得好處,那種大人物大多都是天生神聖,哪兒會給我們這小獸好處?欽原心中腹誹,不過旋即想到,在山海界,像是他們這樣的異獸到處都是,只比那些沒有理智,只有獸性的兇獸好一些罷了,一點都不稀罕。   可是這兒是哪裡?   這兒可是人間啊!   指不定人間見面覺得眼熟,覺得他鄉遇故知什麼的,心中感慨。   隨手從指頭縫裡漏一點下來。   那也夠他們吃的了。   想到這裡,欽原心底火熱,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屏幕,恨不得一下鑽進去,周圍的山海異獸們,也都想到了這一點,一個個表情都帶著一絲狂熱,一邊喝酒,一邊期待著看著屏幕。   心中猜測會是哪位大人物出手。   是崑崙山神陸吾,還是開明獸,亦或者是那位地位更尊崇的西王母?   …………………   道衍聽完了旁邊小沙彌顫抖的聲音。   心中微沉。   崑崙瑤池……   這位太平道道主,一出手就是完全不講道理不講規則的無理手。   不,這已經不是無理手了。   這都快直接把棋盤掀了。   是直接把主動權狠狠地抓了回去。   少年僧人一時心中五味陳雜,有了親自出手的念頭,不過這個雜念才升起就被他直接按下,徐徐道:「你告訴他們,一切仍舊按著他們原本的打算去做。」   「是,弟子告退。」   那小沙彌行了一禮,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道衍沉吟了下,主動走出僧房。   也和其餘人一樣混入人群裡走到了瑤池的所在,而佛門的諸多僧人修士們左右看了看,嘆息一聲,面對這樣的大手筆,他們下意識心底也升起了一絲絲爭鬥之心。   此刻不爭已經不行。   一時間,有騎乘六牙白象的,有腳踏蓮臺的。   也有施展神足通的。   仿佛西天佛國降世,看得一眾人目瞪口呆,只顧拍照了,一名青年咧了咧嘴,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呢喃道:「真的是……時代變了啊。」   道門弟子見狀,也心底浮現不痛快的感覺,各自施展手段。   有直接御劍飛行的。   有乾脆利落騰雲駕霧的。   張若素搖了搖頭,他提前好幾天加把勁把龍虎山的封印強行加固了一次,所以能稍微出來透口氣望個風,看著這一幕,撫須搖了搖頭,道:   「這『太平道道主』,還真是手腕夠老練的。」   旁邊眉心火焰的少年道人不解道:「啊?」   阿玄也已經知道,那太平道道主是衛館主的另一身。   張若素沒好氣道:「笨。」   「他說了那種話,如果佛門不想要被一腳踩在泥地裡面,拔都拔不出來,就只能也施展出類似的手段提氣勢,就像是他們之前用的輿論,這個時候,還想要用『樸素佛理』,已經沒人聽他們的了。」   「而佛門一出,咱們道家那些人都憋著一肚子火,只會更賣力。」   「咱們這邊兒賣力了,佛門也只好捏著鼻子跟著使力氣。」   阿玄不解道:「然後呢?」   「然後?」   老道士笑一聲,指了指前面,道:「那傢伙說,邀佛門的真修去瑤池,要是那些和尚走著過去,或者說只是稍微施展點手段,就沒什麼意思了,可你現在看看。」   阿玄抬眸看去,看到佛門道門彼此爭奇,天邊一會兒是騎著六牙白象,神色平和的僧人,一會是倒倚長劍,仰脖飲酒的道士,劍氣縱橫,佛光不滅,從不同方向騰起,卻都往瑤池而去。   真的有傳說中,西崑侖瑤池盛會的模樣。   老道士低聲嘀咕道:   「這算是明擺著的陽謀,也是激將法,可怎麼用的這麼說嫻熟。」   「嘶……這小子激將法到底是跟誰學的?」   又看到了有兩個剛剛已經過去的修士悄咪咪下來,找到了山頭,非要再來一次,老道士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搖頭,笑:   「年輕人,還是年輕人。」   「沉不住氣。」   阿玄點頭。   旁邊一名青年瞪大眼睛,道:「這就是神仙嗎?」   張若素笑答道:「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神仙?」   「只是修行者罷了。」   青年稍微定了定神。   天邊鶴鳴。   一隻大的誇張的白鶴飛來,老道一掃拂塵。   白鶴破雲而去。   青年突然發現旁邊老道士不見,再一抬頭,看到那老道端坐白鶴之上,白髮白須,手持拂塵,十成十的超凡脫俗,把其餘的修士一下全壓了下去,看的目瞪口呆。   張若素盤坐在白鶴之上,心中暗爽。   被拋下來的阿玄:「…………」   他張了張口。   「師兄……」   這樣的場面更是激發了旁觀者的熱情。   佛道武門,各自都有各自的手段,趕赴到了那邊,再加上這千裡霞光,垂水成橋,更是有一種神話時代的錯覺,眾人看得心神晃動,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先生擦了把汗水,有些走不動道,看了看遠處如同海市蜃樓,又無比真實的崑崙瑤池。   看到霞光漫天,金光流轉,正有些失神。   忽而,   天上的雲霧猛地破開,被攪動。   自然而然地有雲氣湧動著朝著上面飛騰,而後墜下,雲氣滾滾掠向周圍,一架代表著鋼鐵與機械之美的大型客機撞破了雲氣,掠過湛藍的天空,盤坐在六牙白象上的佛門力士,和劍器之上的道人側眸看向天空的客機。   老人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不枉此生。」   「能看到這一幕,不枉此生了。」   而在瑤池之上,做太平道道主模樣的衛淵緩緩睜開雙目。   眼前佛門僧眾已經一一集結,而周圍,道門子弟也各自依仗法器,凌空而立,佛門僧眾神色有些沉凝,注視著坦然坐在青石之上的太平道道主,周圍的亭臺樓閣裡,擠滿了趕來的人,而那一頭散發龍威的龍獸也已經潛藏入雲海之中。   太平道道主伸手虛指前方,嗓音平淡,道:   「哪位道友指教,請落座。」   一名面容蒼古的老僧緩緩走出,單手一禮,道:「貧僧慧空。」   他落座,周圍的觀眾們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而在論道之前,老僧取出了一個陶製的僧缽,放在桌上,詢問道:   「不知道,淵道長,可還記得往日故人?」   往日故人?   衛淵看向這老僧。   而人群中,道衍死死盯著那太平道道主,不肯放過一絲絲臉上的波動漣漪,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七夕節到了,七夕節過去了,以上。   單身狗是不過這個節日的.JPG,比如我。   但還是祝大家七夕快樂…… 第318章論法分上下   故人?   難道說,這位太平道道主和這位僧人還有關係嗎?   聽到這話的人下意識看向慧空拿出來的僧缽   那僧缽整體是陶器的質感,顯而易見是很久之前的物件,至少有個幾百年,正在眾人猜測這太平道道主和僧人有什麼關係的時候,衛淵沒有觸碰那一個僧缽,搖了搖頭,坦然道:   「貧道不記得曾經見過你。」   他確實沒有印象。   道衍眼底神色一凝。   眼底既有疑惑不解,卻又有懷疑和不信任。   他已活了六百多年,對於自己的判斷和天機卜算有幾乎本能的信任感,而且當時第一次見到這太平道道主的時候,那種本能的感覺幾乎就是在告訴他,眼前這道人就是當年的那個大夫。   但是對方卻偏偏說不認得這個陶器。   道衍眼底浮現一絲情緒波動,他盯著那道人臉上的面具,想要看的更清楚一點,但是,因為這個面具,他只能從眼神裡辨認對方的情緒,不能做到十成十的把握。   衛淵道:「既然已來了,那就開始吧。」   慧空雙手合十,誦一聲佛號,取出一座佛塔,放在桌上,嗓音平靜道:「既然是論法,貧僧這裡有一件法器,名為夢幻泡影,遣旁人以一縷神念入內,化作尋常之身,然後只用我們各自的法門來論道,如何?」   衛淵聽明白了。   這件佛塔,能夠容納普通人的神念。   然後神念在佛塔裡化作身體,這個顯化出來的身體,只能運用衛淵這邊的新法,亦或者佛門那邊的舊法,再彼此爭鬥,分出個上下來,衛淵點了點頭,道:「可以。」   慧空道:「此物為我佛門至寶,需要一名修為精湛的道友操控執掌,但是你我雙方論法,所以這不應該由我佛門主持,那樣道友恐怕不服,卻也不能夠讓道門的人執掌,否則佛門弟子中也會有所怨言。」   「以貧僧所想,應當挑選一名真正能讓天下人服眾的人執掌此物,如此才能夠確保公平,不知道友覺得如何?」   眾人都聽出來了這僧人意有所指。   真正不偏頗於任何一方的,他們心中都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人。   衛淵神色緩和,頷首道:「確實如此。」   屈指微叩虛空,嗓音平緩,道:「關聖帝君,有勞了。」   眾人心底一動,伴隨著流光,果然又看到了那位一身鎧甲戰袍,手提青龍偃月刀的武聖自遠方而來,氣度肅然,不提見到關雲長之後,心中激動,想要用手機拍照,又害怕唐突了財神爺,只好心中恭恭敬敬默念願望的圍觀者。   哪怕是慧空這樣自小誦經念佛的老邁僧人,對於關雲長仍是心中充滿敬意,也還記得年少時在僧房枕頭下面放著了那本枯黃的三國演義,每每遺憾於關雲長殞命之事,現在得以見到真人,老僧起身一禮。   關雲長微微頷首,望向衛淵。   衛淵提前和他說過,所以哪怕現在察覺不到衛淵身上熟悉的真靈氣息,他也沒有異樣,衛淵指了指桌子上的佛塔,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關雲長微微頷首,道:「如此簡單,關某明白了。」   「不過,若是淵道長你輸了,關某也不會偏頗。」   衛淵點了點頭,道:「本來就該這樣。」   然後看向前面的老僧,道:   「關聖帝君主持,佛門應該沒有什麼異議了吧?」   慧空點了點頭,本來想要說一句,『既然是珈藍大菩薩當面,那麼貧僧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可是珈藍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他就看到那位威震華夏的將軍一雙丹鳳眼似乎微微看向自己,任由他修行了一輩子,那一瞬間湧上心頭的寒意仍舊是令他思緒僵硬了下。   千軍萬馬之中廝殺出來的絕世名將,果然恐怖。   老邁僧人『從善如流』。   雙手合十,只是點頭道:「貧僧沒有異議。」   「淵島主,請。」   「此塔中有法陣,能夠將裡面發生的事情,轉露在外。」   「我們兩個在外面論道,而另外兩人則是在裡面驗證法門的高下,這樣一文一武,不知道淵道主意下如何?」   衛淵點頭答應。   慧空盤坐在左側,衛淵在右,而後,在慧空背後,突然走出一名高大男子,身穿僧衣,但是即便是僧衣也無法遮掩那種賁起的肌肉,神色莊嚴威武,赤足,氣質有一種混合著莊重的兇悍。   慧空雙手合十,道:「佛法無邊,尋常人等無法闡釋。」   「此為我佛門伏虎羅漢,入塔中一戰。」   伏虎羅漢?!   老僧所說的話讓眾人譁然。   伏虎羅漢,在佛門裡的地位已經極高,十八羅漢當中,以降龍伏虎兩人最為知名,大多數的旁觀者只是因為突然出現的重磅人物而感覺到興奮不已,而道門眾人回過味道來,卻是忍不住心中暗罵。   這是田忌賽馬的兌子手段。   先是拿出那座法寶佛塔,要找到能讓雙方和大部分人都認同的人執掌,這就要不得不讓關聖帝君出面,而對方是知道道門這邊有關聖帝君的,而後,入塔戰鬥的人則只是拋出來不知潛藏在那裡的伏虎羅漢。   慧空嗓音平和,道:「淵道主,勝負之分,在於你我論法。」   「伏虎羅漢只是幫助老僧演示,於勝負並無多少助力。」   你個老賊禿,還敢在那兒睜眼說瞎話!   論法只是提供了交手的功體。   經驗呢?判斷呢?還有神通的掌握火候呢?   一個不知道是以什麼方式留存下來的伏虎羅漢,在這幾樣上的優勢簡直大得沒邊兒了。   道門有弟子大怒。   就要起身。   卻被旁邊的長輩拉住。   而此刻看著這一幕的尋常人中也有回過神來的,佛門這手段好像不那麼光明正大啊,不過伏虎羅漢出面,激發起了大部分人的興趣,他們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幕,等待著道門的人選。   衛淵神色不變,點了點頭,道:「可以。」   慧空微微一怔,旋即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旋即似乎是擔心衛淵反悔似的,口中道出他所說的佛門真法,背後伏虎羅漢一縷神念飛出,直入了佛塔當中,虛空中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虛幻畫面,一名僧人的模樣出現在那裡。   老邁僧人微微一禮,道:   「不知道淵道主派誰出手?」   他所擔心的就是張若素出馬。   那樣的話,伏虎羅漢一縷神念未必能勝得了這人間縱橫二甲子的龍虎山天師,不過看到那邊的張天師端坐不動,老僧心底稍鬆了口氣,補充道:   「可有弟子?或者好友?」   他是想要把出手的人鎖定在這兩種人之間。   衛淵搖了搖頭,手指夾著一張寶籙,嗓音平靜道:   「說完了嗎?」   「那便安靜點。」   「黑虎玄壇趙公明,何在?」   ??!   慧空臉上神色微凝。   不會吧……   虛空中一聲低沉虎咆,直震得人心晃動,而雲海中的龍獸也放聲長吟,龍虎聲音交錯,一道身影從虛空中走出,但見其黑面濃須,胯下坐騎黑虎,一手執金鞭,渾身戎裝,氣魄豪邁至極。   一雙虎目掃過那邊的伏虎羅漢,冷笑一聲。   微微拱手,道:「趙玄壇,來也!」   便即放聲大笑,穩穩盤坐黑虎之上,一縷神念,轉而投入佛塔,化作了一道身軀,而圍觀者先是一下蒙了,而後心底一下熱切起來。眼看著那帶著面具的道人盤坐在蒲團之上,左側關雲長手持青龍偃月刀,一手撫須,右側趙玄壇手中金鞭拄著地面,盤坐黑虎。   關雲長,趙公明。   財神爺!   還是倆!   原先猜測是佛門得勝的那些人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他們下了注的。   可現在,贏了那點錢,一下把兩位名氣最大的武財神都得罪了?   他們第一次迫切希望自己賭輸掉。   哪怕是那些念佛吃齋的老頭兒老太太們,看到那兩位站在那裡,也都懵住,念佛的聲音都遲疑下來,不管是怎麼虔誠,盯著那邊兒那兩位,口裡的阿彌陀佛實在是怎麼都念不出口來。   神州論及香火廣度,佛門再廣大也很難和這兩位死磕。   要是觀世音菩薩出面,他們可能還要再多猶豫兩下。   可是伏虎羅漢?   誰啊?   一位老太太指了指那道人,咕噥道:「不過,那被兩位財神爺圍著的,又是誰?」   他的孫子道:「那位是太平道主。」   老太太疑惑道:「太什麼豬?」   「是太平道主!」   老人茫然:「誰家的豬?」   旁邊青年張了張口,一時間甚至於有些無力。   老太太埋怨道:「我問你那人是誰,你說是誰家的豬,還念出大學來的,真的是,語文都沒學好吧,不過,不管他是誰……,他肯定很有錢吧。」   「畢竟身邊兩個財神爺啊。」   旁邊的幾個人聽到這樣的話,愣了下,然後看了看那道士,贊同的點了點頭。   他肯定很有錢!   慧空看著這一幕,思緒微微凝滯,他能夠感覺得到,局勢對於佛門來說越來越糟,兩位武財神,一位伏虎羅漢根本壓不住,看著對面那道人的模樣,連他都險些覺得這是不是哪位神仙,吐出口氣,道:「請……」   論法,正式開始。   他必須要贏。   PS:今日第二更…………   明天爆發,今天感覺還差一口氣,睡覺睡覺。 第319章質問(二合一)   金色佛塔緩緩旋轉,佛光慈和。   衛淵和慧空在外,而伏虎羅漢和玄壇元帥趙公明在內。   這件法寶很有幾分特殊,衛淵和慧空在外面論述法門的時候,只要他們講述的法門是真正存在的,那麼在伏虎和趙公明的神念就在佛塔內部展現出相對應的修為,如果說是佛門道門兩家的高深功夫,佛塔未必能重現。   但是只是用來築基和入門的基礎法門。   這佛塔自然是能做到言出法隨。   慧空道一句:「氣血雄渾,不遜猛獸。」   佛塔內部,伏虎羅漢一縷神念所化的僧人猛地肌肉膨脹一圈,氣血磅礴,予人一種真能單手降服猛獸的氣魄,而佛塔展現在外面的畫面也將這一幕完美呈現出來,以讓旁觀者得知這一門神通的特性和神異。   那種如同能真的一隻手按死一隻猛虎的力量感,讓不少人心動。   衛淵回憶張若素增加的那些,滋陰補陽之類的文字,面具下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下,屈指輕叩,緩聲道:「氣脈悠長不絕。」   趙公明那一縷神念也展現出了對應的異象。   這樣的變化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而伴隨著佛塔外面,衛淵和慧空的講述論道,彼此爭辯詢問,佛塔內的兩縷神魂之軀也開始彼此戰鬥起來,因為只能施展出這兩門基礎功法的外相,無論伏虎羅漢,還是說趙公明,都只是近身肉搏。   拳拳到肉,氣勢兇悍,偶爾氣勁勃發,便發出沉悶聲響,吸引眾人注意,或許先前那些神仙手段也是讓人忍不住心中感慨嚮往,但是畢竟距離眾人太過遙遠了點,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但是這種遠遠超過正常人類極限的猛男搏殺戰鬥。   距離眾人的認知並不算遙遠。   帶來的衝擊力也更大。   因為如果按照那兩人的說法,這只是基礎功法。   也就是說,他們自己也是能夠做到這一步的。   氣血雄渾,力搏獅虎,想到這一點,眾人眼底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熱切之色,除去了職業的搏擊運動員有種懵了的感覺外,所有人都只覺得心中激動興奮。   ……………………   在某個合租的屋子裡面。   一眾男生死死盯著屏幕上,大片大片的彈幕飛過去,嘴角抽了抽。   在現代社會,槓精遍地開花,並且掌握了傳說中的槓上開花手段的時代,他不知道多少年沒見到,這麼整齊劃一的彈幕了。   整齊劃一到甚至於讓他覺得有一種美感。   全特麼都是,財神爺保佑。   直播間裡不刷火箭跑車。   現在不知道哪個程式設計師被臨時抓回來加班。   把禮物都換成了各種香火。   吱呀聲中,一名中年男人從外面走進來,這是他們的房東,汪泰河皺了皺眉,這房東是個相當固執的吃素愛好者,相當地喜歡拜佛,過來看到彈幕上的東西,該不會生氣吧。   氣歸氣……   氣出毛病來不算什麼。   加他們房租就不好了。   心底嘀咕著,那中年房東果然是湊過來,掃了一眼,皺了皺眉,道:   「看什麼呢?」   明知故問。   汪泰河心底腹誹了一句,旁邊另一個舍友道:   「我們在看道佛論法呢,現在給道門加油,房東你要不要也看看?」   果不其然,中年男子眉頭皺起,隱隱怒道:   「給道門加油鼓勁?」   「我信佛的!」   「像是你們這樣,以後死後是要下……」   那舍友說完了下半句:「佛門的對手是關財神和趙財神。」   「哦,對了,現在在裡面打的那位,拿金鞭的,就是趙公明元帥。」   中年男子神色微凝。   汪泰河咳嗽了下,和稀泥道:「房東,要不你也加加油?」   「給道門加油?」   中年男子大怒道:   「那可是財神爺,怎麼會輸?!」   「還要你們給財神爺加油鼓勁,是不是覺得他會輸?!」   「啊?!」   「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以後是要變窮光蛋的。」   汪泰河:「…………」   某不知名舍友:「…………」   而這個時候,到處的彈幕都變成了財神爺保重,僧人們也有看手機的,看到這一幕,嘴角一抽,當所有人都已經不在意輸贏的時候,打贏打輸都是錯的。說到底,在神州這地方,財神爺的位置太重了點,尤其是兩位武財神。   那僧人抬手扶額,已預見到了之後的畫風——   打輸了,果然還是財神爺厲害。   要是打贏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香客們大怒:「連財神爺都敢打,還要什麼錢?」   輸了香火衰敗。   贏了香火衰敗。   輸了窩頭白菜。   贏了還是窩頭白菜。   打了個寂寞。   ……………………   張若素撫須看著場上爭鬥,旁邊阿玄好不容易湊過去,老道士看著狼狽不堪的小道士,點了點頭,面不改色道:「你終於來了。」   「有些遲了。」   阿玄沉默,幽幽道:「師兄,您不知道我為什麼遲了嗎?」   老道士尷尬地移開目光。   阿玄心痛地看著自己口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的瓜子。   沒了。   都沒了。   瓜子都掉光。   老道士咳嗽了下,指引著阿玄看向交手的中央,趙公明和伏虎羅漢本體在外,雙目閉住,而在呈現佛塔內變化的畫面當中,兩人已搏殺到拉出道道殘影,阿玄神色凝重,道:「是誰要贏?」   張若素道:「兩門功法,到了最後相差仿佛。」   「畢竟都是築基的功法,滿分就只有一百分,一個九十九,一個九十八,也很那能分得出上下來,而且搏殺戰鬥也不是比數據,不是功法強的每次都會贏。」   「所以說,佛門這一次耍得有點髒,在場的道門修士裡,在經驗和心性上勝得過那位伏虎的,不多,不過,玄壇元帥的經驗絲毫不遜色於伏虎,甚至於還略有超出,所以總得來說,佛門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畢竟,如果他們不出伏虎羅漢,衛……那位太平道主也未必會召出玄壇元帥應對,那位可是曾經和我們正一的祖天師並肩作戰的,經驗豐富,遠比打坐的伏虎羅漢強。」   老道士神色古怪,阿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至於為什麼和張道陵並肩作戰的修士,戰鬥經驗異常豐富。   你以為正一盟威之道這幾個字是怎麼來的?   什麼叫盟啊?什麼叫威啊?   啊?不會寫是吧?   當時大漢的畫風,基本就是,班定遠一個人逮著西域三十六國暴揍。   張道陵逮著各處的妖魔鬼怪荒野神系暴揍。   兩人基本一個畫風。   捏著拳頭提著劍。   小老弟,   你這不行啊……   張若素補充了一句,道:「現在就看伏虎和玄壇元帥的臨場發揮了,以及,看太平道主和慧空兩人究竟誰對道法法門的領悟更精深微妙,能發揮出更大的力量,所以,這也算是論法的方式。」   阿玄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兩門築基功法,上限相差仿佛。   甚至於佛門的功法,其戰鬥強度要強於張若素苦心思慮的新法。   但是這兩者有一個極大的差距。   一個是掌握在佛門裡,只有佛門這一條晉升之路。   一個則是會直接普及化,修成之後,無論未來是走武門,佛門,道門,還是說修符籙,術法,都暢通無阻,毫無阻礙,甚至於只用來養生也能有極為好的效果。   既然是大世,就不應當有門戶之計。   阿玄想到師兄說的話,有所理解,專注看著畫面。   伸出手下意識從兜裡掏了掏。   掏了個空。   少年道人愣了愣,然後悵然。   我的零嘴。   張若素看到這一幕,嘴角一抽。   好不容易應付過去。   怎麼又想起來了?   ……………………   就在這個時候,氣機勃發,無論是頭痛的老道士,還是說遺憾自己丟失了東西的阿玄,亦或者說其他那些尋常人,都下意識抬頭看過去,佛塔突然劇烈震顫起來,一道一道氣勁如同匹練一般撕扯出來。   讓雲氣升騰,讓山石晃動。   而畫面當中,趙玄壇大步往前,手中金鞭重重砸落,對面的僧人面色一變,抬手抵抗,卻發現這道人手中金鞭內居然蘊含的陽極陰生的變化之理,也就是說,這一門功法的上限,是可以在沒有進階功法的時候,自行突破發生變化的。   屬於那種充滿可能性的功法。   伏虎面色遲滯。   旋即被金鞭直接砸破頭顱。   畫面瞬間消失。   將那不適合讓大多數人看到的一幕遮掩住。   旋即金塔嗡鳴一聲,落在地上。   伏虎羅漢雙目睜開,悶哼一聲,面色略有蒼白,而趙玄壇則是大笑三聲,氣宇軒揚,頗為豪邁,誰勝誰負,根本不需要多說,就能一眼看得清楚,果不其然,網絡上一片彈幕掃過。   『666,不愧是財神爺。』   『武財神威武,能保佑我今天發財嗎?』   『財神保佑!』   『我現在去買彩票還來得及嗎?』   『樓上的,來不及了,彩票店老闆看到財神爺以後,連夜關門跑路了!』   『胡扯,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就是彩票店老闆。』   然後網絡裡閃過一大片一大片的打賞,不,現在被某位加班的程式設計師改成了上香活動。   ………………   慧空看著這一幕,怔怔許久,不能回神。   他眼底黯然,有種複雜的感覺,難道真的,佛門的功法已經被拋棄了嗎?正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傳音之法,微微一愣,然後就反應過來,這聲音正是那位不知道多少歲的年少祖師爺。   道衍緩聲道:「去和他交手,試試神通。」   「這……」   「枯圓,枯生,枯禪,你三人去。」   道衍立刻發現的慧空的遲疑,選擇了另外兩名僧眾。   其也是佛門當中身份頗高的,他們的師弟枯榮,就是當日用神足通去逼問龍虎山的,那一次事情危險性不小,枯榮敢去,無論從哪裡看,都知道是修為高深,而這兩人的修為比起枯榮高了太多。   慧空還沒有說。   三名蒼老僧人睜開雙目,為首年紀最大,也最為消瘦的僧人緩聲道:   「道主道行高深,貧僧想要一試。」   道衍則盯著太平道道主臉上的面具,僧袍之下,並起劍指,其上蘊含一股勁氣,打算要趁機打破衛淵臉上的面具,親眼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而這個時候,在眾人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三僧已經同時踏步上前。   說是討教,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出狠手。   至少表面上,仍舊是客客氣氣。   三者兩僧在後,一名最為高大的枯瘦僧人出手。   尋常人看來就只是一名僧人討教。   但是實際上,暗地裡氣機相連,直接形成了類似於三才陣的手段,三人氣機一體,氣血相連,交手和難纏的程度豈止是翻了倍,那僧人抬手並指點向前方,指尖之上一點佛光,看似渺小,卻又極為浩大。   掌中有佛國。   這一指便是佛國傾塌。   衛淵眼眸微斂,神力灌注,端坐在原地,直接一拳橫砸。   那僧人不敢怠慢,連連變招。   衛淵招式簡單,卻又狠辣無比,每次都直鎖定了那老僧氣機的微妙處,逼地他不得不中途變招,佛光浩瀚,這一幕遠遠比剛剛伏虎羅漢,趙公明二者的神念交鋒來得激烈。   但是哪怕是沒有修行的普通人,也能看得出來,是僧人落入下風。   三名僧人沉默了一瞬,氣機瞬間相連,而後直接和背後的天台山氣運聯繫起來,天台山劇烈晃動,金色氣運升騰而起,佛光沖天而起,和崑崙瑤池的氣機劇烈地衝撞著。   他們直接借用了天台山千年道統的佛門氣機。   一直笑呵呵看熱鬧的張若素動作一滯。   旋即大怒。   起身道:「放肆!」   佛光浩瀚,凝聚成人形,一座巨大無比,比起天台山還要高大的佛像浮現而出,雙眸微斂,氣勢雄渾莊嚴,讓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跪拜之心,一瞬間佛音禪唱陣陣,哪怕是通過網絡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覺得心中一片祥和,只剩下了禮佛拜佛的心思。   更不必說在場眾人。   幾乎有人就要當場跪下叩首。   為首僧人雙手合十,背後大佛同樣做出相同動作。   一前一後,亦真亦虛。   莊嚴浩瀚,緩聲道:   「阿彌陀佛……」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聲音滾滾而來。   在那佛音禪唱之中,似乎有千百年來,在這天台山念經禮佛的無數僧眾的聲音,不斷地低語,似乎要將那位太平道道主直接度如佛門。   但是即便是這樣,藉助祖師力量的行為,眾人看在眼裡,心底裡居然生不起半分的不喜,只剩下一片寧靜和佛性,衛淵感覺到這種衝擊,看到那大佛似乎打算直接將帝池也抓入手中,眼底浮現激怒。   道衍暗中出手。   眾人沒能看到這一幕,至少在場的眾人,如果沒有修為在身,就已經下意識的附和那大佛的聲音,浩瀚壯闊,天地之間竟然只剩下了佛音,諸多道門和武門修士面色鐵青,按劍環顧左右,卻又不知該怎麼辦。   他們都受到了影響和幹擾。   而那位被直接針對的太平道主,又要承擔多巨大的壓力?   一時天地皆梵唱。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放下屠刀…………』   諸多修士只能咬牙硬扛著,卻見到那太平道主行為卻叫人不解,根本沒有運功抵抗,而是拂袖起身,似乎有些怒氣,然後猛地一袖朝著前方兜頭罩去!   天地直接突然狂風四起。   那道人的袖袍一下變得和天地那麼大。   遮天蔽日。   然後猛地一罩,直接將那大佛兜入袖袍。   直如同日月旋轉。   袖袍轉眼恢復原狀,卻早已經不見了那佛門大佛身影,誦唱聲音戛然而止,一片死寂,那帶著面具的道人似乎有怒意,卻壓制住了語氣中的殺機,負手而立,袖袍微微翻卷,嗓音漠然,一雙眸子俯瞰群僧,道:   「放下屠刀……」   「然後呢?」   「說來聽聽?」   放下屠刀,然後當然就是,立地成佛。   可是,連那大佛都被收走了啊。   慧空面色煞白,雙手合十,卻已然顫抖,親眼看到那恐怖的一幕,一顆佛心蒙塵,幾乎碎裂,而三名老僧氣機被迫,當場咳血,不知道多少修佛之人眼見那大佛被收入袖袍,信仰崩潰,更是被駭地肝膽俱裂。   而剛剛被佛性影響的眾人回過神來。   剛剛是有多虔誠寧靜。   現在心裡就有多翻天覆地。   壺天神通既然連帝池都收的下,一座山大小的氣運大佛當然不在話下。   除非那佛的力量純度強於執掌日月幽冥的燭九陰。   但是施展神通的衛淵卻還是受到了反噬,說出這幾句話,已經是極限,沒有再說話,只能全力施展,強行壓制住想要咳血的衝動,而道衍果然佛法深奧,武道和劍術似乎也已登峰造極,一縷劍氣洞穿衛淵臉上的面具,登時散開,面具上已經浮現出一縷縷裂痕。   衛淵心中一驚,此刻終於知道了燭九陰所說的,暴露身份的危機。   幸虧……   群僧看到這一幕,幾乎無言以對。   唯獨其中一人深吸了口氣,道:「淵道主的道法高深莫測,幾如仙人,貧僧佩服至極……,三洞四輔,七部玉樞,名不虛傳。」旋即話音一轉,道:「但是,所謂陽春白雪,屬而和者不過數十,道主的道行高深,自然欽佩,但是這一次是論述法門,是看適不適合普通人修行。」   「道主您可曾有過什么弟子?」   他抓住了這一次論法的關鍵,緩聲道:「貧僧可不曾聽聞最近千年來,有什麼真修道人出現,足可見到太平部修行者青黃不接,不知幾千年才出道主這樣一位驚世絕才。」   「但是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也只是普通人。」   「而我佛門這功法,歷朝歷代出現了諸多高僧,我們甚至於可以將其舍利子展示而出,名字和記錄也都清楚明白,不敢說佛門定然贏過道門的功法,但是,至少我們是有史料可查詢的。」   「況且,道主的修為雖強,恐怕也不擅長教導弟子吧?」   眾人聞言,心中微動,從剛剛那種震撼中回過神來。   覺得這大和尚說的也有一點道理。   雖然說剛剛那神通震撼無比,但是誰都知道,這肯定不是尋常人能修行出來的,是那種必須有極高天賦的人才能做到的,萬中無一的事情,誰能說自己就是那個萬中無一的人才?   而且,這位道主,似乎沒有反駁,他是不是真的不擅長教徒弟?   一位不擅長收徒弟的高人,說自家的功法適合築基。   總覺得怎麼想怎麼不靠譜。   那僧人臉上浮現微笑。   忽然,耳畔傳來冷哼聲音。   僧人轉頭看去,見到是那位關雲長,知道對方心中不痛快,此刻他心中鬆了口氣,覺得至少扳回一城,便即微笑從容,客客氣氣道:   「關聖帝君,有何高見麼」   旁邊那位威震華夏的名將見到道人不說話,皺了皺眉,聽聞僧人詢問,不屑道:   「那些僧眾,便是千人萬人,也不過土雞瓦狗罷了,不值一提。」   開口的僧人皺眉,心中浮現怒氣。   而哪怕是其餘人,也都心中感慨,果然不愧是關雲長,傲氣十足。   然後就聽到了輕描淡寫的後半句話——   「人數再多,豈能比得上丞相萬一?」   ??!   眾人思緒瞬間凝滯,以至於在這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戛然而止,然後心底瞬間浪潮翻湧,激動到面容漲紅,失去理智。   誰?丞相?   哪位丞相?   那僧人問沒有弟子,關聖帝君說丞相,難道說?!!   遲鈍了些的人也終於反應過來,在一瞬間驟然粗重的呼吸和茫然不敢置信的視線中,衛淵平復了剛剛的傷勢,沉默了下,緩緩解下面具,露出了那副蒼老的面容,一身道袍,仿佛穿過漫長歲月,鬢角白髮垂落,看向群僧,嗓音緩和,於眾人耳中平淡落下:   「佛門修寂滅……」   「可得長生否?」   PS:今日更新二合一………… 第320章世外高人(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佛門修寂滅。   可得長生否?   短短十個字,幾秒鐘的事情,語氣就像是詢問很普通的事情,卻像是一柄重錘,重重砸在了所有人的腦袋上,讓他們的心臟突然地加速跳動,血液像是沸騰一樣在身體裡流淌著。   心底裡一下子翻天覆地。   壽命,長生。   這是所有人心底都存在的渴望。   而現在,那個人說什麼?   可得長生否……   老邁僧人慧空心底狠狠顫了一下,他思緒凝滯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關聖帝君提起那位丞相,毫無疑問是諸葛武侯,而諸葛武侯的時代,距離現在已經快要兩千年了。   兩千年……   難道說,眼前這道人,已經有足足兩千年的道行嗎?   他不願意相信,但是那面具下的真容蒼老年邁,唯獨雙鬢純白,一頭黑髮,雙目神色平靜,身上有一種,真正意義上跨越漫長歲月的蒼古悠遠,慧空強壓心底驚駭,道:   「你……難道說,修行到極致,真的能夠長生不死嗎?」   太平道道主道:「長生不死啊……」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要知道。」   老邁僧人呢喃自語,如果說對方真的承認自己就是長生不死。   他反倒不會相信。   但是對方沉默之後的回答,那種仿佛困頓於歲月的感覺,卻讓他心底隱隱相信了,對方真的活了漫長的時間,他呢喃數聲,環顧周圍,看到了周圍眾人臉上那種殘留的驚駭和嚮往,心中苦笑。   在兩位財神出現後,這一句可得長生否,局勢幾乎已經定死了。   是道門勝了。   衛淵雙眸掃過人群,沒有發現剛剛暗中出手,藉助潛藏氣機將自己面具擊碎的人,對方出手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巧妙,就在衛淵袖裡乾坤之後的一剎,他自己受到了神力反噬,根本難以察覺。   是佛門神通之一的效果麼……   燭九陰所說的危險,應該就是那個人。   如果只是以本體過來的話,那時候恐怕直接將真身暴露。   會落入卜算出的連環殺身之禍裡。   ……………………   一片死寂,許久沒能被打破。   當然,這死寂是出現在某一座筒子樓裡。   青鳥手裡抓著一把鍋巴,本來在往嘴裡塞。   那邊臨時解決了一輛超速共享單車後,匆匆忙忙趕回來的舉父神色凝固,像是給人掄起拳頭在嘴角狠揍了一拳,嘴角抽搐。   欽原像是被鑲嵌到了石膏裡面的小蜂蜜。   一動不動。   蹬蹬蹬。   樓梯間傳來腳步聲,然後在這兒拍了拍門,屋子裡還是一片死寂,門外傳來的嘀咕聲音,道:「怎麼回事?沒人嗎?」   「剛剛還吵的要死。」   有人笑著道:「還不是給你威脅了一下,嚇得跑了?」   那女子大怒:「胡扯,我有那麼讓人害怕嗎?!」   「也就是這幫小子太慫了!」   「還說家裡做了點餃子給他們分店,好心當作驢肝肺。」   「居然給老娘跑了。」   樓上房東罵罵咧咧地走了。   也因為這吵鬧的聲音,屋子裡一幫山海異獸終於回過神來,青鳥僵硬地轉過頭去,道:「什,什麼情況……」   他盯著旁邊的欽原,結結巴巴道:   「哥你不是說,是,是山海界的大人物嗎?」   「哥你說話啊。」   欽原嘴角一抽,心裡一陣兵荒馬亂。   你問我,我也想知道啊。   剛剛正看到那位大人物一掃袖子就把那大佛給收了,這幫山海異獸紛紛叫好,與有榮焉,一陣大笑,自誇道果然不愧是我們山海界的大人物,什麼人間界的修行者,那算是個啥?   不就是一袖子的事情?   一句話,牛逼。   兩句話,那得是叫牛逼他媽給牛逼開門,牛逼到家了。   正要看到那位大人物解開面具的時候。   一眾異獸呼吸都屏住了,滿臉激動。   然後就看到了一張幾乎烙印到了腦殼兒裡面的臉。   那感情,就像是猴急著要辦事的時候,看到了一條彪形大漢拋媚眼,操著一口誇張的口音高喊『comeon』,是一種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摧殘。   然後那人還說了什麼?!   說可得長生否?   合著這人這幾千年都還活著?!   舉父呢喃道:「難怪這樣,難怪這裡什麼腸子,下水誰不放過,連腦子都有人吃,難怪,難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切。」   「難怪會誕生皮蛋這種噩夢的東西。」   一隻犰狳面色煞白。   「他們還吃兔子。」   「各種吃法。」   犰狳是形如兔子的異獸。   就是在山海時代也是見人裝死的弱雞。   舉父點了點頭。   他面色蒼白,補充了一句:「不過麻辣兔頭確實不錯。」   犰狳一怔,旋即大怒。   欽原爆喝道:「都冷靜。」   這兒聚集的都是山海異獸當中無害的一批,最弱的就是犰狳,直接見人裝死,強點的也就是青鳥的混血,最惡劣的舉父也就是喜歡拿東西砸人,而且比拿屎砸人的黑猩猩文明得多,欽原道:「不就是一個廚子嗎?」   「有必要這麼緊張?」   眾獸一怔。   旋即為欽原的鎮定而嘆服。   不愧是大哥。   欽原點了點頭,面色不變,仰脖喝酒。   蜂蜜酒湊到嘴邊。   手掌哆嗦著,結果倒了一身。   眾獸一片尷尬的沉默。   欽原頓了頓,面不改色,環顧周圍,道:「放心。」   「這裡是人間界。」   「有法律的。」   「那廚子敢亂來,還有臥虎收拾他。」   心中默默思考。   要不要把蜂蜜多給龍虎山送一點……   反正,反正我不好吃。   還能造蜜糖。   旋即想到了名為油炸蠶蛹的特色小吃,嘴角一抽。   仿佛已經看到自己下去見到祖宗的一幕。   祖爺爺,對不住了啊,咱們欽原一脈絕了。   咋絕的?   被吃絕的。   油炸欽原撒上鹽巴,咬一口,嘎嘣脆。   欽原想到那一幕,眼前一黑。   ……………………   在崑崙瑤池,並不知道一幫無害級的山海異獸恨不得抱頭痛哭的衛淵徐徐控制住了自身的氣機,收回了視線,道門和佛門的論法,到了這一步也就結束了,剩下的事情,想來道門也會自行處理。   衛淵心中微動。   回憶起之前在澳洲外海域,藉助地煞法吐焰,將周圍熱量瞬間吸收後創造的冰川,袖口之下,吐焰法再度施展,瑤池所屬的熱量瞬間被抽乾,神代的帝池自然不會被寒意凍結,但是雲霧不同。   眾人正要開口。   突然雲氣擴散。   他們只看到了那太平道主起身,留給他們一個背影,嗓音平淡道:   「此事已畢。」   「諸位且去吧。」   浩瀚雲氣驟然湧動起來,低沉龍吟炸開,猙獰的龍首出現,有人想要追過去,卻被雲氣一衝,下意識地站住腳步,閉上雙眼,懵懵懂懂的,突然有人低呼道:「雪?!」   「下雪了?!」   ??   現在才只有秋天啊。   眾人一怔,下意識看過去,看到天上飄下白雪,雲霞也收斂,伴隨著雲氣化作白雪,神妙萬方的崑崙瑤池景致也一點一點消散不見,因為並不是瞬間消失,所以更讓人能感覺到那種強大和壯闊。   腳下的瑤池亭臺消失。   卻又有雲霧將眾人送到了地面上。   雲氣化作白雪,而白雪還沒有落下,就已經消失不見。   只是雲霞落雪,瑤池橫空,這一幕已經足夠壯美,不知道多少人痴痴看著,有人也只是下意識拍照,突然傳來驚呼聲音,眾人下意識回頭看到,一名青年衝出去,大聲道:「淵道主,弟子顧博延,願意侍奉道主左右。」   「家裡有點閒錢,願意捐給道主。」   這一嗓子就好像把眾人都給叫醒了一樣。   一下好多人開始做同樣的事情,衝出去高喊。   「淵道主,弟子名下有十七家公司,願意捐給太平道!」   「道主,弟子只願意侍奉左右!」   有的說希望拜師,有的說自己願意捐出家產。   有的說自己願意把某某公司當做太平道產業,只求著能學太平道術法。   在長生不死的可能性,以及武侯隔代師弟的名號下。   錢?那算是什麼?   面子?那又算是什麼?   一陣嘈雜聲音,瑤池依舊緩緩消失,而落雪和雲霞依舊,鳳祀羽總算是看到了熱鬧,掏出瓜子磕著,看得饒有興趣,旋即看到衛淵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鳳祀羽湊過去,好奇道:「衛館主,不再看看了嗎?」   衛淵道:「不看了。」   他補充道:「今天周六,家門口菜市場下午四點之前雞蛋打折,再不去趕不上了。」   「珏說了要帶菜回去的。」   鳳祀羽恍然大悟,道:「珏姐姐說今天晚上回去一起吃飯。」   衛淵點頭,羽族少女連忙跟在身後。   天上白雪,兩袖清風雲氣。   兩個人逆著那些狂熱的人們往山下走。   鳳祀羽遺憾道:「可惜了,要是這些人願意把錢給你該多好,衛館主你的修為明明也很厲害的,這樣你也就不用精打細算趕菜市場了。」   衛淵笑了一聲,道:「那也不是。」   「趙姐每次都這個時候出攤,她家的餈粑其他地方沒有的,珏比較喜歡那種清淡的口味,只是得趁熱,去得遲了的話,口味不好;而且王叔家的糖炒慄子也是這個時候出第一鍋,你不是最喜歡了?」   「趕著晚上夜市的第一碗麵,味道更醇一點,所以我肯定還是會趕回去的,這兒熱鬧沒什麼好看的了,再說了,不是有那句話嗎……」   「萬鍾則不辯禮義而受之,萬鍾於我何加焉?」   鳳祀羽咕噥道:「什麼意思?」   衛淵一怔,笑道:「就是如果這錢拿到手裡,會讓我心底裡不舒服,那我還不如不要這個錢,當然,放在這裡可能不大合適。」   鳳祀羽恍然道:「我知道,是儒家的話,我看過。」   「都窮成那個樣子還要窮講究。」   「我們國家裡就沒有。」   衛淵聳了聳肩膀,隨口道:   「或許正是因為窮困了還要講究這些底線,才是最初的儒吧。」   「貧賤,威武,富貴,都不能改變自己。」   「哪怕是經歷了很多事情,儒家也被扭曲很多次,但是這些東西總還是在神州人的心底存在。」   衛淵聲音微頓,陷入沉思。   話說,   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   這三者是對於儒者品行的基本要求。   為什麼夫子沒有說出類似於孟子的威武不能屈之類的話呢……   衛淵突然想到珏口中的夫子。   陷入沉默,而後得到結論。   因為想要威武掉夫子的,大概率會被夫子反向教導,以理服人吧。   畢竟,那位可是枕著兵器睡覺,天天記仇寫小本本,路上遇到了仇人,老夫兵器都不回去拿,直接當場一雙老拳教他做人的夫子啊。   富貴和貧賤暫且不說。   要用武力讓他屈服?   曉不曉得以理服人四個大字怎麼寫的?   知不知道能扛起城門的壯漢一隻手操控駟馬戰車,一手揮舞青銅戈,大笑著高歌湯誓,朝你砍過來是什麼畫風?   衛淵搖搖頭,把那詭異的畫風從腦子裡拋出去,真的是,只是被珏說了一次,這畫風就在腦子裡出不去了,什麼道理。肯定是這畫風太燒腦鬼畜了點,衛淵自嘲一笑,往前走去。   鳳祀羽卻因為他說的話而愣住。   看到衛淵走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邁步追上去。   她看著沉思買什麼菜的衛淵,道:   「有的時候,我覺得,神州發展的東西,比起好吃的都更好。」   衛淵挑眉,微笑頷首,表示同意。   鳳祀羽安靜下來,把瓜子放到了小包裡面,沒有熱鬧的時候,嗑瓜子也有些沒勁兒,她有話沒有說出來,有時候,她覺得這個衛館主很普通可親,可有的時候卻又會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很難看穿的感覺。   世外高人?   真是看不穿呢……   而後,片刻後。   衛淵看著樹邊,陷入沉默,而後咬牙切齒。   「我共享單車呢?!」   「誰騎走了?!」   他看到樹上貼著的『請不要再非法改裝共享單車,超速行駛』的罰擔,伸手一拍旁邊的樹幹,大怒道:「我什麼時候改裝了!」   「胡扯!」   「誰改裝了,我要告你誹謗!」   鳳祀羽:「…………」   少女沉默,把自己剛剛的想法直接按死。   伸出手,掏出瓜子。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第321章論社死(感謝問君君君君君君萬賞)   最終,衛淵咬牙切齒,表示自己根本沒有改裝那輛共享單車。   然後和鳳祀羽,艱難地在一堆汽車裡面搜索有沒有共享單車,來這裡看道門和佛門比鬥的人太多了,大部分人都是開車來的,鳳祀羽嚼著糖,提議道:「要不我們買票回去吧?」   衛淵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   「你帶身份證了嗎?」   沒有身份證怎麼買票?   鳳祀羽神色一滯。   默默收回視線。   而在道佛論法的地方,張若素心裡有一個又一個疑惑,最後還是眼神示意道門的子弟們上前,在眾人都還沒有離開之前,朗聲喝問慧空等僧人,對方認不認輸?   旋即又取出了一堆的證據,言語交鋒。   佛門此刻勢弱,根本沒能有什麼真正的反抗。   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道門高人自己上。   否則的話,想一想剛剛施法玄妙萬千,高深莫測的道門高人,講完道法之後,眼睛一瞪,一拍桌子,道:「認輸了不?」總覺得畫風都有些偏,張若素撫須沉吟,心中不解。   他剛剛看到了衛淵。   可衛淵既然在,那太平道道主又是什麼情況?   他們兩人之間,是有什麼關係嗎?   眼見得那些道門弟子成功吸引了輿論優勢,又看到了關雲長和趙公明似要散去,張若素壓下心中疑惑,伸手阻攔,笑道:「關聖帝君,玄壇元帥,二位留步。」   關雲長腳步微頓。   趙公明則是頗為客氣。   張若素笑道:「關聖帝君,玄壇元帥,還請移步到龍虎山一敘。」   「衛淵……我是說那太平道主說還有事情要說,明天會來龍虎山,兩位不如在龍虎山呆一晚上。」   關雲長若有所思,意欲婉拒。   老人心神微動。   想到了一件事情。   平時不能喝酒,現在有這兩位,那不是……   於是撫須笑道:「山中雖然是清修之地,也有窖藏的好酒。」   關雲長欣然而往。   阿玄怔住,拉住張若素道:「師兄,醫生說你不能喝……」   張若素一揮手,豪邁灑脫道:「師弟,你說什麼啊?什麼不能喝的,今天老道見到關聖帝君和玄壇元帥兩位豪傑,沒有就怎麼能行?當然要捨命陪君子,一醉方休!」   趙玄壇笑道:「天師豪氣。」   阿玄張了張口。   師兄,   明明是你想喝的。   張若素抬手虛指遠方,暢快道:「二位,請!」   ……………………   衛淵和鳳祀羽成功找到了一輛單車。   只是是另外一家公司的。   忍痛又開了一張月卡。   衛淵以御風之術,驅使這輛共享單車,帶著鳳祀羽成功趕上了菜市場的大折扣,各家攤位上逛了一個多小時,最後買了滿滿當當的菜,逛超市和菜市場的時候總是這樣,無論之前有什麼想法,最後總是會買更多的東西。   衛淵突地想到一件事情。   打開手機,咔嚓一下拍了張照片。   然後給朋友發過去。   這才帶著鳳祀羽往博物館趕去。   而少女手裡,自然而然地多出了一紙袋的糖炒慄子,剛剛出鍋,熱熱乎乎的,心滿意足盤坐在共享單車後面,尋常的單車是沒有後座的,但是鳳祀羽身為羽族,直接盤坐在了衛淵騎行時候帶起的氣流上,又不知是用了什麼法術,讓周圍人直接忽略了這件事情的存在感。   ……………………   江南道某個工地裡面。   某位高大的僧人領了工錢,數了數,認認真真朝著工頭兒道謝。   那工頭拜了拜手,有些遺憾道:「真的不在我這兒幹了?」   「說實話,你能幹活兒,做事情也踏實。」   「要不然就跟了我吧,我們再過幾個月去齊魯那邊兒做工,那邊兒的夥食很好,紮實管飽。」   圓覺憨厚笑道:   「不用了,我正好有點事情得去做,估計得忙一段時間了。」   包工頭只好遺憾點頭。   想了想,抽出兩張大票子遞過去,道:「拿去吃點好的,託你的服,這短時間活兒做的順暢多了,吃飯也吃得香。」圓覺一怔,憨厚笑道:「謝謝頭兒,好人有好報。」   工頭笑罵了一句,道:「去你的吧。」   圓覺把錢小心收好,騎著那一輛金鳳凰,吱呀吱呀地離開。   有看了今天直播的工人嘀咕道:「老圓是不是也是和尚啊,你看他都光著頭……」   「是啊,我聽說和尚做的事情不地道啊。」   工頭轉過頭來,大聲道:「嘀嘀咕咕什麼呢?」   「快吃飯,吃了飯還得好好幹活呢。」   他像是以前那樣盛了一大碗飯,可是吃了兩口,卻覺得味道沒怎麼變,可胃口卻莫名其妙地變差了不少,轉過頭去,卻看到那吃飯吃的賊香的圓覺已經走了,遺憾感慨。   …………   圓覺感覺到了周圍人看向他的目光。   就像是一個月前,那些帶著尊敬好奇的視線一樣,現在眾人看向他的視線裡充滿了古怪和不喜,圓覺神色不變,他是僧人,對於自我的認知和評價,應當始終保持為一。   明心見性,見性是佛。   圓覺去了希望工程,將錢分成兩份。   其中有兩張,以那個行為有些粗蠻,卻是個好人的工頭名字填了捐獻單,看到兩張名單,工作人員有些訝異,道:「這是……」   僧人雙手合十,微笑道:「一個有些嘴不對心的,好人。」   心中默默道:「好人有好報。」   轉身離去。   他沒有像是以前那樣全部捐獻出去,還是給自己留了一點,給那些貓貓狗狗留了一點,總共留了一千,這一次論法,他不清楚自己能贏多少,還是會輸得很慘,但是必須要去論。   是為了眾生不受到蠱惑。   也是為了真正的佛法,真正的僧眾不至於反受其害。   可是就是贏了,也一定會受傷,那個時候沒有辦法去工作,只能在這裡縮著。   地方倒還很好。   只是要買吃的,要買藥來治病。   省著點吃的話,應該夠了。   僧人心底默默計算著,畢竟餅子和饅頭很便宜,行走於天地之間,漸覺得世間萬物,因果皆從身邊流過,是行走於眾生之間,一顆佛心不染塵埃。   是我,亦是無我。   是度眾生。   突地手機鈴聲響起。   圓覺怔了下,打開手機,看到是一張彩信,是那位叫做衛淵的朋友,打開之後,看到了車筐裡放得滿滿的菜,車筐前面是個雙眸泛光,死死盯著糖炒慄子的秀氣少女,攤主是個大叔,叼著香菸,皮膚黝黑健碩。   整體的畫面裡滿是煙火味道,   那位朋友比劃了個耶。   「論佛完之後,要不要來我這兒住幾天?」   「管吃管住哦。」   僧人張了張口。   無我之心一下又給踹了回去。   ……………………   博物館裡,衛淵嫻熟地切菜炒菜。   之前也知道圓覺要去天台宗論法,他其實沒能確定那個朋友的實力到了什麼程度,但是恐怕也是會受傷的,看他的樣子,未必能有好的吃住,還不如在博物館裡住一段時間,養好了再說。   本來珏說的要一起吃飯。   可是少女似乎是困了在睡,沒有過來幫忙。   於是衛淵一個人做了一桌子菜。   把虞姬,珏,鳳祀羽都找來。   珏神色坦然,仍舊是崑崙天女無懈可擊的模樣。   虞姬眼神複雜。   水鬼優雅至極地上了四杯加冰快樂水,然後手臂搭著白色熱毛巾,站在旁邊,雖然來到人間沒有多久,但是鳳祀羽已經很自然地打開電視,要一邊看一邊吃飯。   衛淵正巧端來菜。   看到這一幕,面色微變,心叫不好。   瞬間想要去搶遙控器。   畫面裡閃現過了新聞。   現在的新聞,自然只會有一個,在新聞主持人的介紹下,畫面裡出現了道佛論法時候的畫面,出現了一身道袍的男子解下來面具,露出了蒼古的面容。   珏臉上神色愣住,眼瞳瞪大。   而好死不死,這個時候,那蒼古男子還右手背負身後,俯瞰眾人,嗓音漠然地開口,聲音徐徐落下,在死寂的博物館裡迴蕩著:   「佛門修寂滅。」   「可得長生否?」   衛淵面色僵硬。   看了看珏,又看了看新聞上暫停的畫面。   不得不說,新聞剪輯師直接超長發揮,這個畫面既悠遠古老,又有種獨孤求敗的淡漠感,配合上可得長生否的詢問,具備一種世外高人的從容和平和。   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種極端強烈的社死感覺。   是打腫臉充胖子恰好被看見了,還是說裝逼吹牛的時候,給知根知底的朋友瞅見了。   好想死。   氣氛一下變得尷尬沉默。   紅衣白膚,英氣逼人的虞姬默默放下了手裡的筷子。   「我吃飽了。」   鳳祀羽對氛圍毫無察覺,歡快道:   「虞姐姐,你不吃了嗎?」   「那你那份我就吃了。」   虞姬搖了搖頭,道:「不,你也吃飽了。」   「啊?我沒有……」   虞姬白皙手掌從天而降。   按在了鳳祀羽的頭頂。   默默道:「不,你吃飽了。」   拉著鳳祀羽離開了尷尬的博物館。   水鬼無聲無息,端著快樂水,平移離開。   博物館裡,只剩下了沉默著的衛淵和天女。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問君君君君君君萬賞   上一章最後,修改了下,把誰把車推走了,變成誰說改裝了,結果本章說都沒了……點娘給吞了,然後是關於共享單車的玩笑似乎有些過了頭,應當收斂,感謝提醒~ 第322章颯爽登場   電視臺裡的主持人,仍舊還在聲情並茂地講述著那位太平道道主的光輝事跡,畫面上仍舊還是太平道主負手而立的模樣,而博物館裡面的氛圍已經凝固到了讓衛淵想要轉頭就跑的程度。   珏可是真正意義上長生不老。   而且還看過了博物館裡的藏品。   除了秦朝時候的玉龍佩沒有看到,什麼都看遍了。   顯然是知道衛淵第一世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   對於這件事情,雙方心知肚明,也就是沒有捅破而已,衛淵曾經想過很多次,自己是怎麼樣把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說出來的畫面,或許是在找到西王母之後說出,或許是某天時機到了,自然而然地開口。   或者平淡,或者盛大,但總應該是精心準備的坦白。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這種事情給摔了跟頭。   太糟糕了……   而更關鍵的是。   衛淵自己終究是因為珏送來的不死花才有了現在的造詣。   結果裝模作樣地說一句,可得長生否,也就算了。   重點是,這句話居然被珏看到了!   更要命的是,   現在他自己就在旁邊坐著。   社死,超級加倍!   衛淵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道:「珏。」   「吃飯吧……」   「再不吃,涼了。」   珏緩緩收回視線,沉默了下,道:「好,吃飯吧,這些菜都是你做的嗎?」   衛淵下意識點頭。   然後才發現不對,少女用的是古代塗山部的語言。   面色緩緩僵硬。   入套了?   少女沒有動菜,褐色雙瞳逼視著衛淵,衛淵沉默了下,道:   「這,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是因為道門的事情……」   崑崙天女突然道:「衛淵。」   衛淵脊背上汗毛炸開。   少女指了指菜,嗓音輕柔道:「吃飯。」   「菜涼了。」   「哦,哦,好。」   衛淵閉嘴。   老老實實下筷子。   ……………………   而在此刻,在虞姬的畫室裡面,虞姬正在和某九尾狐交流。   關於某個新聞畫面出現之後,博物館的氛圍太過於尷尬。   她不得不拉著鳳祀羽落荒而逃。   不過陰差陽錯的,現在博物館裡,也恰恰只剩下了衛淵和珏兩個人。   青丘國中。   女嬌眸子微亮,迅速反應過來,道:   「畫面上是什麼樣子?你給我發過來……」   「嗯?嗯,好的。」   虞姬不解,但是沒有多說什麼,徑直地將畫面上的東西給女嬌傳輸過去,而女嬌看著那熟悉的蒼老面容,嘴角一點一點微微翹起,笑意玩味至極,低低吟誦道:「佛門修寂滅,可得長生否?」   「可得長生否……」   「好詩,好詩啊。」   白髮女子嘴角笑意越發燦爛愉悅。   將圖片保存下來。   然後詢問道:「現在只剩下珏和那小子了?」   「嗯,是。」   「現在什麼情況?」   「您說什麼情況……」   虞姬的視線稍微往旁邊偏移了下,那邊是一身黑色燕尾服,頭髮往後面梳起,只有兩縷碎發在額前冒出,頗有幾分霧都紳士氣質的水鬼,手臂上搭著熱毛巾,有水汽在這兒聚集,化作了一個五十英寸大小的水幕。   博物館裡發生的事情就完美復刻在這裡。   和藉助水行權柄修行的戚家軍戰魂不同。   水鬼對於水的操控,處於一種微妙且充滿生活氣息的風格。   比如快樂水秘方配比研究。   比如,通過光的折射反射進行遠距離現場直播。   在女嬌的示意下,水鬼咳嗽了下,盯著水幕上的畫面,嗓音誇張而熱情地解說道:   「好的,那麼我們現在看到,珏選手處於防禦狀態,然後我們的館主選手成功發動了進攻,他說了,在問要不要先吃飯,他嘗試從側翼進行進攻,這是非常成熟穩重的選擇,只是多少有些保守了。」   「來我們看看珏選手的應對是什麼?」   「哦哦,珏選手選擇了一種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方言詢問。」   「館主選手點了點頭,顯而易見,這是一個陷阱,而館主選手很遺憾,並沒有規避了這個陷阱。」   「緊接著,珏選手發動了,她出手了,致命一擊,叫了全名!」   「漂亮!」   「球進……不,我是說,衛館主成功被破防了。」   「而且我宣布,這一波兒是大破!」   水鬼抓著快樂水瓶,就像是體育平臺的主持人講解員一樣熱情四溢。   旁邊匣子裡,霸王槍殘片歡快嘶鳴。   而博物館裡,兩人沉默不言,衛淵第一次知道了,吃飯居然是這樣漫長的事情,珏眸子安靜看著衛淵,衛淵將道門的打算,以及為什麼會用自己的古代之軀的原因講了出來,包括了可能帶來的危險之類的,時而偷偷看著少女。   珏白皙的臉上看不出太大的喜怒,至少衛淵沒看出來。   沉吟了下,只是若有所思,道:「這樣說來,你回過山海世界?」   衛淵點了點頭,道:「確實是有一種方法回去了,然後找到了崑崙帝池,也就是新聞上說的瑤池……」他大略將自己在山海界的經歷解釋了下,然後放低聲音,道:「你生氣了?」   說完話之後,他就恨不得把剛剛說出這句話的自己掐死。   珏怔了下,搖了搖頭,笑道:「倒也沒有。」   她道:「你之前不是說,時機到了之後,會全部都告訴我嗎?」   「所以,我已經有所準備了。」   衛淵鬆了口氣,道:「那你剛剛說的話……」   珏指了指新聞,認真道:「我只是覺得,你自己剛剛應該會很尷尬吧。」   「所以說就想著先把這件事情放過去。」   「……那,你說菜要涼了。」   「嗯?不是你先說的嗎?」   衛淵無言以對,反應過來,在人間生活,各種信息流衝刷下的本能反應,恐怕是崑崙天女完全不了解的領域,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問題,微微吸了口氣,道:   「那你剛剛叫我的全名。」   「我剛剛叫你全名了?」   少女怔住,一手託腮,回憶了下,道:「我也不知道……」   「只是下意識。」   她若有所思,視線落在衛淵身上,道:   「你剛剛難道被嚇住了?」   衛淵嘴角一抽。   沒有生氣就好……   衛淵遲疑了下,坐在椅子上,稍向前趨,低聲道:「之前說,等到時機到了的時候,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但是我不希望是這樣尷尬的樣子,這有點,有點超乎預計了。」   珏笑道:「生活很多事情都是措手不及的。」   她補充道:「書裡面是這麼寫的。」   衛淵道:   「可是,我還是不大希望用這樣的方式……」   太尷尬了,也太社死了。   往後回憶起來,恨不得穿越時空,把自己按死。   崑崙天女眨了眨眼睛,看到衛淵微向前傾,眸子下垂,頭髮就在自己手邊,想了想,伸出手,按在衛淵頭頂揉了揉,衛淵微怔,下意識抬了下頭,看到珏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想要讓我先把今天的事情忘了嗎?」   她神色柔軟,微笑道:「可以哦。」   「但是不要讓我等太久了。」   衛淵怔了下,看到少女褐色的雙瞳,以及裡面倒映著的自己。   儘管他知道,珏這一句話並沒有其他的含義。   但是心臟仍舊重重地加速跳動了下。   而這個時候,水鬼直接死死貼在了畫室的玻璃窗上,眼珠子都瞪大了。   突然叫道:「糟!」   衛淵心中湧動著的情緒安寧下來,張了張口,正要說話,突然博物館的鈴鐺聲音響起,一身特別行動組裝扮的張浩,以及負責泉市的老道士痛快淋漓,推門而入,然後看到那邊穿著黑色外套,赤紅鑲邊的青年坐在椅子上,微微前傾。   清麗安寧的少女帶著一絲訝異和微笑,手掌按在青年頭髮上。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酸味。   嗯,老道士下意識視線一撇。   桌子上放著一瓶老陳醋。   然後看清楚了這一幕,反應過來究竟意味著什麼。   張浩爽朗無比的衛館主這三個字才喊出來,也看到了衛淵和珏的情況。   一老一少動作剎那僵硬。   沉默是今天的博物館,尷尬是離別的訊號。   沉默了數息之後。   伴隨著倒吸冷氣的聲音。   颯爽登場的張浩和老道士整齊劃一,退步,轉身,關門,一氣呵成。   「對不起!」   「走錯門了!」   「您繼續!」   PS:今日第一更………兩千八百字。   今天有點私事,上午出去跑了一趟,忙到下午三點才回了家,第一章稍微有些遲,正在碼字中,希望第二更能在十二點半前搞定~ 第323章久違的消息   珏收回視線,看到了僵在外面的張浩和老道士,道:   「看來你有客人,你先和他們聊吧。」   「對了,淵,你能來往山海界是嗎?」   她又重新換成原本的稱呼。   衛淵點了點頭。   珏眼眸微亮,踟躇了下,還是開口道:「那麼,衛淵你下次回山海界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一起?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去玉山,去崑崙之丘看看,去看看當年去過的那些地方,比如軒轅之丘,比如原來的塗山部。」   和珏一起去山海界……   約會?   衛淵控制自己的意識不要往那邊偏移過去,神色如常點了點頭,道:   「這個的話,當然沒有問題。」   「我會想辦法。」   珏鬆了口氣,微笑道謝,收回手掌,衛淵的髮絲拂過少女掌心,而珏的手指在收回的時候,無意間擦過了衛淵臉頰,手指觸感溫潤如玉,而且柔軟,衛淵本來鎮定下來的心臟隱隱有加速跳動的趨勢。   衛淵手掌重重按在心口。   牙齒輕咬嘴裡的肉,感覺到痛覺。   面色鎮定。   鎮定啊,我的心臟!   吾乃大秦執戟郎,是太平道弟子,曾經走遍山海。   我什麼沒見過?   當年也曾經背著女兒國那傢伙跑了好幾天。   以前又不是沒有和珏接觸過。   三國時期生活的時間可是以十年計算的。   因為少女剛剛按在衛淵頭髮上的時候,也不可遏制地微微前傾,一縷長發稍微亂了點,幾乎只是本能,抬手將那一縷長發順到耳後,手指觸碰自己的面頰和青絲,神色溫軟寧靜,古典清雅。   衛淵心臟再度超級加速。   一用力。   直接把嘴給咬破。   ………………   珏告辭離開博物館。   看到少女出來。   張浩和那老道士猛地後退了一大步,給她讓開道路。   張浩微微抬眸看到,那少女面容清冷,眉目微斂,仿佛九天之上,凌冽而純粹的高風,令人心中不由升起一種退避之感,神性具備,只可遠觀,明明只是穿著普通的衣服,但是卻讓人下意識回想起仙人羽衣,遺世而獨立。   就仿佛敦煌天女真的出現在眼前。   神性且已足夠。   況且更比那壁畫天女多出三分清冷,一分疏離。   張浩下意識重新垂眸,不敢再看。   許久後,一老一少才抬起頭來,各自鬆了口氣。   好強的壓迫感。   不愧是崑崙天女。   水鬼直接從畫室裡面衝出來,怒視著兩個道士,懊惱不已道:   「都怪你們啊,又壞了事情!」   「我連快樂水和薯片都準備好了。」   「就等著看好戲……」   「唉!」   重重一嘆氣,他現在完全不遮掩自己了,光天化日之下,一隻鬼直接在兩個道士眼皮子底下,從這邊竄到了那邊,推開門,看到了衛館主平靜坐在了桌子旁邊。   水鬼乾咳了聲,湊過去道:「老大你沒事吧?」   他注意到衛淵嘴角的一縷血跡,大驚失色:「老大,你怎麼還吐上血了?」   伸出手一碰衛淵,通過血液的流動,瞬間感知到了沉重加速的心跳聲,看了看面不改色的衛淵,感知了下心跳聲的頻率,又回憶起剛剛的畫面。   水鬼臉上浮現恍然大悟的感覺。   而後注意到了衛淵的注視。   水鬼神色不變,收回手掌,點了點頭:   「我懂。」   伸出手,啪地打了個響指。   水流化作兩個模糊的人形。   水鬼手指刷一下往外面一指。   「叉出去!」   於是水鬼自己把自己叉了出去。   ……………………   張浩和那主持泉市局勢的正一道老道磨磨蹭蹭,還是進了門。   張浩還有些尷尬。   但是老道士雖然比不上張若素,但是也是九十多歲的道行,臉皮夠厚實,已經穩定了心神,完全當剛剛的事情不存在,手中拂塵一掃,面帶微笑,和衛淵如常寒暄,衛淵也將心境收斂住。   恢復了原本的心境。   寒暄之後,衛淵詢問兩人突然來訪的原因。   老道士無奈道:「是阿玄小師叔傳來的消息。」   「說是給衛館主你發消息一直都是未讀狀態,所以希望我們能來一趟博物館,大概的事情,就是關雲長關聖帝君,和正一黑虎玄壇元帥,現在留宿在了天師府,天師師叔親自招待他二位。」   衛淵點了點頭,明白了兩人過來的原因,然後疑惑道:   「這很正常吧。」   「張道友也和我說過這件事情。」   老道士更無奈了,道:「重點不是去了啊。」   「而是現在在做什麼。」   他道:「按照貧道知道的消息,他們現在沒用法力,在後山拼酒。」   老人好不容易才從嘴裡吐出了最後那兩個字。   拼酒?   衛淵疑惑著拿過手機,確實是小阿玄發了很多消息,打開之後,就是一個新發過來的視頻,點開之後,畫面上一張桌子,一身戎裝,環須威猛的趙玄壇倒在桌子上,懷裡抱著個酒罈,鼾聲如雷。   關雲長和張若素大笑飲酒。   「想當年,關某放眼天下,皆插標賣首之徒……」   「巧了,想當年,老道看那幫孫子也就是一劍兩劍的事情……」   整體的畫面,直白翻譯過來。   大概就是,在現代高度白酒的攻勢下。   趙元帥已經歇菜了。   關二爺和難得光明正大喝酒的張天師喝大了在拼酒。   衛淵旁邊的老人無奈道:「所以,阿玄小師叔說希望衛館主你明天最好一大早就去,順便把要和關聖帝君,玄壇元帥說的事情辦了,今天遲了,也就這樣罷,唉,天師師叔他年紀這麼大了,也不講究些。」   「醫生早就告訴他,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他就是不聽。」   「不要喝酒?」   「是啊,天師師叔已經約莫超過人類理論上的壽命極限了,無論修為如何,身子骨肯定是不如年輕時候的,這個時候要節制才行。」   衛淵踟躇了下,道:「這話,是醫生說的?」   「是啊。」   「那這位醫生,現在在哪裡?」   老道士張了張口,陷入沉默。   好一會兒,才遲疑道:   「……大概,是在哪座公墓裡面?   兩人在這個話題上,突然覺得沒法說,老人和張浩坐了一會兒之後,就起身告辭了,張浩還說了一句,特別行動組抓了條大魚,現在還有的忙呢,等事情解決後,會把消息給他送過來。   等到兩人走後。   衛淵坐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按在眉心。   珏希望去山海界,是為了尋找崑崙。   確實,按照燭龍所說,崑崙作為同時存在於山海諸界的神代奇景,作為崑崙出身的珏,更能夠察覺出某些異常的地方,能夠弄清楚崑崙消失之謎,當然,現在被窮奇盯著,一時半會兒也去不了那邊,得想辦法避開窮奇的注視,才能繼續下一步。   另外,巫女嬌讓蘇玉兒三女離開青丘,住在他旁邊。   而進入山海界的契機在蘇玉兒身上。   關於如何讓珏也進入山海界,巫女嬌或許會有情報。   嗯,最近去一趟青丘國。   圓覺也要去論法了,是不是應該找個理由去過去看看……   一個個想法在腦海中升起,翻騰,衛淵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嗡嗡聲裡,被封鎖著的屏幕亮起,一個沉寂很久的群聊裡有人發了消息,衛淵微微抬了下頭,神色一瞬凌厲,而後平復。   這個群是歷史交流群。   當然,真正的名字應該是——   『始皇帝陵墓開發小組群』   PS:今日第二更………… 第324章禮物   在江南道,某處隱秘的研究所裡。   屏幕上新聞不斷播放,播放遍數最多的內容,就是那道人拂袖,雲霧之中出現了傳說中的崑崙山,而後猙獰龍獸長吟,佛門弟子和道門修士各自或者駕馭六牙白象,或者騎乘白鶴,趕赴瑤池,仿佛神話再臨。   一名看上去斯文的中年男人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畫面。   許久後,低低地吐出一口氣。   往後坐在椅子上。   抬手遮住眼睛,感覺到了自己心臟的飛快跳動。   「這就是修士的力量。」   『世界上是有神靈和修行者的。』   這是他小時候,聽一個人說的。   他找了半輩子,才終於鎖定了目標——如果說華夏這一片大地上真的有傳說和真實的奇蹟存在,那麼那裡一定會存在,一統六國,鑄造華夏之基的帝王,在他的陵墓裡,重現了天上的銀河,重現了五湖四海,有天下之兵鑄造的十二金人,更搜集了七國的典籍。   那是沒有經歷過後世各種戰亂摧毀的典籍。   裡面肯定有古代儒家和墨家的修行方式。   研究員看著屏幕上暫停的畫面,看著那上面的道家真修,佛門的高僧,掏出手機,打了一行字,『隨時準備,一個月左右就會開始正式的開發,到時候務必空出時間來』,一下發到了群裡去,把手機收好,來回地拖動進度條,看著新聞畫面,最後還是忍不住心中激動,大聲吟誦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吾擅養吾浩然之氣!」   中年男人神態激動。   突然,背後傳來了吱呀聲音。   男子面色一滯。   動作一下凝固。   緩緩轉頭,看到自己帶著的學生站在門口,端著一杯咖啡,不知道該進來還是該出去,一師一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默當中。   許久後,   中年男人咳嗽了下,面不改色道:   「你來了,進來吧。」   你不該來的。   研究生嘴角一抽,道:「我來了。」   可我還是來了。   「咳嗯,進來吧,別杵在外頭站著了。」   兩人面不改色,默契地當做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而在窗戶外面,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然後振動翅膀,飛入逐漸暗沉下來的夜色當中,最後落在一名青年的肩膀上,昏黃色的夕陽之下,這一隻鳥,散發出木質的色彩。   這是一隻機關鳥。   ……………………   衛淵看著手機上的那一行字,心中默默低語,一個月麼……   始皇帝帝陵。   他微微闔目,仿佛又看到了那年雄姿英發,野心勃勃地注視著天下的帝王,看到他笑著和自己說,要同享天下一國之夢,現在回憶起來,就真的仿佛是一個夢境一樣,衛淵的手掌觸碰腰間玉龍佩,心中自語,始皇帝陵。   他想著。   裡面會不會也有自己在秦朝時的兵馬俑呢?   會不會在裡面走著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屬於他自己的那一座陶俑?   最外層開發出來的也就只是常規軍隊的兵馬俑。   裡面還有將軍俑。   還有……黑冰臺。   無論後世如何,至少,在兵馬俑準備的時候,章邯,他仍舊忠實於大秦,那麼,裡面會不會也有章邯的陶俑?一個一個念頭在心底湧動著,衛淵伸出手觸碰那柄八面漢劍劍柄上的鐵鷹徽記,心中沉靜而複雜。   ………………   天台宗。   一身黑色僧衣的少年僧人默默起身。   慧空面有苦澀,眼前這位看上去年輕的祖師爺,自從回來之後,就眼看著臉色不大對,現在看這動作,是打算要直接下山了,他想要阻攔,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心中更是知道,無論自己怎麼開口,祖師也一定會下山離開,心中悵然,道:   「祖師,您要下山了?」   道衍嗓音平緩,道:   「是……,我心中有疑惑,故而要下山,去弄清楚心中的答案。」   「那您要去何處?」   「去人間。」   「什麼時候回來。」   道衍雙眸平靜注視著弟子,答道:「此地亦人間。」   「無去,無回。」   去人間。   這裡也是人間。   我在人間,自然沒有去和回的概念。   慧空不知道要如何回應這樣一句話,只是感覺這位參禪百年的祖師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從平淡冷漠的『神』,重新變成了人,有了所執所念,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慧空心中嘆息一聲之後,輕聲道了一句,今夜就請祖師好好休息,就默默退後,離開了這一間僧房,道衍敲擊木魚,默默念誦了一遍金剛經。   把當年那個大夫送給自己的僧缽取出來。   趁著夜色,推開僧房。   一身月色,踱步下山。   僧房之中,重新回到了一片寧靜,裡面乾淨整潔,每一處都似乎恰到好處,抽屜嚴絲合縫,書本疊放整整齊齊。   唯獨月光從窗戶的縫隙處傾瀉進來,更添幾分安詳。   屋子裡逐漸歸於安寧。   忽然,   僧房被一下打開。   一身黑衣,面容俊美的少年僧人面無表情,蹬蹬蹬走入僧房,打開柜子的抽屜,左邊空空如也,右邊卻放了一把松子,他把每一顆松子都全部收起來,確保左邊抽屜和右邊抽屜一模一樣,連灰塵都沒有一粒。   這才感覺心中舒緩下來。   點了點頭。   轉身下山。   ………………   第二日,因為阿玄的囑咐。   衛淵一早起床之後,就出發前往龍虎山。   他還專門帶了一個大號的保溫杯。   到了龍虎山之後,看到了頂著一雙黑眼圈的阿玄,連眉心的火焰痕跡都蔫了吧唧似的,無精打採,見到衛淵,小道士像是終於找到了救命稻草,趨步上前,伸出手拉著衛淵的袖口,急急道:「衛館主,你快去吧。」   「師兄他們……」   衛淵面色沉靜:「放心,他們的修為很高,沒關係的。」   小道士急地快要哭出來:「趙元帥是沒關係。」   「可是師兄他和關聖帝君一直喝到現在啊。」   衛淵咧了咧嘴。   一直喝到現在?   那可真的是夠能喝的……   他安慰小道士,道:「放心,這點酒,他們自己就能化解。」   小道士阿玄茫然道:「可是,他們昨天晚上把山上法壇用的酒都喝乾了,醉得厲害,又不用法力去解救,酒勁兒上來了,就什麼也不管了,現在直接跑去了後廚,翻出來了料酒,現在開始喝起來了。」   衛淵笑容一滯。   嗯?什麼?   喝料酒?   他反應過來。   料酒?!!!   衛淵眼睛瞪大,然後刷一下直接御風,火急火燎衝向龍虎山後廚——龍虎山秘制料酒,他還打算這一次帶一點走的,小道士阿玄茫然不解,伸出手還要說話,眼前就沒了衛館主的身影,張了張口,硬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最後衛淵成功搶救下了小半瓶的料酒。   然後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大型不鏽鋼保溫瓶解下來。   讓阿玄找了三個碗。   咕嘟咕嘟倒了三碗醒酒湯。   遞給趙玄壇和關雲長,客客氣氣道:「趙元帥,關將軍,請用。」   然後又把最後一碗遞給張若素。   老道士打著酒嗝擺手道:「不,我不喝,我又沒醉,喝什麼醒酒湯?」   「不喝不喝。」   阿玄都勸不住,正頭疼的時候,一道黑色身影跳起來,落在石桌上,四爪踏雪,正是在龍虎山上被養了幾百年的靈貓類,黑貓類舔了舔爪子,一隻爪子卡著醒酒湯,往老道士的方向稍微推了推。   張老道打了個酒嗝兒,擺了擺手。   黑貓類面無表情伸出爪子。   肉墊彈出利爪。   張若素端起陶瓷碗,仰起脖子。   噸噸噸噸噸!   黑貓類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道士吐出一口氣,本身道行就已經極高,百毒不侵,何況是區區的醉酒,其實不用喝醒酒湯,只要功法運轉一周天,他就能重新變得精神抖擻,不過反正醒酒湯也已經喝了,倒也不算浪費。   幾人重新換了一個地方。   衛淵從袖口裡取出一個口袋遞過去。   張若素打開來看了看,發現裡面是分門別類裝好的土壤和靈材,怔了一下,而後回過神來,知道這是自己之前和衛淵約好的,山海界的種子和土壤,希望能夠在人間進行研究,最好能創造出人間的靈植,創造出人造靈地。   這對於推廣修行功法,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和價值。   張若素道謝一聲,疑惑道:「對了,衛館主。」   「你不是說,壺天神通消耗法力太大,你不能夠輕易施展嗎?」   「這種子是怎麼來的?」   衛淵沉默了下,道:「當時我有坐騎的。」   張若素回憶起當時講法的時候,那一頭赤色鱗甲的龍獸,似乎在運氣中起伏,突地意識到什麼,嘴角抽了抽,看向衛淵:「那個時候,它是在……」   衛淵肯定地點了點頭:   「摘菜。」   常人眼裡威風凜凜的龍獸,潛伏雲中,變化無常,其實是在瑤池裡面摘菜刨土,這個反差感讓老道士都恍惚了好一會兒,那邊關雲長撫須道:「淵道長,你說今天有事情要和關某說?」   衛淵點了點頭,道:「是,還沒有謝過關將軍和玄壇元帥幫忙。」   關雲長斂眸平淡道:「不過舉手之勞。」   趙公明笑道:「在下本來就算正一道出身,這種事情,自然責無旁貸。」   衛淵道:「我之前也頭疼,沒有什麼好的東西做為報答。」   「不過昨天倒是也有個意外收穫。」   「無論是我,還是張道友都沒有用,對兩位倒算是有一點點用處。」   張若素微怔,旋即恍然,撫須笑道:「確實如此。」   「這是最好了。」   關雲長看來,衛淵語氣沉靜答道:   「是天台宗佛門上千年的香火祭祀。」   「如果剝離其中的佛門願力,剩下的,就是最純粹的香火。」   PS:今日一更三千兩百字…………緩衝章節 第325章我來也   關雲長眸子微睜,趙公明訝然,旋即面露微笑。   對於衛淵和張若素這樣的修士來說,香火祭祀可以說是有毒性的,會損害本身的道行,可對於關趙來說,這樣純粹的香火祭祀,能夠極大地緩解漫長沉睡帶來的虛弱,比起什麼靈丹妙藥都來得有用處。   唯獨一點,以關雲長的傲氣,大概率不會接受。   在關雲長開口拒絕之前。   衛淵從容道:「佛門願力當然是要拋開的。」   「但是剩下的神州香火,卻代表著神州百姓的期冀,兩位勿要推辭。」   「再說,之後還有事情可能需要兩位幫忙。」   「還是說,兩位是要拘泥於個人小義而不顧天下大義,絕不接收這東西嗎?」   關雲長眸子裡神光掠過,微微頷首,平淡道:   「區區香火,收了又如何?」   衛淵面不改色,心中默默道。   阿亮,你說的對。   對於關雲長,激將法,一時用一時爽。   一直用,一直爽。   衛淵聲音頓了頓,道:「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分離出願力。」   老道士沉思,道:「可以運用法陣進行分離,不過這需要很長的時間,步驟也比較繁瑣,而且也未必能成功,倒是有可能讓那香火大佛化作一尊香火神祇,最多這尊香火神是偏向道家。」   「另外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打!」   張若素解釋道:「那大佛基本可以認為,是一團香火祭祀混著佛門的願力構成的,那麼香火本身就是它的組成部分,相當於血肉,願力則是身為佛門的核心,我們將香火打散,就能讓香火和願力核心分離。」   「最後願力殘留,而香火則可以為我所用。」   衛淵微微頷首,道:「好像可以……」   他古怪地看向一臉和氣的老道士,道:   「張道友,冒昧問一句,你怎麼對香火神這麼熟?」   張若素眼觀鼻鼻觀心,道:「略懂,略懂……」   衛淵沒有探尋老道士過去的意思。   一拂袖,氣機湧動,嘗試施展神通壺天。   他自己是不可能靠自己的法力把壺天裡的崑崙帝池釋放出來的。   但是開啟一個小口子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一個微小的出口,帝池無法進入人間,但是被封鎖入壺天,不斷嘗試衝破封鎖的存在卻已經能察覺到這一個出口,而後從其中衝出來,袖袍劇烈鼓蕩,伴隨著浩瀚的佛光和禪唱,金佛出現在了龍虎山後山。   張若素直接將佛光封閉在龍虎山內。   代表著佛門氣運的佛陀手結金剛無畏印,面容慈悲,口中誦唱。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放下屠刀……」   它睜開雙目。   看到四個人將自己團團圍住。   關雲長抽出青龍偃月刀,趙玄壇提起金鞭,衛淵抬手按住了八面漢劍,緩緩拔劍出鞘,老道士左右看了看,拎了條龍虎山二十年分的長板凳,四人逼視著大佛,在它的臉上投下陰影。   緩緩逼近。   大佛的聲音都遲滯了下,然後口中呢喃:   「……立地,成佛?」   打!   兵器的鳴嘯聲音陡然大作。   青龍偃月刀,玄壇金鞭,鐵鷹佩劍,還有街頭鬥毆利器排行榜第一位,龍虎山老木凳,在大佛眼底猛地揚起。   劈頭蓋臉砸了下去。   …………………………   片刻後。   那金色大佛整個縮水成了一個小墜子大小,鼻青臉腫,被衛淵捏在手裡,這是單純的天台宗佛門願力,至少這裡沒誰需要,關雲長和趙玄壇掌控吸收了剩餘的香火祭祀,療養自身漫長沉睡時帶來的虛弱。   衛淵和張若素給兩人護法。   老道士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佛門願力,轉而開口道:「你昨天論法的效果很好,現在基礎功法的推廣很輕鬆,大家都願意嘗試一下,已經選擇了部分地區,挑選那些身體本身就比較好的人,傳授了前三層的基礎功法。」   「養氣決呢?」   「養氣部分?按照社區和街道辦劃分,挨家挨戶地傳了下去。」   「那樣的話,哪怕是已經年紀不小,身子骨衰弱的人,至少也能起到祛病強身的效果,往後人數多了,直接在每個社區裡面設下驅邪陣法,把邪氣都驅走。」   老道士感慨道:「約莫五年時間,神州能完成基礎功法的普及。」   「三個五年之內,要出現一批從小接受義務修行教育的大學生。」   衛淵想到那個畫風,眼底古怪,端起茶來喝了口。   張若素端著茶,道:「衛淵,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佛門願力?」   衛淵想了想,這佛門願力很精純,而且摻雜了一股佛門的氣運,不可能隨便鎮壓,他想到了唯一交好的佛門朋友,沉吟道:「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應該有辦法化解這一股願力,或者說,他比起你我來說,更適合處理這東西。」   張若素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遲疑了下,他道:「對了,那太平道道主和你什麼關係?」   「關聖帝君說,諸葛武侯,是你的徒弟?」   「他一身本事都是你教的?」   阿玄倒茶,張若素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衛淵。   衛淵搖了搖頭,道:「怎麼可能,你也相信?我能教出那麼個人麼?」   張若素鬆了口氣,道:「也是。」   端起茶杯來喝茶。   衛淵輕描淡寫說完了下半句:   「我也就教了他道法的基礎而已。」   噗!!!   老道士一口氣沒上來,一口茶直接噴了旁邊小道士一身,然後劇烈咳嗽起來,衛淵大笑,對那老道士搖了搖頭,玩笑道:「張道友,我這句話,你相信幾成啊?」   張若素苦笑不已。   突然,兩人都察覺到氣機變化,轉過頭去,看到衛淵手掌心裡的那一尊佛門願力,突然遍體金光,散發琉璃氣機,隱隱地和遙遠的方向相互呼應,而兩人雙瞳各自有異象變化。   一個變得越發幽深,黑白分明,一個雙瞳內蘊,仿佛猛虎。   在他們眼中,遠方的天空突然變成了淡淡的金色。   一道雄渾坦蕩的流光,直接洞穿金色祥雲。   老道士道:「佛門唯識宗,去天台山了。」   衛淵點了點頭。   張若素道:「你說的朋友,就是他?」   衛淵道:「是。」   ……………………   天台山下。   雖然佛道之爭已經結束,但是因為還有疑似唐玄奘傳人的唯識宗真傳圓覺,提出的要去往天台山和諸佛論法,所以這裡還留下了不少的人,期望能夠看到一番不比道門佛門爭鬥差的熱鬧,尤其是有許多的僧人在,似乎是想要一睹佛門的論法。   圓覺又把僧袍翻過去穿,從淺灰色僧袍變成了深藍色僧袍。   然後緩步走出。   PS:今日第二更………… 第326章僧,和尚,大師,佛(感謝Y0書盟主   )   天台山下面,那些等在這裡的記者們,還有一些旁觀者,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樸素的僧人,有的玩手機,有的敲擊鍵盤,修改稿子,各自都做各自的事情,全神貫注。   就這一天的時間裡,因為佛門論法的吸引力,早就來了太多和尚。   有清俊儒雅,白衣一塵不染的;有莊嚴端正,一眼看過去就像是個真大師的,像是這麼灰塵僕僕,普通至極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就沒有什麼興趣了。   而圓覺把自己的僧袍翻過來穿的時候,才發現僧袍上面有一塊髒了,可能是在工地上板磚的時候弄上的痕跡。   左右瞅了瞅,這兒也沒有什麼賣水的地方,更沒有什麼河流。   看到一位記者手邊有半瓶礦泉水,圓覺眸子微亮,湊上前去。   戴英衛皺著眉頭,正在思考修改今天的稿子。   突然眼前一黑,抬起頭,看到自己前面一名高大的僧人,最近這兒有很多僧人過來。   戴英衛只當做眼前這僧人也是這樣。   只是他以前去寺廟的時候,被人惡意推銷過東西,對和尚的印象都不大好,只是維持著禮貌,客氣道:「這位大師,有什麼事情嗎?」心裡則是打定主意了,什麼話都不接,你說說一句平安喜樂,我轉頭就走。   圓覺雙手合十一禮,道:「貧僧想要向施主借一下水,」   「抱歉,不……」   戴英衛下意識開口,然後才反應過來,這和尚說的話似乎只是要水,聲音一頓,看到圓覺臉上尷尬遺憾,轉頭要走的模樣,伸手攔住他,道:「你是要水?」   僧人點了點頭,道:「貧僧衣服有些汙垢。」   「今天是大事。」   「周圍沒有河,只好打擾。」   戴英衛注意到僧人衣擺上有些髒。   點了點頭。   這和尚鐵定很窮。   同樣是來這兒湊熱鬧的和尚裡,不少衣服看著素,其實貴得很,一串佛珠都是小紫葉檀車出來的,金貴的很,相較那些個高僧和尚,這樸素的和尚看上去就古怪了很多。   戴英衛把水遞過去,語氣好了很多,道:「給你吧。」   圓覺道謝,然後遞過去一張收拾地很乾淨的一元紙鈔。   戴英衛擺了擺手,卻看到那僧人放下錢,已經跑到一邊兒去,用水把僧袍沾溼,然後費勁兒地搓洗,有些失笑,心裡咕噥了兩句,好個古怪的和尚,也沒有理會。   而其他僧人也是自顧自的事情,沒有誰打算和這窮和尚套近乎。   圓覺好不容易把油漬擦乾淨,僧袍看上去又老舊了一分。   戴英衛瞅了瞅他,喊道:「大師?」   一連喊了好幾聲,圓覺才意識到是叫自己,抬起頭來。   戴英衛拍了拍桌子上的盒飯,道:「我們這兒有多了的份兒,大師你要不要吃點?」他看著這和尚和其他僧人不同,反倒有些古怪的樣子,心裡又是好笑,又是覺得有意思,正好有個同事臨時回去,多餘出一份準備好的盒飯,索性招呼他來吃東西。   圓覺遲疑了下,看了看天台宗,又看了看盒飯。   似乎是在比對兩件事情的重要程度。   最終湊過來,道:「多少錢,貧僧買一份。」   戴英衛好笑,道:「清炒土豆絲,花椰菜香菇,米飯,紅燒茄子,都是素菜,十塊錢吧。」圓覺點了點頭,掏出一把紙鈔遞過去,戴英衛道:「你沒有手機嗎?轉帳吧。」   圓覺悵然道:「之前生氣拍了下手機,結果有些不好使了。」   戴英衛愕然。   他蹲在地上,也不含糊,吃得香。   那邊兒的僧人們也開始吃了,吃的素菜,但是香氣撲鼻。   戴英衛扒拉了兩口米飯,感慨道:「我們只能吃這個,瞧瞧那幾個大師,吃的都是專門的素齋樓做的飯菜,能用麵粉茄子蘑菇做出肘子的味兒來,最誇張的是,這素肘子比起真肘子都貴好幾倍,這是個什麼道理?」   「那還是守戒嗎?」   圓覺動作頓了頓,回答道:   「不吃不淨肉,是要佛門弟子不去為了口腹之慾殺戮。」   「後來直接不允許僧眾吃葷腥,倒也沒什麼,這樣做確實是符合不殺生的戒律的,但是,戒律的本質是為了引導人走向正道,專心於尋找自我本心本性,而人的精力,也可以說是專注力是有限的。」   「把心思用在了奢侈享受上,還能有多少心思在修行上?」   「看似是滿足了戒律,實際上卻和戒律本質的目的背道而馳。」   「破戒了嗎?不曾,但是持戒了嗎?也不曾。」   「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不能算出家人。」   戴英衛怔住。   圓覺只是大口吃飯。   這名記者思考了一會兒,才道「這位師傅你說的倒也有道理。」   「不過你可千萬不要給那邊兒的幾位大師聽到,他們估計不會喜歡的。」   圓覺看了看遠處身穿料子很好的白色僧袍,手中一串圓潤佛珠的青年僧人,那邊的僧人們注意到了這個蹲在那裡跟個土工似的高大和尚,微微一怔,眼底浮現出一絲絲優越感,移開了視線。   圓覺收回視線,點了點頭,低下頭,又扒拉了下清炒土豆絲,戴英衛看到他面色沉凝,只當做是這和尚心裡不好受,嘆了口氣,也沒有多說什麼。   而圓覺則開始思考,衛館主家裡的夥食怎麼樣?   當然,如果他自己傷勢不重,他也不會去打擾朋友。   只是現在總算是有了一條退路。   所以走的也更安心。   戴英衛吃得嘴裡沒什麼味,注意到圓覺背後背著個大包裹,心底有些好奇,道:「這是什麼?」圓覺道:「是老師傳下來的東西。」戴英衛沒有多問,只是隱隱約約聽到那邊幾個僧人暗地裡嘀咕著。   大概是什麼人都裝作出家的僧人來了。   有證沒有啊,就來這兒裝和尚。   記者眼底浮現一絲不喜,正要開口安慰旁邊剛認識的大和尚,就看到他正拈起一粒米放在嘴裡,飯盒裡面早就空空如也,連最後一點點的菜湯,這和尚都用因為冷了而有些粘結幹硬的米飯給攪和起來,沒有放下。   圓覺放下飯盒,道一聲謝。   戴英衛下意識道:「吃好了?」   然後就心底吐槽一聲,和那邊一比,這種夥食哪兒算好了?   真是神州被動技能,打招呼就問吃了沒,霧都那邊兒見面就不一樣,因為仰望星空的存在,他們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吐槽那邊兒的天氣。   大和尚臉上浮現一絲微笑,道:「很好。」   戴英衛心底覺得這是客套話。   可是僧人眼中的滿足卻讓他覺得,這和尚是真的很滿意這頓飯,也很感謝他,圓覺幫著忙,把自己吃完的飯盒和水瓶提溜著,飯盒塞到了垃圾桶裡,水瓶一腳踩癟,塞到了袖子裡面的暗袋。   那邊兒的幾個僧人一陣笑。   戴英衛都覺得有點丟人。   可反倒是那大和尚一臉坦蕩。   戴英衛心中羞愧,道:「還沒有問過,大師是哪個寺廟的?」   圓覺雙手合十一禮,答道:   「唯識宗,圓覺。」   周圍霎時一寂。   ………………   而在死寂中,那僧人從背後取出了九環錫杖,站在了天台山前,手中的錫杖輕輕點在地上。   慧空還因為今天早上過來,發現祖師早已離開而悵然。   突然察覺,寺院裡的佛鐘突然震響。   莊嚴浩大的佛鐘聲響徹整座山,雲氣浩蕩。   剛剛還侷促地跟別人借水搓洗乾淨僧袍的僧人眉目舒展,單手豎立胸前,緩聲道:「唯識宗,圓覺。」   「前來論法。」   戴英衛腦子一懵,終於反應過來。   結結巴巴道:「唯識宗……」   周圍眾人視線一下凝聚到這樸素的僧人身上,瞳孔收縮,眾生百態,而天台山那邊,有些天台宗僧人走出,因為昨夜祖師下山離去,他們心底裡有些沉鬱,天台宗還保持著懸崖絕壁的狀態。   那邊有一名枯字輩的老僧緩聲道:「苦海無涯。」   圓覺斂眸,緩聲道:「苦海?」   「貧僧腳下是人間,前面是苦海,你們是將自己當做靈山了?」   這樣微妙的小心思,唯獨同樣的僧人才能察覺品味出來。   被圓覺一口道破了這話語。   天台山眾僧人面色微變。   圓覺雙眸抬起,望向那邊諸多穿著僧袍的『波旬弟子』,道:   「禪宗有大師說過,山不過來,我便過去。」   「其實這一句話還可以這樣說。」   僧人踏步往前。   肌肉賁起,直接將這一根九環錫杖拋下去。   眾人還有些不解。   就看到那九環錫杖化作一金虹,重重墜地,而後居然化作了一人形,抬手按住那天台寺所在的山峰,突地爆喝出聲,眉心一點金光爆開,遍體鎏金,伴隨著隱隱約約龍象嘶鳴,而圓覺背後一道金色身影閃過,神色緩和寧靜。   雙手合十,斂眸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而後大地震顫。   伴隨著金剛經,那以九環錫杖所化的身影生生將被以法力挪移開的山峰,重新推動。   眾人心底顫動。   此岸僧人垂眸誦經,彼岸力士扛山而來。   而後,   九環錫杖所化法身,直接將一整座山扛起!   這一座山,以及山上寺廟,在轟隆隆的聲音中,被重新放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圓覺雙目沉靜,沉聲道:「山可過來,普度眾生,何以立下門戶?這裡就是人間,如果說人間是苦海,那寺廟不也在苦海之中?」   「將人間和寺廟間的懸崖稱呼做苦海,何其荒謬?」   「此地亦人間。」   「何以稱苦海?!」   九環錫杖飛入手中。   僧人一步踏入天台山。   「貧僧圓覺,今日論法而來。」   「帶爾等,重入人間!」   PS:今日第一更…………感謝Y0書盟主,謝謝~   三千兩百字。 第327章我以大乘破大乘(大章求訂閱)   一句『帶你們重入人間』,振聾發聵,戴英衛不知為何,只覺得心潮起伏,看到圓覺已經大步走到了天台寺前,連忙招呼著同事,抗起設備,緊隨其後,其餘的記者,旁觀者,還有僧人們也都邁開大步緊緊跟著。   在天台寺最古老的大雄寶殿前面。   一名名面容蒼老,或者古拙,或者沉厚的僧人盤坐在蒲團上。   每一位所穿的僧袍都不同,卻都有一種令人心中微沉的感覺,穿著袈裟,這些是佛門八宗之中,除去了禪宗所在的各家弟子,禪宗修佛性,唯識修佛法,圓覺正是身負這兩宗的傳承。   他看著那邊至少二十餘人的年邁僧眾。   更遠處,還有年輕弟子們,不能穿袈裟,只是手託木魚站著。   密密麻麻,給人極端沉重的壓迫力。   圓覺手中的九環錫杖重重抵在地面,咚的一聲,那些老僧臉上神色古井無波,年輕弟子們下意識後退半步,畏懼這法力幾能扛著山而行的大和尚,而圓覺只是一震僧袍,坦然地盤腿坐在地上。   一個人,面對著上百僧眾。   那種陡然間迸發出的張力讓戴英衛幾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九環錫杖似乎感覺到了熟悉的氛圍,突地震顫。   噹噹當的聲音混入風中。   記者們還有攝像師們,都選擇好了角度,將這一幕拍攝下來,戴英衛選擇了斜角,從圓覺這裡拍攝過去,將那邊的上百僧眾,將那古樸的寺廟,巨大的佛鐘全部都拍攝進去,天上層雲壓迫下來,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味道。   天台宗那邊,有老邁僧人睜開雙目,緩聲開口:   「阿彌陀佛……」   論法,就此展開。   這樣的畫面,被現代的攝像機,實時地轉發出去,很多看完道佛論法之後,還覺得不夠盡興的人,以及本身就有念佛習慣的人,都在這個時候打開了電視,電腦,看著轉播。   有一位老婆婆,手裡拈著佛珠,嘴裡念誦著般若心經。   正好念到了「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這兩句。   看著這轉播的畫面,眼睛一眨不眨。   手裡佛珠轉得飛快,哪怕是看著電視,她嘴裡念的般若心經也沒有一句念錯,和手中佛珠的配合也完美無瑕,這是足足念經三十年的所得,按照那些大師所說,她已經念佛念出了偌大的功德,三災俱消,不墜幽冥。   不過她也只是心底裡稍微洋洋得意了一下下。   就開始更加勤奮地念經誦佛。   這是為了她的兒子,還有小孫孫祈福呢。   她很認真。   還專門買了佛門大師開光的自動誦佛機,能夠每時每刻都念誦金剛經,念誦般若心經,相當於無時無刻都在積攢功德,兒子拗不過她,也就只好買了放在家裡。   而類似這樣的老太太,其實在神州的範圍是很多的。   他們虔誠而認真,出於善心誠心地去相信這樣真的能夠給家人帶來福分。   而現在,在直播的屏幕上,諸『佛』論法。   先是法華宗僧人開口。   講法之時,有地湧金蓮,天花亂墜。   圓覺雙眸微閉,並不開口回答。   但是那天花侵入不得圓覺身邊三丈,就被九環錫杖震碎。   而後是淨土宗僧人,天台宗僧人。   開口的時候,佛光流轉,在佛光流轉之中,仿佛能夠看到諸多佛陀菩薩,正在那裡念誦佛經,莊嚴肅然,讓那些看到這一幕的眾人心中激動莫名,可是儘管這佛光浩瀚,如同能夠度化一切,但是卻不能侵入圓覺身邊。   佛光落下來,卻遮蔽不了柔和的陽光。   佛音也壓不住蟬鳴和耳畔的風聲。   最後是諸多佛門的高輩分僧人一齊向圓覺開口,而圓覺八風不動,神色寧靜溫和,絲毫不為所動,其定力非凡,而在約莫半個小時之後,圓覺開口,緩聲問道:「佛門弟子,修行為何?」   「靈山佛陀菩薩,所為何事?」   這是一個大乘佛法弟子當中不需要遲疑的話。   「自然是廣施慈悲,普度眾生。」   「普度眾生……」   圓覺念了一句,突地揚眉呵斥道:   「普度眾生,你們有什麼資格普度眾生?!!」   眾僧眼底閃過一絲愕然和怒意。   圓覺坦然道:「其實我很不明白,既然說,人世乃苦海,眾生皆沉淪,普度眾生就是要把人從苦海裡拉到岸上,那是不是,你自己就必須已經在岸上,已經超脫了苦海?!」   「我們說救人,那麼施救的人,自然是在安全的地方。」   「我們說施捨,那麼施捨的人,自然是應該有富餘的東西。」   「那麼,諸位大師可是已經超脫人間,脫離苦海,達到六根清淨的涅槃之境了?!」   眾僧皺眉,卻沒有誰能接這一句話。   圓覺緩聲道:   「既然本身便六根不淨,沉淪苦海,又怎麼能說是普度眾生?」   一名老僧譏諷道:「只修自己,不顧蒼生,這是小乘佛法。」   「大唐玄奘精通三藏佛法,流傳到你這裡,只剩下了區區自我的小乘佛法嗎?」   圓覺搖了搖頭,道:   「大乘小乘,並沒有什麼爭論的必要,敢問何以為苦海?」   另外一名老僧緩聲道:「人行世間,如同行於荊棘叢中,心一妄動,便即嘗到諸多痛苦,而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故稱為苦海無涯。」   圓覺問道:「你可能度人脫離苦海?」   「如何得度?」   老僧沉默了下,反問道:「那麼唯識宗又要如何修行?」   這個時候,攝像機的機位對準了這看上去樸素的僧人,而這個時候,看到直播的人都微微一怔,因為這個和尚實在是太眼熟了些。   某個工地裡面,收拾鋼材偷空看了下直播的工人,希望工程工作站裡,換班離開的工作人員;雜貨鋪的老闆,麵包店的工人,早餐店裡一邊看直播一邊捏包子的老闆都愣住。   這是他們工地的工人。   是會來希望工程捐錢捐書的大個子。   是來雜貨鋪淘東西的客人。   是準時準點來買快過期的麵包的節儉男人。   也是非不肯接受請客的古板男人。   不像是那些身上仿佛都充斥著香火味道,眉目低垂,便是平安喜樂的高僧們,這是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就是在他們身邊的人,看著他,會覺得有些陌生,又莫名地熟悉,總覺得會在某一天,陽光正好的時候,在老家附近的街道看到他,那種平凡而樸素,鮮活又真實的人。   這一點都不像是個高僧的憨厚男人神色平和,安靜回答道:   「吃飯時候吃飯,走路時候走路,睡覺時候睡覺。」   「心若安定,便是修行。」   念心經的老婆婆動作一頓。   看直播的人們眉頭微皺。   就這?   就這樣?!   地湧金蓮呢?佛光迸現呢?   修行怎麼會這樣簡單,修行怎麼會這樣樸素,修行怎麼會這樣地……平凡地讓人覺得心裡不喜歡?   圓覺看了一眼那些像是佛的僧人們,整理著自己的思路,道:   「人世間確實是有八苦,甚至於有更多的苦楚,但是這些是怎麼來的呢?其實都是來自於我們本身的存在,這是『色』,是因為我們經歷的事情,這是『受』,是因為我們所想的東西,這是『想』,是因為我們選擇想行為,是『行』,是我們的認識,『識』。」   「但是這些都是外在,真正造成痛苦的,是我們的心。」   「道門有句話,五色令人目盲,而如果本身雙目不見光,就不會受到五色之害,但是我們並不想要拋棄我們的眼耳鼻舌身,那麼,就只能從我們的心,也就是意去修行。」   他伸手按在土地上,嗓音平靜溫和,道:   「我們這些有形體的存在,如果放大到時間上去看,一定會回到『空』,人類和生命的誕生,本身就是偶然的奇蹟,『空』本身不會有八苦的存在,而人卻有這樣的概念,這是因為我們認知到了這些東西。」   「是認知本身導致了痛苦。」   「如果將自我的認知放到更高處,去俯瞰歲月往來,知道萬事萬物萬色,終究會化作空,從容俯瞰山河萬古,那麼便知道生老病死,不過如此,只是自然規律,一切終究歸於空。」   「去叩問內心,認知到痛苦的緣由,認知到死亡的本質。」   「恐怖畏懼,是因為心中倒影有讓你恐怖畏懼的東西。」   「當能做到心中沒有掛礙,不畏生,不畏死,一片澄澈,那麼也就沒有不會有所恐怖;心中沒有看不明白放不下的事情,就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煩惱憂愁,就能遠離那些癲狂的幻夢和妄想,安定於自身。」   「身心與自身合一,無所欠缺,也無所得。」   「痛苦不會久留,煩惱也不會產生,自我唯一。」   圓覺的聲音微微一頓,微笑道:「太難了,對嗎?」   他的聲音太尋常,就仿佛是旁邊有人詢問你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看著這一幕的人下意識點了點頭,大和尚道:「因為這已經是覺者和佛陀的境界了啊。」   眾人一下沒回過神來。   有老僧突覺得不對,神色驟變。   「圓覺你要做什麼!」   圓覺雙手合十,做佛門獅子吼,將這老僧聲音直接壓下!   但是聽在眾人耳畔,卻覺得柔和寧靜:   「世界上不需要那麼多的覺者和佛,但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走在這一條道路上,喏,吃飯時吃飯,走路時走路,睡覺時睡覺,生活時生活,身心與自我為一,心中無所掛礙,也無所欠缺,在這樣的狀態下,就是最高的修行,是佛的境界了。」   「是不是也很簡單?」   「會有悲傷,會有開心,會有憤怒,但是只要記住,這些情緒應當如同風雨雷霆,會遮蔽天空,但是終究會散去,不要忘記你的心應當是長空明鏡,而不是憤怒和悲傷,風雨會來,也應該散去,唯獨一心不變,始終明淨,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很厲害的修行者了。」   眾人心底振聾發聵。   群僧卻駭然。   終於明白了這憨厚僧人要做什麼。   他根本不是要為唯識宗揚名。   這是直接要挖掉拜佛一系大乘佛法的根子啊!   直接將最淳樸的佛法掰開來講述。   不需要拜佛,有一條道路可以引導你走向覺者心境。   這已不是佛法。   這是修行!   淨土宗高僧猛地起身,怒喝道:   「妖言惑眾,圓覺,你住口!」   他終於忍不住,手中佛珠猛地拋飛出去,一顆顆佛珠陡然變得巨大,朝著圓覺砸落,沉悶風聲幾乎如同悶雷,聽到耳中,有讓天地震顫的錯覺,另外一宗的老僧手中僧缽拋起,一下變得巨大無比,倒懸在圓覺頭頂,緩緩旋轉,內裡金光明亮,似乎要將他直接收入僧缽。   大和尚袖袍飛舞震動,神色越發寧靜,不避不退。   今日,前來論法。   他根本沒有用神通抵抗。   面色逐漸蒼白。   只是面對著眾人,嗓音平和,講述了心經最後的佛法。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   「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確實是涅槃和覺悟的境界。」   「三世諸佛啊,可不是什麼神靈,玄奘法師這一句話,說的是,在過去,有參悟了這樣的道理,成就覺者的人,現在也有按照這樣的道理,參悟了覺者的人,而未來,哪怕是我已經死去的未來,也一定會有境界達到了心境為空的覺者。」   「而『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這一句,可不是要讓你們念經的,這句話的意思是——」   「經過以上論證,得以證明,這樣追求內心澄澈的方法和智慧,才是大明咒,是大神咒,是能破除人世間一切痛苦的方法和道理,真實不虛,這句話可不是咒語,是玄奘法師得到的結論,想要破除痛苦,不靠佛,靠得是自己的心。」   「其實這句話前面,寫一個字解,也是沒問題的。」   淨土宗主持頭皮發麻,怒喝道:「圓覺,你要做那波旬嗎?!」   圓覺沒有理他,神色寧靜,嗓音平和道:   「故而得知。」   「苦海無涯。」   「以心做筏!」   「無人有資格普度眾生。」   「而眾生,自度,自度……」   周圍突地有陣陣雷鳴聲音,環繞僧人身邊,抵抗住了對面的佛法,戴英衛只覺得渾身顫慄,圓覺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溫聲道:   「至於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的意思……」   在龍虎山看著這一幕的老天師張若素嘆息一聲,和圓覺一起開口,道:   「這句話根本不是什麼祈福的咒語。」   「而是玄奘法師翻譯經文時候說的,可能是希望眾生都能做到覺者的心境,哪怕是那位都心中激蕩,寫下了這一句話,意思是『所以說啊,去吧,去吧,快去追尋心境澄澈的智慧吧,那便是彼岸,唯願眾生都能證得無上覺悟。』」   「明明是前人熱切的囑咐,就像是老師和你說,快去學吧,這東西很好,結果被後世有心人曲解,當成了什麼驅邪的咒語,倒是叫我想起了以德報怨的破事。」   「明明是一部引導人修行心境的典籍,卻被當做只要念經就能有福的玩意兒,買櫝還珠的蠢貨,這幫只知道念經誦佛的禿驢,害人不淺。」   老天師滿臉不喜。   旁邊衛淵皺眉看著畫面上圓覺。   張若素安慰他道:「放心吧,照著這樣子,他肯定已經得了玄奘法師真傳,那根九環錫杖以前可能不大喜歡搭理他,現在恐怕已經認主了,自古以來,經文翻譯的時候總是考驗翻譯者的水準。」   「因為翻譯和講解的時候,總會摻雜譯者的領悟。」   「而今流傳世界的心經,正是玄奘法師所翻譯那一版本。」   「區區二百六十字,闡述五蘊、三科、四諦、十二因緣,將般若佛法,本性自空的學說核心全部蘊含,所以說,哪怕唯識宗已經失傳,但是只要有心經流傳,唯識佛法隨時可能會被後人頓悟而出。」   「他說的三世諸佛,過去是釋迦,當時恐怕直接指的他自己。」   「不自誇不自傲,只是平淡敘述。」   「我輩修士前輩,何其可敬可畏。」   衛淵道:「二百六十字,全部佛法核心?」   張若素道:「是……所以,圓覺可以說,直接將大乘佛法中的大乘全部扔出去了,小乘佛法度自己,大乘佛法度世人,淨土宗找到靈山淨土,樹立了高高在上的諸佛菩薩,來引領世人,以來世之說,普度眾生。」   「而禪宗非要砸碎泥胎佛像,說佛在心中,但是禪宗對佛性要求很高。」   「唐玄奘卻不同,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抵達覺者的心境,並且直接開闢出了行之有效的道路,可惜失傳,而現在,圓覺做這件事情,是以佛法將佛法的根子打碎掉,佛門香火可能變弱很多……但是,恐怕會出現真正的僧人。」   「真的心懷慈悲的僧人,是好事。」   而正在念誦心經的老婆婆,正巧念誦到了最後波羅揭諦一句,聽到了圓覺的講解,聲音突然頓住,腦子一懵,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勸說兒子的時候,跟他說,這是好東西,對你好,你也要這樣做才行。   而這個時候,仿佛是跨越時代的聲音,那位玄奘法師留在文字上的情緒噴薄而出,『這是能走向覺者心境的方法,你們修行內心,就能成就佛,願眾生都能做道無上正覺』。   想到自己過往幾十年都念誦著一句話,卻對真正的道理視若無睹。   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和自己勸說兒子時的畫面不斷在眼前浮現交錯。   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一下攥住了老婆婆的心。   讓她不知道為什麼難受,特別難受。   而這個時候,旁邊的自動念經機正到了心境一片,伴隨著敲擊木魚的聲音,僧人的聲音聽起來莊嚴而浩大,仿佛真的能為眾生降下無邊的福分。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故說般若波……」   老人心裡的難受感覺再也忍不住,蹬蹬蹬走過去,把這嘈雜刺耳的機器關上。   關掉機器的房間突地變得寂靜空曠,她看著周圍房間裡貼著的佛帖子和佛像,呆呆地出神,想到很久沒見到的兒子和孫子,一股心酸懊惱浮現心頭,難受地突然流下淚來。   天台山上。   群僧震怒,年歲最大一僧踏前一步,呵斥道:「圓覺,速速回頭!」   「你這是謗佛之重罪!」   圓覺嘴角鮮血竟似金色,微微抬頭,洒然大笑,道:「佛?」   「佛在哪裡?!」   「那裡嗎?」   他抬手拔起九環錫杖,猛地一拋。   錫杖化作流光,飛入大殿。   轟然暴響!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無數人的注視下,那佛陀泥塑直接消失不見,只剩下煙塵齏粉飛散,而後,連這些煙塵都消散不見,在那蓮臺之上,竟是一片空空如也。   不知為何,不只是旁觀的人,乃至於是那些年輕些的僧侶,都覺得心中一顫,那一尊佛似乎是直接從心底裡被打破,只剩下一片空洞,有種慌亂感,卻又覺得酣暢淋漓,覺得自我和真實。   老僧氣地面色通紅,怒道:   「圓覺,你放肆!」   低眉順目的大和尚起身,突地眉目揚起,道:「放肆?!」   「是你放肆!」   老僧被駭得後退一步。   圓覺大笑,向前七步,抬手一指前方,突地怒喝道:「泥胎!」   抬起手掌,神色柔和:「此是人間。」   一指遠處:「佛乃覺者,眾生皆可成佛!」   「你們算是什麼?守著泥胎侍奉的僧尼?!」   聲音低沉如雷,卻又讓人心底安寧。   戴英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句話:佛陀說法,聲如雷震。   圓覺覺得嗓子裡有些腥味,他身負禪宗佛性和唯識宗佛法,都說禪宗論法能壓得其他幾宗打,而唯識宗祖師唐玄奘是一人壓倒佛國的人物,可是圓覺其實平常話很少,他覺得自己今天似乎是把這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   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終於做完了。   他雙手合十,那一根九環錫杖出現。   他握著錫杖,仿佛千年前那獨自一人走出大唐,面對佛國坦然無畏的年輕僧人,低聲誦一聲佛號,九環錫杖化光裹挾僧人沖天而起,並無袈裟,只一襲老舊僧袍,雙手合十。   在虹光離去之時,天地有念誦般若心經之音。   這一日,大乘佛教被大乘佛法所破。   七宗之中,各有上百入室弟子轉而叛離宗門,棄『佛』而去。   PS:今日第一更………算是昨天第二更和今天第一更糅合起來,六千四百字。   對於佛法的東西,是我自己對心經的一點想法,本來想要跳過,卻又覺得跳過太空洞了。   沒有這些東西,很難表達出,對於拜佛之類佛門的毀滅性打擊在哪裡。   了解歷史,就真的感覺唐玄奘是真的能稱一句聖僧了。   偷渡出大唐邊境,跨越不知道多少個國度,一人壓服佛國,還跑了個來回,合理猜測,他不但擅長以理服人,而且擅長以理服人。 第328章驚鴻起(感謝李白大大的涼糕萬賞)   在圓覺離開的時候,戴英衛下意識地按下了攝像機的快門,把那一幕拍攝了下來,他看了看,覺得這或許是自己拍攝下來最好的照片,甚至於是可以競爭那些攝影獎的成果。   但是他最終並沒有把這樣的一張照片刊登出來,而是自己保留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或許再也見不到這個僧人了。   也卻是再不曾見過。   之後的生活裡,他就只是普普通通地過。   結婚生子,認真生活,認真工作。   在他年老的時候,成了一個和善可親的老頭子。   在某天下午,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的時候,安靜地睡過去了,再也沒有醒過來,而他的孫子從一本書裡找到了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僧人掠過高空的時候,低下頭,微笑點頭道別的模樣。   儘管是尋常普通的一生,也已經盡心盡力地走過,曾和燦爛的光芒交錯而過,因而也可以仰起頭說自己無愧於心,而這樣的故事,並不為人所知,直到他的孫子,亦或者是他孫子的孩子,某天無意走入了一家普通的博物館。   在那裡看到了昏黃柔和的燈光,看到了看書的博物館館主。   這就是古物的價值……   故事因而得以延續。   ………………   在圓覺天台山論法之後,他所說的話以難以想像的熱度飛快地傳播。   其他的暫且不說,畢竟這僧人說的話,相對於大部分只知道念經禮佛的人來說,衝擊力實在是有些過強了,而之後以九環錫杖打破泥胎佛之後,化作虹光飛去,這衝擊力更是巨大無比。   「臥槽,牛逼puls,這也太厲害了。」   「這佛法這麼簡單?!」   「簡單?真的能這麼吃飯時吃飯,走路時走路,睡覺時睡覺過一輩子,那你也算是個牛人了。」   「牛人,歸牛頓管嗎?」   「這,可能你可以把牛頓大爺的棺材板釘死點。」   「666,邊兒上再澆上鐵水封死掉。」   「樓上的,你是魔鬼嗎?另,建議埋到地下十米一下。」   「你說對了,洒家當年鎮關西的時候,諢號正是撒旦。」   「不過,連佛像都打破了。」   「是啊……」   這樣的議論在許多地方發生。   和之前的道門佛門論法不一樣,那個可以說是我道更高一籌,是有門戶差別的,道門贏了,可以說是道法深厚,神通廣大,但是現在圓覺直接以佛法破佛門,這玩意兒就是直接把那爛地腐朽的根子給刨出來。   掃去上面的泥土,刮去奢侈的金粉,把腐爛的樣子曝光出來。   一句話。   這可不是殺人啊。   這是誅心!   網絡上大部分人的狂歡,在那些念經禮佛,尤其是發展出來的一大串產業鏈裡面,就是可恨至極的誅心之言,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現在是哪兒哪兒都開始尋找那位圓覺僧人。   想要見見佛門高僧的,在找他。   心中浮現恨意的,想要找到他。   有些心思活絡的,也想要找到他,做生意嘛,不丟人,和誰做不是做?和那些大師做,也是賺錢,和這位大師做,也是賺錢,更何況這位的名氣更大更足,這個時代,流量和熱度就是真金白銀。   嗨,這個世道,誰又會和錢過不去呢?   又有之前曾經見到過圓覺的人在網上發帖子,一開始未必沒有人打算要藉助這個來給自己賺點熱度,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個世道上,聰明人也太多了,而那僧人也太尋常了。   和他接觸過,見到過他的人,接受過他幫忙的人太多了。   這個時候,就像是雨後春筍一樣,一個個都全部都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在網上一搜,到處一片。   衛淵暫且告辭,離開了龍虎山,回到了博物館裡。   關雲長和趙玄壇,此刻還在吸收汲取香火祭祀的力量,這不是那種能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時間,衛淵沿路回到博物館裡,順便把米飯淘好,加了點水泡著。   順便打開手機,去看最近的新聞,佛門論法的事情熱度很高,已經不再比之前道門崑崙瑤池差上多少,衛淵感慨,沒有想到當初認識的僧人,居然有這麼高的手段。   他突然有種恍惚的感覺。   他是活在這個時代的。   但是假如,假如……   在未來,他某一世的真靈再度復甦,那麼會不會回憶起來現在的事情。   他和佛門玄奘傳人一起談論過佛法的戒律,也曾經給道門天師灌過醒酒湯,曾經踏著淮水送入東海,似乎也是很波瀾壯闊的事情,歷史和歲月往往是沒有實感的,但是現在經歷的,平淡平凡的某一天,百年後的人再回看,或許會感覺到一種如同驚雷般的震撼。   但是這仍舊是尋常的一日。   我們本身就生活在歷史之中。   譁啦啦,外面有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秋天是多雨的時節,尤其是進入了深秋,衛淵把米放到電飯煲裡做好,慢慢看著那些新聞,還有不少人在開始講述金剛經和心經,心經說是以心抵達彼岸,金剛經說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都是在說不該執著於外相。   又有彈幕裡有人在刷屏。   「圓覺大師到底在哪裡?」   「是啊,不知道是在哪一出寶剎出家修行?」   「唯識宗,會不會是在長安慈恩寺裡?」   「別去了,我們本地人都去那地兒看過了,沒人。」   衛淵估摸著時間,看來圓覺是不打算來了。   也是,圓覺的性格,似乎也不是會麻煩其他人的那種。   更何況,他原本是擔心圓覺如果在論法裡面受了傷,一個人不大好處理,所以才邀請他過來暫住,他也沒有想到,圓覺的修為居然高到了這個程度,硬生生沒有受什麼傷,就直接闖了出來。   不過,也有可能是九環錫杖的輔助。   衛淵想到自己靠著九節杖和太平道弟子交鋒時候的樣子。   同樣是佔據了相當的優勢。   以唐玄奘當初的傳說事跡,對於其他佛門流派的碾壓和壓迫感,搞不好都已經被刻入DNA了。   不要什麼都往DNA裡刻啊喂。   衛淵心裡調侃了一句。   米飯的香氣逐漸在屋子裡瀰漫著,讓人心安,雨漸漸變大,雨水敲擊在了老街的屋頂上,由遠而近,聲音時而輕時而重,在一股流動的聲音裡,雨水從屋簷垂落下來,串成珠子,落在地上又濺射出水花,彌蒙著水汽。   各種雨水低落敲擊的聲音和滑落的聲音綿密而柔和。   米飯的香氣又有煙火氣。   在一大堆彈幕裡面,有些生澀的直播博主輕輕敲擊木魚,念誦金剛經,恰巧念誦到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一句,門外有腳步聲停住。   雨聲,風聲,木魚聲,誦經聲,煙火氣。   僧人叩門聲。   衛淵愣了下,轉過身去開門。   門外一身僧衣,頭戴鬥笠的僧人立於雨簾裡,手中拄著九環錫杖。   僧衣下藏著兩隻鳥雀。   圓覺抬了抬鬥笠,臉上露出微笑。   「衛館主,打擾了。」   …………………………   與此同時,江南道,某特別行動組的審問房裡。   有著黑色頭髮和瞳孔,髮絲微卷的青年被關在裡面,這是專門為修行者準備的上乘住所,每天按時作息,一床一桌一衛,專門接受過訓練的人員提供全天二十四小時無障礙關切服務,每天有專門的飲食,一天三頓綠色蔬菜,少油少鹽,保證能夠讓你保持健康。   而且因為修行者各種奇怪的力量,這審問房的材質相當紮實。   只能透過鐵窗來和外面交流。   項鴻寶嘴角抽了抽,看著這鐵窗和上面的鐵桿,差一點就要喊一首鐵窗淚了,他搖晃了下,道:「我說了,我是冤枉的啊!」   「冤枉的,那可未必。」   張浩把搜出來的十字架往桌子上一扔,道:   「這是什麼?」   項鴻寶張了張口,道:   「我真的是冤枉的,這東西,這東西是我買的。」   張浩坐在椅子上,手裡捏著一本本子,抬了抬下巴,漫不經心道:   「你繼續說。」   「我在聽。」   項鴻寶嘴角一抽,心中糾結要不要乾脆說了。   好一會兒,張浩皺了皺眉,道:「不說是吧?」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道:「好,有你喜歡的。」   片刻後,在項鴻寶擔憂自己會不會遭遇到某些不人道待遇的時候,一名青年被張浩帶進來,旁邊還帶著一個小個子女生,項鴻寶眼神古怪,聽到這青年叫做秦元,旁邊那女生叫什麼沒大注意。   秦元,也是欽原瞅了瞅這被關起來的青年。   這是天師府給他們的……嗯,義務。   延長人間許可證的義務。   欽原旁邊的女生是一種天然擅長五感類蠱惑法術的山海異獸。   張浩低語了幾句,那女生怔住,然後點了點頭。   ……………………   片刻後,項鴻寶雙手死死抓住了鐵窗上的鐵欄,咬緊牙關。   他雙目直勾勾地盯著了前面,他的五感,尤其是胃部的感知被不知道強化了多少倍,然後,就在他前面,放著一碗剛剛泡好的泡麵,是垃圾食品中的垃圾食品,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股子香味幾乎要把他的胃酸給直接榨出汁來。   泡麵是一種神奇的食物。   一段時間不吃鐵定會想。   但是吃了又覺得就這樣。   吃一包不夠,兩包又會撐。   張浩平靜地用一臺小風扇,把香氣吹過去。   「說不說?」   他按下了第二檔。   香氣更為濃鬱。   而那山海異獸所化的少女也將強化五感的法術施展到了極致。   伴隨著一陣胃部的劇烈聲音,項鴻寶在食慾之下屈服了。   他把什麼都交代了一遍,當然,僅限於他是來自於神州十字景教跑去臥底的自己人,手續之類的都有,還給景教那邊的老神父兼街道辦熱心工作老大哥打了個電話,被破口大罵一頓後,那邊的老大哥決定過來提人。   而項鴻寶也得以吃上了那一碗泡麵。   第一口是巨大的滿足感。   第二口那種滿足感就急劇衰弱。   他盯著張浩,沉吟了下,道:「能給我根腸嗎?」   「再加根滷蛋。」   張浩看了眼這個突然自來熟的傢伙,從旁邊的柜子裡拿出了東西遞過去,項鴻寶看了看火腿腸,玉中玉,又一看滷蛋,鄉巴老,嘴角抽了下,翻過去看了看泡麵,好傢夥,康帥傅。   項鴻寶沉默了下,誠心實意感慨道:   「您能找到這些東西,也是牛。」   「拼夕夕都沒你這兒湊得齊活。」   張浩懶得理地,有時候忙活起來是真的沒工夫去吃飯。   把那兩位編外人員送出去之後,又給自己泡了一碗麵,哧溜哧溜吃起來,正當兩個男人默默開始比拼吸面的速度的時候,項鴻寶剛拿回來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兩個人差點被嗆死。   好不容易喘勻了呼吸,張浩瞥了一眼,道:「誰?」   項鴻寶嘴角一抽:「聖堂。」   「接不接?」   「接!」   項鴻寶只好苦著臉打開手機,回答道:「嗯,對,是我。」   「現在?」項鴻寶看了一眼張浩,道:   「現在周圍有人。」   張浩眸子微眯。   項鴻寶道:「那我換個地方。」   他一本正經,站起身來,原地踏步,向左轉,向右轉,原地踏步,呼吸急促,最後重重地抖了抖袖口,給泡麵扇了扇熱氣,一本正經坐下來,面不改色道:「好了,您說。」   張浩:「………」   果然,   牧師的嘴,騙人的鬼。   那邊的人顯然有些焦急,沒有細細追究,連聲音都有些過大。   所以張浩也聽到了,至少以他貧瘠的英語,還能勉強聽懂大概。   「項,你見到其他人了嗎?」   「沒有啊。」   「沒有……沒有,這是真的了。」   那邊的人嘆息一聲,痛惜道:   「你也沒看到,看來新大陸和澳洲前往神州的教會成員真的遭遇不測了。」   「教會成員?」   「是……對了,項你還不知道……新大陸成員和澳洲成員回合後,選擇搭乘私人遊輪從海中前往神州,順便探尋伊甸園的力量,但是在東海中失去了聯絡。」   張浩皺眉,眼底不喜。   這幫十字教的,又偷雞摸狗地搞小動作。   項鴻寶嘴角抽了下,擔心有拳頭會隨時落到自己臉上,舉著手機,道:   「會不會只是單純失去聯絡了?」   聖堂方面乾脆利落地否認,老者斷然道:   「不可能!」   「那裡面,有三名具備神性的擬造天使!」   「祂們和聖堂有著天然的聯繫,現在卻全部失陷在東海。」   聲音頓了頓,聲音裡竟然出現了一種恐懼的茫然:   「而且是,一瞬間失去了全部聯絡!」   「全部。」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感謝李白大大的涼糕萬賞 第329章找上門來(感謝網名就是要這麼長的   萬賞)   等到項鴻寶放下手裡的手機的時候。   屋子裡早就已經一片死寂。   張浩吸溜了一下面。   這聲音才把兩人從懵逼裡面喚醒過來。   教會新大陸和澳洲分部的精銳,甚至於包括三名擬似天使,都全部在東海失去聯絡,其他的那些教會騎士,牧師們,更是不用說了,哪怕是對於教會來說,這樣的損失都是極端慘烈,甚至於不可接受的。   尤其是,事情發生在了神州海域。   張浩神色凝重,立刻站起身來,外出撥打電話。   好一會兒之後,他腳步匆匆走進來,道:   「立刻走,這件事情必須處理。」   「你也跟著。」   「啊?」   「我也走?」   項鴻寶張了張口,面臨泡麵和幹活的糾結,看到張浩已經把佩劍都提了起來,只好老老實實站起來跟著,走出門去,腳步一頓,又衝了回來,抓起筷子夾起方便麵,狼吞虎咽了幾口。   又猛地灌了一口濃縮了泡麵精華的湯,一擦嘴巴,這才匆匆地跑出去。   「唔唔,來了來了。」   等他出去的時候,張浩已經打完了一個電話。   項鴻寶坐上車去。   卻看到張浩本來都把車發動了,遲疑了下,卻還是先發了個簡訊。   項鴻寶古怪道:「不是著急嗎?」   早知道就把麵湯都喝乾了。   張浩不知道回憶到了什麼,面色古怪複雜,道:   「不,這是以前的經驗教訓。」   「可不能莽撞。」   「咳嗯,總之,得先問問方不方便。」   ……………………   博物館裡。   那兩隻鳥雀兒飛到了屋簷下面避雨,圓覺把鬥笠摘下來,靠放在了博物館的一側,然後把鞋底的水跡在外面的土地上摩擦乾了,這才走進了博物館裡,衛淵招呼他道:「先做吧,老水,你給上茶。」   「得嘞。」   水鬼端著茶杯湊過去。   雙目炯炯道:   「大師,你喝可樂還是芬達?」   圓覺:「…………」   只有這兩種選擇嗎?   他遲疑了下,回答道:「白水就好。」   水鬼覺得相當遺憾,沒能再度安利出一位快樂水星人,只好倒了一杯白水,圓覺雙目打量著周圍的東西,衛淵發了幾個簡訊,讓珏,虞姬,還有鳳祀羽那隻小胖鳥待會兒過來吃飯。   順便做菜的時候,圓覺過去幫忙。   衛淵隨口問道:   「對了,圓覺你吃素,我們待會兒在桌子上見葷腥,你不介意吧?」   圓覺一邊幫忙洗菜,一邊笑著回答道:   「戒律是用來約束自己的,不是強迫其他人的。」   「是『我』自己不食葷腥,哪怕桌子上有葷腥我也不去碰;而不是因為我不吃,所以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能吃,差別還是很大的,衛館主你只要按照平時的做法就好。」   衛淵爽快笑道:「那正好。」   「待會兒有個小傢伙,和你一樣只吃素,你們兩個的口味應該差不多,圓覺你坐著吧,我來就行了。」   大和尚搖了搖頭,道:「因為天台山那一次,貧僧也算是暴露了神通,短時間內估計找不到打工的地方,所以這段時間,可能都得要打擾館主你,不勞動者不得食,貧僧可不能白吃白喝。」   「如果衛館主始終這樣,貧僧可能只有告辭了。」   衛淵怔了下,道:「那也行。」   「我這家博物館裡也正好還缺人。」   「圓覺你乾脆現在我這兒打零工吧,包吃包住,當然,工資可能就比較少了,畢竟,我這兒也沒有多少餘錢。」   圓覺笑呵呵道:「無妨。」   「有能庇身的地方就已經足夠了。」   衛淵點了點頭。   心裡想著那即將到手的『五十萬』,畢竟在道門佛門論法的時候,他舉報掉了一個可能有問題的傢伙,要是順利的話,可能過一段時間,獎勵費就發下來了,那時候手頭也都多寬裕點。   就能給圓覺開個正常工資了。   心裡頭念頭轉來轉去,抬手抓住菜刀,一下抬起。   圓覺心裡頭,突地重重跳了一下。   ………………   片刻後。   大和尚圓覺滿臉茫然坐在了沙發上。   手上端著一杯茶。   陷入了沉思。   剛剛他看到,平日裡性格溫和的衛館主,是怎麼樣做菜的。   各類神通齊上,血肉橫飛,那菜刀片子蹭一下就剁進肉裡去,咔嚓一下就骨肉分離,尤其是做菜的時候,衛館主眼裡居然還有一種懷念和投入的感覺,對大和尚造成了心理上和精神上的劇烈衝擊,陷入了短暫的懵逼狀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圓覺雙手合十,心中感慨。   那一柄九環錫杖就靠放在牆上,想了想,對衛淵說了一聲,雙手捧著八百斤的九環錫杖,走到前面博物館的地方,找到了九節杖和鐵鷹劍放著的地方,將這一柄九環錫杖也放在後面地方,靠著牆壁。   一眼看去。   最前是斷裂的青銅劍曳影,之後是鐵鷹徽記的八面漢劍,而後是古樸的九節杖,最後是最為沉重也最大的九環錫杖,光看著這一片,簡直像是個古兵器愛好者的家裡。   衛淵出來看了一眼,道:「圓覺你把這禪杖放這兒就行了?」   圓覺點了點頭,道:「已經很好了。」   畢竟以前是直接埋在天橋下頭的。   見到圓覺都這樣說,衛淵也就沒有說什麼,回去繼續炒菜,過了一會兒,到了飯點兒的時候,珏,虞,以及鳳祀羽都來了,看到了圓覺,微微一怔,衛淵把這大和尚的情況稍微介紹了下,又把珏三人介紹給圓覺。   然後端著飯菜往桌子上放。   另外留下了一小部分。   用道門加持法食的法子處理過,放到旁邊的小桌子上,水鬼,戰魂,還有一直縮在了虞姬畫室的畫家鬼,紅繡鞋所化的靈都湊在那一桌上,兩隻紙人兒看得眼饞,戰魂用訂書針掰直了,做了兩雙迷你小筷子遞給他們。   兩個小紙人背靠著胡椒粉的瓶子,開開心心地夾著升騰而起的香氣往嘴裡放,就像是在吸麵條,旁邊還有一隻紅色的狗子,只是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能看到這狗的身上其實是長著鱗甲。   圓覺收回視線,若有所思道:「衛館主這裡,還真是什麼都有啊。」   衛淵道:「畢竟是博物館。」   他著重在博字上加重了聲音。   衛淵指了指菜,笑道:「我其實比較擅長做肉菜的,素菜不是很熟練,不過多少都是在做菜,『無味使其入,有味使其出』的道理也不會有什麼變化,試試看。」   圓覺微笑,伸出筷子,夾了一筷子菜,從容緩和道:   「出家人謹守戒律,不以口腹之慾為追求。」   「一簞食,一瓢飲,足以。」   「衛館主不用顧忌貧僧的。」   他吃了一口。   圓覺臉上微笑凝固。   雙目緩緩瞪大。   這是什麼東西?素齋原來是這麼好吃的嗎?不,不對,難道是我太餓了,吃什麼都香?不對,我得再吃吃看,這是什麼味道……   伸出一筷子,吃。   圓覺眸子放光。   伸出第二筷子,吃。   乾飯。   伸出第三筷子,吃。   乾飯。   不知不覺,圓覺居然發現自己直接吃了快半盤菜,幹下去了半個電飯煲的飯量,而那邊那位英氣活潑的少女,此刻正死死捏著筷子,一雙明亮的眼角以發現天敵般的眼神注視著圓覺。   是的,對於吃貨來說,同類相親的定律並不適用。   吃貨的天敵,是另一隻吃貨。   尤其還是同一張桌子上的。   圓覺心中慚愧不已,暗自念誦經文,自我反思道,圓覺啊圓覺,枉你還是個出家人,居然沉湎於口腹之慾,和一個小姑娘搶菜吃,罪過罪過,阿彌陀佛,看來還要繼續修行。   衛淵端出來一盤菜,道:「剛剛還剩下一點,來,繼續吃。」   反思之後的圓覺臉上神色微凝——   然後,   伸出筷子,夾菜。   乾飯。   鳳祀羽眼睜睜看著美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心中居然有一種挫敗的感覺,她居然沒能吃過這個大和尚,知道了圓覺為什麼來這裡的原因後,鳳祀羽看了看圓覺,咕噥道:   「你要是那什麼佛祖菩薩就好了,肯定不缺錢。」   圓覺訝然,道:   「可是小施主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鳳祀羽道:「我看好多寺廟裡,都有那麼大一個功德箱,有的地方比人都大了,就是比較矮一點,裡面都是錢。」   圓覺沉思,答道:「姑且不說有沒有佛祖,就是有……」   他聲音頓了頓,古怪道:   「小施主,你該不會以為,功德箱裡的錢真能到了佛祖那兒吧?」   鳳祀羽瞪大眼睛:「難道不是?」   圓覺道:「當然不是。」   鳳祀羽目瞪口呆,道:   「那要是給和尚拿了,錢怎麼還能叫做是功德箱?」   「那些上香的人給了和尚錢。」   「反過來還得感恩戴德地謝謝他們。」   「因為這個叫功德?」   「原來功德,是這樣賺錢的東西啊!」   少女恍然大悟道:   「既賺了錢,又撈了好名氣,人家還得感激他們,厲害!」   「要是有個人能做到這一點,肯定也能賺大錢!」   「!!!」   圓覺張了張口,甚至於感覺到一種內心發起來羞愧的感覺,即便這樣的事情和他無關,正要回答,衛淵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打開手機一看,愣了下,裡面是來自於特別行動組張浩的簡訊——   「衛館主,您現在方便嗎?」   衛淵一愣,被這一行文字引動了以前的記憶。   那極端社死的一幕。   下意識看向把珏,少女今天的頭髮豎成高馬尾,柔軟垂落,上衣搭配卻有點上個世紀那種古雅感覺,雖然和這種活潑的髮型不是很搭,在珏的身上卻能達成一種融洽感。   少女下意識抬眸看過來,眼睛稍微瞪大了些,歪了下頭,衛淵就明白了珏的意思——   發生了什麼?   衛淵隨口道:「沒什麼。」   虞姬,鳳祀羽,還有圓覺愣了下,看向衛淵。   珏點了點頭,鼻子裡嗯了一聲。   低下頭對付美食。   虞姬,鳳祀羽,圓覺又愣了下,轉頭看向低頭專心招呼菜餚的少女。   三個完全不同種族的生靈,此刻都滿臉茫然。   等一下?   剛剛有發生什麼嗎?   衛淵低下頭,知道張浩這種奔走在一線的特別行動組成員,如果不是有事情,是不會有閒工夫聯繫他的,一字一頓打了一行字,重重按下了發送鍵,發了過去。   「方便,非常方便。」   PS:今日第一更…………感謝網名就是要這麼長的萬賞,謝謝~ 第330章共工?(感謝明月道流年萬賞)   某一輛車裡。   張浩終於接收到了那位館主的消息。   可不知道怎麼的,仿佛是錯覺,他在那短短六個字裡面看到了某種咬牙切齒的艱難,嘴角抽了抽,想到張若素祖師爺的話,再艱難,張浩覺得自己也得硬著頭皮過去。   說實話,原來他很喜歡去那種老舊的街區轉轉。   尤其是在辦案之後,那裡沒有新城區那麼繁華熱鬧,可是堅實的路面,兩邊兒粗壯的老樹,還有那種慢悠悠懶洋洋的味道,都能讓他這種職業的人從心裏面放鬆下來,不管是在汽車裡吃一份盒飯,還是蹲在樹下面抽菸。   等人來了的時候把菸頭踩滅,抱歉笑一笑再邁步離開。   都能給人一種,卸下重擔,從心而外的輕鬆感。   嗯,以前是這樣。   現在他寧願待在辦公室,也不願意去那一條老街。   什麼時候開始的?   唉,自從認識衛館主以後。   那邊兒氣氛總覺得越來越叫人覺得沉重了。   張浩嘆了口氣,掐了煙,一腳油門踩下去,項鴻寶還在懷念剛剛那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和鮮美的麵湯,那麼一點根本不夠啊,只覺得更餓了,轉頭看著張浩,道:「去哪兒?怎麼這一臉凝重?」   張浩道:「你不懂。」   項鴻寶撇了下嘴:「不就是搬救兵嗎?」   「我都聽著了,什麼博物館,有什麼不懂的?」   張浩嘆了口氣,道:「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腳下油門倒是給得夠足。   項鴻寶心裡吐槽,怎麼連這行動組專用的車,都能感覺到推背感?   這幫傢伙絕對改裝了。   片刻之後,張浩開車拐入了老街,從車裡面翻出一小包蘇打餅乾,項鴻寶內心思索,這蘇打餅乾到底過期了沒,這玩意兒潮得簡直像是梅雨季節南方宿舍裡的內褲,完全感覺不到酥脆感。   正在這個時候,項鴻寶突然瞳孔收縮。   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刺骨感覺浮現心頭。   脊背下意識挺直。   他的耳畔聽到了嘶鳴的聲音,像是鋼鐵,又像是暴烈的戰馬。   還有一種跨越漫長歲月的悲傷。   他下意識轉過頭去。   一片寧靜。   左右看了看,後面看到了幾家店鋪,難得在這樣的老街道裡還有新開的店,一家書店,一家是畫室,那股寒意就是從那兩家店鋪那裡傳來的,可是仔細思索,卻又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項鴻寶轉頭看向張浩,古怪道:「你聽到什麼了嗎?」   張浩疑惑著看了他一眼,道:「什麼?」   「……沒有就算了。」   項鴻寶聳了聳肩膀,一下把潮溼的餅乾扔回去,道:   「不過你說的沒錯,這兒的確是有點問題的。」   張浩已經下了車,項鴻寶也就跟著下車,看到博物館,眼眸微亮,當張浩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態,走入其中的時候,項鴻寶也跟著後面,看到了正在開飯的眾人,伸出手拍了拍張浩,道:「這不是挺溫馨的嗎?」   他看到一名青年正在盛飯,旁邊應該是他妹妹,胃口相當好,那邊兒還有兩名都很好看的女士,旁邊一個椅子空著,顯而易見是有人臨時離開這座位,一股闔家團圓在這兒吃飯的感覺,項鴻寶道:「哪兒怪了?」   張浩的身軀僵硬。   在他眼裡,那邊是顯而易見並不尋常的神秘少女,是連祖師都要尊敬的天女前輩,是西楚霸王項羽所愛之人,環顧一周,只能在心裡慶幸,那幾位青丘狐族之人不在,要不然,再加上一位九尾狐。   他一個入世歷練的小道士,心裡實在是扛不住。   衛淵看到那行走的五十萬,眸子微亮。   難道說,這是來付款了?   於是輕咳一聲,道:「張浩,這位是誰啊?」   張浩回過神來,介紹道:「啊,這位,他叫項鴻寶,是神州十字景教打入西方神堂的自己人,結果不知道被誰舉報了,今天才放出來。」   自己人?   衛淵面色微僵,面不改色,道:   「還有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遺憾……」   項鴻寶看到這年輕的博物館館主臉上情緒真實,大為感動。   只覺得這是真正能感懷世人的人物。   瞧瞧,瞧瞧,這不比十字經裡的聖人好多了?   衛淵邀請兩人坐下說,正在這個時候,恰好圓覺從後面走出來,他剛剛是去廚房拿飯的,見到兩人,笑道:「是衛館主你的客人嗎?要不要貧僧拿兩副碗筷?」   衛淵道:「來都來了,麻煩圓覺你了。」   「哈哈,客氣了。」   大和尚轉入後面,又盛了兩碗飯出來。   項鴻寶早就餓的遭不住了,道謝一聲接過來。   張浩還有些拘謹,道謝一聲,轉過頭去接的時候,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容,面色一呆,腦海中,今兒個才看了的那些視頻從腦子裡湧現出來,佛們論法絕對的主角,大唐玄奘的傳人,唯識宗……   「你,你……」   大和尚單手一禮,嗓音溫和,道:   「貧僧現在在衛館主這裡落腳。」   「順便做一點雜活。」   「只是這博物館裡一個小小的夥計罷了。」   博物館,夥計……   張浩張了張口,看了看這一家小小的博物館,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只有旁邊早早鋃鐺入獄,被沒收了手機強制性斷網的項鴻寶,不知道這和尚跟腳,沒心沒肺,吃得開心至極,而鳳祀羽就只好氣得磨牙,下筷的速度不斷飆升。   旁邊珏神色清淡古雅。   虞姬也只是聽到這青年姓項,眼底才稍有些波動了下。   神州習慣性在飯桌子上說事,衛淵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張浩收拾了情緒,把之所以匆忙過來的緣由都講述了一遍,當說到有西方修士精銳,尤其是具備神性的存在,要進入神州海域,衛淵皺了皺眉,打斷道:   「他們這件事情,提前找龍虎山報備過嗎?」   修行者,尤其是具備神性這一層次的修行者。   對於普通人來說,屬於戰略性的力量。   進入他國領域,必須報備才對。   張浩搖了搖頭,道:「天師說,這件事情之後再收拾他們。」   「先弄清楚東海發生的事情才是重點。」   衛淵頷首,眉頭微微皺起,西方十字教的勢力相當不弱,新大陸和澳洲的分部精銳一起消失,尤其是具備神性的擬造天使都直接斷了聯絡,顯而易見,東海潛藏了某種能瞬間抹去擬造天使級別修士的危險。   這種危險在神州領海,必須得處理。   這才是張若素的意思。   先把這危險排除掉,再去收拾那幫不守規矩的人。   東海……   衛淵閉了閉眼,腦海中本能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共工。   撞塌了不周山,撞出了天傾西北的大神。   引導了神代的大洪水,被禹率領諸神萬族封印於東海之下。   雖然當初直接封死了口子。   可是誰也保證不了。   這跡象,難不成共工復甦了?   衛淵眼角跳了跳,越想越是覺得可能性巨大。   共工的話,想要收拾幾個具備神性的擬造天使,跟吃飯一樣簡單。   正在這個時候,項鴻寶的手機又響起來,他依依不捨地放下筷子,拿起手機,按下了通話鍵之後,才注意到對面是來自於聖堂,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就傳來了聖堂的聲音:   「項!立刻去找神州的修行者!」   那邊的老者失去了原本的鎮定,只剩下咬牙和怒意:   「但是千萬不要讓他們的高位修者直接知道。」   「想辦法柔和處理一下,新大陸教會那邊宣揚說,是神州將我們的牧師和天使們害了,現在挑撥得裁判長私自率領精銳從海上往神州過去,非得要神州修士給出一個說法,你想辦法攔住他們!」   「一定想辦法把他們帶回來。」   「這件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不要激化矛盾,千萬記住,不要直接讓他們高位修士直接參與此事,想辦法從公式化渠道處理,那些高位修士可能會直接動手……」   電話結束。   項鴻寶嘴角抽搐,沉默了下,尷尬地轉頭看向一桌子的人,道:「就,就是這樣。」   「十字裁判所那幫狂熱瘋子,已經在路上了。」   衛淵把筷子放下。   圓覺雙眸平和。   張浩張了張口。   衛淵抬手止住張浩,看向項鴻寶,嗓音平靜問道:   「他不是說不讓你告訴神州高位修士嗎?你決定要怎麼做,這畢竟是你的信仰。」   項鴻寶一愣,道:「當然是直接找天師啊。」   他罵罵咧咧道:「還什麼公式渠道,打算搞毛線啊,奶奶的,又想要搞什麼民主化,打算用國際輿論壓人那一套,我呸,這幫傢伙,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他們嘴裡要說什麼shi了。」   他注意到還有女生,守住了嘴,然後理所當然道:   「那個,別這樣看著我啊,我確實是入了教會的,這沒法說,可是神州的領地和領海,不容侵犯,這也是我的信仰。」   「信仰也是有先來後到的對不?」   「其他信仰那得排後頭,神州疆域不容侵犯,這玩意兒可是我的出廠設置好吧?我怎麼可能為了神去背叛國家?」   項鴻寶咳嗽了下,正色道:   「自我介紹一下,十字景教教會街道辦文藝工作室合同工,三年轉正期,項鴻寶。」   「所以,你應該稱呼我為,同志。」   項鴻寶看到沒人接茬,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然後道:「張浩,你能找到天師吧,趕快找高位修士把那幫裁判所的瘋子給收了啊。」   虞美人嗓音平淡道:「瘋子?這可未必。」   項鴻寶愣住。   虞美人手指輕輕抵著桌子,若有所思道:   「一方面派遣裁判所,一方面又通過你的方法,把這個消息告訴神州,這樣的話,哪怕最後事情發展到了最糟糕的情況,只要把你找到,把消息記錄提出來,至少能夠把教會摘出去。」   「教會是無辜的,這是最後必然的結果,但是真的如此嗎?」   「靈氣復甦,你確認,這不是教會想要試探神州這片古老土地復甦到什麼程度,藉助裁判所的憤怒順勢而為的嗎?」   項鴻寶張了張口。   這一瞬間感覺到了某種叫做政治手段的骯髒東西。   他反應過來,呢喃道:「所以,天師最好不要出手。」   「這事情不應該動用神州最強的修士,要展現出神州的底蘊。」   鳳祀羽道:「虞姐姐,你好厲害……」   虞美人沉默了下,平淡道:   「只是跟著一位姓範的老先生學了點皮毛罷了。」   「不值一提。」   項鴻寶頭皮發麻,道:「這要怎麼辦?張浩,你想辦法聯繫下其他人……天師府裡的高人應該還有不少吧。」   衛淵起身,看向旁邊的憨厚僧人,道:「圓覺,要不要活動下?」   僧人雙手合十,道:「你是館主,我是夥計,你說要活動,當然沒問題。」   項鴻寶愣了下,結結巴巴道:   「你們瘋啦?那可是裁判所,是一堆瘋子啊。」   「很能打。」   衛淵道:「精銳?習慣了。」   大秦時代常打。   圓覺道:「多謝施主關心。」   「貧僧只是想要和他們好好說說道理,把事情說清楚就好,未必要打。」   衛淵抬手把劍提起,鐵鷹徽記的八面漢劍落入手中,低沉劍鳴令項鴻寶動作一頓,圓覺想了想,將那柄八百斤的九環錫杖抬起,九環鳴嘯,讓人心中清淨,沉重而巨大的錫杖本身,也具備讓看到這東西揮舞起來的人瞬間冷靜的奇妙力量。   衛淵又把槍械取出來,這東西對人的威懾力還是有些的。   無聲無息,伴隨著兵器鳴嘯的聲音,槍械咔嚓聲,錫杖震顫的聲音,一股股肅殺之意在衛淵和僧人身邊環繞,衛淵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把劍提在手裡,看了看表,對張浩幾人道:「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拿個東西。」   然後回到內室,關上門。   乾脆利落,直接躺在床上,兩眼一閉,直接睡著。   夢中出現了無數美食——   上古秘傳之九幽共主燭九陰召喚術。   衛淵心中玩笑了一句,心底思緒卻有些沉凝。   得先確認。   那邊共工到底醒了沒……   PS:今日第二更………緩衝章節,感謝明月道流年萬賞 第331章建議(感謝書友20210504210153558萬   賞)   伴隨著夢中靈性的變化,衛淵的夢裡各種食物應有盡有,像是開了一場極端熱鬧奢侈的宴會,各種大魚大肉,各色美食,可是等了好一會兒,燭九陰始終沒有出現,夢中空空蕩蕩的。   衛淵沉吟。   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對於這位大神太不夠敬重了。   如果說東海的事情,涉及到共工,那麼位格同樣是古老神靈,甚至於比起共工還要更強些的燭九陰,應該知道的更清楚,但是現在燭九陰拒不出現的情況下,衛淵第一時間想到了無支祁。   共工的傳說中,第一件大事件是頭撞不周山。   第二件是掀起席捲神州的巨大洪水,淮渦水君無支祁是他的盟友。   相柳和防風氏是祂的屬下。   如果真的是共工的話,無支祁可能會知道很多。   和無支祁就熟悉多了,衛淵將夢境中的美食全部收集起來,直接甦醒過來,拿出手機發消息過去,把大概的事情講解了一下,然後詢問道:「水君,東海這變故,可不可能是水神甦醒導致的?」   沒有回答。   這猴子,相當高冷嘛。   衛淵默默打了一行字:「遊戲喜加一。」   手機屏幕亮了下。   「加二。」   衛淵道:「成交。」   淮水底部,計劃通的無支祁稍微往後躺了下,手中握著快樂水,瞅了瞅衛淵的描述,斷然回答道:「共工的話,這情況,根本不可能是他!」   衛淵道:「……這麼確定?」   無支祁眼神古怪,道:「當然,你稍微用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了。」   「那是誰?」   「那可是共工啊。」   「禹王用鑄九鼎的材料,把他當魚罐頭在海底下埋了幾千年。」   「我醒過來都想要和禹王幹一架。」   「那傢伙脾氣比我可暴多了。」   「要是祂真醒了,第二天就東海倒灌你信不信?傾四海之水,能直接從蓬萊島淹到崑崙山那邊去,這世上其他區域的海神,應該沒有能直接撞倒天柱這個概念的實力,權能碰撞,大概率不是那暴脾氣的對手。」   無支祁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那個生的孩子什麼種族都有的海神尤其不行。」   祂最近打通關了戰神,對於其他神系稍微了解了下。   「我認識共工的時候,那傢伙是和顓頊為敵的,目標是成為天地共主,創造另一種世界秩序,那個波什麼的,估計共工直接看不上,而且共工尤其討厭神靈恣意留下後代。」   「總之,不可能是共工,是祂的話,我恐怕都脫困了。」   衛淵神色凝重。   東海之水倒灌神州。   說實話,這麼荒唐事情,你放在全世界任何一個神系神話裡的水神身上,都顯得太誇張太荒唐,不可能會相信,只當做是在杞人憂天,這太荒謬了。   可放在共工身上……   你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性。   可能性還挺大。   撞倒不周山,弄出九幽,還曾經水淹神州的水神共工。   甦醒之後,掀起東海波濤,倒灌九洲。   這合理嗎?   這太特麼合理了。   完完全全就是那傢伙會做出來的事情。   難怪禹王要把祂直接釘死了埋地下去,殺又不能殺,可能還殺不掉,放回去又不能放,也就只能活埋了。   衛淵帶入一下禹王的立場都覺得頭痛,如果說按照無支祁的思路,以結果倒退緣由的話,確實不像是水神共工的作風,沉吟了下,衛淵緩聲問道:「那會不會是共工甦醒之後,發現實力還沒能全部恢復,所以暗中蟄伏?」   無支祁道:「不可能。」   「禹把祂封印在了東海之下,是為了保持神州水系的活性。」   「封印加持地很深,但是一旦解開封印,共工真正意義上接觸到海洋水域,那麼祂的實力將會快速恢復道一定程度,而恢復六成左右實力的共工,在這個時代,誰都攔不住祂。」   「共工可能甦醒不是小事,你可以去東海探查一下。」   無支祁喝完快樂水,突然道:   「對了,你要幫我一個忙,這次的遊戲就免了。」   衛淵收回注意力,道:「什麼忙?」   五十萬凌空飛走。   還多加了一張嘴,衛館主覺得自己餘額嚴重不足,能省則省。   無支祁正色道:「找一個叫做圓覺的小禿驢。」   衛淵臉上神色一凝,道:「你找他,幹什麼?」   無支祁道:「本座才知道,那小禿驢是唐時候唐玄奘的傳人。」   衛淵想到了西遊記中的恩怨糾葛,還有熱心網友們的思維發散能力,嘴角抽了下,道:「水君你打算做什麼?」   無支祁冷笑一聲,道:「還能做什麼?」   祂聲音微頓,斷然道:   「當然是給他腦殼上,也套個金箍!」   衛淵:「…………」   他又回憶起無支祁在夢中給他那一陶罐了。   好吧,淮渦水君雖然性格唯我,但是卻不喜和凡人計較。   衛淵沉默了下,打出四個字。   「下次一定。」   ……………………   把手機收好,衛淵準備出去和眾人匯合。   可是才走出一步,突然覺得一股睏倦之感浮上心頭。   而後往後一下坐倒在床上,又昏睡過去。   他重新回到夢中。   而後,在夢中不受控制地出現了一件一件新的菜餚,和剛剛準備的東西相比,這一次口味偏向於清淡,甚至於還復刻出了一壺茶,是龍虎山上蹭老天師的。   衛淵抬起頭,看到了一身暗紋常服,氣質蒼古,看不清面容的燭九陰。   看到燭九陰伸出手夾了一筷子菜。   心底浮現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難道說,剛剛沒有回應……   是燭九陰不喜歡那些菜?   衛淵嘴角抽了下,覺得心中對於九幽共主的印象再度出現了一道裂縫。   是之前在夢裡試過菜之後,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口味麼?   還挺挑。   叮,您使用的祭品不符合要求,召喚失敗。   衛淵心中玩笑自語,消解可能要面臨共工的壓力,他相信無支祁的判斷,但是這種重大的事情,證據越多越充分越好,沉吟了下,衛淵將東海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詢問道:   「我想要問一下,東海的情況,是不是水神共工脫困的跡象?」   燭九陰搖了搖頭,道:   「共工?」   「如果是祂的話,我不能說,也不能去算。」   祂看了一眼衛淵,道:「如同猛獸皆有領地。」   「一頭蒼龍如果沉睡的話,是不會因為一隻鳥的振翅聲音而驚醒。」   「但是如果是其他強大的異獸出現,那麼不管祂處於什麼情況,都會瞬間驚醒;道理相似,你去東海,未必會引起共工的注意,但是一旦由我去探尋共工的情況,那麼以祂的位格,將會瞬間甦醒,那時候,就是真的有破封的危險。」   有破封的危險?   衛淵很快明白過來,心底稍松,道:「燭九陰,你也覺得不是共工脫困?」   燭九陰搖頭道:「不是祂,至少不是祂脫困了。」   「否則,山海界的水脈也會有所感應。」   「但是你可以去東海地界看看,東海是封印共工的地方,還是要關注的。」   「至於安全,你這一次去的話,會遇到一些危險,但是不會致命。」   衛淵感知到燭九陰的雙目仿佛能洞穿自身的魂魄,一掃而過,聽到燭九陰的話,心中有所明悟,道:「這就是從伏羲那裡看來的太初八卦推演嗎?」   燭九陰點了點頭。   而後補充道:「你學不會。」   「你和禹一樣,你們都學不會。」   衛淵嘴角抽了下。   燭九陰補充道:「女嬌也學不會。」   衛淵:「…………」   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突然愉快。   他望向燭九陰,決定多爭取一下這位大佬的建議,誠懇道:   「那這一次,燭九陰你有什麼建議嗎?」   「建議?」   燭九陰沉吟了下,開口。   嗓音蒼古悠遠,有天神的沉凝和威嚴:緩聲道:   「若是說建議。」   「那麼……」   「下一次,這一類菜品多點。」   衛淵順著手指看去,看到一枚精緻的甜點。   陷入沉默。   我不是問你這個建議。   還有燭九陰你難道喜歡吃甜的嗎?   燭九陰面不改色收回手指,嗓音平淡,道:   「另外,這一次去,你可以把那羽族的小傢伙帶上,應該會有意外之喜。」   羽族的小傢伙?   鳳祀羽?   衛淵一愣,很快明白了燭九陰話裡的真正含義,神色微沉——   是火神祝融的祭師。   PS:今日第一更…………兩千八百字。   感謝書友20210504210153558萬賞,謝謝   上一章我看有書友說,那些擬造天使被賴皮蛇吃了,沒有啊……它只是傳出信號打算引誘,還沒開始就嗝兒屁了。 第332章陰謀詭計   夢中的時間和外界的時間流速並不相同。   所以會有黃粱一夢的說法。   當衛淵提著劍走出去的時候,在張浩圓覺等人眼裡,他只是稍微花了一兩分鐘時間,基本就是進屋子裡轉了一圈,找到東西就走出來,沒有生疑,衛淵朝著張浩點了點頭,道:「走吧。」   然後看向因為圓覺離開,而開心起來的鳳祀羽,道:   「祀羽,你也來。」   鳳祀羽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乾脆利落拒絕道:   「我不要。」   圓覺這個大敵離開,衛淵也出門,剩下這麼多菜她能吃得很開心。   衛淵面不改色道:「東海那邊也有好吃的。」   「你沒吃過的好吃的。」   「比如一種叫做海米的米飯,做成飯菜比起珍珠米都鮮。」   ??!   張浩,圓覺,項鴻寶動作一頓,古怪看向旁邊帶著一絲微笑,表情可靠的博物館館主。   海米?   那不是蝦皮麼?   但是初入人間的羽族少女顯然不知道這一點。   片刻後。   鳳祀羽朝著珏和虞姬揮手,眉宇飛揚,道:   「那珏姐姐,虞姐姐,我就走啦。」   「我會給你們帶回海米飯的。」   珏看著眾人離去,收回視線,忍不住搖頭笑道:   「等到祀羽弄清楚,衛淵不知道要給她做多少頓飯補償。」   「至少得十頓了吧……」   虞姬頷首,她猜得到衛淵想要鳳祀羽一起去,應該還有其他的目的。   不過她性格有時候清冷得很,對這些並沒有興趣。   片刻後,和珏一起把博物館的碗筷收拾過,才回到自己的畫室裡。   一進去就感覺到了不對,空氣中有一股肅殺的氣機,跟在她後面的畫家魂魄打了個寒顫,差一點出現魂魄散開的跡象,虞姬神色一怔,而後加快腳步,蹬蹬蹬走回內室,整個人一下僵住。   原本存放霸王槍槍刃的匣子落在地上。   連封印都有被震得鬆動的跡象。   顯然,霸王槍槍刃剛剛產生了某種感應。   虞姬雙眸緩緩瞪大,觸碰著發生異象的霸王槍槍刃,白皙手掌微微顫抖。   「羽……?」   ……………………   項鴻寶不是很清楚,為什麼要帶上這個看上去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他們可是去阻止從海上飈過來的聖堂精銳啊。   這小姑娘,有幾分道行?   可既然是那個博物館主的意思,他也沒有什麼想說的,尤其是當那個憨厚的和尚勉強把禪杖放在車上後,整個車都往下沉了沉,項鴻寶立刻冷靜下來,明白了自己的立場。   張浩的車技相當順滑。   帶著他們去了一個地方,然後直接改乘加料改裝版本的直升機,朝著東海高速移動,衛淵有御風之術,能夠直接騰飛,但是除了他,以及身為羽族的鳳祀羽之外,哪怕是大和尚圓覺都得靠著一雙腿跑。   思考之後,決定用直升機。   不過,因為圓覺那根禪杖附帶有『佛法的厚重』,不得不讓他單獨乘坐一架直升機。   一前一後,朝著東海而去。   ……………………   東海是神州領海,其中也是很多傳說的起源之地。   平靜的時候,海面倒影天光,望之讓人心胸開闊,而就在這東海之上,一支特別行動組的修士乘坐小型船隻,朝著海域邊境處,發現超凡力量靠近的地方奔去。   超凡修士入侵領域,應該交給同樣作為修士的行動組處理。   因為普通人很難對抗修士。   尤其是,西方,還有東南亞一代,修行的法門都頗為奇怪,其中不乏極端陰毒的東西,普通人,哪怕是經歷過訓練的戰士,都會在一不小心的情況下中招。   這便是適才適用。   紀康樂只當做是像平時一樣的小股修士,帶著自己的屬下就過去阻攔。   而等到他們遠離了陸地,發現目標的時候,才發現不對。   對面傳來的壓力太強了。   「這東西……什麼來路……」   紀康樂微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都突突突直跳,那一艘看上去像是旅遊用的大型遊輪,此刻散發出一股仿佛深海猛獸的氣息,相較而言,行動組所用的船隻幾乎像是袖珍品。   但是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一艘船隻上的氣息,那讓紀康樂想到了宗門裡的長老。   是那種修為需要稱呼一句大前輩的人物,才能自然形成這樣的壓迫力。   「是相當強的修行者,而且不是一個,人數很多。」   一名青年嗓音低沉,道:「是故意來的,不是無意進入領海。」   「聯絡宗門和行動組。」   紀康樂令一名弟子立刻傳訊,法令發出去後,紀康樂臉色一沉,驅使船隻下的符陣,讓這一艘巡邏船擋在了那一艘巨大遊輪前面,嘗試和對面取得聯絡,傳訊道:   「你方已經進入神州領海,請立刻停下來,接受登記。」   「或者立刻駛離神州領海。」   「否則,我方有權對你們進行攻擊。」   紀康樂聽到了對面傳來的鬨笑聲音,面色微沉。   在遊輪內部,全部都是穿戴特殊鎧甲的聖堂騎士,在這個時代還穿著這麼沉重的裝甲,顯然極為特殊,有人詢問為首正在祈禱,有著金色短髮的中年男子,要怎麼做。   中年男子雙目蔚藍,道:「不必管。」   「之後聞起來,就說沒有受到傳訊。」   「是失誤操作,才進入了神州領海。」   「是。」   這樣的事情,他們不是第一次做,在各國邊境都有過,而後紀康樂發現對面非但沒有減速,而且有加速航行的趨勢,周圍浮現出希伯來古文字的符文,海浪都推動著巨船往前。   紀康樂面色發沉,令巡邏船追上。   第二次傳訊。   「警告,你方已經進入神州領海,請立刻停下來,接受登記。」   「或者立刻駛離神州領海。」   「否則,我方有權對你們進行攻擊。」   當看到對方再度加速的時候,紀康樂怒視著那船隻,還要再說,對面直接單方面中斷通訊,拒絕聯繫,這名出身武門的修士重重將通訊機砸落,面色鐵青,旁邊的屬下道:   「頭兒?怎麼辦……」   誰也沒有想到,日常巡邏會遇到這種堪稱挑釁的舉動,而對方的力量強大,遠遠超過了尋常配置能夠應對的極限,毫無疑問是有備而來,但是來自於行動組的援軍還需要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不能讓這幫來歷不明的修士再往裡面了。   紀康樂直接將船的速度加到最大,以船隻去攔截。   面色鐵青:「領海領地領空,神州一寸不能被侵擾,讓這幫白皮豬就這麼進去,我們乾脆跳海算求,從側面撞上去,他們不停,就直接撞破那幫狗娘養的船。」   直到這個時候,那幫前來『興師問罪』的聖堂騎士裡,才有一名走到甲板上,雙手攤開,用一種古代語言喊著,神色懶洋洋的,顯而易見,不覺得對面會做什麼。   這只是剛剛進入東海領域,而且,這可是修士之間的較量。   他們不覺得,以神州這地方區區五個人會對他們出手。   當然,   真正的目的,就是用這種態度來激怒神州這邊。   最好,能讓神州主動出手,到時候不管黑的白的,輿論都在他們這兒了。   說實話,他們來這兒,一個目的就是試探試探,打起來最好,不打反而不好說話,他們這裡還藏著足夠多的人,最好在這邊把神州海域附近的修士都打一遍。   想到這裡,這名青年舔了舔嘴唇,眼底有侵略性,而天空中出現直升機的聲音,他抬起頭,看到兩艘運輸用直升機趕來。   來人了嗎?   他心中呢喃,甚至於誇張地招了招手,滿臉懶散粗蠻。   紀康樂眼底怒氣,提起劍就要衝上去和這幫傢伙打一場,這個時候,卻傳來了來自於直升機的傳訊,他愣了下,通訊器已經被摔壞,他深吸了口氣,高喊出聲,再度問了第三遍:   「最後警告,你方已經進入神州領海,請立刻停下來,接受登記。」   「或者立刻駛離神州領海。」   「否則,我方有權對你們進行攻擊。」   這是第三次。   那名金髮男子懶洋洋地搖了搖頭。   開口說了幾句話。   遊輪依舊往前行駛,不見停止。   直升機上,項鴻寶低聲翻譯道:   「這人說的是古代歐羅巴的一種語言,我在聖堂聽過,他的意思是他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這幫孫子就是在裝,故意挑釁,對面肯定是有準備的,裁判長的實力很強,新大陸和澳洲的教會出手,這是故意來尋釁的,我估摸著對面肯定拍攝了,傳出去就能直接搞輿論。」   「雖然搞來搞去就這幾招,沒意思,可就真噁心人,咱們要不然先等一等?」   「還是怎麼辦?」   項鴻寶苦笑,他有些手足無措。   這幫傢伙,有恃無恐。   聽不懂?   衛淵簡簡單單哦了一聲。   然後抬手一拍座位。   直接從直升機上跳了下來。   手中八面漢劍出鞘,劍柄上的鐵鷹鳴嘯,繼而肌肉賁起,重重墜海,衣擺猛地飛揚抖動,踏在海面上,手中長劍撕扯劍氣——   劍氣直接沖天而起,攪碎白雲。   在悽厲劍鳴聲中,巨大劍氣直接當頭砸在那一艘奢侈的遊輪上。   鋼鐵造物的巨大遊輪停止前行。   項鴻寶只覺得心臟重重一跳。   衛淵身邊,死寂一息後,海浪轟然爆開,浪潮洶湧瘋狂朝著周圍砸落,衛淵抬手一攔,遮住了衝向他這邊的浪潮。   刺耳聲音中。   巨大的遊輪突然朝著兩側緩緩倒下去。   項鴻寶覺得嗓子裡有什麼東西想說,卻說不出來。   衛淵收劍。   他將那一艘船直接從中間斬斷。   PS:今日第二更…………   劇情大家慢慢看,還有角色之類的,估計過幾天就明朗了,推了下大綱,感覺還算有意思。 第333章劍氣青衫薄   劍氣撕扯,海浪朝著四面八方湧動溢散,發出仿佛悶雷一樣的聲音。   而除去這浪潮聲之外,只餘下一片死寂。   項鴻寶茫然看著那一艘來自於聖堂教廷的巨大船隻沉入海中,看到一個個身穿古典造物鎧甲的騎士像是下餃子一樣地從船隻上跳水,激蕩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玩命般遠離那船隻,擔心發生巨大的爆破。   而最終那船隻卻只如同爛石頭一樣沉了下去。   像是鐵罐頭一樣的騎士們必須消耗相當的力量才能浮在水面。   紀康樂等人心中重重跳動了下,呼吸都有些急促。   不過眼中則是有快意之色。   海浪突然從中間分開。   有身穿銀色鎧甲的中年男子直接踏足海面,雙眸蔚藍,注視著衛淵,緩聲道:「為什麼攻擊我們?」   他仍舊還用那種古代語言。   這是打算裝傻到底。   突然看到了從直升機上用繩索滑下來的項鴻寶,眼神微凝,對方是有資格參與部分教會事務的成員,可以說已經算是中層,現在和這些人混在一起,教廷次級裁判長驚愕道:「項,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還是用的教堂古代語言。   項鴻寶沉默了下。   然後神色認真,對著教堂裁判長道:「其實……」   「我是個警察。」   ……………………   ??!   在這一瞬間,教廷裁判長的心情從茫然,到憤怒。   拋出了爛梗的項鴻寶得意洋洋。   而神州一方卻有些尷尬。   衛淵收劍,道:   「按照國際慣例,三次示警,超凡者不停下行動,接受配合。」   「將視為挑釁,我方有資格採取行動。」   「你被捕了,教廷裁判長閣下。」   氣勢洶洶而來,卻被一劍將巨輪都斬斷的裁判長沉默了下。   他似乎無可奈何,嘆了口氣。   而後腳下水面突然炸開。   整個人仿佛出膛的炮彈,瞬間掠向項鴻寶。   知道他懂得其他國家語言的項鴻寶,以及教會的『叛徒』必須死。   右拳頓了一瞬,裹挾的力量卻更為兇悍,猛地砸出。   這一拳,足以將古代堡壘的秘文城牆洞穿。   項鴻寶似乎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但是當這中年男子的拳頭重重砸落下來的時候,卻突然察覺到不對,一股劇痛從磨礪地如同青巖一樣的拳鋒上傳來,拳頭砸下去,甚至於有一種砸在鋼鐵上的感覺,中年男子眼神一變,看到項鴻寶身前出現一名高大的僧侶,自己的拳頭就砸在了這男人的胸膛上,毫無作用。   甚至於僧人腳下的水面都沒有泛起分毫漣漪。   仿佛這一拳盡數都被他吸收。   中年男子神色一厲,驟然後退,旋身出劍。   圓覺誦了一聲佛號,抬手五指翻覆,直接按在了這名金髮男子頭頂,浩瀚之力,但是後者只是感覺到清風拂面一樣,而後,腳下海面驟然崩裂般,巨大的浪濤瘋狂朝著周圍拍擊過去,轟鳴聲音仿佛雷霆,如同天災和神怒,就在中年裁判長的耳邊和心底咆哮著。   數息之後,海浪平靜。   圓覺收回右手。   剛剛心底有殺機的裁判長冷靜了下來。   手掌微顫抖著從劍柄上移開。   一眾騎士看著素來沉穩霸道的裁判長,握緊了劍。   一陣壯烈氣勢。   項鴻寶也小聲提醒道:   「小心審裁判所的秘術。」   一片沉默中,裁判長左手抬起,然後右手也緩緩抬起。   「我要求符合人道和民主的待遇。」   …………   臨時解決這些不懷好意的教會修士,對於衛淵來說,只是順帶,他真正的目標在於弄清楚,東海發生的變故和水神共工有什麼關係,為了安全,衛淵和圓覺需要幫忙先把這些騎士押送回去。   順路抵達了教會擬造天使失去聯絡的地方。   是一片風平浪靜的海域。   至少以衛淵的感知,他沒有感覺到有問題,沒有感知到來自山海界的古老神力,而問過圓覺,圓覺同樣搖了搖頭,在佛門之中,手持九環錫杖的圓覺,修為已經能算是第一梯隊,他兼修漸悟的唯識宗和頓悟的禪宗,以心印心的手段很強,但是卻毫無感知。   沒有嗎……   東海的異變,難道並不是因為共工?   難道說是上次發現的伊甸園,導致的問題?   衛淵心中有一個又一個疑惑出現,裝作漫不經心問了鳳祀羽一句,而少女卻只是專注於思考美食,並沒有什麼感應,衛淵最終決定,在東海沿岸先落腳,然後再想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就再問一問無支祁。   燭九陰的話,可能會驚醒共工。   他思緒翻騰,旁邊張浩則是拉住項鴻寶,疑惑道:   「你什麼時候是警察了?」   項鴻寶尷尬道:「我不是啊……」   「我只是一直都想要說一說這個臺詞。」   張浩:「…………」   項鴻寶轉移話題,咳嗽了下,看向和煦平靜的僧人,雙目微亮,道:   「話說,大師,你剛剛那一掌,叫什麼?有什麼名號嗎?」   圓覺單手一禮,回答道:「那一掌是我的師祖所傳下來的。」   「招式平和,不攻人要害,多以巧勁降人,不多做殺孽。」   「所以叫做大慈大悲千葉手。」   聽到這一句話的眾人回憶起來剛剛那直接砸出一片海浪的一掌,陷入沉默,項鴻寶回過頭來,看著那名裁判長肩膀上被圓覺按了一下後出現的巨大手掌印,嘴角抽了抽。   不是……   這玩意兒……慈悲?   只要我的力量強大到能把對方嚇得不敢拔刀子,那我就不用殺他。   所以,力量等於慈悲?   項鴻寶開始覺得那博物館裡的人是不是都有點問題。   看向沒有所得而陷入沉思的衛淵,突然覺得有些興奮,道:   「衛館主,你剛剛那一劍,叫什麼?是不是什麼絕世秘籍?」他在沒有被教委會大爺用兩根棒棒糖拐進十字景教裡之前,嚮往的就是那什麼白衣劍客,瀟灑縹緲的畫風。   「啊?劍術?沒有名字……」   衛淵抬起頭,回答道:「要說秘籍的話。」   「嗯……《人教版高二選修物理》第三章?」   項鴻寶:「???」   衛淵解釋道:「劍是直的,以雷法灌入電流,然後筆直運動,電和磁原理,用劍氣將雷法和磁場擴大,然後瞬間快速斬落,通過控制雷法強度造成高溫和混亂磁場。」   「電生磁懂吧?」   「這玩意對付現代電子設備之類的,比起單純劍氣好使多了。」   項鴻寶陷入沉默。   突然覺得那個博物館裡,無論是館主還是夥計,畫風都有點歪。   張浩,你說的是對的!   圓覺讚嘆道:「確實是個好方法,是衛館主你想出來的?」   「不啊,是張天師說的。」   「他年輕的時候去霧都『友好交流』過,覺得法術不能拘泥於過去的規章,說祖天師張道陵如果也在世,也一定會去學習這些知識,為了這個,再加上當時他被一個偵探一個醫生攆得很煩,所以隱藏了身份,順便在倫敦的大學裡面蹭過課。」   「哦哦,是霧都大學嗎?」   「不,是霧都女子大學。」   「??!」   衛淵看向圓覺,咳嗽了下,道:「當時他好像才十八九歲,被霧都全國通緝,還受了傷,只好這樣,晚上藏起來,白天就蹭課,至於原因的話……我聽說,霧都王室的倫敦塔最高層,有一座號稱真理之門的寶庫。」   圓覺道:「貧僧也聽過,據傳說是不遜色於神州龍虎密藏的寶地。」   衛淵道:「那門上有一道劍痕。」   圓覺怔住:「??!」   他反應過來,不敢置信道:「難道說,是……」   衛淵把劍放在膝蓋上,點了點頭道:   「是他做的。」   「當時他就是傾力一劍,劍氣洞穿十五米秘銀大門,才被通緝的。」   「這……為什麼?」   衛淵無奈道:   「因為他聽說,那裡面有圓桌騎士時代留下的,湖中妖精釀的酒。」   「當時他的酒正好喝完了。」   船隻上一片死寂。   太荒唐了。   可荒唐裡,不知道為什麼帶著一絲恣意的瀟灑。   項鴻寶張了張口,半帶羨慕半帶著吐槽道:   「他還不如把湖中妖精綁了。」   衛淵沉默了下,尷尬道:   「他確實綁了……」   「嗯??!」   這是阿玄告訴衛淵,為什麼龍虎山一眾人不允許老天師喝酒的真正原因,算是黑歷史,聽完之後衛淵覺得,這戒酒令還是很必要的,不過衛淵倒是覺得,現在坐在龍虎,看著人間的老邁天師自然有氣度,可年少時醉心於酒,醉心於劍的少年道人卻也足夠瀟灑,足夠浪漫。   瀟灑得厲害,狂得要命。   是因為知道霧都王室將湖中妖精當做自己王室的私產,將周圍密林布下陣法,不許妖精外出,也不許旁人進去,少年時的張若素性子起來,又厭惡霧都曾對神州起了歹念,在王室典儀之中,仗劍鑿穿了皇家侍衛。   起了道門法陣,直接撞破了霧都封印。   在那位有著漫長歲月,無數傳說的湖中妖精眼裡。   有著如同長夜般黑髮的少年像是天神一樣從天而降,出現在她的面前。   滿袖的月光,一身劍氣。   衛淵回憶阿玄說過的話,簡略道:   「他帶著湖中妖精,在歐羅巴遊歷了十個月,離開之前,第二次闖入了倫敦塔,把圓桌騎士曾經從湖中妖精那裡『得來』的名劍送了回去,一報還一報,物歸原主。」   「然後為了省船票買酒,偷摸摸上船,結果喝醉了酒,上錯了,那是個運送囚犯的船,他就給送到了澳洲,這大概是在他十九歲多的事情,不過後來在澳洲他也過得挺自在的,沒辦法,道門劍俠大多這性格。」   「把他們扔到小島上數螞蟻都能很開心。」   項鴻寶滿臉羨慕,裁判長心中掀起了天翻地覆的巨浪,這些事跡和他腦海中的一個名字對應了起來,而這個時候,船隻抵達了海岸,為了防止這幫騎士亂鬧騰,衛淵和圓覺不得不將他們一直押送到特別行動組。   之後當然有專人負責。   紀康樂把他們送出來,道:「這一次真的感謝衛館主你們,要不然,我們可能攔不住那幫教廷的。」   衛淵搖了搖頭,道:「應該做的事情。」   紀康樂又數次感謝,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道:「對了,衛館主你們如果是要查東海最近發生的事情,可以去一座小島……我記得距離那些聖堂的人說的地方還挺靠近的。」   「那兒還住著一個村子的人。」   「我們出任務回來的時候,如果晚上趕不回來,就常常在那兒呆一晚上,混得挺熟了,要不然我帶著你們去看看?」   東海事件附近?   衛淵若有所思,想到燭九陰對於這一次出行的評斷,有危險,但不致命,甚至於有些意外的小驚喜,稍微按下些心。   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334章巧合?   海洋的景色壯闊,尤其是久在陸地上生活的人,很容易被這樣的風光折服,但是再如何壯闊的美景,太久的一成不變也會讓人心中看得逐漸無趣,好在這船上還有其他人可以聊天。   除去紀康樂之外,其他的人去審訊那幫騎士了。   拿在手裡,這些人還有價值還可以用用。   換句話說,這些人,很值『錢』。   不知道這算不算五十萬……   這也算是,舉報諜子了啊。   雖然說是物理舉報……   衛淵想起來第一次出海的時候,只有沉肅冷靜的銳士們,以及需要勾心鬥角的神州第一方士徐巿,那一次的出海相當無趣,而和阿玄那一次,回來的時候小船太顛簸,反倒還讓他有點暈船。   大秦時代的大船就安穩多了。   衛淵盤坐在船隻甲板上,看著起伏的浪濤,思緒繁雜,說起來,和無支祁不同,對於共工的戰鬥,都是以禹王和應龍庚辰為核心戰力的,他根本沒有參與的資格,但是也能從流傳的傳說裡知道共工的強大。   當時的他完全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輪到他來找共工。   看著浪濤,衛淵沉吟著,思考要不要撒一把黃豆進去,讓黃巾力士們下海檢查一下,來一波潛水,查看是否有共工的蹤跡,但是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黃巾力士護身咒的原理是將留在神州上空的靈性呼喚下來。   連擬似天使都陷落,一旦黃巾力士被捲入其中,可能靈性都無法逃脫,會直接湮滅,衛淵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不過,黃豆扔進去,會不會直接飄在上面?   這樣說來,黃巾力士化身會不會遊泳?   畢竟本體是黃豆。   衛淵盯著海面,開始認真思索扔一把黃豆海裡嘗試嘗試的可能性。   很快抵達了那一個小島嶼。   就和真的相當小,就和紀康樂說的一樣。   有一個只有一條街道的村子。   裡面零零散散有差不多十來戶人家,不過衛淵看到,大部分房子都已經沒什麼人住了,這小島上還在的人,恐怕不會超過十個,紀康樂解釋道:「據說這兒的祖先是逃難來的,不過這種小島日子過得苦,幾乎每幾年都有人從這兒回陸地上去,人數也就一直這麼多點。」   「方老哥,方老哥在嗎?」   他解釋完之後,朝著一家人家院子裡大喊起來。   裡面很快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門被推開,一個皮膚被曬得黝黑,身子健碩的男人走出來,看到了紀康樂,愣了一下,大笑上去抱了下,道:「這不是老紀嗎?今兒出任務了?」   紀康樂笑著點了點頭,道:「是,順便有幾個朋友,來這兒看看。」   「老樣子,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他從船上搬下來一些東西。   米麵糧油,還有些肥皂之類的日用品,還有島上不常見的蔬菜豬肉之類,最重要是兩箱純生啤酒,這男人眼睛都亮起來,樂呵呵抱著東西進來,招呼紀康樂和衛淵等人坐下,提了茶出來。   衛淵進屋子之前,取出一個口袋,顛倒過來,把裡面的黃豆灑落在地。   轉眼就化作了五名黃巾力士。   衛淵遞過去一些符籙靈材,吩咐眾多黃巾力士在這小島上布下陣法。   主遮蔽氣機,並有相當防禦能力。   五名黃巾力士一怔,眼底甚至於有不敢置信的恍惚,反問道:   「布陣?」   「是啊,布陣。」   「做不來嗎?」   「不不不,做得來,做得來。」   「我們很擅長!」   「真的,你信我!」   那不知為何逐漸有了自我記憶和思考能力的黃巾力士首領猛地搖頭。   伸手拍著胸脯打包票。   表示法陣這種小事情,完全沒有問題。   不這樣的話……他懷疑眼前這青年會把他們的職業素養,直接拉低到洗衣拖地划船刷完的程度,並且採取永不錄用其他職業的方針。   天可見憐,他們被創造出來明明是為了護身和輔助法壇啊。   最多就是在次天師手裡搬過幾次家。   可往後,誰不知道大名鼎鼎降妖除魔護衛法壇的黃巾力士?   誰知道傳到這一輩裡,又是掃地,又是划船的。   次天師他老人家九泉之下得知都要氣得死不瞑目了。   終於得以發揮本職的黃巾力士們懷揣著恨不得仰天長嘯的感覺,領受法令,刷一下遁去,衛淵收回視線,走入了這一個在小島嶼漁村裡的院子,看到在樹幹和牆壁上拉出一道繩子,上面曬著整魚。   一般來說,風乾,曬乾,以及陰乾的魚,做飯的時候有各種不同風味。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特殊的,比較挑戰人極限的處理方法。   比如鯡魚罐頭。   比如愛斯基摩人的特色美食。   衛淵腦子裡閃過一道道魚湯,決定回去的時候帶點魚。   這個時候,張浩已經開始詢問那個叫做方封的男人,後者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瓶啤酒,桌子上擺著一盤花生米,衛淵看到桌子上一個盤子裡放著有洗乾淨的小鵝卵石。   鳳祀羽扒拉著鵝卵石,好奇道:「這東西也能吃嗎?」   方封憨厚一笑,道:「能吃啊。」   「是下酒菜。」   「下酒菜?」   「對啊。」這個老漁民笑呵呵道:「這些石頭洗乾淨,用鹽巴之類煮一煮,用嘴巴嗦,挺有味兒的,下酒,主要還便宜,就鹽巴花點錢,不過也花不了多少,這喝酒,總得有味兒才地道。」   「有時候喝酒嗦著這石頭蛋兒,看著外頭天一點點亮起來,水也反起光來,跟抖魚鱗似的,挺好。」   鳳祀羽慢慢點頭,雙眸微亮,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方封喝了口酒,回答張浩的詢問,道:「你們剛剛問,最近海上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倒也沒有啊,海上面嘛,什麼風暴,海浪之類的都挺常見的,要是哪天沒有這些東西,那這海才奇怪。」   「老紀,怎麼問這個,發生什麼了嗎?」   紀康樂簡單解釋道:「有船隻失蹤了。」   方封愣了下,點了點頭,道:「……原來這樣。」   然後又詢問一些事情,有的時候,很多事情無法解決,線索就隱藏在蛛絲馬跡裡面,不能輕易放過,鳳祀羽聽得無聊,悄悄和衛淵說了一聲,就溜了出去,而項鴻寶一開始就沒有在這兒聽,一個人在這島嶼周圍溜達,說是想辦法確定一下擬造天使消失時候更清晰的位置。   衛淵等人則是在這有著淡淡魚腥味的屋子裡聽著詢問。   約莫半個小時後,衛淵察覺到了淡淡的法力波動。   是黃巾力士。   朝著張浩那邊點了點頭,道:「我出去一下。」   「嗯?好的……衛館主你去就行了。」   黃巾力士出現在門外。   抱拳一禮,道:「真人,法陣已經布置完成。」   衛淵鬆了口氣,到了東海,不得不謹慎,法陣布置之後,再去聯絡無支祁,點了點頭,得到:「很好,這件事情麻煩你們了。」黃巾力士微微一禮,消散不見。   接下來,就是直面此地的時候了。   衛淵心裡想著,返回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   視線看向旁邊的一個屋子,剛剛心裡想著事情,沒有察覺,裡面有淡淡的波動,他走過去,透過碎了一小塊的玻璃,看到裡面應該是雜物間,但是桌子卻很乾淨,上面放著一隻純粹有白玉做成的手臂。   手臂上,還握著一支筆。   那支筆上,有著極濃鬱的真靈氣機。   但凡一世豪雄,身死之後,真靈不會像是尋常人那樣湮滅,或者說,是因為他們本身經歷導致的執著和意志才使得他們能抗衡天地烘爐的磨損,真靈還有一縷微小的可能轉世。   只是未必能恢復記憶。   而相對應的,某些東西上也會有真靈殘留的氣息。   衛淵見到過不少這類的東西。   這一支筆……   「這是我祖先曾經接下的一個事情,可算是傳家寶了。」   耳畔傳來聲音,衛淵轉過頭,看到那個憨厚的漁夫走出來,張浩,圓覺也在,應該是事情聊完了,方封喝了口酒,笑呵呵道:「至於這一支筆,還有這一隻手臂,其實說起來,這故事和一個將軍有很大的聯繫。」   「將軍?誰……」   漁夫道:「戚繼光。」   ……………………   而這個時候,鳳祀羽和項鴻寶直接碰上了。   這小島本來就沒多大,兩人轉悠的時候,自然容易碰頭,見著面的時候,鳳祀羽坐在石頭上,從小挎包裡抓出一把瓜子正磕著,看到項鴻寶低下頭,手裡提著一個十字架,嘴裡不知道嘀咕什麼,好奇問道:「你在做什麼?」   項鴻寶愣了下,抬頭看到是鳳祀羽,道:「是你啊,我在看能不能找準事情發生的方向,不管怎麼說,我好歹也算是混進了教會那邊的中層裡,對於感應類別的神術還是會的,能幫上一點忙是一點,總不能閒著啊。」   一邊說著,一邊用十字架左右晃悠。   鳳祀羽好奇,雙手一撐石頭,跳下來,落在項鴻寶旁邊,好奇道:   「你是要找你們說的,那什麼擬似天使?這擬似天使到底那是什麼?」   天使是什麼?   項鴻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邊想,一邊往前走,思考道:「你問擬似天使?」   「大概是在聖堂從小培養的那些純潔孩子那裡挑選出,作為降臨者,她們能繼承聖堂教會裡面聖物的力量,能夠使用那些傳說的寶物,具備神性,發揮出很強的力量,所以叫做擬似天使。」   「教會這次反應那麼大,我估計是想要把擬似天使使用的聖物帶回去,那種蘊含神性的寶物,就算是在聖堂裡面都是很難得的寶物了。」   鳳祀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哦,原來不是來救人……,是來摸屍的。」   項鴻寶被噎住。   他不知道這姑娘是隨口一說,還是應該說直攻要害。   鳳祀羽又好奇道:「那真的天使是什麼?長什麼樣子?」   「真的天使……」   項鴻寶正要回答,腳下的沙地突然踩空,面色一變,低下頭,看到腳下的土地崩潰如同流沙,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他翻身想要抓住地面,但是泥土卻和砂礫一樣從指縫裡流淌出去。   這島嶼有古怪!   不,這一片海域真的有問題!   項鴻寶腦海閃過一個念頭,身子已經直接摔了下去,這突然出現在島嶼上的空洞極深,項鴻寶下意識掏出手機,立刻錄了一段語音發送給張浩,卻發現直接沒有信號,面色難看,這都好幾秒鐘沒有落地,他又不是武修又不是騎士,摔下去鐵定成一坨。   正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旁邊多出一個身影。   鳳祀羽修長雙腿盤起,就在他邊兒上,像是坐著似的,一起往下墜。   馬尾朝著上面揚起。   項鴻寶瞠目結舌:「你怎麼也下來了?!」   鳳祀羽道:「我救你啊。」   哈?!   項鴻寶心裡一堵,心塞地想要把自己直接撞死在這裡,抓狂道:「救我?那你就直接跳下來了?!你會飛啊你,還是你長翅膀了,誰他麼要你救了……」   「我會啊。」「哈?」   鳳祀羽把瓜子放入小挎包裡。   項鴻寶滿臉絕望的時候,突然身子一頓,衣領傳來了一股拉扯的力量。   有風來襲,撲在面頰上。   因為晃動,項鴻寶衣領裡面的十字架揚起,他雙眸瞪大,看到白色的羽翼從那英氣少女背後猛地展開,從高高的洞口裡,金色的陽光照射進來,仿佛光柱,原本活潑的少女,在這個時候居然有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聖潔莊重,清脆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還沒說過,什麼是天使啊?」   在遙遠的未來,已經年邁蒼老的項鴻寶回憶起這一天的時候,仍舊會止不住地失神,然後微笑著搖頭,把話語封存在記憶裡,但是這個時候,他卻下意識地呢喃:「神之使者……」   項鴻寶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你,你是天使?!」   神之使者?   鳳祀羽愣了下。   「你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你真的是天使?!」   兩人大眼瞪小眼。   鳳祀羽沉思。   火神祝融=古老強大的神靈。   她是祭師,也算使者。   那麼,結論成立。   後來的人們編撰修行史時,哭笑不得地發現,漫長歷史裡在神州獨自繁衍的景教傳承,就在這一個瞬間徹底拐偏,朝著無人得知的方向一騎絕塵地奔過去,而無論他是否有這樣的心思,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是毫無疑問的共犯。   因為那少女眉宇揚起,肯定道:   「你說的沒錯。」   「沒想到,你這麼聰明啊。」   PS:今日第二更…………緩衝章節,睡覺睡覺……   要了親命啊……這作息太耗神了。   加入某些定性回憶的東西,是因為擔心有書友亂想,躺屍…… 第335章翻譯翻譯,什麼叫驚喜啊(大章二合   一)   「戚繼光將軍?」   現在這個時代是直接從大明發展而來,對於這位歷史上的名將,都有著極大的敬意,方封見到眾人驚愕的模樣,喝了口啤酒,咕噥道:「不過,其實和戚將軍的關係也沒有那麼大,當然是有關係的。」   他在身上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一把古代式樣的鑰匙,把門打開。   打開門,一陣飛塵揚起。   方封啃了一嘴的土。   「呸呸呸。」   走進去之後,眾人看得到那一隻手臂雕工極為高明,手掌的肌膚紋理,幾乎是和人的一樣了,衛淵則是注視著那一支筆,伸出手觸碰,勾勒真靈,眼前仿佛看到一名中年男子,雙目怒視。   只是卻不是寫東西,而是以筆拋擲。   殺氣凜然,又有一股常人不及的浩然之氣。   旋即衛淵看到了一名蒙面的高大男子咽喉居然被筆貫穿,直接倒斃。   那中年男子提起筆,突地自笑道:   「墨幹之後,筆鋒銳利,可以殺賊。」   筆鋒溼潤之後,直接蘸血在桌上的白紙上落筆,從這一支筆所蘊含的畫面裡,衛淵看到開篇處一個凌厲的大字,武功的武,蘸血為墨,頗為肅殺,又有章法,而畫面就此散去,顯然,這就是這支筆之所以蘊含真靈的緣由。   其他人沒有察覺到衛淵一剎那的變化。   方封還在那兒回憶,慢慢道:「這隻手臂,還有這隻筆,都是一個書生的東西……至於和戚將軍的關係,其實戚將軍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可不是所向無敵的名將,他也是慢慢成長起來的。」   圓覺道:「施主是說,這位書生和戚將軍有關係?」   「是幕僚嗎?」   憨厚男人搖了搖頭,道:「是老師。」   「鴛鴦陣是他創的,叫做唐順之。」   「非要說起來的話,這位先生寫了六本書,其中《武》那一本就是傳給戚將軍了,隱居了十六年,一直在研究東西,好像說是天文,樂律,地理,兵法什麼都厲害,本來想要一輩子老死在隱居的地方,後來為了抗倭,倒是把一輩子的名聲都賠上去了。」   「為什麼?」   「因為他是走的奸臣嚴嵩那條路子當了官。」   「朋友勸他說,這個時候出去,抗倭成功了背上喜歡榮華富貴給奸臣賣命的名頭,輸了的話絕對被推出去頂鍋,可是為了抗倭他還是出去了,反正我祖上傳下來的說法。」   「他出世之後,直接扭轉了戰局,倭寇哪兒是這種人物的對手,被按著錘。」   張浩對這歷史不是很熟悉,道:「那為什麼清名盡毀?」   方封聳了聳肩膀,道:「因為他死了。」   「當時這海邊兒缺不了他,又率軍交戰,又到處巡視,最後又病又累,五十四歲的時候死在了抗倭時的船上,臨死的時候,留下過遺言,說這輩子只有三個想法,要麼死在戰場上,要麼不幸落入倭寇手裡,為神州盡忠;要麼就死在船上。」   「他死之後,當時朝堂上那些大人們嘲諷他,說『遂不自量,忘其為非有,欲以武功自見,盡暴其短,為天下笑雲』,這事情我聽了好多次,這句話都會背了,大概就是說,好好的讀書人不去做學問,幹什麼去戰場上?累死了吧?」   「這句話還是那位張居正大人寫的。」   「那時候大明的那些大人物還真的沒什麼意思……」   張浩幾人聽得有些堵,為國為民而死,最後還得被朝堂上的人嘲諷,方封打了個酒嗝兒,指了指那玉石手臂,道:   「不知道這位唐順之大人是惹了誰的麻煩,反正他死了之後,有人假裝探望,結果趁著機會把唐公的頭和手臂都給割了下來。」   「最後沒法,就找來我的祖先,為他雕刻了玉石手臂。」   「又有人給他用金鐵鑄了個頭顱,這才完璧下葬。」   「當時雕了一雙手臂,剩下一個手臂放在這兒了,報酬用的是唐公年輕時候『投筆擲刺客』的筆,唉,可惜了,我祖上那點刻玉的手藝,到我這一代是一點都沒能剩下啊。」   玉匠……   衛淵從那一支筆上收回視線,看了看那一隻手臂,他刻玉的手法是來自於山海時期刻山海玉書留下的經驗,不過即便是他,也能看得出刻玉的玉匠相當厲害,栩栩如生,哪怕是他用防風氏的刻玉手法,也不過如此了。   至於那支蘊含有唐順之真靈氣息的筆。   他心裡倒是有些想要。   以這支筆和戚家軍的聯繫,回去送給戰魂也是一件很好的禮物。   這支筆所蘊含的畫面裡,還有曾經贈給戚繼光的《武》,對於戰魂應該有很大的價值。   只是這畢竟是別人的祖物,他也不好開口要。   張浩道:「刺客……恐怕是倭寇做的。」   方封看了他一眼,古怪道:   「我祖上記錄,那刺客是丹徒的口音。」   丹徒在江南道。   張浩張了張口:「這……」   旁邊漁民灌了口酒,滿不在乎地道:「估摸著是唐公動了誰的好處了吧,你看倭寇那時候可嚴重得厲害,嚴重就得撥錢對吧,稍微扣一點,那就是一大筆錢。」   「唐順之把倭寇打回去了,還想辦法打開了海禁,這幫人肯定不樂意啊。」   那邊漁民認真地講述些自己腦補的故事。   衛淵注意力卻落在了旁邊的東西,那裡放著一個匣子,匣子微微打開,裡面放著斷裂的一枚玉簪,道:「這枚玉簪,也是唐公的?」注意到衛淵的視線的時候,方封的聲音頓了頓,道:「那……那是我祖上的。」   他撓了撓頭,道:   「我祖上只是個沒錢的玉匠,後來犯了事跑到這島上避難。」   「後來出海的時候,救了個大家小姐。」   「誰能想,那大家小姐傻乎乎的,居然想要帶著我那祖宗離開這兒,我祖宗呢,當然不肯的,後來那小姐就直接住在島上了,總之他們最後成了,這玉簪,是我祖宗給那大小姐刻的,後來碎了。」   「我這後人不懂刻玉,就沒法處理。」   衛淵看著那一枚古樸卻盡顯雕刻手法的玉簪,道: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倒是可以修一下。」   眾人一怔,看向衛淵,眼神狐疑。   衛館主你不是使劍的嗎?   你還會修玉?   你不應該只懂得用劍把玉劈成兩半嗎?   衛淵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嘴角一抽,面不改色道:   「……我是一個博物館館主。」   「會一點點刻玉的法子,這很正常。」   眾人恍然。   他看向方封,解釋道:「這玉簪已經斷了,這沒法子改變,不過用白銀或者黃金,能夠做成雕花裝飾,把斷裂的部分修好,讓玉簪連起來,怎麼樣?」   方封臉上有些遲疑,道:「……這,我可能付不起報酬。」   衛淵搖了搖頭,道:「不需要報酬。」   「這玉簪很精巧,刻玉的手法也很精妙。」   「我也想要看著學學手法。」   他笑了笑,坦然道:   「我倒是也想給一個人刻一枚玉簪,就是怕手藝太差了拿不出手。」   「所以想偷學一下。」   方封恍然,擺了擺手笑道:「你看著就好,至於這個……」   「這老東西,也不值錢,不值得修了。」   衛淵打開盒子,端詳著這玉簪,答道:「不是值不值錢的事情。」   「這些古物,都帶著以前人的經歷和感情。」   「不是能用錢來衡量的。」   他注視著玉簪,手指輕輕撫過上面的紋路,感受到刻痕,心中恍然。   唔……原來是這樣。   比起防風氏的刻玉手法更為精細。   珏的話,用崑崙白玉好了。   她更喜歡梅花。   那就梅花浮雕,以簪為枝,鏤刻兩朵大梅和一十四朵普通梅花,大小不一,看上去仍舊能樸素簡單,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出心思。   …………………………   衛淵一邊琢磨著簪子,一邊等待項鴻寶和鳳祀羽。   打算在這連個傢伙回來之後,再開始法陣探尋,再喚來無支祁。   眾人回了屋子裡,儘管衛淵對於蘊含有戚繼光之師唐順之真靈的筆有些心動,可還是沒有開口討要,張浩喝了口茶,好奇看著衛淵,蹭過來咳嗽了下,問道:「衛館主,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衛淵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該不該問,那就不要問。」   張浩給堵了下。   面不改色道:「你的玉簪是打算送給誰的?」   「是哪一位?」   特別行動組精銳執行官眼裡閃耀著八卦的光芒。   眼前閃過一個個女性身影,虞姬應該不可能,衛館主看著一本正經的,不可能有那種曹丞相的愛好;那位天女前輩?還是說九尾狐,或者說青丘胡家那位?還是青丘蘇家的那位?   還是說,全都要?!   一口氣雕個好幾個玉簪,每人一枚?   嘶呼——   衛館主恐怖如斯。   衛淵嘴角一抽,答道:「什麼哪一位……」   他道:「從來只有她而已。」   哦嚯?!   圓覺耳廓動了動。   他有些好奇,是誰阻止了他將衛館主度入佛門的大願。   張浩雙目微微亮起,對於這個問題很有興趣。   衛淵道:「自始至終,從來都是她。」   「小時候是她,大了些還是她,到現在還是她。」   「你想知道她是誰嗎?」   張浩點頭。   然後看到那位衛館主嘴角微微勾起,微笑頷首道:   「你猜?」   「…………」   ??!   張浩臉上笑容凝固。   圓覺暗嘆聲氣。   覺得自己的禪定之心都晃了一下。   在把人的好奇心和八卦心勾起來之後,毫不留情地以最玩笑的方式把這好奇心給踹死,一股氣堵在心裡出不來也下不去,衛館主這個時候的表現,可真是有些…………有些說不出的惡趣味。   張浩一口氣差點沒出來給直接憋死。   衛淵心中感慨,這樣果然很爽快。   輕描淡寫道:「坐下吧。」   「他們兩個應該快回來了。」   張浩緩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一點。   衛館主剛剛說話的時候,好像也是認真的。   可還不等他問,才短短不到五分鐘,鳳祀羽和項鴻寶就趕了回來。   鳳祀羽還是一樣模樣,只是手裡的東西從一小包瓜子變成了一小份奶油爆米花,那個小挎包還是平平癟癟的樣子,可誰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放了多少好吃的。   可是項鴻寶就不一樣了。   臉色蒼白,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感覺,手掌都因為驚懼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最重要的是,在項鴻寶身上,糾纏有一股極為明顯的混亂靈氣,在場眾人神色微變。   衛淵抬手按在項鴻寶肩膀上,以內氣檢查了後者的身體情況,確認只是受了兩次驚嚇導致的,稍鬆了口氣,道:「發生什麼了?」   項鴻寶吐出一口氣,把剛剛自己的經歷都說了一遍。   只是隱藏起來了旁邊那少女真實身份其實是天使這一點。   當他說完之後,衛淵,圓覺,張浩,還有紀康樂的神色都微微變化。   突然坍塌下去的地面。   深不見底的巨大坑洞,以及混亂的靈氣。   有問題!   幾人囑託方封和其他村民把門窗關好,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去,然後急急趕往項鴻寶遭遇危險的地方,去了的時候,那個坑洞已經變得更為巨大,此刻的半徑已經超過五十米。   明明是秋日的悶熱,此刻這坑洞附近卻是一片陰冷森寒的味道。   鳳祀羽補充道:「這地方原來是要變小的。」   「我在這兒放了個法術,所以洞口能多持續一會兒。」   「不過也撐不久。」   衛淵面色不變,左手五指微屈。   一道靈氣波動將整座島嶼,尤其是那些民居所在的地方覆蓋起來。   這是剛剛讓黃巾力士們完成的陣法。   為了不波及普通人。   眾人一怔,心底都有鬆了口氣的感覺,紀康樂尤其感覺夠深,這位衛館主,看上去年輕,行事作風倒是滴水不漏,相當老辣,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都已經布下陣法了。   難道也是做過類似他這樣的工作嗎?   而這個時候,衛淵的右手輕輕在虛空畫了一道符籙。   屈指叩擊,符籙瞬間破碎。   地煞七十二法·驅神。   幾乎是短短幾個呼吸之後,衛淵的腦海中就出現了第二個意識,那是來自於無支祁的反饋,讓他此刻處於一種嚴格意義上半睡半醒的狀態,能夠和無支祁進行交流。   衛淵在心底詢問:「這地方,感覺到共工的氣息了嗎?」   無支祁的聲音有些鄭重,道:   「不可能是祂,不過這地方的水氣確實有點古怪。」   「你下去看看。」   「好。」   衛淵看向旁邊神色鄭重的幾人,道: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下去看看。」   圓覺緩聲道:「貧僧一起。」   衛淵伸手攔住他,道:「圓覺你還是在這裡吧。」   「等一會兒如果出了什麼危險,外面只能靠你了。」   圓覺遲疑了下,點了點頭,退後一步,道:   「那麼,衛館主你注意安全。」   「此地交給貧僧。」   「好。」   衛淵點了點頭,看著那一眼望不到底的巨大坑洞,一步踏出,直接墜入其中,氣機糾纏,駕馭狂風,轉眼深入其中,同樣是足足過去了好幾個呼吸都沒能見底,只能感覺到寒氣越來越沉重,也越來越溼潤。   一聲輕響,衛淵雙腳感覺到了地面。   這坑洞底層沒有直接通入東海,下面是一個巨大的巖洞。   衛淵眉頭皺起,周身氣機張開,靠著自己的御水之術就足以輕而易舉控制住越發洶湧的水汽,雙目神韻暗藏,黑暗見物,一邊戒備,一邊左右去看,心中則是想著,燭九陰說,帶著鳳祀羽,會有個小驚喜……   如果沒有鳳祀羽,項鴻寶估計直接會被吞沒。   洞口也會消失,他們可能根本沒法發現這個地方。   也就是說,燭九陰口裡的驚喜就是在這兒?   這兒有什麼?   衛淵雙目掃視周圍,往更遠處看去,突然察覺到了一絲水汽的變化,靠近過去,瞳孔微微收縮,看到了在這地下的巖洞裡面,一個個有著金髮的男女,只是現在他們都已經變成了屍體。   衛淵蹲下來,手指在這些人的屍體上按了按,初步判斷這些確實就是東海上失蹤的那一批人,心中思緒湧動。   是被殺之後,扔到了這裡?   還是說他們偷偷上岸之後,和項鴻寶一樣,落入坑洞裡?   衛淵翻過一名男子,看到他脖子上有鋒銳的咬痕。   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   看來並不是共工出手。   太好了,不用碰上那位在山海諸神裡都脾氣夠可以的大神。   其他神系都是整個神系搞出來的大洪水。   這位自己就弄出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衛淵背後無聲無息,出現一雙冰冷的眼角,而後,在陰影中緩緩張開一隻巨大的嘴,露出了如同刀子一樣的牙齒,鎖定了衛淵,那雙眼睛裡猛地有猙獰暴虐氣機閃過,而後猛地咬下去。   一股兇狠蠻荒的氣機直到此刻才爆發出來。   顯然是專門的掠食者。   但是這完美狠辣的卻沒能要中目標。   一隻手掌按在它的頭頂。   蹲著的衛淵不知道什麼時候散去了,而在旁邊又多出一個站著的衛淵,障眼法雖然在無支祁口裡是不上檯面的小東西,可是在很多場合確實是有用處的,那巨獸如同一條蛇的模樣,還要嘶鳴著攻擊,甩動尾巴砸下來。   衛淵左眼化作金色。   五指微動。   轟然暴響!   只是稍微一個用力,就將那巨大的海蛇按在地面上,後者的暴虐轉瞬就化作了悽厲哀嚎,衛淵盯著這巨蛇,微微皺眉,難道說就是這東西,配合了突然出現的巨大坑洞,把那些天使全部陰了?   在無支祁部分力量加持下,這蛇仍舊有掙扎的力量。   倒是不弱,陰死這些天使,也不是問題。   巨蛇的尾巴重重抽擊著地面,聲音巨大震撼,讓人心中恐懼,衛淵打算帶著這東西上去的時候,腳下地面突然一陣晃動,面色一變,正要騰空,腳下土地瞬間崩碎,一股海浪突然糾纏住衛淵的雙腿。   幾乎是瞬間,將他拉入海底。   一瞬間進入海洋。   衛淵雙眼前的視線被水域遮蔽。   而在下一刻,周圍的海水直接潰散開,像是環繞著君王一樣圍繞在衛淵身邊,無支祁的真靈在衛淵心底發出聲音,平淡補充道:   「加一。」   衛淵嘴角一抽。   不過是御水而已,他自己也成。   這猴子什麼時候會敲詐了?   淦!   不學好!   心中腹誹,衛淵倒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和無支祁糾纏,集中精神注意著周圍的環境,在魚群之中,他緩緩向下沉去,抬頭看到那一座島嶼的陰影,低下頭,看到海域深處絲毫不透光,仿佛潛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恐怖。   他們落入海底,雙腳踩在地面上。   衛淵的眸子微微一動。   剛剛在上面根本沒有看到。   現在下來才發現,前面的深海礁石上,居然有一座亭臺?!   亭臺上有一張石桌。   桌子後面是一名高大的男子。   衛淵抬手按劍,做戒備狀,金色左瞳卻在瞬間劇烈收縮。   下一刻,一股水力瞬間出現,糾纏衛淵,仿佛萬水糾纏,將他送到了亭臺前面,衛淵眼底神色不變,抬手拔劍,將水汽攪碎,旋身,左手吐焰,瞬間近身,五指微屈,就要將這狠辣直接的一招按在那男子臉上。   那名男子抬手,在衛淵肩膀上一按,衛淵只覺得雙眸一晃,身上虛晃一下,地煞七十二法瞬間被破,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落在了椅子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直接將他輕易鎮壓的對手,面色微沉,一抬頭,看到了白首金瞳的無支祁。   無支祁和他的一絲聯繫,留在他魂魄裡的真靈,被直接打出。   男子平淡道:   「坐吧。」   衛淵緩聲道:「你是誰?」   高大男子看向他,似笑非笑道:   「不是爾等,說要與吾共飲?」   共飲?   衛淵怔住。   突然想到了淮水改道的時候,他和無支祁同時說的那句話,他們說共工,共飲。   心臟重重跳了跳。   張了張口,衛淵腦海中突地回憶起燭九陰的話。   『嗯,這一次去,你可以把那羽族的小傢伙帶上,應該會有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PS:今日二合一…………六千字,拆分開每一章三千字   很難寫……有些東西雖然暫時無聊但是也必須要寫出來。   順便強行控制一下作息。 第336章敵(感謝揚風?。萬賞)   「方老哥,你真的不打算搬走嗎?這邊兒出了這麼大個事情,住著也不安全,再說了,這兒離城市也太遠了,生活起來也不方便啊。」紀康樂苦苦勸說著熟悉的漁民。自衛淵從那洞口出來,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眾人把那些屍體都帶了上來,這些對於特別行動組對超凡勢力的交涉有很大的用處,不過項鴻寶遺憾地發現,那三名擬似天使身上,並沒有來自於聖堂的聖物。這讓他有些遺憾。他屬於神州獨立發展的景教,從唐太宗時期到現在,早就成了本土教派,和那邊的不一樣,他們的全稱是大秦景教,傳世之寶是《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這大秦當然不是神州大秦。而是羅馬。『其人民皆長大平正,有類中國,故謂之大秦。』所以如果能把西方那邊兒聖堂的聖器帶回大秦景教裡,也不錯。那邊面對著紀康樂的勸說,方封只是搖了搖頭,憨厚笑道:「你說外頭好,可是我一輩子在這個小島上,沒怎麼去過外面,誰也不認識,哪兒也都不熟悉,外面對我來說太陌生了,還是在這兒好。」「對了,我這兒還有之前做的魚乾,都帶著,都帶著。」這漁民直接把紀康樂的話給堵死了。轉身回去提了一堆的魚乾遞給衛淵幾人,人人都有,手藝很好,衛淵臨走的時候,順便給這醉酒的漁夫做了一頓簡單的飯菜,擦了擦手,道:「方老哥你的玉簪,如果想要修的話,就聯繫我。」隨手指了指桌子上,笑道:「我用剩下的菜做了點醃菜。」「魚頭炸了下,魚身做的紅燒,搭配米飯的話,容易下飯,就著醃菜還好,不容易膩,魚骨最後還能用一次,加點蔬菜海米能做個湯,味道應該也不錯。」「時間不多,隨便做了做,空腹喝酒還是不好。」衛淵笑了下,他很感謝對方允許他琢磨玉簪的技藝。而這些聖堂修士失蹤的原因,恐怕也是撞到了共工。只希望釀酒的神性裡,沒有這些擬造天使的份……他嘴角抽了下,覺得那碗酒味兒有點雜。方封一愣,臉上露出笑容,道:「這怎麼好意思。」但是提起酒來,顯而易見是想要就著飯菜再來一頓酒,紀康樂無可奈何,又勸了一頓,仍舊是沒法,眾人這才離開,方封目送著眾人遠去,轉過身,笑呵呵地和旁邊的鄰居打了個招呼,走入屋子裡,倒了一杯酒。他看著這院落,雙眼安靜,漸漸沒有了之前的憨厚。剩下只有如同磐巖和礁石一樣的寧靜。天色漸暗,一人出現在他身前,身軀高大,隨意坐下,道:「你居然沒有殺了他們。」一直表現的正常的方封道:「為什麼要殺他們。」來人道:「連之前那些個什麼聖堂的人,你都沒放過,乾脆利落地殺了痛快。」「我還以為你的殺心起來了。」方封嗓音平淡道:「那些修士說,想要弄清楚神州神性恢復的程度,如果可以的話,要不惜一切代價帶一部分神性回到教會研究。」「身為尊神麾下的部屬,庇佑神州是應有之理。」「我等和顓頊,和禹王有再多的爭鬥,那也是爭奪九州。」「這裡的神性和土地,怎麼可能讓外域小神覬覦。」來人注視著他,嘆息道:「你還是受到了戚繼光和唐順之的影響。」「你和他們相處過一段時間。」方封不置可否。來人聲音頓了下,呵得冷笑:「算了,這件事情不和你說了,敢覬覦神州的外來小神,當然要誅殺,只是你居然下手不夠乾脆。」「而那個人,那可是禹的臣子,當年你的祖先防風氏,就是被禹斬首,你們族人的制玉手藝,也被禹傳授給他的臣子,我還以為,你肯定會在見面的時候,把他殺了。」「也省得尊神和他見了面,現在你想殺他都沒法殺了。」方封沉默了下,道:「我本來是想要對他動手的。」「在發現他懂得我防風一脈的制玉法後。」「可是……」他想到那個青年說的話,想到他對自己打造的那一枚玉簪看得很珍重,想到他說古物蘊含有過去的情感和經歷,不知為何,殺機就慢慢消散了。來人盯著這個憨厚黝黑的漁夫,挫敗道:「算了,不與你爭,還變化成了人的樣子……自從六百年前你救了那個人類的女子,你就越來越不像是你了,變成人的樣子,做一個玉匠,沒事的時候出海捕魚,明明你只要勾勾手指頭,那些魚就會主動落到你的手裡。」「抱著一堆沒那麼好的魚,和那個女子裝著開心,想要送她珍珠,也要編出那麼麻煩的藉口,不能夠太大,不能太小,我看到你當時和她過得確實是很好。」「可又有什麼用呢?」「那個女子只陪你走了三十年不到,你自己花了六百年都走不出來。」見到防風氏眼底不愉,男子不再開口,提起一瓶酒,夾了兩筷子菜:「這菜是那個衛淵做的?」「唔,有這樣的手藝,確實是殺了可惜了。」祂讚嘆一聲,端起一盤菜,起身道:「尊神現在又陷入沉睡,我也可以外出了,防風你守在這裡,我聽說東瀛那邊兒出現了一條相柳,我去看看,如果還算是有點天賦的話,就稍微提點一下,捉回來為尊神驅使。」方封問道:「如果說已經丟掉相柳的傲氣呢?」那名隱藏於水汽中的男子答道:「那就殺了。」聲音落下的時候,祂已經消失不見。方封看著遙遠的天空,喝了口酒,伸手入懷,把那一枚玉簪取出來,放在旁邊桌子上,他不是不能修復玉簪,只是不敢,這一生到現在,只為尊神刻玉,唯獨兩次破戒,第一次是為唐順之雕刻手臂,是為神州敬之。第二次是為了一個普通的女子,用為神祭禱的神技,為女子刻玉畫眉,只是可惜,他的遲疑和掙扎,決定要面對自己的感情,這短短的過程,就已經是那女子的一生,這玉簪送出的時候,青絲早已白髮。不出去了,外面誰也不認識,哪兒也不熟悉,太陌生了啊。方封看著遠處天邊一點一點亮起,海面上像是抖動的魚鱗。他喝了口酒,對著玉簪道:「你說,我是不是也心軟了……」………………………………衛淵等人坐著船上岸,上車之後,只覺得腦殼兒發疼——共工的實力太過於強大,衛淵和共工在這之前根本沒有什麼接觸,可是從祂能直接撞塌了支撐天地這個概念的不周山,讓天都弄出了一個窟窿,能夠掀起四海之水來看,這種戰力全面超越尋常的神靈,屬於神話天災。而且顯而易見,共工的態度是希望山海回歸,徹底由神靈治理九州。這個和神州,和他個人的意願相違背。至於武力制止共工……衛淵懷疑共工那一撞至少堪比大型行星撞擊,而從天都崩碎,需要燭九陰支撐九幽之國,直接造成的後果需要女媧親自出面來看,他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級別的破壞力。希克蘇魯伯隕石坑,破壞力相當於兩百萬顆沙皇氫彈。那麼問題來了——把神代天柱撞塌,弄得天崩地裂的共工。氣性上來之後,一頭錘相當於多少沙皇氫彈。第二個問題。他衛某人歷經上古諸多異獸肉加持的肉身。能否扛得住共工一頭錘。這麼一想。衛淵覺得自己有點麻了。頭麻了,是真麻了。禹啊,你當年怎麼贏的……你啥時候回來啊。這玩意兒我搞不定啊。不回來,把攻略給我留一下啊。無支祁在他腦海裡感慨道:「不得不說,衛淵。」「你是真的頭鐵。」祂新學了不少的詞彙,讚嘆道:「我也就見過禹敢這麼和祂說話。」「你是第二個了。」「不愧是你,頭鐵!」衛淵眼角一抽,應付了無支祁,然後才認真思考。所以,得去一趟青丘國了。禹有沒有留下什麼加固封印的玩意兒啊。共工,那可是神代兩次大災的源頭,是女媧補天,燭照日月,禹王治水這些神代神話的原因,實力強大得可怕,和祂為敵,衛淵決定,還是先加固封印比較好,如果可以的話,共工你還是先洗洗睡吧。我可以讓無支祁給你唱搖籃曲。雖然衛淵覺得,真要到了不得不面對祂的時候,自己還是會拔劍。但是現在還是先規避災難為上。衛淵沉吟之後,做出決定,收拾魚乾,決定給女嬌送一點禮物。而後微微一怔,伸出手翻了翻,從魚乾下面找到了一個匣子。裡面有著濃鬱的真靈氣息。打開匣子,裡面正是孕育有強烈真靈的那支筆。………………「這是……」衛淵稍微有些驚愕,沒有想到方封居然會把那一支筆留給自己。裡面還有一張紙,上面寫著說,反正這一支筆留在他那裡也沒有什麼用,不如就送給他了,就當做捐給博物館裡,至少比在一個小島嶼上發黴的好。衛淵沉吟之後,寫了一封信道謝。然後選擇讓鳳祀羽自己回去,他自己則是去了青丘國。關於共工的事情,他必須要詢問清楚。那些小狐狸都認得出這個外人。一路上嬉笑打鬧著給他帶路,引到了女嬌那裡,還不等女嬌開口,衛淵就老老實實把禮物送上,搶先道:「我這一次去了海邊。」「恰好有事,要回青丘,也正好來看望巫女嬌你。」「順便帶了禮物。」女嬌聲音都一滯,然後笑吟吟看著正襟危坐的衛淵,和煦道:「不要這麼緊張。」「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來,喝茶。」衛淵鬆了口氣,端起茶,兩人寒暄了幾句,女嬌道:「說起來,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衛淵點了點頭,道:「還好,也就是之後要去一趟帝陵……」「原來如此。」「帝陵之事,注意安全。」女嬌頷首,吩咐了幾句,而後微笑道:「不過說起來,我近裡來,倒是每日靜心養氣,念詩喝茶,得了兩句好詩,你如果有時間的話,給我品鑑品鑑。」衛淵鬆了口氣,品詩這種事情,他雖然不大懂,可是熟讀唐詩三百首,再怎麼也能符合幾句,心中已經決定了,不管是什麼詩句,先哄女嬌高興了再說,道:「既然是巫女嬌你想出來的詩,那肯定是好詩,我好好聽著。」女嬌帶著一絲矜持的微笑,道:「那你聽好了。」「這句詩句是……佛門修寂滅。」「可得長生否?」「是不是好詩?」??!衛淵臉上的神色凝固。在這一間院子外面的小狐狸突然聽到裡面一下哐啷幾下雜音,好奇偷偷瞄了一眼過去,看到那位客人面色漲紅,咬牙切齒的樣子,而老祖宗則是抿唇微笑,滿臉愉悅,似乎是極為滿足,那模樣,就像是她偷偷吃到了外面的蛋糕一樣。衛淵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下,一瞬間有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尤其是女嬌這個真正長生的熟人,拉長了音調,笑意玩味,更是讓他尷尬地想要奪門而出。眼見著捉弄地差不多了,女嬌才玩笑著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說吧,有什麼事情。」女嬌聲音溫婉,像極了那些能排除一切問題的長姐,稍微戲弄一下,本來就是在收取『報酬。,這小子修為還不夠。不過不管過去多久,你長姐還是你長姐。小傢伙你啊,還嫩著呢。女嬌心情愉快了些,微微嗅了下,微笑道:「來這之前喝酒了?」「嗯。」衛淵端起茶喝了口漱口。悶聲回答道:「去東海,見到了共工。」「和祂喝了一杯。」女嬌動作微微一頓,微笑一滯。嗯?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緩衝章節,還想著十二點前更新,最終還是失敗了……睡覺睡覺。感謝明月道流年萬賞,謝謝~ 第337章共工部屬,青丘所問(感謝明月道流   年萬賞)   「方老哥,你真的不打算搬走嗎?這邊兒出了這麼大個事情,住著也不安全,再說了,這兒離城市也太遠了,生活起來也不方便啊。」   紀康樂苦苦勸說著熟悉的漁民。   自衛淵從那洞口出來,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眾人把那些屍體都帶了上來,這些對於特別行動組對超凡勢力的交涉有很大的用處,不過項鴻寶遺憾地發現,那三名擬似天使身上,並沒有來自於聖堂的聖物。   這讓他有些遺憾。   他屬於神州獨立發展的景教,從唐太宗時期到現在,早就成了本土教派,和那邊的不一樣,他們的全稱是大秦景教,傳世之寶是《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   這大秦當然不是神州大秦。   而是羅馬。   『其人民皆長大平正,有類中國,故謂之大秦。』   所以如果能把西方那邊兒聖堂的聖器帶回大秦景教裡,也不錯。   那邊面對著紀康樂的勸說,方封只是搖了搖頭,憨厚笑道:「你說外頭好,可是我一輩子在這個小島上,沒怎麼去過外面,誰也不認識,哪兒也都不熟悉,外面對我來說太陌生了,還是在這兒好。」   「對了,我這兒還有之前做的魚乾,都帶著,都帶著。」   這漁民直接把紀康樂的話給堵死了。   轉身回去提了一堆的魚乾遞給衛淵幾人,人人都有,手藝很好,衛淵臨走的時候,順便給這醉酒的漁夫做了一頓簡單的飯菜,擦了擦手,道:「方老哥你的玉簪,如果想要修的話,就聯繫我。」   隨手指了指桌子上,笑道:「我用剩下的菜做了點醃菜。」   「魚頭炸了下,魚身做的紅燒,搭配米飯的話,容易下飯,就著醃菜還好,不容易膩,魚骨最後還能用一次,加點蔬菜海米能做個湯,味道應該也不錯。」   「時間不多,隨便做了做,空腹喝酒還是不好。」   衛淵笑了下,他很感謝對方允許他琢磨玉簪的技藝。   而這些聖堂修士失蹤的原因,恐怕也是撞到了共工。   只希望釀酒的神性裡,沒有這些擬造天使的份……   他嘴角抽了下,覺得那碗酒味兒有點雜。   方封一愣,臉上露出笑容,道:「這怎麼好意思。」   但是提起酒來,顯而易見是想要就著飯菜再來一頓酒,紀康樂無可奈何,又勸了一頓,仍舊是沒法,眾人這才離開,方封目送著眾人遠去,轉過身,笑呵呵地和旁邊的鄰居打了個招呼,走入屋子裡,倒了一杯酒。   他看著這院落,雙眼安靜,漸漸沒有了之前的憨厚。   剩下只有如同磐巖和礁石一樣的寧靜。   天色漸暗,一人出現在他身前,身軀高大,隨意坐下,道:   「你居然沒有殺了他們。」   一直表現的正常的方封道:「為什麼要殺他們。」   來人道:「連之前那些個什麼聖堂的人,你都沒放過,乾脆利落地殺了痛快。」   「我還以為你的殺心起來了。」   方封嗓音平淡道:「那些修士說,想要弄清楚神州神性恢復的程度,如果可以的話,要不惜一切代價帶一部分神性回到教會研究。」   「身為尊神麾下的部屬,庇佑神州是應有之理。」   「我等和顓頊,和禹王有再多的爭鬥,那也是爭奪九州。」   「這裡的神性和土地,怎麼可能讓外域小神覬覦。」   來人注視著他,嘆息道:「你還是受到了戚繼光和唐順之的影響。」   「你和他們相處過一段時間。」   方封不置可否。   來人聲音頓了下,呵得冷笑:「算了,這件事情不和你說了,敢覬覦神州的外來小神,當然要誅殺,只是你居然下手不夠乾脆。」   「而那個人,那可是禹的臣子,當年你的祖先防風氏,就是被禹斬首,你們族人的制玉手藝,也被禹傳授給他的臣子,我還以為,你肯定會在見面的時候,把他殺了。」   「也省得尊神和他見了面,現在你想殺他都沒法殺了。」   方封沉默了下,道:「我本來是想要對他動手的。」   「在發現他懂得我防風一脈的制玉法後。」   「可是……」   他想到那個青年說的話,想到他對自己打造的那一枚玉簪看得很珍重,想到他說古物蘊含有過去的情感和經歷,不知為何,殺機就慢慢消散了。   來人盯著這個憨厚黝黑的漁夫,挫敗道:   「算了,不與你爭,還變化成了人的樣子……自從六百年前你救了那個人類的女子,你就越來越不像是你了,變成人的樣子,做一個玉匠,沒事的時候出海捕魚,明明你只要勾勾手指頭,那些魚就會主動落到你的手裡。」   「抱著一堆沒那麼好的魚,和那個女子裝著開心,想要送她珍珠,也要編出那麼麻煩的藉口,不能夠太大,不能太小,我看到你當時和她過得確實是很好。」   「可又有什麼用呢?」   「那個女子只陪你走了三十年不到,你自己花了六百年都走不出來。」   見到防風氏眼底不愉,男子不再開口,提起一瓶酒,夾了兩筷子菜:   「這菜是那個衛淵做的?」   「唔,有這樣的手藝,確實是殺了可惜了。」   祂讚嘆一聲,端起一盤菜,起身道:   「尊神現在又陷入沉睡,我也可以外出了,防風你守在這裡,我聽說東瀛那邊兒出現了一條相柳,我去看看,如果還算是有點天賦的話,就稍微提點一下,捉回來為尊神驅使。」   方封問道:「如果說已經丟掉相柳的傲氣呢?」   那名隱藏於水汽中的男子答道:「那就殺了。」   聲音落下的時候,祂已經消失不見。   方封看著遙遠的天空,喝了口酒,伸手入懷,把那一枚玉簪取出來,放在旁邊桌子上,他不是不能修復玉簪,只是不敢,這一生到現在,只為尊神刻玉,唯獨兩次破戒,第一次是為唐順之雕刻手臂,是為神州敬之。   第二次是為了一個普通的女子,用為神祭禱的神技,為女子刻玉畫眉,只是可惜,他的遲疑和掙扎,決定要面對自己的感情,這短短的過程,就已經是那女子的一生,這玉簪送出的時候,青絲早已白髮。   不出去了,外面誰也不認識,哪兒也不熟悉,太陌生了啊。   方封看著遠處天邊一點一點亮起,海面上像是抖動的魚鱗。   他喝了口酒,對著玉簪道:   「你說,我是不是也心軟了……」   ………………………………   衛淵等人坐著船上岸,上車之後,只覺得腦殼兒發疼——共工的實力太過於強大,衛淵和共工在這之前根本沒有什麼接觸,可是從祂能直接撞塌了支撐天地這個概念的不周山,讓天都弄出了一個窟窿,能夠掀起四海之水來看,這種戰力全面超越尋常的神靈,屬於神話天災。   而且顯而易見,共工的態度是希望山海回歸,徹底由神靈治理九州。   這個和神州,和他個人的意願相違背。   至於武力制止共工……   衛淵懷疑共工那一撞至少堪比大型行星撞擊,而從天都崩碎,需要燭九陰支撐九幽之國,直接造成的後果需要女媧親自出面來看,他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級別的破壞力。   希克蘇魯伯隕石坑,破壞力相當於兩百萬顆沙皇氫彈。   那麼問題來了——   把神代天柱撞塌,弄得天崩地裂的共工。   氣性上來之後,一頭錘相當於多少沙皇氫彈。   第二個問題。   他衛某人歷經上古諸多異獸肉加持的肉身。   能否扛得住共工一頭錘。   這麼一想。   衛淵覺得自己有點麻了。   頭麻了,是真麻了。   禹啊,你當年怎麼贏的……   你啥時候回來啊。   這玩意兒我搞不定啊。   不回來,把攻略給我留一下啊。   無支祁在他腦海裡感慨道:「不得不說,衛淵。」   「你是真的頭鐵。」   祂新學了不少的詞彙,讚嘆道:   「我也就見過禹敢這麼和祂說話。」   「你是第二個了。」   「不愧是你,頭鐵!」   衛淵眼角一抽,應付了無支祁,然後才認真思考。   所以,   得去一趟青丘國了。   禹有沒有留下什麼加固封印的玩意兒啊。   共工,那可是神代兩次大災的源頭,是女媧補天,燭照日月,禹王治水這些神代神話的原因,實力強大得可怕,和祂為敵,衛淵決定,還是先加固封印比較好,如果可以的話,共工你還是先洗洗睡吧。   我可以讓無支祁給你唱搖籃曲。   雖然衛淵覺得,真要到了不得不面對祂的時候,自己還是會拔劍。   但是現在還是先規避災難為上。   衛淵沉吟之後,做出決定,收拾魚乾,決定給女嬌送一點禮物。   而後微微一怔,伸出手翻了翻,從魚乾下面找到了一個匣子。   裡面有著濃鬱的真靈氣息。   打開匣子,裡面正是孕育有強烈真靈的那支筆。   ………………   「這是……」   衛淵稍微有些驚愕,沒有想到方封居然會把那一支筆留給自己。   裡面還有一張紙,上面寫著說,反正這一支筆留在他那裡也沒有什麼用,不如就送給他了,就當做捐給博物館裡,至少比在一個小島嶼上發黴的好。   衛淵沉吟之後,寫了一封信道謝。   然後選擇讓鳳祀羽自己回去,他自己則是去了青丘國。   關於共工的事情,他必須要詢問清楚。   那些小狐狸都認得出這個外人。   一路上嬉笑打鬧著給他帶路,引到了女嬌那裡,還不等女嬌開口,衛淵就老老實實把禮物送上,搶先道:   「我這一次去了海邊。」   「恰好有事,要回青丘,也正好來看望巫女嬌你。」   「順便帶了禮物。」   女嬌聲音都一滯,然後笑吟吟看著正襟危坐的衛淵,和煦道:「不要這麼緊張。」   「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來,喝茶。」   衛淵鬆了口氣,端起茶,兩人寒暄了幾句,女嬌道:「說起來,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衛淵點了點頭,道:「還好,也就是之後要去一趟帝陵……」   「原來如此。」   「帝陵之事,注意安全。」   女嬌頷首,吩咐了幾句,而後微笑道:「不過說起來,我近裡來,倒是每日靜心養氣,念詩喝茶,得了兩句好詩,你如果有時間的話,給我品鑑品鑑。」   衛淵鬆了口氣,品詩這種事情,他雖然不大懂,可是熟讀唐詩三百首,再怎麼也能符合幾句,心中已經決定了,不管是什麼詩句,先哄女嬌高興了再說,道:「既然是巫女嬌你想出來的詩,那肯定是好詩,我好好聽著。」   女嬌帶著一絲矜持的微笑,道:   「那你聽好了。」   「這句詩句是……佛門修寂滅。」   「可得長生否?」   「是不是好詩?」   ??!   衛淵臉上的神色凝固。   在這一間院子外面的小狐狸突然聽到裡面一下哐啷幾下雜音,好奇偷偷瞄了一眼過去,看到那位客人面色漲紅,咬牙切齒的樣子,而老祖宗則是抿唇微笑,滿臉愉悅,似乎是極為滿足,那模樣,就像是她偷偷吃到了外面的蛋糕一樣。   衛淵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下,一瞬間有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尤其是女嬌這個真正長生的熟人,拉長了音調,笑意玩味,更是讓他尷尬地想要奪門而出。   眼見著捉弄地差不多了,女嬌才玩笑著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說吧,有什麼事情。」   女嬌聲音溫婉,像極了那些能排除一切問題的長姐,稍微戲弄一下,本來就是在收取『報酬。   ,這小子修為還不夠。   不過不管過去多久,你長姐還是你長姐。   小傢伙你啊,還嫩著呢。   女嬌心情愉快了些,微微嗅了下,微笑道:「來這之前喝酒了?」   「嗯。」   衛淵端起茶喝了口漱口。   悶聲回答道:「去東海,見到了共工。」   「和祂喝了一杯。」   女嬌動作微微一頓,微笑一滯。   嗯?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緩衝章節,還想著十二點前更新,最終還是失敗了……睡覺睡覺。   感謝明月道流年萬賞,謝謝~ 第338章帝陵之變(感謝何以解憂唯有潛水的   萬賞)   女嬌的臉上的神色出現了一剎那的遲滯。   而後眼眸微轉,神色不變,噙著一抹微笑道:「原來如此。」   「看來是共工溢散出的真靈甦醒了。」   「咳嗯,算算時間的話,也時候了。」   她端起茶盞,遮掩住了自己的表情變化,心裏面那種感覺,就像是親眼看到自家養大的狸花,任由自己捏圓搓扁,只能無能狂怒地炸毛,結果一出門,抬手喵一下就按死一條黑白花兒的蟒蛇。   那種劇烈的反差感,讓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衛淵沒有察覺到女嬌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   只感覺對方語氣平緩從容,一如既往,不過想想的話,女嬌也曾經和禹王面對共工,有這樣的氣度也很正常,想了想,把這一次的經歷大略講述了下,還沒有詢問共工的封印該怎麼辦。   女嬌就已經起身,伸出手按在衛淵眉心,微微皺眉。   衛淵感覺到了一縷氣機順著自己眉心溢散,流轉一周。   女嬌稍微鬆了口氣,道:「共工沒有下暗手。」   「確實是祂的性格。」   不過很快又帶著一絲不喜,道:「不過,拿神性入酒,卻根本沒有用好這一股神性,除了好喝,其他什麼用都沒有,對你的修為也沒什麼裨益,果然,祂倒還是一樣的喜歡鋪張。」   女嬌收回手指,看到衛淵的樣子,屈指當一下敲在衛淵眉心上,沒好氣道:「好好記住。」   「別人給的東西不要亂吃。」   「這次是共工,如果祂不是共工,而是哪個和你有仇的神變化的,你現在腸子都爛掉了。」   衛淵摸了摸眉心,老老實實答應道:「哦。」   「哦什麼哦,一看你就沒有放在心上。」   女嬌道了一句,然後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所以說,」她手指觸碰杯盞,慵懶道:   「你是來找我詢問,該怎麼樣封印共工的吧?」   「嗯。」   「看來還不笨,知道想辦法,沒有像是以前那樣傻乎乎往前衝。」   女嬌讚嘆了一句,而後想了想,道: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要問的?」   衛淵遲疑了下,道:「如果我想要帶著別人一起回山海界的話。」   「有什麼辦法嗎?」   「別人?」   女嬌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饒有興趣地道:「是誰啊?」   「……朋友。」   「嗯,朋友……」   女嬌突然道:「你這個朋友,是不是珏?」   看到衛淵面色微僵了下,女嬌玩味笑道:   「除了她外,還有哪個朋友會去山海?怎麼了?是她想要回去?」   「那些妖獸能來回,是因為人間對山海生靈有本能的排斥感,他們只要順著這種排斥就能夠回去,可是珏卻沒有,人類也沒有,想要去山海界,需要那一套青銅器穩定位置。」   「你若想帶著她回去的話,那就好好找一找最後的那一件。」   衛淵想到帝辛打造的那一套青銅器,還欠缺最後一件。   女嬌喝了口茶,道:   「回去了以後,還想要做什麼?」   「………刻一枚玉簪?」   面臨著女嬌含笑的追問,衛淵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女嬌道:「崑山白玉,梅花寒姝,很好。」   「看不出來,有心了。」   她一雙眸子落在衛淵臉上,笑意盈盈道:「那我的呢?」   衛淵面色一僵。   女嬌一點點瞪大雙眸,滿眼不敢置信,道:「難不成,你只給珏準備了,卻不打算給我一份麼?當年年少的時候,我曾經救過你多少次,果然是比不得啊,人情易散,人情易散……」   「禹啊,淵他的翅膀硬了,不管我了。」   白髮女子轉眸輕嘆,泫然欲泣   一雙眸子直直盯著衛淵。   衛淵只覺得頭皮發麻。   僵硬地抬起手:「也有,也有,也是崑崙白玉。」   「真的?」   「真的。」   「這才對嘛。」   白髮女子放下遮掩著面容的長袖,半點泫然欲泣的悲傷都沒有,神採奕奕,笑語盈盈。   衛淵嘴角一抽。   女嬌敲了一枚白玉簪,重點不是玉簪,而是『敲詐』這一過程。   心滿意足地道:   「至於封印的話,你也知道,是原本用來鑄造九鼎的材料,分出一部分,用九州四海的氣運,才把共工的神性封存在東海之下,禹把封印的方法留了下來,不過,後來出了點事情,封印的金鐵遺失了。」   「遺失了?」   「是……」女嬌道:   「禹保存著九鼎金鐵的地方,本來有著絕對的封禁,可他也不是那種絕對死板的人,考慮過了,如果神州發生了另外巨大的戰亂,以一顆匡扶天下之道的心,可以將九鼎剩餘的材料和鑄造技藝取出來。」   「作為兵器,維持天下的秩序。」   「常人不可能通過那封印,那必須是至誠至熱的人,懷揣天下大願。」   衛淵道:「但是有人通過了……」   「對。」   女嬌道:「神州這片土地上總會出現那種英雄,哪怕是我,也不能說他沒有資格帶走那些東西,我甚至覺得,他的思維和之前的一些人一樣,凌駕於那個時代。」   「他叫翟,墨翟,或者你也可以稱呼他為墨子。」   「他帶走了九鼎殘留的東西,鑄造成了一柄無鋒的劍,指向天下,墨俠的名號在那個亂世裡升起,奔走在神州,那是最初的俠客,自此俠客的名號一直流傳,但是他最後去世之後,墨家卻分裂成三,為了爭奪這柄劍而爭鬥。」   衛淵突然覺得對接下來的發展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果然,女嬌徐徐道來,道:   「秦滅六國,搜集天下之兵,當代的秦墨建造帝陵,這柄劍如果還在的話,那麼應該是在帝陵之中,若是想要加固封印,要麼就從九州十方重新得到蘊含氣運的材料,要麼,取回那一柄劍,以此劍,加固封印。」   「不只是你,即便是我也不想要見到共工。」   帝陵。   共工之事的解決方法,也直接鎖定了帝陵。   衛淵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他有的時候會發現,有些人在歷史上橫在那裡,只要涉及到了那個時代,涉及到了那些智者和豪傑,那麼當所有人的歷史和末路交錯,總會和那些人產生聯繫,匯聚於一點,避不開,繞不去。   六國歸秦。   而古物帶著過往之人的情感和經歷。   五百年春秋戰國,那些或者壯闊或者悲涼的歷史,豪傑,美人,帝王,將相,最終匯聚到了一個點,鮮紅如血,被玉璽按壓,重重地壓在鏤刻著神州地圖的空白捲軸之上,化作了既壽永昌的文字。   「我會留心的。」   衛淵看著外面的風景,又轉頭看向女嬌,想了想,突然道:「這些年,你一直沒有外出,哪怕不喜歡共工,也沒有去搜集加固封印的材料;明明知道有方法去山海界,卻沒有回去看看,一直留在青丘國。」   「巫女嬌,你是不是也在這裡鎮壓著什麼東西?」   就像是每一代的天師。   女嬌微笑,不置可否。   正要開口,衛淵聳了聳肩膀,替她道:   「你猜。」   女嬌一怔,眼底帶著笑意,道:   「喲,不錯嘛,會強答了。」   「不過,我建議你就算是能夠去山海界,最好也注意一點,離四兇遠一點,共工祝融,燭九陰,甚至於連陸吾,都有神的自覺,但是四兇可不一樣,他們的心眼很小,睚眥必報。」   「尤其是你和他們有仇。」   衛淵皺眉,道:「我不記得我得罪過他們……」   「祂們基本上是舜帝的仇人吧?」   女嬌愕然,忍不住笑起來,她笑得肩膀抖動,道:「你還沒有仇?」   「你把祂們的事情寫到書裡,流傳了那麼久,現在哪怕是最偏僻地方的山神土地,或者這個時代的普通人都知道窮奇是什麼樣子,知道窮奇進食的興趣怪癖,你說有沒有仇?」   女子笑得肚子疼,最後看到衛淵還是覺得沒仇,才忍著道:   「大概就是,如果有一個人,把你高中,不,初中時候的日記,或者空間文學之類的,現在的人類是這樣說的吧,嗯,把這種東西,刊印到了權威性最高的出版物上,然後派發到了全世界,流傳了幾千年。」   「連到幾千年以後,距離你最遠的地方的人都知道的程度。」   「他們會在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地方討論你的過去和歷史。」   「而現在,你發現那個人出現在你面前。」   「咳嗯,淵啊,你覺得你會做什麼?」   衛淵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變得僵硬。   「這是舜帝做的。」   「祂們打不過舜。」   「禹讓我刻的。」   「祂們也打不過禹。」   「我覺得和我無關……」   「但是祂們打得過你。」   …………………………   而在這個時候,驪山附近。   數道身影出現,鬼鬼祟祟地靠近,最後他們繞過了兵馬俑的安保系統,直接進入了兵馬俑的內部,其中一名男子俯瞰著這兵馬俑,讚嘆道:「不愧是神州第一位帝王的陵墓,哪怕就只是前軍,也已經有這麼強的氣魄。」   「嘿,別看了,咱們得趕快點。」   「我知道,這可是神代之前的帝王陵寢,寶貝絕對比那什麼金字塔陵墓,什麼朗基努斯之槍要來得更多更好。」眾人各自施展手段進入始皇帝陵的更深處。   大變的世道,總有人會挺而走險。   伸出手撫摸著前面的牆壁封禁。   一名男子忍不住道:「這可是始皇帝陵啊,現在靈氣復甦。」   「會不會有什麼防禦措施……」   一名正忙活著的男人頭也不抬,道:   「嘿,能有什麼手段,也就是暗器陷阱什麼的,沒事兒,咱專門對付這東西。」   「靈氣復甦?以前多少年了,又不是沒有人來過這兒,再說了,要真有什麼手段,這些搞科研的人第一個遭殃,他們都沒事兒,咱們憑什麼就有事兒?」   「可是,這畢竟是始皇帝,我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大好?」   那忙活著的男人不痛快了,道:   「活著的時候再厲害,他畢竟死了對吧?寶貝埋在地裡,不如給咱們一場富貴,我肯定是天天給他老人家上香,比對我老子都尊重,行不行?」   「好了閉嘴吧,趕快幹活,今兒個必須再往下看看,好不容易把那幫藏在這兒的修士給引開,奶奶的,行動組那邊,居然在始皇帝陵這邊兒弄下了一整支修士大隊,要不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法子,專門對付這情況,咱們還進不來。」   「始皇帝,今兒個我就去你墓裡看看了!」   他眼底亮瑩瑩的。   而在黑暗之中,東西蔓延足足五十裡的驪山,仿佛一匹駿馬,而在這男子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似乎是刺激到了什麼東西,在未開發的黑暗區域,理應為中軍的位置,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細碎的塵土落下。   PS:今日第一更………   感謝何以解憂唯有潛水的萬賞   另外給朋友推一下書,裴屠狗的《諸界第一因》,極為擅長玄幻風格,《諸界第一因》,應該是類似辰東,滾開的風格,喜歡的朋友可以試試看。   給朋友推一下書,大道紀,諸天投影的作者新書~ 第339章秦律(感謝中華一民萬賞)   泉市·老街區。   特別行動組的車輛穩穩停在了博物館前。   鳳祀羽打開車門跳下來,看了看老街裡面的燈光,一本正經咳嗽了下,朝著項鴻寶招了招手,道:「你過來。」項鴻寶眼眸微亮,和開車的張浩打了個招呼,帶著一種和煦的微笑,也跟著下了車。   然後從兜裡掏出了一大盒花生酥遞過去。   自從得知眼前這個貪吃的少女就是傳說中的天使之後,項鴻寶的態度一下變得更好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心如止水,直接從心理上進入了偉大的賢者時間。   就是鳳祀羽給他左臉來一巴掌,他都能把右臉送上去。   耶穌都攔不住他。   鳳祀羽接過了項鴻寶的『供奉』。   然後又把自己剛剛一路上吃的那包五香花生米,放在小包裹裡,道:   「你說,你想要知道如何溝通神?」   項鴻寶重重點頭。   鳳祀羽沉吟道:「把你們的祭祀之禮說一說?」   祭祀之禮?   額……禮拜?   項鴻寶怔了下,只好遲疑著把從大唐時期的大秦景教禮拜方法說了一遍,那是伴隨著唐朝之後的文化衝擊和變革的,一種複雜獨有的禮拜祈禱,聽得鳳祀羽連連搖頭。   項鴻寶臉上表情有點掛不住:「這,這是錯的嗎?」   鳳祀羽理所當然道:「當然是錯的!」   項鴻寶不敢置信,呢喃道:「可,可是,從唐太宗開始到現在,我們大秦景教這一脈,一直都這樣啊,代代相傳,還有至寶記錄,怎麼可能會是錯的?」   鳳祀羽沉思,詢問道:「那你見過神嗎?」   項鴻寶被堵住。   「沒見過。」   少女得意道:「我見過!」   「所以,顯而易見,你們是錯的。」   「我這個才是真的!」   項鴻寶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但是又覺得鳳祀羽的邏輯完全沒有問題,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鳳祀羽沉思道:「首先,祭祀的儀式應該是這樣的……」   「然後………」   鳳祀羽將羽民國那一帶祭祀的基礎方式相當大方地告訴了項鴻寶。   項鴻寶直接拿了紙筆認認真真記錄下來。   他上學的時候打小抄都沒有這麼認真過。   這幾乎已經是一名學渣最高的敬意了。   鳳祀羽咬了一塊糖,最後看了看項鴻寶記錄下的東西,神色沉著點了點頭。項鴻寶鬆了口氣,道:「怎麼樣?沒有寫錯吧?」   鳳祀羽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項鴻寶臉上僵住:「哈?!」   鳳祀羽認真道:「寫得太難看了,比老水的字都難看。」   老水就是博物館裡那位充當服務生的水鬼,項鴻寶嘴角抽了抽,鳳祀羽突然伸出手指,在項鴻寶的眉心畫了一個符號,一陣灼熱的感覺,讓項鴻寶下意識退了半步,抬手摸了摸眉心,疑惑道:「怎麼了?」   鳳祀羽用另一隻手捏了塊核桃酥放到嘴裡,腮幫子鼓起,一上一下,道:「給你寫了個記號,要不然的話,我怕你又失敗了,唔,對了,還有最後一個最重要的部分,你剛才說的那些祭祀裡面,之所以偏離了的方向。」   「不是神說,要有光。」   「而應該改成。」   鳳祀羽把糖果嚼碎咽下去,神色鄭重,眉宇間甚至於莊嚴之感,道:   「神說,要有火。」   ……………………   將項鴻寶送出去之後,鳳祀羽抱著好吃的往回走,圓覺則是按照衛淵說的,去了博物館休息,只是他沒有想到,博物館裡面還有一人,微微一怔,注意到那是在月光下越發英氣逼人的英武女子。   一身紅衣,黑髮用大紅色的髮帶束成高馬尾。   尋常的女人這樣打扮未免會有些太過豔麗。   而在這名女子身上,衣著帶來的豔麗卻盡數都被本身的英氣壓下。   圓覺雙手合十一禮,道:「虞施主。」   虞姬視線掃過圓覺身後,道:「衛淵呢?沒有回來嗎?」   圓覺道:「衛館主在東海有些發現,臨時決定前往青丘,看著天色,大概會在青丘國呆上一晚,虞施主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明天再來,衛館主應該就已經回來了。」   虞姬對於這個僧人沒有什麼好說的。   她只是因為白天的時候,霸王槍槍刃掙扎時候,在封印上撞擊出了裂痕,而這一道封印,是衛淵的手筆,在定下心神來之後,希望先找到衛淵,讓他加固封印,再做其他打算。   其實心中還是有些亂了。   虞姬點了點頭,起身告辭,突然聽到一聲脆響,面色驟變,化作一道赤光衝了出去,圓覺緊隨其後,奔過去之後,看到虞姬一身紅衣,站在那裡,眼底不知是喜是悲,亦或者二者都有,而畫室的玻璃居然已經碎了,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在畫室裡面,一個古樸的木匣子大開,滿地的木屑。   ……………………   項鴻寶認認真真地把那少女說的話都記錄下來。   張浩把他送到了車站,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項鴻寶又感覺到了那種陰冷的錯覺,仿佛置身於兵荒馬亂的戰場,迷迷糊糊睡著了,隱隱約約看到天地一片黑暗和昏沉,耳邊戰馬嘶鳴的聲音,兵器碰撞的聲音,還有憤怒的咆哮,化作了最真實的布景。   仿佛始終在往前拼殺。   這一個夢太過真實,等到項鴻寶醒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出了一身的冷汗,黏糊糊的,外面天色都已經有點亮了,他這一個噩夢直接睡了一晚上,下了車的時候,一位看上去和煦可親的老大爺站在車站前面,和其他人嘮嗑。   項鴻寶眼睛一亮,繞開了那些說拉人的司機,湊過去笑呵呵道:   「老爺子,我回來了……臥槽?!」   「你做啥子啊!」   「我做啥?!」   那剛還笑呵呵的老大爺臭著一張臉,直接拎起二點五升的礦泉水瓶就往項鴻寶頭頂砸,大怒道:   「你個傻狍子還特麼敢回來,我送出去那麼多小比崽子,就你不爭氣啊,自己人被自己人舉報,然後被自己人抓了,還得我去自己人那裡開條子,再找自己人把你放咯,我這幾十年沒丟過這種人。」   「還躲,老子今天就清理門戶把你收拾了。」   「老頭子你再打,我可是立過功的。」   「屁,你再跑,老子今天把你送進宮裡去!」   好一陣亂打,最後項鴻寶滿頭頭髮亂成雞窩,老人這才開車帶著他回去,問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項鴻寶撓了撓頭,把事情簡略一說,當說到自己見到了天使的時候,老人動作一突,眼睛都差點凸出來。   不對啊……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哪兒有什麼神?   可是見到項鴻寶信誓旦旦的樣子,他眼底雖然古怪,倒是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你要能成,那就按著那什麼天使說的話,自己試試看,項鴻寶則是自信滿滿,突然道:「對了,大哥他這段時間怎麼樣?」   老人沉默下來,頭痛道:「他能怎麼樣?不還是那個樣子?」   他開車拐到一條小巷道裡,嘆了口氣道:   「你進去吧,我就先不進去了。」   「好嘞。」   項鴻寶下車,分出一半的鹹魚幹,然後跑向自己大哥那裡,他們是老傢伙抱養來的,從小在景教裡長大,沒事兒就去街道辦溜達,可是和從小機靈的項鴻寶不一樣,他大哥性子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說差。   總之是叫所有人都頭痛的那種。   明明是出身在十字景教,但是最後硬生生沒入教會。   七歲教他景教神術,不喜歡,說最厭惡那種依靠別人力量的法子。   神術也是在向旁人卑躬屈膝。   他寧願堂堂正正,只靠自己。   結果負責神術的老大爺黑著一張鐵鍋臉甩袖而去。   景教的武者們大喜,他們這一脈,既有古羅馬『大秦』的搏擊術,又有自唐綿延而來的『唐手』和『兵擊』,混合有神術體系的淬體方法,也是一種別出心裁的修行方法。   可是在引他入教,祈禱禮拜的時候。   連當時大秦景教的強者勃然大怒,踹門離去。   車裡的老人點了一根煙,他一直到現在忘不掉那一雙眼睛,明明是八歲孩子的眼睛,一隻手端著槍,卻並不願意念誦神名,在所有的孩子們都跪下接受洗禮的時候,皺著眉頭,沉思一會兒,持槍問道——   「上帝?」   那稚嫩少年的眼底仿佛有一整個浩瀚世界,道:   「他用多重的兵器。」   「我什麼時候可以打敗他?」   ……………………   項鴻寶推開一家小院子,秋天花當然都謝了,可是在室內還開著,那是紅色的花,成片成片的綻放,一名男子躬身彎腰,繫著圍裙,修剪著花葉,旁邊還放著噴壺,項鴻寶放下鹹魚幹,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他嘴角一抽,深深了口氣,怒道:   「項鴻羽!!!」   「聽到了……」   平淡的聲音,男子抬起頭,五官剛硬,眉宇凌厲沉肅,隨意道:   「坐吧。」   而在這兄弟二人沒有注意的角落。   一道早已暗淡的流光落地,墜入花叢。   在項鴻羽把項鴻寶送出去的時候,他才注意到門口墜落下的槍刃,疑惑道:「這是什麼……」   ……………   青丘國——   來了這兒,衛淵根本沒想過半夜回去。   偌大一座青丘國,還能沒他住的地方了?   甚至於女嬌直接把她院子附近,給衛淵也劃了一大片院子,衛淵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起來,吃了一頓飯,吃飯的時候,順便掏出手機,找到了貓貓頭老天師,道:「張道友,在嗎?」   秒回了一個表情包。   衛淵道:「我找到了東海的問題。」   對面回答了一個貓貓頭比K的表情包。   顯而易見,張若素已經從特別行動組那裡得到了回答。   不過,張浩他們可不知道真相……   衛淵帶著拉人下水的愉快感,默默打了一行字,想了想,把這些文字都刪掉,只留下了四個字,按鍵,發送!   『共工醒了。』   這一次,貓貓頭頭像陷入了一片沉默。   「共工?」   「嗯,共工。」   「頭鐵的那個?」   「最頭鐵的那個。」   沉默許久。   刷一下,貓貓頭頭像直接變成了灰白色。   『叮——您的好友已掉線。』   「………………」   衛淵愉悅地把手機收好,一個喜悅的事情分享給朋友,喜悅會翻倍,而一個懵逼的事情『分享』給朋友,你同樣將獲得愉悅,果然啊,幸福感是比較出來的。   衛淵告辭。   女嬌看著他離去,慢悠悠地迴轉,回來的時候,聽到了那些小狐女們湊在一起,嬉笑頑皮,隱隱約約卻聽到了那句詩『佛門修寂滅,可得長生否』,女嬌微微皺眉,邁步過去。   幾個小狐女正傳著這句詩,開口說話的那名狐女突然察覺到了對面的朋友一下不敢說話,愣了下,聽到清冷平淡的聲音問道:「這句詩,是從哪裡聽來的?」   小狐女轉身,看到了白髮雍容的女嬌,愣了下,連忙低下頭,恭恭敬敬道:「老祖宗,是在外面遊歷的族人回來說起來的。」   女嬌慢慢點了點頭,平淡道:「往後,這句詩,青丘族人不準傳。」   小狐女一愣,連忙低頭答應下來。   女嬌轉眸離去,道:「去告訴胡家和蘇家的家主,擬製法令。」   狐女怔住,明白了這件事情的鄭重程度,行禮後離去。   其餘狐女也都小心翼翼離去,女嬌神色平淡雍容——   這句話,某種程度上,會讓衛淵覺得心裡不舒服,她不會允許青丘國和塗山氏傳播這一句詩,無論是誰,不管是狐仙,還是說蘇家和胡家的高層,都不許說這句詩——   咳嗯。   只有她可以!   ………………   衛淵離開了塗山青丘國,掏出手機,發現老天師還沒有上線。   看來衝擊是有些大了啊。   衛淵心中玩笑,隨便刷了刷,手機彈出新聞框,隨意看了一眼,衛淵的神色緩緩凝固——   『驪山秦始皇陵異變,疑似出現爆破』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推了下大綱,發現這是個大副本啊……   感謝游離於世俗之外萬賞,謝謝~ 第340章風波湧動(感謝游離於世俗之外萬賞   龍虎山。張若素雙目平和地睜開雙眼。吐納養氣。再來一杯剛剛衝泡好的清茶。鶴鳴隱隱,雲氣升騰。隱修道人的一天,從一縷日出時候的紫氣開始。在結束了道法的編撰之後,老道士覺得自己心情愉快,畢竟一直壓在心裡的事情了解了,在一百四十多歲以後,終於有開始度過輕鬆退休生活,喝兩杯茶,下幾局遊戲,發發呆,擼擼貓之類的。舒坦。老道士打開手機,準備和好友來一句緊張刺激的遊戲。才進入界面,就看到有人發了消息過來,再一看,嚯,頭像是個陶罐,打開之後,看到衛淵那邊傳來的消息:「張道友,在嗎?」老道士秒回了一個表情包。然後秒切到了遊戲界面。衛淵又發了一句話過來:「我找到了東海的問題。」老道士瞥了一眼,點了點頭,他知道,張浩那些在山下的弟子已經把事情說了,是海中的妖獸暗算了那些來自於教會聖堂的修士,妖獸已經被衛淵誅殺,那些聖堂中擬似天使的屍體也找到了,闖境的傢伙也被拿下了。得多虧了這小子啊。還是很不錯的嘛,衛淵!老道士心中愉快。要不然的話,又是一堆麻煩事。他雖然不懼怕那些聖堂修士。可是也懶得和他們打交道。所以當初張浩那邊傳遞給龍虎山,老道士直接甩鍋給同在泉市的衛某人。秒切界面給了一個比ok的表情包,老道士開始思索今天的角色選擇,選擇了一個擅長的角色,開局發展有利,拿下了首殺,心情愉快。然後看到衛淵發來四個字。「共工醒了。」張若素臉上微笑凝固。誰?!在得到了衛淵肯定的回答之後,老人按著攻擊鍵的手指不自覺用力。咔嚓咔嚓。手機屏幕直接碎成了渣滓。耳邊還能聽到哪幾個老朋友的語音,大喊著讓他幫忙,可是老道士已經沒有反應了,呆呆坐在椅子上,仰頭望天,生無可戀。退休張天師的愉快生活。從接到衛館主的簡訊之後結束。用時。五分鐘,三句話。……………………「告訴他,我不在,我閉關。」「我不想看到那小子!」張若素嘴角抽搐。他修為高邈,道門高人都有心血來潮這種被動的神通加成,有些事情還沒有發生,就會有極為強烈的預感,阿玄張了張口,只好嘆了口氣,轉身下山,在門口等著,也就過去了沒有多久,少年阿玄看到天邊雲氣溢散。而後,看到大團大團蒼青色的狂風鼓蕩。千裡長空,出現一道筆直的通道。眾多道人感覺到風氣席捲龍虎,抬起頭,看到一道身影御風而來,重重踏在龍虎山上,卸去力道,風氣鼓蕩,令千樹齊鳴,松濤如怒。衛淵在看到那個新聞之後,半點遲疑都沒有,直接施展以前不願意使用,耗費法力極為巨大的御風飛舉之功,直掠向了龍虎山上,現在的新聞都足夠誇張,他可不願相信,可即便心中著急,還是在龍虎山山門前落下來。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小道士一本正經道:「衛館主,師兄他不在。」衛淵從袖口裡掏出青丘國特產的酥糖,直接塞到小道士嘴裡。小道士阿玄抿著糖,靦腆笑道:「師兄說他不在。」衛淵在小道士頭頂揉了揉,大步就往龍虎後山奔去,旁邊的道士們看得目瞪口呆,這這這……一字之差,反手就把天師給賣掉了?要是看到了旁的師兄師弟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可以看不過眼,呵斥兩句,甚至於可以直接招來師長,讓師長做出評斷。可這事情,誰能管?師父,你快來啊。小師叔祖用了一顆糖,就把師叔祖給賣了?!唯獨小道士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中強行使用御風神通飛舉留下的痕跡。他不是第一天認識衛淵,知道後者對於法術看得很淡。如果說坐車更省力,他才不會用法術。而此刻不惜運用御風這種法術也要直接趕來龍虎山,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至少是對於衛淵來說很重要的事情,而他也很了解師兄,知道師兄那樣說的意思就是,讓他稍攔一攔,最終還是會見衛館主。若是真不想見,那麼整個龍虎山沒有人能找到他。衛淵氣勢洶洶找到了愁眉苦臉的老天師。張若素正要開口提及共工的事情,衛淵就已經拿出了那個手機,放到桌子上,道:「張道友,帝陵那裡怎麼回事?」張若素接過手機,看到了手機上的新聞,再刷新了一下,那個新聞就已經直接消失不見,顯然已經被封了,但是張若素臉上的神色卻已經凝重,眉毛皺起,緩聲道:「這個消息是昨天夜裡發生的,但是大體不歸龍虎山管轄。」「什麼事?」張若素看了衛淵一眼,心中好奇於他對於這件事情的上心,緩聲道:「帝陵有盜墓賊進入,是曹孟德麾下的摸金校尉一脈的後人,說起來,曹孟德也曾經是臥虎,摸金校尉的成立,未必沒有從司隸校尉的傳承方法裡得到思路啟發。」「而這幾個盜墓在,偷偷進入了帝陵。」「還沒有進入內層,就已經遇到了守備,等到被發現的時候,全部都被劍芒攪碎了一身的筋骨,出手的機關,疑似是歷史上記載的十二金人之一,身穿鎧甲,手持秦劍。」衛淵瞳孔微微收縮。張若素道:「不過,如論如何,這件事情不應該刊登到新聞上,看來,那幾個盜墓賊果然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他們的背後還有某個勢力在,在看到摸金校尉這幾個探路卒子沒能成功,索性就攪渾了水。」衛淵很快明白了張若素的意思。這是始皇帝的陵墓,是神代讓神州一統的君王,他的墓葬,在這個靈氣復甦的時代,價值巨大,無可估量,張若素皺眉道:「以我所知,佛門受到巨大衝擊,不會幹涉此事;道門弟子,至少七部玉樞傳承不會參與。」「但是其餘各家各派,說對帝陵沒有興趣,那是假的。」「而在神州附近,高麗,櫻島,百越之國這些地方,也一定有會起了心思的人,財帛動人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是沒法子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弄出來這件事的。」張若素道:「不過,以老道我看,就這樣讓十二金人封住陵墓,也是好事。」衛淵嘆了口氣,他原來也是這樣的打算,可是現在,他也有不得不進入帝陵的理由,道:「加固共工封印的材料,現在就在帝陵內部,應該是在寶庫的位置上。」張若素張了張口。於是,這裡愁眉苦臉嘆息的人變成了兩個。衛淵又嘆了口氣,最後道:「不管怎麼樣,我先去一趟帝陵,最好是能偷偷進去。」「你進不去的。」張若素道:「想要大秦軍功爵位才能行。」衛淵動作頓了頓,道:「……事在人為。」他的手指下意識拂過衣襟處,曾被始皇帝佩戴的玉龍佩,回答道:「或許能進去,也未必。」張若素點了點頭,道:「這個倒也是。」看到衛淵起身要走,老人詢問道:「對了,你說共工醒了,你怎麼知道的,你見過他了?」衛淵轉頭搭道:「是啊,見過他了。」「還喝了杯酒。」他道:「用神性釀造的酒,天下無雙。」「什麼??!」張若素雙眸瞪大。眼底突然浮現出無比的心痛和懊悔之色。「為什麼我當初沒去!」………………衛淵下山之後,沉思了一會兒,打開手機,找到了那位要邀請他參與帝陵研究的老教授,撥打過去,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來,衛淵道:「你好,是董教授嗎?」「是我,衛淵。」「我想要問問……嗯?已經開始往驪山趕過去了嗎?在鹹陽……」「好的。」片刻後,結束通話。衛淵吐出一口氣。不能一頭莽撞地衝進去。他需要情報,需要弄清楚那些盜墓賊後面究竟是誰。衛淵抬手把有著鐵鷹徽記的劍背在背後。「軍功爵……我記得,當年第一次出海返回鹹陽後,我的軍爵是……」他呢喃了下。把玉龍佩理順了下。選擇坐車前往驪山。………………而在昨日,誰也沒有發現,在大秦金人出現,一劍斬裂溝壑的時候,有一道氣息從背後的帝陵裡飛出,直接飛出了帝陵,而後繞了許久,突然落下,在車裡,一名青年研究員本來還在整理資料,他們已經忙碌了一晚上,都有些疲憊,坐沒坐相。這氣息直接沒入研究員的眉心,那青年突然往後座倒下去。他身子一下晃了下。旁邊老人察覺到不同,抬了抬頭,道:「怎麼了?」青年研究員眼睛恍惚了下,已經恢復正常,笑了下,言語裡有靜氣,道:「沒事,只是稍有些緊張。」「是太累了吧,實在在熬不住,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老教授勸說了下他,眾人沒有在意這樣的小插曲。而研究員坐在後座上,脊椎筆直地如同一柄劍,雙眸安寧,看向車窗外的風景。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感謝陌唯奈淺盟主,謝謝~睡覺睡覺。 第341章聚集(感謝陌唯奈淺盟主)   龍虎山。   張若素雙目平和地睜開雙眼。   吐納養氣。   再來一杯剛剛衝泡好的清茶。   鶴鳴隱隱,雲氣升騰。   隱修道人的一天,從一縷日出時候的紫氣開始。   在結束了道法的編撰之後,老道士覺得自己心情愉快,畢竟一直壓在心裡的事情了解了,在一百四十多歲以後,終於有開始度過輕鬆退休生活,喝兩杯茶,下幾局遊戲,發發呆,擼擼貓之類的。   舒坦。   老道士打開手機,準備和好友來一句緊張刺激的遊戲。   才進入界面,就看到有人發了消息過來,再一看,嚯,頭像是個陶罐,打開之後,看到衛淵那邊傳來的消息:「張道友,在嗎?」   老道士秒回了一個表情包。   然後秒切到了遊戲界面。   衛淵又發了一句話過來:「我找到了東海的問題。」   老道士瞥了一眼,點了點頭,他知道,張浩那些在山下的弟子已經把事情說了,是海中的妖獸暗算了那些來自於教會聖堂的修士,妖獸已經被衛淵誅殺,那些聖堂中擬似天使的屍體也找到了,闖境的傢伙也被拿下了。   得多虧了這小子啊。   還是很不錯的嘛,衛淵!   老道士心中愉快。   要不然的話,又是一堆麻煩事。   他雖然不懼怕那些聖堂修士。   可是也懶得和他們打交道。   所以當初張浩那邊傳遞給龍虎山,老道士直接甩鍋給同在泉市的衛某人。   秒切界面給了一個比ok的表情包,老道士開始思索今天的角色選擇,選擇了一個擅長的角色,開局發展有利,拿下了首殺,心情愉快。   然後看到衛淵發來四個字。   「共工醒了。」   張若素臉上微笑凝固。   誰?!   在得到了衛淵肯定的回答之後,老人按著攻擊鍵的手指不自覺用力。   咔嚓咔嚓。   手機屏幕直接碎成了渣滓。   耳邊還能聽到哪幾個老朋友的語音,大喊著讓他幫忙,可是老道士已經沒有反應了,呆呆坐在椅子上,仰頭望天,生無可戀。   退休張天師的愉快生活。   從接到衛館主的簡訊之後結束。   用時。   五分鐘,三句話。   ……………………   「告訴他,我不在,我閉關。」   「我不想看到那小子!」   張若素嘴角抽搐。   他修為高邈,道門高人都有心血來潮這種被動的神通加成,有些事情還沒有發生,就會有極為強烈的預感,阿玄張了張口,只好嘆了口氣,轉身下山,在門口等著,也就過去了沒有多久,少年阿玄看到天邊雲氣溢散。   而後,看到大團大團蒼青色的狂風鼓蕩。   千裡長空,出現一道筆直的通道。   眾多道人感覺到風氣席捲龍虎,抬起頭,看到一道身影御風而來,重重踏在龍虎山上,卸去力道,風氣鼓蕩,令千樹齊鳴,松濤如怒。   衛淵在看到那個新聞之後,半點遲疑都沒有,直接施展以前不願意使用,耗費法力極為巨大的御風飛舉之功,直掠向了龍虎山上,現在的新聞都足夠誇張,他可不願相信,可即便心中著急,還是在龍虎山山門前落下來。   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小道士一本正經道:   「衛館主,師兄他不在。」   衛淵從袖口裡掏出青丘國特產的酥糖,直接塞到小道士嘴裡。   小道士阿玄抿著糖,靦腆笑道:   「師兄說他不在。」   衛淵在小道士頭頂揉了揉,大步就往龍虎後山奔去,旁邊的道士們看得目瞪口呆,這這這……一字之差,反手就把天師給賣掉了?   要是看到了旁的師兄師弟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可以看不過眼,呵斥兩句,甚至於可以直接招來師長,讓師長做出評斷。   可這事情,誰能管?   師父,你快來啊。   小師叔祖收了一顆糖,就把師叔祖給賣了?!   唯獨小道士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中強行使用御風神通飛舉留下的痕跡。   他不是第一天認識衛淵,知道後者對於法術看得很淡。   如果說坐車更省力,他才不會用法術。   而此刻不惜運用御風這種法術也要直接趕來龍虎山,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至少是對於衛淵來說很重要的事情,而他也很了解師兄,知道師兄那樣說的意思就是,讓他稍攔一攔,最終還是會見衛館主。   若是真不想見,那麼整個龍虎山沒有人能找到他。   衛淵氣勢洶洶找到了愁眉苦臉的老天師。   張若素正要開口提及共工的事情,衛淵就已經拿出了那個手機,放到桌子上,道:「張道友,帝陵那裡怎麼回事?」   張若素接過手機,看到了手機上的新聞,再刷新了一下,那個新聞就已經直接消失不見,顯然已經被封了,但是張若素臉上的神色卻已經凝重,眉毛皺起,緩聲道:   「這個消息是昨天夜裡發生的,但是大體不歸龍虎山管轄。」   「什麼事?」   張若素看了衛淵一眼,心中好奇於他對於這件事情的上心,緩聲道:   「帝陵有盜墓賊進入,是曹孟德麾下的摸金校尉一脈的後人,說起來,曹孟德也曾經是臥虎,摸金校尉的成立,未必沒有從司隸校尉的傳承方法裡得到思路啟發。」   「而這幾個盜墓在,偷偷進入了帝陵。」   「還沒有進入內層,就已經遇到了守備,等到被發現的時候,全部都被劍芒攪碎了一身的筋骨,出手的機關,疑似是歷史上記載的十二金人之一,身穿鎧甲,手持秦劍。」   衛淵瞳孔微微收縮。   張若素道:「不過,如論如何,這件事情不應該刊登到新聞上,看來,那幾個盜墓賊果然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他們的背後還有某個勢力在,在看到摸金校尉這幾個探路卒子沒能成功後,索性就攪渾了水。」   衛淵很快明白了張若素的意思。   這是始皇帝的陵墓,是神代讓神州一統的君王,他的墓葬,在這個靈氣復甦的時代,價值巨大,無可估量,張若素皺眉道:「以我所知,佛門受到巨大衝擊,不會幹涉此事;道門弟子,至少七部玉樞傳承不會參與。」   「但是其餘各家各派,說對帝陵沒有興趣,那是假的。」   「而在神州附近,高麗,櫻島,百越之國這些地方,也一定有會起了心思的人,財帛動人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是沒法子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弄出來這件事的。」   張若素道:   「不過,以老道我看,就這樣讓十二金人封住陵墓,也是好事。」   衛淵嘆了口氣,他原來也是這樣的打算,可是現在,他也有不得不進入帝陵的理由,道:「加固共工封印的材料,現在就在帝陵內部,應該是在寶庫的位置上。」   張若素張了張口。   於是,這裡愁眉苦臉嘆息的人變成了兩個。   衛淵又嘆了口氣,最後道:   「不管怎麼樣,我先去一趟帝陵,最好是能偷偷進去。」   「你進不去的。」   張若素道:「想要大秦軍功爵位才能行。」   衛淵動作頓了頓,道:「……事在人為。」   他的手指下意識拂過衣襟處,曾被始皇帝佩戴的玉龍佩,回答道:   「或許能進去,也未必。」   張若素點了點頭,道:「這個倒也是。」   看到衛淵起身要走,老人詢問道:   「對了,你說共工醒了,你怎麼知道的,你見過他了?」   衛淵轉頭搭道:「是啊,見過他了。」   「還喝了杯酒。」   他道:「用神性釀造的酒,天下無雙。」   「什麼??!」   張若素雙眸瞪大。   眼底突然浮現出無比的心痛和懊悔之色。   「為什麼我當初沒去!」   ………………   衛淵下山之後,沉思了一會兒,打開手機,找到了那位要邀請他參與帝陵研究的老教授,撥打過去,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來,衛淵道:「你好,是董教授嗎?」   「是我,衛淵。」   「我想要問問……嗯?已經開始往驪山趕過去了嗎?在鹹陽……」   「好的。」   片刻後,結束通話。   衛淵吐出一口氣。   不能一頭莽撞地衝進去。   他需要情報,需要弄清楚那些盜墓賊後面究竟是誰。   衛淵抬手把有著鐵鷹徽記的劍背在背後。   「軍功爵……我記得,當年第一次出海返回鹹陽後,我的軍爵是……」   他沉吟了下。   把玉龍佩理順了下。   選擇坐車前往驪山。   ………………   而在昨日,誰也沒有發現,在大秦金人出現,一劍斬裂溝壑的時候,有一道氣息從背後的帝陵裡飛出,直接飛出了帝陵,而後繞了許久,突然落下,在車裡,一名青年研究員本來還在整理資料,他們已經忙碌了一晚上,都有些疲憊,坐沒坐相。   這氣息直接沒入研究員的眉心,那青年突然往後座倒下去。   他身子一下晃了下。   旁邊老人察覺到不同,抬了抬頭,道:「怎麼了?」   青年研究員眼睛恍惚了下,已經恢復正常,笑了下,言語裡有靜氣,道:   「沒事,只是稍有些緊張。」   「是太累了吧,實在在熬不住,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   老教授勸說了下他,眾人沒有在意這樣的小插曲。   而研究員坐在後座上,脊椎筆直地如同一柄劍,雙眸安寧,看向車窗外的風景。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感謝陌唯奈淺盟主,謝謝~   睡覺睡覺。 第342章契機   當衛淵和張少榮趕回去的時候,整個營地都陷入一種極為激動的情緒中。   衛淵看向被眾人簇擁著的一行人,是涇渭分明的兩批人,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到,這些全部都是修行者,張少榮的動作也頓了頓,他看向旁邊的董越峰,道:「董教授……這是……」   董越峰語氣也有興奮,低語道:   「他們就是有辦法進入帝陵的人。」   「什麼辦法?」   老教授的視線落在那些人身上,道:   「他們說,他們是李家和王家的後人。」   「李家,王家?」   「秦將軍李信,還有武成侯王翦,通武侯王賁,他們說族裡還留著這三位將軍的將印。」   衛淵眸子微斂了下,張少榮也不知說什麼,這三位都是始皇帝時代的天下名將,李信伐楚的時候,如果是不是秦國大臣昌平君以其楚國公子的身份反叛,將李信拖住,被楚國名將項燕以逸待勞,未必不能拿下楚國。   而大秦封侯者七人,王氏父子佔據其二。   和其齊名的除了那轉車輪的陰人嫪毐外,便是商鞅,魏冉,範雎,呂不韋四人,都是文官,商君變法,四任秦相,遠交近攻,奇貨可居,武將封侯的唯此二人。   至於理由,除了一開始的韓國,其餘五國基本上這父子二人滅掉的。   伐楚的路上順便放了個水就把魏國給收了。   父子二人都兇悍得一批。   張少榮道:「他們的後裔……」   秦國軍功可以傳給兒子的。   衛淵道:   「王氏……王翦將軍的後裔,是琅琊王氏,王羲之那一脈。」   「李信將軍的後裔,在漢時為隴西李廣,李廣戰死後,李敢被冠軍侯所殺,李陵陷於匈奴,這一脈的後裔……隴西李氏,李唐皇室認李廣為祖先。」   「擊敗李信將軍的項燕,是楚霸王項羽的祖父。」   「而王翦將軍殺了楚將項燕。他的孫子王離,被項燕的孫子項羽所殺。」   歷史在這一瞬間拉開一條線。   現在的李家和王家,是用超凡修行方法聯繫在一起的,類似於特殊方式存在的宗門,但是,秦時的軍印,哪怕是能夠傳給後裔,這樣一代代地傳下來,真的還有用嗎?   衛淵往遠處看了看,收回視線,看向這些修士。   ……………………   在一段商議之後,那位叫做王光赫的中年男人走過來,道:   「我們可以拿出家傳的寶物,只是希望這一次進帝陵,我們這一族的人也能參與進來。」   對方拿著進入帝陵的重要關鍵,誰也不知道,進入帝陵之後會不會還有類似的情況,再加上這些人都是有自家傳承的修行者,最終這些要求都被滿足。   不過現在卻又有另外一個問題擺在眾人眼前。   東西是有了,理論上也能夠通過,但是誰去嘗試?   在這之前,已經有各類修行者使出渾身解數,仍舊是險些給誅殺,損失的法寶,妖獸,機關之類的不知道有多少,那一百步裡現在到處都是混亂的靈氣激流,而想要用將令去驅使十二金人之一,毫無疑問需要靠近。   一不小心失敗,或者說無法命令,這是真的有殺身之禍的。   誰有把握近距離避開那一劍?   眾人回憶帝陵裡面的巨大劍痕,都有些不安地陷入沉默,衛淵心中沉思,緩聲開口道:「那麼我去試試看吧。」眾人看向他,衛淵笑了笑,道:「我也想進帝陵裡看看去。」   和在外面做研究不同,進入帝陵的機會肯定不是誰都有的。   有人心中浮現出一種想要試試看的衝動。   可是看到那巨大威武的大秦金人,卻又一下子沒了勇氣。   王光赫眼底浮現喜色,從旁邊一名青年手裡,取出了據傳說是從王翦那裡傳下來的將令,衛淵接過,手掌摩挲上面的紋路,心中複雜,他那一世的祖父在武安君白起麾下效力。   父親則是隨王家父子徵討六國。   大秦軍爵,如果父親戰死的話,是可以積累到兒子的身上的。   所以人人好戰。   這個律令也導致他能參與鐵鷹銳士考核,而在他討伐東瀛之神,帶著海圖回來後,得到了軍爵提升,當然也只是軍爵提升,相當於榮譽,無論是作為執戟郎,還是作為鐵鷹銳士,他不需要兵權,軍功爵也就相當於某種特殊的賞賜待遇。   這一枚將令,對他的意義比較特殊。   但是就連當初真正意義上的大秦之劍,軍神王翦也已經隨著歲月灰飛煙滅,後世子孫成為世家名流,王世子弟盡皆琳琅美玉,和最初的軍武世家已經截然不同。   他見過王翦將軍。   長相……嗯,很威武。   琅琊王氏……阿亮年少的時候也是在琅琊郡生活。   也見過了幾個琅琊王家的子弟。   衛淵手握將令,步步往前,眾人都緊張看向他,這一片營地裡面霎時間有些安靜地過分,衛淵倒是沉著,眾人在後面也看不到他的眼神,所以只以為他心中也是緊張地厲害。   衛淵走入百步之內。   大秦金人竟無異動。   眾人心中稍鬆了口氣,更是屏住呼吸,盯著事情發展,已經有人開始懊悔,早知道安全的話,就自己親自上了,只是現在懊悔也已經沒有用處,衛淵在金人十二步前站定,手持將令,看向大秦金人,道:   「今某有要事,欲見陛下。」   「還不速速退下。」   哈?!!   眾人面色一滯。   不是,是讓你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你這樣語氣和態度,就不怕真的激怒對面嗎?   那麼大一把劍可不是麵糊捏的。   誰都知道這件事情是有風險的。   現在只是在賭,賭這十二金人畢竟是死物,認東西不認人,否則的話,就根本沒法子,除非動用大型法陣或者兵器,可是那樣很容易造成傷亡,並且讓帝陵坍塌。   可你這態度,是真的把自己當做大秦的將軍了?   拿著雞毛當令箭,不怕死嗎?   正在眾人心中懊悔怒氣的時候,始終出手狠辣,肅然威武的大秦金人沉默一會兒,似在辨認,突然退後半步,道:   「原來是將軍。」   「將軍要見陛下,自無不可。」   「然則他人,並無軍爵。」   衛淵緩聲道:「我有要事,必不會讓他們打攪陛下的安眠。」   「更不可能讓他們威脅陛下安危。」   他聲音頓了頓,坦然道:「連我都信不過嗎?」   十二金人沉肅答道:「天下無人比將軍更在意始皇帝陛下的安危。」   「退下!」   「喏!」   眾人呆若木雞,看到那青年仿佛真的將領,而先前一人當關的大秦金人拔起巨大秦劍,邁步往左跨出三步,竟然真的將道路讓開,而秦劍歸鞘,再無威脅。   衛淵提著王家將令,看著前方出現的道路。   轉過身來,將將令遞出去,開口打破了沉默,道:   「不愧是王翦將軍的將令,真的厲害啊。」   「啊……是,是啊。」   王光赫回過神來,答應了兩句,然後讓一名王家的修士快步過去把將令帶回來,那名青年小跑過去,無比鄭重地接過了將令,握著將令的時候,心中有一種衝動,想要拿著將令施放命令,但是抬起頭,發現那巨大金人根本沒有看向自己。   一種沉肅冰冷的氣氛,仿佛泰山壓頂,將他的小心思打消掉。   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如果開口,會被一劍兜頭劈下。   當即打了個寒顫,又捧著那將令跑回來,王光赫用顯而易見比之前更慎重的態度保管好了這將令,而後看向其餘人,李家的人手中也有李信的印璽,研究員們很快做出了決定,挑選人員,開始往裡面進發。   張少榮湊近過來,讚嘆道:   「阿淵你真厲害,能號令那金人。」   衛淵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那枚將令。」   張少榮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補充了一句:「那你的膽量也比其他人大很多了,不愧是你。」   衛淵沒有多說什麼,隨手把一瓶帶回來的礦泉水拋給他。   董越峰負責往裡,而那位授五雷籙的道人也隨著往裡,被挑選出的研究員,都是某一個方面的專家,那位最嚴肅刻板的劉教授在外面,翻看了下資料,皺了皺眉,道:「奇怪……」   「怎麼了?」   「王翦是徹侯軍爵,再加上常年在外,他的將令,怎麼能讓負責駐守鹹陽宮的十二金人聽令……」   而這個時候,眾人已經進入了帝陵之中。   在外面的人發現,那十二金人之一重現變化到兩米左右的高度,居然也隨著那些人一柄進入了帝陵當中,眾人彼此對視一眼,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大部分人都急切地往裡面走。   衛淵在帝陵裡面故意落在了最後。   進入帝陵的契機已經出現,至少是在其他人的眼裡,已經出現了,所以,肯定有誰會進入這裡,衛淵腳步一頓,等在這裡,果然,才沒有多久,就有數道身影脫離了前面的隊伍,轉身往入口位置走來。   「趁著機會,把入口封死。」   「嗯,這樣就能防止外面的人進來。」   那是潛藏在王家和李氏人群的人,正在準備陣法和火藥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輕響,兩人下意識脊背緊繃,轉過頭去,看到了那巨大的金人,又看到剛剛主動上前的『研究員』。   神色稍緩,旋即嗓音低沉道:「你聽到了……」   衛淵道:「把入口封死,你們想要什麼?」   兩人聲音一頓,看著衛淵,眼神冰冷,起身之後,靠近過去。   其中一人遲疑道:「金人還在……」   為首者冷笑道:「他已經沒有將令了,怕他?」   「也是。」   兩人瞬間暴起,一上一下,廝殺向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殺氣騰騰,後者像是嚇傻了似的,停在那裡不動,只是嗓音平靜道:「留下一條命。」   兩名修士道:「留你的命嗎?」   「你跪下喊爺爺的話,我能給你個全屍。」   忽而,他們感覺到一股滔天的殺機覆蓋下來,動作一滯。   而後,   凌厲肅殺的氣機爆發。   仿佛天都被壓低下來。   一道殘影從上而下,斬出一道弧線。   兵器被折斷,法力打入對方體內,如泥牛入海,毫無波瀾,而那巨大沉重的兵器重重砸落,兩名潛伏的修士口噴鮮血,其中一人直接被攔腰打斷,當場陣亡,另一人同樣身受重傷,重重砸在地上,眼見將死。   這一進一退,轉瞬而已,他倒在地上,只覺得渾身筋骨劇痛,面色煞白,看到那研究員神色平靜,錚的劇烈鳴嘯聲中,有巨大的秦劍重重抵著地面,金人肅立,煞氣溢散,重傷的修士雙目茫然,恍惚之間,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古代的戰陣,幾乎要忽略那年輕人身上的現代衣服。   怎麼可能……   他明明沒有將令了!   衛淵俯身下來,問道:「你們的目的……」   修士心中下意識閃過了此行的目的,被召集而來,他們並不清楚主持者是誰,但是知道要負責做些什麼,目的則是帝陵當中的至寶,以及伴隨著始皇帝而存在的巨大氣運,現在這個時代,氣運這種模糊存在的東西,具備有遠超一切寶物的力量。   衛淵的聲音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他幾乎下意識開口道:   「大爭之世,佔據氣運,才能乘勢而起。」   「想要奪取帝陵裡面始皇帝剩餘的氣運,壯大家族。」   開口之後,才突然驚覺,面色難看,道:「你,你做了什麼?」   「你是誰……」   他看到那名青年抬手往前,空氣如同水流漣漪一樣散開,一柄寬劍出現在他的手中,修士心中察覺到不對,就要後退,眼前寒光一閃,咽喉已經被切開,這一見面就對衛淵下殺手的修士,捂著咽喉蹬蹬蹬後退,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就這樣死了。   衛淵轉過身,看著背後伴隨著自己進來的十二金人,道:   「令。」   他的劍挎在腰間,一手扶著劍柄:   「陛下長眠,汝鎮此地。」   「無我令者,不可入,不可出,有敵意殺機者,皆斬!」   瀕死的修士雙眼瞪大,最後殘留的神色凝固成了驚恐。   因為他看到十二金人持劍躬身,如此熟悉,仿佛凝固在歲月裡的記憶,開口回應——   「喏!」   聲音頓了頓,道:「領少上造令。」   ………………   將後路堵住之後,衛淵重新去追趕前面的人。   現在後路被堵死,前面還有帝陵當中的各色機關。   甕中捉鱉。   不過,還有其餘勢力。   衛淵想到張若素的話,手掌握了握劍柄——   其他的勢力,高麗,百越,他不清楚,但是櫻島,那徐巿一定會有所意動。   至於原因。   因為徐巿在恐懼。   綿延兩千兩百年的恐懼!   衛淵揮手散去了封禁聲音的陣法,扶劍大步往前走去。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應該還有兩更~或者一章五千字以上章節。   少上造,大秦二十級軍功爵第十五級。   前五級,徹侯,關內侯,等閒難封,駟車庶長,大庶長,常常是王室成員所有的,既是職位也是爵位。大少上造,幾乎已經是普通人的極限,比如武安君白起,他雖然有君的稱號,但是實際上的軍爵是大良造,不過我覺得這個是特例,一般來說,君都是徹侯的稱呼,比如商君之類。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三百四十一章願者上鉤免費閱讀。https:// 第343章願者上鉤   櫻島·天之御中主神神殿。   仍舊還是古時候方士裝扮的徐巿注視著放在前面的資料,面色蒼白,陷入一種絕對死寂的沉默當中,從神倒茶的時候,只是動作稍微大了一點,就一反常態地勃然大怒,拂袖將那從神擊出神殿。   「下去受罰!」   額角被打破的從神跪在地上,惴惴不安,在這種強迫之下仍舊保持著相當馴服的服從性,道:「是,是……」   從神卑躬屈膝地退了出去。   徐巿端起茶,徐徐吐出一口氣,面色恢復理性和鎮定。   看上去就像是一名現代男人的山君雙臂環抱,依靠在旁邊,看到資料上寫著,驪山帝陵出現變故,這是被故意放出的消息,但是作為櫻島的主神,徐巿哪怕已經被歲月所衝刷,不能夠和風華正茂時代的自己相比,仍舊有方法得到更深層次的情報。   始皇帝十二金人之一出現。   徐巿心裡低聲自語,手掌無意識攥緊,五指發白。   「有必要嗎?」   山君道:「始皇帝已經是死了。」   徐巿回答道:「他確實是已經死了……」   山君嗤笑一聲:「會被一個死人所震懾住,徐巿啊。」   「你難道不懂得生死嗎?」   「不!」   方士眼底有著驚懼與恐怖的感覺,兩千兩百餘年的噩夢,如同陰影一般地籠罩在他的身上,他以為這恐懼伴隨著那個人的死亡已經灰飛煙滅,但是此刻才發現,恐懼仍舊如同蟄伏的毒蛇,從不曾離去。   他如此答道:「是你不懂始皇帝。」   徐巿最終起身,看著東海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始皇帝十二金人之一的出現,讓他輾轉反側,永遠無法安下心來,也讓這兩千兩百年的恐懼最終發酵而出,最終徐巿沉默慨嘆,取出了離開神州時候所用的兵器。   踏出了東海,往神州而來。   在得知消息的幾天裡面,   他至少要弄清楚,始皇帝陵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果不將此事解決。   哪怕是他已經成為一地的神王,仍舊是心中不得安穩。   …………………   在十字景教裡面。   項鴻寶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去嘗試琢磨和掌握從天使那裡得到的,更專業有效果的祭祀方式,這件事情只有撫養他兄弟兩個長大的老人知道,所以在這幾天裡面,沒有激起什麼波瀾。   而距離景教教堂不遠的花店裡面。   項鴻羽仍舊在收拾整理他的花田,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尋找一朵最美的虞美人花,幾乎已經花了十年時間,這其實讓看著他長大的那些景教修士們好好鬆了口氣。   因為項鴻羽的性格,一開始並不是這樣沉穩平靜的。   他一開始性格極為霸道唯我,如果不去管的話,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但是有一件很尷尬的事情,項鴻羽的力量太強大,如果說是項鴻寶搞事情,會被拎起來一頓胖揍,換成項鴻羽,很有可能是他們被揍。   一切事情轉變在於有一天大雨,一位信眾帶來了一朵虞美人花。   雖然所有人都不知道,項鴻羽所說的,最美的虞美人是什麼意思。   哪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仍舊孜孜不倦地尋找著。   一邊看著植物學的論文,一邊在旁邊記錄下自己感興趣的點,桌子上放著前幾天,項鴻寶離開之後,在門口找到的那一柄斷槍,他自己也不知道,一直都有潔癖的自己是為什麼會把這柄槍刃帶進來的。   不過也因為潔癖的原因,項鴻羽相當嫌棄地把這把槍的槍刃刷了足足兩個多小時,直刷的跟新的一樣,這才滿意地放在桌上,而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是鴻寶嗎?」   項鴻羽答應了一聲,穿著藍色襯衫,打開了上面的兩個紐扣,襯衫因為肌肉健碩而有稜有角,袖口捲起,露出手臂,喊了一聲,把讀書時才會戴上的無框眼鏡放在書本上,一身慵懶的居家裝,穿著拖鞋走過去開門。   ……………………   衛淵的腳力很快,輕而易舉地追上了大部隊。   大部分人,無論是研究人員,還是說懷揣著各中心思,混進隊伍裡的修行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經被這一座巨大浩瀚的地宮所佔領,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悄無聲息地脫離大部隊,又悄無聲息地趕了回來。   唯獨張少榮找到了他,道:「阿淵你剛剛去哪兒了?」   「怎麼沒看到你?」   衛淵望向張少榮,頓了頓,答道:「看了看旁邊的陶俑風格。」   「和外面的比起來,要精細不少,所以看得有些出神。」   張少榮爽朗笑道:「正常,帝陵裡面的陶俑是按照軍隊來排列的,之前開發出來的,大部分都只是前軍,爵位最高的是一位大良造,應該是前軍之將,現在應該是要到中軍了。」   「軍團不同,鎧甲細節上可能會有所變化,用來區分部屬。」   「我們現在應該是在內城和外城之間的地方。」   衛淵點了點頭。   心中響起以前好友的說法。   內外兩重城垣,城垣四面門闕,形制為三出闕的屬天子之禮。   真正的地宮,完全是按照鹹陽來仿造的。   「事死如事生啊。」   記憶裡的好友感慨,旁邊的張少榮恰好也在這一瞬間說出了這一句話,衛淵腳步頓了頓,望向旁邊的青年研究員,研究員轉身笑道:「怎麼了?」   「……沒事。」   張少榮笑了下,然後掏出一瓶冰峰扔給衛淵,笑道:「剛剛買的。」   「渴了嗎?」   衛淵道:「有點……」   好像是從秦代開始的習慣,每次廝殺和戰鬥都會拼盡全力,每次也都會累得厲害,需要喝水,他剛剛還在考慮要不要用一下法術弄點水,不過現在張少榮居然帶了飲料過來。   這東西比起法術弄出來的水,口感要好得多。   衛淵喉結動了動,道:「這地方,喝冰峰是不是不大合適?」   張少榮眨了下眼睛,笑道:「你難道要偷喝酒嗎?」   「這還是算了。」   衛淵接過冰峰,用施展了障眼法遮掩住的劍的劍柄卡著開了瓶蓋,和張少榮碰了下,打著手電筒,走在這外城區和內城區的中間,其間稍微交流一點想法,衛淵道:「少榮你這次事情結束之後,會評一下職稱吧?」   張少榮道:「大概會吧。」   衛淵道:「之後喝一頓酒去?」   張少榮笑道:「那沒問題,我肯定把你喝趴下。」   他們兩人走在後面,前面卻突然傳來了騷亂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面色變化,齊齊加快了腳步趕了上去,分開人群,看過去,竟然是在這裡發現了一座新的陪葬墓穴。   「是陪葬墓,比起普通工匠的陪葬墓穴來說,規格上更高。」   「這是官員,而且不低的官員,這樣的人照理說不會陪葬才對。」   董越峰呢喃自語,滿臉不解。   裡面的墓葬打開著,一名男子,已經化作了白骨,就趴在那裡。   滿地都是散亂的竹簡。   「是墨家的學說!」   「這是秦墨最後一代巨子!」   眾人驚呼,聲音裡有著難得的驚喜,衛淵看著那一身白骨,卻突然回憶起來當年那個不修邊幅,卻又有著驚世大才的秦墨巨子,鑄造十二金人,修建始皇帝陵墓的機關。   『你們兩個做個選擇吧。』   『一個人做執戟郎,在外負責護衛陛下,一個就做少府,來管理那些刑徒。』   『我來吧,淵,我早就想要做做將軍了……』   一片嘈雜裡面,衛淵像是個局外人,看著白骨,腦海中卻仿佛記起來那一張粗狂卻傲慢的臉,還有仍舊稚嫩的自己。   墓穴裡面,定然是墓主人最看重的東西。   這裡只有散亂的竹簡,歷經兩千餘年,這上面的文字仍舊清晰無比,是眾人所期望的也是最重要的收穫,衛淵走進去,沒有找到墨家那柄劍的痕跡,轉過頭來,看到張少榮俯身下來。   看著那白骨,最後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些東西放在那白骨旁邊。   是核桃,葡萄乾。   最後是一個手機。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   除了衛淵。   張少榮看了一眼衛淵,道:「他一定是最後修建始皇帝陵墓後,覺得心中再無遺憾,才會選擇作為陪葬者,將自己埋葬在這裡吧,看這些竹簡,他早已經有了準備啊。」   「是要永遠守在自己最大的傑作前面吧。」   「在這個念頭之前,生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不管是誰,都無法選擇如何去出生,但是可以選擇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一部分人留在了這裡,搜集和整理這一部分墨家的典籍。   而剩下的則打算往前繼續探索。   這個時候,董越峰站起身來,畢竟年紀大了,這一下眼前霎時黑了一下,直接朝著後面倒了一步,青磚被踩下去之後,發出了一陣清脆的機關聲音,而後,眾人的臉色霎時一變,高聲喊道。   「快趴下!」   周圍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個機關弩。   剛勁的弩矢爆射而出。   那位跟著來的五雷籙道人抬手施法,但是不知道為何,他的法術居然連原本一成的效果都沒能發揮出來,只能勉強將那些奪命的弓弩全部攔下來,而董越峰則是買有辦法攔住,直接摔下去。   衛淵在旁邊,直接拉住了老人。   旋即感覺到了這一個坑洞的古怪,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他往下。   衛淵心思轉動,順勢踏了下去。   張少榮下意識抓住他的袖口,而這個時候,張少榮也只是個普通人,被連帶著一個踉蹌,直接摔了下去,機關霎時關閉,眾人被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滿是死寂。   而衛淵三人已不在這裡。   PS:今日第二更…………   三千兩百字,應該還有一更,在寫中,字數可能稍少~ 第344章墨家機關   衛淵,張少榮,還有董越峰摔入了機關,就像是給所有人頭頂都潑了一盆冷水,所有人瞬間都從尋找到真正的墨家傳承的激動裡冷靜下來,這裡不是他們曾經去過的遺蹟。這裡是秦始皇的陵寢,是神代立下偉業的帝王長眠的居所。有著墨家最後的蹤跡,有著足以載入史記的機關。「留下一部分人帶在這裡,剩下的人往前探索。」「保持聯絡,所有人都小心點。」授五雷籙的道人調動氣息,終於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這裡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壓制著他們的修行方法,而且,這裡畢竟是始皇帝的陵墓地宮,積蓄有極為浩瀚的陰氣。他的五雷法被極大壓制。而其餘修士也大多發現了這一點,但是仍舊選擇要繼續往前,那名道人沉默了下,點了點頭,帶著強烈要求的研究員,帶著王家李氏兩脈的修行者,緩緩往前。一路上提高警惕,符籙,法寶不要錢地用出來。王光赫起符舉盾,皺眉道:「這裡的大小是不是有些問題?」「我們已經走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走出這一片區域?」眾人心中微沉,拿出手機之類的現代設備,發現這些設備都無法使用,就像是電子元件失去了應該有的功能,王光赫心中默默計算自己的腳程,心底發沉。他們現在已經走過了真正長安城的寬度。但是這仿照長安城建造的地宮墓穴,居然還沒有走過這一段?這不正常。是墨家機關術?王光赫心中呢喃,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兵器。而就在他心中不安的時候,前面視線卻突然開闊,只是比起剛剛走過的部分,挖得更深,走在前面的人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下去,但是眾人的心情卻陡然一松。走出來了!但是當他們站在這新抵達的地方時候,神色卻都發生變化,遼闊,第一個感覺就是遼闊,無邊遼闊的前方,根本不像是陵墓能有的級別,前方能看到隱隱約約的壯闊沉悶。「鹹陽城……」王光赫呢喃。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裡給他的感覺,幾乎像是點兵的沙場。而背後,他們跨越了那麼漫長的陪葬陵,前軍,中軍,後軍,左翼,右翼,不知道多少獨立的陪葬陵墓,此刻回憶,那根本就是一個又一個成建制的軍團,他們化作秦俑,守候在鹹陽城前。有多少?幾萬?還是幾十萬?王光赫感覺到背後脊椎發寒,脖子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他們在秦軍和鹹陽城之間,在點兵的沙場之上,那種潛藏在歷史當中的殺機讓他心臟都忍不住加速跳動。而這個時候,先前還能保持和平的眾多修士在沉寂一瞬後。猛地分散開來。前方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陵寢,那裡是秦始皇真正所在,哪怕是點蠟燭用的都是現代幾乎於絕跡,難以見到的人魚一族的膏脂,如果說先前還有合作的基礎,那麼在見到墨家典籍之後,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內城裡面會有什麼。誰也不想要落後。那位道人只是護住了大部分的研究員。反倒是往後退卻,卻發現在踏入這裡之後,居然沒有辦法再回去,面色一沉,腦海中思緒瘋狂轉動,這裡是秦始皇陵寢,而內部有山川湖海,有日月星辰,自成一天地。看來,想要出去,幾乎不可能。而這裡,下連地脈,中有君王死後之軀,還有不知道多少秦兵戰俑,以及陪葬的工匠,陰氣沉重壓抑,五雷法這樣的神通法術被大幅度地削弱,相對應的,恐怕陰魂類的法術會被提升。王光赫搶先衝到了鹹陽城門前。在城門前,兩尊和先前見到的金人一樣的大秦金人沉默佇立。渾身披甲,手持巨大戰戟,沉默肅然,肅殺之氣沖天而起。王光赫取出將令,高聲怒喝:「我乃武成侯後裔,令爾等將後方之人攔截,打開城門。」「我要面見陛下!」眾人心中瞬間焦急。這是要獨佔啊!兩名金人眸子睜開。抬起兵器。肅殺的鳴嘯聲音升起,仿佛是猛虎的咆哮,一左一右,縱橫交錯斬落,寒芒仿佛秋日的白霜,從容地鋪展開去,帶著冷意,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遍體生寒,動作都凝滯了下,而往前衝去的王光赫動作陡然一頓。重重地朝後拋飛。鮮血從他的背後飛湧而出,那一枚將令被拋出去,落在地上。王光赫重重砸在地上。鮮血落在地面,染紅白沙。眾人的氛圍一滯。旋即有無法解答的問題升起,為什麼,為什麼剛剛還有作用的將令,現在卻失去了效果?!而後眾人很快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這裡是內殿,守備更為嚴格,那將領對外面的十二金人有效果。對於這看守地宮的十二金人,就沒有效果了。眾人氣氛一下凝滯。而在這個時候,先前可以落在後面的一批修士神色卻依舊沉靜,為首的人嘲諷道:「琅琊王氏也真的沒落了,來帝陵,居然沒有提前做好準備,這裡陰氣沉重,兩千兩百年的地氣繼續下,根本不適合普通人戰鬥。」「你們能發揮出三成的實力,已經是平日裡修行刻苦的結果。」「除非,鬼修。」那修士說著話,手裡的兵器已經放在地上,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一種陣文,哪怕是修為再低的人,也能夠看得出,這東西的造價不菲,而研究員們更是立刻辨認出了這兵器。「這是,漢劍?!」「不對,是劍盾!」如果說衛淵在這裡,就能認出這兩件兵器的特殊性。這是和九節杖類似的東西。如果是歷經生死的豪傑,所持的兵器在長時間的戰鬥和經歷裡面,會沾染這些豪傑的真靈殘留,那裡面蘊含著過往,記憶,情感,以及廝殺,伴隨著低沉的敕令。這一對劍盾亮起。狂風四起,以一口氣徹底將這兵器當中的真靈殘留全部耗盡為代價,曾經生存在過往的人得以短暫出現,那名五雷籙道人瞳孔微縮,他在那聲音裡面,居然聽到了一陣陣沙啞低沉的吟唱。「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聲音粗糲而豪邁。最後以盾掃過風暴,這一首大風歌傳播很廣,但是沒有誰聽過有人能將這一首歌唱得如此豪邁如此悲涼,手持漢劍,眉目粗豪,大漢的舞陽侯,曾經鴻門宴親自面對霸王的樊噲,以類似於養兵馬和陰神的方法,出現在了這裡。並不是真正的舞陽侯,而是單純的戰鬥經驗和力量的殘留。背後出現了養兵馬之法所孕育的兵馬。樊噲雙目漠然,注視著那兩名大秦金人,手持劍盾,迎面殺上。他舉起盾,手持漢劍,他的歌聲粗狂而難聽,但是沒有誰能說出嘲笑的話,這裡面有曾經真正的樊噲的一生,有他的壯志和功業,此刻沒有了那個發誓一生保護的男人,他如同不知畏懼的猛獸。其中一名大秦金人被生生擊退。大秦金人,面對著大漢開國名將。眾人頭皮發麻,竭力退避開戰鬥的餘波。而在這個時候,另外的,類似的神通波動溢散出來,那名真修道人轉眸看去,眼底只看到了一道殘影,那是兵器,是的,兵器——一柄斷裂的槍!………項鴻羽打開門。看到了門外,是仿佛虞美人花一樣的紅衣女子。英氣明媚,讓項鴻羽恍惚了下。可是還不等他開口說話,突然悶哼一聲,仿佛有什麼聲音在耳畔炸開,項鴻羽眼前一黑,以他的剛強和性格,居然在一個陌生女子的面前,昏迷過去。在昏迷之前,他聽到了聲音。槍刃的聲音。還有仿佛,仿佛已經聽到了千萬遍的呼喚。…………帝陵的墨家機關當中。一柄斷裂的長槍抽擊而出,如同斬裂蒼穹的北辰,槍勢直接將兩名大秦金人和大漢舞陽侯籠罩其中,不講道理,霸道蠻橫,兩名大秦金人被生生擊退,樊噲後退數步,激烈到讓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戰鬥轉眼分開。一片死寂。像是傳說的再現一樣。戰馬踏著雍容的腳步。而穿著墨色鎧甲的男子手持著長槍,脊背挺得筆直。一匹烏黑色的戰馬第二次出現在了鹹陽城的前面。西楚霸王,項羽!此刻來自東瀛的天之御中主神踏上東海的波濤,虞姬循著霸王槍刃的聯繫找到了項鴻羽,在秦始皇陵墓鹹陽城之前,兵刃中所蘊含的霸王真靈,對峙著大漢舞陽侯樊噲,旁觀者們屏住了呼吸——如同神代最後的歷史和傳說重現,天下的英雄們彼此廝殺。唯獨勝者能踏入鹹陽。而這個時候,大秦執戟中郎將睜開了眼睛。PS:今日第三更……疲憊不堪,我這兩天一直都在想著,都在想著接下來的爆發。該怎麼寫,才能有那個味兒,這劍拔弩張的感覺,睡覺睡覺,明天寫完。另外給朋友推一本書。奈何笑忘川的《非正常相親》腦洞文,有過萬訂經驗,絕逼值得一試。 第345章獠牙現,局面展開   衛淵,張少榮,還有董越峰摔入了機關,就像是給所有人頭頂都潑了一盆冷水,所有人瞬間都從尋找到真正的墨家傳承的激動裡冷靜下來,這裡不是他們曾經去過的遺蹟。   這裡是秦始皇的陵寢,是神代立下偉業的帝王長眠的居所。   有著墨家最後的蹤跡,有著足以載入史記的機關。   「留下一部分人帶在這裡,剩下的人往前探索。」   「保持聯絡,所有人都小心點。」   授五雷籙的道人調動氣息,終於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這裡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壓制著他們的修行方法,而且,這裡畢竟是始皇帝的陵墓地宮,積蓄有極為浩瀚的陰氣。   他的五雷法被極大壓制。   而其餘修士也大多發現了這一點,但是仍舊選擇要繼續往前,那名道人沉默了下,點了點頭,帶著強烈要求的研究員,帶著王家李氏兩脈的修行者,緩緩往前。   一路上提高警惕,符籙,法寶不要錢地用出來。   王光赫起符舉盾,皺眉道:「這裡的大小是不是有些問題?」   「我們已經走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走出這一片區域?」   眾人心中微沉,拿出手機之類的現代設備,發現這些設備都無法使用,就像是電子元件失去了應該有的功能,王光赫心中默默計算自己的腳程,心底發沉。   他們現在已經走過了真正長安城的寬度。   但是這仿照長安城建造的地宮墓穴,居然還沒有走過這一段?   這不正常。   是墨家機關術?   王光赫心中呢喃,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而就在他心中不安的時候,前面視線卻突然開闊,只是比起剛剛走過的部分,挖得更深,走在前面的人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下去,但是眾人的心情卻陡然一松。   走出來了!   但是當他們站在這新抵達的地方時候,神色卻都發生變化,遼闊,第一個感覺就是遼闊,無邊遼闊的前方,根本不像是陵墓能有的級別,前方能看到隱隱約約的壯闊沉悶。   「鹹陽城……」   王光赫呢喃。   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這裡給他的感覺,幾乎像是點兵的沙場。   而背後,他們跨越了那麼漫長的陪葬陵,前軍,中軍,後軍,左翼,右翼,不知道多少獨立的陪葬陵墓,此刻回憶,那根本就是一個又一個成建制的軍團,他們化作秦俑,守候在鹹陽城前。   有多少?   幾萬?   還是幾十萬?   王光赫感覺到背後脊椎發寒,脖子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他們在秦軍和鹹陽城之間,在點兵的沙場之上,那種潛藏在歷史當中的殺機讓他心臟都忍不住加速跳動。   而這個時候,先前還能保持和平的眾多修士在沉寂一瞬後。   猛地分散開來。   前方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陵寢,那裡是秦始皇真正所在,哪怕是點蠟燭用的都是現代幾乎於絕跡,難以見到的人魚一族的膏脂,如果說先前還有合作的基礎,那麼在見到墨家典籍之後,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內城裡面會有什麼。   誰也不想要落後。   那位道人只是護住了大部分的研究員。   反倒是往後退卻,卻發現在踏入這裡之後,居然沒有辦法再回去,面色一沉,腦海中思緒瘋狂轉動,這裡是秦始皇陵寢,而內部有山川湖海,有日月星辰,自成一天地。   看來,想要出去,幾乎不可能。   而這裡,下連地脈,中有君王死後之軀,還有不知道多少秦兵戰俑,以及陪葬的工匠,陰氣沉重壓抑,五雷法這樣的神通法術被大幅度地削弱,相對應的,恐怕陰魂類的法術會被提升。   王光赫搶先衝到了鹹陽城門前。   在城門前,兩尊和先前見到的金人一樣的大秦金人沉默佇立。   渾身披甲,手持巨大戰戟,沉默肅然,肅殺之氣沖天而起。   王光赫取出將令,高聲怒喝:   「我乃武成侯後裔,令爾等將後方之人攔截,打開城門。」   「我要面見陛下!」   眾人心中瞬間焦急。   這是要獨佔啊!   兩名金人眸子睜開。   抬起兵器。   肅殺的鳴嘯聲音升起,仿佛是猛虎的咆哮,一左一右,縱橫交錯斬落,寒芒仿佛秋日的白霜,從容地鋪展開去,帶著冷意,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遍體生寒,動作都凝滯了下,而往前衝去的王光赫動作陡然一頓。   重重地朝後拋飛。   鮮血從他的背後飛湧而出,那一枚將令被拋出去,落在地上。   王光赫重重砸在地上。   鮮血落在地面,染紅白沙。   眾人的氛圍一滯。   旋即有無法解答的問題升起,為什麼,為什麼剛剛還有作用的將令,現在卻失去了效果?!而後眾人很快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這裡是內殿,守備更為嚴格,那將領對外面的十二金人有效果。   對於這看守地宮的十二金人,就沒有效果了。   眾人氣氛一下凝滯。   而在這個時候,先前可以落在後面的一批修士神色卻依舊沉靜,為首的人嘲諷道:「琅琊王氏也真的沒落了,來帝陵,居然沒有提前做好準備,這裡陰氣沉重,兩千兩百年的地氣繼續下,根本不適合普通人戰鬥。」   「你們能發揮出三成的實力,已經是平日裡修行刻苦的結果。」   「除非,鬼修。」   那修士說著話,手裡的兵器已經放在地上,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一種陣文,哪怕是修為再低的人,也能夠看得出,這東西的造價不菲,而研究員們更是立刻辨認出了這兵器。   「這是,漢劍?!」   「不對,是劍盾!」   如果說衛淵在這裡,就能認出這兩件兵器的特殊性。   這是和九節杖類似的東西。   如果是歷經生死的豪傑,所持的兵器在長時間的戰鬥和經歷裡面,會沾染這些豪傑的真靈殘留,那裡面蘊含著過往,記憶,情感,以及廝殺,伴隨著低沉的敕令。   這一對劍盾亮起。   狂風四起,以一口氣徹底將這兵器當中的真靈殘留全部耗盡為代價,曾經生存在過往的人得以短暫出現,那名五雷籙道人瞳孔微縮,他在那聲音裡面,居然聽到了一陣陣沙啞低沉的吟唱。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聲音粗糲而豪邁。   最後以盾掃過風暴,這一首大風歌傳播很廣,但是沒有誰聽過有人能將這一首歌唱得如此豪邁如此悲涼,手持漢劍,眉目粗豪,大漢的舞陽侯,曾經鴻門宴親自面對霸王的樊噲,以類似於養兵馬和陰神的方法,出現在了這裡。   並不是真正的舞陽侯,而是單純的戰鬥經驗和力量的殘留。   背後出現了養兵馬之法所孕育的兵馬。   樊噲雙目漠然,注視著那兩名大秦金人,手持劍盾,迎面殺上。   他舉起盾,手持漢劍,他的歌聲粗狂而難聽,但是沒有誰能說出嘲笑的話,這裡面有曾經真正的樊噲的一生,有他的壯志和功業,此刻沒有了那個發誓一生保護的男人,他如同不知畏懼的猛獸。   其中一名大秦金人被生生擊退。   大秦金人,面對著大漢開國名將。   眾人頭皮發麻,竭力退避開戰鬥的餘波。   而在這個時候,另外的,類似的神通波動溢散出來,那名真修道人轉眸看去,眼底只看到了一道殘影,那是兵器,是的,兵器——   一柄斷裂的槍!   ………   項鴻羽打開門。   看到了門外,是仿佛虞美人花一樣的紅衣女子。   英氣明媚,讓項鴻羽恍惚了下。   可是還不等他開口說話,突然悶哼一聲,仿佛有什麼聲音在耳畔炸開,項鴻羽眼前一黑,以他的剛強和性格,居然在一個陌生女子的面前,昏迷過去。   在昏迷之前,他聽到了聲音。   槍刃的聲音。   還有仿佛,仿佛已經聽到了千萬遍的呼喚。   …………   帝陵的墨家機關當中。   一柄斷裂的長槍抽擊而出,如同斬裂蒼穹的北辰,槍勢直接將兩名大秦金人和大漢舞陽侯籠罩其中,不講道理,霸道蠻橫,兩名大秦金人被生生擊退,樊噲後退數步,激烈到讓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戰鬥轉眼分開。   一片死寂。   像是傳說的再現一樣。   戰馬踏著雍容的腳步。   而穿著墨色鎧甲的男子手持著長槍,脊背挺得筆直。   一匹烏黑色的戰馬第二次出現在了鹹陽城的前面。   西楚霸王,項羽!   此刻來自東瀛的天之御中主神踏上東海的波濤,虞姬循著霸王槍刃的聯繫找到了項鴻羽,在秦始皇陵墓鹹陽城之前,兵刃中所蘊含的霸王真靈,對峙著大漢舞陽侯樊噲,旁觀者們屏住了呼吸——如同神代最後的歷史和傳說重現,天下的英雄們彼此廝殺。   唯獨勝者能踏入鹹陽。   而這個時候,   大秦執戟中郎將睜開了眼睛。   PS:今日第三更……   疲憊不堪,我這兩天一直都在想著,都在想著接下來的爆發。   該怎麼寫,才能有那個味兒,這劍拔弩張的感覺,睡覺睡覺,明天寫完。   另外給朋友推一本書。奈何笑忘川的《非正常相親》   腦洞文,有過萬訂經驗,絕逼值得一試。   推一下書 第346章豈曰無衣   兵器碰撞,發出了沉重地仿佛奔雷般的巨大聲響。   仿佛只是在附近,就會被那震蕩的餘波撕裂身體,而也確實,靠近這兩柄兵器的兵馬全部被撕裂成粉碎,哪怕只是真靈的殘留,是過往豪傑的倒影,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夠匹敵的。   樊噲退後數步,握著盾的手掌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作為劉邦手下最強的戰將,他和項羽的風格類似,卻絕不會是項羽的對手,但是此刻,不需要承擔護衛職責的他,也徹底放下了束縛,能夠發揮出更為強大的力量。   但是仍舊能夠感受到那種純粹在力量上被壓制的感覺。   項羽啊……樊噲的心中浮現出了本能的感慨,在他奔馳於大地的時代,這個男人的重量壓過了一切,或許在沛公的心中,奪取天下才是最終的目的和真正的功業,但是在武將的眼中,天下哪裡有比親自殺死西楚霸王更大的功業呢?   他發出怒吼,再度和項羽交手。   此刻的項羽臉上漫不經心。   但是手中的槍卻沉重霸道到了不敢置信的程度。   而雙方所帶來的陰魂所化兵馬,也在這巨大的空地區域開始了絞殺,其餘所有的人,無論是普通修士,還是說研究員們,都遠遠地躲避著這仿佛古代戰場重現於眼前的一幕,幸虧這裡足夠大,大得仿佛點兵的沙場。   否則只是餘波,就能夠把他們捲入其中殺死。   古代的戰陣,神代的戰陣,幾乎像是巨大的絞殺盤,這些尋常的兵馬和陰兵,在兩位名將的率領下,仿佛徹底地脫胎換骨,凌冽的殺機和那股仿佛鋼鐵般的氣勢,幾乎要讓所有人呆滯住。   一頭猛虎,能夠率領牛羊般的士兵吞噬狼群。   而兩位名將的真靈在最中央瘋狂地戰鬥著。   兩隊修士和陰兵卻已經衝向了『鹹陽宮』的前方,兩名金人也加入到了項羽和樊噲的戰鬥當中,此刻那鹹陽宮的前面幾乎是空無一人,他們奔了過去,想要打開鹹陽宮的宮門,而這個時候,衛淵三人卻恰好從宮門附近出現。   神代墨家的機關術,早已經容納了陣法當中,方位變化的能力。   那些修士注意到了兩名年輕的研究員,還有董越峰這個老邁的教授。   但是他們心中冰冷,毫無半點留手的意思,拔出兵器,而背後兩股陰兵,各自都結成了戰陣,奔襲的時候,那種決然和壓迫力,是只有名將麾下才會有的感覺。   衛淵和章邯讓董越峰藏匿在身後的機關入口附近。   一旦出現問題,老教授轉身就能回到機關內部,降下閘門,把所有人擋在後面,衛淵手中握著劍柄,沙場,血腥,兵器碰撞的聲音捲入風中,他呼吸了一口,仿佛有粗糲的空氣湧入了咽喉和肺部,讓他的血液緩緩沸騰。   他想到了曾經的過往,手掌握著兵器,在敵人靠近的時候,猛然拔劍,拋棄了劍鞘,劍刃摩擦劍鞘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兵器鳴嘯,就像是劍鞘裡藏著一道猛烈的雷霆,繼而猛地噴發出來。   長劍重重地劈斬下去。   那一隊凌厲的陰魂兵馬,生生得被他的劍斬破了那種攻勢,而手中的劍卻已經撕扯出一條道路,旁邊是章邯,戰陣劍術的精要,永遠只有一個,相信你的戰友,相信他會替你擋下致死的攻擊,就像是他相信你一樣。   兩柄劍,像是兩團猛地席捲擴散的暴雪。   當其餘的修士和陰魂兵馬們發現的時候,那邊已經倒下了滿地的屍體,濃鬱的鮮血氣味讓這裡越發地有戰陣的氛圍,衛淵的劍從修士的咽喉刺穿,從脖子後面穿出來,亦或者直接刺穿陰魂的心臟,攪碎了魂魄。   而後是凌厲的破空聲音,衛淵幾乎本能地舉起劍,以劍脊格擋。   一枚箭矢被格擋開。   他後退了一步,而馬背上的項羽拋下了戰弓,眼神注視著衛淵,似乎回憶起來什麼,胯下的名馬馬蹄刨動地面,抖動的鬃毛仿佛注視著天空和大日的雄獅。   章邯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而喘息。   他只是魂魄依附而已,這身體的主人,仍舊還是個普通人。   衛淵替他擋下了襲來的兵器,章邯退後一步,嘆息著道:   「看來,這身子的實力也就只能做到這裡。」   「我不能夠把他的身子弄壞。」   他道:「對了,淵,你能統帥多少兵馬?」   單獨的戰鬥和率軍作戰,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   衛淵答道:「不過三千人。」   章邯呢喃了幾聲,道:「那麼,我來為你擊鼓。」   衛淵頷首,看著前方勒緊了烏騅韁繩的項羽,握劍的手掌緩緩用力,脊背挺得筆直,吐氣呼吸,在他的背後,章邯登上了鹹陽宮的城牆,奮盡全身之力,敲擊戰鼓。   雄渾的戰鼓聲音幾乎是在這裡炸開。   所有人都注意著那拿著一柄劍擋在了鹹陽宮前的青年,雙方的陣營中,各自有陰魂化作兵士朝著衛淵衝去,而項羽和樊噲則是彼此膠著,若不是有大秦金人的存在,或許樊噲早已經被擊潰,即便如此,在衛淵出現後,項羽的真靈存在顯而易見,越發地認真。   那柄斷裂的重槍,攪動狂風,每一砸落,都仿佛要將眼前一切砸穿。   樊噲漸漸難以支撐住。   最後烏騅猛地發出一聲如同猛獸般的咆哮,人立而起,項羽雙目仿佛燃燒著的火焰,手中的殘槍重重平揮而出,樊噲心頭一寒,猛地後退,低下頭,周圍的兩名陰魂校尉,被直接斬首,殘留的魂魄碎片,就仿佛鮮血一般。   兩名大秦金人也被這沉重霸道的一擊擊退。   烏騅緩緩往前,項羽雙目沉靜,殘槍挑起樊噲的下巴。   樊噲劇烈喘息著。   他知道,下一刻,項羽的槍會毫不留情地洞穿自己的咽喉。   不過再度歸於長眠,今日的經曆本就是一次再不能重現的偶然,只是他仍舊有些遺憾,自己和項羽的差距,原來竟如此巨大,但是就在閉目等死的時候,樊噲的面色突然變化。   「這聲音……」   他道:「有軍隊行軍!」   他坐在地上,手中的盾牌抵著地面,行軍的時候,常常會將盾牌枕在身下,能夠藉助這樣的方式聽到行軍,或者挖掘地面的聲音,是在野外行軍時候必須掌握的能力,但是這裡不是野外。   在這裡的軍隊,如果不是還有第三方也運用相同的方法耗盡神兵真靈的話,那麼只會有一種了——   幾乎是聲音才落下,所有人都有所感覺,他們聽到了腳步聲,那腳步聲沉穩平靜,或許說,從剛剛開始這腳步聲就正在靠近,只是被兵器碰撞廝殺的聲音所壓倒,直到靠近到一定的範圍,才被他們察覺。   那聲音來自於他們背後。   項羽抬起頭。   章邯重重地敲擊著戰鼓。   突然放聲長嘯:   「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這一聲長嘯之後,竟然有聲音響起回應,那些研究員們面色蒼白卻又有著難以言喻的激動帶來的漲紅,他們聽到了,在那腳步聲中,分明還有著歌謠傳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那些聲音仿佛來自於遙遠的過去,仿佛就來自於背後,唱歌的人語調不起,帶著鄉音俚語,甚至於還有無法分辨的嗓音,但是混合在一起,再沒有誰能嘲笑他們。   那聲音中是有著如此的豪情和壯闊的理想。   他們僵硬地轉頭看去,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不知道多少人,他們斜持長劍,步步往前,看到陡然招展的墨色大秦戰旗,看到上面振翅的玄鳥般的紋路。   樊噲面色微變,他藉助時間,猛地後退,避開了項羽的槍,項羽下意識往前遞出槍鋒,卻忘記了自己的槍已經被折斷,這一下只是在樊噲的肩膀上拉扯出了一道血痕。   樊噲回到那些陰魂兵士當中,要再度結陣。   章邯重重敲擊戰鼓。   先是無比激昂的第一下,旋即是緊促的鼓點爆發。   因秦俑和鹹陽宮戰鼓而復甦的秦軍猛地踏前一步。   摘下戰弓,半跪於地,引弓齊射。   樊噲下意識舉盾,在一瞬間遮蔽天地的箭雨之後,樊噲整部被密密麻麻的箭矢包圍成了一個箭圈,不只是樊噲,其餘的人也發現自己被箭矢所包圍。   樊噲僵硬放下盾來。   以鼓聲掌控軍勢。   擊鼓之人,必是天下名將!   而後大地開始震顫,那些不知是以什麼方法出現的秦兵漠然退下。   從中間分出一條道路,而後奔雷般的聲音靠近,轉瞬奔出,樊噲的瞳孔收縮,這是騎兵的聲音,沛公曾經收服李必,駱甲兩人,為漢軍訓練騎兵,屢立戰功,而這兩人,只是普通的大秦騎士。   秦據要塞,遠卻匈奴,又曾經收服義渠君。   他們不缺戰馬!   樊噲心中閃過了大秦騎兵的要求。   選騎士之法,取四十以下,長七尺五寸以上,壯健捷疾,超絕倫等;能馳騎彀射前後左右,周旋進退,越溝塹,登丘陵,冒險阻,絕大澤,弛強敵,亂大眾者,名曰武騎之士,不可不厚也。   奔雷般的聲音中,真正遠卻匈奴的大秦騎兵出現,哪怕是曾經見過這些存在的樊噲都握緊了兵器,其餘的現代修士和研究員們都下意識茫然退後,這幾乎不應該是秦國時代的造物,高大的戰馬幾乎比尋常戰馬高出一個頭,也更為雄壯。   他們身上穿著比起大秦鐵甲更沉厚至少三倍的秦墨鎧甲,渾身籠罩在墨色的甲葉當中,兜鍪戰盔只漏出了兩隻眼睛和鼻子,背後背著大秦戰弩,連戰馬都奢侈地披著鎧甲,手中所用的兵器是清一色的墨色長槍,這樣的兵器在高速奔馳的時候,擁有令人恐懼的衝擊力和貫穿力。   而當戰馬的速度被拉低之後,他們腰間還有著大秦的戰劍,藍田之陽產玉,藍田之陰產金鐵,鋒銳無比的戰劍配合遠超尋常秦國軍士的修為,能夠瞬間斬殺敵人,當這樣的武騎之士成群結隊地出現在戰場上,就是收割敵人的最強力量。   但是當王離戰死之後,再也沒有人聚集起這些秦國的恐怖力量。   上百的武騎之士奔馳出陣,像是帶著死亡的黑色雲霧,項羽回憶起最後和自己衝殺的二十八騎,面色浮現複雜的神色,而這上百武騎之士出現後,直接分散開來,衝向那些帶著特殊目的進入帝陵的修士。   伴隨著章邯的戰鼓和令騎,那些現代更容易得到資源,戰力卻遠不如戰亂年間的修士被洞穿,他們的法術撞擊在那鎧甲上幾乎沒有辦法起到任何的作用,他們的飛劍無法撕裂對方的防禦,那鎧甲顯而易見不是尋常的造物。   而這些武騎之士的劍刃卻輕而易舉將那些修士撕碎,絞殺,像是冰冷而無情的機器。   恐懼籠罩所有人。   那些研究員面色恐懼,而剩餘的修士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不屬於自己。   授五雷籙的道人手掌微微顫抖。   兵家煞氣之下,他本就被壓制的道法幾乎沒有辦法運用。   鮮血帶來恐懼,奔雷般的馬蹄聲裡,百名精銳戰騎繞開了楚霸王項羽,以一種弧形分開,最後聚集在了鹹陽宮前,項羽提著槍,看向那裡,老教授董越峰面色蒼白,手掌顫抖,那奔雷的聲音就在耳畔炸開,讓他幾乎昏厥。   而後為首的騎兵勒緊了戰馬的韁繩。   『他』注視著衛淵,低下了頭微微一禮,然後開口,聲音緩慢而低沉。   「為將軍披甲。」   「諾!」   那繞開的數名武騎之士翻身下馬,其中一人拉著備用戰馬,但是這備用戰馬比起他們的戰馬還要更高一頭,殘留著些許陶器般的色澤,馬身一側的行囊裡,打開是一整套繁複的墨色秦甲。   衛淵沉默著解下了劍。   他翻身上馬,周圍的武騎之士為他完成了具裝,神代的鎧甲兜鍪,每一個部件都仍舊完好,鎧甲的部件碰撞,於死寂中,聲音肅殺而響亮,最終一柄墨色長槍被遞上了衛淵手中的時候,他就坐在戰馬上,籠罩在墨色的鎧甲之下,冰冷威嚴地仿佛真正的大秦將軍。   董越峰渾身顫抖,幾乎說不出話。   衛淵看著對面的霸王。   霸王也看著他。   歲月從不曾饒恕我們啊,我們在歷史上奔走,彼此廝殺為敵,最終時間流轉,我們也再度在這裡相見。   而更遙遠的位置上,由秦俑短暫復甦的秦軍沉默無聲。   衛淵的心中低語:「與子同袍。」   他傲慢地舉起手中的戰槍,指向天空,他拉著韁繩,戰馬雍容地踏步,他清朗的聲音在盔甲下變得低沉而威嚴,一字一頓,帶著難以言喻的重量,在這死寂般的天地間迴蕩著——   「大秦律例,戰時條例第七條!陛下沉睡,徹侯無蹤。」   「今,執戟中郎將淵全權接管全軍。」   「軍團各部,聽候差遣!」   除去齊射之外,仿佛死物般的大秦軍陣在這一瞬間仿佛復甦過來。   他們猛地踏前一步,腳步聲沉重仿佛雷霆,他們的手掌重重叩擊胸膛,轟然應命。   「唯!!!」   不知多少聲音匯聚,秦軍的戰聲咆哮,三呼之聲,仿佛雷震。   衛淵手中的槍抬起,指向霸王項羽。   PS:今日第二更…………本來想要諾的,可查了查,諾不合適。   唯者,應之速而無疑也。   好像諾是上級平級,唯是下級,所以說是唯唯諾諾的來歷。   好了,我爽了。   說實話,這幾天就為了今天這一波。   另,秦朝軍隊是有頭盔的,兵馬俑當中有專門羅列鎧甲和頭盔的墓葬。   即兜鍪。   只是兵馬俑偏向於閱兵式,以髮髻來分辨軍爵,所以沒有頭盔。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三百四十五章與子同袍!免費閱讀。https:// 第347章與子同袍!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三百四十六章打破過往槍刃指向前方。   身旁山呼海嘯般的回應聲,在這一方天地間迴蕩著,讓人心底顫抖,讓人真正明白這是怎樣的一支軍隊,而後,衛淵拉著戰馬的韁繩,他的身體和面容籠罩在威嚴的鎧甲下面,戰馬邁步往前。   馬蹄落下的聲音沉重而沉穩。   伴隨著衛淵的往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仿佛有無形的壓抑氣機伴隨著他的出陣推了出去。   仿佛一種無形的氣息壓制住了周圍所有人的心臟和呼吸,周圍的所有人都感覺到那種沉重感,大秦的戰旗高高地揚起,連綿在一起,仿佛坍塌而下的雲山。   衛淵沒有發動攻勢和衝鋒。   他的右手握著槍,左手手掌抬起叩擊胸口的鎧甲,道:   「大秦萬勝。」   必然以萬這個單位來計量的秦軍轟然踏前一步,如此回應:   「大秦萬勝!」   衛淵叩擊鎧甲,嗓音仍舊平靜:   「大秦萬勝。」   而秦軍的聲音如同山石崩裂一般雄壯:   「大秦萬勝!!」   衛淵手中的槍提起,指向前方,道:「大秦萬勝!」   「大秦,萬勝!!!」   這一次的回應已經如同山海倒懸,如同天地萬物都齊齊怒吼著朝著這裡奔湧而來,讓天地都震撼,那名授籙五雷法的道人只覺得心臟控制不住地顫抖,感覺到了大地的震顫。   而後,他聽到了劍拔出劍鞘的聲音,連綿不絕。   伴隨著第三次大秦萬勝的回應,秦軍結陣,左手按著已經上弦的弩,右手斜持長劍,踏步上前,兩側的士卒舉盾,背後的青銅戰戈高舉,當結陣對敵的時候,鋼鐵的盾牌將敵人阻止在前方,而那超過兩米的青銅戈將會從盾的空隙中刺出,收割一切敵人的性命。   背後的弩軍和弓隊手中拉著箭矢,這是大軍推進時最沉穩的陣法。   臨陣的大秦戰劍,防禦的盾陣,戰戈能夠刺穿敵人,收回的時候,屍體卡著盾牌,青銅戈就能收回來,當敵人被阻攔陣法,那麼大秦的箭陣將會化作從天而降的暴雨,最後盾陣展開,後方的戰車將會衝向陣前。   樊噲將盾牌放下,坐在盾牌上,看著這樣的一幕。   鼓舞軍隊的士氣,是一切將領所必須掌握的能力,而只需要這樣就能激發戰士無盡勇氣的方法,他從沒有見過,這就是巔峰時期的大秦軍隊麼……   一掃六國,遠卻匈奴。   何其地狂妄,又何其地驕傲啊。   他怔怔失神,遠遠看去,看到秦軍的戰旗飄搖仿佛雲山,如同壓下來的天空。   推進的軍隊,仿佛鋼鐵洪流,青銅的戰戈上,纏繞著赤色的粗布,飄蕩在一起,仿佛一道赤色的雲海,沉默無聲,唯獨腳步的聲音,恐懼如同一隻巨獸,吞噬所有人,身穿鎧甲的秦將注視著仍舊從容的霸王,抬起槍,緩聲道:   「守!」   軍令遠遠傳出。   重重的踏步聲,軍隊停止前行。   盾陣上前,揚起的沙塵讓戰旗揚起。   「落!」   伴隨著響亮的聲音,盾陣重重地砸在地上,而後往後斜傾,化作帶著斜面的盾陣,秦墨機關令盾牌底部彈出了利刃,和地面穩穩地接在一起,一柄柄青銅戰戈幾乎是同時架在上面,刃口泛著森寒,指向前方。   而後衛淵抬起手,發出了第三個軍令。   「風!」   大風是齊射,風則是另外的命令,弓弩軍取出了兵器,半跪於地,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半引弓,箭矢朝著上方揚起,幾乎是轉眼間,這裡就化作了一個不得不死鬥的鬥獸場所。   這個時候,那名道人,以及其他研究員們似乎有所明白,又有不解。   而樊噲卻已經捨棄了出手的想法,粗豪的臉上浮現出了讚嘆的神色,擊敗西楚霸王項羽,這是他那個時代所有武將心中最大的功業。   這裡有無數的軍隊,結成戰陣廝殺的話,哪怕是西楚霸王也不能掙脫出來,會第二次死在亂軍之中。   但是,眼前的秦將終究不是沛公啊。   英雄和英雄是不同的。   衛淵勒緊戰馬的韁繩,注視著項羽,他沒有率軍衝殺的想法,他不想,甚至於說他不願意這樣做,這樣的想法,只是想起來就讓他的心中有極大的反感,他握著槍,心中不知為何一片炙熱,想到章邯說的話。   我們都一樣,並不是能稱為名將的人啊。   若是卑劣無能的人,以軍陣碾壓衝過也就罷了,但是眼前這是項羽,要擊潰他,只有在真正的戰陣上才有最大的意義,以一名將領的立場來說,項羽,絕對不是應該屈辱地死在亂軍的刀劍撲殺下的男人。   衛淵心中有一種壓抑著的情緒湧動著,眼前仿佛看到燃燒的鹹陽城。   看到那一天晚上,被洞穿了心臟後仰天倒下,看到的明月。   那情緒堵在他的心裡,讓他手掌握緊了兵器。   他道:「給他一柄槍。」   背後的鐵騎拍馬往前,手中沉重而鋒利的大秦戰槍猛地一拋,重重落在了項羽旁邊的地面上,項羽手中的槍是被摧折過的,連帶著槍刃在內的四分之一部分已經消失,這樣的兵器,並不能能用來真正的廝殺。   而衛淵並不知道,眼前的項羽是真靈,是依附於霸王槍殘骸而存的。   而後樊噲看到項羽注視著秦將,鬆開了手,霸王槍的殘骸墜入地上   提起了真正的戰槍。   一種沛然難當的氣機升騰而起。   衛淵提著槍,戰馬邁步往前,天地一片壓抑,無形的氣機沉重而威嚴,項羽拈了拈手中的戰槍,手腕一動,槍身自槍尾到槍刃發出低沉的鳴嘯,槍刃的聲音仿佛猛虎的咆哮。   就在這一瞬,他胯下的烏騅突然發出仿佛猛獸的嘶鳴,西楚霸王躍馬而出,秦將衛淵的坐騎猛地加速,仿佛山崩海嘯一般的壯闊氣勢,他擅長劍術,但是在馬戰之上,是長柄兵刃的天下。   兩匹堪稱異獸的戰馬,以恐怖的速度攜帶者將領向前衝去,沉重的鎧甲,全身的力量,全部都匯聚在了一點,最後傳遞到了手中的兵器上,兩柄墨色的戰槍,重重地抽擊在一起,天地先前的壓抑死寂瞬間被撕裂。   恐怖的金鐵交鳴幾乎要將所有聽到它的人震聾,大地上出現了一道猙獰的裂痕,交手的兩人手中的兵器猛地震顫,旋即猛地朝著一側偏轉壓制下去,項羽的槍壓制住衛淵的槍刃,而衛淵兵器微轉,以槍刃一側和槍柄的接口卡著項羽的長槍。   兩人的力量迫使兩匹戰馬並行狂奔。   只有那名道人能夠勉強看到兩人兵器的軌跡,不斷地碰撞,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千錘百鍊的戰場武技,章邯的戰鼓聲音越發激昂,衛淵手中的槍每一擊必竭盡全力,仿佛要將自己的全部壓在上面。   西楚霸王力量超越衛淵,他是兵形勢第一人,佔據優勢的時候,絲毫不講道理,能夠一鼓作氣將敵人擊潰,除去他之外,再沒有人能做到這樣的統帥,而他的武功同樣如此。   一旦弱於他,將會被迅速斬殺。   而眼前的秦將,居然能夠穩穩接住他的兵刃。   兩人的兵器再度碰撞在一起。   項羽道:「你的槍法,我以前從沒有見過,當年的秦末,沒有你。」   衛淵手中的戰槍收回,猛地砸落,沒有回答。   項羽的槍勢陡然變化,自凌厲之餘,增加了厚重和沉渾,放聲大笑道:「但是就算有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只是那個時代,至少不會太寂寞!」   衛淵被槍壓迫,戰馬控制不住後退了一步,神色卻寧靜,答道:「無論如何,你也不會成為神州的共主,你是楚王,但是最後也只能稱王而已。」   項羽冷笑道:「你也認為,我因行為殘暴,不得天時?」   但是出乎他的預料。   眼前的秦將搖了搖頭,道:「不是。」   衛淵積蓄力量,道:   「眾人都說,因為殘暴不得民心,所以你不能成功。」   「但是世上也有暴虐橫行卻開國的人,不得民心只是國祚不夠,沒有理由你無法做到,而歷史上,你本身也有無數的機會,而你項羽,你並不是因為殘暴,而是因為你本身就不夠資格成為帝王。」   他突然長嘯,後退的戰馬猛烈地衝向前方,擰身暴起發力,手中的戰槍重重劈斬砸下,項羽以槍橫欄,兩人又一次地凝滯對峙,瘋狂角力,戰馬的肌肉線條,哪怕是隔著皮毛都無比清晰,後蹄不斷踩踏地面。   衛淵注視著西楚霸王,一字一頓,冷聲道:「已經有人站在了前所未有的位置上,他打開了更多的可能,沒有人還會甘願成為一介普通的諸侯。」   「在那樣的亂世裡,你縱然不能成為比擬他那樣,開創前人所未至功業的開闢者,至少也應該走到他的身後,看到和他同樣的風景,知道天下一國這四個字的分量,但是你沒有,所以你已經註定敗亡。」   「擁有天下無雙的武功和兵法,卻閉著眼睛不去看那個時代,渴望回到諸侯混戰的過去,西楚霸王項羽,你的敵人根本就是那個時代本身。」   項羽卻突然放聲大笑,道:「那是時代所逼迫的,我為何必須要順應那個時代的人,去做那天下所有人的傀儡?!若成皇帝,不過在始皇帝之後,我要做,要做千秋萬古,獨一無二的西楚霸王!」   「諸侯列國,由我所執,這才是取而代之。」   「天下名將,竟連做自己所期望之事都不可?何其荒唐!」   「死!」   項羽怒吼,長槍仿佛陡然變化,裹挾著先前的剛猛,卻又突然變得細膩繁複,衛淵的攻勢被席捲著打偏了,這一槍直接擦著衛淵的槍刃和鎧甲,要洞穿他的心臟,上一世就是死在了這樣的變化招式之下。   戰鼓的聲音越發激昂,仿佛要洞穿天地。   前世,今生。   一模一樣的畫面浮現眼前。   冰冷的殺機猛地充滿心臟,而後寒意侵襲四肢,眼前的敵人正是西楚霸王,衛淵在這一瞬間身體凝滯,仿佛回到了楚軍的軍營,他那時候一身疲憊,泥濘狼狽,面對著志得意滿的西楚霸王,而最終那槍刃將洞穿他的心臟。   而後他看到了燃燒著的城池,看到了灰燼坍塌的鹹陽。   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家中只剩下了一枚指環。   章邯最後拼盡全力重重擊鼓。   鼓杵斷裂,雙手鮮血淋漓。   衛淵的心臟也重重跳動了下。   雙目仿佛燃燒著火焰。   過往的噩夢被鹹陽城的烈焰所驚醒。   恐懼和殘留的煞氣在這一瞬間被打破,前世幾乎死於項羽槍下所帶來濃烈陰影,在烈焰之下無所遁形,在見到項羽後始終積壓在心中的情緒猛烈地噴湧而出,衛淵突然放聲大笑,但是心中卻滿是無法言說的悲愴。   他是他,又不是他。   太遲了!   他猛地一偏身子,左手猛地攥住了項羽的長槍,手甲被攪碎,鮮血橫流,但是他卻只覺得痛快淋漓,傾盡全力猛地一拉,項羽的身子被帶偏,烏騅馬嘶鳴聲中,被拉得踉蹌跪倒。   西楚霸王墜馬。   衛淵手裡的戰槍旋轉刺出,化作了嘶吼的黑龍。   洞穿項羽心臟。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的萬賞,謝謝~   昨天寫完之後有點虛脫感,今天又遲了。   另外推一本書……《異常收藏家》,待會兒還有一更,希望至少能在一點前寫完。    第348章打破過往(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   的萬賞)   槍刃指向前方。   身旁山呼海嘯般的回應聲,在這一方天地間迴蕩著,讓人心底顫抖,讓人真正明白這是怎樣的一支軍隊,而後,衛淵拉著戰馬的韁繩,他的身體和面容籠罩在威嚴的鎧甲下面,戰馬邁步往前。   馬蹄落下的聲音沉重而沉穩。   伴隨著衛淵的往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仿佛有無形的壓抑氣機伴隨著他的出陣推了出去。   仿佛一種無形的氣息壓制住了周圍所有人的心臟和呼吸,周圍的所有人都感覺到那種沉重感,大秦的戰旗高高地揚起,連綿在一起,仿佛坍塌而下的雲山。   衛淵沒有發動攻勢和衝鋒。   他的右手握著槍,左手手掌抬起叩擊胸口的鎧甲,道:   「大秦萬勝。」   必然以萬這個單位來計量的秦軍轟然踏前一步,如此回應:   「大秦萬勝!」   衛淵叩擊鎧甲,嗓音仍舊平靜:   「大秦萬勝。」   而秦軍的聲音如同山石崩裂一般雄壯:   「大秦萬勝!!」   衛淵手中的槍提起,指向前方,道:「大秦萬勝!」   「大秦,萬勝!!!」   這一次的回應已經如同山海倒懸,如同天地萬物都齊齊怒吼著朝著這裡奔湧而來,讓天地都震撼,那名授籙五雷法的道人只覺得心臟控制不住地顫抖,感覺到了大地的震顫。   而後,他聽到了劍拔出劍鞘的聲音,連綿不絕。   伴隨著第三次大秦萬勝的回應,秦軍結陣,左手按著已經上弦的弩,右手斜持長劍,踏步上前,兩側的士卒舉盾,背後的青銅戰戈高舉,當結陣對敵的時候,鋼鐵的盾牌將敵人阻止在前方,而那超過兩米的青銅戈將會從盾的空隙中刺出,收割一切敵人的性命。   背後的弩軍和弓隊手中拉著箭矢,這是大軍推進時最沉穩的陣法。   臨陣的大秦戰劍,防禦的盾陣,戰戈能夠刺穿敵人,收回的時候,屍體卡著盾牌,青銅戈就能收回來,當敵人被阻攔陣法,那麼大秦的箭陣將會化作從天而降的暴雨,最後盾陣展開,後方的戰車將會衝向陣前。   樊噲將盾牌放下,坐在盾牌上,看著這樣的一幕。   鼓舞軍隊的士氣,是一切將領所必須掌握的能力,而只需要這樣就能激發戰士無盡勇氣的方法,他從沒有見過,這就是巔峰時期的大秦軍隊麼……   一掃六國,遠卻匈奴。   何其地狂妄,又何其地驕傲啊。   他怔怔失神,遠遠看去,看到秦軍的戰旗飄搖仿佛雲山,如同壓下來的天空。   推進的軍隊,仿佛鋼鐵洪流,青銅的戰戈上,纏繞著赤色的粗布,飄蕩在一起,仿佛一道赤色的雲海,沉默無聲,唯獨腳步的聲音,恐懼如同一隻巨獸,吞噬所有人,身穿鎧甲的秦將注視著仍舊從容的霸王,抬起槍,緩聲道:   「守!」   軍令遠遠傳出。   重重的踏步聲,軍隊停止前行。   盾陣上前,揚起的沙塵讓戰旗揚起。   「落!」   伴隨著響亮的聲音,盾陣重重地砸在地上,而後往後斜傾,化作帶著斜面的盾陣,秦墨機關令盾牌底部彈出了利刃,和地面穩穩地接在一起,一柄柄青銅戰戈幾乎是同時架在上面,刃口泛著森寒,指向前方。   而後衛淵抬起手,發出了第三個軍令。   「風!」   大風是齊射,風則是另外的命令,弓弩軍取出了兵器,半跪於地,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半引弓,箭矢朝著上方揚起,幾乎是轉眼間,這裡就化作了一個不得不死鬥的鬥獸場所。   這個時候,那名道人,以及其他研究員們似乎有所明白,又有不解。   而樊噲卻已經捨棄了出手的想法,粗豪的臉上浮現出了讚嘆的神色,擊敗西楚霸王項羽,這是他那個時代所有武將心中最大的功業。   這裡有無數的軍隊,結成戰陣廝殺的話,哪怕是西楚霸王也不能掙脫出來,會第二次死在亂軍之中。   但是,眼前的秦將終究不是沛公啊。   英雄和英雄是不同的。   衛淵勒緊戰馬的韁繩,注視著項羽,他沒有率軍衝殺的想法,他不想,甚至於說他不願意這樣做,這樣的想法,只是想起來就讓他的心中有極大的反感,他握著槍,心中不知為何一片炙熱,想到章邯說的話。   我們都一樣,並不是能稱為名將的人啊。   若是卑劣無能的人,以軍陣碾壓衝過也就罷了,但是眼前這是項羽,要擊潰他,只有在真正的戰陣上才有最大的意義,以一名將領的立場來說,項羽,絕對不是應該屈辱地死在亂軍的刀劍撲殺下的男人。   衛淵心中有一種壓抑著的情緒湧動著,眼前仿佛看到燃燒的鹹陽城。   看到那一天晚上,被洞穿了心臟後仰天倒下,看到的明月。   那情緒堵在他的心裡,讓他手掌握緊了兵器。   他道:「給他一柄槍。」   背後的鐵騎拍馬往前,手中沉重而鋒利的大秦戰槍猛地一拋,重重落在了項羽旁邊的地面上,項羽手中的槍是被摧折過的,連帶著槍刃在內的四分之一部分已經消失,這樣的兵器,並不能能用來真正的廝殺。   而衛淵並不知道,眼前的項羽是真靈,是依附於霸王槍殘骸而存的。   而後樊噲看到項羽注視著秦將,鬆開了手,霸王槍的殘骸墜入地上   提起了真正的戰槍。   一種沛然難當的氣機升騰而起。   衛淵提著槍,戰馬邁步往前,天地一片壓抑,無形的氣機沉重而威嚴,項羽拈了拈手中的戰槍,手腕一動,槍身自槍尾到槍刃發出低沉的鳴嘯,槍刃的聲音仿佛猛虎的咆哮。   就在這一瞬,他胯下的烏騅突然發出仿佛猛獸的嘶鳴,西楚霸王躍馬而出,秦將衛淵的坐騎猛地加速,仿佛山崩海嘯一般的壯闊氣勢,他擅長劍術,但是在馬戰之上,是長柄兵刃的天下。   兩匹堪稱異獸的戰馬,以恐怖的速度攜帶者將領向前衝去,沉重的鎧甲,全身的力量,全部都匯聚在了一點,最後傳遞到了手中的兵器上,兩柄墨色的戰槍,重重地抽擊在一起,天地先前的壓抑死寂瞬間被撕裂。   恐怖的金鐵交鳴幾乎要將所有聽到它的人震聾,大地上出現了一道猙獰的裂痕,交手的兩人手中的兵器猛地震顫,旋即猛地朝著一側偏轉壓制下去,項羽的槍壓制住衛淵的槍刃,而衛淵兵器微轉,以槍刃一側和槍柄的接口卡著項羽的長槍。   兩人的力量迫使兩匹戰馬並行狂奔。   只有那名道人能夠勉強看到兩人兵器的軌跡,不斷地碰撞,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千錘百鍊的戰場武技,章邯的戰鼓聲音越發激昂,衛淵手中的槍每一擊必竭盡全力,仿佛要將自己的全部壓在上面。   西楚霸王力量超越衛淵,他是兵形勢第一人,佔據優勢的時候,絲毫不講道理,能夠一鼓作氣將敵人擊潰,除去他之外,再沒有人能做到這樣的統帥,而他的武功同樣如此。   一旦弱於他,將會被迅速斬殺。   而眼前的秦將,居然能夠穩穩接住他的兵刃。   兩人的兵器再度碰撞在一起。   項羽道:「你的槍法,我以前從沒有見過,當年的秦末,沒有你。」   衛淵手中的戰槍收回,猛地砸落,沒有回答。   項羽的槍勢陡然變化,自凌厲之餘,增加了厚重和沉渾,放聲大笑道:「但是就算有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只是那個時代,至少不會太寂寞!」   衛淵被槍壓迫,戰馬控制不住後退了一步,神色卻寧靜,答道:「無論如何,你也不會成為神州的共主,你是楚王,但是最後也只能稱王而已。」   項羽冷笑道:「你也認為,我因行為殘暴,不得天時?」   但是出乎他的預料。   眼前的秦將搖了搖頭,道:「不是。」   衛淵積蓄力量,道:   「眾人都說,因為殘暴不得民心,所以你不能成功。」   「但是世上也有暴虐橫行卻開國的人,不得民心只是國祚不夠,沒有理由你無法做到,而歷史上,你本身也有無數的機會,而你項羽,你並不是因為殘暴,而是因為你本身就不夠資格成為帝王。」   他突然長嘯,後退的戰馬猛烈地衝向前方,擰身暴起發力,手中的戰槍重重劈斬砸下,項羽以槍橫欄,兩人又一次地凝滯對峙,瘋狂角力,戰馬的肌肉線條,哪怕是隔著皮毛都無比清晰,後蹄不斷踩踏地面。   衛淵注視著西楚霸王,一字一頓,冷聲道:「已經有人站在了前所未有的位置上,他打開了更多的可能,沒有人還會甘願成為一介普通的諸侯。」   「在那樣的亂世裡,你縱然不能成為比擬他那樣,開創前人所未至功業的開闢者,至少也應該走到他的身後,看到和他同樣的風景,知道天下一國這四個字的分量,但是你沒有,所以你已經註定敗亡。」   「擁有天下無雙的武功和兵法,卻閉著眼睛不去看那個時代,渴望回到諸侯混戰的過去,西楚霸王項羽,你的敵人根本就是那個時代本身。」   項羽卻突然放聲大笑,道:「那是時代所逼迫的,我為何必須要順應那個時代的人,去做那天下所有人的傀儡?!若成皇帝,不過在始皇帝之後,我要做,要做千秋萬古,獨一無二的西楚霸王!」   「諸侯列國,由我所執,這才是取而代之。」   「天下名將,竟連做自己所期望之事都不可?何其荒唐!」   「死!」   項羽怒吼,長槍仿佛陡然變化,裹挾著先前的剛猛,卻又突然變得細膩繁複,衛淵的攻勢被席捲著打偏了,這一槍直接擦著衛淵的槍刃和鎧甲,要洞穿他的心臟,上一世就是死在了這樣的變化招式之下。   戰鼓的聲音越發激昂,仿佛要洞穿天地。   前世,今生。   一模一樣的畫面浮現眼前。   冰冷的殺機猛地充滿心臟,而後寒意侵襲四肢,眼前的敵人正是西楚霸王,衛淵在這一瞬間身體凝滯,仿佛回到了楚軍的軍營,他那時候一身疲憊,泥濘狼狽,面對著志得意滿的西楚霸王,而最終那槍刃將洞穿他的心臟。   而後他看到了燃燒著的城池,看到了灰燼坍塌的鹹陽。   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家中只剩下了一枚指環。   章邯最後拼盡全力重重擊鼓。   鼓杵斷裂,雙手鮮血淋漓。   衛淵的心臟也重重跳動了下。   雙目仿佛燃燒著火焰。   過往的噩夢被鹹陽城的烈焰所驚醒。   恐懼和殘留的煞氣在這一瞬間被打破,前世幾乎死於項羽槍下所帶來濃烈陰影,在烈焰之下無所遁形,在見到項羽後始終積壓在心中的情緒猛烈地噴湧而出,衛淵突然放聲大笑,但是心中卻滿是無法言說的悲愴。   他是他,又不是他。   太遲了!   他猛地一偏身子,左手猛地攥住了項羽的長槍,手甲被攪碎,鮮血橫流,但是他卻只覺得痛快淋漓,傾盡全力猛地一拉,項羽的身子被帶偏,烏騅馬嘶鳴聲中,被拉得踉蹌跪倒。   西楚霸王墜馬。   衛淵手裡的戰槍旋轉刺出,化作了嘶吼的黑龍。   洞穿項羽心臟。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的萬賞,謝謝~   昨天寫完之後有點虛脫感,今天又遲了。   另外推兩本書……《異常收藏家》,《本該屠龍的我意外開始修仙》,明天上架。   待會兒還有一更,希望至少能在一點前寫完。 第349章鹹陽宮(感謝霧音萬賞)   這一幕畫面,即便是衛淵也感覺到心臟重重跳動。   兩側不滅的長明燈燃燒,依舊幽深的大殿之上,本應該已經死去兩千兩百餘年的君王安坐,一隻手拄著放入劍鞘當中的泰阿,平靜睜開雙目,從高位俯瞰著殿下的衛淵。   他仍舊保持有三十餘歲時最威嚴時期的樣貌,一雙眸子安寧。   大殿有亙古不滅的長明燈,仍舊在這一雙瞳孔的注視下顯得暗沉。   衛淵瞳孔微微收縮:「陛下……」   「淵。」   「是你啊。」   君王的嗓音平淡,稍微往後靠了靠,看著堂下穿戴鎧甲的執戟郎,語氣和緩隨意:「……現在是什麼時代了?」   語氣就像是往日,大夢初醒之時詢問他現在是什麼時辰,東巡的路上還有多久會抵達下一作城池一樣,衛淵下意識回答道:   「人間已經過去了兩千兩百年。」   衛淵回過神來。   心底的理智在瘋狂地在警告他,始皇帝因為神州神性暴動而死,已經死了足足兩千多年,他不可能還活著的,此刻最為理智的行為應該是瞬間拔劍,鼓蕩神性,但是他始終無法拔劍。   並不只是那一世的君臣之情,始皇帝,禹,老師,阿亮。   這些人對他都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就像是點亮他一生至此長夜的星辰,始皇帝嘆息道:「兩千多年啊……真是夠漫長的時間。」   他看了一眼衛淵,笑道:「淵,你有什麼話要說,就說吧。」   衛淵穿著鎧甲,哪怕是面對國君也不需要行大禮,他沉默了下,道:   「據我所知,陛下,您已經……」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始皇帝抬了下手,而在這一瞬間,同樣身具神性的衛淵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始皇帝的身體仿佛被一道一道的光芒所拉扯著,那是代表著神性的力量。   這些擁有自主欲望和判斷的神性瘋狂想要衝擊離開君王的身側,卻始終無法突破,只是發出了低沉的怒吼,卻在君王冰冷的雙目中漸漸湮滅,被減減壓制。   因為自身神性的影響,衛淵只覺得心臟重重跳動,他的額頭滿是冷汗。   但是他也終於明白了。   始皇帝用自身鎮壓當時暴動的那一部分神性,最終他的神魂也被迫地和這些神性糾纏在了一起,神性們不願意伴隨著始皇帝的自我一同湮滅,也就不得不維持住始皇帝的存在,讓他能存續到現在。   這本來就是徐巿煉製不死藥的原理。   讓自我的真靈從人變化到神。   只是始皇帝的做法更為霸道,他直接凌駕於這些神性之上,當然,這種方法絕不是始皇帝的本意,只是一個意外,始皇帝將那些暴動的神性壓制住,眉宇間浮現一絲疲憊,平淡道:   「每日要聽這些孽神胡言亂語,朕已經記不得何什麼時候休息過。」   「不過,你現在看到的朕,也不過是虛幻之夢罷了。」   他帶著一絲微笑,道:   「在臣子面前,君王至少也要維持應有的威儀。」   「兩千兩百多年啊……」   「說說看吧,現在這個時代如何?」   在甦醒之後,嬴政最有興趣的事情,仍舊是這個時代的模樣,衛淵遲疑了下,道:「陛下,大秦已經不在了……」   始皇帝平淡點頭,道:「嗯,朕知道。」   「所以……嗯?!」   衛淵本來還在繼續往下開口說,聽到這話,嗓音都一滯,望向始皇帝。   始皇帝嘴角挑起一絲不知是奚落過往自己二世三世乃至於萬世這樣說法,還是說嘲弄過往歷史中代代君王的笑意,平淡道:「朕猜得到。」   「扶蘇還不錯,但是他的性格太過於軟弱,培養不出有鋒芒的君王,朕派他去和蒙恬固守邊疆,也是希望他能在廝殺裡想清楚,神州的帝王應該面對的,是鐵與血的徵伐。」   「仁善可以用於治國,卻不能將匈奴和異族驅逐。」   「國的邊疆是以血染成的。」   「朕希望他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卻不抱太大的希望,古往今來,多少霸主的後裔卻不值一提,扶蘇已經如此,他的孩子又會怎麼樣呢……等到後來,會不會有君王完全不懂得徵伐和刀劍的時代……」   「那樣的時代,必然不可能長存。」   「終究,並無永恆不滅的國祚啊。」   衛淵定了定神,決定揭開了胡亥之事,他緩聲道:「大秦,自然早已經不再存在,但是緊隨其後的炎漢,三國,魏晉也都一一地結束,最終,在我們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了帝王。」   「而維繫國家的基礎仍舊是法律……」   衛淵緩聲開口,將這個時代的神州簡練地給始皇帝介紹。   始皇帝聽得很認真。   雖然偶爾會皺眉不喜,但是並沒有因而憤怒。   有些時候也會眉宇舒展。   「以律法為軌,引導臣民的方向。」   「繁榮昌盛的時代……」   嬴政若有所思,衛淵沉默了下,將戰盔和兵器放在旁邊,正坐於地,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要上表。」在帝王頷首後,衛淵道:「臣本來以為,陛下您的傲氣,是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復甦的。」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不敢這樣詢問。   但是衛淵知道,眼前的君王曾經將整個神州的神靈先後鎮壓。   讓他以現在這樣,被混亂神性牽制的狀態而存活,對他而言幾近於侮辱。   始皇帝道:「傲氣?」   他笑起來,道:「說的好,在你看來,以朕的性格和傲氣,確實是不會受這幫孽神的牽制,但是你說錯了一點。」   帝王起身,手持泰阿,緩步走下了皇座,道:「沒有傲氣的人無法成就功業,但是也會被傲氣所脅迫,英雄和將領不能夠缺乏這樣一股氣,而帝王卻必須凌駕於傲氣之上。」   他道:「會被所謂的自傲所挾持的,最終只會死在這樣的傲慢下。」   「武安君如此,吳王夫差如此。」   君王的語氣平靜而冷淡。   「而朕,凌駕於一切。」   嬴異人倉惶如同喪家之犬般逃離趙孝成王的時候。   憤怒於有官吏收受賄賂放跑了嬴異人的邯鄲人中,沒有誰會想到,這個作為質子長大,性格安靜甚至於軟弱,三十五歲就喪命的秦王會生出政這樣的兒子。   在那個時代,載:秦國的人們甚至不知道,秦國是嫪毐的,還是呂不韋的,所有人都嘲弄地注視著秦國,看著這個國度在荒誕當中逐漸崩潰。   秦王政九年,四月。   年少的君王親自執政,踏出了祖廟,手持長劍,證明自己已經有資格成為君王執政,而當這個才及冠的青年帝王輕而易舉將反叛的嫪毐鎮壓,驅逐秦國的相國呂不韋,並且冷酷冰冷地將年少時一同在邯鄲的母親驅逐之後。   所有人才驚覺這樣一名青年帝王的橫空出世,以及蟄伏九年的冷靜。   這個時候,距離他一統天下還有十一年。   秦王政的雙目已經越過那些人,望向了浩瀚的版圖,開啟了徵伐六國的歷史。   而被車裂的徹侯嫪毐,禍亂後宮的趙姬,還有曾經率軍攻破東周的呂不韋被流放,最終在嬴政一紙書信之下自盡,只是這波瀾壯闊的歲月裡不起眼的漣漪。   後世的史學家描述秦國暴政時,不願違背本心做假,卻又不願提及秦王之威,也只能在這裡寫一筆,『呂不韋擔心被嬴政所殺,所以自己提前服毒而死』。   歷史就是這樣無情地嘲弄著所有人。   衛淵看著那理所當然說出那一句話的帝王,始皇帝已經越過了他的旁邊,站在宮門口,道:   「對於朕來說,只有當不當做的事情,而沒有不屑做的事。」   衛淵道:「陛下當做的事情是……」   始皇帝轉眸看向自己的執戟郎,「朕對你說的時代很有興趣。」   「但是放心,朕現在已經是過往沉睡之軀,如果這個時代真的如你所說,能令朕覺得不愧對神州的話,那麼朕當然不會做什麼,但如果這個時代並不是如此。」   他眼底黝黑沉靜,道:   「大秦的戰旗,也會再一次出現在神州的土地上。」   「這是朕當初所想的事情了。」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若是朕甦醒的時候,神州處於亂世,那朕就把這亂世重新統一。」   「這就是朕縱然不屑於這存在的方法,也願意重新甦醒的理由。」   始皇帝聲音頓了頓,看向衛淵,慨然問道:   「只是不知道,到那時候,淵你是否還在秦軍當中?」   衛淵只是答道:「這個時代,不會讓陛下你失望的。」   嬴政笑道:「是嗎?」   ……………………   在帝陵外城和內城之間的區域裡,黑壓壓的秦軍沉默無聲,卻給人無法忽略的恐怖壓力,董越峰把那被章邯附身的青年平放在地上,遠遠看著氣勢巍峨的秦軍,覺得心臟仍舊還在顫抖。   一直以來,給人平平無奇,語氣溫和的博物館主,居然是大秦的將領,而且還是始皇帝時期的將領。   而且剛剛還擊敗了霸王項羽。   董越峰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到處跑來跑去,身子還算健康,現在肯定已經犯了心臟病,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是覺得心臟快到極限了,無論如何,也無論是誰,今天的刺激對於一個老人來說都是在是太超規格了。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那些始終沉默仿佛雕塑的秦軍突然動了,他們猛然起身,在大秦墨色戰旗鼓蕩之下,半跪於地,行以最恭敬的禮數,這一切遠比剛才對衛淵的回應更為鄭重和浩大。   吱呀聲中,背後大秦宮門緩緩打開。   董越峰大腦轟得一聲,一片空白,他的知識和歷史素養讓他的手掌微微顫抖著,僵硬轉過頭,看到穿戴鎧甲的衛淵邁步走出,看到在他前方,一名身穿墨衣袀玄,眉宇威嚴的男子扶劍而立。   !!!   董越峰蹬蹬蹬後退,再也站立不住,坐倒在地。   他手掌撫著心口,長嘆聲氣,呢喃道: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此生無憾,此生無憾了……」   「哈哈哈,此生無憾啊!」   哪怕一向沉穩的他也忍不住情緒失控。   突而,一道光芒掃過整片天地。   而後,那些同樣陷入狂喜和激動,甚至於忽略了恐懼的研究員們齊齊沉睡軟倒在地,哪怕是授籙五雷的道人都不例外,衛淵伸出手攙扶著董越峰,發現董越峰只是睡著了,才鬆了口氣。   始皇帝平淡道:「朕封了他們今日的記憶。」   衛淵反應過來。   無論最後的決定是如何,始皇帝絕對不喜被人無止盡地打擾。   嬴政望向入口的位置,道:「這樣的時代,還能再度東巡神州,對朕來說,也是絕景。」   「哪怕只是短暫存在的幻夢之軀,也令人感慨。」   衛淵道:「這個時代,不會讓陛下你失望的。」   嬴政笑了一聲,道:「是嗎?」   「那麼,執戟郎。」   「還不在前帶路?」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350章始皇帝   這一幕畫面,即便是衛淵也感覺到心臟重重跳動。   兩側不滅的長明燈燃燒,依舊幽深的大殿之上,本應該已經死去兩千兩百餘年的君王安坐,一隻手拄著放入劍鞘當中的泰阿,平靜睜開雙目,從高位俯瞰著殿下的衛淵。   他仍舊保持有三十餘歲時最威嚴時期的樣貌,一雙眸子安寧。   大殿有亙古不滅的長明燈,仍舊在這一雙瞳孔的注視下顯得暗沉。   衛淵瞳孔微微收縮:「陛下……」   「淵。」   「是你啊。」   君王的嗓音平淡,稍微往後靠了靠,看著堂下穿戴鎧甲的執戟郎,語氣和緩隨意:「……現在是什麼時代了?」   語氣就像是往日,大夢初醒之時詢問他現在是什麼時辰,東巡的路上還有多久會抵達下一作城池一樣,衛淵下意識回答道:   「人間已經過去了兩千兩百年。」   衛淵回過神來。   心底的理智在瘋狂地在警告他,始皇帝因為神州神性暴動而死,已經死了足足兩千多年,他不可能還活著的,此刻最為理智的行為應該是瞬間拔劍,鼓蕩神性,但是他始終無法拔劍。   並不只是那一世的君臣之情,始皇帝,禹,老師,阿亮。   這些人對他都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就像是點亮他一生至此長夜的星辰,始皇帝嘆息道:「兩千多年啊……真是夠漫長的時間。」   他看了一眼衛淵,笑道:「淵,你有什麼話要說,就說吧。」   衛淵穿著鎧甲,哪怕是面對國君也不需要行大禮,他沉默了下,道:   「據我所知,陛下,您已經……」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始皇帝抬了下手,而在這一瞬間,同樣身具神性的衛淵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始皇帝的身體仿佛被一道一道的光芒所拉扯著,那是代表著神性的力量。   這些擁有自主欲望和判斷的神性瘋狂想要衝擊離開君王的身側,卻始終無法突破,只是發出了低沉的怒吼,卻在君王冰冷的雙目中漸漸湮滅,被漸漸壓制。   因為自身神性的影響,衛淵只覺得心臟重重跳動,他的額頭滿是冷汗。   但是他也終於明白了。   始皇帝用自身鎮壓當時暴動的那一部分神性,最終他的神魂也被迫地和這些神性糾纏在了一起,神性們不願意伴隨著始皇帝的自我一同湮滅,也就不得不維持住始皇帝的存在,讓他能存續到現在。   這本來就是徐巿煉製不死藥的原理。   讓自我的真靈從人變化到神。   只是始皇帝的做法更為霸道,他直接凌駕於這些神性之上,當然,這種方法絕不是始皇帝的本意,只是一個意外,始皇帝將那些暴動的神性壓制住,眉宇間浮現一絲疲憊,平淡道:   「每日要聽這些孽神胡言亂語,朕已經記不得何什麼時候休息過。」   「不過,你現在看到的朕,也不過是虛幻之夢罷了。」   他帶著一絲微笑,道:   「在臣子面前,君王至少也要維持應有的威儀。」   「兩千兩百多年啊……」   「說說看吧,現在這個時代如何?」   在甦醒之後,嬴政最有興趣的事情,仍舊是這個時代的模樣,衛淵遲疑了下,道:「陛下,大秦已經不在了……」   始皇帝平淡點頭,道:「嗯,朕知道。」   「所以……嗯?!」   衛淵本來還在繼續往下開口說,聽到這話,嗓音都一滯,望向始皇帝。   始皇帝嘴角挑起一絲不知是奚落過往自己二世三世乃至於萬世這樣說法,還是說嘲弄過往歷史中代代君王的笑意,平淡道:「朕猜得到。」   「扶蘇還不錯,但是他的性格太過於軟弱,培養不出有鋒芒的君王,朕派他去和蒙恬固守邊疆,也是希望他能在廝殺裡想清楚,神州的帝王應該面對的,是鐵與血的徵伐。」   「仁善可以用於治國,卻不能將匈奴和異族驅逐。」   「國的邊疆是以血染成的。」   「朕希望他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卻不抱太大的希望,古往今來,多少霸主的後裔卻不值一提,扶蘇已經如此,他的孩子又會怎麼樣呢……等到後來,會不會有君王完全不懂得徵伐和刀劍的時代……」   「那樣的時代,必然不可能長存。」   「終究,並無永恆不滅的國祚啊。」   衛淵定了定神,決定揭開了胡亥之事,他緩聲道:「大秦,自然早已經不再存在,但是緊隨其後的炎漢,三國,魏晉也都一一地結束,最終,在我們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了帝王。」   「而維繫國家的基礎仍舊是法律……」   衛淵緩聲開口,將這個時代的神州簡練地給始皇帝介紹。   始皇帝聽得很認真。   雖然偶爾會皺眉不喜,但是並沒有因而憤怒。   有些時候也會眉宇舒展。   「以律法為軌,引導臣民的方向。」   「繁榮昌盛的時代……」   嬴政若有所思,衛淵沉默了下,將戰盔和兵器放在旁邊,正坐於地,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要上表。」在帝王頷首後,衛淵道:「臣本來以為,陛下您的傲氣,是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復甦的。」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不敢這樣詢問。   但是衛淵知道,眼前的君王曾經將整個神州的神靈先後鎮壓。   讓他以現在這樣,被混亂神性牽制的狀態而存活,對他而言幾近於侮辱。   始皇帝道:「傲氣?」   他笑起來,道:「說的好,在你看來,以朕的性格和傲氣,確實是不會受這幫孽神的牽制,但是你說錯了一點。」   帝王起身,手持泰阿,緩步走下了皇座,道:「沒有傲氣的人無法成就功業,但是也會被傲氣所脅迫,英雄和將領不能夠缺乏這樣一股氣,而帝王卻必須凌駕於傲氣之上。」   他道:「會被所謂的自傲所挾持的,最終只會死在這樣的傲慢下。」   「武安君如此,吳王夫差如此。」   君王的語氣平靜而冷淡。   「而朕,凌駕於一切。」   嬴異人倉惶如同喪家之犬般逃離趙孝成王的時候。   憤怒於有官吏收受賄賂放跑了嬴異人的HD人中,沒有誰會想到,這個作為質子長大,性格安靜甚至於軟弱,三十五歲就喪命的秦王會生出政這樣的兒子。   在那個時代,《戰國策》載:秦國的人們甚至不知道,秦國是嫪毐的,還是呂不韋的,所有人都嘲弄地注視著秦國,看著這個國度在荒誕當中逐漸崩潰。   秦王政九年,四月。   年少的君王親自執政,踏出了祖廟,手持長劍,證明自己已經有資格成為君王執政,而當這個才及冠的青年帝王輕而易舉將反叛的嫪毐鎮壓,驅逐秦國的相國呂不韋,並且冷酷冰冷地將年少時一同在HD的母親驅逐之後。   所有人才驚覺這樣一名青年帝王的橫空出世,以及蟄伏九年的冷靜。   這個時候,距離他一統天下還有十一年。   秦王政的雙目已經越過那些人,望向了浩瀚的版圖,開啟了徵伐六國的歷史。   而被車裂的徹侯嫪毐,禍亂後宮的趙姬,還有曾經率軍攻破東周的呂不韋被流放,最終在嬴政一紙書信之下自盡,只是這波瀾壯闊的歲月裡不起眼的漣漪。   後世的史學家描述秦國暴政時,不願違背本心做假,卻又不願提及秦王之威,也只能在這裡寫一筆,『呂不韋擔心被嬴政所殺,所以自己提前服毒而死』。   歷史就是這樣無情地嘲弄著所有人。   衛淵看著那理所當然說出那一句話的帝王,始皇帝已經越過了他的旁邊,站在宮門口,道:   「對於朕來說,只有當不當做的事情,而沒有不屑做的事。」   衛淵道:「陛下當做的事情是……」   始皇帝轉眸看向自己的執戟郎,「朕對你說的時代很有興趣。」   「但是放心,朕現在已經是過往沉睡之軀,如果這個時代真的如你所說,能令朕覺得不愧對神州的話,那麼朕當然不會做什麼,但如果這個時代並不是如此。」   他眼底黝黑沉靜,道:   「大秦的戰旗,也會再一次出現在神州的土地上。」   「這是朕當初所想的事情了。」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若是朕甦醒的時候,神州處於亂世,那朕就把這亂世重新統一。」   「這就是朕縱然不屑於這存在的方法,也願意重新甦醒的理由。」   始皇帝聲音頓了頓,看向衛淵,慨然問道:   「只是不知道,到那時候,淵你是否還在秦軍當中?」   衛淵只是答道:「這個時代,不會讓陛下你失望的。」   嬴政笑道:「是嗎?」   ……………………   在帝陵外城和內城之間的區域裡,黑壓壓的秦軍沉默無聲,卻給人無法忽略的恐怖壓力,董越峰把那被章邯附身的青年平放在地上,遠遠看著氣勢巍峨的秦軍,覺得心臟仍舊還在顫抖。   一直以來,給人平平無奇,語氣溫和的博物館主,居然是大秦的將領,而且還是始皇帝時期的將領。   而且剛剛還擊敗了霸王項羽。   董越峰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到處跑來跑去,身子還算健康,現在肯定已經犯了心臟病,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是覺得心臟快到極限了,無論如何,也無論是誰,今天的刺激對於一個老人來說都是在是太超規格了。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那些始終沉默仿佛雕塑的秦軍突然動了,他們猛然起身,在大秦墨色戰旗鼓蕩之下,半跪於地,行以最恭敬的禮數,這一切遠比剛才對衛淵的回應更為鄭重和浩大。   吱呀聲中,背後大秦宮門緩緩打開。   董越峰大腦轟得一聲,一片空白,他的知識和歷史素養讓他的手掌微微顫抖著,僵硬轉過頭,看到穿戴鎧甲的衛淵邁步走出,看到在他前方,一名身穿墨衣袀玄,眉宇威嚴的男子扶劍而立。   !!!   董越峰蹬蹬蹬後退,再也站立不住,坐倒在地。   他手掌撫著心口,長嘆聲氣,呢喃道: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此生無憾,此生無憾了……」   「哈哈哈,此生無憾啊!」   哪怕一向沉穩的他也忍不住情緒失控。   突而,一道光芒掃過整片天地。   而後,那些同樣陷入狂喜和激動,甚至於忽略了恐懼的研究員們齊齊沉睡軟倒在地,哪怕是授籙五雷的道人都不例外,衛淵伸出手攙扶著董越峰,發現董越峰只是睡著了,才鬆了口氣。   始皇帝平淡道:「朕封了他們今日的記憶。」   衛淵反應過來。   無論最後的決定是如何,始皇帝絕對不喜被人無止盡地打擾。   嬴政望向入口的位置,道:「這樣的時代,還能再度東巡神州,對朕來說,也是絕景。」   「哪怕只是短暫存在的幻夢之軀,也令人感慨。」   衛淵道:「這個時代,不會讓陛下你失望的。」   嬴政笑了一聲,道:「是嗎?」   「那麼,執戟郎。」   「還不在前帶路?」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351章徐巿的完美計劃之,計劃總會出簍子   衛淵勸說始皇帝的時候覺得頭有點大。   嬴政眸子掃過了道路上的行人,重點在男子的髮鬢上掃過,這樣的短髮在他的時代是巨大的侮辱,是量入刑的一種處罰,但是他沒有開口詢問為何,只是微微頷首,道:「既然是這個時代的習慣,那麼也無不可。」   「方便行事即可。」   他本身在一統神州之後,帝王不戴冕旒,不穿袞服。   對於所謂的禮法,看得並不重。   況且事與時易,伴隨著時代的變化,很多東西也會隨之改變,趙武靈王也曾胡服騎射,他當然懂得這樣的道理。   此身不過虛幻之夢,區區變化之術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衛淵還在頭痛該怎麼帶著始皇帝去的時候,始皇帝的墨色袀玄已經變化成了這個時代的衣服,應該是根據周圍來往行人的大體衣服風格為基礎所變的,整體墨色,點綴深紅。   黑髮倒是沒有變成現代髮型,只是沒有用通天冠。   只是以墨色的玉簪束起。   始皇帝神色輕鬆,只是稍有些不習慣地鬆了松領口的扣子,道:「既然是在外面看看這個時代,朕也不想引人注目,有外人再的時候,淵你可不必稱呼朕為陛下。」   「現在這個時代,有什麼稱呼可以用?」   衛淵沉思,想了很多的稱呼,不用陛下這樣的稱呼也好,那麼老闆,boss?這些都不大合適,衛淵一連說了幾個,最後不知是怎麼想的,脫口而出道:「要不然,老大?」   話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   「老大?」   始皇帝一怔,眼底略有笑意,道:「是燕趙之地那些遊俠兒之間的稱呼嗎?朕年少時候在邯鄲,也曾經見過他們,和他們有過些來往。」   他語氣輕鬆愉悅道:   「不錯,就這麼稱呼吧。」   「接下來先去找書籍所藏之地。」   始皇帝道:「如果對這個時代沒有什麼了解的話,那麼哪怕東巡,朕所見到的景色也和當年沒有多少差別。」   衛淵點了點頭,道:「我現在住的地方,也能看到大部分的書。」   只是用電腦。   始皇帝欣然而往。   衛淵本來想要再帶著始皇帝坐一坐高鐵之類的交通工具,可是突然想到,始皇帝現在可沒有身份證明之類的東西,頓了頓,道:「陛下,要不然先去吃一頓現在這個時代的飯菜?然後再出發?」   「可。」   …………………   伍康安在鹹陽城開了一家不算大的麵館。   是爺爺那時候傳下來的手藝。   到了他手裡,已經成了城裡的老字號,十年前成功擴建了一波兒,不過現在也不怎麼大,這個時候不是飯點兒,他有些百無聊賴地玩手機,臨時充當服務員的自家女兒窩在那兒看著什麼古裝偶像劇之類的。   突然聽到腳步聲,是有人進來了。   來客人了!   來客人了就好啊!   伍康安一下精神起來,抬起頭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在問道:「這裡有什麼菜?」另一個人回答道:「應該是有不少吧……陛……老大,真的不換一家嗎?」   老大?   伍康安一個激靈,這個稱呼他下意識想起了以前那幫小混混。   那幫傢伙又出來了?   可是抬起頭看過去,卻發現第一個進來的,是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上去不說無害,也是那種溫和的性格,第二個進來的是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普通簡單的衣服,留著的長髮梳成髮簪。   雙目寧靜,鼻梁高挺,嘴唇似乎偏薄。   明明只是普通的裝束,但是卻給人一種極度的,無法形容的感覺。   並不是俊朗或者好看那種感覺。   而是比這更高一個層次的存在感,氣質上的碾壓感。   連帶著那一身普通的衣服都仿佛在宣示著某種材質上的特殊。   伍康安沒來由察覺到了一股壓迫感,下意識地低了低頭,衛淵看向老闆,道:「老闆,兩碗面,炒幾個拿手菜,先上一盤涼拼,一盤滷牛肉。」   帝王已經安坐。   剛剛玩手機看劇看得正入迷的年輕女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過神來,伍康安轉過頭剛要喊她,卻發現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已經跑過去,一雙眼睛亮晶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君王,語氣甜得讓頭頂微禿的老闆覺得自己是不是沒睡醒。   「您好,客人,要茶嗎?」   她給始皇帝倒了一杯茶,然後又很勤快地給端來了涼菜。   老闆發現這涼菜的分量顯而易見地膨脹了不少。   心裏面一揪,安慰自己道。   得,親生的,親生的。   衛淵原本打算帶著始皇帝去這裡最好的陝菜飯店,但是始皇帝卻選擇來路邊的小店,『當年六國的權貴從始至終,都歌舞昇平,而不知天下將變,百姓過得如何,國家如何,從小處才能清晰』。   所以隨便找到了一家店。   始皇帝回憶剛剛路邊見到,現代人的行為,面色如常,本身顯得略有些帝王涼薄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微笑,他的母親是曾經容貌在邯鄲傳唱的美人,他的容貌自然出眾,頷首道:「多謝。」   伍彤心臟都忍不住加速跳動了下。   現代人心裡早一頭就死掉的小鹿吃了炫邁一樣,瘋狂撞擊心臟,不,這已經不是撞擊心臟了,這幾乎是在她心裏面蹦迪,砰砰砰地控制不住,難得多少年以後再度體會到一見鍾情感覺的伍彤鼓起勇氣,道:   「能,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   「我,我想……」   少女的芳心,懵懂的愛情,啊,這是詩人們歌頌的女神手中最燦爛的花朵,而此刻正要美好地開放,伍彤盯著眼前那君王,忍不住暢想未來,一隻手直接攔在前面。   她微微一愣。   衛淵面不改色,道:   「不好意思,不行。」   「我們要吃飯了。」   伍彤張了張口,看到對面的始皇帝已經收回視線,不知為何,沒有敢再開口問,只好離開,心裡嘆息,咕噥著道:「真的是……怎麼跟個保鏢一樣,管得這麼寬……」   「你誰啊你。」   衛淵坐下來,看了看嬴政杯子裡的茶,和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   長嘆了口氣。   始皇帝陛下還是陛下。   剛剛那小姑娘直接把他衛·執戟郎·淵給選擇性忽略掉了。   怎麼說……   哪怕是普通人的打扮,氣質這一塊兒也捏得死死的啊。   不愧是我家陛下.JPG   衛淵嘆了口氣,看著始皇帝似乎對周圍的環境很有興趣,遲疑了下,開口道:「……老大,我先去聯繫一下朋友,給你準備一下現代用的證件之類的。」   始皇帝頷首,因為在商鞅時期就有了『身份證』的雛形,他很快明白過來,頷首道:   「應有之理。」   衛淵蹬蹬蹬走出去,這一次直接打了個電話,很快貓貓頭老天師就接了電話,電話那頭張若素似乎鬆了口氣,道:「老道剛才得到消息,帝陵出了問題,失蹤了不少修士,其他人也沒有了記憶,沒有找到你,還正擔心。」   「你沒事就好了。」   失蹤的人,自然是掀起了亂事,死於帝陵機關和秦軍戰俑下的修士。   研究員們當然沒有受什麼傷。   衛淵心裡有些歉意,道:   「我沒事,只是有件事情得張道友你幫忙。」   「我那博物館那邊,麻煩道友你派一批修士,在附近重新改裝一間屋子,我記得是有擅長修建這類生活法術的修士的,關於墨家那柄劍,我有直接得到劍的方法,只是需要一定時間。」   張若素一怔。   若有所思。   衛淵道:「還有,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證明。」   「需要鹹陽城這邊的行動組幫忙解決一下。」   張若素點了點頭,帶著一絲玩笑道:「是為了哪個潛修的修士嗎?」   「是想要得到墨家那柄劍的消息,後再問老道這件嗎?」   「什麼時候也這麼客氣了。」   他笑道:「哈哈哈,你這小子,從帝陵出來以後說這個,老道都差一點以為你是把哪個活過來的兵馬俑給搬出來了。」   衛淵愕然:「…………」   你怎麼知道的?   張若素笑容僵了下,道:   「衛淵,你沒有把兵馬俑帶回來……,對嗎?」   衛淵:「…………」   他道:「你猜?」   ??!   老道士只覺得眼前一黑,心臟都重重跳動了下,好一會兒,認命般苦笑著嘆道:   「好吧,好吧,你都認識天女了,再挖出一個活著的兵馬俑,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老道的心臟都已經給你鍛鍊出來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說吧,是誰?老道扛得住。」   「哪位大秦的大良造將軍,還是少上造?」   衛淵道:「……你再猜,張道友,大膽一點。」   張若素沉默了下,試探著道:   「……某個大將軍?」   衛淵搖了搖頭,道:「不對,低了。」   張若素聲音都有點發乾,道:「……你把蒙恬挖出來了?」   衛淵不滿道:「什麼叫挖出來,那也是帶出來。」   「而且你猜錯了,張道友。」   「不是蒙恬將軍。」   他鼓勵道:「你再猜,大膽一點,不要怕,往大了猜。」   比蒙恬還大。   帝陵……   衛淵道:「是始……」   咔嚓,哐啷哐啷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好像是某個人直接不小心裝翻了桌子,而後就是阿玄的抱怨聲,最後變化成公式化的女性聲音: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sorry,the…………」   PS:今日第一更…………感謝T249萬賞,謝謝~   我已經感覺得到了,接下來的一段劇情,恐怕是我最難寫的。https://   劇情的編織還在其次,主要是始皇帝這個角色太難寫了,詼諧向的還好,這種類似於仙秦英雄向的帝王,寫崩了怕不是得收刀片。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三百五十章令人『心動』免費閱讀。https:// 第352章令人『心動』(感謝T249萬賞)   衛淵默默關上了手機。   他明白的,要給老道士緩口氣的時間。   然後事情就能好好說了。   在關於『老天師反饋速度』這一方面上,他有著充足的經驗。   再說了,年輕時候老道士玩得那麼花,肯定有顆大心臟。   衛淵轉過身,懷揣著等之後再想辦法開口,向始皇帝尋那一柄墨家代代相傳的劍,回到飯店的時候,腳步突得一頓,看到始皇帝平靜坐在那裡,剛剛還沒多少人的飯店裡面,已經有了不少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女性。   不知是為何匯聚在這裡,眼泛異彩地看著顯然身居高位的君王。   始皇帝面色寧靜坐在那裡,周圍的女性盯著他看,似乎很有衝上去要電話號碼的衝動,但是卻又礙於某種無形的感覺,始終不敢往上走。   衛淵目瞪口呆。   陛下您點了魅惑這種技能嗎?   這比氣運裡面命犯桃花都狠啊……   等下……   衛淵嘴角抽了下,用腦子裡關於氣運之類的知識努力思考當中。   千古一帝的帝王之氣這東西,如果收斂了霸道的壓迫力。   難道也是類似的玩意兒?   老闆同樣目瞪口呆站在旁邊,摸了摸頭,感慨道:「多少年沒這麼熱鬧了啊,老弟,你這老大是做什麼的?要不然乾脆沒事兒來我這兒坐坐,我覺著沒幾天就能開分店了,到時候給你們分成?」   你是把我家陛下當成人肉攬客器了嗎?   我特麼答應了的話,絕逼會被帝陵那些老秦人的戰俑直接拖回去。   然後來一場老秦人和老秦人之間愛的鐵拳。   總感覺章邯那小子就是死了都會從陶俑裡爬出來。   然後把我塞進去。   說一句,你回去,我來!   衛淵嘴角抽了下,腳步沉靜大步走進去,道:「老大,我回來了。」   他釋放出了兵家的一絲煞氣,道:   「事情已經吩咐好了。」   「那邊兒有我們的人,很快就解決了。」   兵家煞氣的寒意,還有刻意誤導的話語,以及某人不解風情的做派,總算是讓那些被吸引來的女子們不忿地咕噥著,管這麼多,你是保鏢還是什麼的,之類的話語離去。   衛淵擦了擦汗。   始皇帝並沒有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而是品嘗了現在的食物,現代的精面和調味品,以及物產的豐厚,是戰國末年完全不能相比的,他動作頓了頓,道:「百姓也可每日吃到這樣的食物嗎?」   衛淵點頭。   始皇帝道:「善……」   「糧食的產量如何?」   當衛淵說出一個,遠超過始皇帝預料的數字的時候,即便是這位兩千餘年前立下了豐功偉業的帝王,都忍不住眼底的異色,而後道:「是難得的功業啊,花費了不少的心力吧,朕……我曾經聽說過,周天子得到過祥瑞,是產量很豐厚的麥穗……」   衛淵道:「但是這樣的產量是數不清的人幾乎耗費一生做到的。」   「這不是由上天賜下的祥瑞,如果非要說祥瑞的話,那麼那些創造出這些的人,才是我神州的祥瑞,讓我們能將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裡。」   始皇帝帶著一絲微笑頷首,道:   「上善。」   「比起當年只知刀劍來說,成長了許多。」   吃完飯之後,衛淵成功地得到了始皇帝的身份證明,並且靠著這個買到了高鐵票,坐在高鐵上,體會到兩側風景飛速往後退去的始皇帝,並且從衛淵口中得知,這是普及到每一個人都可以乘坐的載具。   他終於對這是個怎樣的時代,有了真正的認知。   「以律法治國,所做之機關巧妙,惠及萬民。」   「墨家那些人所期待的時代嗎……」   「於大秦時代幾乎可看作如夢一般啊,原來已經成為現實了麼。」   高鐵上的人們有的在看書,有的在看外面的風景,大部分在玩手機。   有孩子好奇看著那氣質威嚴的君王。   而君王並未動怒,只是還以微笑。   遠處是鋼鐵叢林般的讀書,高鐵的窗戶裡,看得到起伏的街道和車輛,看得到蒼翠的樹木和廣闊的平原,而曾以身鎮神州的帝王卸下了兩千年前的重擔,因而能夠微笑且從容地看著這個時代和神州。   「著實有趣……」   ……………………   東海之畔。   轟然暴響聲中,有神性哀嚎,繼而被一隻金色手掌反手鎮壓。   遠處流光溢散,直接奔入神州境內。   身穿黑衣的少年僧人立在海面上,突然踉蹌了下,後退半步,口中咳出鮮血,面色煞白,他的胸口處,出現一個猙獰的傷口,但是他面色卻仍舊平淡,漠然地看著徐巿遠去的方向,伸手捏碎了神性。   「你居然失手了。」   方封抬手將道衍按下,皺眉幫他處理了傷勢,冷嘲熱諷道:   「不是說佛門他心通絕妙無雙嗎?」   道衍嗓音平淡,道:「術法無上下,修為有高低,他畢竟也算是頂尖的修士了,我不能完全堪破他,之前只是在提前判斷他的選擇,所以能夠搶先一步,把他克制住。」   「但是你最後算錯一步。」   「是……,這確實是我沒有預料到的。」道衍道:「我以為,和他性命相交的神性是他所看重的東西,但是他最後居然會拋棄神性,換取絕殺,也要掙脫貧僧,趕赴神州。」   方封皺了皺眉,想到那方士瘋狂的模樣,道:   「是因為想得到的東西,還是說真的悍勇?」   道衍搖了搖頭,道:「不……」   這位當世第一流的佛門修士嗓音仍舊平淡:「是畏怖。」   「畏怖?」   「是……他心中有極端恐懼的東西,因而有過往之夢幻泡影,有而今之顛倒夢想,是有所執,而這個執,是真正的畏怖,看似悍勇不顧一切,實則如同被逼迫到了懸崖邊的將死之人。」   「可惜了……也是一名真修。」   「一念差失,萬劫墮壞。」   「阿彌陀佛……」   方封呢喃著這八個字的判詞,倒是沒有多說什麼,看了看面色煞白的道衍,道:「你既受了重傷,就先在我這裡住下吧,雖然你我有過仇怨,但是這些恩怨,我也不想你死在外面。」   「故人本來就不多,死一個少一個。」   他回過身往屋子裡走去,嘆道:   「等你們都死了,神州對我來說,就是真正陌生的地方了。」   「吃點東西吧。」   道衍沒有拒絕這樣的好意。   他走進去,看到桌子上煮得稀爛的粥,小米,大米,黑米,綠豆,紅豆……各種大小,顏色,形狀完全不同的材料,以無序的方式熬煮得稀爛,然後用勺子放到碗裡,少年僧人無相無念漏盡通的心境都劇烈晃動起來。   強行控制自己不去看鐵鍋裡面剩下的那一抹,由粥留下來的痕跡。   道衍徐徐吐出一口氣,道:「你留貧僧在這裡,真的是好意?」   「當然!」   方封義正言辭,然後取出一個大的陶罐,道:「這兒是之前一個人給做的鹹菜,味兒還不錯,正好下粥,你是出家人,不吃葷腥,就吃這個吧,數說起來,佛門對倭寇似乎態度很直接啊。」   「當年倭寇犯邊的時候,佛門弟子也有出手。」   道衍從粥上移開視線,幽幽地道:「要不然,你以為佛門弟子常用的長棍兩頭,熟銅包鐵的特徵是怎麼來的?」   方封一怔,旋即想到當年那些僧兵的典故來,強身健體用的木棍打上去,最多造成筋骨受傷,所以說佛門慈悲,而倭寇兇殘,喜歡搞玉碎,很多僧人受傷甚至有死亡,所以那幫和尚都惱了,慈悲你奶奶的慈悲。   貧僧把你送去見佛祖是真慈悲。   後來便用鋼鐵材料包裹在佛棍兩頭。   遇到倭寇,佛門弟子握著棍子尾端,一記『萬佛朝宗』重重一砸。   倭寇的腦袋就直接開花。   唯一不好處就是換銀子時候比較被埋怨。   方封把醃菜罐子放回去,出來一看,然後嘴角一抽,他看到那少年僧人雙目平靜,桌子上的醃菜,被整整齊齊地碼成了一片,裡面的辣椒都被挑出來,從小到大排了個個兒,而少年僧人神色安寧平和,舒暢地呼了口氣。   「阿彌陀佛……」   ……………………   帝陵。   徐巿隱藏面容,收斂氣息,終於奔到這裡。   以他的實力,如果舍下了面子,不顧之後可能引發的問題,從邊緣區域悄悄進入神州,的確很難被立刻發現,神州的疆域實在是過於廣大,他越是往過趕路,心中的躁動感就越發強烈,可等到徐巿趕到帝陵的時候,卻得知了,帝陵開發出現重大傷亡失蹤時間,現在全部封鎖。   徐巿面色微變,施展方術,尋找到了參與其中的研究員,直接運用方術,消解了研究員們的反抗心,厲聲詢問道:「你們在帝陵裡面看到了什麼?!」   研究員雙目茫然,呢喃道:   「……什麼都沒有。」   「什麼?!」   徐福怔住,旋即升起的是巨大的不甘和恐慌。   這代表的是未知。   而人類最大的恐懼就是未知。   有的時候,哪怕是得到始皇帝留下了什麼厲害手段,他都不會有這樣綿延的恐慌感。   一連問了十幾人,卻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什麼都沒有。   徐巿怔怔後退,看著那仍舊鎮守著的十二金人之一,裡面不可能什麼都沒有發生,一鼓作氣衝過來時候的那種決然逐漸崩潰,用盡全力想要打破兩千餘年的恐懼,最後一拳砸下,卻墜入更大的虛無當中,一如當年的帝王。   不可測,不可知。   他的後手和準備幾乎如同笑話。   手腳漸漸冰冷,雙目當中茫然恐懼暗自滋長,徐巿深深吸了口氣,壓下了情緒。   無論如何!   既然已經來到神州。   他都要弄清楚帝陵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始皇帝究竟留下了什麼後手。   而後,和過往了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感謝被薰死的臭臭萬賞,謝謝~ 第353章畏,怖(感謝被薰死的臭臭萬賞)   衛淵默默關上了手機。   他明白的,要給老道士緩口氣的時間。   然後事情就能好好說了。   在關於『老天師反饋速度』這一方面上,他有著充足的經驗。   再說了,年輕時候老道士玩得那麼花,肯定有顆大心臟。   衛淵轉過身,懷揣著等之後再想辦法開口,向始皇帝尋那一柄墨家代代相傳的劍,回到飯店的時候,腳步突得一頓,看到始皇帝平靜坐在那裡,剛剛還沒多少人的飯店裡面,已經有了不少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女性。   不知是為何匯聚在這裡,眼泛異彩地看著顯然身居高位的君王。   始皇帝面色寧靜坐在那裡,周圍的女性盯著他看,似乎很有衝上去要電話號碼的衝動,但是卻又礙於某種無形的感覺,始終不敢往上走。   衛淵目瞪口呆。   陛下您點了魅惑這種技能嗎?   這比氣運裡面命犯桃花都狠啊……   等下……   衛淵嘴角抽了下,用腦子裡關於氣運之類的知識努力思考當中。   千古一帝的帝王之氣這東西,如果收斂了霸道的壓迫力。   難道也是類似的玩意兒?   老闆同樣目瞪口呆站在旁邊,摸了摸頭,感慨道:「多少年沒這麼熱鬧了啊,老弟,你這老大是做什麼的?要不然乾脆沒事兒來我這兒坐坐,我覺著沒幾天就能開分店了,到時候給你們分成?」   你是把我家陛下當成人肉攬客器了嗎?   我特麼答應了的話,絕逼會被帝陵那些老秦人的戰俑直接拖回去。   然後來一場老秦人和老秦人之間愛的鐵拳。   總感覺章邯那小子就是死了都會從陶俑裡爬出來。   然後把我塞進去。   說一句,你回去,我來!   衛淵嘴角抽了下,腳步沉靜大步走進去,道:「老大,我回來了。」   他釋放出了兵家的一絲煞氣,道:   「事情已經吩咐好了。」   「那邊兒有我們的人,很快就解決了。」   兵家煞氣的寒意,還有刻意誤導的話語,以及某人不解風情的做派,總算是讓那些被吸引來的女子們不忿地咕噥著,管這麼多,你是保鏢還是什麼的,之類的話語離去。   衛淵擦了擦汗。   始皇帝並沒有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而是品嘗了現在的食物,現代的精面和調味品,以及物產的豐厚,是戰國末年完全不能相比的,他動作頓了頓,道:「百姓也可每日吃到這樣的食物嗎?」   衛淵點頭。   始皇帝道:「善……」   「糧食的產量如何?」   當衛淵說出一個,遠超過始皇帝預料的數字的時候,即便是這位兩千餘年前立下了豐功偉業的帝王,都忍不住眼底的異色,而後道:「是難得的功業啊,花費了不少的心力吧,朕……我曾經聽說過,周天子得到過祥瑞,是產量很豐厚的麥穗……」   衛淵道:「但是這樣的產量是數不清的人幾乎耗費一生做到的。」   「這不是由上天賜下的祥瑞,如果非要說祥瑞的話,那麼那些創造出這些的人,才是我神州的祥瑞,讓我們能將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裡。」   始皇帝帶著一絲微笑頷首,道:   「上善。」   「比起當年只知刀劍來說,成長了許多。」   吃完飯之後,衛淵成功地得到了始皇帝的身份證明,並且靠著這個買到了高鐵票,坐在高鐵上,體會到兩側風景飛速往後退去的始皇帝,並且從衛淵口中得知,這是普及到每一個人都可以乘坐的載具。   他終於對這是個怎樣的時代,有了真正的認知。   「以律法治國,所做之機關巧妙,惠及萬民。」   「墨家那些人所期待的時代嗎……」   「於大秦時代幾乎可看作如夢一般啊,原來已經成為現實了麼。」   高鐵上的人們有的在看書,有的在看外面的風景,大部分在玩手機。   有孩子好奇看著那氣質威嚴的君王。   而君王並未動怒,只是還以微笑。   遠處是鋼鐵叢林般的都市,高鐵的窗戶裡,看得到起伏的街道和車輛,看得到蒼翠的樹木和廣闊的平原,城市中若有千萬人,那便應有千萬人之夢,繁複精妙地如同最精緻的藝術品,而曾以身鎮神州的帝王卸下了兩千年前的重擔,因而能夠微笑且從容地看著這個時代和神州。   「著實有趣……」   ……………………   東海之畔。   轟然暴響聲中,有神性哀嚎,繼而被一隻金色手掌反手鎮壓。   遠處流光溢散,直接奔入神州境內。   身穿黑衣的少年僧人立在海面上,突然踉蹌了下,後退半步,口中咳出鮮血,面色煞白,他的胸口處,出現一個猙獰的傷口,但是他面色卻仍舊平淡,漠然地看著徐巿遠去的方向,伸手捏碎了神性。   「你居然失手了。」   方封抬手將道衍按下,皺眉幫他處理了傷勢,冷嘲熱諷道:   「不是說佛門他心通絕妙無雙嗎?」   道衍嗓音平淡,道:「術法無上下,修為有高低,他畢竟也算是頂尖的修士了,我不能完全堪破他,之前只是在提前判斷他的選擇,所以能夠搶先一步,把他克制住。」   「但是你最後算錯一步。」   「是……,這確實是我沒有預料到的。」道衍道:「我以為,和他性命相交的神性是他所看重的東西,但是他最後居然會拋棄神性,換取絕殺,也要掙脫貧僧,趕赴神州。」   方封皺了皺眉,想到那方士瘋狂的模樣,道:   「是因為想得到的東西,還是說真的悍勇?」   道衍搖了搖頭,道:「不……」   這位當世第一流的佛門修士嗓音仍舊平淡:「是畏怖。」   「畏怖?」   「是……他心中有極端恐懼的東西,因而有過往之夢幻泡影,有而今之顛倒夢想,是有所執,而這個執,是真正的畏怖,看似悍勇不顧一切,實則如同被逼迫到了懸崖邊的將死之人。」   「可惜了……也是一名真修。」   「一念差失,萬劫墮壞。」   「阿彌陀佛……」   方封呢喃著這八個字的判詞,倒是沒有多說什麼,看了看面色煞白的道衍,道:「你既受了重傷,就先在我這裡住下吧,雖然你我有過仇怨,但是這些恩怨,我也不想你死在外面。」   「故人本來就不多,死一個少一個。」   他回過身往屋子裡走去,嘆道:   「等你們都死了,神州對我來說,就是真正陌生的地方了。」   「吃點東西吧。」   道衍沒有拒絕這樣的好意。   他走進去,看到桌子上煮得稀爛的粥,小米,大米,黑米,綠豆,紅豆……各種大小,顏色,形狀完全不同的材料,以無序的方式熬煮得稀爛,然後用勺子放到碗裡,少年僧人無相無念漏盡通的心境都劇烈晃動起來。   強行控制自己不去看鐵鍋裡面剩下的那一抹,由粥留下來的痕跡。   道衍徐徐吐出一口氣,道:「你留貧僧在這裡,真的是好意?」   「當然!」   方封義正言辭,然後取出一個大的陶罐,道:「這兒是之前一個人給做的鹹菜,味兒還不錯,正好下粥,你是出家人,不吃葷腥,就吃這個吧,數說起來,佛門對倭寇似乎態度很直接啊。」   「當年倭寇犯邊的時候,佛門弟子也有出手。」   道衍從粥上移開視線,幽幽地道:「要不然,你以為佛門弟子常用的長棍兩頭,熟銅包鐵的特徵是怎麼來的?」   方封一怔,旋即想到當年那些僧兵的典故來,強身健體用的木棍打上去,最多造成筋骨受傷,所以說佛門慈悲,而倭寇兇殘,喜歡搞玉碎,很多僧人受傷甚至有死亡,所以那幫和尚都惱了,慈悲你奶奶的慈悲。   貧僧把你送去見佛祖是真慈悲。   後來便用鋼鐵材料包裹在佛棍兩頭。   遇到倭寇,佛門弟子握著棍子尾端,一記『萬佛朝宗』重重一砸。   倭寇的腦袋就直接開花。   唯一不好處就是換銀子時候比較被埋怨。   方封把醃菜罐子放回去,出來一看,然後嘴角一抽,他看到那少年僧人雙目平靜,桌子上的醃菜,被整整齊齊地碼成了一片,裡面的辣椒都被挑出來,從小到大排了個個兒,而少年僧人神色安寧平和,舒暢地呼了口氣。   「阿彌陀佛……」   ……………………   帝陵。   徐巿隱藏面容,收斂氣息,終於奔到這裡。   以他的實力,如果舍下了面子,不顧之後可能引發的問題,從邊緣區域悄悄進入神州,的確很難被立刻發現,神州的疆域實在是過於廣大,他越是往過趕路,心中的躁動感就越發強烈,可等到徐巿趕到帝陵的時候,卻得知了,帝陵開發出現重大傷亡失蹤時間,現在全部封鎖。   徐巿面色微變,施展方術,尋找到了參與其中的研究員,直接運用方術,消解了研究員們的反抗心,厲聲詢問道:「你們在帝陵裡面看到了什麼?!」   研究員雙目茫然,呢喃道:   「……什麼都沒有。」   「什麼?!」   徐福怔住,旋即升起的是巨大的不甘和恐慌。   這代表的是未知。   而人類最大的恐懼就是未知。   有的時候,哪怕是得到始皇帝留下了什麼厲害手段,他都不會有這樣綿延的恐慌感。   一連問了十幾人,卻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什麼都沒有。   徐巿怔怔後退,看著那仍舊鎮守著的十二金人之一,裡面不可能什麼都沒有發生,一鼓作氣衝過來時候的那種決然逐漸崩潰,用盡全力想要打破兩千餘年的恐懼,最後一拳砸下,卻墜入更大的虛無當中,一如當年的帝王。   不可測,不可知。   他的後手和準備幾乎如同笑話。   手腳漸漸冰冷,雙目當中茫然恐懼暗自滋長,徐巿深深吸了口氣,壓下了情緒。   無論如何!   既然已經來到神州。   他都要弄清楚帝陵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始皇帝究竟留下了什麼後手。   而後,和過往了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感謝被薰死的臭臭萬賞,謝謝~ 第354章始皇帝唯一不曾預料之事   衛淵從外貌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出頭的君王臉上看到了一剎那閃過的複雜情緒,哪怕是千載不變的磐巖,也會有一瞬間柔軟的地方,但是這樣的情緒波動,在君王的身上很快地被斂去了,嗓音平淡道:   「朕本來以為,邊疆,匈奴,還有蒙恬,能把他教導成真正的帝王。」   「沒有想到,他的性格居然沒有變化。」   「可惜了蒙恬啊……以他的軍略和性格,不可能看不出問題,恐怕是扶蘇自盡之後,忠君而死,扶蘇已自盡的話,他也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   始皇帝看了下歷史的記錄,道:「趙高被子嬰的宦官所殺。」   「趙高在修行上雖然沒有太高的資質,但是天材地寶堆積之下,修為不會太差,子嬰的宦官侍從不可能是他的動手,是你動手的吧,淵?」   衛淵緩聲回答道:「臣以屬鏤劍誅之。」   始皇帝頷首,閉著眼睛。   衛淵安靜站在旁邊,沒有多說什麼。   他很清楚始皇帝的情緒緣由。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始皇帝將春秋戰國各國的城牆連起來,成為了萬裡長城,他們說,這是防禦措施,但是若發掘出長城後方的堡壘糧倉,就會明白,在始皇帝這樣雄才大略的君王眼中,這絕不是什麼防禦。   是進攻。   蒙恬卻匈奴七百裡。   返回的原因,是因為糧草供應跟不上了。   如冠軍侯霍去病那樣,以戰養戰的絕世天才畢竟千載難遇,蒙恬也是一時名將,但是仍舊是排軍布陣,穩紮穩打的戰法,而萬裡長城,原本是為了大秦吞噬更遙遠地域的跳板和中轉,用來儲存糧草。   在驅逐匈奴之後,帝王在榆中沿黃河往東一直連接到陰山,新劃分成四十四個縣,沿河修築城牆,設置要塞,便是鐵證。   大秦以法治國,百姓怯於內鬥,而勇於外戰。   大秦的百姓需要戰爭。   而大秦的帝王更需要戰爭。   那個時候才三十餘歲的君王,正是雄心勃勃的時代,六國已經結束,他持劍望向更遙遠的地方,他要以萬裡長城為支點,將更遠的區域吞入大秦和天下的境內。   如果將當時的戰略放平。   那麼大秦百萬披甲之士。   三十萬南下,吞併百越之地,立桂林,南海,象郡。   而今的南越國不過只是當初的象郡。   南越國開國君王,不過是大秦當年的小吏。   三十萬固守大秦,震懾天下。   三十萬鎮守邊疆,修建長城。   並且以三年時間,開闢自鹹陽至蒙古草原,長達七百公裡的秦直道。   魏武卒就已經能在一日之間,披三層重甲,背負兵器糧草雙足奔襲百裡,何況是大秦銳士,鐵騎在蒙恬的率領之下,足以以令匈奴異族恐怖的速度直接深入,隨時準備將大秦的戰略縱深拉長翻倍。   衛淵甚至於有理由相信,始皇帝會伴隨著推進戰線,不斷地修築堡壘,建造城池,將更多土地納入版圖,像是永不滿足的蒼龍,雄心勃勃地望著遙遠的天下,如果說其他幾國的君王不會這樣考慮,但是秦國原本就是自不毛之地崛起的國度。   而戰略最後一環——   大秦黑冰臺三千銳士出海。   將海外圖卷收回。   南下,已然攻克;北上,長城環繞萬裡;出海,已誅異域邪神。   哪怕是海外仙山,也當是我大秦版圖。   而君王持劍,俯瞰天下。   自商君開始,李斯,韓非等人才為基石完成的律法嚴格而謹慎,長城萬裡,進可攻退可守,名將輩出,披甲控弦百萬之眾,百越之地已經在大秦版圖,海外正在逐漸探明,哪怕是他去世了,這樣的局勢,也不可能會敗。   為此,他甚至將扶蘇放到邊疆,以方便他掌握軍隊,熟悉戰略。   只是沒有誰能夠想到,這樣浩瀚的帝國,以及如同猛虎蒼龍一樣佔據中原,吞噬天下四方的局勢,只是環繞著一人而成立的,當那個人離去之後,這樣的帝國快速地崩塌了。   該責怪扶蘇嗎?如果他不死的話,帝國至少能維繫。   亦或者責怪胡亥……   但是他本身就不曾接受過帝王的教導。   還是說,因為始皇帝的去世。   一切的複雜最終都只是變成了無可奈何的嘆息,這就是歷史。   衛淵想著,哪怕某一環出了變化,或許就會推動整個世界發生無人能夠料到的巨變,無論是始皇帝活下去,還是說扶蘇堅持要見到父親,亦或者胡亥能有子嬰的決斷,或許都會不同。   始皇帝睜開雙眼,道:「真是……」   「無可奈何。」   他的神色平靜,仿佛已經從那種悲愴中沉靜下來。   水鬼湊過來,倒了一杯茶,古怪道:「對了,趙先生……」   始皇帝在這裡用的化名是趙正。   其餘人都以先生來尊稱他。   水鬼道:「你可真有學問。」   「那個城旦春是啥意思……」   始皇帝看了他一眼,略顯得淡薄的嘴唇微微勾起,平淡道:   「犯法之後,抓你去修長城啊。」   啥玩意兒?!!   水鬼駭然一跳。   蹬蹬蹬地後退。   等到水鬼奪命而逃之後,才反應過來,這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有修長城……?他撫著胸口,呢喃道:「不過,我怎麼會突然給嚇住了?」   始皇帝收回視線,道:「能與臣民而樂,也好。」   衛淵沉默了下,道:   「陛下,您剛剛是在和他開玩笑嗎?」   始皇帝神色平淡從容:「自然。」   衛淵:「…………」   ……………………   現在博物館的飲食,有幾天是衛淵負責。   而剩下的時間則是圓覺負責。   當然,圓覺做菜的時候,就只是素菜了。   只是這大和尚做的飯,不說是有多精妙,但是總覺得仿佛連帶著那人間煙火味都匯入勺裡,怎麼說……就是讓人莫名吃得很香,很有那種吃飯的感覺,而不是單純地在填飽肚子,補充能量。   單純的蛋炒飯裡面,那種在火焰,溫度,每一粒米裡跳躍著的人間味道。   是那種生活,和活著,兩個詞之間的微妙不同。   虞姬仍舊沒有回來。   甚至於沒能回消息。   只是能確認她本身沒有事。   虞姬本身壽命很長,實力也不弱,至少在這個時代,沒有多少威脅性,在吃飯的時候,鳳祀羽,珏,還有隔壁書店的老狐狸胡明都過來了,順便還有『恰巧』『意外』『正好』『在飯點兒』巡視過來的張浩。   這段時間,他們也都認識了這位博物館館主的老大,要放古時候,類似於博物館客卿的趙正先生。   博學,氣度廣大,偶有驚人之語。   而且關心民生。   這是圓覺的想法,因為這位趙正先生會去思索信息的傳遞和交通,還有會在乎法律條文,也問過他普通人的生活情況,會認真思考,這很難得,和尚很敬重。   很在乎吃的,這是鳳祀羽的看法。   因為這位政叔也會關心各種糧食的產量。   這讓鳳祀羽把他當做同伴。   很眼熟。   這是珏的想法。   很博學,非常博學,對於古代歷史,尤其是春秋戰國的歷史非常有研究,這種研究不只是在事件上,從玉器,裝飾,藝術,文學,乃至於巫蠱方術都很明白清楚,隨口說出的話,就會讓人覺得恍然大悟,這是老狐狸胡明的想法。   真是個有才能和歲月沉澱的男人啊。   老狐狸想著,不過趙正這個名字怎麼總覺得有點耳熟呢?   他年紀有點大了,一時間想不起來,又在心底撓兒啊撓兒的,就認真回憶。   始皇帝放下手裡的那本書,是建築學的東西,這讓眾人有些敬佩,糧食生產,民生,法律,建築,交通,他都有所學習領悟,而在這個時候,眾人眼中博學,寬厚,氣度廣大的趙正看向衛淵,道:   「我有一個疑惑。」   衛淵一怔。   始皇帝抬手讓一張地圖展開。   他緩聲道:「現在的建築速度,傳訊方式,糧食的產量,一切都已經滿足要求了,或者說自很早之前就滿足要求了,足以維繫更大範圍的統治,為什麼,這些蠻夷還沒有被納入神州的治下?」   語氣平靜緩和,理所當然,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質問考量。   但是在說什麼……   這話題是不是太重了?   我們不是在吃飯嗎?!   正在盛飯的圓覺動作僵硬。   張浩臉上微笑凝固。   道人手掌顫抖,米飯都不香了。   心如止水個der   直接變成心如死水。   我今天就不應該吃這碗飯!   老狐狸胡明心臟重重跳動了下,終於從燈下黑裡反應過來,張了張嘴。   趙正……趙正……不對,不是趙正。   是趙政!   嬴姓趙氏。   老狐狸一把攥住自己的胸膛,覺得心臟幾乎要跳動地裂開來,只覺得頭皮發麻,周圍更是一片死寂。   始皇帝眼眸平淡,看向衛淵,道:   「為何,神州還不曾一統天下?」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感謝時光的小河萬賞,謝謝~   其實一直想要讓始皇帝合理自然地問出這句話。   他是一定會問的,不問才奇怪了,捂臉。然後應該就會開啟東巡的故事了~ 第355章始皇帝的致命詢問(感謝時光的小河   萬賞)   衛淵從外貌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出頭的君王臉上看到了一剎那閃過的複雜情緒,哪怕是千載不變的磐巖,也會有一瞬間柔軟的地方,但是這樣的情緒波動,在君王的身上很快地被斂去了,嗓音平淡道:   「朕本來以為,邊疆,匈奴,還有蒙恬,能把他教導成真正的帝王。」   「沒有想到,他的性格居然沒有變化。」   「可惜了蒙恬啊……以他的軍略和性格,不可能看不出問題,恐怕是扶蘇自盡之後,忠君而死,扶蘇已自盡的話,他也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   始皇帝看了下歷史的記錄,道:「趙高被子嬰的宦官所殺。」   「趙高在修行上雖然沒有太高的資質,但是天材地寶堆積之下,修為不會太差,子嬰的宦官侍從不可能是他的動手,是你動手的吧,淵?」   衛淵緩聲回答道:「臣以屬鏤劍誅之。」   始皇帝頷首,閉著眼睛。   衛淵安靜站在旁邊,沒有多說什麼。   他很清楚始皇帝的情緒緣由。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始皇帝將春秋戰國各國的城牆連起來,成為了萬裡長城,他們說,這是防禦措施,但是若發掘出長城後方的堡壘糧倉,就會明白,在始皇帝這樣雄才大略的君王眼中,這絕不是什麼防禦。   是進攻。   蒙恬卻匈奴七百裡。   返回的原因,是因為糧草供應跟不上了。   如冠軍侯霍去病那樣,以戰養戰的絕世天才畢竟千載難遇,蒙恬也是一時名將,但是仍舊是排軍布陣,穩紮穩打的戰法,而萬裡長城,原本是為了大秦吞噬更遙遠地域的跳板和中轉,用來儲存糧草。   在驅逐匈奴之後,帝王在榆中沿黃河往東一直連接到陰山,新劃分成四十四個縣,沿河修築城牆,設置要塞,便是鐵證。   大秦以法治國,百姓怯於內鬥,而勇於外戰。   大秦的百姓需要戰爭。   而大秦的帝王更需要戰爭。   那個時候才三十餘歲的君王,正是雄心勃勃的時代,六國已經結束,他持劍望向更遙遠的地方,他要以萬裡長城為支點,將更遠的區域吞入大秦和天下的境內。   如果將當時的戰略放平。   那麼大秦百萬披甲之士。   三十萬南下,吞併百越之地,立桂林,南海,象郡。   而今的南越國不過只是當初的象郡。   南越國開國君王,不過是大秦當年的小吏。   三十萬固守大秦,震懾天下。   三十萬鎮守邊疆,修建長城。   並且以三年時間,開闢自鹹陽至蒙古草原,長達七百公裡的秦直道。   隨時準備將大秦的戰略縱深拉長翻倍。   魏武卒就已經能在一日之間,披三層重甲,背負兵器糧草雙足奔襲百裡,何況是大秦銳士,鐵騎在蒙恬的率領之下,足以以令匈奴異族恐怖的速度直接深入。   衛淵甚至於有理由相信,始皇帝會伴隨著推進戰線,不斷地修築堡壘,建造城池,將更多土地納入版圖,像是永不滿足的蒼龍,雄心勃勃地望著遙遠的天下,如果說其他幾國的君王不會這樣考慮,但是秦國原本就是自不毛之地崛起的國度。   而戰略最後一環——   大秦黑冰臺三千銳士出海。   將海外圖卷收回。   南下,已然攻克;北上,長城環繞萬裡;出海,已誅異域邪神。   哪怕是海外仙山,也當是我大秦版圖。   而君王持劍,俯瞰天下。   自商君開始,李斯,韓非等人才為基石完成的律法嚴格而謹慎,長城萬裡,進可攻退可守,名將輩出,披甲控弦百萬之眾,百越之地已經在大秦版圖,海外正在逐漸探明,哪怕是他去世了,這樣的局勢,也不可能會敗。   為此,他甚至將扶蘇放到邊疆,以方便他掌握軍隊,熟悉戰略。   只是沒有誰能夠想到,這樣浩瀚的帝國,以及如同猛虎蒼龍一樣佔據中原,吞噬天下四方的局勢,只是環繞著一人而成立的,當那個人離去之後,這樣的帝國快速地崩塌了。   該責怪扶蘇嗎?如果他不死的話,帝國至少能維繫。   亦或者責怪胡亥……   但是他本身就不曾接受過帝王的教導。   還是說,因為始皇帝的去世。   一切的複雜最終都只是變成了無可奈何的嘆息,這就是歷史。   衛淵想著,哪怕某一環出了變化,或許就會推動整個世界發生無人能夠料到的巨變,無論是始皇帝活下去,還是說扶蘇堅持要見到父親,亦或者胡亥能有子嬰的決斷,或許都會不同。   始皇帝睜開雙眼,道:「真是……」   「無可奈何。」   他的神色平靜,仿佛已經從那種悲愴中沉靜下來。   水鬼湊過來,倒了一杯茶,古怪道:「對了,趙先生……」   始皇帝在這裡用的化名是趙正。   其餘人都以先生來尊稱他。   水鬼道:「你可真有學問。」   「那個城旦春是啥意思……」   始皇帝看了他一眼,略顯得淡薄的嘴唇微微勾起,平淡道:   「犯法之後,抓你去修長城啊。」   啥玩意兒?!!   水鬼駭然一跳。   蹬蹬蹬地後退。   等到水鬼奪命而逃之後,才反應過來,這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有修長城……?他撫著胸口,呢喃道:「不過,我怎麼會突然給嚇住了?」   始皇帝收回視線,道:「能與臣民而樂,也好。」   衛淵沉默了下,道:   「陛下,您剛剛是在和他開玩笑嗎?」   始皇帝神色平淡從容:「自然。」   衛淵:「…………」   ……………………   現在博物館的飲食,有幾天是衛淵負責。   而剩下的時間則是圓覺負責。   當然,圓覺做菜的時候,就只是素菜了。   只是這大和尚做的飯,不說是有多精妙,但是總覺得仿佛連帶著那人間煙火味都匯入勺裡,怎麼說……就是讓人莫名吃得很香,很有那種吃飯的感覺,而不是單純地在填飽肚子,補充能量。   單純的蛋炒飯裡面,那種在火焰,溫度,每一粒米裡跳躍著的人間味道。   是那種生活,和活著,兩個詞之間的微妙不同。   虞姬仍舊沒有回來。   甚至於沒能回消息。   只是能確認她本身沒有事。   虞姬本身壽命很長,實力也不弱,至少在這個時代,沒有多少威脅性,在吃飯的時候,鳳祀羽,珏,還有隔壁書店的老狐狸胡明都過來了,順便還有『恰巧』『意外』『正好』『在飯點兒』巡視過來的張浩。   這段時間,他們也都認識了這位博物館館主的老大,要放古時候,類似於博物館客卿的趙正先生。   博學,氣度廣大,偶有驚人之語。   而且關心民生。   這是圓覺的想法,因為這位趙正先生會去思索信息的傳遞和交通,還有會在乎法律條文,也問過他普通人的生活情況,會認真思考,這很難得,和尚很敬重。   很在乎吃的,這是鳳祀羽的看法。   因為這位政叔也會關心各種糧食的產量。   這讓鳳祀羽把他當做同伴。   很眼熟。   這是珏的想法。   很博學,非常博學,對於古代歷史,尤其是春秋戰國的歷史非常有研究,這種研究不只是在事件上,從玉器,裝飾,藝術,文學,乃至於巫蠱方術都很明白清楚,隨口說出的話,就會讓人覺得恍然大悟,這是老狐狸胡明的想法。   真是個有才能和歲月沉澱的男人啊。   老狐狸想著,不過趙正這個名字怎麼總覺得有點耳熟呢?   他年紀有點大了,一時間想不起來,又在心底撓兒啊撓兒的,就認真回憶。   始皇帝放下手裡的那本書,是建築學的東西,這讓眾人有些敬佩,糧食生產,民生,法律,建築,交通,他都有所學習領悟,而在這個時候,眾人眼中博學,寬厚,氣度廣大的趙正看向衛淵,道:   「我有一個疑惑。」   衛淵一怔。   始皇帝抬手讓一張地圖展開。   他緩聲道:「現在的建築速度,傳訊方式,糧食的產量,一切都已經滿足要求了,或者說自很早之前就滿足要求了,足以維繫更大範圍的統治,為什麼,這些蠻夷還沒有被納入神州的治下?」   語氣平靜緩和,理所當然,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質問考量。   但是在說什麼……   這話題是不是太重了?   我們不是在吃飯嗎?!   正在盛飯的圓覺動作僵硬。   張浩臉上微笑凝固。   道人手掌顫抖,米飯都不香了。   心如止水個der   直接變成心如死水。   我今天就不應該吃這碗飯!   老狐狸胡明心臟重重跳動了下,終於從燈下黑裡反應過來,張了張嘴。   趙正……趙正……不對,不是趙正。   是趙政!   嬴姓趙氏。   老狐狸一把攥住自己的胸膛,覺得心臟幾乎要跳動地裂開來,只覺得頭皮發麻,周圍更是一片死寂。   始皇帝看向衛淵,道:   「為何,神州還不曾一統天下?」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感謝時光的小河萬賞,謝謝~   其實一直想要讓始皇帝合理自然地問出這句話。   他是一定會問的,不問才奇怪了,捂臉。然後應該就會開啟東巡的故事了~ 第356章東巡吧,皇帝陛下!   西晉末年永嘉之亂時,琅琊王氏自琅琊衣冠南渡,舉族遷居金陵。   而因為思念故土,仍舊以琅琊王氏自稱。   東晉之時,便置南琅琊郡。   徐巿邁步走在道路上,他現在仍舊是一身簡單樸素的方士打扮,但是周圍來往的人雖然很多,卻沒有誰察覺到這個相對於現代人來說奇裝異服打扮的中年男人。   無論如何。   他畢竟曾經是神州這一片土地上最強一批的方士。   曾經前往海外,誅殺一地的源初之神,煉化不死藥。   之後更是容納了主幹部分的櫻島神性,在遠離櫻島的區域內,雖然無法呼應天地,施展出那種大威力的神術,可是其本身的修為道行卻沒有打折扣,仍舊是人間界不折不扣的頂尖。   他之前直奔了琅琊,可是去到那裡才冷靜下來,意識到其實琅琊王氏早就搬離了祖地,到了金陵那裡繁衍發展,他恢復了冷靜,但是心中卻越發地堅決,於是轉而直奔江南道。   此刻·琅琊王氏。   一位老人站在床邊,床上是陷入深度昏迷的族人。   醫生站起身來,對著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從秦代開始歷經兩千餘年,王氏早就已經開枝散葉到不知道有多少人數,現代人去尋祖歸源的話,一定會發現自己的某一代祖先是足以能夠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存在。   還背負著琅琊王氏這一名號的,只是宗家。   即便如此,人數也不少。   但是在這數量不在少數的王氏族人裡面,修行出名堂來的族人同樣是少數,而這陷入極度昏迷的王光赫,正是壯年族人裡面當之無愧的魁首,這一次帶著祖先留下來的將令,前往始皇帝陵墓,是希望得到祖先武成侯的槍法傳承。   武成侯王翦,秦滅六國的第一功臣。   他的槍法和兵法一定會伴隨著始皇帝埋葬。   但是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出發的時候,還是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的王光赫,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去了半條性命,一道猙獰的傷痕幾乎要將他直接斬成兩截子,如果不是一股氣機維持住了他的氣,現在躺在那裡的就是一具屍體。   直接可以就地開席的那種。   而除此之外,一同前去的王氏族人裡,足足一半直接失蹤。   問剩下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卻都說不知道。   這讓王氏的族人們心裡憋著一股怨氣,自家子弟好生生出去了一趟,回來領頭的直接半死,還丟了一般人,問什麼都不知道,這誰能受得了這股憋屈勁兒。   為首的老者道:「光赫情況如何……」   醫生搖了搖頭:「不行了,經脈全廢掉了,就算是能救回來,也是個廢人,沒有辦法再修行了。」   老人握著拐杖的手捏緊了下。   等到送走了醫生,他看向其餘人,緩聲道:「這件事,我決定以神通,溝通先祖真靈……」   周圍的王氏子弟無不悚然一驚。   有個中年男子想要勸說。   可是旋即就看到老頭子握著那根拐杖,虎視眈眈注視著自己。   大有你小子敢開口,老子就一棍子給你來一波的意思。   也難免眾人遲疑,老人說的,是要消耗自己的修為,甚至於一部分壽命,喚醒潛藏於王家將令裡面的真靈,這樣的道法,和部分神通裡面,消耗真靈換取古代豪傑短暫現世的方法類似,但是相較柔和。   只是想要詢問這些古物裡的真靈,還原當初的情況。   而為了將對於古物傳承的損害降低到最低。   必須要施術者付出代價。   而這將令所喚醒的真靈,正是大秦始皇帝麾下的戰將。   大秦武成侯·王翦!   當然,並非是真正的王翦真靈,只是王翦留在將令之上的倒影而已。   否則他們直接花費代價,就能得到傳承了。   …………………   而就在王家那位老者『說服』了眾族人,準備驅使將令的時候,大門突然劇烈晃動起來,而後,被結界封鎖著的王家大門轟然大開,眾多王家修士猛地抬頭,看到自家安排守在外面的修士們全部倒飛而入,口噴鮮血。   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受傷,甚至於直接殞命。   來人平淡放下手掌。   身穿淺灰色和白色相間的術士長袍,面容白淨平和,留有長鬚,雙目溫潤,仿佛蘊含有天地萬物,衣著整潔,顯然剛剛就是他抬手,就這樣將結陣的王家修士給輕易擊潰,連血霧都沒能落在他身上。   王氏曾經號稱『王與馬,共天下。』   祖上也曾經經歷過不知多少次的大風大浪,就是現在也不容小覷。   看到這場面,誰不知道是上門挑事的來了?   徐巿面容冷淡。   此刻他已排除一切雜念,一心只為弄清楚帝陵當中發生的事情,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以他的實力,弄清楚事情之後,隱遁天機,想要走,誰又能攔得住他?等到回到櫻島,那麼天下之大,自無畏懼。   他漠然道:「將帝陵參與者都帶來。」   王氏老祖雙眸冰冷,沒有回應,只是手中的那柄拐杖提了提。   剎那間,背後祖屋裡面,縱躍出數道身影。   皆是身形舒展,凌空而立。   兩名老者。   還有一人手持封印於劍鞘當中的古劍,面色古拙。   王氏祖屋裡,有著王家遁世潛修的諸多前輩,這名劍客,曾經是年少時和天師張若素鬥過劍的劍俠,後來張若素曾邀他外出巡遊天下,他礙於族中要求婉拒,而後也曾遊覽名山大川,將天地山海化入劍意裡。   天下道門,佛門,武門之中,他足以位列一流修士。   周圍兩名老者腳步迅捷,瞬間掠過院落,出現在徐巿身側。   袖袍鼓蕩。   修為稍低些的,只覺得呼吸一滯,這院落當中如同有暴風席捲,王家的院落裡面有些頗花了心思的蓮池湖泊,這一下直接將這水域裡面的水全部抽調出來,大袖飄搖,像是長龍一般撞向徐巿。   聲音低沉如雷。   徐巿眼眸沒有半點波瀾。   不知如何動作,這風暴和水龍直接崩散。   水汽如霧。   不入三丈之內。   那劍客掌中青鋒暴起。   長劍清幽,劍脊卻有一道血線,如同凝聚一腔碧血。   口中清嘯,劍氣劍芒暴漲,幾乎將這天地遮蔽,氣勢浩瀚,盡得了劍術繁複變化之理。   徐巿伸出手指,面無表情去捏一劍。   而後漫天劍氣劍意盡數潰散。   這柄劍被捏在手中,手掌白皙的方士旋即輕輕一折,養劍意三十年的名劍直接折斷。   那名劍客咳血暴退,氣機猛地墜下。   族中幾乎攻伐最強的劍客。   一招落敗。   王家眾人一陣死寂。   完全不敢相信。   徐巿握了握手,他的身體靠著神性溫養了兩千年,這恐怖事件的積蓄之下,強度幾乎超過佛門的所謂金剛琉璃體魄,而之前一直都靠著神性作戰,現在離開櫻島,一開始有種空虛的不舒服感,可隨著重新運用方士的手段,慢慢的,竟然感覺到力量回歸的感覺。   很踏實,圓滿。   這讓他心中也越發從容。   就在這個時候,他注意到了那一枚將令,以方士的敏銳感覺,立刻察覺到了這將令和帝陵之間的隱隱聯繫,伸出手去取這將令,那名老者面色一變,猛地踏步上前,手中的拐杖裹挾法力,重重砸落,激發陣法,抵抗住了徐巿的動作。   同時將將令砸出,拋向身後一名青年,怒道:   「都走!」   「把將令帶走,那是祖先留下的寶物。」   「去找天師府!」   徐巿眼眸落下,已經無聲無息在那咬牙之後快速逃離的青年身上留下了印記,五指落下,輕描淡寫將眼前的老者直接擊飛,後者直接撞在牆壁上,哪怕是特殊材料所制的王氏祖屋,都被撞擊出蛛網般的裂痕,老人張口咳出鮮血,鬚髮怒張,咬牙切齒道:「你是誰,私下尋仇,不怕張天師嗎?!」   「張若素……」   徐巿淡淡道:   「我或許無法殺了他,但是我要走,他也攔不住。」   「你……」   王氏老祖聽到他的話,本欲回答,突地一怔,道:「這個口音。」   他面容漲怒,道:   「倭奴?!!」   徐巿本來要離開的動作一頓,止住腳步,雙眸看向老人。   「罷了,既要尋死。」   「滿足你。」   老者感知到那帶著將令的青年已經遠遁,心下安心,面對著徐巿的威脅,只是冷笑一聲。   吐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   「我呸!」   ………………   金陵城的高鐵站。   衛淵和始皇帝下了車。   「這裡就是金陵城了……」   「要去看看琅琊王氏嗎?」   始皇帝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過去這麼久了,他們和王翦也沒有多少聯繫,朕去也沒有意義。」   「這樣啊……」   衛淵點了點頭,沉思,然後提議道:   「那要不要吃鴨子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認真道:「金陵的鴨子,也很有名。」   「沒有一隻鴨子,能活著飛出這裡,就像沒有一隻兔子能完好無損地離開蜀地一樣。」   PS:今日第二更…………感謝o情何以堪85000起點幣,謝謝~   緩衝章節。 第357章徐巿自信滿滿(感謝o情何以堪85000   起點幣)   西晉末年永嘉之亂時,琅琊王氏自琅琊衣冠南渡,舉族遷居金陵。   而因為思念故土,仍舊以琅琊王氏自稱。   東晉之時,便置南琅琊郡。   徐巿邁步走在金陵城的路上,他現在仍舊是一身簡單樸素的方士打扮,周圍來往的人雖然很多,卻沒有誰察覺到這個相對於現代人來說奇裝異服打扮的中年男人。   無論如何。   他畢竟道都曾經是神州這一片土地上最強一批的方士。   前往海外,誅殺一地的源初之神,煉化不死藥。   之後更是容納了主幹部分的櫻島神性,在遠離櫻島的區域內,雖然無法呼應天地,施展出那種大威力的神術,可是其本身的修為道行卻沒有打折扣,仍舊是人間界不折不扣的頂尖。   他之前直奔了琅琊,可是去到那裡才冷靜下來,意識到其實琅琊王氏早就搬離了祖地,到了金陵那裡繁衍發展,他恢復了冷靜,但是心中卻越發地堅決,於是轉而直奔江南道。   此刻·琅琊王氏。   一位老人站在床邊,床上是陷入深度昏迷的族人。   醫生站起身來,對著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從秦代開始歷經兩千餘年,王氏早就已經開枝散葉到不知道有多少人數,現代人去尋祖歸源的話,一定會發現自己的某一代祖先是足以能夠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存在。   還背負著琅琊王氏這一名號的,只是宗家。   即便如此,人數也不少。   但是在這數量不在少數的王氏族人裡面,修行出名堂來的族人同樣是少數,而這陷入極度昏迷的王光赫,正是壯年族人裡面當之無愧的魁首,這一次帶著祖先留下來的將令,前往始皇帝陵墓,是希望得到祖先武成侯的槍法傳承。   武成侯王翦,秦滅六國的第一功臣。   他的槍法和兵法一定會伴隨著始皇帝埋葬。   但是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出發的時候,還是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的王光赫,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去了半條性命,一道猙獰的傷痕幾乎要將他直接斬成兩截子,如果不是一股氣機維持住了他的氣,現在躺在那裡的就是一具屍體。   直接可以就地開席的那種。   而除此之外,一同前去的王氏族人裡,足足一半直接失蹤。   問剩下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卻都說不知道。   這讓王氏的族人們心裡憋著一股怨氣,自家子弟好生生出去了一趟,回來領頭的直接半死,還丟了一般人,問什麼都不知道,這誰能受得了這股憋屈勁兒。   為首的老者道:「光赫情況如何……」   醫生搖了搖頭:「不行了,經脈全廢掉了,就算是能救回來,也是個廢人,沒有辦法再修行了。」   老人握著拐杖的手捏緊了下。   等到送走了醫生,他看向其餘人,緩聲道:「這件事,我決定以神通,溝通先祖真靈……」   周圍的王氏子弟無不悚然一驚。   有個中年男子想要勸說。   可是旋即就看到老頭子握著那根拐杖,虎視眈眈注視著自己。   大有你小子敢開口,老子就一棍子給你來一波的意思。   也難免眾人遲疑,老人說的,是要消耗自己的修為,甚至於一部分壽命,喚醒潛藏於王家將令裡面的真靈,這樣的道法,和部分神通裡面,消耗真靈換取古代豪傑短暫現世的方法類似,但是相較柔和。   只是想要詢問這些古物裡的真靈,還原當初的情況。   而為了將對於古物傳承的損害降低到最低。   必須要施術者付出代價。   而這將令所喚醒的真靈,正是大秦始皇帝麾下的戰將。   大秦武成侯·王翦!   當然,並非是真正的王翦真靈,只是王翦留在將令之上的倒影而已。   否則他們直接花費代價,就能得到傳承了。   …………………   而就在王家那位老者『說服』了眾族人,準備驅使將令的時候,大門突然劇烈晃動起來,而後,被結界封鎖著的王家大門轟然大開,眾多王家修士猛地抬頭,看到自家安排守在外面的修士們全部倒飛而入,口噴鮮血。   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受傷,甚至於直接殞命。   來人平淡放下手掌。   身穿淺灰色和白色相間的術士長袍,面容白淨平和,留有長鬚,雙目溫潤,仿佛蘊含有天地萬物,衣著整潔,顯然剛剛就是他抬手,就這樣將結陣的王家修士給輕易擊潰,連血霧都沒能落在他身上。   王氏曾經號稱『王與馬,共天下。』   祖上也曾經經歷過不知多少次的大風大浪,就是現在也不容小覷。   看到這場面,誰不知道是上門挑事的來了?   徐巿面容冷淡。   此刻他已排除一切雜念,一心只為弄清楚帝陵當中發生的事情,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以他的實力,弄清楚事情之後,隱遁天機,想要走,誰又能攔得住他?等到回到櫻島,那麼天下之大,自無畏懼。   他漠然道:「將帝陵參與者都帶來。」   王氏老祖雙眸冰冷,沒有回應,只是手中的那柄拐杖提了提。   剎那間,背後祖屋裡面,縱躍出數道身影。   皆是身形舒展,凌空而立。   兩名老者。   還有一人手持封印於劍鞘當中的古劍,面色古拙。   王氏祖屋裡,有著王家遁世潛修的諸多前輩,這名劍客,曾經是年少時和天師張若素鬥過劍的劍俠,後來張若素曾邀他外出巡遊天下,他礙於族中要求婉拒,而後也曾遊覽名山大川,將天地山海化入劍意裡。   天下道門,佛門,武門之中,他足以位列一流修士。   周圍兩名老者腳步迅捷,瞬間掠過院落,出現在徐巿身側。   袖袍鼓蕩。   修為稍低些的,只覺得呼吸一滯,這院落當中如同有暴風席捲,王家的院落裡面有些頗花了心思的蓮池湖泊,這一下直接將這水域裡面的水全部抽調出來,大袖飄搖,像是長龍一般撞向徐巿。   聲音低沉如雷。   徐巿眼眸沒有半點波瀾。   不知如何動作,這風暴和水龍直接崩散。   水汽如霧。   不入三丈之內。   那劍客掌中青鋒暴起。   長劍清幽,劍脊卻有一道血線,如同凝聚一腔碧血。   口中清嘯,劍氣劍芒暴漲,幾乎將這天地遮蔽,氣勢浩瀚,盡得了劍術繁複變化之理。   徐巿伸出手指,面無表情去捏一劍。   而後漫天劍氣劍意盡數潰散。   這柄劍被捏在手中,手掌白皙的方士旋即輕輕一折,養劍意三十年的名劍直接折斷。   那名劍客咳血暴退,氣機猛地墜下。   族中幾乎攻伐最強的劍客。   一招落敗。   王家眾人一陣死寂。   完全不敢相信。   徐巿握了握手,他的身體靠著神性溫養了兩千年,這恐怖事件的積蓄之下,強度幾乎超過佛門的所謂金剛琉璃體魄,而之前一直都靠著神性作戰,現在離開櫻島,一開始有種空虛的不舒服感,可隨著重新運用方士的手段,慢慢的,竟然感覺到力量回歸的感覺。   很踏實,圓滿。   這讓他心中也越發從容。   就在這個時候,他注意到了那一枚將令,以方士的敏銳感覺,立刻察覺到了這將令和帝陵之間的隱隱聯繫,伸出手去取這將令,那名老者面色一變,猛地踏步上前,手中的拐杖裹挾法力,重重砸落,激發陣法,抵抗住了徐巿的動作。   同時將將令砸出,拋向身後一名青年,怒道:   「都走!」   「把將令帶走,那是祖先留下的寶物。」   「去找天師府!」   徐巿眼眸落下,已經無聲無息在那咬牙之後快速逃離的青年身上留下了印記,五指落下,輕描淡寫將眼前的老者直接擊飛,後者直接撞在牆壁上,哪怕是特殊材料所制的王氏祖屋,都被撞擊出蛛網般的裂痕,老人張口咳出鮮血,鬚髮怒張,咬牙切齒道:「你是誰,私下尋仇,不怕張天師嗎?!」   「張若素……」   徐巿淡淡道:   「我或許無法殺了他,但是我要走,他也攔不住。」   「你……」   王氏老祖聽到他的話,本欲回答,突地一怔,道:「這個口音。」   他面容漲怒,道:   「倭奴?!!」   徐巿本來要離開的動作一頓,止住腳步,雙眸看向老人。   「罷了,既要尋死。」   「滿足你。」   老者感知到那帶著將令的青年已經遠遁,心下安心,面對著徐巿的威脅,只是冷笑一聲。   吐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   「我呸!」   ………………   金陵城的高鐵站。   衛淵和始皇帝下了車。   「這裡就是金陵城了……」   「要去看看琅琊王氏嗎?」   始皇帝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過去這麼久了,他們和王翦也沒有多少聯繫,朕去也沒有意義。」   「這樣啊……」   衛淵點了點頭,沉思,然後提議道:   「那要不要吃鴨子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認真道:「金陵的鴨子,也很有名。」   「沒有一隻鴨子,能活著飛出這裡,就像沒有一隻兔子能完好無損地離開蜀地一樣。」   PS:今日第二更…………感謝o情何以堪85000起點幣,謝謝~   緩衝章節。 第358章好巧啊,你也在這裡?(感謝千星之   人間的凡人有這樣一句話。   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還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那麼現在就是,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並且把窗戶給你封死,順便抄起斧頭把你丫連著房子一起沉了黃浦江。   徐巿的身軀僵硬。   而始皇帝坐在二樓臨江的位置上,眼眸漠然平靜,俯瞰著徐巿。   在這一瞬間,徐巿出乎預料地寧靜下來。   仿佛歲月的倒流啊。   又看到了仍舊年輕時的帝王。   仿佛當初看著六國的權貴拜伏在腳下。   那雙眸子裡面並沒有兩千餘年的仇恨亦或者憤怒,而是平淡,這樣的平淡反倒讓徐巿覺得心中極端地痛苦和憤怒,他寧願這位帝王以憤怒,以仇恨,或者不甘來應對自己,而不是這樣漠然的眼神和態度。   這讓他覺得他這兩千年就像是始皇帝眼中可悲的小丑。   悲痛,計策,狂妄,恐懼,都在那雙平靜淡漠的雙目注視下。   從來都與他無關。   始皇帝嗓音平淡隨意,頷首道:「是徐巿啊。」   「你從遠處趕來,是來覲見的嗎?」   那雙眸子俯瞰。   徐巿心中的平靜崩碎。   恐懼席捲了內心。   他幾乎是本能彎下了腰,甚至於差一點就要拜在地上,嗓音微顫,道:   「是,臣徐巿拜見……」   他的聲音沒有能夠說下去,兩千餘年的掙扎像是燃燒起來的火焰,支撐著他,他聲音頓住,臉上的肌肉抽動著,讓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甚至於帶著一絲瘋狂。   我已不再是當初的一介方士!   我乃一國之神主。   你不能如此對待我!   你不能!   他的身體做出了反應,這是徐巿兩千餘年裡不知道多少次想過的一幕,當他再度面對始皇帝的時候,一定要重新扭轉過去的遺憾,他猛地躍起,方術以極端濃烈的死氣匯聚成劍,朝著始皇帝斬殺而去。   帝王眼底沒有絲毫漣漪。   虛空中秦兵戰俑浮現,是十二金人。   交錯結陣,仍舊是旁人無法察覺的變化,但是徐巿轉眼便被壓制。   唯獨始皇帝存在的時候,大秦十二金人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力量。   此刻離開櫻島,失去了神靈權柄的徐巿,充其量只是兩千年不曾以方士的身份戰鬥過的修士,想要突破近身,無異於痴人說夢,正如道衍所說的八字判詞——   一念差失,萬劫墮壞。   徐巿臉上的神色凝固。   當因恐懼而爆發出的瘋狂被壓制時,   恐懼將會以十倍百倍的程度爆發。   那不過是困獸之鬥,是不願意相信現實的瘋狂。   他的思維瞬間轉向——   此刻的失敗是因為,沒有了神性,只要去取回神性,那麼沒有誰會能奈何得了他,沒有誰!哪怕是始皇帝也不可能!倉惶和恐懼吞噬了剛剛還心中澄澈的徐巿,讓他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了轉身就逃。   始皇帝神色漠然無情。   五指微張,一張古樸的戰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弓身之上,糾纏墨色絲線。   張弓。   搭箭。   一道流光後發而先至,瞬間洞穿了徐巿的手臂,後者面色凝滯,臉上因為避開了始皇帝一擊的狂喜瞬間就凝固,因為他突然發現,這一箭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更為遙遠,更為高曠的存在。   箭矢化作金光,幾乎瞬間遠遁,直入東海。   始皇帝曾服用下以櫻島一半神性為材料的丹藥……   徐巿似乎明白了什麼,突然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不!!!」   瘋狂朝著東海的地方遠去。   心中的恐懼瘋狂地滋長。   始皇帝,仍舊一如過去那樣,威嚴之下是令人血脈都被凍結的冰冷無情,就如同他曾經同意齊王,願意將他封侯,最終投降的齊王竟然被生生餓死在樹林裡,而始皇帝的評斷只是,身為王卻拋棄了國,允諾有資格成為大秦徹侯的,是擁有齊國的齊王建。   當沒有了齊國的齊王,也沒有了資格。   始皇帝,仍舊是那個會無情剝奪一切的帝王。   徐巿在倉惶和心神震動之際,覺得天地萬物都旋轉暗沉,若隱若現,仿佛聽到有大秦軍士傳令:   以始皇帝令——   剝奪罪臣神性。   當誅!   當誅!   恐懼吞噬了徐巿。   …………………………   東海之上。   方封懶洋洋曬太陽。   道衍安靜打坐養傷,閉著眼睛不看方封專門撿來大小不一的鵝卵石擺出來的『陣法』,倒是安寧,而就在這個時候,兩人都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從神州那裡爆發出的力量,一道流光以恐怖的速度跨越了東海。   方封的神色凝固,懶散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巨變,他猛地挺直身子,道:   「是他?!」   「這……怎麼可能?」   道衍睜開雙目,好奇道:「你認得射出這一箭的人?」   方封許久後回過神來,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是,認得。」   他看了一眼道衍,道:「當年,為我尊神守衛東海的不只有我和好友,還有一名擅長魂魄類的同伴,嚴格來說,那是神州和櫻島龍宮傳說的起源,我們和他並不在一條路上,只是畢竟都是尊神的臣子,最多也就只是彼此無視。」   道衍同樣是長生之人,多少知道了方封的跟腳,沒有太過在意。   誰都有秘密。   而他們這樣活得跟長的人,秘密也會更多,所以彼此之間都有默契。   方封沉默了下,道:「那個時代,我還只是少年,神州七國剛剛一統,我那名同伴覺得機會來了,所以興致勃勃,想要通過控制人間界的皇帝,來讓神州改信尊神,甚至於開闢海路,嘗試將尊神喚醒,他覺得這個很有可行性。」   「所以祂入了那名皇帝的夢境,呵……以凡人來說,只要不是身懷異寶,夢中往往都是無意識的,那名皇帝同樣是這樣,但是就在祂嘗試去控制這名皇帝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祂向夢中的始皇帝下令,說,臣服於神!」   「而始皇帝拔出了劍。」   「說,當誅!」   「他在夢中和我的同伴搏殺,並且將祂在夢中殺死。」   「然後甦醒之後,始皇帝親自來到了東海,將我的同伴射殺,當時候用的就是這一張弓……」   「當時他詢問解夢的官員,而那名官員也解答出了始皇帝的夢境。」   道衍饒有興趣道:「夢境大多其實是做夢之人的潛意識,況且以始皇帝的霸業,如果解夢官員說的話不合他的心意,那也沒有任何意義,他是不會同意的,所以,那個夢境官員說了什麼,始皇帝心裡的想法是什麼?」   方封微吸了口氣,緩聲道:   「那名官員說:今上禱祠備謹,而有此惡神,當除去,而善神可致。」   「意思是,始皇帝對於神的態度沒有問題,不應該有這樣的惡神出現。」   「所以解決方法是,把惡神誅殺,那麼下一個就會是善神了。」   道衍沉默了下,道:「若下一個同樣不是善神………」   方封沒有說什麼。   但是道衍明白他的意思——   這句話已經很清楚了,膽敢違逆帝王的就是惡神,皆誅。   把惡神誅殺完,那麼剩下的自然就是善神。   難以想像,曾經有神代的帝國對神秉持這樣的態度,伐山破廟,夢中殺神。   道衍心潮起伏了下,嘆道:   「阿彌陀佛……」   ……………………   衛淵提著剛剛出爐的點心奔到了茶樓的時候,茶樓其他人都已經陷入了無聲無息的沉睡中,穿著現代常服的帝王手中握著戰弓,顧盼之際,沉靜雍容,卻也有著常人所遠不能及的睥睨氣度。   「徐巿來了。」他道。   衛淵面色微變。   徐巿,那是他在秦國時代始終沒有放下的執念。   這傢伙居然敢來神州。   始皇帝沒有抬頭,桌上多出一卷墨色滾邊的白帛捲軸,拂袖將戰弓交給不知用什麼方式招出來的秦俑,然後揮毫落筆,寫下一行文字,隨手按下印璽,而後將這一道捲軸拋給旁邊的衛淵。   衛淵怔了一下。   「衛淵……不,這個時候還是叫你淵吧。」   「他跑得很快,朕沒有殺他,只是斷絕了他身上那一股神性。」   始皇帝的神色從威嚴冷硬轉而柔和了一絲,道:   「去親手了結,兩千年前屬於你自己的恩怨吧。」   衛淵緩緩拱手行禮:   「臣,領旨。」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   :始皇夢與海神戰,如人狀。   問佔夢,博士曰:「水神不可見,以大魚蛟龍為候。今上禱祠備謹,而有此惡神,當除去,而善神可致! 第359章帝王秉性   ,鎮妖博物館   衛淵接過以帛為材料的捲軸,轉身躍出窗臺。   狂風暴起,已經循著徐巿留下的痕跡沿路追擊過去。   轉瞬就已經消失不見。   始皇帝手中的印璽崩散成為流光,緩緩消失,把杯子裡的茶喝完,順便打開了衛淵放在桌上的盒子,裡面是剛剛買回來的蘇式點心,始皇帝微微頷首,道:   「尚可。」   有兩名秦俑戰兵從茶樓下面,把受傷昏迷不醒的王玉書,還有那一枚將令帶了上來,嬴政略有些感慨,自語道:「王翦的將令啊,沒有想到這個時代還能夠看到他的東西。」   「罷了,這或許是後世人口中的緣法。」   略作沉吟,始皇帝作出決定,語氣輕鬆道:   「之前去與不去都沒有什麼不同。」   「既然見到了,那麼索性去一趟。」   拂袖起身,那名秦俑將王玉書帶著。   另外一名秦俑將將令懸在腰間一側,雙手捧著執戟郎帶來的糕點。   茶樓裡面的普通人,直到片刻後才復甦過來,他們完全不知道剛剛在這裡發生了一場短暫卻涉及到帝王和神靈的交手,亦或者是單方面的碾壓,只是有想要鼓起勇氣,趁著那個電燈泡不在去要聯繫方式的女子,發現剛剛那位氣質過人的客人已經離開,只能心中遺憾懊惱。   ……………………   王氏祖屋。   王氏老祖總算是靠著那麼一點點的血緣關係,以及千餘年的供奉香火,稍稍融化了那兩位老祖宗臉上的寒冰,甚至於得到了一絲指點,這可是真正來自於兩千年前破城滅國的名將真靈親自指點。   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起秘籍孤本更有價值。   王氏的老祖大著膽子向兩人介紹了昏迷不醒的王光赫。   既然已經開口指點。   那麼王賁和王翦也不是吝嗇的性格,查看過了王光赫的情況,道:   「傷勢不算什麼,留手了。」   「資質尚可,如在大秦,在軍陣邊關歷練,一對一,斬匈奴首級十顆,僥倖未死的話,可更上一步。」   王氏老祖既驚且喜,又道:「一對一……有些難了。」   王賁掃了一眼,言簡意賅道:   「某說的是以一對一什,一對一。」   「以他的氣血,確實活不下來。」   王氏老祖無言以對。   王賁勉強勉勵一句,道:   「不過,以這樣的資質,這樣的修為,也算可以。」   「父親你覺得呢?」   王翦沉默了下,收回視線,緩聲道:「距我大秦已過去兩千餘年,爾等能夠綿延兩千年,維持家族不滅,尚算繁榮,已經是殊為不易,足可以昂首自傲。」   評價?   還是算了。   但是其餘人早已忽略了王翦轉移話題。   得到傳奇名將的嘉勉,王氏老祖心中不由欣喜。   現在,通過聯繫之後,大部分離開的成員都已經成功抵達安全的地方,只有那名帶著將令的家族弟子還沒有聯繫上,讓他心底始終有著隱隱的憂愁,無聲看了家族成員一眼。   後者搖了搖頭。   顯而易見,現在還沒有回來。   也沒能聯繫上。   他心中微沉。   可是要讓先祖外出和那名方士交手,他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正在這個時候,王氏老祖聽到了門外傳來了一陣陣騷亂的聲音,旋即就有人奔了回來,急急道:「回來了,玉書,玉書被救回來了啊!」   什麼?!   王氏老祖聞言微怔,旋即心中狂喜。   再向兩位先祖告罪之後,步履匆匆地奔了出去,見了之後才知道,那名帶著將令離開的家族子弟受了重傷,但是沒有關係,只要回到了琅琊王氏,這樣的傷勢並不是不可挽回的。   雖然家族的陣法被打破了。   但是現在將令帶回來,家族弟子的損失也已經降低到最後。   更得到了族中先祖的回應。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注意到了帶著自家子弟回來的人,那是一名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氣度平和,雖然穿著常服,但是一眼看過去,幾乎以為這名男子是穿著雍容的古雅袍服而來。   轉眼才能夠注意到,此人穿著的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衣服。   一表人才,人中龍鳳。   王氏老祖心中暗贊。   如果說是以往,他肯定要邀請這位年輕人進來,然後加以結交,不過今天祖先在這裡,這未免就有些不合適,早已經有人取出了王家珍藏的一些靈材,老者接過,道:「多謝幾位援手,只是我王家今天才遭遇敵手,現在家族中還有些瑣事要處理。」   「等到有時間之後,老夫必然親自上門拜訪。」   三名秦俑戰兵並無真正的意志。   但是仍舊有本能的怒意。   始皇帝語氣平淡,道:「收下吧。」   他帶了一絲笑意,從容道:「王家的東西,當然要收。」   老者怔住。   旁邊一名秦軍戰俑已經將這東西接過,而始皇帝則是從容往前,王氏老祖下意識避開,而後才反應過來,一下懵住,明明這裡是自己家裡,為什麼自己居然會有種氣弱的感覺?   自己好歹在王氏為主五十年了。   旁邊的族人也懵住。   老祖什麼時候是這麼客氣軟弱的人了?   這不對啊……   喝假酒了?   幾步趕上,正要阻攔,卻發現家中兩位先祖已經大步奔出。   而後驟然止步。   王賁王翦看到了仍舊處於青年時期的君王,一下變的安靜。   仿佛在漫長歲月的沉眠之中被突然地驚醒,他們是過去真實存在的某個人的剪影,是他們強烈的感情和衝動留在了器物上所存在的烙印,並非真實,連帶著情緒都在歲月之中隔了一層帷幕。   但是即便如此,在感知到那個人的氣機的時候,他們毫無絲毫遲疑。   沒有激動萬分的半跪餘地,也沒有像是罪臣一樣地拜下。   歷史上對於王翦年少的經歷,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記錄。   何時出生,何時死亡,皆是一片空白。   這代表著,他的過往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   只是知道,在始皇帝二十一歲,弟弟長安君反叛的時候,就是王翦前往平叛了,在呂不韋把持朝政的時代,始皇帝前往雍城之際,同樣是王翦在鹹陽制衡呂不韋。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   在邯鄲時期,因為身份而常常受到言語侮辱,性格冷傲孤鶩的秦王政時年八歲,秦昭王去世,孝文王立,子楚成為秦國的繼承人,趙姬和這獨子政被趙國送還秦國。   之前還要嗤笑侮辱這一對母子的趙國將領給他們送去了奢侈的服飾,但是秦王政仍舊只是那一身因為剋扣待遇的普通衣物,年少而桀驁,趙國的將領心中惱火,卻仍得親自將他們送出趙國,由秦國接回去。   趙國的軍隊已經算是強大而威武。   但是在秦國沉默肅然的鐵騎面前,那些耀武揚威的趙國騎兵卻如此地不堪一擊,一名秦將拍馬而出,於戰馬上張弓射箭,射出的箭矢落在趙國軍隊將領的戰馬前,凌厲精準,讓趙軍停步,而他則是騎乘戰馬奔赴而來。   年少的嬴政被令行禁止的秦軍而震撼。   而後,這雍容強大的將領翻身下馬。   將領穿著鎧甲半跪在他面前,摘下了頭盔,英朗的青年自稱王翦,而後微笑著稱呼他為公子,攙扶他坐上了戰馬,那是自小一個人和整個邯鄲貴族子嗣對抗,唯獨燕國質子丹算是同伴的嬴政,第一次知道。   原來自己的背後可以率領著浩浩蕩蕩的軍隊。   原來他的視線可以看到那麼遙遠的地方。   而今已是兩千餘年之後。   早已老邁的王翦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那稚嫩少年君王一樣,道:   「臣翦……見過陛下。」   ??!   追趕過來的王氏老祖臉上的焦急神色驟然凝固。   一片死寂。   後面的青年則是面容抽了下。   他甚至於下意識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難道是我喝假酒了?   不是,等下……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位真的是那位的話,那麼,以王氏之前做的事情,參與挖掘始皇帝陵,還是帶著王翦的將令一起去的……   他心臟重重跳動了下,然後眼前就是一陣陣發黑。   而在這死寂安靜到了,連呼吸都覺得太吵鬧的時候,始皇帝頷首回應,道:「許久不見了。」   王翦沉聲道:「臣不曾遠迎,陛下恕罪。」   始皇帝平淡一笑,玩味道:「遠迎?」   「你的子孫倒是遠迎了,排場不小,朕記得,有一名王家子弟是衝擊十二金人被斬的,是念在將軍你的面子上,才留下了一條性命,算是朕的寬宏,不必道謝。」   一片死寂,王氏老祖只覺頭皮發麻。   沉默之中,剛剛還擊退徐巿的王賁緩緩起身拔劍。   「陛下,後世子弟有罪。」   「只求留下一線血脈,對得起王家先祖。」   王氏老祖鬆了口氣。   而後聽到王賁道:「剩下的臣親自動手處理。」   ??!   王氏老祖大腦轟的一下。   說一線,就真是一線?!   轉過頭要向王翦求情,希望這位王氏的真正祖先能夠開口。   結果正好看到王翦拎著劍一腳踹開門,一張蒼老的面容上滿是冰冷,就要直接把王光赫的頭剁下來。在蒙恬之前,王翦才是始皇帝麾下第一戰將。   但是王翦的劍卻被攔架住,十二金人之一出現阻攔。   始皇帝平淡道:「既已留下一條性命,那就不會殺他,算是看在將軍的面子上,況且,若非如此,朕或許還在沉睡之中……」他坐於王氏院落裡面的石桌旁邊,兩名秦俑立在一旁。   始皇帝隨意道:「淵帶來的點心,你二人嘗嘗看。」   王氏兩名將領回應之後,各自取了一枚點心。   始皇帝帶著一絲玩笑,平淡道:「至於點心的錢,還給淵即可。」   他帶著玩笑,兩名王氏的名將卻神色一凜,沉聲道:「唯!」   「末將領命。」   始皇帝:「…………」   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和執戟郎玩笑一句時後者的反應,陷入沉默。   王翦沒有讓帝王陷入太長的沉默,他讚嘆了一句果然美味,道:「先前蒙毅便說,若是跟著執戟郎,必能吃得到鹹陽城中滋味最好的吃食,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王賁反應過來,道:「陛下說淵,執戟郎也在嗎?」   始皇帝頷首,道:「他此刻前去斬敵。」   「應該片刻便回來了。」   PS:今日第一更…………感謝品茗的豬萬賞,謝謝~ 第360章跨越兩千年的拜見(感謝品茗的豬萬   金陵城在江南道,距離東海不算遙遠。   徐巿沒有料想到,自己想要了結過往,決然而來,決心面對兩千餘年盤旋在內心的恐懼,卻是以這樣的方式迎來了結束,兩千年前的恐懼,經過兩千年歲月的發酵,已經膨脹到了他都無法面對的程度。   他明明記得,來之前曾經以方術卜算過,確能完結夙願,了結一切。   或許,這樣的死去也是一種了結……   徐巿心中短暫掠過了這樣的思緒,旋即被求生欲直接按下,現在的他已經來不及思考遮掩氣機這樣的事情,只是以最短的距離朝著東海的方向奔去,可就在他已經躍出海岸,踏入海域的時候。   天空中浮現金色光芒。   絲絲縷縷的金色流光編織成文字,文字編織化作了布滿佛經的袈裟。   徐巿動作驟然凝滯。   耳畔有僧人低語:「阿彌陀佛……」   徐巿的動作一頓。   海島之上,道衍抬眸,在看到徐巿的一剎那,哪怕是他,心底都浮現出了一縷漣漪和感慨,如果他是接受過現代文化的薰陶,或者說是當年那些曾並肩過的粗鄙武夫,這個時候大概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回來了。   你特麼居然還敢回來?!!   而後抬手,五指翻覆,相較於武門氣血霸道,兵家結陣無雙,亦或者道門雷法縱橫,真正苦修僧人修出的佛門神通或許不能夠算是攻殺最強的,但是組合在一起,卻絕對是最難纏的那種。   要肉身,肉身金剛不敗;拼魂魄,內心無漏無想,速度有神足通,戰鬥有他心通,打又打不死,跑又跑不掉,遇到神州禪宗各祖,大概率連說都說不過。   堪稱打不爛,甩不開,嚼不碎的銅豌豆。   當然,玄奘除外。   他在故事裡誰也打不過。   他在現實裡誰也打不過。   方封愕然看到了道衍抬手,出手就是金剛經,一點沒有佛門大師放下的覺悟,將顯然是要倉惶離去的徐巿攔下,自己不去上前拼殺,只是以佛法糾纏,若有所思,然後故意挑刺道:「你這是故意的吧?」   「佛門不是要講述放下嗎?你這樣斤斤計較,有仇必報,也算是佛門弟子?心眼兒未免太小了點。」   少年僧人把眼睛閉上,淡淡道:   「並非復仇。」   「此乃因果。」   和尚你有膽子說瞎話,有膽子睜眼說啊,方封嘴角抽了下,突地想起一個可能,面色古怪,道:「那你之所以願意在我這裡呆著,是不是預料到了這一天,所以想要堵門?」   道衍沉默了下,雙手合十,答道:   「阿彌陀佛。」   不……對你們和尚來說。   這個時候阿彌陀佛,是不是就是呵呵的意思?   方封陷入沉默,覺得這和尚的心眼兒是不是有點太小了,自己拿八寶粥去對付他是不是有點太過分,有沒有被這小子記住?徐巿此刻卻沒有像是來的時候那樣瘋狂,只是拼死將佛門的神通撕扯出了一道道裂痕,而後欲要離去。   他原本是模樣溫和儒雅的中年方士,現在卻已經滿頭白髮。   以神性為丹藥煉化出的不死之身,當被斬斷神性聯繫後,殘留下的也不過是腐朽之軀,道衍此刻還是負傷之軀,方封為共工看守,對於人間的恩怨糾纏,並沒有出手的意思。   這個時候,兩人卻都聽到了劍鳴聲音。   徐巿速度猛地提升,卻又比不過劍氣寒芒,劍光縱橫,有雄鷹的聲音響起,旋即徐巿動作猛地一滯,顯然是已經中劍,鮮血淋漓,但是即便如此,徐巿也沒有回頭,而是以更快的速度遁去。   衛淵的身形顯現出來,掌中長劍旋斬重劈,周圍狂風旋轉,死死地拉扯住了徐巿,徐巿想要掙脫開,但是卻一時無法做到,只好以方術死氣凝聚的兵器和衛淵戰鬥。   哪怕是方士,他仍舊有著令後世的劍客和將領都驚嘆的劍術和搏擊手段,先秦時代的風氣就是如此,儒墨道雜法,陰陽縱橫兵,能在亂世中乘勢而起的諸子百家,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衛淵?」   方封認出了衛淵,他對這個給自己做了一桌子菜以及一壇鹹菜的年輕人很有好感,哪怕他曾是禹的臣子。   而道衍也認出來了這個曾經在道門佛門論法時候出現的衛館主。   他聽到了方封的話,微微一怔。   「衛……淵?」   方封道:「是啊,衛淵。」   而這個時候,衛淵和徐巿交手越發地兇險,步步殺機。   只是傾瀉而出的劍氣殘留,墜入海中便會炸開大團的海浪。   哪怕是被斬斷神性,逐漸蒼老,徐巿仍舊有著令人驚嘆的實力,這些年紀很大的修士,只要不是懶散到無藥可救,基本沒有任何的短板,某種程度上,先秦方士徐巿,本身就是陰陽師和神道教的起源。   最後徐巿突地長嘯一聲,以先秦方術之一強行將衛淵逼迫開。   而後自身陰陽轉圜,瞬間遁去數十裡外。   衛淵踏著狂風,連退數步,立足虛空。   抬手那柄有著鐵鷹徽記的八面劍握在手中,劍鋒震顫鳴嘯。   徐巿轉眼已騰躍在最前,周圍虛空有神性聚合。   道衍微微皺眉,他在上一次和徐巿交手的時候,徐巿以部分神性作為誘餌,讓他中計受傷,但是相對應的,徐巿那一部分神性也被他拉扯出來。   道衍終究是佛門弟子,而且明代時候,僧兵活躍於沿岸抗擊倭奴。   他那個時候也曾在東海行走。   所以當時直接把這神性捏碎成齏粉,揚到海裡。   此刻徐巿將這神性匯聚,是類似於水神,亦或者海神之類的權能,雖然無法和在櫻島時候相比,也讓他在海域之上的速度提升,超過衛淵,徐巿遠遠回頭,看到那持劍青年已經無法再追擊自己,放鬆下來。   而後心中欣喜,有自那種濃鬱絕望中破繭而出的暢快。   竟放聲大笑。   「爾等且等著!」   他面目蒼老而兇狠:「今日之仇,他日必報!」   聲音浩蕩,滾滾而來。   道衍微微皺眉,打算出手。   方封卻止住他,嘆了口氣。   道衍不解。   衛淵咽下一口血,立足虛空,抬手將劍倒插入風中,劍刃朝下,懸在天穹,然後從懷中取出了那一卷捲軸,猛地一震,將捲軸拋入天地間,嗓音漠然沉靜,緩聲道:   「東海天地,接旨!」   ??!   道衍瞳孔收縮。   天地性靈者,為神為靈。   誰人能讓神州東海接旨?!   破空之音當中,那一卷捲軸沒入天穹,而後緩緩展開,瞬間變得巨大,一道道墨色秦篆浮現,而右下角是鮮紅的印璽痕跡,不過只有九個字,措辭平淡尋常,還在島嶼上的道衍念出來:   「齊人徐巿,叛離神州。」   「誅。」   印璽之上八個小篆,陡然放出亮光,整道捲軸陡然散去,而天地萬物仿佛是受到了什麼力量的影響,原本平靜的東海之上,波濤洶湧到了仿佛要毀天滅地的程度,晴空萬裡瞬間壓低,隱隱有風暴和雷霆蘊含其中。   而衛淵身後仍舊是大片的晴天。   一道旨意,扭轉方圓數百裡的天象變化。   方封捂著心口,強行壓制住自己的神性,沒有去參與此事,只是苦嘆道:「神代帝王,傳國玉璽……」   「對於神州而言,是意義不遜九鼎的存在啊。」   在暴怒的東海波濤之下,櫻島的神性不能夠讓徐巿繼續前行,反倒是衛淵,有近乎於能掀起海嘯的狂風加持在他的身後,讓他幾乎是瞬間出現在了徐巿的身後,掌中青鋒借勢旋轉斬擊。   徐巿以劍抗衡,剎那間,耳畔有鐵鷹長鳴的聲音,而眼前是一雙有些熟悉的冰冷眼眸,徐巿突然想到了之前從鮫人族那裡得到的情報,明白過來,咬牙道:   「是你,你是他的後裔?!」   「始皇帝的事情,也是你做的?!」   衛淵不答。   東海波濤再度洶湧砸下,其中雷霆砸落,不過數十合後,徐巿再也沒有辦法躲避似乎要置他於死地的天地,被重重一擊,口中咳出鮮血,而衛淵掌中的劍猛地斬下。   徐巿抬手以方術抵抗,卻已經遲了。   衛淵的劍勢卻陡然一變,從重劈變成了輕靈橫斬,直接避開了這一招。   伴隨著低沉的慘叫,徐巿被始皇帝一箭貫穿的手臂被重重斬下,鮮血淋漓,手臂被波濤捲入海中,徐巿瞳孔收縮,這是他方術上最習慣的用法,只有在櫻島聯手鐵鷹銳士誅殺源初神性的時候用過,見過的,只有一個人……   徐巿呢喃自語:「為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為什麼?」   衛淵抬手一震,劍身上的血跡被震散,嗓音平淡,回答道:   「誰說,某是後裔?」   PS:今日第二更…………兩千九百字,睡覺睡覺。 第361章奉命誅殺   誰說……某是後裔?   徐巿的瞳孔驟然收縮,旋即心中升起滔天巨浪。   雷霆轟鳴,光影之下的衛淵,短暫地和過去那身穿墨色鎧甲的執戟郎身影融合,無論是雙目當中的冷銳,還是動作和劍法之中的某些習慣,都和當年的執戟郎一模一樣。   他道:「是你?!」   衛淵掌中青鋒劍劍鋒抬起。   「當年就說過,若背叛陛下,當斬無赦。」   「徐巿。」   徐巿心中震顫,周圍海浪湧動咆哮,仿佛又回到了兩千年前,大秦的戰船破海而出,那少年穿著墨色鎧甲,扶著劍,眼瞳黑白分明,清冷安靜,轉眸看向自己。   「徐巿……」   仿佛記憶中的少年將領,還有眼前的青年劍客,一同開口。   前後兩句,仿佛洞穿歲月。   「我來履行當年之約了。」   最後說話的聲音,於徐巿耳中,那正是千年不散的夢魔。   面目蒼老的徐巿面容猙獰,突地怒喝:「不!!!」   「淵……」   「你絕不能殺死我!」   被斬斷神性,失去不死,肉身蒼老,甚至於折斷了一臂,徐巿最後反倒升騰起了當年遊說始皇帝出海的一腔血勇,完好的右臂以陰陽環轉的力量凝聚一柄劍,猛地上前。   出招的時候是戰國時代的搏殺劍術,又有陰陽之術從旁輔助。   衛淵掌中長劍鳴嘯,以攻對攻。   這是兩千年前的宿怨。   在帝王旨意之下,東海的天地仿佛化作有自我意志的生靈,將兩人的交手裹挾包圍起來。   在外面的道衍和方封看不真切,也聽不清楚,只是看到衛淵持劍和徐巿絞殺在一起,彼此招式都極為兇狠險惡,是神州五百年春秋戰國之中誕生出的風格,甚至於在這招式的廝殺之中,還透露出了幾分對彼此的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雷光的作用。   道衍和方封恍惚間看到,交手的是身穿墨色鎧甲的少年將領,以及儒雅平和的中年方士,而轉瞬之間,雷光震散,兩柄劍交錯在一起,分明是眉宇間已經成熟的青年和白髮蒼蒼的癲狂老者。   劍柄之上是振翅的鐵鷹。   那是大秦黑冰臺的象徵。   兩千兩百年前,這是這樣的一柄劍斬殺了櫻島之上的源初神性,而當眉目英武冷清的少年將領持劍肅立的時候,儒雅的方士站在他背後高處的石臺上,從容不迫地俯瞰著四散的神性。   當時彼此忌憚卻又不得不聯手的雙方。   沒有誰想到恩怨的結束在這麼遙遠漫長的歲月之後。   在大秦銳士從歷史上消失之後,天之御中主神曾帶著感慨嘆息:   「大秦銳士,誰與爭鋒。終究也是過去了。」   他將當時留在櫻島上的秦劍全部搜集起來,熔鑄成了一柄劍,最後用紅繩將這柄劍和那段歷史一併封存在了神社當中,而乘著雄鷹而來的傳說也在櫻島不算多長的歷史當中消失不見。   而現在,這柄埋葬在歷史的劍仍舊一如往日那樣凌厲。   兩人不斷的交手,兵器的碰撞聲發出悽厲高昂的鳴嘯聲,整片東海都已經翻湧沸騰,要置他於死地,被逼迫到最後一步的徐巿幾乎已經變得癲狂,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在死亡面前保持應有的雍容。   伴隨著劍器的長鳴,衛淵橫劍攔住徐巿決死的一劍。   散發漆黑氣機的劍猛地散開。   而後變化成一條毒龍,撕扯向衛淵的心臟。   衛淵擰身轉動,拉開距離,伸出手一握,將這一道毒龍氣息握住,猛地震散,而後長劍反而逆持,猛地刺向徐巿的心臟,徐巿身上陰陽二氣浮現,將這一劍抵擋住。   這樣的攻殺在剛剛已經出現過很多次。   遠離神州,跨越東海,最後誅殺櫻島上的神性,這在當年來說,也是一場波瀾壯闊的冒險,哪怕是心有二意的雙方,在那個時候也不得不彼此聯手,才能夠支撐過一個又一個危機。   某種意義上,他們對彼此的招式風格都極為熟悉。   突然,衛淵猛地在徐巿肩膀上一按,氣機爆發,將這方士迫開。   右手劍斜斬,將虛空中的無形氣息打斷。   左手五指張開,順勢猛地往下一按。   天罡三十六法·掌握五雷!   狂暴的雷霆砸落,讓徐巿的身軀僵硬,遍布全身的細密雷霆讓他的反應出現了一個剎那的麻痺,這是第一次出現的,超過徐巿對衛淵了解的東西,而本身衛淵的道法是不足以用出這樣能令徐巿麻痺的雷霆的。   但是在這裡,天地萬物都在協助他誅殺神州的叛徒。   在徐巿身軀僵硬的時候,衛淵猛地衝上前方。   掌中的青鋒劍猛地直刺。   全身的力量凝聚到了劍刃上。   幾如同戰場之上,持槍猛烈衝鋒的將領,來自於漢末亂世的招式,是窮苦野路子的長輩終其一生所領悟的全部,洞穿了徐巿布下的術式,而這個時候,徐巿雙目冰冷,身前有墨色咒文浮現,直接刺入衛淵心臟。   而後,仿佛有昂然龍吟爆發。   徐巿的咒術直接被震散。   因為和燭龍結緣而得到的燭龍氣息,現在還在庇護著衛淵的心臟,也把不死花的氣息籠罩住,這一次是應激而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只是這一剎那的判斷失誤,衛淵掌中長劍已經洞穿了徐巿的心臟。   劍鋒從老者的後心穿出來,順著劍脊滴落的,竟是墨色的血液。   徐巿雙目睜大,張口咳出鮮血:   「你……」   衛淵道:「兩千多年的時間,你在方術和劍法上居然沒有半點進步,仍舊和兩千年前一樣,這兩千年的時間,你都耗費在了什麼上面?」   徐巿的心臟被洞穿,在失去了神性帶來的不死的時候,他只是一個蒼老的術士,血液帶著生機逐漸離去,他安靜下來,道:「無論如何……勝者王侯敗者賊寇,我不過是以齊人的身份死去罷了。」   衛淵道:「齊人……」   他忍不住嗤笑道:「你不過是個倭寇。」   徐巿面色劇變:「你?!!」   衛淵掌中的劍鋒之上劍氣暴烈,徐巿面色猛地猙獰,卻不能亂動,衛淵緩緩拔劍,道:「九世之讎,尤可報也,如果你是以齊人的身份,要反我大秦,那麼你會迎來堂堂正正的死亡,但是你並沒有。」   「徐巿,當大秦之世動亂的時候,你沒有回來。」   「在楚漢相爭的時候,齊國國祀短暫恢復,你也沒有回來。」   「如果你帶領櫻島,重歸於華夏,以櫻島為神州治下行省;或者在櫻島以齊國名號,尊崇華夏正統,那麼也可以稱你為齊人,但是你並沒有,你只不過是端著齊人的身份而欺騙自己,兩千年來屢次進犯神州邊境罷了。」   「姜太公攻破殷商,斬除淮夷,徐夷之叛亂,為昭烈武成王。」   「齊僖公擊潰狄戎,聯鄭伐魯,以成齊國之勢。」   「至齊桓公北擊山戎,南伐楚國,九合諸侯,一匡天下。」   「現在的你哪裡還是當初的齊人,早變成了倭奴啊……」   衛淵的聲音頓了頓,道:「陛下提劍削平天下,如果你在過去讓櫻島臣於神州治下,尊齊國為先祖,而不是祭祀那些惡鬼殘魂,那麼他現在未必不會饒你的性命,今日斬你,是因為你叛離神州,而不是其他。」   「陛下曾經說過,你是一個大膽妄為且極端自信的狂人,但是你為何不更大膽一些?」   「盡取櫻島之地,以奉神州。」   「然後得一國之地以祀齊國先君,盡君臣之禮,而你自己能夠逍遙天下。」   「這樣不是比苟縮於一地,更狂妄嗎?」   他將徐巿最後的執念拉扯下來,讓徐巿心底劇烈波動。   而後把握住了那一縷漣漪波動。   先秦方士的手段太多,而且和後世的道門不同,他們的手段有很多都帶著一股邪性,衛淵很懷疑徐巿還有後手,所以便故意激他,讓他情緒失控,而徐巿顯然也在瞬間意識到了這一點。   想要遮掩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衛淵抽出劍,雙目從墨色變化為純淨的金色,握著劍裹挾神性,猛地斬下,將徐巿的後手的聯繫斬斷,虛空中仿佛有一道鎖鏈被打斷的清脆聲音。   旋即這一柄劍直接抵著徐巿的咽喉。   這個時候,才能說真正可以將一名方士誅殺。   徐巿瞳孔收縮,道:「不……等一下,淵……我有話要……」   「我們當年也曾並肩……」   劍鋒已經直接刺入咽喉。   而後毫不遲疑橫斬。   白髮蒼蒼的頭顱被斬落,在這曾經被不知道多少倭寇駕船駛過,不知道多少邊軍死戰的海域上,搖晃了下,而後摔下去,這第一名倭寇身子軟倒,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他正對著神州東海沿岸的方向跪倒,鮮血灑落一地。   在這一瞬間,哪怕衛淵都有種恍惚的感覺。   兩千年前的恩怨,就這樣結束了?   在被封閉神性,斬斷不死之後,徐巿並沒有他預料中的那麼強大。   他自己也要引以為戒。   衛淵讓腰間的臥虎令升騰起來。   一道由他在離開櫻島時候寫下來的捲軸浮現在他手中,然後抖手讓捲軸展露出來,上面的畫面是被櫻島諸神簇擁著,對抗相柳的天之御中主神,一側寫著一行文字。   《怪力亂神·亂之一》   亂·叛亂之舉。   徐巿的魂魄被捲軸拉扯,最終封入了畫面當中的自己,而後整個畫面也燃燒起來,這從周朝開始存在的臥虎令徹徹底底將徐巿的真靈湮滅在了這捲軸之下。   道衍和方封看到衛淵一手持劍,一手託著盛放頭顱的木匣,踏步而來。   天之御中主神,神武天皇,徐巿——   伏誅。   ……………………   而在約莫半個小時之前。   因為天之御中主神離去而有些擔憂的瓊瓊杵尊遠望神州。   突然發現有個東西朝著自己這邊飛過來。   而且……那東西怎麼越來越快?   PS:今日第一更………… 第362章伏誅   ,鎮妖博物館   等到瓊瓊杵尊真的看清楚那飛來的東西的時候,早就已經遲了。   在祂辨認出那飛快的殘影其實是一枚箭矢的下一秒。   箭矢已經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轉瞬洞穿祂撐起的防禦,狂暴浩瀚的氣息讓瓊瓊杵尊的心臟都差一點停跳,狂風肆虐湧動,讓他的黑髮亂飛,下一刻,在他慶幸自己的倖存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去。   看到天空和人間交錯的地方,有無形的火焰在雲上升騰。   祂像是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口——   而後頭皮發麻。   高天原,崩塌了……   ………………   天之御中神殿。   身穿黑色及膝外衣,內裡的衣服仍舊是盤扣款式的山君抬眸,看到了高天原發生的情況,在櫻島的神話裡面,高天原代表著的是神界,他微微皺眉,而後似乎是做出了決定,抬手抓起了一柄連鞘黑刀。   大步朝著神殿內部走去。   有兩名侍從神怔住,迎上前來,道:「大山津見神,您來……」   聲音還沒有落下,山君掌中的戰刀重重砸落,其中左邊那名神靈悶哼一聲便倒下去,旁邊的神怔住,卻被山君順勢拔出的戰刀連刀帶人劈做兩半,鮮血淋漓灑落神殿。   左手將刀鞘隨意地拋下,右手握著刀柄。   墨袍黑髮,山君持刀大步踏入其中。   逢人便殺,遇神便斬。   「你,你要做什麼?!」   「天之御中主神不會饒……」   一名姿容端莊柔美,幾可稱為風雪所化的美人含怒注視著山君。   被黑衣青年順手一刀斬殺,倒在地上。   雙目還殘留著不敢置信。   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青年會對美貌的自己出手。   山君把戰刀隨手倒插在地,那是大漢朝環首斬馬刀,刃口粗大,專門便是為了劈斬和砍殺而存在的兵器,比起太刀來說,更像是北地縱馬風雪當中的豪邁大漢,祂俯身將那女神懷中的寶物取出,道:   「徐巿?不過是數典忘宗的廢物罷了。」   祂始終不明白。   這樣的邊緣小島國有什麼意思。   短暫居身,以求他日回到神州也就罷了,居然一住就是兩千多年。   徐巿啊徐巿。   你是忘記你是誰,忘記你曾經出生在哪一片偉大的土地上了嗎?   打開盒子,裡面是極為古老的符文。   山君琥珀色的雙瞳注視著符文上的軌跡,然後直接將這一道符文,以及徐巿的後手全部攪碎,哪怕是徐巿遇到危險,選擇激發真靈回歸這裡,也已經無法做到了。   祂將這一個木盒捏碎,讓木屑混入風裡。   坐在神殿的臺階上,看著遠處高天原燃燒,化作了漫天遍野的火燒雲,然後翻滾著墜入海裡,但是祂毫不在意,用神界崩塌這樣的畫面下酒喝,櫻島神系有不少,很複雜。   現在主持主要神性的徐巿已死,短暫的平靜之後,一定會變成一團亂,祂決定先看熱鬧。   至於損失……   這裡不過是短暫棲身之所,管甚的損失。   越熱鬧越好!   祂呼出一口酒氣,踹倒了白玉做的酒瓶,漫不經心道:   「御玉珍?」   「遠不如燒刀子啊……」   ………………………   衛淵看到了方封和道衍。   收斂了一身的煞氣,客氣地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方封為了抵抗剛剛那一道旨的影響,把自己的神性收縮到了極致,衛淵沒能察覺到,只是根據眼前的畫面,判斷出是道衍保護住了方封。   雖然說剛剛那一道旨就會保證不會波及無辜。   但是衛淵仍舊道謝。   突地想到了一件事情,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盒子遞過去,笑著道:   「道廣大師你說過,你在江南道那邊出家的對吧。」   他道:「這是江南那邊的點心,剛剛做出來沒多久。」   本來是多買了,點心盒裡放不下才隨手塞在兜裡的,不過突然想到在道門佛門論法那一次,這個少年僧人說過他在江南道出的家,僧人不能吃葷腥,不過這種蘇式點心是沒關係的。   道衍想說的話沒能開口。   注視著衛淵,沉默了下,接過點心,道一聲謝,道:   「衛館主,你的博物館在哪裡?」   他輕聲道:「貧僧若有閒暇,願前往一會。」   衛淵對這個當時在山上救人的少年僧人感官不錯,再說他的博物館不是什麼極為隱蔽的地方,索性堂堂正正告訴了對方,然後提著裝著徐巿首級的頭顱,踏上了歸途。   許久後,方封看了一眼沉默的道衍,道:「你和他有仇?」   道衍不答。   他現在也拿不準,對方是不是當年的那個大夫。   但是若那淵也是從秦時候就活下來的話……那麼那些不能理解的事情,或許就有了解答。   他將雜念按下,只是帶著一絲無可奈何,輕聲嘆息:   「阿彌陀佛。」   看到手裡的盒子,想到修行之初的時候,也是有過偶爾吃到糕點的經歷,面容柔和了下,然後打開了糕點,少年僧人的動作陡然凝滯,臉上的微笑僵硬,方封一怔,看到盒子裡面放著蘇式糕點。   是精緻的手藝,卻因為剛剛的戰鬥,碎了滿盒的渣滓。   還有一部分糕點拈在了包裝盒上,留下了像是月球表面環形山一樣不規則的痕跡。   方封倒抽了一口冷氣。   蹬蹬蹬朝後數步,轉頭望向從六百年前就有強迫症的少年僧人。   少年僧人以大無畏毅力把盒子關上,轉過頭,深深吸了口氣,胸膛的繃帶上都滲出鮮血來,咬牙低語:   「阿彌陀佛。」   你和他有仇嗎?   以前或許有,或許沒有。   現在,有了。   …………………   琅琊王氏。   始皇帝平靜飲茶,王翦王賁父子陪侍一側,至於其他的王氏子弟,頭幾乎要低到地裡面去,只覺得度日如年,如果說能夠離開的話,他們恨不得現在就走得遠遠的,只是這三位不開口,他們再難受也得在原地呆著。   始皇帝放下茶盞,沉吟了下,道:   「朕欲東巡,你二人若無其他安排,便隨侍罷……」   「去一趟泰山,取一件東西。」   王翦父子毫無遲疑,垂首應下。   始皇帝嗯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過了片刻後,抬了抬眸,王翦熟知他的性格,順勢轉頭看去。   果然,才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王氏子弟看到祖先朝著自己點了點頭,心下大鬆口氣,連忙跑過去打開了門,大門打開,而後一股殘留的濃鬱煞氣,幾乎讓他整個人僵在原地,連衛淵的道謝聲音都沒能聽到,許久後才勉強回過神來,出了一身的冷汗,腿腳發軟。   衛淵大步入內,持劍拱手行禮。   始皇帝雖然離開那一座茶樓,但是衛淵稍微一思索,就能知道他來到了王家,他先是向著王氏兩位徹侯點了點頭,然後將那匣子奉上,緩聲道:   「叛臣徐巿,已經伏誅。」   旁邊的王氏幾位,雖然早有預料,可是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覺得大腦一懵,整個人都如墜夢——那果然是徐巿,曾經的神州第一方士,而第二個反應,就是徐巿已經伏誅,眼前這年輕人,難不成也是類似於先祖一樣的真靈殘留?   始皇帝微微頷首。   衛淵打開盒子,裡面是死不瞑目的蒼老面容。   嬴政伸手虛指了下,在徐巿眉心浮現出大團大團的光芒,道:   「朕雖然打斷了他和那邊的聯繫,不過他身體裡其實還有神性。」   「算是這兩千多年裡的經營積累,可惜,他太依賴神性的權能了。」   五指微微握合,那代表著櫻島天之御中主神的神性烙印被始皇帝直接壓迫凝固,化作了一對勾玉,一黑一白,代表著陰陽二氣,其中散發的神性也真實不虛,只是始皇帝看了一眼,便拂袖讓這一對勾玉落在衛淵手中,隨意道:   「你拿去吧。」   「當年的那一股味道,朕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不喜。」   他皺了皺眉,眼底難得浮現出一絲厭惡。   聲音頓了頓,旋即平淡道:   「就當做朕給這個時代的禮物,你們應該知道要如何運用。」   「譬如,接下來的時代應當會回到修行之世,徐巿之國的所謂神靈,在他死後必然大亂,等到他們角逐出最強者的時候,便以此一分為二,一者神州持有,另一者召櫻島之神王,來神州接受敕封,得此主神神性之印記者,方為正統,並昭告天下。」   「便稱……」   帝王的眸子落下,淡淡道:   「神州賜倭奴國金印。」   ………………   衛淵接過這一對勾玉,而始皇帝並不打算在王家逗留多久,準備啟程,這一對勾玉衛淵還能暫時收起,可是徐巿的人頭卻不好隨便扔下去,沉默了下,衛淵打開了手機,選擇了貓貓頭天師。   「嘟,嘟,嘟…………」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衛淵嘴角抽了下,放下手機。   看到始皇帝和王氏父子似乎已經打算騎乘。   衛淵想到之前把櫻島寺廟家繼承人的首級給張若素送過去的方法。   沉默了下,給張若素髮了個消息。   「張道友,我這裡送你一個禮物,是真的禮物。」   簡訊沒有被拒收。   衛淵取出手機,拿著一根麻繩把裝著首級的匣子綁住,懸掛在自己的劍上,屈指敲了敲劍身,道:「龍虎山,張若素道友,認不錯吧?」   長劍鳴嘯數聲。   「這次別闖紅燈了。」   衛淵屈指一叩,在劍身上覆蓋一層御風符籙。   飛劍人頭快遞2.0   走你!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授倭奴國金印,歷史上是存在的,光武帝有過,漢倭奴國王印;魏國曹睿也有過,親魏倭王紫授金印。 第363章餘波不息   龍虎山。   張若素放下手機,嘴角抽了下,在他周圍還有好幾個老道士,其中上清茅山派的林家老爺子林守頤埋怨道:「你怎麼了,突然來電話,好不容易湊夠人,這一下直接坑了一局。」   「是誰的電話?」   「衛淵的。」   一堆加起來年紀差不多五百來歲的老道士一下僵住。   張若素道:「不過我沒接,直接把他拉黑了。」   「呼……」   一眾道人鬆了口氣,自從那位年紀輕輕的衛館主做出那些事情之後,神州修行界不輕易動用衛館主,已經是一句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話。   張若素眼底波動閃爍了下,慢條斯理道:   「可他發簡訊來,說有禮物。」   「嗯?!!」   「但是他現在在江南道,離這裡很遠。」   「呼……」   「現在正在用飛劍往這兒送。」   「啊?!」   一眾老道士風中凌亂,張若素端坐如常,八風不動,稍微等了等,天邊一陣清越劍鳴,那柄長劍化作遁光飛入道觀當中,在一眾道人古怪的注視下,緩緩停在了老道士前面。   由一根麻繩繫著一個盒子。   林守頤吐出一口氣,風輕雲淡道:「原來是衛館主的禮物,天師你就好好收下吧,畢竟也是一片心意。」   「是啊是啊,衛館主也是一片苦心。」   「以衛淵的道術,此刻稱呼他為七部玉樞太平部之主也無妨。」   「甚至於可以說是,禮尚往來啊。」   「同為道門修士,我等彼此也該互通音信,這本就是應有之理。」   「此言大善。」   一眾道人彼此從容,張若素點了點頭,道:「原來諸位道友是這麼想的,可你們為什麼要躲得那麼遠?」   他眼角抽了抽,看到林守頤藏在窗戶邊,另外幾名說起話來一本正經的老道士,現在也是有多遠就躲得多遠,如果不是顧忌外面的年輕晚輩們,這些老道士們恨不得當場扒窗跑路。   林守頤道:「……張天師,你道行高深。」   「你來開。」   張若素麵對著一眾老道士期待的目光,嘴角一抽。   沉默了下,站起身來,蹬蹬蹬走到窗戶邊,手掌搭在嘴巴一側,高聲呼喊道:「阿玄,快點過來,衛館主給你送禮物來了!」   很快,肩膀上坐著黑貓類的少年道人便雙目明亮嗒嗒嗒跑過來。   「衛館主的禮物?」   「是啊……」   張若素和煦彎下腰,拍了拍師弟的肩膀,道:「是專門從江南道送來的,江南道你知道吧,那裡的菜可是很有名氣的,蘇式點心也是整個神州都知名。」   「看,裝著盒子,可能是好吃的啊。」   看上去十二三歲,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小阿玄走過去。   看到那盒子,心裡懷揣著美好的期待。   啪嗒一聲。   打開了盒子。   …………………………   「哇啊啊啊!」   被頭顱嚇了一大跳的小道士含著兩大包眼淚跑掉。   黑貓類暴起,一爪子砸在了老天師臉上。   片刻後,眼眶青紫的張若素神情自若,看著小阿玄的背影,感慨道:   「成年人的世界是很殘酷的食物鏈啊,師弟。」   「我這是為了你好。」   旁邊幾個各家各派的老道士用詭異的眼神注視著面不改色的張天師。   嘖,   卑劣的老年人!   張若素揉了揉眼眶,咧了咧嘴,黑貓類下爪子還是沒輕沒重的,不過,沒有想到,這衛淵居然第二次地用飛劍送頭過來,這算是什麼,千裡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可是他幾乎立刻察覺到了不對。   林守頤皺眉道:「這是……誰的頭顱?」   「是衛館主動手的嗎?」   周圍這些老道士也是彼此交流,都沒有印象,而這個時候,林守頤發現,旁邊的老天師眉頭微微皺起,似有所悟,緩聲道:「原來是他,這樣的話,倒確實是一份大禮。」   林守頤看向他,道:「你知道他?」   張若素道:「不只是我,你們也都知道他的名字。」   老天師屈指叩擊了下盒子,道:「徐巿。」   眾人面色驟變。   張若素複雜嘆道:「可惜啊,我當年兩次進櫻島,都沒有和他分出上下,第三次見到他,居然是以這樣的方法,本來還以為,再過十年,把天師的位置放下,就能解決往日恩怨……」   「兩次?」   林守頤望向張若素。   張若素搖了搖頭,道:「年輕時候的荒唐事情罷了。」   他想了想,道:「第一次是十六歲,那時我年輕氣盛,在櫻島上四處闖蕩,專門找那些名氣夠大的世家派別去挑,最後說七日之內要摘了天皇的狗頭,逼得徐巿不得不親自出手。」   「我不是他對手,受了重傷,不過最後一劍也逼得徐巿第一次回防,也藉此機會跳到了鯨魚身上,趁勢遠走,第二次,是五年之後,我從澳洲折返,和他交手。」   一名老道人問道:「那一次怎麼樣?」   張若素皺著眉頭,道:   「論道法和劍術,我已經遠在他之上,可是最後,祂居然故意打斷了三陸的地脈,引爆了太大的威力,我當時重傷之下和他交手,最後也只是勉強活下來,跳入了海中,直接昏迷過去……」   林守頤沒好氣道:「然後不知道怎麼給人撿走了。」   另一名道人疑惑道:「撿走?」   林守頤嘴角抽了下,道:   「是,隔壁古印度帝姬陵守護者和祭祀一族的女家主給撿走了。」   「哦,對了,當時還不是家主,人小姑娘才十五歲。」   張若素沉默了下,坦然道:「貧道確實感謝她救命之恩。」   「是是是,所以你就幫人家成了千年來第一個女家主,然後拍拍屁股跑去爬珠穆朗瑪峰,把劍埋在上面,然後閉關去了對吧。」   「你知不知道後來幾年,那邊和神州邊境衝突的情況下,人家悄悄跑來龍虎山要人,長跪在大殿之前,你師父和師祖還以為你始亂終棄,差不點兒就要提著劍把你劈了,要不是我們幾個拉著,你……」   林守頤說話有點咬牙切齒,那少女是在那個國度裡數百年難得一見的英朗秉性,像是一柄劍一般,短暫刺破了封閉僵死的社會,英氣勃勃,後來來神州的時候,他也不過十六歲,可總歸有些傑出的人物,是超越國度的。   張若素沉默了下,道:「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於情。」   「貧道問心無愧。」   他氣度坦然從容。   林守頤也只好,嘆息一聲。   只是當年那少女去世的時候……   天師也不曾下山啊。   張若素古怪道:「不過……林道友,你語氣怎麼,還有幾分嫉妒?」   林老爺子嘴角一抽。   惱羞成怒。   老子削死你。   而這個時候,終於有道人反應過來,遲疑著道:「天師你二十一歲的時候,那時候,是西曆96年,三陸,你說的是那個世界十大海嘯之一……?」   眾人反應過來,而後記起來家族中長輩說過的那一次巨大海嘯,面色驟變。   砸落海邊最高的海浪幾乎接近四十米。   僅僅櫻島白濱一地的記錄,就有櫻島上萬的住房被直接摧毀。   那一次交手,居然是眼前這慈眉善目的道人和徐巿的交手導致的?哪怕是因為徐巿主動打破了地脈,也足以證明張若素在二十一歲時的恐怖。   那一次海嘯的威力,甚至於餘波波及到了東海沿岸,不過因為張若素傳了符籙回來,被上一代天師和其餘真修結陣擋下,本來至少會損害數千人性命的災難,最終被極大遏制,當然同樣造成了巨大損失。   給老鄉弄塌了三個鄉村廁所。   導致幾百人不得不在高粱地裡處理生理問題。   另,走丟了一頭豬,兩隻狗。   最後好不容易才找回來。   張若素沉默了下,道:   「我師父他對狗子過敏,這是沒辦法的。」   林守頤補充道:   「之後那老鄉把找回來的豬肉做成了燻火腿,我記得味道還不錯。」   「現在年年都做,前幾日才給微明宗小玲兒那邊送了些過去,衛館主家的章小魚也在。」   燻火腿……   張若素腦子裡突然閃過了衛淵,把這本能思維壓下,緩聲道:   「罷了,先不提這個。」   「我剛剛查過了,徐巿的神性被抽離,看來衛館主應該已經得手,既說是大禮,那麼神性烙印應該就在他手裡。」   「神性烙印?」   一眾道人怔住,而後齊齊看向徐巿的頭顱,眼底泛起異色。   道士也……   鎮魔降妖。   驅神敕鬼。   這可是本職。   林守頤搖頭嘆道:「……難怪說,這是大禮。」   這玩意兒,專業不是對口啊!   簡直是太特麼對口了!   你要把這東西給我,今天我茅山派,當場就開發兩個道法。   衛館主,危險,不穩定,易爆,易誘發道士群體老年心梗。   但是,是好同志!   ……………………   而在這個時候。   在神州和古印度接壤的邊界線。   一道裂縫出現。   有數道身影踏入人間,都是插翅猛虎的模樣,一入人間,就昂首咆哮,顯而易見,酣暢淋漓至極,雙目冰冷,有恣意殺機湧動。   「浩浩人間。」   「許久不見!」   PS:今日第一更…………,緩衝章節,感謝鷹搏長空09的5000起點幣 第364章衛淵,是好人(感謝鷹搏長空109的1   狹窄的裂縫緩緩消失閉合。   那幾道身影化作人形,俯瞰著久違的神州人間,面容皆是有陶醉之色,他們是來自於窮奇氏族的,為首的首領緩聲道:「不要浪費時間了,按照旨意,我們要去找到當年禹王的臣子,然後把他捉拿回去。」   其中身材消瘦的一頭窮奇化作青年,舔了舔唇,道:   「難得來一次人間。」   「不開點葷腥怎麼能行?」   其中首領搖頭,道:「勿要多生事端。」   「如果讓那史官跑了,你我都背不起責任。」   青年笑一聲,眼中有異色,道:「不動神州那邊的不就行了?」   「這兒可不只那些神州的邊關將領和軍人。」   「還有另一個國的。」   「這樣不會打草驚蛇的吧?」   為首大漢面色微怔。   見到首領意動,那青年又殷勤勸說道:「我們現在才從山海界回來,多少年只能吃些普通的野獸,好不容易回到人間,總得要開一次葷腥,讓我們把實力恢復上來,這樣才能把事情做好啊,到時候我們以多擊少,又能聯手結陣,那廚子還能跑得了?」   「不就是案板上的一塊肉?」   最後這幾句話說服了那首領。   他緩緩頷首,道:「太陽到了日中的時候回來。」   眾多窮奇的後裔大喜,皆昂首咆哮,化作了原本的形體,瞬間遠去。   他們本就是被神州古代的君王所驅逐的兇獸。   ……………………   數日後·夜。   在齊魯大地和江南道相交附近的城市裡。   始皇帝行走在現代化的街道上。   身邊是王翦父子,以及衛淵,王翦穿著一身灰色的常服,打扮上像是在街道上擺攤算命的大師,只是這位大師,容貌威武,雖然蒼老,卻氣度凜然,真的是那種能一拳頭打死人的大師。   王賁身材健碩,約莫兩米,一身黑色西裝,帶著墨鏡。   帳單直接給寄到了王家。   老將軍王翦表示,往後衛淵若是有什麼花費,不必客氣,直接把帳單寄到琅琊王氏裡就可以了,衛淵怔住,老將軍看了一眼嬴政,道:「這是陛下所說的,點心的帳單。」   衛淵訝異於王翦的大方。   也感慨道:「陛下說將軍你是老狐狸,果然不假啊。」   如果應下了,那麼往後琅琊王氏真的遇到什麼危險,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觀,而更深一層,以前世同僚和今生重逢的關係,琅琊王氏真有危險,他本就會出手,王翦本就知道這一層,卻還要給他這麼大的好處。   和這樣無論朝堂還是戰場上都是縱橫一方的名將比。   衛淵覺得自己真的太頭鐵了。   老將只是笑了下,並沒有多說什麼。   而最終衛淵婉拒了這極具誘惑的出價,只是要了一幅王羲之所謄寫的,上面只有從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到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這幾句,寫得極為瀟灑,老將訝異,而後笑問道:   「淵將軍此世竟有心上之人?」   「當年我王氏和蒙家也曾有宗室女想要嫁給你,你以天下未定而拒絕,呵……老夫還當淵將軍無心情愛,未曾想到,兩千年後,居然開竅了,難得難得。」   兩千年,開竅……   老將軍,我懷疑你是故意的。   衛淵嘴角一抽,正要開口。   王翦笑問道:   「周穆王曾經牧馬前往西崑侖,駕馭馬車的正是大秦的先祖,日行三萬裡……琅琊王氏裡面,王羲之的真跡還有不少,你卻偏偏選擇了這一幅字,難道將軍的心上人,也是如同輕雲蔽月,流風回雪一樣的天女人物嗎?」   衛淵不答。   老將軍已得到了答案,撫須大笑。   他這兩日和衛淵切磋劍術,短短時間裡,關係倒是比前世更好些。   也或許,是因為此身早已如夢幻泡影,沒有了過去的爵位和身份的距離,不再是帝王親衛和大秦徹侯,而王賁往往只是沉默,閒暇時會拉衛淵模擬統帥軍伍的切磋,不過往往衛淵都是被這位名將蹂躪。   王賁總有些遺憾,道:   「可惜了。」   「你適合做衝陣斬將的戰將,卻不是能統帥千軍萬馬的大帥。」   但是他旋即又安慰道:「不過也不是無可救藥。」   於是衛淵這幾日在伴隨著始皇帝東巡的時候,也被兩位大秦名將拉著做訓練,無論是劍術槍法老辣,早已臻至一代宗師的武成侯,還是親自率軍滅了四國的王賁,對於衛淵來說,都是巨大的提升,也是巨大的受苦。   唯一的欣慰是。   有王賁將軍這樣一條彪形大漢,總算不會有人把衛淵當做是保鏢了。   他榮升為專職電燈泡。   為始皇帝陛下保持不被搭訕的大秦氣氛組組長兼唯一組員。   …………   「唔……滋味尚可。」   始皇帝嘗過一家點心店裡的招牌,隨意道:   「你可以給鳳祀羽那小丫頭帶些回去。」   衛淵點頭。   正要詢問始皇帝接下來要去哪裡,他突然察覺到了氣機的變化,腳步微微一頓,轉過頭去,看到在道路一側恰好走出了兩位遮掩的面貌的女子,雖然模樣有所變化,但是衛淵仍舊立刻辨認出了她們兩個。   其中年少的那個微微一怔,下意識轉頭,看到了衛淵,瞪大眼睛。   「是你?!」   看上去年紀稍大些的女子也看到了衛淵,面露訝異,道:   「淵?」   這兩人正是應該在湘江之中的湘水女神娥皇女英,不知為何,居然出現在了齊魯大地上,衛淵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在這裡見到祂們,道:「兩位怎麼會在這裡的?」   女英不服氣道:「我在哪裡,需要和你說麼?」   娥皇嗓音溫和道:「之前聽到淵你說過,神靈和契約的關係,略有所悟,正想要在神州之上行走一遍,看看幾千年後的人間,也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們那個時代的山神,看他們是否還有沉睡著的。」   「時代在變化,我們不能止步不前。」   「淵,你是在……」   衛淵正要回答,身後傳來腳步聲音,娥皇微怔,笑道:「是有朋友……」她的聲音微頓,而後臉上神色凝固,女英的不服氣在下一個瞬間變作了驚慌失措,一下躲避到了姐姐的背後。   她們看到了一身現代打扮的始皇帝。   ………………   片刻後,衛淵幾人坐在了一家茶館裡。   衛淵舉起茶杯,道:「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大家……」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娥皇神色安寧柔和。   只是手掌下意識緊握,女英便有些明顯了,臉上的緊張根本沒有辦法遮掩住,始皇帝不置可否,道:「當年的事情已經是兩千餘年,朕也不打算追究,況且,能在這個時代看到神州古代的神女,也是一樁快事。」   女英愣了下,然後眉頭豎起,道:   「你你你……明明是你們砍了我們的山!」   「我們只是擋了下路而已啊……」   始皇帝視線看過去。   還沒有開口,女英就如同兔子一般竄到姐姐的背後。   始皇帝道:「君國一體,當日的朕,乃是大秦的皇帝,也是神州的君王,朕之顏面受損,也是大秦的顏面受損,而但凡涉及家國尊嚴,便絕無小事。」   「秋毫以犯,自當十倍百倍,以雷霆還之。」   「只是念在爾等是舜帝的妻子,才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女英微微抖了下。   她被父親,丈夫,甚至是姐姐保護得很好。   娥皇神色從容,嗓音溫和道:「當年我們也身負楚國水神的職責。」   「故而會阻攔始皇帝陛下的去路。」   始皇帝沉默了下,道:   「六國,以及朕的大秦,都已經是過去的歷史。」   「不過,朕還有一件事想要知道。」   「你們似乎和淵早就認識了?」   娥皇一怔,沒有開口回答,只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衛淵,衛淵點了點頭,她方才答道:「確實,如果說和陛下的相見是在兩千兩百年前,那麼,和衛淵認識,已經是四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代,神州仍舊還在神話時期。」   她緩緩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說禹王,說女嬌,說三皇五帝時代的末期。   提起西崑侖的傳說,不死花引來的波濤。   以及陸吾神的裁決。   王氏父子臉上有驚容。   而始皇帝神色仍舊從容。   娥皇說完了過去的故事,喝了口茶,好奇道:   「陛下不覺得驚訝嗎?」   始皇帝道:   「他有前世和來生這件事情,朕在過去就已經知道了。」   「至於過去……無論過往如何,也不管他的未來是怎麼樣的。」   「他仍舊是我大秦的執戟郎。」   「這就足夠了。」   完全沒有預料到前世來生這樣的消息,居然無法撼動眼前這位君王的意志,娥皇只好轉移了話題,詢問道:「始皇帝陛下此次復甦……是要去哪裡?」   她在說出復甦的時候聲音頓了下。   本來不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出乎預料,始皇帝居然回答了她的問題,隨意道:「朕在東巡的時候,曾經封禪泰山,當時和泰山神做了約定,朕告訴祂天下已經歸於大秦,而朕將要以玉璽鎮壓神州諸神。」   「祂不信,最後朕和祂打了個賭。」   「如果朕做到了,那麼祂就要看守那一枚印璽。」   「倒也不必插手,只是坐在泰山上俯瞰人間,若是覺得人間失望,沒有哪個帝王有資格繼承天下,那麼就將玉璽帶回泰山,若是覺得人間有能得玉璽之人,就將此物放入人間,兩千餘年了啊……不知道,祂可還記得當年之約,玉璽是否還在泰山。」   始皇帝聲音頓了頓,道:   「人間再也沒有帝王,祂枯守印璽,看人間兩千年風雲變化,不知心中是何感受。」   「一想到這件事,朕方才能感覺到,兩千年歲月的痕跡啊。」   PS:今日第二更…………   緩衝章節,或者說蓄勢章節?睡覺睡覺…… 第365章印璽下落   一眾數人往泰山而去,可嚴格算起來,只有衛淵一個是人。始皇帝自嘲不過是夢幻虛影,而王翦王賁也是死者殘留在兵器上的真靈,娥皇女英是死後為神,也就衛淵自己,就算是轉世了不少,每一世也都是經歷過生離死別,遺憾痛惜的人。已經抵達了齊魯之地,再去泰山就很快了。五嶽之首。在山下佇立著被歷代帝王所修繕擴建的神州四大古代建築群之一的東嶽廟,周環三裡,各類古建築一百五十餘間,完全是宋代宮殿風格,來往的遊人有許多,也有道人在裡面清修灑掃。這裡也是道門神府。泰山府君,亦或者說是摻雜有泰山府君主掌生死,以及東嶽的信仰。泰山位居東方,萬物發祥之地,主生,主死。神州對於生死最古老的信仰之一。雖然因為佛門西來,十殿閻羅信仰的興起,受到了部分的衝擊,但是自古受到各大帝王的供奉和在意,這也導致了東嶽府和泰山這一位天神的地位越來越高。秦始皇走在前方,衛淵行走在一側,看著這很基本上已經很現代化的景點,在古代的建築裡面,充斥著的其實已經是現代的內核,這曾經由帝王祭祀泰山的地方,也已經是向所有人開放的景點。東嶽廟這一脈的修行者和符籙派不同,和全真派也不同。他們是供奉著東嶽大帝泰山府君的。有道人眼光毒辣,一眼看到了衛淵一行人,尤其是走在前面的男子,顯然是身居高位很久了,主動迎上前來,行了一禮,笑著道:「幾位居士是來這裡上香祈願的嗎?」雍容男子笑問道:「上香,祈願,祈什麼願?」老道旁邊弟子插嘴道:「香的話,有線香,盤香,塔香,香丸,香粉,香篆,就看香客您喜歡什麼了,祈願的話,東嶽大帝法力無邊,有什麼願望都可以許下的。」雍容男子略有些愕然,旋即帶著一絲無奈的淡笑,道:「香客?」他轉而看向旁邊更年輕英武些的青年,道:「焚香為煙祀,升煙以祭天,其餘諸神沒有資格享受。」「這是自周文王開始的傳統。」「現在居然變成客人能買的東西了麼?」他道:「終究是有些不習慣了。」年輕道士撓了撓頭,道:「現在去哪個道觀寺廟裡不用燒香拜神的啊?這不是很正常的嗎?」「至少都一兩千年的傳統了。」老道士古怪看著這男子,道:「居士可要入內,祭拜東嶽大帝?」始皇帝搖了搖頭,道:「不必。」衛淵幾人都明白這樣的選擇。尤其是衛淵和王翦王賁三人。無論是秦代的帝王,去拜東漢時代才誕生的香火祭祀;還是說以第一位鎮壓神性凝聚玉璽的開創者,去拜見後世帝王屢次加封的東嶽天齊仁聖大帝,都未免前後顛倒,叫人覺得心裡嗤笑。衛淵此刻才突地恍然,秦,原來已經是那麼遙遠的過去。遙遠到比現在的人所熟知的古老神靈都要遠。女英心底還有一股不忿和怨氣。這能在祭祀諸神的時候說出,要庇神州風調雨順,諸神當知的君王,一怒之下都能讓凡人去討伐神,你要他下跪拜見後世道家子弟的神,簡直是是在開玩笑。那他來這裡,是為了……始皇帝詢問道:「這裡有酒嗎?」老道士古怪看了他一眼,道:「有是有……」「要一壺酒。」「……好。」老道士遲疑了下,轉身去了裡面,取出了一壺酒,是用來祭祀的時候的酒,其實說起來,大部分地方祭祀神鬼之類的用的,都不是什麼好酒,始皇帝親自接過酒,順口道了一聲謝。在現代這段時間,他多少已經開始習慣。老道士不知為何,心中有種受寵若驚之感,遲疑了下,還是勸說道:「居士還是不要在廟裡飲酒的比較好。」始皇帝道:「無妨。」「去泰山頂。」他第二句話是對著旁邊的衛淵幾人說的,老道士訝異不已,這而還是泰山腳下,這幾個人,除了那條彪形大漢意外,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提著酒水上山的那種體力,要是上去了山,結果在山頂上喝酒摔下來,追究起來,牽扯到他們怎麼辦?況且。來了泰山,不拜一下東嶽大帝,反倒提酒上山頂是個什麼道理?往年也沒見過這樣的啊。可轉眼間還沒有等到他徹底再問,眼前幾人就都已經走遠了。始皇帝走在山道上,沿途看到的風景都已經和當年大不相同,女英遲疑了下,好奇詢問道:「我聽說,黃帝軒轅,顓頊帝他們都曾經封禪泰山,我的父親和丈夫也曾經來過這裡,約見諸神以封禪,最後隱約傳聞周朝也有王封禪,可在他後來就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有名氣的人上山,直到你為止。」「你是怎麼封禪的?」嬴政道:「你們當時是來這裡見諸神的嗎?」娥皇道:「神道崑崙,人道泰山,自古如此。」「彼時人神都還沒有分離,彼此都牢牢守著契約啊。」「原來如此……」始皇帝頷首,道:「更遠的不知道,周成王必然不曾登頂,管夷吾曾說,齊魯之地曾經封禪者七十二,也是不實,至少他們不曾登上泰山的山頂,朕登上泰山封禪的時候,山道都需要重新開闢修繕。」娥皇想了想,輕聲道:「魯國欲封禪,被孔子所制止,齊桓公稱霸後,也想要封禪,被管仲阻止;除去擔心以人的王去封禪,惹來神靈的怒意外,恐怕也有擔心山路崎嶇,多有妖魔吧?」「畢竟過去封禪的君王都是摻雜神話傳說的程度了。」她看了一眼始皇帝的背影,道:「哪怕是自始皇帝你開始了封禪,後世的兩千年,也只有五名皇帝封禪過而已,並且基本每一次都會伴隨著對泰山東嶽大帝的封敕。」「五名?」始皇帝微怔了下。衛淵沉默了下,答道:「這個的話,倒不是因為其他皇帝沒有這個心思,只是最後一個封禪泰山的是宋代真宗,籤訂了澶淵之盟,其實他不能說是很糟糕的皇帝,只是放在封禪這樣的事情上,就有點配不上了。」「在他之前其餘幾位,是漢唐兩代的君王。」「漢武帝,漢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因為宋真宗封禪泰山以後,這本來是神州古代君王最大功業和自傲的儀式,就有點……」衛淵沒好意思說下去。大概就是含金量直接跳水到大海溝裡的程度。你要是趙匡胤來,也能說得下去啊。趙匡胤沒能收復燕雲十六州,不曾來這裡,你籤了個澶淵之盟,每年給遼國打錢,就跑來泰山封禪,當年朱元璋對於宋真宗的評價就是以澶淵之盟為分界線,而前者分明是恢復華夏的帝王,卻根本沒提封禪。可能偶爾午夜夢回的時候,想過這事兒。可馬皇后一提,你上一個是宋真宗。以洪武的性格,估計一下就沒興趣了。這在歷史上是很尷尬也很有分界線的一件事,在宋真宗後,帝王們來泰山,就只是祭祀,再好大喜功的皇帝都絕口不提封禪這事兒了,等到衛淵幾人走到山巔之上的時候。從後面追趕過來的老道士突然止步,看到半山腰裡起了陣陣雲霧流風,將整座泰山籠罩起來,普通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了繼續登山的心思,只是看著這突然騰起的雲海,拿起手機拍照。老道士心中劇震。但是在山巔之上,仍舊是平靜的模樣,或者反倒是因為山腰這一個高度上的雲海,讓山上的景致越發開闊,而山上傳來了清脆悠揚的曲調,青石之上盤坐著一位少年人,身側放著一枚被墨色金紋的布料所包裹著的印璽。始皇帝等到那少年的樂曲停頓,才往前走去。那少年轉過身來,約莫十六七歲,模樣氣度瀟灑,見到來人,怔住了下,而後詢問道:「您是來泰山會客的吧?」他笑了下,指著山上湧動的雲霧,「普通人可沒有辦法走過這雲海。」始皇帝頷首,道:「祂在哪裡?」少年答道:「若是說那位老者的話,他要我和您說,祂入人間這座大山採藥而去,雲海翻騰,早已難以再見,半月前我在山下結廬修道,那位老人突然出現,將這東西交給我,說本來就是您的東西,也該還給你了。」他將印璽遞過去。對於神靈來說,那樣的話幾乎等同於告別。始皇帝道:「祂曾說什麼嗎?」少年怔了下,而後雙瞳下意識恍惚,轉瞬恢復沉靜的時候,眼底的神色已經變得多出一縷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滄桑寧靜,這是一種留訊留念的法術,是過去的人殘留下來的情緒。少年,或者說半月之前的泰山之神看著前方,嗓音緩和含笑道:「嬴政……」祂看著年輕的帝王,許久之後,才複雜嘆息道:「人間已經沒有了皇帝,你我當年的約定,結束了。」始皇帝詢問道:「當年我的問題呢?」「如你所說。」泰山之神道:「我曾斷斷續續俯瞰人間兩千餘年,後世的帝王裡,再沒有比你更特殊的人物了……我用特殊這樣的話,他們曾有過武功帝業,也多有豪情萬丈的英傑,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走在你的背影之後……」「不只是華夏神州,在一整個東方,你就是皇帝這個稱謂的源頭。」「但是這個時代,已經不再有皇帝了。」泰山之神嘆道:「哪怕雄才偉略如你,你所開闢的道路,已經被後人所超越。」「我亦越覺得人之可怖。」出乎於娥皇女英的預料,嬴政並沒有生氣,只是倒酒在杯中,輕聲答道:「這是自然。」「神州廣大,我也一直希望著,在我身後的英傑之中,能有功業超越朕的人在,而現代的時代和治世,證明了朕的期望,若是兩千年中,還不能有功業在朕之上的,那這偌大神州,未免寂寞!」「而今,甚是欣喜。」泰山之神怔住,道:「果然是嬴政。」嬴政和泰山神共飲一杯。泰山之神放聲大笑,靈性逐漸消散,不知歸於何方,而那少年道人則是仍有些恍惚,因為剛剛術法的影響而落入了沉睡之中,始皇帝轉身,站在泰山的山頂,遠遠俯瞰人間,道:「你不是問我,當年是如何封禪的嗎?」女英怔住。始皇帝道:「正如你們所說,過往是來這裡會見諸神,而在朕的時代,哪怕是齊國的儒生之間,也沒有一個確切的封禪規則,所以朕是自己選擇了自己的方法。」刻碑記功,是李斯主筆。而帝王登上了泰山的頂峰,秦始皇道:「天以高為尊,地以厚為德。」「故增泰山之高以報天,附梁父之址以報地……」「高者加高,厚者加厚,明天地之所命。」嬴政端酒以敬天地,嗓音平緩:「告訴天地,我已經來過。」「此為封禪。」娥皇女英心中震動,在這個帝王第一次封禪之後,在宋真宗之前,這樣簡單的儀式,卻是整個神州帝王最看重的儀式,在他之前千百年無人封禪,在他之後唯獨雄才偉略的帝王才可以封禪。但是,不知為何,端酒敬神州的帝王,看上去卻最像孤獨寂寥的凡人。而在這個時候,又有幾道身影衝破了雲霧封鎖,踏上了泰山,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壯漢,其餘也都氣勢凌厲,娥皇女英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幾人身上浮在表面上的神性,衛淵持劍踏前一步,始皇帝卻制止了他。「既然是來到泰山的神,是為了拜見泰山神麼?」始皇帝在見過泰山之神,似乎是終於放下了什麼,沒有了那種平淡間沉重的壓迫感,道:「既然如此,自可來此,此地有酒,可以用來祭祀,你們可以隨意取用。」他和泰山之神的關係更類似於知己。為首的大漢只是冰冷地看向衛淵,通過法術神通認出來了這個被真正窮奇所記恨的史官,心中暢快,聞言獰笑一聲。無聲氣機爆發。下一刻。始皇帝手中的酒碗瞬間破碎。熾烈的酒順著帝王的手掌滑落,沾溼衣袍。周圍一瞬死寂。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感謝時光的小河盟主,謝謝~十殿閻羅泰山王,是佛教產物,在泰山府君之後,而泰山府君最早誕生於東漢時期。秦始皇的時代,大概是最初的山海神話和七國地域神話的時期。已知最早的山海經拓本在戰國時期。 第366章傳國玉璽(感謝時光的小河盟主)   一眾數人往泰山而去,可嚴格算起來,只有衛淵一個是人。   始皇帝自嘲不過是夢幻虛影,而王翦王賁也是死者殘留在兵器上的真靈,娥皇女英是死後為神,也就衛淵自己,就算是轉世了不少,每一世也都是經歷過生離死別,遺憾痛惜的人。   已經抵達了齊魯之地,再去泰山就很快了。   五嶽之首。   在山下佇立著被歷代帝王所修繕擴建的神州四大古代建築群之一的東嶽廟,周環三裡,各類古建築一百五十餘間,完全是宋代宮殿風格,來往的遊人有許多,也有道人在裡面清修灑掃。   這裡也是道門神府。   泰山府君,亦或者說是摻雜有泰山府君主掌生死,以及東嶽的信仰。   泰山位居東方,萬物發祥之地,主生,主死。   神州對於生死最古老的信仰之一。   雖然因為佛門西來,十殿閻羅信仰的興起,受到了部分的衝擊,但是自古受到各大帝王的供奉和在意,這也導致了東嶽府和泰山這一位天神的地位越來越高。   秦始皇走在前方,衛淵行走在一側,看著這很基本上已經很現代化的景點,在古代的建築裡面,充斥著的其實已經是現代的內核,這曾經由帝王祭祀泰山的地方,也已經是向所有人開放的景點。   東嶽廟這一脈的修行者和符籙派不同,和全真派也不同。   他們是供奉著東嶽大帝泰山府君的。   有道人眼光毒辣,一眼看到了衛淵一行人,尤其是走在前面的男子,顯然是身居高位很久了,主動迎上前來,行了一禮,笑著道:「幾位居士是來這裡上香祈願的嗎?」   雍容男子笑問道:「上香,祈願,祈什麼願?」   老道旁邊弟子插嘴道:「香的話,有線香,盤香,塔香,香丸,香粉,香篆,就看香客您喜歡什麼了,祈願的話,東嶽大帝法力無邊,有什麼願望都可以許下的。」   雍容男子略有些愕然,旋即帶著一絲無奈的淡笑,道:「香客?」   他轉而看向旁邊更年輕英武些的青年,道:   「焚香為煙祀,升煙以祭天,其餘諸神沒有資格享受。」   「這是自周文王開始的傳統。」   「現在居然變成客人能買的東西了麼?」   他道:「終究是有些不習慣了。」   年輕道士撓了撓頭,道:   「現在去哪個道觀寺廟裡不用燒香拜神的啊?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至少都一兩千年的傳統了。」   老道士古怪看著這男子,道:「居士可要入內,祭拜東嶽大帝?」   始皇帝搖了搖頭,道:「不必。」   衛淵幾人都明白這樣的選擇。   尤其是衛淵和王翦王賁三人。   無論是秦代的帝王,去拜東漢時代才誕生的香火祭祀;還是說以第一位鎮壓神性凝聚玉璽的開創者,去拜見後世帝王屢次加封的東嶽天齊仁聖大帝,都未免前後顛倒,叫人覺得心裡嗤笑。   衛淵此刻才突地恍然,秦,原來已經是那麼遙遠的過去。   遙遠到比現在的人所熟知的古老神靈都要遠。   女英心底還有一股不忿和怨氣。   這能在祭祀諸神的時候說出,要庇神州風調雨順,諸神當知的君王,一怒之下都能讓凡人去討伐神,你要他下跪拜見後世道家子弟的神,簡直是是在開玩笑。   那他來這裡,是為了……   始皇帝詢問道:「這裡有酒嗎?」   老道士古怪看了他一眼,道:「有是有……」   「要一壺酒。」   「……好。」   老道士遲疑了下,轉身去了裡面,取出了一壺酒,是用來祭祀的時候的酒,其實說起來,大部分地方祭祀神鬼之類的用的,都不是什麼好酒,始皇帝親自接過酒,順口道了一聲謝。   在現代這段時間,他多少已經開始習慣。   老道士不知為何,心中有種受寵若驚之感,遲疑了下,還是勸說道:「居士還是不要在廟裡飲酒的比較好。」   始皇帝道:「無妨。」   「去泰山頂。」   他第二句話是對著旁邊的衛淵幾人說的,老道士訝異不已,這而還是泰山腳下,這幾個人,除了那條彪形大漢意外,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提著酒水上山的那種體力,要是上去了山,結果在山頂上喝酒摔下來,追究起來,牽扯到他們怎麼辦?   況且。   來了泰山,不拜一下東嶽大帝,反倒提酒上山頂是個什麼道理?   往年也沒見過這樣的啊。   可轉眼間還沒有等到他徹底再問,眼前幾人就都已經走遠了。   始皇帝走在山道上,沿途看到的風景都已經和當年大不相同,女英遲疑了下,好奇詢問道:   「我聽說,黃帝軒轅,顓頊帝他們都曾經封禪泰山,我的父親和丈夫也曾經來過這裡,約見諸神以封禪,最後隱約傳聞周朝也有王封禪,可在他後來就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有名氣的人上山,直到你為止。」   「你是怎麼封禪的?」   嬴政道:「你們當時是來這裡見諸神的嗎?」   娥皇道:「神道崑崙,人道泰山,自古如此。」   「彼時人神都還沒有分離,彼此都牢牢守著契約啊。」   「原來如此……」始皇帝頷首,道:「更遠的不知道,周成王必然不曾登頂,管夷吾曾說,齊魯之地曾經封禪者七十二,也是不實,至少他們不曾登上泰山的山頂,朕登上泰山封禪的時候,山道都需要重新開闢修繕。」   娥皇想了想,輕聲道:「魯國欲封禪,被孔子所制止,齊桓公稱霸後,也想要封禪,被管仲阻止;除去擔心以人的王去封禪,惹來神靈的怒意外,恐怕也有擔心山路崎嶇,多有妖魔吧?」   「畢竟過去封禪的君王都是摻雜神話傳說的程度了。」   她看了一眼始皇帝的背影,道:「哪怕是自始皇帝你開始了封禪,後世的兩千年,也只有五名皇帝封禪過而已,並且基本每一次都會伴隨著對泰山東嶽大帝的封敕。」   「五名?」   始皇帝微怔了下。   衛淵沉默了下,答道:「這個的話,倒不是因為其他皇帝沒有這個心思,只是最後一個封禪泰山的是宋代真宗,籤訂了澶淵之盟,其實他不能說是很糟糕的皇帝,只是放在封禪這樣的事情上,就有點配不上了。」   「在他之前其餘幾位,是漢唐兩代的君王。」   「漢武帝,漢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   「因為宋真宗封禪泰山以後,這本來是神州古代君王最大功業和自傲的儀式,就有點……」   衛淵沒好意思說下去。   大概就是含金量直接跳水到大海溝裡的程度。   你要是趙匡胤來,也能說得下去啊。   趙匡胤沒能收復燕雲十六州,不曾來這裡,你籤了個澶淵之盟,每年給遼國打錢,就跑來泰山封禪,當年朱元璋對於宋真宗的評價就是以澶淵之盟為分界線,而前者分明是恢復華夏的帝王,卻根本沒提封禪。   可能偶爾午夜夢回的時候,想過這事兒。   可馬皇后一提,你上一個是宋真宗。   以洪武的性格,估計一下就沒興趣了。   這在歷史上是很尷尬也很有分界線的一件事,在宋真宗後,帝王們來泰山,就只是祭祀,再好大喜功的皇帝都絕口不提封禪這事兒了,等到衛淵幾人走到山巔之上的時候。   從後面追趕過來的老道士突然止步,看到半山腰裡起了陣陣雲霧流風,將整座泰山籠罩起來,普通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了繼續登山的心思,只是看著這突然騰起的雲海,拿起手機拍照。   老道士心中劇震。   但是在山巔之上,仍舊是平靜的模樣,或者反倒是因為山腰這一個高度上的雲海,讓山上的景致越發開闊,而山上傳來了清脆悠揚的曲調,青石之上盤坐著一位少年人,身側放著一枚被墨色金紋的布料所包裹著的印璽。   始皇帝等到那少年的樂曲停頓,才往前走去。   那少年轉過身來,約莫十六七歲,模樣氣度瀟灑,見到來人,怔住了下,而後詢問道:「您是來泰山會客的吧?」他笑了下,指著山上湧動的雲霧,「普通人可沒有辦法走過這雲海。」   始皇帝頷首,道:「祂在哪裡?」   少年答道:「若是說那位老者的話,他要我和您說,祂入人間這座大山採藥而去,雲海翻騰,早已難以再見,半月前我在山下結廬修道,那位老人突然出現,將這東西交給我,說本來就是您的東西,也該還給你了。」   他將印璽遞過去。   對於神靈來說,那樣的話幾乎等同於告別。   始皇帝道:「祂曾說什麼嗎?」   少年怔了下,而後雙瞳下意識恍惚,轉瞬恢復沉靜的時候,眼底的神色已經變得多出一縷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滄桑寧靜,這是一種留訊留念的法術,是過去的人殘留下來的情緒。   少年,或者說半月之前的泰山之神看著前方,嗓音緩和含笑道:   「嬴政……」   祂看著年輕的帝王,許久之後,才複雜嘆息道:   「人間已經沒有了皇帝,你我當年的約定,結束了。」   始皇帝詢問道:「當年我的問題呢?」   「如你所說。」泰山之神道:「我曾斷斷續續俯瞰人間兩千餘年,後世的帝王裡,再沒有比你更特殊的人物了……我用特殊這樣的話,他們曾有過武功帝業,也多有豪情萬丈的英傑,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走在你的背影之後……」   「不只是華夏神州,在一整個東方,你就是皇帝這個稱謂的源頭。」   「但是這個時代,已經不再有皇帝了。」   泰山之神嘆道:   「哪怕雄才偉略如你,你所開闢的道路,已經被後人所超越。」   「我亦越覺得人之可怖。」   出乎於娥皇女英的預料,嬴政並沒有生氣,只是倒酒在杯中,輕聲答道:「這是自然。」   「神州廣大,我也一直希望著,在我身後的英傑之中,能有功業超越朕的人在,而現代的時代和治世,證明了朕的期望,若是兩千年中,還不能有功業在朕之上的,那這偌大神州,未免寂寞!」   「而今,甚是欣喜。」   泰山之神怔住,道:「果然是嬴政。」   嬴政和泰山神共飲一杯。   泰山之神放聲大笑,靈性逐漸消散,不知歸於何方,而那少年道人則是仍有些恍惚,因為剛剛術法的影響而落入了沉睡之中,始皇帝轉身,站在泰山的山頂,遠遠俯瞰人間,道:「你不是問我,當年是如何封禪的嗎?」   女英怔住。   始皇帝道:「正如你們所說,過往是來這裡會見諸神,而在朕的時代,哪怕是齊國的儒生之間,也沒有一個確切的封禪規則,所以朕是自己選擇了自己的方法。」   刻碑記功,是李斯主筆。   而帝王登上了泰山的頂峰,秦始皇道:   「天以高為尊,地以厚為德。」   「故增泰山之高以報天,附梁父之阯以報地……」   「高者加高,厚者加厚,明天地之所命。」   嬴政端酒以敬天地,嗓音平緩:「告訴天地,我已經來過。」   「此為封禪。」   娥皇女英心中震動,在這個帝王第一次封禪之後,在宋真宗之前,這樣簡單的儀式,卻是整個神州帝王最看重的儀式,在他之前千百年無人封禪,在他之後唯獨雄才偉略的帝王才可以封禪。   但是,不知為何,端酒敬神州的帝王,看上去卻最像孤獨寂寥的凡人。   而在這個時候,又有幾道身影衝破了雲霧封鎖,踏上了泰山,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壯漢,其餘也都氣勢凌厲,娥皇女英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幾人身上浮在表面上的神性,衛淵持劍踏前一步,始皇帝卻制止了他。   「既然是來到泰山的神,是為了拜見泰山神麼?」   始皇帝在見過泰山之神,似乎是終於放下了什麼,沒有了那種平淡間沉重的壓迫感,道:「既然如此,自可來此,此地有酒,可以用來祭祀,你們可以隨意取用。」   他和泰山之神的關係更類似於知己。   為首的大漢只是冰冷地看向衛淵,通過法術神通認出來了這個被真正窮奇所記恨的史官,心中暢快,聞言獰笑一聲。   無聲氣機爆發。   下一刻。   始皇帝手中的酒碗瞬間破碎。   熾烈的酒順著帝王的手掌滑落,沾溼衣袍。   周圍一瞬死寂。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感謝時光的小河盟主,謝謝~   十殿閻羅泰山王,是佛教產物,在泰山府君之後,而泰山府君最早誕生於東漢時期。秦始皇的時代,大概是最初的山海神話和七國地域神話的時期。   已知最早的山海經拓本在戰國時期。 第367章帝皇的最後一戰   為首的窮奇首領並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是不願意多生事端出來,所以散發出磅礴的氣勢,讓雲海翻騰,在隨手打碎掉那名男子手中的酒之後,冷笑道:「識相的趕緊滾。」   「我等只殺他一人。」   在某一瞬間王翦和王賁甚至於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止不住的寒意瀰漫上來。   在始皇帝舉杯敬人間的時候打碎了他的酒?   偌大神州,除了那名瀟灑恣意的遊俠外,還有誰敢這樣做麼?   而哪怕是那個遊俠,下場同樣……   衛淵和王氏父子手中的劍瞬間拔出,指向那些窮奇所化的男子,那些窮奇血裔身上用來遮掩身份的神性也徐徐散去,暴露出來的氣機裡面,帶著殘虐瘋狂,是極明顯的兇神。   只是窮奇們沒有料想到,這些凡人居然毫無畏懼地對自己拔劍。   轉瞬之間,那三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兇悍,甚至於不在自己這等兇神之下,尤其是那白髮蒼蒼的年邁老者,明明實力不強,卻渾身煞氣滔天,讓祂的心底都打了個顫。   「你們……」   「殺!」   三柄劍毫不猶豫地斬向窮奇。   氣勢凌冽,衛淵的劍路凌厲森寒,王賁的沉渾厚重,不動如山,而老將王翦的劍法最為樸素平常,但是劍路籠罩之地,幾乎每一招都是最狠辣的要命招式。   六名窮奇化作了本相。   昂首嘶吼咆哮。   本身他們的實力還在現在的王翦王賁之上,但是後兩者的劍法足夠凌厲和老道,而衛淵雙瞳已經爆發出金色神性,短暫神性加持之下,也不至於落入下風,也能感受到這兇悍兇獸的力量。   正在窮奇逐漸找到節奏,拉回主場,能夠將衛淵三人壓制的時候。   背後突然有青銅戈交錯著斬下。   窮奇首領背後寒意大作,轉過頭來,眼底倒映著寒光,看到雲海翻騰之中,一隊隊秦軍戰俑無聲無息踏步走出,不知何時,這雲海之上盡數都是秦軍,而在這些軍隊出現的時候,原本被他壓制的衛淵三人,氣機陡然和這些軍陣所融合,猛烈地爆發。   兵家戰將啊。   王翦正是武廟七十二之一。   是神州上下漫長歲月裡,兵家最強的那一批大將。   武成侯王翦的氣勢一瞬間沖天而起,幾乎立刻反向壓制對手。   通武侯王賁同樣如此。   衛淵則是以鐵鷹銳士混合多次轉世的戰鬥經驗,用劍將那名窮奇首領壓制地半跪在地上。   娥皇和女英方才的驚愕還沒有浮現,才沒過多去多久,那些以絕對兇悍氣勢衝出來的窮奇部眾就已經被壓制下來,或者說已經不能說是被壓制下來,而是生死操控於人手。   剛剛端著酒,對著神州天下,氣質孤獨的始皇帝神色寧靜,一己之力鎮壓了神州神代的神性,並且執掌傳國玉璽,倚靠著那一枚印璽,他能在神州任何一地將秦軍戰俑喚出來。   六名窮奇被刀劍交錯壓著脖頸,不得不半跪下來,視線只能注視著始皇帝的鞋。   王翦緩聲道:「爾等是誰……」   一眾窮奇不答。   衛淵道:「我可能知道他們的身份……」   「窮奇。」   「準確的說,是窮奇的血裔。」開口的是娥皇,她的眼神有戒備和一絲茫然,還有淡淡的驚懼,道:「當年曾經被舜驅逐出了人間的中央,到了邊疆之後,又被驅逐出八千裡,後來直接化作了兇神,以吃人為樂。」   窮奇首領被辨認出了身份,也不再掙扎,看了一眼娥皇,似乎認出了她,冷笑幾聲,道:「是,我等是因為和這史官有仇,所以被派來將他捉拿回去。」   「你就算是能拿得下我們,又能夠如何?」   「山海界最多百年內就會徹底回到人間來,到時候當然可以有仇報仇,就是現在,人間裡潛伏著的大兇大害不知道有多少,九幽之國更是有百萬的修行者。」   「你們人間的真修,那龍虎山的老頭,就是再厲害,最多鎮住那一條山脈,分身乏術,這一次我等認栽,我看你啊,識相點就和我等好好談談,若是出的價足夠高,未必不能告訴你們,人間還有哪些潛伏著的大兇之獸。」   他說的兇悍,實則是拋出了自己的價值,也有威脅。   這是一名很精明的兇神。   娥皇女英面色有些蒼白。   她們真正知道這些兇獸族裔的威脅。   當年可是舜帝才將他們驅逐。   最初的窮奇本身更是少昊帝的子嗣,只是後來墜入兇神。   娥皇抿了抿唇,看向始皇帝,遲疑道:「始皇帝陛下,這件事情上,或許真的需要考慮……如果他說的屬實,神州真的潛伏著那麼多的兇獸化形,那麼這是很危險的事情,神州有可能會迎來災難,得要慎重地考慮。」   「否則……那些兇獸一旦爆發威脅,恐怕神州……」   她沒有說下去。   只是想到那可能的一幕,山海重臨人間,而人間各處也有兇獸暴露誕生出來,四處殺戮,就感覺到隱隱驚懼。   為首的窮奇道:   「哼……若是知道厲害,還不速速退後?」   始皇帝搖了搖頭,道:「錯了。」   「什麼錯……」   窮奇首領的話還沒說完,壓著他們頭顱的秦劍突然猛地一壓一拉,仿照九鼎之法所鑄造的十二金人,以大秦始皇帝為操控,轉瞬之間六顆頭顱飛起,鮮血四散,空氣中氣氛霎時間肅殺冰冷。   「家國尊嚴,不可退讓。」   始皇帝看了一眼驚愕的娥皇,道:「食人之物,如何能信?」   娥皇面色有些蒼白,呢喃道:「可是,這件事情該怎麼辦?」   她哪怕是神代出生,但是畢竟是在父親和丈夫的保護下的,那個時代堯帝還活著,舜帝如日中天,禹王正在崛起,而現在面對著可能會爆發出來的洶湧波濤,終究是有些手足無措。   始皇帝平靜道:「這件事情並不難,朕自處理。」   女英握住姐姐的手,怒視著這個帝王,神代末年的帝王總歸也只是個人間的帝王,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山海界的兇獸有多可怕,當年的四兇可是被舜帝驅逐到人間四方去對抗兇神的,可以說是人間當時殘暴兇悍的戰將。   後來這些本來就兇惡的初代四兇也化作了兇神。   更何況還有其他的山海界兇獸,這樣的事情,本來就需要徐徐圖之,慢慢地解決,這樣殺了窮奇的後裔,和對方徹底交惡的同時,也失去了得到情報的可能性。   她同樣心亂如麻。   始皇帝扶著泰阿的劍柄,神色平靜,道:   「淵,你可願意冒一次險?」   衛淵似乎知道了什麼,緩聲答道:   「在所不辭。」   「可。」   始皇帝左手五指張開,傳國玉璽出現,那六隻窮奇的魂魄被拉扯出來,最終印璽壓下,以他們的神魂為契,眼前出現了一道短暫穩定下來的通道,而那些殘留的窮奇兇獸魂魄在散去的時候,看到在那男子背後走出了沉肅的軍伍。   窮奇首領之魂目眥欲裂,旋即不甘地潰散。   「犯我大秦者,斬首十倍以還。」   始皇帝扶著泰阿,踏上了青銅的戰車,他身上的衣著重新化作了墨色的袀玄,而執戟郎站在了戰車之上,一隻手拉住了戰馬的韁繩,始皇帝的袖袍翻滾,在泰山山腰的人們往上看去,仿佛看到天穹被雲海拉出的軌跡如同廣袖,而袖袍之下翻湧的雲霧呈現出大軍衝鋒般的氣勢。   而若是有觀氣象之道的大家開天眼去看,能夠看到紫氣浩瀚無邊,自東方泰山之巔而出,西方太白,貪狼,破軍,七殺諸多兇星和將星同時大亮,是千年不曾有過的氣魄。   而這樣雄渾壯闊已極的氣象,開始於帝王站在青銅的戰車之上說的話:   「神女剛剛說,神道崑崙,人道泰山。」   「朕真的想要試試看啊……」   他道:「封禪崑崙。」   PS:今日第二更…………   始皇帝的收尾了。 第368章大風(感謝麠康盟主)   ,鎮妖博物館   被玉璽的力量加持過的大秦箭陣,威力直接抵達了威脅到神代兇獸的程度,對於真正的窮奇來說,這並不算是什麼,但是對於其餘的窮奇部族的血裔戰士,卻瞬間造成了巨大的毀滅性衝擊。   鮮血染紅山石。   窮奇怒喝,掌中白帝配刀斬殺下來,背後隱隱閃過一道身穿袞服,氣質高遠的男子身形,那是曾經的五帝之一傳遞下來的氣運,窮奇的兄長雖然眾多,但是在最終的紛爭之後,卻是他得到了這一股力量。   五帝氣運早已在刀鋒抵達之前就猛烈地砸落。   而後瞬間崩散。   這是窮奇四千餘年第一次見到的場景。   他從父親少昊那裡得來的一縷氣運,是他克敵制勝的第一大手段,這一次終於遇到了最極端的克制,而這個男子身上自然得爆發出了滔天的氣焰,這氣機無比地熟悉——   是父親少昊嗎?   不,不是……   是禹王,是九鼎!   是九州四海,氣運合一的堂皇大勢。   窮奇瞳孔收縮。   氣運崩散,而下一刻,王翦怒而騰馬躍起,掌中一柄墨色的長槍嘶鳴著洞穿向窮奇,背後數十萬秦軍戰俑氣運湧動,哪怕是一人一縷也彌足可怖,而大秦戰卒,此刻都爆發出了遠超歷史上他們的力量。   以五人為一伍,十人為一什。   繼而百夫長,校尉。   一股股力量以完美的方式傳遞,最終數百萬道氣機流轉,已然成就蔚然大觀,王翦動作微頓了一次,猛地出槍,而秦軍大陣整齊劃一猛烈地踏前,為將領的衝鋒增加了一股史無前例的慷慨慘烈之勢。   墨色長槍和窮奇十三次交鋒。   不落下風。   而兵家的戰陣已經展開。   不像是項羽的兵形勢第一,無雙無對,也不是韓信那樣,仿佛來多少兵馬,來什麼兵馬,都能夠在他手中完美爆發出威力,王翦的戰法穩定而老辣,他的戰陣像是一座巨大而無情的機械,每一次戰俑的合力,都精確而無法預測。   某種程度上,這是最沒有破綻的將領。   穩紮穩打,每一次只取一擊,一擊旋退,繼而蓄勢準備下一次攻擊,以最平靜的方式將敵人碾壓擊殺,窮奇不願在始皇帝附近,而王翦王賁父子已經知道,這恐怕是他們作為真靈殘留最後,也是最為壯闊的戰鬥。   窮奇是第一次接觸兵家的陣法。   這對於祂來說,是一種全新的力量。   是以弱者合力,戰勝強者的方式。   以雄獅率領的,哪怕只是羊群,也可以吞噬群狼,何況春秋戰國五百年,沒有誰敢說大秦的戰士是任人宰割的羊群,那是神代末年最後的輝煌,王翦掌中的長槍指向前方,大秦的軍陣將和神靈碰撞。   一路廝殺,且戰且走。   直往西去。   ………………   而始皇帝並沒有和戰陣一同,周圍還剩下不到千人的軍伍,他轉而看向前方,道:「去崑崙吧。」衛淵嗯了一聲,本來他想要去戰鬥的,可惜臨到頭來,是王翦和王賁前往和窮奇惡戰。   後世的名將和曾為神代人族名將的兇神彼此交戰。   衛淵驅動戰馬,原本不過是青銅的戰馬,此刻仿佛具備了真正的名馬都沒有的神韻,胸膛寬闊,踏足在遠古的山海間,崇吾山距離崑崙,尚且還有千裡,但是這一駕戰車,甚至於是那些戰俑,都短暫因玉璽而具備了超越過往的力量。   而山海之間的兇獸們藏匿在山的彼端,和其餘山脈的山神們一同好奇地張望著,有不曾前往崇吾山的山神驚愕地低聲嘆息著:「是人的軍隊啊……」   「是啊。」   「三皇五帝之後,多久沒有見到了?」   「人王宣威於山海。」   一片的安靜,祂們反倒想起了過去記憶裡的畫面,那個人和神的時代,當衛淵勒緊了戰馬,讓戰車停下來的時候,他順利地抵達了崑崙,亦或者說,是在山海西山界的崑崙一側,在崑崙之丘下有一名男子站著。   衛淵對他有印象。   在他過去曾經被捉拿上崑崙的時候,這名神將也在其中,只是屬於中立,此刻祂的面色就像是當初禹殺上崑崙時候一樣,極為緊張,迎上前來,遲疑了下,以往日對人族首領的稱呼,道:   「人王……,陸吾神此刻沉睡,西王母亦不在崑崙。」   「無所招待,還請回吧。」   「諸神都不在了嗎?」   始皇帝似乎有些遺憾。   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當知道崑崙之上的諸神不在,似乎崑崙也變得矮小了些,沒有了真正的意義,但是最終他仍舊只是洒然一笑,道:「無妨,且去看看崑崙風光也好。」   山路崎嶇,戰車無法登上去,始皇帝下車,衛淵持劍站在一側。   那崑崙的看守之神阻攔不得,更主要的是,經歷過曾經三皇五帝為天下共主的時代,這名男子身上的氣息風格熟悉到了讓他無法開口阻攔的程度,而在他遲疑的時候,始皇帝已經踏上了崑崙。   雲氣陡然朝著兩側翻滾,前方出現了一條道路。   山神無言。   是崑崙在迎接這名後世的君王。   而當衛淵走過的時候,山神眼底卻浮現了一絲驚愕,瞳孔收縮。   「是你?!」   始皇帝隨意道:「你也認得他?」   這位一直在崑崙值守的山神遲疑了下,還是回答道:「他本是五帝末期時候的塗山部族人,為禹的臣子,因為擅長玉器雕琢和陶器,曾經伴隨禹王行走天下,記錄萬物。」   「本該壽盡而死,被一天女偷不死花下界,反倒護住真靈。」   「恐怕能夠歷經轉世。」   這位山神沉默了下,道:   「但是,轉世其實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凡人一世一生,死後真靈就會散去,哪怕是那些豪傑和英雄,也在世上的各種事情裡經歷磨礪,心志堅硬如鐵,才能夠轉世,這也同樣代表著,他們永遠會以經歷最深刻的那一世為主,其他的轉世只是那一世的延續。」   「但是本是普通的人,卻能轉世。」   「就會造成,他其實沒有以那一世為主,那一世為輔,可以說每一世都是相同的重要性,而這也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山神嘆息道:「時間是很殘酷的。」   「他每一世都歷經愛恨情仇,最終得而復失,每一世的轉世,就像是漫長的沉睡甦醒,如果不記得過去還好,但是如果記得,那麼就相當於要一次次經歷所得一切都消失,好友故交死去凋零,甚至於熟悉的時代都不見的痛苦。」   「這和神不同,神的壽命漫長,可以俯瞰時代的變化,只是會感慨。」   「而這樣的轉世身,一次次得到,又一次次失去,最終連時代都將自己拋棄,過往的一切美好,在時間之下都只能是悲劇和痛苦,甚至於過往越美滿,在下一個世代甦醒後就會越發痛苦。」   「最終那個時代消失,而這個時代也沒有人記得過去的自己,一個人流浪在過去之外的現世,就像是漂浮在天地之外的浮萍,始終都沒有真正的歸宿,沒有人記得自己,哪怕是在諸神看來,這樣轉世都巨大而殘忍的刑罰。」   「人類看重生死,而諸神看重更長的歲月。」   「當年的陸吾神維持秩序不提,開明神和西王母之所以也同意將他真靈當中的不死花取出,也是因為,這在諸神看來,無異於超越死亡的刑罰,後來西王母回來,告訴諸神有一個賭約,她會去詢問那個人類是否會後悔。」   祂的聲音頓了頓,複雜道:   「但是看這樣子,西王母的賭約恐怕是輸了啊。」   神終究不是人,無法真正體會人的感受嗎?   始皇帝看向衛淵,道:「說起來,朕還不知道,你那些轉世是什麼樣的,說說看?」衛淵沒有什麼需要掩飾的,將過往的經歷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出來,而在這一個過程裡,他和始皇帝並肩,眾人也已經登上了崑崙山的山頂。   始皇帝扶著泰阿,從崑崙山上俯瞰著浩瀚的山海人間。   可最終也只是嘆息了一聲,道:   「可惜了。」   沒有人知道,這三個字究竟是蘊含著怎麼樣的感情,哪怕是衛淵都無法真正的理解和明白他,他雖然站在那個時代,但是或許自始至終都是孤獨的,也或許,就連這孤獨也不過是旁人的揣測。   崑崙山上有白玉璧。   始皇帝道:「陸吾不在,王母不存,那麼封禪也無所謂了。」   「不過刻碑記功,姑且還是做一下。」   「上一次泰山封禪,是李斯主筆,今日朕來……」   那名崑崙山神張了張口,當看到始皇帝掌中泰阿連帶著劍鞘抵著崑崙白玉璧,而白玉璧居然不曾有異象出現,這名山神也沒有辦法再說什麼,哪怕是在崑崙數千年的祂,也時常會被這白玉逼退,這人間的帝王究竟是誰?   他打算刻什麼?   陸吾神祂們醒過來會不會生氣……   而後山神看到,那君王一劍之下,刻錄下了文字。   崑山玉璧轉而將這文字演化,哪怕是不懂得秦篆的山神也看得出來。   德高三皇。   ??!   山神瞳孔收縮,只覺得瞬間頭皮發麻。   第二句話,功過五帝。   山神已被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人,也是神代的帝王啊。   是要怎麼桀驁和自傲,又是什麼樣的功業,會讓他真的寫下這些文字?轉而吐出一口氣,劍鋒落下,化作了第三行字。   天下一國。   而這個時候,天地極西之地,傳來了巨大的怒吼聲,森銳之氣沖天而起,周圍卻有著浩浩蕩蕩的磅礴墨色雲氣,將這森銳之氣籠罩住,其雖然剛猛凌厲,卻難能持久,最終被慢慢地淹沒下去。   山神張了張口:「窮奇?!」   祂轉過頭,看向始皇帝,焦急道:「窮奇不能被殺啊,祂在過去吞噬了地之四極之一,和天之四靈對應,如果只殺了祂,會讓天地失衡,九幽擴大,山海直接墜向人間!」   「地之四極?」   始皇帝收回劍,望向極西之地。   哪怕是旁邊的崑崙山神,還有這西山界的其餘諸神,都靜默地看到窮奇怒吼的一幕,顯而易見,這位習慣性以一己之力攻敵制勝居然落入下風,且戰且走,已去了當年被放逐的極西之地。   舜帝驅逐四兇,各退邊疆八千裡。   而這一天,所有的山海諸神都看到,那身穿墨衣袀玄的帝王扶劍,嗓音平靜,道:「窮奇。」   「再退八千裡!」   而這樣的聲音平靜傳出,而後一位位大秦戰卒手中的兵刃鳴嘯,自崑崙之上的怒喝,最後聲聲傳遞到了邊界,一位位大秦人口中的怒吼,最終化作仿佛天地的共鳴。   「窮奇,再退八千裡!!」   「再退八千裡!」   「你!」   窮奇憤怒至極,但是哪怕是祂也不得不在這樣的衝鋒之下連連後退,在當年舜帝驅逐的範圍之外,竟然又退了八千餘裡,心中恨意已經升騰到了極限,而在崑崙山神驚愕的時候,祂突然看到始皇帝手中出現一張弓。   掌中泰阿出鞘。   威道·泰阿。   以劍為箭,重現甚至超越曾誅殺水神臣屬的一箭。   一瞬間,燦爛的劍光洞穿和割裂了整個山海西山界的天空,被逼迫再退八千裡的窮奇才剛一回頭,那一道劍光直接洞穿他的心臟,劍勢不絕,拖著兇神身體往後,窮奇雙腳摩擦地面,生生再度退出兩千裡。   一共萬裡。   被以泰阿釘入支撐著此方天地的四根天柱之中。   天空雲海,自中而斷。   已能看到群星。   四下戰慄無言。   而大秦的戰俑們無聲無息,將手中的兵刃高舉。   崑崙山神心中顫慄,始皇帝回顧道:   「地之四極,便以朕之泰阿暫代。」   「如何?」   山神說不出話,始皇帝掌中的戰弓崩裂,而他的手掌,哪怕是這幻夢之軀也被割裂出了傷口,留下了鮮血,他看了看手掌的鮮血,洒然大笑,踏步上前,並指在玉璧之上,寫下了最後一行字。   衛淵原本以為,會寫大秦始皇。   可最後,君王的手掌頓了頓,落筆卻是難得鄭重的神州永安。   德高三皇,功蓋五帝,這是他自己。   而天下一國,神州永安,是他自己,卻已不只是在說他自己。   這當是後來者的功勳,而他已將這功勳刻錄於此,只等待後來的人們來取走,而在山神眼中,這四行字前面若還有桀驁孤傲,後面的氣魄卻已經超過了著眼於自我的前兩句上,前後聯繫,已是真正意義上的堂皇浩大。   這裡,可是諸神所匯聚的神山崑崙啊……   以人王之身,這幾乎是要以人道凌駕於神道的那種人。   始皇帝看著遙遠的山海,心滿意足道:   「雖然不能真正見到崑崙諸神。」   「但是此次東巡,我亦心中酣暢。」   「若是還有下次……」   他聲音頓住,沒有多說,身形逐漸開始變得虛幻,他回過頭來,看著衛淵。   他最後伸出手,像是勉勵一樣要拍在臣子的肩膀上。   可最後卻是按在了曾經的少年頭頂,輕輕揉了揉,道:   「朕會記得你。」   哪怕是歷經轉世折磨,哪怕你被時代所遺忘,哪怕是再沒有人知道你的過往。   哪怕人間早已經千年百代。   朕都會記得你。   故而,歲月漫長,卿自可以挺起胸膛坦然往前,無需顧慮。   衛淵眸子瞪大。   始皇帝放聲大笑,「大秦,風起!」   收回手掌,踏前一步,袀玄的袖袍在崑崙之巔的風中鼓蕩,而後從容落下,衛淵猛地轉身,下意識伸出手去抓取,最終卻只是看到如同星辰幻夢一般自指縫間消失的流光。   崑崙之上視野開闊。   大秦的軍伍也已經消失不見,徒留下一整個天地的安靜。   歷史上的英雄和豪傑就仿佛天穹中熾烈的星辰。   但是啊,總會離去。   喧囂的熱鬧過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衛淵沉默了下,抬起手,叩擊胸膛,輕聲回應。   「……與子,同袍。」   無人回應。   風聲回應。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八百字,感謝迦南__萬賞,謝謝~~   始皇帝復甦的落幕,劍斬四極,宣威山海,登崑崙而藐天地。   姑且覺得,如同張角千年真修,諸葛星落五丈,始皇帝也只有這樣才足以稱得上一句適合他的離去,歷史殘酷而突兀,小說卻可以豪情萬丈。   順便,始皇帝,張角,諸葛亮的角色也一起上了,和禹王一起組成阿淵羈絆四件套,增加百分之三百爆傷.JPG。 請個假,這一章太難寫了,今天晚上大概率出      不來了,吐血……,大家晚安   如題,萬般無奈,我得請個假了,現在還在修細綱Σ(|||▽|||)。   上一次和上上次請假都是第二天後補。   今天這個可能得真請個假了……整理思路加調整作息   希望明天能寫出足夠的效果。   (╥ω╥`)(╥ω╥`)(╥ω╥`) 第369章帝視群雄慄,揮劍決浮雲(求訂閱)   「獨特的喚神儀式?」   崇吾山主臉上浮現驚訝愕然之色,而後變成了極為嚮往的神色,帶著幾分唏噓感慨道:「我只知道你交遊廣闊,沒有想到,你連那位曾經和媧皇羲皇都有過交流的蒼古之神都有關係。」   「厲害啊,淵。」   「不知道你那喚神儀式,能不能給我也看看?」   老者面露期冀嚮往之色。   衛淵:「………」   他神色鄭重道:   「這個儀式是我和燭九陰的契約,不能輕易告訴別人。」   「原來如此……這倒也是。」   崇吾山主臉上浮現濃重的遺憾之色。   衛淵心中略有不忍,卻還是保持了拒絕和沉默。   這可不是我在這事兒上小氣了。   主要是為了老山主你好。   他環顧了下周圍,只要想一想自己召喚燭九陰被旁觀後發生的事情,就覺得有點頭皮發麻。畢竟,那秘傳召喚術的場面,如果給別人看到了的話,某種程度上,社死指數直接報表。   不,這不是擔心我社死。   是擔心如果讓燭九陰社死,祂會直接讓咱們兩個生理性死亡啊山主。   幾千年甚至於幾萬年的神設崩塌。   我估摸著咱們都扛不住。   衛淵環顧了下周圍,正好老山主這裡還殘留一些,之前諸多山神們來這裡集會的時候用的食物,當即借了一些材料來,崇吾山主撫須好奇道:「你要這些做什麼?」   衛淵答道:「這是祭祀的一部分。」   崇吾山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也是,這西山界的那些山神們該怎麼祭祀,該祭祀些什麼,都是你們幾個擬定的,大多都要有食物和酒肉,看來這應該也是定規,哪怕是燭照九幽之神也要遵守。」   祂一邊幫忙準備,一邊搖頭笑道:   「這樣才對啊,呵……老頭子剛想的差了,還以為你是要做頓飯,然後讓燭九陰尊神來這裡吃飯,真的是,我這活得太久了,腦子都不對了,那可是燭照九幽之尊神,怎麼會如此輕佻貪嘴?」   衛淵:「…………」   他鄭重道:「山主,這些話,你千萬不要在燭九陰面前說。」   崇吾山主答道:「這個老夫自然明白。」   「當然不會妄議尊神。」   崇吾山系的諸多山神,都已經失去了形體,靈性歸於天地,老山主心中如何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夠知道,但是歷經千年萬載的歲月衝刷,見慣了生死離別,祂仍舊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內心悲痛,沒有在衛淵的面前表露出來,擔憂加劇後者的自責。   衛淵帶著這些食物材料去了封閉著的山洞。   在外面布下了陣法。   袖袍一翻,他無法使用出固定為『崑崙瑤池』的袖裡乾坤。   但是打開個縫隙取個東西還是沒問題的。   轉瞬掏出了用精金鑄造的鐵鍋,鍋鏟,以及一排調味料,最後鄭重取出了用之前帶回去的山海植物所打造的,龍虎山十三香,崑崙瑤池某一個亭臺裡面,早就給他丟滿了雜物,反正空閒著也就是空閒著。   然後一陣操作。   石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把材料和鍋子全部收起來。   衛淵擺了兩副碗筷。   雙手一拍。   塗山氏秘傳蒼古之神召喚術之——   燭九陰,   開飯了!   ……………………   九幽深邃之處,曾經坍塌的蒼天碎片,仍舊還在九幽的最深處,被一道道鎖鏈捆綁著,散發出蒼青色的流光,燭九陰俯瞰九幽世界,耳畔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燭九陰……   開飯了!   燭九陰面無表情。   哪怕是神靈,此刻心底都有了一絲絲細微的漣漪波動。   那蠢貨。   居然在心裡說出了真實想法。   祂雙目俯瞰九幽,默默決定,此次便不再去了,人與神只是契約的關係,雖有著孰強孰弱之分,卻並無地位高下之理,但是如此之言,過於隨意,有違神靈尊嚴。   『這次我帶來了人間特有的調味料』   『是之前帶回去的山海材料打造的。』   燭九陰沉思。   雖然如此。   但是,   今日山海界似乎出現了巨大變化。   應當前往一探。   ………………   伴隨著一陣無形的波動,崇吾山主抬頭望向山洞,而在山洞內部,一身灰色長袍,面容蒼古眼眸平淡的燭九陰出現在這裡,平靜落座,衛淵鬆了口氣,把筷子遞過去,道:   「這兒的菜都是人間開發的,但是我根據山海界材料的性質做了點改動,味道應該會更好點。」   「一般的調味料對於山海的材料基本沒有什麼效果。」   「不過這些可都是用之前山海界的種子研磨混合的,效果足夠。」   燭九陰頷首,視線看向外面,嗓音平淡道:「崇吾山主。」   「入內一敘。」   崇吾山主聞言道:「既然是九幽之主相邀,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祂打開了堵住山洞的山石,走了進來,看到衛淵和燭九陰,看到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微微愣了一下,看向衛淵,衛淵面不改色道:「現在已經進入祭品的環節。」   老山主沒有多想,上前見禮。   燭九陰沒有動筷子,只是詢問道:「今日西山界裡波動極大,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山主夾了一筷子菜,讚嘆一聲,聽到這個問題,下意識地看向了旁邊的衛淵。   衛淵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大略講述了下。   「驅逐四兇,登頂崑崙。」   燭九陰稍有詫異,旋即道:「不過,這樣的話,西王母暫且不說,陸吾對你的印象恐怕會越來越差。」   崇吾山主也有些擔心。   衛淵加了筷子菜,道:「祂對我印象很差,有什麼關係?」   他道:「祂把我抓上崑崙,我對祂的印象也未嘗多好。」   崇吾山主愕然。   燭九陰頷首道:「……說起來,也本該如此。」   「窮奇已經被鎮殺,只要那柄泰阿劍始終插在祂的心臟上,那麼哪怕是饕餮和混沌都沒有辦法讓祂甦醒,所以說是鎮殺,若是不拔出劍,那麼窮奇從現在到未來,只能永遠作為支撐山海的四極一部分。」   「你恐怕,是想要去窮奇那裡,找剩下的山海經玉書罷。」   衛淵點了點頭。   燭九**:「你要現在去?」   衛淵道:「現在去……那是不可能的。」   他掰著手指道:「現在那邊兒不知道多少兇獸盯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西山經哪怕是整個山海界裡都屬於最危險的一批,我現在過去,估計他們很可能會直接把我解決,再去分山海玉書。」   「這個時候,就應該做那種漁翁得利的買賣。」   崇吾山主有些訝然。   衛淵攤了下手,帶一絲玩笑道:   「大概那句話就是,你們都覺得我頭鐵,其實我一點都不頭鐵。」   「相比起禹來說,我聰明活絡地很。」   崇吾山主道:「那你之後還會去嗎?」   衛淵道:「當然會。」   老人無可奈何咕噥了下,「也就比禹好一點點。」   衛淵看向燭九***:「我知道,你那裡也有一部分山海玉書,這些東西對你也有用處嗎?」燭九陰不置可否,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是禹留下的,是你當年刻畫的,對你來說也有足夠的價值。」   「難道你要把山海玉書交給我嗎?」   「可以啊……」   衛淵第一次說出了超過燭九陰預料的話,祂動作頓了頓,抬眸看向衛淵,後者雙手放在膝蓋上,雙目直視著燭九陰,笑著道:「如果你想要的話,那麼給你也無妨,但是燭九陰,你要和我籤訂一次契約。」   「毫無顧忌,為人族全力出手一次。」   「只要你同意,那麼我即便是堵上性命,也會把另外扳本西山經給你帶回來。」   「……你要我做什麼?」   「永鎮共工。」   嗯??!   崇吾山主手中的筷子抖了抖。   差點直接丟飛出去。   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話題的飛快躍遷。   我聽到了什麼?   共工?   哪個共工?   老山主轉過頭,看著面容蒼古氣質沉凝的燭九陰,看著帶著一絲笑意,脊背挺直如長槍,雙目不曾躲閃,注視著燭九陰的衛淵。   老山主似乎有些回過味道來。   心中仍舊有不敢置信。   這個曾經在遠古的時候,在崇吾山吃壞了肚子,被女嬌故意捉弄,安靜沉默的青年,在人間行走了這麼久,早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模樣,他能持劍怒喝四兇窮奇,會放著迅速離開山海的機會來崇吾山祭拜死去的山神,會從容地說,陸吾對他沒有好印象,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已能坦然面對古代的神靈,放棄至寶,而堂堂正正締結契約。   曾經被女嬌玩笑話嚇得面色蒼白的小傢伙。   而今已能夠談論鎮封水神共工這樣的事情而不覺得恐懼倉惶。   人間五千年,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他又究竟曾與哪些人同行?   可是燭九陰最終卻沒有同意,只是道:「神終究只是維持秩序和契約的存在,不應該參與人間的紛爭,況且,鎮封水神……淵,我畢竟也是神靈。」   衛淵遺憾道:「這樣不行的話,那麼,你能讓我看看山海玉書嗎?」   燭九陰盯著他,平淡道:   「一環又一環,又懂得分寸,倒是不叫人討厭。」   「從誰那裡學來的?」   衛淵聳了聳肩膀,道:「其實你如果同意的話,我確實沒有說謊。」   燭九陰伸出一根手指。   一頓飯?   衛淵反應過來,想到老天師那種三頓飯,早上,中午,晚上的說法,面色警惕,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燭九陰搖了搖頭,變成三根,衛淵遲疑了下,見到燭九陰雖然神色淡然,卻極為堅定,最終無可奈何同意下來。   崇吾山主不明覺厲,讚嘆不已。   這就是古神特有的交流方式嗎?   燭九陰拂袖取出了一卷捲軸,震開之後,其中一枚一枚都是玉書,這正是足足半卷西山經,也是禹王和契留下的,阻止山海回歸的後手,盡數在此了,衛淵接過西山經,沉默了下,伸出手,撫摸其上的文字。   一枚枚光芒亮起,浮現在他身邊,最後如同在湘江的那一次,有畫面和聲音,唯獨在他的耳邊眼前浮現。   「喲,淵。」   依舊是爽快的大笑聲音。   打招呼的方式,一如當年持劍殺上崑崙的英武模樣。   衛淵臉上的神色柔和下來。   哪怕是早就知道,這是在遠古時期就留下的聲音,他仍舊在心中低語。   禹。   好久不見……   耳邊禹王的笑聲爽朗,繼續道:   「算算時候,也差不多了。」   「你把你的墳給刨了沒?」   「哈哈哈,埋了幾千年,沒發黴吧?長蟲了沒?我當年還打算給你埋點能驅蟲的香料的,契攔著我死活不讓,說是怕你醒過來以後發現自己醃入味了,會拎著陶罐來追殺我。」   「哈哈哈,開什麼玩笑,我們是什麼關係,對吧!」   ???   衛淵臉上的笑容緩緩凝固:   「…………」   他面無表情,幾乎本能掏出手機,想要撥打。   喂,女嬌嗎?   這兒有一隻禹王需要糾正。   對,你沒猜錯。   他又犯傻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七百字,感謝從小帥到老萬賞,謝謝~   希望第二更能夠在十二點左右完成。 第370章危機(感謝搶你的棒棒糖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三百七十章偷渡客·臥虎!衛淵都下意識按下了女嬌的電話號碼,這才意識到山海界根本打不出去,基建根本沒有修過來,只能抬手揉了揉額頭,禹王總是這樣,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禹王是最可靠的,無數次擋在危險最前。   當你處於和平階段的時候,禹王是最危險的。   契的聲音打斷了禹爽朗的笑聲。   他無奈道:「這裡是契,剛剛的話我會告訴女嬌的,淵,你放心。」   「我知道你在聽的話,估計恨不得立刻找到女嬌吧。」   「放心,他完了。」   「這一卷是西山經。」   「淵,山海界靠近人間的速度會越來越快,我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得到這一卷書的,不過,我姑且算了算天機,大概猜到不會太遲,所以,如果你現在還沒有找到你的身體,立刻去找崇吾山主,找到身體。」   「而後按照我所說的做。」   「說起來,這次的安排和後手,其實是我提議的。」   契的聲音一如過去的少年模樣,輕聲道:   「我只能推斷出未來有危機,卻沒有辦法解決這一危機。」   「所以,我可能只能信任後世的人,以及你了……」   「山海重新回到人間的話,那樣巨大的波動會帶來危機,而你和我們不同,你吞服了不死花,大亂之世氣運流轉,一定會讓你的真靈重新進入人間,而後不得不捲入這一大世當中。」   「我們在這個時代,而你在遙遠的未來,我沒有辦法再幫你了。」   「不過,我們最終還是想到了一個可能。」   「你的身體吃下了太多的天地靈材,卻又不是禹那樣的體魄,禹吃什麼都能消化掉,連軒轅帝都沒有他那麼好的胃口,某種程度來說,他算是這一方面的絕世天才,而你明明不能修行,卻又貪嘴。」   「那些藥力堆積在你的身體裡,只有極為微弱的一小部分被你吸收。」   「我想,尋找天星匯聚之所,和群山地脈之地連接,把你的屍體埋進去,能夠對抗歲月的腐蝕,等到天地重臨,你復甦之後,或許可以通過這一具身體,跨越常人的極限。」   「我以先天八卦曾給你推演過修行的方法。」   「算是有一個很冒險的功法,而且,現在還是雛形,得你自己完善。」   「假若能以水火之力,匯聚坎離之氣,最終藉由陰陽輪轉洗滌肉身,應該足以激發出你身體裡的藥性,到時候也不知道你的肉身最終能強化到哪一步,唉,當初還覺得你貪嘴,想說到這裡,我恨不得你比禹都能吃點。   「這樣的方法……我不能確認你能做到哪一點,但是如果你能夠運用最高程度的標準,比如,祝融和共工的一縷氣機,加上燭九陰雙瞳的日月陰陽之力,應該足夠將你身體裡的藥性全部激發。」   「到時候,配合山海玉書,短暫掌控山系也不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掌控山系?   衛淵怔了下。   契留下的聲音苦笑嘆息道:   「我知道,禹也說過很多次了,這完全不現實。」   「無論是祝融還是共工,亦或者燭九陰,都是太危險的存在,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會有生命危險的事情,但是一旦成功,靠著你刻錄的玉書和後來禹王對玉書的改造,你足以藉此寶物調動山系的一部分力量。」   「某種程度上,是以人之軀,行群山萬壑的山主之權。」   「我能夠想到,如果有參與亂世的可能,這是一種方法。」   「而如果你不願意,亦或者無法做到,尋常的水火二氣,加之以陰陽寶地,也足以讓你執掌一座山的力量,可以暫代山神之責,至少保命沒有問題。」   衛淵終於知道,契和禹留下來的是什麼。   至少,在西山經,是真正有讓他足以去抗衡山海回歸的可能性。   哪怕這一可能極為微弱,終究是有的。   執掌西山經群山權能,從契的話來看,是靠著玉書完成的,並不是真正的山主,但是這樣也能夠控制住群山,繼而反向幹擾山海回歸的進程,直到徹底穩定下來。   而就算是這樣的任務極為艱巨到了他完全沒有辦法完成,禹和契仍舊想盡辦法,給他留下了一條可能性的生路。   契的聲音溫和:   「只要你需要我們,我們一定竭盡所能。」   「哪怕跨越了千萬年的時光,我們的情誼也不會有絲毫的褪色,淵。」   「啊,對了,淵。」   「還有一件事情。」   契的聲音頓了頓,道:   「你現在距離你當年死的時候,差不多過去多少了?假如已經超過四千年的話,那麼應該沒有問題了,我把如何煉化你那肉身裡藥性的法子寫到了後面,另外,過去四千年的話,假如你的轉世裡並沒有什麼至情至愛……」   旁邊傳來禹的聲音:「你不是說,你算過了,淵這小子命犯煞星,每次都是亂世入人間,紅鸞星都給他的煞氣衝跑掉了,假如紅鸞星是人的話,估計都會被這五千年煞氣嚇死的程度,百分百五千年獨自一人嗎?」   「噗……,咳咳,禹,你閉嘴!」   「哈哈哈,有什麼說不得的。」   衛淵額角抽了抽:「…………」   我有理由你們是在哪裡跟我講對口相聲。   「你們在笑什麼?」   在玉書文字裡流轉的氣機一變,而後禹一下陷入死寂,似乎隱隱約約傳來了禹王的掙扎,譬如我現在是人族首領,你不能這樣對我之類的強烈反抗,以及最後被拖走的聲音。   而後有悅耳的女聲傳來:   「……是淵嗎?或者說,你現在有了新的名字?」   「真的好久不見……」   顯而易見,是女嬌。   過往的女嬌沉默了很久,最後複雜笑了下,輕聲道:   「好快啊……好像沒有怎麼感覺,你都已經過了整整一世,而我們還活著,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假如還有機會再見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你,不過,至少我會彌補這一世的遺憾……」   「再見到你的話,我會把你當做親弟弟一樣,好好地對待你。」   「絕不會像是之前那樣捉弄你了。」   哦嚯?   衛淵眼底浮現古怪的光。   默默掏出手機。   打開界面,打開錄音。   點擊,錄音開始!   旋即才意識到這聲音就只有自己聽得到,面露遺憾。   把手機收好。   取出符籙,激發。   錄音開始!   最終女嬌的聲音結束之後,衛淵鄭重地把符籙復刻了十份,分別藏好。   契的聲音回來,咳嗽了下,道:「回歸正題,假若淵你也又重新見到了那崑崙天女,若是你有意於她,我便將如何說服西王母的方法也給你記錄下來……其中的核心是……」   衛淵一怔,下意識挺直身體嗎,微微往前探身。   而後,聲音戛然而止。   衛淵陷入沉默:「…………」   握著山海玉書,手掌下意識用力,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契。   下面呢?!   哪兒去了?   啪,就這麼沒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旋即冷靜下來,知道無論是化解前世肉身積壓藥性的方法,還是說契口中,說服西王母的方式,都還在另外一半的西山經裡,而剩下的這些山海玉書,正在西極之處,窮奇所在之地。   衛淵吐出一口氣,將這半本西山經遞給了燭九陰。   燭九陰深深看了他一眼,拂袖將這些玉書收好,平淡道:「另外那半本玉書,還在窮奇之處,我用這些東西有大用,但是等我用完之後,可以全數贈予你。」   「畢竟是禹的遺留物。」   衛淵頷首,沉默了下,道:   「現在西山界的兇獸和兇神都在趕往西極。」   「我打算之後漁翁得利,現在打算回一趟人間,但是如崇吾山主所說,那些弱小的兇獸可能會畏懼我,但是強大的兇獸只會更加恨我,現在西山界的裂隙都被兇獸守住,我無法回人間。」   「燭九陰,九幽連通不止一處山海界,恐怕得讓你幫我了。」   燭九陰平淡道:「這倒無妨,不過舉手之勞。」   「但是,九幽連通其餘山海界,卻未必能確保你處於安全的位置。」   衛淵笑道:「那你給我尋一個沒有兇獸的就好。」   燭九陰沉吟了下,道:「你確認?」   「當然。」   「那好……」   衛淵起身,朝著崇吾山主抱拳一禮,就此告別,而後望向燭九陰,暗自傳音道:「燭九陰,你所說的是三頓飯嗎?」   「三頓飯?」   燭九陰嗓音平淡:   「不。」   「那是什麼?」   「前世,今生,來世。」   哈??!   衛淵面容一滯。   這太過於荒謬,以至於他第一反應居然是感慨不愧是神,口氣就是大,第二個反應就是要立刻反駁,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前世,今生,來世?」   「???」   「燭九陰,你是不是以前已經蹭過我飯了?!」   燭九陰不曾回答,只是拂袖,衛淵腳下出現一道連通九幽的裂隙。   而後直接墜下。   崇吾山主擔憂地道:「九幽尊主,你將淵送去了哪裡?」   燭九陰平淡道:「既然沒有多少兇獸,自然是海外諸國,雖有險地,不過大多兇神沉睡。」   「那些兇神惡煞,除非是和祂們有因緣和仇恨之人出現。」   「否則不會有甦醒,當無危險。」   崇吾山主這才鬆了口氣。   ……………………   衛淵眼前一花,而後就再度經歷了如同從西山界抵達人間界時候的感覺。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從九幽飛出,朝著一座山落下去。   他敏銳地感覺到,這裡已經不再是西山界,沒有諸多兇獸,以及不周山,鐘山,崑崙山皆在的浩渺蒼茫,反倒是有類似人間的祥和煙火氣。   衛淵在空中調整身體,而後穩穩落地,鬆了口氣,環顧周圍,發現環境祥和至極,鳥語花香,遠處甚至於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山頂的建築,比起西山界好多了,這讓他鬆了口氣,接下來只需要從這裡找到某處山海裂隙,回到人間即可。   然後他微笑著抬起頭。   看到一位拎著板斧和巨盾,靠著山石沉睡的威猛壯漢,肌肉賁起,彰顯著可怖的力量。   唯獨一點。   這位壯漢,沒有頭……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感謝千星之眸萬賞,謝謝~   閻ZK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接著再看更方便。    第371章山海玉書,燭龍契約(感謝從小帥到   歲月流轉,流水可移,山石不轉。   在遙遠的過去,常羊山和那沉睡著的無首巨漢卻同樣一如現在的模樣。   …………   淵始終覺得,自己的性格一定受到了旁邊那大漢的影響。   才會跟著他一起來這兒。   他抬了抬頭,旁邊的男人把那柄曳影劍倒插在地上,遠遠地看著前方的巍峨山脈,雙目明亮,顧盼之際,神採飛揚,而淵自己倒是累得半死,幾乎差不多是被拖上來的,旁邊有英氣的聲音解釋道:「這裡就是常羊山了。」   「傳說中,軒轅黃帝和刑天在這裡打了一架,最後刑天失敗,頭就被砍下來了,喏,就埋在了這裡,其實軒轅帝下手挺狠的。」   英武的少女解釋著。   名字叫做姒文命,當然,性格一點不文雅的禹點了點頭。   這個男人是中原的大英雄,甚至於能對抗傳說中的水神。   少女雖然不願意離開城池,但是還是得作為嚮導。   因為在她的國裡,作為誇娥的後裔,她是少數可以無視刑天的威壓,靠近常羊山的人。   心裡頭正好奇這兩個人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卻看到旁邊的青年直接盤坐在地,掏出了玉石和刻刀,在上面刻畫起來,她愣了下,然後一下往前,伸手阻止,道:「喂喂喂,你做什麼啊,塗山淵!」   「寫東西啊,要不然還能做什麼?」   「另外,我不姓塗山,你叫我淵就行了。」   「不叫塗山?」   「可你不是塗山氏的人嗎?」   「我是戰俘,戰俘懂嗎。」青年淵一邊刻,一邊道:   「雖然說氏是部族的通號,但是我原本的部族在我小時候就沒有了,所以我沒有姓也沒有氏,作為戰俘出身,雖然說女嬌那傢伙願意給我這個氏,可是我覺得還是算了。」   「嗯,不要誤會。」   青年的動作頓了頓,認真道:「女嬌那傢伙雖然又暴力,脾氣又差,喜歡捉弄人,偶爾這個頻率會比較高,而且還很有心計,能把禹抓到手心裡等等等,但是除此之外,也還是挺好的。」   英武少女目瞪口呆。   「這還有好的嗎?」   「當然有。」   青年淵認真思考,道:「比如,她長得很好看。」   長得好看……   少女怔了下,回憶那巫女嬌,確實是英氣之中又有九尾狐的神性和魅惑,而魅惑和神性混雜起來,反倒是令人無法忘卻的雅致,相比起來,揮舞戰斧的自己看上去就要粗糙得多了。   她摸了摸眉心,揪了下翹起來的黑髮。   一雙女性少見的凌厲劍眉,杏瞳明亮,不過也就這樣了,手上滿是老繭。   旁邊衛淵咕噥著大倒苦水道:   「我原本還以為她是那種很威嚴的人,畢竟皋陶大人是舜帝的典獄官,可是後來才知道那都是裝的,我跟你說啊,幸虧皋陶大人的孩子裡,巫女嬌是年紀最小的,要她真的有個弟弟在,肯定倒了血黴。」   「一定會被欺負到懷疑狐生的。」   一想到在崇吾山時候的經歷,淵就氣得牙痒痒。   但是打不過。   所以也只能氣得牙痒痒了。   幸虧他不是塗山氏的人,更不是那傢伙的弟弟。   否則豈不是要給她從小欺負大?   幸虧幸虧啊……   那少女聽他隨意玩笑,一時間忘記阻止,看到玉石上刻下的文字已經足夠多,一下著急,她剛剛就是隨口一說,要是把那一句話給記錄下來,豈不是有點太丟人了?   可是奪過來之後,卻發現上面的文字卻已經變了。   「刑天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   英武少女眨了眨眼睛,道:「你還是,挺有文採的嘛。」   「我還以為你只會做飯呢。」   青年吹噓道:「那可是。」   「我又不是廚子,我可是正兒八經的陶匠和玉匠。」   禹王道:「淵,寫完了嗎?」   「當然。」   作為黃帝軒轅丘後裔,無論淵還是禹,對這位刑天神都本能持有敵對心態。   禹挑了挑眉,從容笑道:「既然寫完了,那麼就得來正事了,前面就是曾經和軒轅帝為敵的刑天神,哪怕是被封印在這裡,我也能夠感受得到祂的威壓,呵……遇到這樣的對手,怎麼能夠錯過?」   「對了,淵,要不然你去出第一招?」   禹王帶著一分玩笑道:「你出第一招,剩下的我來。」   「這樣咱們回去,也能夠和女嬌還有契好好說一說,你我聯手和刑天打了一架。」   淵遲疑了下,雙目微微亮起,隱隱雀躍。   然後看了看刑天的方向,遲疑道:「可是太遠了。」   禹王大笑,道:「你可以扔個陶罐子過去唄,就跟當年一樣。」   淵沉思之後,覺得可行,順手拈了拈腰側懸著的陶罐,裡面用來抹在肉上面醃製的粗鹽巴,而後順手解開了掛著陶罐的粗麻繩,順手一轉,沉甸甸的陶罐,必須要以服用了異獸後得到的九牛二虎之力才扔得動。   禹王下半句話這個時候才落下來:   「哈哈哈,開玩笑的,怎麼能讓你做這種事情?這種危險事情當然要交給我來做。」   「你們兩……」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出來,裝滿了粗鹽的陶罐在空中划過了一道優雅的曲線,精準地砸在了刑天神的身上,然後糊了祂胸膛和肚臍滿滿的,天地一片沉默,禹王最後的話才落下。   「……躲遠點。」   英武少女沉默。   禹王的嘴角抽了下。   兩人無聲看著把陶罐甩出去,動作沉穩有力優美,正在深沉思考的廚子。   淵始終覺得。   他的性格一定是受到禹的影響。   對吧?   刑天甦醒了,睜開了現在的眼睛,而後被神代特製的粗鹽糊了滿眼,而後徹底甦醒,昂首發出了一聲怒吼,怒火衝天而起,手中的戰斧猛地抬起,禹王搖頭大笑,道:「來的正好!」   「淵,誇霖將軍,你們退後!」   「交給我!」   禹王衝了上去。   刑天怒火中燒,猛地轉身,手中那曾經和軒轅劍死磕而不落下風的盾牌旋轉,帶著仿佛將一座山吹成齏粉的力量砸在了禹的臉上,禹王打著旋兒被砸在常羊山的石壁上,鑲嵌了進去。   譁啦啦地留下一堆的齏粉碎石。   禹王衝了上去。   禹王被打飛了。   刑天拔出戰斧,要將眼前的軒轅部族後裔斬殺。   而後,一道劍光爆發,重重砸在了刑天的盾牌上,將刑天打得後退半步,禹王從山壁上掙脫出來,酣暢淋漓大笑著和刑天戰鬥在了一起,而淵和那位女兒國的將軍則是迅速離開,這戰鬥已經不再是他們所能參與的程度。   英武少女一隻手拎著淵,在巨石上飛快躍動。   而後者此刻仍舊還一手拎著玉書,一隻手飛快刻錄。   「你就不擔心禹嗎?」   「他麼……他本就是來這裡挑戰刑天的,況且,我相信他。」   「那你現在在記什麼?」   「記錄?記錄刑天的下半句,看來刑天的首級雖然被帶走了,但是祂仍舊還有戰鬥能力,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幹戚以舞……」   淵寫下這一句,後面又寫了半句。   「自女兒國誇霖處所得。」   他笑道:「多謝你陪我們來這裡。」   「我也只能把你的名字寫在書裡了。」   ……………………   時過境遷,過往的冒險和經歷早已經化作了歷史中的塵埃。   可是這位曾經和軒轅帝交戰的戰神,仍舊還在此地沉睡。   衛淵瞥見旁邊的半個陶罐,緩步往後退去,腳下流風溢散,步伐悄無聲息,小聲點,再小聲點,刑天戰神,上輩子我不懂事,你就當沒見過我……   衛淵還記得禹被一盾牌砸山裡的模樣。   合力懷疑,軒轅帝搞不好也吃過這一盾牌。   現在看,能夠被禹王曳影劍,黃帝軒轅劍劈斬過還存在的盾牌,質量絕對沒得說,至少比他的頭硬實得多,衛淵轉過身,駕馭流風往下走去,終於走到了山下,那位戰神仍舊還在沉睡。   衛淵鬆了口氣。   而後聽到聲音晃動,從山下有一隊人走了上來,他們穿著的衣服,早已經無法看出五千年前的風格,只是在衣擺處的紋路還隱約有些過往的痕跡,一眾人保護著一位姿容端麗的少女,眾人看到了衛淵,也是一怔。   旋即外圍的人下意識踏前,將內裡的少女保護著。   「你也是來這裡採藥的嗎?」   一名短髮利落的女性落落大方詢問道:   「沒有想到,還有其他國來的採藥人。」   來常羊山採藥?   諸位膽子這麼大的麼?   衛淵心中詫異,對方使用的話語,是海外諸國歷經幾千年發展繁衍的文字,因為源自於最初的倉頡文字,他還能辨認出,也沒有去點破對方是故意保護著那少女的隊伍,只是指了指上面,緩聲道:   「危險。」   女性愣了下。   這都什麼時代了?   這個人怎麼一開口一股古文味道?   不過她也能聽得懂,這樣的話大約等同於『此地危矣,速退。』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秀麗的少女,後者點了點頭,她便轉頭含笑解釋道:「如果你是說那位戰神,那麼沒有關係,千年前天地大變,魔神們都一一沉睡了,哪怕是戰神刑天也早就睡著,六百年前在山下的大戰都沒有將這位戰神吵醒呢。」   衛淵一怔,眾人都這樣說,信誓旦旦,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遮掩。   但是此地仍舊平靜,衛淵才終於稍微鬆了口氣,卻也有莫名複雜。   原來如此啊。   可是,   「強大如刑天也沉睡了麼……」   常羊山頂。   在衛淵那細微地不可查覺的刑天二字說出的時候。   男子握著戰斧的手掌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感謝蝕日之翳萬賞,謝謝~   女兒國的將軍,誇霖,之前在女嬌和衛淵的交流裡出現過很多次了。 第372章偷渡客·臥虎!(感謝千星之眸萬賞   ,鎮妖博物館   得知刑天這樣強大的戰神,都已經陷入沉睡,衛淵心中有複雜之際,也將一千年前大變,和六百年前的大戰默默記在了心中,看到那邊眾人臉上雖然平常,眼底還帶著警惕,始終注視著自己。   衛淵曾經做過執戟郎,看得出這些人的身位都隱隱保護著那個少女。   這應該是一種陣法。   而這樣的本能判斷和認知,則是來自於和諸葛亮共同行走過的歲月。   衛淵站在這些人的本能戒備範圍之內。   那看上去不過十六歲的少女倒是沒有太多的戒備之心,只是輕輕笑了一聲,道:「來常羊山採藥,卻沒有帶藥籃,對這裡刑天神沉睡也不知道,我看您應該是誤入了這裡吧?」   衛淵也不遮掩,只是坦然道:   「是啊。」   「看得真準。」   「我確實是因為其他原因才進入常羊山的,倒是給嚇了一跳,正在找出去的路。」   在前方佩劍的短髮女性恍然頷首,道:「這裡往南走,是奇肱之國,往北面走能去到丈夫國,再往遠處就是巫鹹國的遺址和女兒國,都是很和平安定的地方,也沒有什麼兇獸在,就連巫鹹國的遺址,現在也已經建立了新的國家。」   衛淵本身還有些問題想要問,可是看到這些人客氣之下也有警惕。   索性沒有再開口詢問,只是道謝之後告辭,打算先找到人類的城池再說。   怎麼樣從這兒偷渡回人間,這也是個問題。   鳳祀羽跑到西山界是靠得手腕上的五彩手鍊,如果能夠去羽民國找到類似的東西,以他對於人間的熟悉,應該也能夠回去,這樣想著,衛淵遠離了眾人,選擇了和那些人不同的方向離去。   思路逐漸清晰。   找到羽民國。   然後找到類似五彩手鍊的器物。   無論如何,他得要先回到人間,再靠著帝辛的青銅器定標,不是肉身,而是以一縷神念的方式參與窮奇所藏的諸多山海經的爭奪,當思考到這一步的時候,衛淵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雖然都是海外諸國。   羽民國和常羊山,並不在同一卷。   禹分裂海外諸國的時候,不會也是直接按照每一捲來分的吧?   那樣麻煩可就大頭了。   但是即便如此,一切也都在計劃之中……   衛淵皺了皺眉,正在這個時候,他的本能讓他腳步頓了頓。   這氛圍……有點不對頭?   一種熟悉而詭異的沉默。   衛淵下意識抬了抬頭。   看到自己不知為何居然又走回了剛剛的位置,又看到了熟悉的魁偉男子,而後,看到了那大漢的『眼睛』睜開。   曾經劈過軒轅和禹王的斧頭拎起來。   隱隱約約朝著衛淵脖子比劃了下。   明晃晃的。   …………………………   「那人真的已經走了。」   衛淵告辭離開之後,那位利落女子翻身騰空,注意到了衛淵的離去,這才鬆了口氣,下來稟報,那少女道:「我本來就覺得,他應該不會是那些人派來的。」   利落女子好奇道:「為什麼?」   少女忍不住笑著說:「因為太顯眼了啊,從常羊山出來,卻又不懂這裡的規則,還以為刑天神會攻擊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不知道哪個時代的,說的話也是,現在這個時代,居然會有人用那種幾千年前的古話交流麼?」   那短髮女子想了想,確實如此,無奈搖頭。   「可能是一個研究古代遺蹟文化的人吧?」   少女噗呲笑道:「也許,可能是一個活著的古代人?」   眾人習慣了她偶爾不著調的發言,無奈搖頭,道:「不管怎麼樣,月音小姐,要趕快走了,我們必須要儘快地趕回國中,這裡有跨越常羊山的一條古道,是記錄在古籍裡的,比起正常走的話,能夠節省至少一半的時間。」   被稱作月音的少女點了點頭。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不會那麼地如人所願。   在他們隱蔽了氣息快速趕路,才不過片刻,剛剛看到了那被記錄於古籍的密道時候,便傳來了數聲悶哼,前面的護衛應聲就倒,轉眼就沒有了氣息,眾人面色大變,那利落女子手中拔出劍來,瞬間劈斬數道劍氣,森寒如霜雪,將周圍的山石樹木盡數清掃一空。   這才將隱遁暗處出手的人逼迫出來。   那是數名身穿墨色衣物的人,籠罩在了寬大的罩袍之下,身上散發出了濃鬱的兇獸氣機,如果閉上眼睛的話,那麼眼前站著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在海外諸國極難以見到的兇蠻之獸。   「果然是你們。」   那少女還算鎮定。   對方為首之人道:「誇娥氏的後裔,果然冷靜。」   「不過,你畢竟是那一族的後裔,看上去柔弱,實際上力量應該是這些人裡面最強大的吧?難怪能夠鎮定下來,不過,我無論如何,不能夠讓你把消息帶回女兒國啊,誇娥月音。」   「你們一族的那位老祖宗,應該還殘留在世上,對嗎?」   誇娥月音黛眉揚起。   最初的誇娥,是夸父的同族,曾經聽從帝名,背負山脈的神靈。   第一代後裔仍舊是同宗同姓。   而現在,漫長的歲月後,現存的族裔,只以誇娥為姓氏。   不過,即便如此,仍舊具備有遠超常人的體魄和力量。   那邊的男子手中是仿佛毒蛇獠牙一樣的劍,道:「拿出你的戰斧吧,誇娥氏的後裔,讓我見見力能扛山而走的巨神後裔,現在還剩下幾分的手段。」   他的語氣和神態都從容平靜,盡顯傲慢。   少女的胸脯起伏了下,寧靜道:   「什麼戰斧?我不知道。」   她輕輕整理了下鬢角的發,輕聲細語道:「人家用劍的。」   男子大笑著道:「不管你用什麼兵器,若不反抗,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動手……」眾人都面色戒備,誇娥月音抿了抿唇,她能夠感覺得到,對方的實力遠遠在她之上,以她自己,恐怕並不是對手。   而在此劍拔弩張之際——   遠處突而傳來了一聲震天撼地的怒吼。   眾人心臟都被這怒聲震撼顫抖,戒備的氛圍一下被打斷。   而在這個時候,雙方都看到了,在山林之間,一道身影仿佛狂風掠地一般飛速出現,速度快得不可置信,凌空而起,轉瞬便已來到了眼前,誇娥月音一方的人驚愕發現,這正是剛剛那口中說著古言的古怪男人。   他這樣的模樣,恐怕是被人追殺。   難怪剛剛會說山上危險。   誇娥月音,還有她這一方的人心中隱隱所悟,不打算將這陌生人捲入此事,所以不曾開口,只當做不認得他,而奉命截殺這些人的那一批人卻不這樣認為,為首的男子抬手斬出一道煊赫劍氣,將突然出現的衛淵攔住。   「你是誰?」   他道:「也是誇娥一族的援兵麼?」   衛淵在見到刑天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轉身跑。   毫不猶豫。   山神的地脈移動之法,天罡三十六神通的飛騰之術,太平要術的御風,一股腦兒都用了出來,才將將在刑天將醒未醒之際轉身離開了戰斧的攻擊範圍。   原本懷揣著遠離這裡的念頭,可聽到了那人這一句話,反倒是分神看了一眼那邊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眾人,只是一掃,就發現全部都是女子,這時才有所悟,劍氣撲面而來,躲避不及,衛淵身形凌空而轉。   伸出手五指一抓,雙瞳神性閃過,將這一道劍氣直接捏碎。   出手的男子驚愕。   衛淵看向那少女,道:「誇娥氏的?」   正在這個時候,伴隨著怒喝聲,天地仿佛被壓縮,一道恐怖至極,仿佛要直接將山脈攪碎成齏粉的勁風橫著掃過,衛淵神顧不得多說,腳下踏著狂風,瞬間出現在誇娥月音身旁,伸出手拉住了少女肩膀,旋即腳尖點地,超後忽而滑退數十米。   那巨大的勁風不依不饒。   衛淵看到過禹和刑天的戰鬥,認得這讓禹都吃了大虧的一招。   所以在真正的威能沒能爆發出來,就已經避開了最承受壓力的方位。   而後,掌中鐵鷹劍連帶著泰阿劍鞘刺出。   地煞七十二法·大力。   地煞七十二法·導引。   山神秉性。   一瞬間,仿佛天地凝滯,唯獨那霸道的勁氣和衛淵掌中的劍碰撞,以導引之功,竭盡全力,腳踏大地,山神本性連通地脈,順勢擰轉劍身,衛淵幾乎用出了全部的手段,耗力之巨,幾乎讓眼底神性瞬間黯淡,才將這一招引導偏離開自身。   長劍在鞘中低鳴。   轉瞬之間,霸道的勁氣掃過大地。   出現了一道從常羊山下蔓延到遠方的猙獰裂痕。   大地都裂開,隱隱有山石崩碎,墜入了裂縫之中,可謂悽慘至極。   而衛淵劍鋒所划過的弧線之內,卻仍舊如常,沒有絲毫的變化,被勁氣波及之處的悽慘和衛淵剛剛那一招看上去的從容不迫,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反倒是讓眾人心中驚疑不定,而這個時候,衛淵鬆開誇娥月音的肩膀,轉而看向常羊山,眾人順著衛淵的視線看去。   一道身影從常羊山上走下。   魁偉高大,手持幹戚。   「刑天?!!」   眾人面色驟變,心臟都劇烈跳動起來。   那來此攔截的男子面色蒼白了下。   而短髮利落的女子心中也是苦澀,想要抄個近路,居然走了條死路麼?   刑天。   曾經軒轅黃帝的對手,自古以來唯二被稱為戰神的神靈。   也是早已沉睡的古神。   而後,這位古代的神靈無視了眾人,兵器緩緩抬起,在衛淵耳中,亦或者說在當年當事人耳中會帶著嘲弄含義的聲音,仍舊聲如洪鐘,反倒是讓眾人心中掀起巨大到無法平息的波濤——   刑天將幹戚舉起,看向衛淵道:「當年你對我出的那一招。」   「今日也該還你了……」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從小帥到老萬賞,謝謝~ 第373章刑天,戰神,睡著了?(感謝蝕日之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三章文官和文官的默契刑天緩緩提起了手中的戰斧和巨盾。   無聲無息,強大到讓人心臟都停止跳動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這是這片古老土地上最後的戰神,是炎帝麾下最強大的將軍,也是蚩尤之後武力最強的神靈,哪怕是已經被斬首,哪怕是已經沉睡了太久,但是過往的經歷仍舊真實不虛。   他仍舊是在天下歸服的時候,向軒轅揮舞不屈之刃的神靈。   刑天注視著衛淵。   緩緩踏前一步。   誇娥月音悶哼一聲,而對面的那些男子同樣面色驟變,煞白一片,而後踉蹌跪倒在地,渾身的血液都幾乎要被壓迫到極限,只能竭盡全力苦苦支撐,否則恐怕轉眼就會被擠爆,變成一灘血肉。   他們心中戰慄,仿佛要看到一場前所未見的壯闊戰鬥。   其中有籠罩在鬥篷裡的男子受不了這樣的巨大壓迫,身上爆發出猛烈的兇獸兇悍氣息,怒吼一聲暴起,卻反倒遭到了刑天氣機的牽扯和反噬,當即口噴鮮血,直接連帶著那一片大地都化作了齏粉。   刑天皺了皺眉,似乎不喜歡這樣的氣息。   而後順手揮了下手裡的戰斧。   那一堆人的首領面色難看至極,這一瞬間甚至於恨不得親自解決自己的屬下,然後就被這戰斧的精氣直接碾壓成了爛肉齏粉,鮮血爆開,刑天,哪怕是曾經和軒轅為敵,仍舊是炎帝部族的戰將。   是炎黃一脈的祖先。   就在刑天手中的舉盾揮起來,朝著衛淵砸落下來的時候。   突然聽到聲音——   「等一等。」   衛淵深深吸了口氣,伸出手,面不改色道:「這樣不合禮數!」   盾牌頓了頓。   誇娥月音等人愣住。   刑天居然真的就停下了?!   衛淵吐出一口氣,握著劍的手掌還因為剛剛的爆發而微微顫抖著,聲音沉靜,道:   「刑天,你當年叛離了炎帝部族,舉兵反抗軒轅丘,軒轅黃帝沒有因為兵力遠勝過你用兵馬將你圍殺,而是選擇了答應你的邀約,在常羊山決鬥生死,一切符合禮節,難道你現在要不講道理地來攻擊我嗎?」   他聲音頓了頓,然後心一橫,直接豁出去了,道:   「我可是來這裡,和你約定下一次交手的。」   「到時候咱們在這裡,一對一交手!」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對不起了。   未來的我!   誇娥月音:「??!」   刑天是遠古的英雄和戰神。   可是他居然緩緩收回了兵刃,聲音蒼茫浩大:「當真?」   衛淵乾脆利落——   「我立字據。」   衛淵取出隨身的玉符,直接抹去了上面的符籙,寫下了約定交手,這都符合軒轅時期的禮數,刑天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居然從剛剛那種追了衛淵十八條山路的狂暴裡沉靜下來。   他緩緩頷首。   在最初的時代,那個時代炎黃雙帝並列,還沒有以軒轅黃帝為尊。   祂是溫和而雅致的人啊。   他在天地之間愉快地起舞,為眾生而歌唱,為炎帝作樂曲《扶犁》,為那個時代的人們作詩歌《豐收》,歸入了命名為《卜謀》的詩集當中,縱然後世和當代的人尊稱祂是戰神,但是也只有軒轅時代的人才知道。   那個時代真正的第一武將,原本是軒轅丘的縉雲氏。   而刑天。   這個,   很抱歉,他原本其實是主管樂曲的文官來著。   神州總會有這樣的傳統,看上去文雅和氣的文人,有的時候比起武官還能打,如果忽略了歷史,只看這充滿對比的身份,總叫人覺得,他們會不會是沒有對手覺得寂寞,才仰天長嘯,無可奈何地金盆洗手去當文官的。   孔夫子如此,辛棄疾如此,刑天同樣如此。   平常和你客客氣氣的。   遇到事情順手把你按地上摩擦,露出一身腱子肉,用事實告訴你。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才來當文官的?嗯?   衛淵寫好了玉書。   歷經了漫長的時間,他的刻玉手段是沒有一點拉下的,刑天按下了自己的手指,留下了自己的氣息,衛淵沉默了下,雖然說,契約的契就是他的好朋友,不過他現在倒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衛淵袖口微微拂動。   聯通崑崙瑤池的袖裡乾坤施展。   這一門大神通,是以山海玉書為核心,以地煞法壺天為基礎,由燭九陰編織而成,所以其中其實是燭九陰的法力,衛淵面不改色,帶著一縷燭九陰的氣息,按在了玉書契約上。   他目前對不回答前世蹭飯事情,還順手把自己丟到了刑天門口的燭九陰,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於是順手一寫,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心中默默低語。   燭九陰……   這也是契約和因果。   雖然大概率不會對燭九陰造成麻煩,但是衛淵覺得自己得提出抗議。   刑天不曾發覺衛淵籤訂契約的動作。   緩聲道:「既如此……我等著和你的交手。」   「到時候,我就不會留手了。」   刑天深深看了『衛淵』一眼。   而後緩緩消失不見,直到這個時候,衛淵才有著鬆了口氣的感覺,握劍的手掌因為脫力,幾乎要讓劍墜下來,而後將劍收起,心裡只覺得,想要早點離開這裡。   至於和刑天的戰鬥。   禹王都被打得砸到石頭裡面。   差點摳都摳不出來。   衛淵能夠以現在的修為,勉強引偏一招已經是極限了。   再打下去大概率被一盾牌打成潮汕牛肉丸的原材料。   至於未來……這個契約可能會導致刑天跑去和燭九陰串門,也或許,在遙遠的未來,某一世的衛淵機緣巧合地來到了這裡,遇到了氣得炸肺,蹲在這裡磨斧子的戰神,然後臉色發黑,抱歉,應該是看到根本沒有臉色的戰神大怒,見面二話不說一斧頭往腦門上劈。   然後大喊一聲,過去的我,你究竟做了什麼!   衛淵嘴角抽了抽,用這樣的方法去轉移注意力,放鬆對抗戰神氣息的緊張感,他一直到這個時候,見到的所有神靈裡,能夠穩贏刑天的,也沒有多少,哪怕是西王母同樣如此,如果說權能之高,鎮守西崑侖的西王母必然在刑天之上。   但是你要說,戰神刑天和崑崙西王母比拼正面戰鬥能力,誰更強。   這在神話層次上,很難說出確定的結論。   貴者,未必強大。   一直走出了常羊山,誇娥月音才稍微回過神來,剛剛的經歷風起雲湧,她都有些懵住,好半晌才定了定神,看著衛淵,最後認認真真道謝道:「感謝前輩的救命之恩,還不知道怎麼稱呼您?」衛淵答道:「名字的話,你稱呼我衛就行了。」   他轉而問了一句:「你是誇娥氏的後裔?」   誇娥月音點了點頭道:「是,女兒國誇娥氏,我是我們這一輩的長女,這一次是奉命,傳遞一個重要的消息回去的。」   「誇娥氏啊……」   衛淵沉默了下,下意識想到了當年那個英武的少女,劍眉杏瞳,就是額頭的黑髮總是亂糟糟的,託著比自己還大的戰斧到處跑來跑去,本來還想要開口詢問,女兒國歷史上有沒有有一個叫做誇霖的將軍,可是最終也沒有說出口去。   哪怕是誇娥氏的子嗣,就算是神代,就算她是傳說中誇娥的重孫這一代,具備有相當程度的天生神通,也不可能跨越歲月,女兒國,丈夫國,這些國度的人並不是長生不死。   哪怕是軒轅丘核心的人。   生活在諸夭之野,吃鳳鳥的卵,喝天之甘露,也是千年的壽命。   而當年到現在,已經是足足五千年過去。   當年拎著自己避開了刑天和禹王戰鬥餘波,之後遭遇兇獸主動斷後,結果反倒是衛淵背著回到女兒國的少女,那個一路上要衛淵不斷搭話以防止直接睡著再也醒不過來的將軍,縱然記憶仍舊生動,卻早已經是五千年前的故事了啊。   忍看舊朋成新鬼,問了也不過是徒留遺憾和寂寞,倒是和崑崙山的陸乙說的一樣,發現過往時代的痕跡一點一點地離去,剩下的只有徒呼奈何,衛淵沉默了下,心中複雜,轉而問道:   「對了,你們說,千年前的事情,讓神魔都沉睡。」   「到底是什麼事情?」   誇娥月音搖了搖頭,道:「具體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畢竟是太過久遠之前的事情,只是知道,當時天地突然有一聲巨大的聲響,然後那個時代的先輩就發現,本來還會出現的神魔,居然都沉睡了,有的甚至連祭祀都不再回應,而那些會回應祭祀的神魔,也在六百年前沉睡了。」   「六百年前又發生了什麼?」   誇娥月音想了想,回答道:「六百年前,具體是六百多年前,那個時候,好像有人把山海和人間的聯繫,又斬斷了好幾根,具體什麼的,恐怕得在人間去看吧……」   旁邊有人笑道:「人間?我們這裡不就是人間嗎?」   「啊呀,我說的是那個人間啊。」   「月音你還相信傳說裡面那個三皇五帝治理的國度嗎?誰都知道,那只是神話故事吧?」   「只是在山海經裡面虛構的一個中原國度,就算曾經存在,現在也都沒有了。」   那邊女兒國的眾人吵吵鬧鬧。   衛淵若有所思。   六百多年前,換算一下,是明代洪武帝和朱標稱帝的時代。   那個時代,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嗎?   他道:「對了,祝融神呢,祂總不會也沉睡了吧?」   誇娥月音道:「祝融神?」   「祂早就沉睡了啊,似乎羽民國那邊出了很多事情呢,現在羽民國似乎在徹底排斥信奉祝融呢,連原本祭祀祝融神的祭師都被驅逐了。」   祝融沉睡?   衛淵瞳孔微微收縮。   ………………   常羊山。   戰神刑天緩緩回到原本的位置,坐下。   常羊山神出現,顫顫巍巍行禮。   刑天緩聲道:   「難得醒過來啊……我還以為,會一直睡到魂魄都散盡為止。」   祂看了一眼山神,道:   「你看守著我,這是軒轅的意思,我不會對你如何。」   山神不敢搭話。   「但是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情。」   山神恭敬地回答道:「您儘管說,小神肝腦塗地也要給您完成。」   曾經是歌頌和平生活的文官,也是炎帝氏族最後敢於向軒轅拔刃的戰神,刑天指了指旁邊的陶罐,道:「看到了嗎?」   「給我尋找比此物大五千倍的器物,裝滿神代最初的粗鹽。」   「五千倍?」   山神驚了,旋即遲疑道:「五千倍……這,是不是太大了?」   「不大。」   刑天摸索著玉書,感知到上面的氣息,平靜道:「吾能夠感知到,祂的眼睛很大,非常大,值得五千倍。」   「磨牙吮血,以牙還牙。」   「原本打算直接了結過往,可是仔細思考,只是如此未免太過便宜了他。」   「眼睛裡進鹽的感覺,吾也要讓他感受一下。」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搶你的棒棒糖萬賞,謝謝~    第374章我睡著了!我裝的!(感謝從小帥到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三百七十四章漫長的冒險「祝融也沉睡了?」   「是啊。」誇娥月音看了看皺眉的衛淵,道:「這是從羽民國那裡傳來的消息,只是祝融神的實力很強大,大部分的時間沉睡,偶爾也還能甦醒過來,和人交流,上一次傳遞神諭,是那位年紀最小的祭師鳳祀羽。」   「可是後來,現在的羽民國國君,說是鳳祀羽假傳神旨。」   「要在山海諸界通緝她。」   衛淵抬了抬眸。   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鳳祀羽的時候,後者正在被追殺。   看來,那些羽民國的人,就是現任國君派出去的人,眼下想要得到五色手鍊回到人間,得要去一趟羽民國,而想要煉化上一世身軀裡面的藥性,也需要祝融的氣息,看來,無論如何得去一趟羽民國。   衛淵沉思。   他莫名感覺到,自始皇帝鎮殺窮奇,攪動山海諸獸之後。   整個世界豁然在眼前鋪展開來。   一行人跨越了常羊山,乘坐著兇獸,往女兒國的方向快速地奔跑著,跨越過了一座一座的城池,在一座高山上的時候,衛淵遠遠看到,在群山萬壑之間,有著擴散瀰漫開來的灰白色氣息,裡面隱隱約約有著人穿戴衣冠起舞,曲調典雅,但是誇娥月音等人都面露警惕。   「這裡是女丑之山。」   少女壓低聲音解釋。   衛淵點了點頭,他其實知道。   在神話時代,有一位女子在這裡死去了,倒在這裡,她的死亡極度痛苦,哪怕是塗山氏的巫女女嬌都無法化解她的憤怒和不甘,最後他們才知道,這位女丑生前是被十輪大日生生烤灼死去的。   死去的時候,用最後的力量抬起右手遮蓋住臉,不願意再承受十日暴曬之苦。   而那位巨人族的女子死後,身體不腐,化作了這一處險地。   最終,后羿將十日中的九輪大日射殺。   而在崑崙墟的東面,后羿與鑿齒戰於壽華之野。   最終手持盾和長戈的鑿齒被射殺。   這些英雄的軌跡,其實並不只是歷史神話裡的隻言片語。   「進去的人,甚至於是神,最後都沒能出來。」   誇娥月音聲音裡滿是戒備。   眾人繞開了這裡,最終跨越巫鹹國的遺址之後,遠遠地已經看到了此刻的女兒國,比起衛淵記憶裡的古都,這裡已經變化了模樣,遠比過去更為雄偉也更為繁華,曾經的古都甚至於是城牆,現在只是最核心的內城區。   誇娥月音邀請道:「衛先生,要進入我們女兒國看看嗎?」   她坦然笑道:「雖然說,現在局勢有些緊張,但是您算是我們的朋友,理應得到最好的待遇。」   女兒國。   衛淵玩笑道:「不會還有把男人綁起來帶回家的習俗吧?」   誇娥月音一下笑出聲來,道:「您在開什麼玩笑,那已經是幾千年前的落後習俗了啊,那是以前,山海隔絕,到處都是危險,我們也沒辦法和其他國的人聯絡,為了族群的繁衍也只好這樣了。」   「可是後來,來自於中原的英雄們記錄了整個山海世界。」   「所以我們也知道海外還有這麼多的國度,最終在兩千年前各個國家彼此互通有無,現在早就沒有那種習俗了,都是要感謝那幾位英雄。」   英雄麼……   衛淵想著,禹王,契,還有女嬌。   踏足山海,打破當時的隔閡,確實能夠稱得上英雄。   誇娥月音回憶了下,笑道:「一共四位。」   「其中有一位是中原的王,有先天卦象的傳承者,有大部族的神女,還有一位,嗯,是一位自稱陶匠的史官。」   四位……   衛淵怔了下。   少女看著衛淵似乎恍惚了下的模樣,誤會了意思,古怪道:「當然,衛前輩你如果想要體驗一下,額,古代的風俗,其實城裡似乎是有姐姐們做這樣的活計的,只是需要一點額外的金錢。」   「衛先生如果你有這樣的愛好……」   衛淵哭笑不得。   搖了搖頭,道:「沒有,不需要。」   他看了遠方一眼,道:「我現在倒是想要去羽民國看看,女兒國,等我處理了那邊的事情,就一定會回來看看……」   不過,當遠遠地看到,自己被綁走,禹王后來打破的城門,現在似乎成為了遺蹟或者景點,衛淵還是覺得嘴角抽了抽,但是,誇霖還記得他當初自稱是陶匠玉匠,而不是廚子啊。   居然把他這樣的人當做英雄。   原來…………   原來那傢伙腦子也不好使。   衛淵轉過身,背對著幾人擺了擺手,循著羽民國的方向而去,不過,運氣似乎很好,他在路上甚至於還找到了一些行商的隊伍,是要從女兒國運送一些寶物回羽民國,衛淵以一枚白玉為代價,混入其中。   而誇娥月音等人則是遺憾這位和刑天認識的前輩離去。   可最後也還是選擇了回到女兒國的都城裡。   將需要傳遞的重要情報上報,而後眾人各自分散,得到了相當難得的短暫休假,誇娥月音去了自家的族裡,走到了最裡面的屋子,敲了敲門,道:「老祖宗,我回來了。」   門往裡面打開。   少女腳步輕快走進去。   屋子裡裝飾簡練,並不像是尋常女子的閨房,牆壁上掛著的居然是一柄利劍,且並非只是裝飾之物,這是真正上過戰場的兵刃,在屏風之後,坐著一位女子,只是背影,仍覺得動心。   「回來了?」   「嗯,老祖宗,這一次可危險了,差一點月音就見不到你了。」   誇娥月音見到這女子後,習慣性地用撒嬌的語氣說話。   被好生安慰之後,才有條有理地把這一次的經歷慢慢地說出來,雖然短暫,但是確確實實是極為地驚險,但是再多的驚險,終究也比不過在常羊山下的遭遇,追殺之人攔路,傳說中的戰神刑天再現。   「刑天?」   女子詫異低語。   而後笑道:「遇到了刑天,還能夠回來啊,你的運氣真的很好。」   「我們當年遇到了祂,是很艱難才逃回來的,不過,我們當時和你也不同,我們當時闖入了女丑之山的範圍,呆了足足七天的時間………」   在遙遠的過去,為了逃離被禹和刑天戰鬥捲起的獸潮,淵和那英武少女居然一不小心闖入了女丑之山,被十日灼殺的女丑絕望的怨氣驚人無比,哪怕是神靈後裔的少女將領都中了招,最終被兇獸追上。   為了貫徹將領的職責,少女把那傢伙拋到山洞裡,自己斷後,最後靠著爆發血脈裡的力量,把兇獸誅殺,自己也重傷,昏迷的時候,反倒看到了那傢伙不知道拎著什麼東西衝了出來。   哈??你是不是傻?   當時候的自己還沒能開口呵斥,就昏迷了下去。   最終只好絕望地想著,這樣會不會把女兒國和中原的關係徹底弄僵。   不過這樣的事情,也只好交給女王去頭痛了。   那一頭兇獸蒙受大日的精華而生,具備炙熱之氣,而誇霖是誇娥的血脈,和夸父一族相同,最是受不得炎熱,劇毒入體,沉睡昏迷之際都覺得炙熱痛苦,就好像摔到了大日裡面,似乎要從裡面焚燒成灰燼。   只好低聲呢喃著水。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渴求,真的有溼潤的水觸碰到了她的嘴唇,炙熱溫暖,甚至於還帶著藥性,她仿佛夸父看到了大江,抓住水源用力去喝,甚至於還有幾分甜味,最後少女將領解除了那種口渴的感覺,沉沉睡去。   甦醒的時候,看到那史官神色平靜,不知道用的什麼方法,鍋子裡煮著飯菜,很香,而那一次,誇霖才知道,原來石壁上也能誕生乾淨的水,收集這些水能夠做飯,也能夠救命,這曾在後來幫助她活了下來。   「你最好多吃點。」   「要是你死了,我可沒辦法把你帶出去。」   史官聳了聳肩膀,說的話一點都不客氣。   卻把左手往後面藏了下。   少女一下被激怒,和他吵起來。   「要不是因為保護你,我也不會這樣啊。」   足足七天。   每天在毒霧最淡的安全時刻,都會有短暫的睡眠。   最後那史官背著她走出了數百裡的女丑之山,一路上總是和她挑釁,讓她保持清醒,對抗毒氣,她問這史官沒有修為,是怎麼扛得住女丑之山的,他只是道,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東西,自己現在能抗多少種毒素他都不知道。   或許是中了毒的原因,本是將領的少女反倒軟弱下來。   老老實實雙臂環著那青年史官,被他背著。   那史官倒是冷靜很多,能夠找到好吃的東西和能用的東西。   會安慰她,也會隨口聊一些一路上走來見到的有趣的故事,會談起故鄉的小狐狸們多好玩,會談起禹王和女嬌的故事,會跟她吵鬧,讓她保持清醒,有時候她都沒有力氣說話了,他卻還精力旺盛,畢竟是沒有中毒的人吧,她想著,不過她自己的身體也好很多。   女丑之山的毒似乎沒有那麼可怕。   最後走出去的時候,少女眸子亮起。   可是那一路上輕鬆自在的史官卻在看到眾人的時候,重重摔倒在地上。   最後說的話好像是,軒轅丘塗山氏淵,沒有墜了炎黃一脈的威風。   「你還說,明明每次都吵不贏我。」   英武的少女這樣說著回頭看的時候,卻發現那史官已經昏迷了過去,他的袖口緊緊扎著,打開才發現,裡面是用鋒利陶片切割出的傷口,層層傷口累在一起,打開繃帶的時候,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甜而熟悉的血腥味道,少女眸子瞪大,下意識觸碰嘴唇,瞬間明白了一切。   每夜夢中的水究竟是什麼……   為何自己沒有死在劇毒之下。   …………   「真漫長啊。」   女子輕聲呢喃。   「邀戰刑天,又走出女丑。」   「年少輕狂……世上再沒有比那更漫長的冒險了。」   手指輕撫玉書,玉書的斷裂口極為地平滑,簡直像是用劍劈斬下來的,上面只有一句話而已,『自女兒國誇霖處所得』,背對著門口的女子微微笑著,黑髮如瀑,唯獨鬢角垂落一縷白髮如雪。   哪怕是這漫長的壽命,再沒有哪個七天會如此明亮。   再也不會有。   門外鈴鐺叮鈴作響,上空天高雲闊的,一隻青鳥和蒼鷹追逐著遠去。   車隊之上,盤坐著的青年微微抬了抬眸。   PS:今日第二更…………   《海外西經》——女丑之屍,生而十日炙殺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鄣其面。    第375章文官和文官的默契(感謝搶你的棒棒   ,鎮妖博物館   來自於女兒國的商隊,晃晃悠悠地往羽民國的方向前去,衛淵在這幾天裡,弄清楚了現在的海外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原本東西南北四處國土現在已經聯繫在了一起,四周是漫無邊際的巨大海洋,中心環繞著的,就是崑崙虛。   崑崙具備同時存在於不同世界的特性。   而崑崙虛之下,就是傳說中九幽死者世界的入口。   「九幽?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聽到衛淵隨口問起九幽的時候,那商隊的首領滿臉晦氣的表情,在海外,並沒有西山經那樣恐怖的山神陣容,也沒有大兇和頂尖的天神,這裡是遠離神靈居所的海外之國,以諸國為主。   九幽這樣的地方,對於他們來說幾乎等同於傳說。   他撓了撓那個紅彤彤的酒槽鼻,道:「那裡可是死者的地方,據傳說是曾經共工神撞塌天柱弄出來的,還有一位燭龍神,睜開眼睛就是白天,閉上眼睛就是黑夜,山海經殘篇裡面,寫得頭頭是道的。」   「不過要我說啊,都是放屁。」   商隊首領喝了口酒,道:   「也就是古人的胡言亂語罷了,我承認有真實的部分,可這撞塌天柱,創造世界都出來了,這怎麼可能?還有燭九陰,這只能說古代人的想像力很豐富,可現在居然還有那麼多人相信,我就不能理解了。」   「說回九幽,都說崑崙山下面就是九幽的入口,可誰知道?」   「又沒有人從哪兒出來過是吧。」   「不過,從九幽出來的也不是人了,得是鬼。」   他說了一個冷笑話,反倒是把自己給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衛淵默默喝了口茶,想著自己要不要最後告訴這位商隊的首領,說自己就是從九幽出來的,但是想一想,還是算了,省得給人當做鬼魂,遠遠地看向北方,已經能夠看得到羽民國所在的國度。   崑崙虛為中心,周圍瀰漫著千年不散的雲氣,具備部分崑崙的空間能力,眾人靠著妖獸橫渡了一部分崑崙虛下的特殊氣霧,節省了大量的時間,再過不遠處,已經是羽民國的國土。   這裡的建築風格相較於人間,相較於女兒國,都更為飄逸輕靈。   但是仍舊不失壯闊。   衛淵深深吸了口氣,整理自己的思路——混入羽民國,弄清楚祝融沉睡的具體真相,探尋祝融氣息的可能性,最後得到五色手鍊,再通過五色收斂的能力,尋找人間,返回泉州。   這件事情有難度,但是如果只時完成最後那個目的的話,並非絕無可能。   衛淵對自己還是有些自信的。   正在思考著,商隊卻突然停下來。   前方兵器攔架在周圍,那些羽民國的修士之中有穿戴鎧甲的精銳將整個商隊直接攔截了下來,殺氣騰騰,商隊首領面色微怔,似乎不能理解,湊上前去,遲疑著問道:「這,是不是弄錯了?」   「我們是女兒國那邊來的。」   「這是我們的文牒。」   這個商隊是有背景的那種。   羽民國的精銳修士沒有為難,為首的修士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掃過,最終落在了衛淵的身上,手裡一件形狀奇特的法器散發出淡淡的流光,有赤色的光芒籠罩在衛淵的身上。   周圍的人譁啦一下全部散開,面色驚疑不定看著他,口中發出竊竊私語,那名羽族天羽衛精銳將商隊首領推開,冷笑道:「你確實是沒有問題,但是他卻不一樣,他有大問題。」   「攔住他!」   譁啦聲響,一眾天羽衛一下散開,將衛淵團團包圍起來。   伴隨著兵器的瞬間鳴嘯,一柄柄散發寒光的利器指向衛淵,肅殺凌冽。   天羽衛統領冷聲道:   「你還不曾過來,陛下的法寶就已經傳遞出警信。」   「你身上有先前逃離本國的叛徒鳳祀羽的氣息,按律捉拿歸案,敢有阻攔者,以共犯罪一同論處!」   「風祀羽?」   「是她?!」   眾人先是一怔,而後面色驟變,而衛淵則是再度認識到,所有的計劃都沒有卵用,計劃的存在就是告訴你生活會這麼換著法兒打破計劃這一個真理,抬手拔劍,準備直接打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耳廓微動,聽到人群中的交流。   『也就是說,他也是祝融神的祭祀?』   『噓……你在說什麼,現在不是不能提了嗎?』   『說是祝融神早就已經沉睡了,這一千年來都是那些祭祀假傳神諭,暗地裡操控整個國家,那個什麼鳳祀羽,更是最大的騙子,之前跑了,這次居然還有相關的人敢回來?嘖嘖嘖……』   『那他也會被關那兒去?』   『應該的,其他的祭師之類也都在那兒。』   衛淵眼底神色微有波動,心中若有所思。   祝融部祭師……   他拔劍的動作引來了眾人的巨大反應,那侍衛首領手中的兵器猛烈抬起,散發出極為強橫的力量,一眾人幾乎瞬間成陣,爆發出了強大的壓迫感,這是來自於神代文明的修士風格,和之前大秦軍陣並不相同。   氣勢劍拔弩張。   尋常的過路人都面色微白,跌跌撞撞後退。   正在這個時候,衛淵卻鬆開了手中的劍,道:   「我認輸。」   「嗯??」   那首領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衛淵,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有不安,最終朝著左右使了個眼色,他們走上前去,一個將衛淵的鐵鷹劍解下來,另外一人則是取出了一種類似於鎖鏈的法寶,直接將衛淵雙手捆縛,咔嚓一聲直接鎖住。   眾人這才安心。   這是曾經以祝融為祭祀尊神的國度所用的封鎖方式。   凡人幾乎無法掙脫開這樣的束縛。   「帶回去!」   那人一揮手,便有人拉著衛淵走入城中,而先前衛淵搭便車的那個商隊眾人則是目瞪口呆,有人想要開口,卻被商隊的首領阻攔,他揉了揉鼻子,道:「不要亂插手,這兒是羽民國,一個國和一個國是不同的。」   「現在羽民國,前代的祝融神的祭祀,就是最大的禁忌。」   「咱們也幫不了衛。」   在這個時候,衛淵已經被帶入城中,鳳祀羽之事,是整個羽民國的禁忌,現在居然有個和她相關的人被抓了回來,對於天羽衛來說都是大功一件,至於是否是故意打入獄中,呵……   被卸去了兵器,又被封禁修為,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只等著過段時間,便將其提出來,繼續審問。   衛淵看到羽民國都城城門口的高大石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第二次來羽民國,居然是這樣的方式,不過看來,羽民國的情況確實是比起預料的還要奇怪些。   直接將千年間的祝融神跡都打成是祭師的騙局。   這麼大手筆,不怕驚醒祝融嗎?   還是說,他們有把握,祝融醒不過來。   衛淵被直接帶入最深處的牢獄當中,投入其中。   外面的看守直接將大門重重關上,打開了裡面的封印。   聽得到腳步聲和交流聲逐漸遠去,衛淵坐在這大牢裡面,等到那些收尾已經徹底遠去後好一會兒,一片黑暗裡面,才有人遲疑著詢問道:「小兄弟,老夫剛剛聽他們說的話……你認得祀羽嗎?」   「鳳祀羽麼?認得,你們是……」   那老者語氣裡稍有些波動,道:「我們是祝融神的祭師。」   「祀羽她成功逃出去了嗎?」   「是。」   衛淵稍微講述了下鳳祀羽現在的情況,那老者相當熟悉這小姑娘真實一面,很快就確認這確實是鳳祀羽,是真真正正地鬆了好大一口氣,衛淵故意來這裡,就是想要見到這些祝融祭師,原本還想著得花些功夫,現在倒是簡單。   正好詢問祝融的情況,以及鳳祀羽五色手鍊的來歷。   「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老者苦嘆一聲,有其他人開口咬牙切齒道:   「是現在那國主,他打算直接把祝融神的功績全部都抹掉,甚至於染指祝融神的火神之權,原本是要登基的時候,娶祭師鳳祀羽為妻子,一點一點地侵蝕,可是被我們發現之後,提前安排鳳祀羽在大婚的時候,趕快離開這兒。」   「當時我們想著,這傢伙再怎麼樣瘋,也不可能太過分。」   「可是在發現鳳祀羽祭師離開後,他直接編造了彌天大謊,把我們都投入獄裡,偏偏這數百年裡,尊神沉睡多次,也就只有鳳祀羽曾經見過祂,我們也沒辦法證明祝融神甦醒,結果有口也說不清,唉。」   衛淵沉吟了下,問道:「當初鳳祀羽是怎麼逃離的?」   其中一名祭師道:「我當時代替她跑到新房的臥床上,然後讓她悄悄帶著五色手鍊離開這兒,那是曾經媧皇煉化五彩石剩下的部分,在煉化五彩石的時候,祝融神在一旁幫忙,所以曾得了這寶物,一直留在羽民國。」   「事出緊急,就只好讓她快些跑。」   「嗯??」   衛淵微有愕然:「你代替她?」   這名祭師是男子。   他轉過頭看去,看到了一名身材魁梧的祭師,胳膊上跑馬,留著絡腮鬍,肚子更是夠大,這名祭師嘆息道:   「是啊,我本來還以為能多拖延一會兒,或者說靠著我的口才和那國主好好說說,可沒想到,他一掀開被子之後,直接大怒,要拿劍砍我,幸虧我練過外功,有一點夸父的血統,才沒被他的劍刺死。」   「真是兩幅面孔啊,他原本看上去還挺和氣的,沒想到脾氣這麼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肚子上肥肉震蕩出一圈圈漣漪。   衛淵:「…………」   不,換成誰反應都差不多。   大婚之夜,醉意微醺。   結果一掀被子看到一條比自己還壯實的彪形大漢。   冷靜個毛啊還。   那祭師似乎注意到衛淵的視線,拍了拍自己的腹部,悵然道:   「我只是現在才變成這樣的。」   「那時候,我還很瘦。」   「用祝融神的神術,可以很輕鬆地保持體形,吃再多也不會胖。」   「可惜進來了,就沒法用了。」   祝融神力?   衛淵怔了下,腦海中瞬間想到畫面,一名虔誠的信徒完成了儀式,高聲頌唱,偉大的火神,請讓我燃燒掉十公斤脂肪,我願意用十公斤肥肉來獻祭您。   用火神之力燃燒內在脂肪,這也就是祝融還睡著,祝融醒來的話,那位會做什麼,可是不一定。   衛淵旋即想到了怎麼吃都不會胖的鳳祀羽。   作為祝融一脈這幾百年最天才的祭師,這小傢伙到底用神力做了什麼………   那老者嘆息道:「也怪我們沒法傳遞消息出去,祀羽還不知道這裡的事情,倒是連累你過來這兒了,這位小兄弟,你來羽民國是做什麼?」   衛淵道:   「想著看看有沒有五色石鏈,還有,想要向祝融神討要一件東西。」   老人一怔,似乎沒有反應過第二句話來,然後恍然大悟,只當做衛淵是想要向祭祀祝融的祭師們要一件寶物,遺憾道:「補天的五彩石最後熔鑄出了幾件寶物,五彩石鏈也是有的,只是可惜在原本的祭祀之所,進來這裡,恐怕是沒有辦法再出去了。」   他滿臉頹唐:「這鎖鏈,是專門克制我們的。」   「除非是神,否則誰都出不去。」   咔嚓聲音,在整個空蕩蕩的監獄裡迴蕩著,讓所有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老者猛地抬頭。   黑暗中,那青年雙瞳泛起金色。   「神?」   他道:「我就是啊。」   ……………………   人間界。   項鴻羽看著項鴻寶忙來忙去。   天生潔癖眼中的項鴻羽皺了皺眉,道:「你在做什麼?」   項鴻寶頭都沒有抬,道:「當然是預備儀式咯,反正那幫景教的大爺們死活不肯讓我在大教堂裡面舉行儀式。」他忍不住抱怨道:「本來已經說得好好的了,可是我一把祭祀儀軌給他們一看,才看第一行就全翻臉了。」   「有的直接拎著擀麵杖把我砸出來。」   「還什麼老前輩,一個個的一點耐性都沒有,一句話都看不完麼?」   項鴻羽道:「確實如此。」   「可是他們的心性應該很強才對,你第一句話是什麼?」   項鴻寶道:「神說,要有火。」   項鴻羽:「…………」   他揉了揉額頭,下了結論道:「這打挨得不冤枉。」   項鴻寶咕噥道:「哥你怎麼也這麼說?反正不管了,反正那位虞小姐現在回泉州那邊兒去了對吧?」   項鴻羽微微一怔,突覺得心臟刺痛:「泉州……」   項鴻寶摩拳擦掌:「反正我就在你客廳舉行儀式了。」   「嘿嘿,等著看吧。」   「沒準會見到神呢……」   PS:緩衝章節,四千三百字   短暫的山海冒險,只是用來做個引子。   淵的血肯定沒有長生不死的效果,上一章有說了啊,是為了對抗女丑之山的毒,聯繫契說的話,淵吃了一大堆的異獸靈草,又消化不掉,免了吸收不了爆炸的危險,卻又讓血液裡也充斥有藥性,能夠解毒。   誇霖的故事篇章才會提及,這是後面的線索了,且賣個關子。 第376章漫長的冒險   第三百七十六章祝融,給爺醒!   衛淵之前引導刑天一招對山神神性的損傷已經漸漸恢復。   並指一斬,將這裡那些祭師手上的鎖鏈全部打開。   「我出去看看,你們待會兒看著有沒有機會。」   「如果有機會的話,就趁機會離開。」   旋即推門而出,門外的守衛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是一花,脖子上直接被重重一下,全部暈倒,衛淵在前面的看守處找到了自己的兵器,那柄鐵鷹劍常人根本無法使用,加上始皇帝的泰阿劍鞘,這些羽人族根本拔不出劍。   衛淵走進去的時候,那名首領正在嘗試拔劍。   「這是什麼劍?鋒芒如此之盛,卻拔不出來?」   「我拔,拔,拔……」   他咬牙切齒地低語。   「拔,拔……」   冷不防背後傳來一聲答應:   「哎,真乖。」   「嗯?!」   天羽衛的小頭領心底一驚,猛地轉頭,看到剛剛鎖起來那人就在後面,還沒開口,腹部就被重重一拳,似乎要直接將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打翻打爛,眼前一黑,直接重重倒在地上,衛淵順勢接過劍,玩笑一句。   「……這也算是刺客大師了吧?」   衛淵將劍背在背後,推開窗戶看向現在的羽民國,五千年前,他和禹王他們來這裡的時候,當時的羽民國比起現在來說更簡樸些,但是哪怕過去了漫長的時間,城市的大體結構似乎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祝融居南位。   祭祀祂的地方就在整個羽民國都城的最南方。   南方祝融,獸身人面,乘兩龍   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兩龍。   東方句芒,鳥身人面,乘兩龍。   北方禺強,人面鳥身,珥兩青蛇,踐兩青蛇。   這才是神代的四方神靈,也是真正意義上的作為天之四極的支柱。   羽人族供奉祝融,而祝融神執掌烈焰,作為顓頊帝的臣子,得封海外南經的區域,掌百鳥之國,當年他們來這裡的時候,衛淵曾經親眼看到過,百鳥合鳴,羽人族的少女們在月色下展開羽衣,於星光之下起舞的模樣。   著實是很美妙。   百鳥朝鳳。   羽人族果然是常出美人。   女嬌邀請他去看,結果女嬌卻不在。   他看出了女嬌的目的。   於是深受感動。   所以他在這裡留下了一件陶器,上面是羽族少女們的祭祀之舞。   當然,那一件作品他相當滿意。   「你是為了給我靈感,才沒有來的吧,女嬌。」   淵感慨著道謝:「你其實人挺好啊。」   而因為這裡的招待很好。   禹王也深受感動。   所以半路借道和祝融打了一架。   最後祝融眼眶發黑閉門不見客,禹王差點被烤成七成熟。   在遠古時代,折服某一地首領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靠一對拳頭,禹王的切磋邀請,祝融也沒有拒絕,只是祂萬萬沒能想到,禹王比祂預料中的更難纏,尤其是在和刑天打了一架之後,那柄曳影劍越發地霸道。   禹王就是那個時代絕對的主角。   幹不死他的只能讓他變得更猛,然後反過來被他乾死。   總之最後,禹王很滿意,淵很滿意。   女嬌很不滿意。   契的話……   吸取過往在女兒國的經歷,在被綁之前提前跑路。   眼前看到有些熟悉的道路,腦海中自然會回憶起了過往記憶,衛淵背劍迅速地前行,之前不知道,看來鳳祀羽作為羽族的祭祀,會被以特殊的手段尋找出來,現在衛淵已經將自己身上氣機衝刷一遍,斷絕再被找到的可能性。   天色漸近黃昏。   衛淵一口氣御風趕到了祝融的祭祀之處,是純粹由石質構成的建築,衛淵伸出手,感知到了裡面的氣息。   是祝融。   ……………………   但是祝融現在的情況並不好。   衛淵隔著牆壁,無法進入其中,只是稍微用力,就能夠感覺到一股排斥感,雙瞳內部神韻暗藏,神通用出,隱隱約約能看到這殿宇當中的壁畫,這些壁畫在最外層,能夠輕易地看出是祝融的傳說。   包括作為顓頊的戰將和臣屬時的經歷。   包括幫助媧皇煉化五彩石補天。   以及山海分裂之後,遠離有著諸多山神兇獸的西山界之後,作為執掌者調理整個世界的秩序。   但是衛淵卻看到,最開始的祝融是有清晰的面容的,不是獸身人面那樣的神靈狀態,而是人的模樣,但是越往後面,壁畫上的祝融就變得面容空白一片,而最新的那幾幅壁畫裡面,祝融的臉正在朝著一個眼角微挑,粗眉如刀的男子轉變,而且越來越清晰。   「………練假成真,李代桃僵?」   懂得道門真傳的衛淵很快看出了這種極類似部分道門左道法門的手段。   而後推斷出了他的真實目的。   「羽民國的國主,想要取代部分祝融的神性?」   「這不可能是一代兩代能夠做到的事情,是從一千年前開始,還是六百年前開始,人間當時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反向幹擾到山海界,讓祝融沉睡,結果羽民國連續出了好幾代的極品二五仔。」   「夠倒黴的,不知道誰坑了你。」   衛淵面色古怪。   遲疑了下,屈指叩擊虛空。   地煞七十二神通——   驅神。   ………………   在羽民國的宮殿高處,立著一座仿佛能通向天空,俯瞰著整座羽民國國都的建築,羽民國的國主高陽君就站在最高處,俯瞰著整座國都,雙目霸道從容,他這一脈,自千年前發現祝融神開始沉睡,就已經有所意動。   可是,是後來六百年前的事情,才讓他的祖父下定決心。   擺脫神靈的影響,徹徹底底以王權凌駕於神之上。   而到了他這一代,曾經親眼見識過神靈的威能,他的野心也就日漸膨脹起來,只是擺脫神靈的影響,怎麼足夠?   他要徹徹底底,取代祝融氏!   往日沒有誰能做到,誰說現在也做不得?   不……這已經不再是往日沒人做到了。   山海回歸,哪怕是海外諸國之中很少看到山神水神,也逐漸回歸人間。   有機緣巧合千萬人間的族人帶回來了古代的典籍。   他曾經花費了一個月時間將神州古代的歷史看完,而後失神許久。   最後對周圍的近臣們嘆息道:   「嬴政能夠做到的事情,憑什麼我做不到?!」   「他不過是區區凡人的統領而已,我要做下遠超過嬴政的功業才行。」   曾經鎮壓神州的君王,點燃了這遙遠國度之人的野心。   要掀翻曾經庇護族和國千萬年的神靈,佔為己有。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察覺到了祝融氏的神殿出現了異變,羽主高陽君眼眸微斂,注視著那邊的變化,淡淡一笑,道:「看來,把那邊的守衛撤離,總算是釣上魚了,他們也確實是有足夠的耐心,過去了這麼久才上鉤。」   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最危險的不是那些年長的大祭師,而是那個年紀最小的祭師鳳祀羽。   鳳凰是少昊的圖騰。   能夠姓鳳的羽民國,就相當於軒轅丘的姬氏族人。   那是王族,更曾經溝通火神祝融。   本來是打算要把那比他小兩百歲的小傢伙收入宮中,給她個名分,讓她做一個安靜淑雅的妃子,他曾經見過那祭師,確實是一流的相貌,端莊雅靜,年紀長大後,容貌也逐漸張開,本來也該入宮,眼下只是順勢而為,將這個天才祭師綁在一條船上。   誰知他們不知好歹,居然大婚之夜逃了,倒是折辱了他的臉面。   今天還有個和她的氣息相關的年輕男人來到了城門打算入城,必然是想要和那些叛逆王命的祭師聯繫,但是這青年畢竟是染指了準國主妃,國主也不打算給他半點好的下場,就算是斬首也是太過仁慈了些。   聽進入人間的族人說過,人間有名為凌遲的刑罰。   想來更適合這樣的人。   「動手收網吧。」   旁邊的將軍領命,然後就有人用力招起戰旗。   羽民國的人,還有才剛剛從牢裡逃出來的祭師們,看到以神殿為中心,豁然展開了大片大片的旗幟,像是天上的雲墜入人間,而後聽到了極為尖銳的鳴嘯聲,一隻只的異鳥在這戰旗之下聚集起來。   天羽衛是儀仗和城守。   眼前這些銳士才是真正的精銳,是在蒙昧時代,替羽民國徵戰四方的最強的矛,此刻聚集而出,比起先前那遮天蔽日般的旗幟都來得震撼人心,那些好不容易脫困的祭師面色驟變。   為首老者面色大變:「不好!」   羽主高陽君平淡道:「徹底在所有人眼前,打破對神的留念。」   「這已經是千年的準備,今日之後,我,就是羽民國唯一的神。」   除去天空的精銳,大地上的天羽衛騎乘兇獸,穿著輕便的鎧甲,仿佛洪流一般衝殺向衛淵,還沒有靠近,就是一輪密集的攢射,聲音凌厲,衛淵沒有想到,前不久才看到大秦軍陣的威力,今日就要輪到自己品嘗一下別國軍陣。   五指張開,猛地一握。   狂風流轉,將箭矢阻攔了一下。   而後箭矢就穿破這些狂風,神代的符文有定風的效果,衛淵持劍生生靠著劍術將那些箭矢弩矢全部牽引撥掃開來,數千齊射,居然被全部掃空,沒有一根箭矢落在他身上。   高陽君稍有詫異。   而後淡淡吩咐道:「將鐵鷹衛也派去。」   鐵鷹衛是因為嬴政麾下鐵鷹銳士而誕生的。   羽主野心勃勃,慨然有替神之位,削平天下之志向。   衛淵抬手再度叩擊虛空,七十二煞法門的驅神已經連番使用了足足十八遍,但是沉睡的祝融睡得沉,哪怕是祂自己正在遭遇某種被分走神性的危機,哪怕祂的祭師們都有生命危急,這個神靈都沒有半點反應。   偏偏就連外面的神殿都被祝融自然散發的某種氣息封鎖,衛淵判斷需要某種信物才能進去。   可能鳳祀羽有資格,但是他是麼有辦法進入內部的。   最後一指叩擊喚神,手指鮮血淋漓。   祝融沉睡不醒。   而前面早已經近萬兵馬,都是神代的訓練方法,已經在百步之外。   祝融祭師們心頭絕望。   而羽主則極為沉靜,哪怕是修行者,又有誰比得上君王的力量?君王麾下,有成千上萬乃至於十萬大軍,哪怕此人劍術超絕,法術神通也強大,可是用性命堆,也能把他堆死,而對於他來說,一千人,乃至於一萬人都不是什麼。   衛淵吐出一口氣。   手中劍倒插在地,掏出一枚玉書。   這是契約,一式兩份,猛地捏碎,另一股氣息升騰而起,被衛淵抓著。   他吐氣喝道:「刑天!!!」   「來,今日決戰,我便接你一招!!」   「有膽量,現在一斧砍來!」   ……………………   常羊山——   刑天聽到了玉書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看向旁邊,陷入遲疑。   旁邊的巨大陶罐還沒完成,本不打算理會,結果對方如此傲慢,居然說有膽量這三字,祂脾性自來最烈,要不然也不會拎起兵器就反了,聞言大怒,抬手,手中巨大的戰斧猛地劈斬,直接脫手甩飛出去。   戰斧直接以恐怖的速度橫掠天地。   這是神州古老神話,唯二的戰神。   羽主還在平靜注視著那弱小的凡人死去,帶著仿佛天神一樣的高高在上和輕蔑。   突然感覺到不對。   仿佛有高昂的鳴嘯,自九天之上傳來。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壓迫力在心底猛地升騰而起,轉瞬之間,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了巨大的鳴嘯和怒吼,仿佛是最古的戰場浮現眼前,面色瞬間蒼白,哪怕是神代方法訓練的軍隊,此刻居然停滯,心底一片無法言語的慌亂。   衛淵看到天邊直接一道戰斧砸來。   面不改色。   從懷裡掏出了那個玉書,輕飄飄拋到了祝融的神殿上。   戰斧帶著怒火直接砸落。   衛淵吐氣開聲,擰轉身軀,匯聚全身之力,並指重重點下去——   地煞七十二法。   喚神!   在劇烈無匹的轟鳴聲中,整個羽民國的都城都在震顫,陣法升起而後崩碎,但是奇妙的是,居然不曾波及到普通人,所以的威能都被神殿吸收,而後,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一身蒼茫低語,仿佛呢喃輕嘆:   「祝融……」   「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PS:今日第二更………….. 第377章臥虎在行動   ,鎮妖博物館   這幾乎像是一個夢了……   祂想。   但是即便是夢,祂也並不想要醒來。   這是神靈祭祀典儀,浩瀚的星光灑落下來,羽人族的少女們舞動翅膀升上天空,潔白的羽翅邊緣沾染星辰的餘暉,仿佛天星墜入人間,古老的歌謠在耳畔迴響,而祂安靜地看著這一幕,旁邊是好友,身邊是載歌載舞的子民。   手裡的美酒仿佛永遠都喝不完。   真是美好啊。   男人心裡想著。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剛剛開始,他的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音吵吵鬧鬧的,他皺了皺眉,可是沒有放在心上,大笑著和旁邊的朋友具備飲酒,正要仰脖喝酒的時候,眼前突然一花,好像有什麼東西砸了下來。   好像是……   一把斧頭?   有點眼熟。   嗯,好像是刑天那把嘛,看來是刑天把斧頭扔過來了。   區區一把斧頭而已……   男人漫不經心地想著,這樣美好舒緩的氛圍,歡聲笑語和美酒讓祂處於一種燻燻然的微醺感當中,懷中是美麗的少女,微笑含情,比美酒都引人心醉啊,祂仰脖喝酒,醉意之下,獨身要去吻那羽族的女神,然後面色突得僵硬。   嗯?!!   等下……誰?   刑天的斧頭?!!   耳畔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碎了,而後就是一門特殊的法力波動,就像是一千頭夔牛在自己耳邊用那一隻腳跳踢踏舞,然後操起那足以聲傳千裡的嗓門齊齊震天撼地般呼喊著:   「祝融!!!」   給爺醒!!!   熟睡了千年的祝融神只覺得大腦嗡的一下。   美好的夢咔嚓一下碎了個渣。   懷裡的女神直接消失不見。   ……………………   刑天的戰斧砸落下來。   衛淵身邊環繞著千年不息的狂風,強行穩住自己,沒有被掀飛出去。   祝融的祭祀之所外面,有祂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威能,是作為天之四極之一的力量,衛淵自己是無法打破這樣高層次的力量的,但是刑天不同,作為戰神,刑天並沒有權柄,也沒有權能。   只有力量。   一身肌肉,一把戰斧,山海老刑,專治各種花裡胡哨。   咔嚓脆聲,外層防禦直接破碎。   但是刑天這一斧也被化去了大半力量。   祝融猛地睜眼。   鬆了口氣。   原來是夢……   我說,刑天怎麼會……   腦海裡的念頭還沒有落下,就看著那巨大斧頭像是玩命似地砸下來。   也不知道什麼仇什麼怨。   嗯??!   祝融面色一滯,抬手雙手一交,險險地把這一柄氣勢磅礴的戰斧接住,巨大的威力溢散,讓整個神殿晃動了下,而後直接塌陷,從中間碎裂,房子直接給人拆了,祝融雙手接觸的戰斧部分,散發出了陣陣青白煙氣,額頭滲出冷汗。   火神擅長權能,是天之四極。   可是肉搏兵甲的戰鬥,卻不如戰神兵主兩位。   共工?   那頭鐵地直接撞塌天柱的神根本就是傳統神靈裡的叛逆。   剛剛醒過來,就當頭一斧頭,再怎麼樣都一瞬清醒過來,祝融將這戰斧扔在地上,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樣的法門,這戰斧瞬間變得巨大沉重,沉睡太久的祝融緩緩坐起身來,面容不是神代的獸面人身,而是正常的英武男子。   祂眼眸橫掃,看到了手指上鮮血淋漓的衛淵。   作為四極這一層次的神靈,祝融很快認出了曾經接觸過的真靈。   「是你……」   衛淵拱手一禮,坦然道:「軒轅丘,炎黃一脈人族衛淵。」   「情非得已,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喚醒祝融神你。」   「喚醒……」   祝融想到了那漫長的夢境,恍惚了下,眼眸掃過神殿的壁畫,看到了外面因為兩名神靈氣息碰撞而導致癱軟在地的軍隊,畢竟是神靈,瞬間就想清楚了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面容上倒是沒有什麼震怒。   緩緩起身。   背後元氣浩瀚,化作了神靈的本相。   高聳入雲,乘踏兩龍。   於是在三個呼吸後,整座都城的人都拜伏下來,哪怕是那些羽主高陽君的親信同樣如此,他們這一脈籠絡這些戰士花費了超過千年的歲月,而祝融讓他們回歸不過短短一瞬間,直到最後,所有人都高呼祝融的神名。   和神州不同,羽民國原本就是依附於祝融而誕生的國度。   這是他們文化中的根源。   在最初的時代,山海經所記錄的區域,山經當中大多有山神和妖獸,而海經周圍沒有神靈,而是各大國度,原本的兇獸大部分被四極之神驅逐和鎮壓,四方諸國的排布是環繞著海域和中原神州,而中原的核心區域就是崑崙。   之後中土消失,山海割裂。   現在海外諸國所在世界,就是由四方國土,環繞海域和崑崙虛。   對於羽民國等各國,祝融本身既是神靈,又是國主,後來的羽主只不過是最初的火神祭祀,祝融放手讓他們去引導人眾的時代,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設計,差一點在沉睡中被分走了力量。   祝融的出現,以極端強大的方式重新打破了被構建的謊言,之後也沒有去處理羽主的事情,看著衛淵,道:「羽民能夠有成長和擺脫神,自我獨立的心,本是好事,但是通過竊取我的力量,重新成為我,那麼又有什麼成長?」   祂聲音頓了頓,問道:「上一次是來了四人,現在只剩下你了嗎?」   衛淵回答道:「女嬌還在。」   意思是禹王和契都已經不在。   禹王。   祝融下意識摸了摸左眼的眼眶,道:「禹啊,姒文命,這個名字可真是取錯了,不過除此之外,那一次的儀典還算不錯……」   「之前,典儀的時候,我記得,你還做了一件陶器。」   衛淵回憶起來女嬌看智障一樣的眼神,嘴角抽了下。   「嗯……是,是有這麼一件。」   祝融感慨道:「看到了你,才發覺到歲月流逝。」   「可往日種種,就仿佛只是一夢之前,仍舊清晰。」   不,把仿佛去掉。   對你來說,確實只是一場大夢了。   衛淵沒好意思說,周圍的神殿氣息重新構建,其餘人無法靠近,而祝融隨手一拂,在神殿當中有一座陶器飛出,落在了衛淵和祂身邊,那是三皇五帝時代的風格,但是粗狂之下,羽人輕盈的氣質卻清晰表露出來。   羽民國的材質,和塗山部,和軒轅丘都不同。   所以最終創造出來的陶器也有不同的質感。   衛淵手指輕輕摩挲這一件曾經由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   感覺到了一絲絲熟悉的氣機,順勢施展出了最初學習到的神通,眼前閃過了這件器物過往的經歷——被祭祀被崇敬,甚至於被當做祝融神的神器而得到了殊榮,在一場一場的祭祀當中待在了最中央的位置。   還因為上面的記錄,還原了神代的羽人國之舞。   星光灑落如雨。   衛淵眼前的畫面道道閃過,仿佛瞬間看過了數千年的歲月。   最後他看到了這件陶器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場祭祀,那時候他自己雖然被女嬌所埋怨,但是仍舊被拉走,參與南方火神祝融麾下國度的盛典,羽民國,周饒國,三苗國,貫匈國,凡海外南經所記錄的國土民眾都來參與。   他們臉上帶著裝飾以烈焰的面具,載歌載舞,意即是忽略自身的種族,今日這裡都是火神祝融的子民,能夠與他族同樂,淵和女嬌同樣帶著面具,只是女嬌擔心禹,提前回去,最後走之前告訴他可以隨便轉轉。   但是記住不要招惹那些其餘種族。   不過被找事也不要怕,回去找他們。   至於那件陶器,就只是隨意放在了一個攤位上,用來展示。   祝融大祭相當熱鬧,各國的貨物也是應有盡有,連塗山氏的貨物都有看到,最後淵看到了一件很有羽民國風俗的羽毛裝飾,彎下腰饒有興趣地看著,而在他的背後,一名氣質高遠的女子,牽著同樣戴著面具的小女孩走過。   淵下意識抬起頭來,中間有扛著貨物的三苗國商人大聲叫賣著走過。   他回過頭看向羽民國的攤主。   「這個羽毛裝飾多少石幣?十枚軒轅丘的石幣,可以嗎?」   來自塗山部的年輕匠人扒拉著那些材料,很有興趣地問:   「羽毛的紋路,可以用在制陶上,作為裝飾。」   在他的背後,那穿著三疊白衣白裙的小女孩收回視線,伸出手指碰了下陶器,聲音軟糯安靜。   「用玉石,可以換這一個陶器嗎?」   「紋路很好看。」   「這個不行……」被委託看顧陶器的少女遺憾道:   「這是來自中原的客人做的,已經被祭祀大人決定保留了。」   「你在開玩笑啊。」賣羽毛的攤主連連搖頭:「這是蒼鷹最好看的羽毛,哪兒那麼點石幣就可以,就是軒轅丘那邊的石幣也不行啊,得再加點。」   小女孩身邊的女子輕輕彎腰,道:「如果要的話,小妹,可以再選些其他的,這裡的玉器和陶器還有不少。」那位羽民國少女也帶著歉意推薦了些其他的玉器,戴著面具的小女孩卻始終沒有看上,最後搖了搖頭,道:   「那不用了,玄女姐姐,我們走吧。」   玄女無奈道:「也好。」   「還喜歡什麼,看看吧。」   「嗯。」   玄女拉著這崑崙山最後的,也是尚且沒有名字的天女混入燈火輝煌當中,而她們背後,最終心滿意足得到異獸羽毛的青年站起來,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   山海之世,萬類大同,而人與神彼此擦肩而過,毫無察覺,混入人海。   這不過是過往記憶裡平淡無奇的一日。   卻也被陶器所印刻下來。   你我的緣法,早已在過往開始。   衛淵眼前的畫面消散,祝融神望向他:「你似乎看到了什麼?」   衛淵點了點頭,心中突然有想要立刻回到人間的感覺,望向祝融,道:   「祝融神,這陶器,可以給我嗎?」   「我可以給你重新造一個。」   ……………………   而這個時候。   刑天神發現,自己的斧頭被扣下了。   根本飛不回來。   刑天陷入沉默,失去了大腦的邏輯開始運轉——   你挑戰我。   然後順手把我斧頭給順了?!!   軒轅都沒有這麼狂啊!   我今天不給你來一下,你就不知道戰神的名號是怎麼來的!   沉默之後,刑天抄起盾牌,一口氣奔出數十裡,卻又覺得右手少了什麼東西。   刑天沉思。   轉身奔回常羊山。   順勢拎起了旁邊裝了一半鹽巴的巨大陶缸。   拈了拈。   邁開大步奔出了常羊山。   PS:今日第一更………… 第378章祝融,給爺醒!   衛淵之前引導刑天一招對山神神性的損傷已經漸漸恢復。   並指一斬,將這裡那些祭師手上的鎖鏈全部打開。   「我出去看看,你們待會兒看著有沒有機會。」   「如果有機會的話,就趁機會離開。」   旋即推門而出,門外的守衛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是一花,脖子上直接被重重一下,全部暈倒,衛淵在前面的看守處找到了自己的兵器,那柄鐵鷹劍常人根本無法使用,加上始皇帝的泰阿劍鞘,這些羽人族根本拔不出劍。   衛淵走進去的時候,那名首領正在嘗試拔劍。   「這是什麼劍?鋒芒如此之盛,卻拔不出來?」   「我拔,拔,拔……」   他咬牙切齒地低語。   「拔,拔……」   冷不防背後傳來一聲答應:   「哎,真乖。」   「嗯?!」   天羽衛的小頭領心底一驚,猛地轉頭,看到剛剛鎖起來那人就在後面,還沒開口,腹部就被重重一拳,似乎要直接將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打翻打爛,眼前一黑,直接重重倒在地上,衛淵順勢接過劍,玩笑一句。   「……這也算是刺客大師了吧?」   衛淵將劍背在背後,推開窗戶看向現在的羽民國,五千年前,他和禹王他們來這裡的時候,當時的羽民國比起現在來說更簡樸些,但是哪怕過去了漫長的時間,城市的大體結構似乎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祝融居南位。   祭祀祂的地方就在整個羽民國都城的最南方。   南方祝融,獸身人面,乘兩龍   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兩龍。   東方句芒,鳥身人面,乘兩龍。   北方禺強,人面鳥身,珥兩青蛇,踐兩青蛇。   這才是神代的四方神靈,也是真正意義上的作為天之四極的支柱。   羽人族供奉祝融,而祝融神執掌烈焰,作為顓頊帝的臣子,得封海外南經的區域,掌百鳥之國,當年他們來這裡的時候,衛淵曾經親眼看到過,百鳥合鳴,羽人族的少女們在月色下展開羽衣,於星光之下起舞的模樣。   著實是很美妙。   百鳥朝鳳。   羽人族果然是常出美人。   女嬌邀請他去看,結果女嬌卻不在。   他看出了女嬌的目的。   於是深受感動。   所以他在這裡留下了一件陶器,上面是羽族少女們的祭祀之舞。   當然,那一件作品他相當滿意。   「你是為了給我靈感,才沒有來的吧,女嬌。」   淵感慨著道謝:「你其實人挺好啊。」   而因為這裡的招待很好。   禹王也深受感動。   所以半路借道和祝融打了一架。   最後祝融眼眶發黑閉門不見客,禹王差點被烤成七成熟。   在遠古時代,折服某一地首領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靠一對拳頭,禹王的切磋邀請,祝融也沒有拒絕,只是祂萬萬沒能想到,禹王比祂預料中的更難纏,尤其是在和刑天打了一架之後,那柄曳影劍越發地霸道。   禹王就是那個時代絕對的主角。   幹不死他的只能讓他變得更猛,然後反過來被他乾死。   總之最後,禹王很滿意,淵很滿意。   女嬌很不滿意。   契的話……   吸取過往在女兒國的經歷,在被綁之前提前跑路。   眼前看到有些熟悉的道路,腦海中自然會回憶起了過往記憶,衛淵背劍迅速地前行,之前不知道,看來鳳祀羽作為羽族的祭祀,會被以特殊的手段尋找出來,現在衛淵已經將自己身上氣機衝刷一遍,斷絕再被找到的可能性。   天色漸近黃昏。   衛淵一口氣御風趕到了祝融的祭祀之處,是純粹由石質構成的建築,衛淵伸出手,感知到了裡面的氣息。   是祝融。   ……………………   但是祝融現在的情況並不好。   衛淵隔著牆壁,無法進入其中,只是稍微用力,就能夠感覺到一股排斥感,雙瞳內部神韻暗藏,神通用出,隱隱約約能看到這殿宇當中的壁畫,這些壁畫在最外層,能夠輕易地看出是祝融的傳說。   包括作為顓頊的戰將和臣屬時的經歷。   包括幫助媧皇煉化五彩石補天。   以及山海分裂之後,遠離有著諸多山神兇獸的西山界之後,作為執掌者調理整個世界的秩序。   但是衛淵卻看到,最開始的祝融是有清晰的面容的,不是獸身人面那樣的神靈狀態,而是人的模樣,但是越往後面,壁畫上的祝融就變得面容空白一片,而最新的那幾幅壁畫裡面,祝融的臉正在朝著一個眼角微挑,粗眉如刀的男子轉變,而且越來越清晰。   「………練假成真,李代桃僵?」   懂得道門真傳的衛淵很快看出了這種極類似部分道門左道法門的手段。   而後推斷出了他的真實目的。   「羽民國的國主,想要取代部分祝融的神性?」   「這不可能是一代兩代能夠做到的事情,是從一千年前開始,還是六百年前開始,人間當時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反向幹擾到山海界,讓祝融沉睡,結果羽民國連續出了好幾代的極品二五仔。」   「夠倒黴的,不知道誰坑了你。」   衛淵面色古怪。   遲疑了下,屈指叩擊虛空。   地煞七十二神通——   驅神。   ………………   在羽民國的宮殿高處,立著一座仿佛能通向天空,俯瞰著整座羽民國國都的建築,羽民國的國主高陽君就站在最高處,俯瞰著整座國都,雙目霸道從容,他這一脈,自千年前發現祝融神開始沉睡,就已經有所意動。   可是,是後來六百年前的事情,才讓他的祖父下定決心。   擺脫神靈的影響,徹徹底底以王權凌駕於神之上。   而到了他這一代,曾經親眼見識過神靈的威能,他的野心也就日漸膨脹起來,只是擺脫神靈的影響,怎麼足夠?   他要徹徹底底,取代祝融氏!   往日沒有誰能做到,誰說現在也做不得?   不……這已經不再是往日沒人做到了。   山海回歸,哪怕是海外諸國之中很少看到山神水神,也逐漸回歸人間。   有機緣巧合千萬人間的族人帶回來了古代的典籍。   他曾經花費了一個月時間將神州古代的歷史看完,而後失神許久。   最後對周圍的近臣們嘆息道:   「嬴政能夠做到的事情,憑什麼我做不到?!」   「他不過是區區凡人的統領而已,我要做下遠超過嬴政的功業才行。」   曾經鎮壓神州的君王,點燃了這遙遠國度之人的野心。   要掀翻曾經庇護族和國千萬年的神靈,佔為己有。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察覺到了祝融氏的神殿出現了異變,羽主高陽君眼眸微斂,注視著那邊的變化,淡淡一笑,道:「看來,把那邊的守衛撤離,總算是釣上魚了,他們也確實是有足夠的耐心,過去了這麼久才上鉤。」   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最危險的不是那些年長的大祭師,而是那個年紀最小的祭師鳳祀羽。   鳳凰是少昊的圖騰。   能夠姓鳳的羽民國,就相當於軒轅丘的姬氏族人。   那是王族,更曾經溝通火神祝融。   本來是打算要把那比他小兩百歲的小傢伙收入宮中,給她個名分,讓她做一個安靜淑雅的妃子,他曾經見過那祭師,確實是一流的相貌,端莊雅靜,年紀長大後,容貌也逐漸張開,本來也該入宮,眼下只是順勢而為,將這個天才祭師綁在一條船上。   誰知他們不知好歹,居然大婚之夜逃了,倒是折辱了他的臉面。   今天還有個和她的氣息相關的年輕男人來到了城門打算入城,必然是想要和那些叛逆王命的祭師聯繫,但是這青年畢竟是染指了準國主妃,國主也不打算給他半點好的下場,就算是斬首也是太過仁慈了些。   聽進入人間的族人說過,人間有名為凌遲的刑罰。   想來更適合這樣的人。   「動手收網吧。」   旁邊的將軍領命,然後就有人用力招起戰旗。   羽民國的人,還有才剛剛從牢裡逃出來的祭師們,看到以神殿為中心,豁然展開了大片大片的旗幟,像是天上的雲墜入人間,而後聽到了極為尖銳的鳴嘯聲,一隻只的異鳥在這戰旗之下聚集起來。   天羽衛是儀仗和城守。   眼前這些銳士才是真正的精銳,是在蒙昧時代,替羽民國徵戰四方的最強的矛,此刻聚集而出,比起先前那遮天蔽日般的旗幟都來得震撼人心,那些好不容易脫困的祭師面色驟變。   為首老者面色大變:「不好!」   羽主高陽君平淡道:「徹底在所有人眼前,打破對神的留念。」   「這已經是千年的準備,今日之後,我,就是羽民國唯一的神。」   除去天空的精銳,大地上的天羽衛騎乘兇獸,穿著輕便的鎧甲,仿佛洪流一般衝殺向衛淵,還沒有靠近,就是一輪密集的攢射,聲音凌厲,衛淵沒有想到,前不久才看到大秦軍陣的威力,今日就要輪到自己品嘗一下別國軍陣。   五指張開,猛地一握。   狂風流轉,將箭矢阻攔了一下。   而後箭矢就穿破這些狂風,神代的符文有定風的效果,衛淵持劍生生靠著劍術將那些箭矢弩矢全部牽引撥掃開來,數千齊射,居然被全部掃空,沒有一根箭矢落在他身上。   高陽君稍有詫異。   而後淡淡吩咐道:「將鐵鷹衛也派去。」   鐵鷹衛是因為嬴政麾下鐵鷹銳士而誕生的。   羽主野心勃勃,慨然有替神之位,削平天下之志向。   衛淵抬手再度叩擊虛空,七十二煞法門的驅神已經連番使用了足足十八遍,但是沉睡的祝融睡得沉,哪怕是祂自己正在遭遇某種被分走神性的危機,哪怕祂的祭師們都有生命危急,這個神靈都沒有半點反應。   偏偏就連外面的神殿都被祝融自然散發的某種氣息封鎖,衛淵判斷需要某種信物才能進去。   可能鳳祀羽有資格,但是他是麼有辦法進入內部的。   最後一指叩擊喚神,手指鮮血淋漓。   祝融沉睡不醒。   而前面早已經近萬兵馬,都是神代的訓練方法,已經在百步之外。   祝融祭師們心頭絕望。   而羽主則極為沉靜,哪怕是修行者,又有誰比得上君王的力量?君王麾下,有成千上萬乃至於十萬大軍,哪怕此人劍術超絕,法術神通也強大,可是用性命堆,也能把他堆死,而對於他來說,一千人,乃至於一萬人都不是什麼。   衛淵吐出一口氣。   手中劍倒插在地,掏出一枚玉書。   這是契約,一式兩份,猛地捏碎,另一股氣息升騰而起,被衛淵抓著。   他吐氣喝道:「刑天!!!」   「來,今日決戰,我便接你一招!!」   「有膽量,現在一斧砍來!」   ……………………   常羊山——   刑天聽到了玉書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看向旁邊,陷入遲疑。   旁邊的巨大陶罐還沒完成,本不打算理會,結果對方如此傲慢,居然說有膽量這三字,祂脾性自來最烈,要不然也不會拎起兵器就反了,聞言大怒,抬手,手中巨大的戰斧猛地劈斬,直接脫手甩飛出去。   戰斧直接以恐怖的速度橫掠天地。   這是神州古老神話,唯二的戰神。   羽主還在平靜注視著那弱小的凡人死去,帶著仿佛天神一樣的高高在上和輕蔑。   突然感覺到不對。   仿佛有高昂的鳴嘯,自九天之上傳來。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壓迫力在心底猛地升騰而起,轉瞬之間,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了巨大的鳴嘯和怒吼,仿佛是最古的戰場浮現眼前,面色瞬間蒼白,哪怕是神代方法訓練的軍隊,此刻居然停滯,心底一片無法言語的慌亂。   衛淵看到天邊直接一道戰斧砸來。   面不改色。   從懷裡掏出了那個玉書,輕飄飄拋到了祝融的神殿上。   戰斧帶著怒火直接砸落。   衛淵吐氣開聲,擰轉身軀,匯聚全身之力,並指重重點下去——   地煞七十二法。   喚神!   在劇烈無匹的轟鳴聲中,整個羽民國的都城都在震顫,陣法升起而後崩碎,但是奇妙的是,居然不曾波及到普通人,所以的威能都被神殿吸收,而後,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一身蒼茫低語,仿佛呢喃輕嘆:   「祝融……」   「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刑天專屬叫床服務——   給爺醒!!!   PS:今日第二更………… 第379章過往之緣,來時之法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九章兩場戰鬥在那一剎那間,過往的記憶湧入衛淵腦海。   周圍環繞的楚軍,漆黑的長夜,還有那自信從容,年紀輕輕就是天下第一名將的青年,旋即就是心臟被槍鋒洞穿的不甘心,現在重新見到霸王項羽,本能的敵意瞬間爆發。   項鴻羽同樣如此。   環繞的秦軍大陣,高唱豈曰無衣的浩瀚。   以及騎乘戰馬的戰將投落下冰冷視線。   於是煞氣一漲再漲。   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大喜事。   可如果說是債主就很倒黴了。   而這彼此互欠一條命,感情好得掏心窩子的關係,更是難得一見。   「等一下,你們不要打……」   項鴻寶還打算開口,就給兩股從萬軍從中衝殺過的兵家煞氣前後糊了一臉,直接懵逼,而那些大秦景教的老一輩們稍微好點,可也覺得自己一顆老心肝兒狂跳不止。   曾經想要教導項鴻羽,反倒被少年項鴻羽一句上帝用多重的兵器驚駭得既驚且怒的大秦景教第一武修感知煞氣,眼皮狂跳不止——他當年之所以拒絕教導項鴻羽招式,一個是因為憤怒,可是在憤怒之下,又何嘗沒有隱隱的狂喜?   能夠說出這樣話的人,又有天才般的根骨和悟性。   未來是肉眼可見的不可限量。   他去教導,只會耽誤了項鴻羽,還不如教給他傳統的吐納方法,剩下的交給這些天才自由成長,而現在兩人身上爆發出的煞氣,已經讓他整個的懵住——   知道你是天才。   可天才就這麼不講道理嗎?!   老子一輩子感覺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額角抽了下,旋即視線一瞥,看到了近距離被兩股煞氣糊了一臉陷入懵逼,坐倒在地的項鴻寶,感覺到了某種欣慰。   當然,比這小子還是強些的。   果然,幸福感是比較出來的。   而在下一刻,衛淵和項鴻羽已經同時出手。   項鴻羽抬手,凌空氣勁將旁邊擺著的一柄熬煉力氣的大槍吸納手中。   衛淵腳踏大地,雙瞳泛金,凌空凝聚靈氣化作一柄長槍。   兩人猛地踏前。   沒有戰馬借勢,手中用出來的是馬下槍法。   伴隨著劇烈的鳴嘯聲音,兩柄長槍兇狠地撞擊在一起,像是絞殺在一起的蛟龍,席捲起惡風和煞氣,猛地以他們為圓心向四周溢散,大地碎裂,只是衛淵和項鴻羽雖然在本能的敵意下,氣機牽扯出手,但是卻沒有爆發全力廝殺。   那些眼光老辣的老一輩們才沒有立刻一擁而上,只是警惕地旁觀,靠著往日經驗,立刻辨認出來了這兩人的槍法路數居然隱隱有相似的感覺,都是同樣的兇悍,霸道,一往無前。   這是楚霸王項羽的槍法。   衛淵在下一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在臥虎幻境當中,死在項羽槍下不知道多少次,這才學到了項羽的槍法,然後糅合到了自己的武功體系裡面,剛剛他第一次看到就意識到項鴻羽就是項羽轉世。   只是沒有想到,項羽轉世之後,居然走上了相同的武道風格。   但是,哪怕天賦才情都一樣。   項鴻羽畢竟沒有復甦過去的記憶。   靠著隱隱約約的本能所創造出的槍法,和秦末亂世之中,拔劍而起,在一場場廝殺當中磨礪出來的霸王,終究還是不能比的,更何況,垓下之圍時候的項羽雖然說是走到了末路,可是那也算是他個人武力爆發的巔峰。   霸王槍也在那一戰突破到了更高的層次。   衛淵會的就是這一門槍法。   況且,現在的項羽,就連本身的功體也不如他。   所以交手不過數十回合,衛淵手中一動,直接將項鴻羽的那柄鐵槍抽碎,槍刃打著旋兒飛出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項鴻羽猛地踏前,雙目仿佛燃燒著炙熱的火焰,手掌握著斷槍中間,以極為兇悍的方式向前突刺。   這一招出乎衛淵的預料。   他也只能感慨,項羽終究是項羽。   手中的長槍微抬,將這極為突兀的一槍攔下,槍鋒鳴嘯,項鴻羽抵著長槍,全力爆發,持拿斷槍和衛淵拼殺,而衛淵反倒成為遊刃有餘的那一個,一切都像是歷史的重演,只是雙方仿佛互換了。   衛淵腳步從容,槍鋒或刺或挑,或者阻攔或者引導。   逼迫項鴻羽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槍路。   正在這個時候,衛淵耳邊傳來了悽厲憤怒的鳴嘯聲音,被放在匣子裡的霸王槍槍刃一下跳起來,鳴嘯著刺殺向衛淵這裡,衛淵槍鋒將項鴻羽槍身壓制,順勢槍鋒擺尾,將霸王槍槍刃抽飛出去。   霸王槍是通靈神兵。   這次接觸之後,感覺到了衛淵身上,把自己另一半折斷殘留下的煞氣。   一滯之後,猛烈的鳴嘯起來。   哪怕是項鴻寶,都能聽得出這槍鳴裡面的情緒,仿佛是在跳腳怒罵,怒火衝天,甚至於還有一絲隱隱的悲憤。   是你?   怎麼又是你?!   老子今天一定得在你身上戳幾個窟窿。   項鴻寶晃了晃頭,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   衛淵和項鴻羽掌中槍鋒碰撞,身隨槍走,勁氣爆發,在地上撕扯割裂出一道道猙獰的痕跡,無論是這一世項鴻羽的家人長輩,還是衛淵所知道的上一世的項羽,在進入戰鬥狀態之後,幾乎全身心投入其中。   根本不會理會外界的一切,物我兩忘,也因此,他才能夠在武道上取得那麼高的成就。   兩人且戰且走,勁氣撕扯,餘波被大秦景教的修士想方設法阻攔住,沒有波及到更遠的地方,項鴻羽越戰氣勢越是猛烈,但是卻沒能擊中衛淵,那種霸道至極的槍勢殘留虛空,將這一個地方暈染地仿佛是遠古戰場重臨人間,慘烈肅殺。   突然,項鴻羽一槍刺出,衛淵掌中長槍同樣旋轉刺出,兩柄大槍以攻對攻,可剎那之間,衛淵掌中的槍法卻從極度霸道化作圓融流轉。   這正是項羽霸王槍前世的巔峰。   而後,槍鋒託舉在項鴻羽短槍下方,氣息一頓。   正因為這一頓,卻仿佛積蓄了磅礴大勢,越發洶湧,繼而以妙到巔毫的方式微微一提,讓項鴻羽的斷槍順著特殊的軌跡刺出去。   於是眾人看到,先前項鴻羽招招霸道殘留周圍的槍勢頓了一頓,剎那連綿。   百槍千槍之勢豁然貫通。   化作霸道至極卻又從容坦蕩的一槍。   煞氣磅礴。   眾人心中悚然一驚,只覺得項鴻羽原本只是璞玉的話,這一槍卻遠遠超過了他原本的程度,而那名武修則是後知後覺,這才看出來,衛淵之後出槍居然是在引導項鴻羽,最終讓他施展出了這一槍。   而這一槍的威力,仿佛已能縱橫天下,無雙無對。   這本來就是霸王的槍法。   項鴻羽被衛淵引導著施展出了這一槍,心下恍惚,這就是他一直苦苦思索卻又求而不得的那一槍,但是槍法用了出來,以他的力量卻有些操控不住,槍鋒霸道,最終拉著項鴻羽刺向一側雜物堆。   前面的沙發桌子早已經被無匹鋒芒撕扯粉碎。   再往前是一個被白色布料罩著的畫架。   衛淵順勢避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應該處於物我兩忘狀態的項鴻羽突然主動掙脫開來,前世今生第一次,霸王擺脫了自己天賦的影響,口中怒吼,右手死死抓著槍身,步步踏前,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了一個重重的腳印,讓磚石裂開。   最後長槍瘋狂鳴嘯,竟在他手中生生折斷。   槍柄斷裂的地方,鋼鐵如同絲線,這是剛剛他強行收回力量,連這種特種合金鋼都被勁氣硬生生攪碎了,這些絲線撕裂開了項鴻羽的手掌皮膚,瞬間鮮血淋漓,但是他竟真的將那一槍收回。   槍鋒的勁氣失去了銳氣,只是掀開了畫布。   站在一側的衛淵看到在畫布上的筆觸,盛開的虞美人花簇擁著一位英氣女子的側臉,項鴻羽面色蒼白了下,粗重喘息著,手中鮮血低落畫布,染紅了血色花海,而兵器不曾觸碰畫中的女子。   不知道為什麼,哪怕只是一幅畫,項鴻羽也不願意讓她受到傷害。   沒有道理,沒有原因。   這像是深深銘刻在魂魄深處的執念。   衛淵收回視線。   嘆息一聲。   彼此交手的慘烈和兇悍氣氛也就此斷絕,沒有辦法再打下去了。   ……………………   而這個時候,山海界。   戰鬥結束。   祝融右眼眶青黑。   皮膚泛紅,冒著黑煙,但是刑天過於皮糙肉厚,心中的不甘更要超過被烤灼,一陣憤恨不甘後,祂突然想起了自己懷裡殘留的玉書氣息。   上面還有那個傢伙的氣機痕跡!   雖然屬於衛淵那半分被捏碎,但是刑天還有一份。   刑天掏出自己那半分玉書。   感受到了上面的氣息,刑天雙目漸漸亮起,最終放聲大笑,然後直接鎖定了被四方諸國環繞著的崑崙虛,亦或者說是崑崙虛下的九幽,戰神抬手抓起被火神祝融烤制過的神代鹽巴,大步奔殺向九幽——   左手持盾,撞開了九幽的封印。   刑天猛地踏前一步。   重重踏在地面上。   健碩的身軀像是拉緊的弓。   凝身!   發力!   獰笑著把手裡的東西一砸。   巨大的陶罐順著那氣息的聯繫,化作流星飛去。   走你!   「找到你了!!!」   PS:今日第一更………    第380章暫回人間   似乎是沒有想到,衛淵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祝融怔了一下,倒是沒有怎麼多想,只是點了點頭,道:「這本來就是你自己造的陶器,現在想要收回去,也是物歸原主,不需要問我。」   果然,祝融雖然說是火神,但是脾氣比起共工來說好太多了。   衛淵將陶器收好,心中忍不住想著。   山海時代的名字和權能,起名字的法子絕對有那麼點問題。   叫文命的半點都不文命。   一輩子剛這個揍那個,除了那唯一一個,基本對誰都沒慫過。   當水神的脾氣最暴頭最鐵,當火神的反倒是溫和好說話。   正在這個時候,衛淵突然感覺到一股氣機隱隱朝著這邊奔湧過來,祝融抬眸,道:「刑天?祂怎麼回事……?」衛淵面容古怪,道:「當年我和刑天有那麼一點點恩怨和誤會……」   「再加上剛剛……」   他把剛剛自己無法打破祝融氣息自然產生的封印,又遇到大軍圍殺。   迫不得已下,只好借用了刑天之力的事情說了一遍。   祝融愕然,旋即放聲大笑,道:「原來只是這樣,放心,我去和祂說,不管怎麼樣,祂那一斧還是把我嚇了一大跳,就這件事情,我也得和祂說道說道。」   祝融起身,身邊有烈焰緩緩升騰而起,化作騰龍糾纏身邊。   在激蕩起火神權柄的時候,祝融發梢的尾端會化作金紅的色澤,炙熱而坦然,浩浩蕩蕩磅礴大氣,不是那種暴虐的烈焰,而是溫和卻強大,能夠普度萬物也能焚毀一切的烈陽,是諸火之源。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衛淵突然感覺到,祝融的氣機一陣不穩。   雙瞳金紅之中,居然彌散出了淡淡的墨色黑氣。   連那纏繞身軀的烈焰火龍,也隱隱然有朝著墨色火焰轉化的趨勢。   衛淵驚疑不定,起身道:「祝融你這是?」   祝融擺了擺手,皺眉道:「……是反噬,居然還在。」   衛淵道:「反噬?」   「是……」祝融道:「我原本在顓頊帝麾下的時候,是以火神之名行走天下,也曾經絕地天通,斬斷通天建木,但是顓頊也去世之後,我被封為天之四極,領受南方火屬之神,維持山海諸界的根基。」   「畢竟共工撞塌了不周山,哪怕後來補住了,還是不如原本穩當。」   「原本還算正常,但是千餘年前,和六百多年前,人間連續兩次發生了某些事情。」   「第一次暫且不說,第二次直接將山海和人間的氣運連接斬斷,氣脈反向席捲,帶著人間界和山海界之間的汙穢反噬我身……若是顓頊帝時期的自由之身,尚且無懼,足能夠以火焰燃盡這些汙垢。」   「但是作為四極之一,背負山海,卻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人間和山海界失衡,必然有巨大的變故。」   「結果反倒是受到了影響……」   「之後沉睡,也是這方面的考量。」   祝融伸出手,在原本金紅色的烈焰之中,還有散發著陰冷汙穢之物糾纏不休,那是整個人間和山海的地脈汙垢,祝融被這些東西糾纏住,就相當於是背負山海的負面,哪怕是火神都會受到影響。   如果簡單些說,便是山海和人間即便分離,也是藕斷絲連,通過地脈氣運聯繫在了一起,而在六百餘年前,地脈氣運斷絕,相當於把連著兩個世界的線從中間切斷,繃緊的繩索就會反向彈回人間和山海,造成衝擊。   六百餘年前……明代。   山海界的影響被天之四極扛住了。   人間不同,人間沒有天之四極,影響只會全盤落在人間界,難道這是造成人間進一步靈氣斷絕的原因麼?   而一千多年前,衛淵突然想到了在淮水找到玉龍佩時候看到的畫面——原本作為淮水第二代水君的應龍庚辰突然離開了淮水,前往崑崙山,間接導致了佛門僧伽趁虛而入,將玉龍配真靈化作了魔物,也分潤走了無支祁的供奉。   自導自演把無支祁性轉成了龜山娘娘。   那是唐代,同樣屬於一千餘年前的範疇。   在那個時代,玄奘西行;鑑真東渡;大秦景教逐漸傳播,外域神性湧入神州,而從周朝開始負責護衛神州安定,斬殺怪力亂神的臥虎一脈斷絕了傳承,祝融一開口,現在所有的線索直接匯聚到了兩個時間點,衛淵的思緒越發清晰——   千餘年前,神州第一次變故,靈氣逐漸開始衰竭。   六百餘年前,山海和人間的聯繫被斬斷,天之四極各自沉睡。   人間遭遇反饋,靈氣進一步衰竭。   衛淵面色微沉,感覺過去的經歷匯聚到了這兩個時間節點上,而如果按照神州變故的時候,他的真靈一定會轉世的規律來看,這兩個時代應該也有他的轉世。   祝融注意到衛淵的表情變化,道:「看來你想到什麼了?」   衛淵點了點頭,道:   「我在人間經歷的一些事情,現在想想,人間那邊很多事情也是圍繞著這兩個時間出現的……應龍庚辰也是在一千多年前離開淮水回到了崑崙山,而在那個時代之後,我再也沒見到過西王母的痕跡。」   「所以我猜測,一千多年前的時候,人間的事情也影響到了崑崙。」   否則的話,珏會更早就被救出來,不會等到現世。   無論是西王母,還是九天玄女都能輕易做到這種事情。   時間基本理順,但是疑惑反倒越多。   「原來如此。」   祝融點了點頭,想了想,緩聲道:   「那麼,這件事情就只能交給你了,衛淵,一定弄清楚人間在一千多年前和六百多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呵……如果說之前,我恐怕沒有辦法幫你回到人間,那麼現在我就有法子了。」   祝融突然神秘一笑,旋即起身,烈焰重新升騰,將背負人間和山海世界氣運負面之力的反噬壓制下來,火神之威,堂皇正大,緩聲道:   「至於刑天,就交給我。」   「難得醒過來,或許再過一段時間我又會沉睡過去。」   「一千多年了,多少要活動一下筋骨才行。」   衛淵道謝,看著那柄變得巨大的刑天戰斧,想到之前祝融和禹王戰鬥,祝融就是被禹王用學自刑天的一劍劈斬開了環繞周天的烈焰世界,這才受了一拳,現在刑天的斧頭只會更為兇狠,他遲疑了下,還是問道:   「祝融神,你現在的狀態,能打得過刑天嗎?」   祝融詫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下,坦然道:「雖然說刑天也不是全盛,但是我畢竟剛剛醒過來,又受到反噬,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沉睡過去,恐怕比起祂還是稍有劣勢。」   衛淵想了想,道:「那麼,我有辦法幫你。」   他走到刑天的戰斧前,五指張開,袖袍猛地一掃。   由燭九陰的法力編織的袖裡乾坤施展。   燭九陰神通——   繳械·特供版本。   走你!   那把戰斧直接容納到了崑崙瑤池裡面。   哐一下直接把剛剛有復甦雛形的相柳殘魂再度砸碎掉。   至於之後會有什麼後果,衛淵現在只能暫且忽略,心裡想著,等到打完之後,再還給刑天就好,看向祝融,又道:「對了,祝融,我還有一件事情……你能不能……」   『給我一道氣息』這句話還沒有說完。   遠處已經傳來了聲聲怒喝,衛淵轉頭一看,目瞪口呆——遠遠看過去,好像是一座小山丘一樣大的陶罐成精了似的往這邊飛奔過來,再一看,好傢夥,陶罐下面還長著一個健碩的身體。   手腳俱全,就是沒有頭。   祝融注意到了刑天,神色坦然,伸出手,在衛淵肩膀上一按。   轉瞬之間,衛淵的身軀豁然消失不見。   刑天一聲怒吼:「我的斧頭!!!」   旋即就要去抓衛淵。   祝融氣勢堂皇正大,揮手烈焰升起,如同浴火,從容地將刑天攔住:   「戰神刑天。」   「你的對手是我。」   火神祝融除去近身交戰之外,其餘權能都在戰神之上,所以刑天只能夠眼睜睜看著衛淵消失不見,憋屈得『眼珠子』都紅了,悲憤欲絕,怒道:   「我說,我的斧頭啊!!!」   別人搶東西跨國,你搶東西跨界啊!   小賊,住手!   別跑!   有膽吃我一罐!   …………………………   人間界。   項鴻寶完成了繁瑣的聯繫,最後高聲道:「神說,要有火!」   眉心由鳳祀羽留下的印痕亮起,如同火焰。   項鴻羽拎著拖把拖地。   他的潔癖極為嚴重,看了一眼像是跳大神似的弟弟,無可奈何,遠處蹲著的大秦景教老頭兒們也都拎著一把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嘮嗑,一邊看著熱鬧。   項鴻寶的臉皮都覺得有點臊得慌。   那幫老幫菜的臉皮比這小年輕還是強得太多。   項鴻寶深深吸了口氣,用最大的嗓門高喊:「神說,要有火!」   項鴻羽嘆息一聲,道:「不要再……」   話還沒有說完,一股騰騰烈焰憑空升起,其中有浩瀚氣息逸散而出,令人心悸,那些嘮嗑的老一輩猛地站起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似的——真叫這小子整出來了?   而項鴻寶則是心中狂喜得意。   果然,神是存在的!   而等到火焰散去。   熟悉的面容出現眼前。   項鴻寶臉上微笑戛然而止。   「衛淵館主?」   旁邊的項鴻羽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則是身軀猛地繃緊。   ………………   衛淵眼前一花,等到周圍火光散去的時候,他猛地抓了一把,將一縷祝融的氣息留存下來,而後鬆了口氣,打量著現在的緩解,先是看到了項鴻寶,點頭回應,而後看到了一名高大的青年。   而那青年同時看到了衛淵。   兩人同時感受到自個兒的心臟鑽心似的一疼。   兩人幾乎都回憶起身穿甲冑的將領以槍洞穿自己心臟的一幕。   兩股煞氣同時本能暴起。   「霸王項羽?!」   「泉州衛淵?!」   PS:今日第二更…………   短暫的山海鋪墊結束,希望大家會喜歡接下來的篇章 第381章兩場戰鬥   在那一剎那間,過往的記憶湧入衛淵腦海。   周圍環繞的楚軍,漆黑的長夜,還有那自信從容,年紀輕輕就是天下第一名將的青年,旋即就是心臟被槍鋒洞穿的不甘心,現在重新見到霸王項羽,本能的敵意瞬間爆發。   項鴻羽同樣如此。   環繞的秦軍大陣,高唱豈曰無衣的浩瀚。   以及騎乘戰馬的戰將投落下冰冷視線。   於是煞氣一漲再漲。   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大喜事。   可如果說是債主就很倒黴了。   而這彼此互欠一條命,感情好得掏心窩子的關係,更是難得一見。   「等一下,你們不要打……」   項鴻寶還打算開口,就給兩股從萬軍從中衝殺過的兵家煞氣前後糊了一臉,直接懵逼,而那些大秦景教的老一輩們稍微好點,可也覺得自己一顆老心肝兒狂跳不止。   曾經想要教導項鴻羽,反倒被少年項鴻羽一句上帝用多重的兵器驚駭得既驚且怒的大秦景教第一武修感知煞氣,眼皮狂跳不止——他當年之所以拒絕教導項鴻羽招式,一個是因為憤怒,可是在憤怒之下,又何嘗沒有隱隱的狂喜?   能夠說出這樣話的人,又有天才般的根骨和悟性。   未來是肉眼可見的不可限量。   他去教導,只會耽誤了項鴻羽,還不如教給他傳統的吐納方法,剩下的交給這些天才自由成長,而現在兩人身上爆發出的煞氣,已經讓他整個的懵住——   知道你是天才。   可天才就這麼不講道理嗎?!   老子一輩子感覺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額角抽了下,旋即視線一瞥,看到了近距離被兩股煞氣糊了一臉陷入懵逼,坐倒在地的項鴻寶,感覺到了某種欣慰。   當然,比這小子還是強些的。   果然,幸福感是比較出來的。   而在下一刻,衛淵和項鴻羽已經同時出手。   項鴻羽抬手,凌空氣勁將旁邊擺著的一柄熬煉力氣的大槍吸納手中。   衛淵腳踏大地,雙瞳泛金,凌空凝聚靈氣化作一柄長槍。   兩人猛地踏前。   沒有戰馬借勢,手中用出來的是馬下槍法。   伴隨著劇烈的鳴嘯聲音,兩柄長槍兇狠地撞擊在一起,像是絞殺在一起的蛟龍,席捲起惡風和煞氣,猛地以他們為圓心向四周溢散,大地碎裂,只是衛淵和項鴻羽雖然在本能的敵意下,氣機牽扯出手,但是卻沒有爆發全力廝殺。   那些眼光老辣的老一輩們才沒有立刻一擁而上,只是警惕地旁觀,靠著往日經驗,立刻辨認出來了這兩人的槍法路數居然隱隱有相似的感覺,都是同樣的兇悍,霸道,一往無前。   這是楚霸王項羽的槍法。   衛淵在下一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在臥虎幻境當中,死在項羽槍下不知道多少次,這才學到了項羽的槍法,然後糅合到了自己的武功體系裡面,剛剛他第一次看到就意識到項鴻羽就是項羽轉世。   只是沒有想到,項羽轉世之後,居然走上了相同的武道風格。   但是,哪怕天賦才情都一樣。   項鴻羽畢竟沒有復甦過去的記憶。   靠著隱隱約約的本能所創造出的槍法,和秦末亂世之中,拔劍而起,在一場場廝殺當中磨礪出來的霸王,終究還是不能比的,更何況,垓下之圍時候的項羽雖然說是走到了末路,可是那也算是他個人武力爆發的巔峰。   霸王槍也在那一戰突破到了更高的層次。   衛淵會的就是這一門槍法。   況且,現在的項羽,就連本身的功體也不如他。   所以交手不過數十回合,衛淵手中一動,直接將項鴻羽的那柄鐵槍抽碎,槍刃打著旋兒飛出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項鴻羽猛地踏前,雙目仿佛燃燒著炙熱的火焰,手掌握著斷槍中間,以極為兇悍的方式向前突刺。   這一招出乎衛淵的預料。   他也只能感慨,項羽終究是項羽。   手中的長槍微抬,將這極為突兀的一槍攔下,槍鋒鳴嘯,項鴻羽抵著長槍,全力爆發,持拿斷槍和衛淵拼殺,而衛淵反倒成為遊刃有餘的那一個,一切都像是歷史的重演,只是雙方仿佛互換了。   衛淵腳步從容,槍鋒或刺或挑,或者阻攔或者引導。   逼迫項鴻羽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槍路。   正在這個時候,衛淵耳邊傳來了悽厲憤怒的鳴嘯聲音,被放在匣子裡的霸王槍槍刃一下跳起來,鳴嘯著刺殺向衛淵這裡,衛淵槍鋒將項鴻羽槍身壓制,順勢槍鋒擺尾,將霸王槍槍刃抽飛出去。   霸王槍是通靈神兵。   這次接觸之後,感覺到了衛淵身上,把自己另一半折斷殘留下的煞氣。   一滯之後,猛烈的鳴嘯起來。   哪怕是項鴻寶,都能聽得出這槍鳴裡面的情緒,仿佛是在跳腳怒罵,怒火衝天,甚至於還有一絲隱隱的悲憤。   是你?   怎麼又是你?!   老子今天一定得在你身上戳幾個窟窿。   項鴻寶晃了晃頭,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   衛淵和項鴻羽掌中槍鋒碰撞,身隨槍走,勁氣爆發,在地上撕扯割裂出一道道猙獰的痕跡,無論是這一世項鴻羽的家人長輩熟知的沉默青年,還是衛淵所知道的上一世的項羽,在進入戰鬥狀態之後,幾乎全身心投入其中。   根本不會理會外界的一切,物我兩忘,也因此,他才能夠在武道上取得那麼高的成就。   兩人且戰且走,勁氣撕扯,餘波被大秦景教的修士想方設法阻攔住,沒有波及到更遠的地方,項鴻羽越戰氣勢越是猛烈,但是卻沒能擊中衛淵,那種霸道至極的槍勢殘留虛空,將這一個地方暈染地仿佛是遠古戰場重臨人間,慘烈肅殺。   突然,項鴻羽一槍刺出,衛淵掌中長槍同樣旋轉刺出,兩柄大槍以攻對攻,可剎那之間,衛淵掌中的槍法卻從極度霸道化作圓融流轉。   這正是項羽霸王槍前世的巔峰。   而後,槍鋒託舉在項鴻羽短槍下方,氣息一頓。   正因為這一頓,卻仿佛積蓄了磅礴大勢,越發洶湧,繼而以妙到巔毫的方式微微一提,讓項鴻羽的斷槍順著特殊的軌跡刺出去。   於是眾人看到,先前項鴻羽招招霸道殘留周圍的槍勢頓了一頓,剎那連綿。   百槍千槍之勢豁然貫通。   化作霸道至極卻又從容坦蕩的一槍。   煞氣磅礴。   眾人心中悚然一驚,只覺得項鴻羽原本只是璞玉的話,這一槍卻遠遠超過了他原本的程度,而那名武修則是後知後覺,這才看出來,衛淵之後出槍居然是在引導項鴻羽,最終讓他施展出了這一槍。   而這一槍的威力,仿佛已能縱橫天下,無雙無對。   這本來就是霸王的槍法。   項鴻羽被衛淵引導著施展出了這一槍,心下恍惚,這就是他一直苦苦思索卻又求而不得的那一槍,但是槍法用了出來,以他的力量卻有些操控不住,槍鋒霸道,最終拉著項鴻羽刺向一側雜物堆。   前面的沙發桌子早已經被無匹鋒芒撕扯粉碎。   再往前是一個被白色布料罩著的畫架。   衛淵順勢避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應該處於物我兩忘狀態的項鴻羽突然主動掙脫開來,前世今生第一次,霸王擺脫了自己天賦的影響,口中怒吼,右手死死抓著槍身,步步踏前,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了一個重重的腳印,讓磚石裂開。   最後長槍瘋狂鳴嘯,竟在他手中生生折斷。   槍柄斷裂的地方,鋼鐵如同絲線,這是剛剛他強行收回力量,連這種特種合金鋼都被勁氣硬生生攪碎了,這些絲線撕裂開了項鴻羽的手掌皮膚,瞬間鮮血淋漓,但是他竟真的將那一槍收回。   槍鋒的勁氣失去了銳氣,只是掀開了畫布。   站在一側的衛淵看到在畫布上的筆觸,盛開的虞美人花簇擁著一位英氣女子的側臉,項鴻羽面色蒼白了下,粗重喘息著,手中鮮血低落畫布,染紅了血色花海,而兵器不曾觸碰畫中的女子。   不知道為什麼,哪怕只是一幅畫,項鴻羽也不願意讓她受到傷害。   沒有道理,沒有原因。   這像是深深銘刻在魂魄深處的執念。   衛淵收回視線。   嘆息一聲。   彼此交手的慘烈和兇悍氣氛也就此斷絕,沒有辦法再打下去了。   ……………………   而這個時候,山海界。   戰鬥結束。   祝融右眼眶青黑。   皮膚泛紅,冒著黑煙,但是刑天過於皮糙肉厚,心中的不甘更要超過被烤灼,一陣憤恨不甘後,祂突然想起了自己懷裡殘留的玉書氣息。   上面還有那個傢伙的氣機痕跡!   雖然屬於衛淵那半分被捏碎,但是刑天還有一份。   刑天掏出自己那半分玉書。   感受到了上面的氣息,刑天雙目漸漸亮起,最終放聲大笑,然後直接鎖定了被四方諸國環繞著的崑崙虛,亦或者說是崑崙虛下的九幽,戰神抬手抓起被火神祝融烤制過的神代鹽巴,大步奔殺向九幽——   左手持盾,撞開了九幽的封印。   刑天猛地踏前一步。   重重踏在地面上。   健碩的身軀像是拉緊的弓。   凝身!   發力!   獰笑著把手裡的東西一砸。   巨大的陶罐順著那氣息的聯繫,化作流星飛去。   走你!   「找到你了!!!」   PS:今日第一更……… 第382章人間,山海,大勢,亂局   九幽無日之國。   燭九陰雙目睜著,以目光注視著九幽。   祂睜開眼睛就代表著九幽是白天,而閉上眼睛,就代表九幽進入了深夜。   祂的呼吸,就是風雨。   在漫長的歲月裡,燭九陰以自身支撐著這死亡之都,神靈的耐心讓祂施展維持自身的穩定,平日只是以化身離開九幽,前往外界,此刻祂默默盯著被封印於九幽最深處的天之碎片。   突然,遠遠地傳來了呼嘯破空之音。   在破空聲音響起的瞬間,一物已經重重砸落。   燭九陰下意識轉眸看去。   嗯??!!!   ……………………   項鴻羽的傷勢被包紮好。   項鴻寶始終不知道,自己去祭祀祝融,怎麼把衛淵給召喚出來。   而衛淵出來之後,又為什麼會和自家老哥打起來。   他的臉皮其實不算薄。   本來就要厚著臉皮湊上去問個清楚。   結果那邊兒嗑瓜子看熱鬧的兩老頭兒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片刻後。   項鴻寶被叉了出去。   項鴻羽看著衛淵,沉默了下,道:「為什麼要教會我那一槍?」   「我們應該有仇,對嗎?」   說實話,項羽前世今生,全部都是本能派,他無比信任自己的判斷,也由此戰無不勝,直到遇到了另外一位兵家的傳奇,這幾乎就是天生的能力,衛淵看著雙目灼灼注視著自己的項羽,仿佛看到當初桀驁不馴的霸王,道:   「或許是有仇……但是,仇恨終歸要結束。」   衛淵這樣告訴自己,可閉上眼睛,卻還能看到過去。   焚燒的鹹陽城,終究死於戰亂的八千江東子弟,窮途末路,自刎的霸王,得勝之後欣喜卻又複雜的劉邦,這些原本鮮活明亮的畫面在兩千年的時光裡也逐漸暗淡,被生死和歲月衝刷褪色,而唯獨自己站在這個時代。   一想到過往的經歷,一世恩怨一世了。   況且,如果連神州五千年,兵形勢第一人霸王項羽都轉世。   那麼顯然即將到來的危機比起衛淵預料還要更大些。   而最後的理由……   「如果就此止步的話,就太遺憾了啊。」   衛淵扶著劍,微笑著在心中自語:『我也很想要看看,如果項羽在二十四歲的時候,得到自己垓下時期,失去了叔父失去虞姬,絕望之下的最強槍法,那麼以他的天賦才情,又會創造出什麼呢……』   一想到這樣,衛淵就忍不住想要幫助他領悟槍法。   哪怕那或許是對手和強敵。   他想到帝王在自己前面說的話。   若不能有代代英豪輩出,那我偌大神州,何其寂寞!   衛淵手中巖槍抵著地面,右手平伸,道:   「以這一槍為基礎,你能夠走到多遠的地方。」   「我倒是相當好奇。」   「項鴻羽,我等你給我一個答案。」   項鴻羽驚愕,看到那青年微笑著道:   「若是不能跨越過去的英雄……」   「那麼偌大神州,未免寂寞。」   旁邊的那些大秦景教的老人面色微微動容,感覺到了這幾句話裡面隱隱蘊含的從容坦蕩,以及氣吞千古的氣魄,項鴻羽深深看了衛淵一眼,道:「我知道了,我會從你教給我的槍法裡面,創造出一門新的槍法。」   「到時候,我會把這一門槍法教會你。」   衛淵頷首道:「一言為定。」   項鴻羽的聲音頓了頓,看到眾人走遠,詢問道:   「可你剛剛為什麼叫我項羽……」   因為你就是。   衛淵面不改色,道:   「大概是你的氣勢很強,讓我想起了歷史裡的西楚霸王。」   「怎麼了,你覺得項羽怎麼樣?」   項鴻羽皺了皺眉,搖了搖頭,道:「我不喜歡項羽,他太蠢了,有一個亞父都不能信任,無數次機會擺在面前,結果一個都沒抓住,最終失敗不說,還連累亞父路上病死,虞姬自盡,八千江東子弟都……」   衛淵怔了下。   他忍不住打斷道:「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   項鴻羽疑惑道:「嗯?亞父路上病死,虞姬自盡?」   「不對,最開始那句。」   「我不喜歡項羽……」   衛淵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句話,你再說一遍?」   項鴻羽疑惑不解,慢慢道:   「我確實不喜歡項羽,他太蠢了,婦人之仁,匹夫之勇……」   衛淵掏出手機,默默打開了錄音鍵,略作沉吟,打開了攝像功能。   把項鴻羽說的這一段話給錄了下來。   最後選擇保存,備份,上傳雲儲存,一氣呵成。   衛淵拍了拍項鴻羽的肩膀,感慨道:「說得好啊。」   神州社死成員喜加一。   希望你之後如果記起前世的事情,不會因此直接社死到用腳趾扣出一座鹹陽宮的程度啊,霸王項羽,衛淵心中越發愉悅,他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受到女嬌那樣惡趣味的影響。   但是此刻想到項羽記起前世後的反應,都覺得十分有趣味性。   而他剛剛看到項鴻羽,心中也有一個新的想法浮現出來。   不知道臥虎的月露留影幻境,能不能拉別人入內進行試煉。如果可以的話,那麼在山海回歸之前,恐怕真的能夠打造出,超越曾經霸王項羽的單兵戰力……   衛淵眼底神色微動,若有所思。   那麼請問,項鴻羽同學。   你要挑戰霸王垓下突破副本,還是霸王垓下反攻劉邦副本?   衛淵終於回到人間,此刻見到了霸王項羽的轉世,透過窗戶,能夠隱隱約約看到人間的風景,神色緩和,掌中由靈氣凝聚成的長槍潰散消失,他臉上浮現一絲微笑,道:「我剛剛看,你畫上的虞美人花還沒有上色。」   項鴻羽道:「……染上血,不能要了。」   衛淵點了點頭,旋即輕聲道:   「既然已經染血,不如蘸血為畫。」   「如果說是你的血,那麼她應該不會嫌棄的。」   十裡花海,也是十裡血海。   項鴻羽微怔,就看到有些高深莫測的衛淵起身告辭,轉身離去。   項鴻羽轉身看向畫布,遲疑了下,伸出手觸碰上面的虞美人花。   …………………   這裡根本已經不在泉市的範圍裡。   衛淵選擇坐高鐵回泉市的博物館,在高鐵上的時候,打開手機,翻閱沒有閱讀的那些消息,有來自鳳祀羽的,鳳祀羽根本不知道自己逃婚之後,羽民國發生的巨大變化,仍舊沒心沒肺,拍了發來許多好吃的東西。   詢問衛淵能不能把這些吃的復刻一遍。   女嬌似乎是從某些地方知道了窮奇的事情,要衛淵回青丘一趟。   「封印共工的材料,可曾找到?」   而後是來自於老天師的。   衛淵點開之後,看到了張若素的消息,神色微動——   「櫻島徐巿被殺了以後,群魔無首,你離開的這幾天裡倒是爆發出了不小的動靜,連番大戰,打得那小地方天天地震海嘯,不過也因為這個原因,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櫻島的諸神神通,所以新大陸開啟了和櫻島的進一步合作。」   「不過櫻島人似乎還不知道他們的主神已死了,現在正得意著。」   衛淵若有所思,道:「張道友的意思是……」   老道士沉默了下,回答道:   「徐巿的神性烙印很快就能煉化成一對符籙。」   衛淵明白了老天師沒有說完的話——   驅神敕鬼的符籙很快就做好了。   等到櫻島諸神決出最後的勝利者,人前顯聖的時候,再動用敕令。   令櫻島新諸神前來神州,聽受敕封。   領神州賜倭奴國金印,昭告世界。   那是曾經的天之御中主神的烙印,對於櫻島神性有極強的壓制力。   對於這件事情,老道士囑咐他到時候前來龍虎山相商,衛淵自然同意,手機翻了翻,卻沒有找到珏的消息,心裡倒是有些說不出的感覺,關掉了這個聊天軟體,隨便刷了刷手機,反覆地遲疑之後,還是重新打開,先是打了一大段話,卻又覺得不合適,全部都刪除掉,最後也只是發過去四個字。   「我回來了。」   ………………   博物館旁·花店。   珏望著手機。   從娥皇女英那裡,她已經聽說了衛淵再度踏入了山海界。   對於好友的冒險,心裡自然是有些擔心的,本來想要發消息,但是一來想到山海界,手機似乎也沒有什麼用處,二來卻也不知道該發些什麼消息,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應當安心等待,並且保持對衛淵的信任,只是不知為何,看書都略有些看不進心裡去。   這在她的記憶裡,還是第一次。   淵的話……對山海應該也不會很陌生,倒也不會有多少危險。   可是……他當年畢竟只是個凡人。   如果……   突然,手機嗡地響了幾聲。   本在沉思的少女被嚇一跳,手忙腳亂把手機掏出來。   看到衛淵的頭像亮起來,有四個字發過來,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她打了很多字,可白皙手指按在了發送鍵上好一會兒,還是悄悄移開,又把這些字一一都刪除掉。   最後只是安靜地回答了一聲:「嗯。」   想到衛淵第一次告訴她怎麼用手機的經歷,她又補充了一行字:   「等你回來。」   「(oo)/」   衛淵那邊,消息幾乎是秒回,看到裡面的表情包,衛淵神色無意識地柔和了下去,想到了袖裡乾坤裡面的陶器,以及王羲之的那一副真跡,只想要快些回去,也回了一個表情包。   「\(_)」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用神通御風離開的時候。   一股極大的睏倦感襲上心頭。   衛淵心中一怔,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嘴角抽了下。   淦——這個感覺是……   山海界。   燭九陰拎著陶器,看著前方的刑天,看不清表情。   神靈的事情,不可妄言。   只是在剛剛。   九幽之民引來了幾千年來唯一一次白天黑夜快速變化,和晴天霹靂。   燭九陰拈了拈陶器罐子,幽幽地道:「放心。」   「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在夢裡。」   PS:緩衝章節,應該能勉強鋪展開來了。   為了串起來一些線索而不至於過於枯燥,順便緩和始皇帝的爆發,用了大量輕鬆的基調,我自己都有些不大適應了。 第383章山海按頭小分隊成立   高鐵上,哪怕是運轉功法,衛淵都沒有辦法抵抗住那種突如其來的困意。   簡直跟安眠藥成精了似的。   最終衛淵沉默了下,掏出了一個眼罩,吧一下扣住,然後戴上口罩,以保證自己待會兒的夢中表情不會太過於社死,這是他最後的倔強了。   然後往椅背上一趟,手掌疊放在腹部。   兩眼一閉,與世無爭。   ………………   夢中。   衛淵緩緩睜開雙目。   亦或者說,他是在刺啦刺啦的磨刀聲音裡面『甦醒』的。   那種氛圍讓他莫名有種變年輕的感覺,或者說,是時間漫長的感覺,就仿佛小學沒做作業的時候,硬挺著一張臉,看著班主任一點點慢慢走過來,開始抽查作業;或者說數學老師站在講臺上,眼鏡泛著詭異的光掃視下面的學生,準備抓人上黑板做題時候一樣。   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老師的手一定會落到那本空白的作業本上。   人生是如此的操蛋。   當你意識到你要倒黴的時候,你往往會比你預料中的更倒黴。   衛淵睜開雙眼,一打眼就看著了獰笑著的刑天,一隻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兒幻化出來的斧頭,一隻手拿著山海神代特供版本磨刀石,獰笑著磨刀逼近過來,磨刀石和斧刃摩擦,爆發出一陣陣金色的火花。   衛淵倒抽一口冷氣。   衛淵頭皮一麻,看到燭九陰一身青衫,背對著他,慢慢喝茶,伸手喊道:   「等下,燭九陰,我可以解釋!」   燭九陰輕描淡寫吹了吹茶盞上的氣,道:「輕點打。」   然後在衛淵鬆了口氣的時候,慢條斯理道:   「至少把右手留下。」   得留著做飯。   衛淵:「??!」   刑天獰笑著把手裡的磨刀石一隻手捏爆,然後雙手握著斧頭,在衛淵臉上投落下巨大的陰影,襯託著衛某人弱小,可憐,無助。   但是活該。   刑天戰斧猛烈地劈斬下來。   衛淵掌中出現一柄劍。   氣勢沉凝。   這是我的夢!   我才是夢境的主人!   衛淵吐氣開聲,心境激蕩,讓自我的意志力不斷向上攀升,仿佛抵達了心境的巔峰,然後猛地一劍斬出,腳步踏前,渾身上下每一寸肌骨,每一點血肉都仿佛爆發出了全部的力量,將這一劍的威能推升到前所未有的極限。   而後,衛淵證明了一個至理名言。   心的力量……   尼瑪毫無卵用。   唯心主義要不得。   夢中幻化出的劍咔嚓一聲碎成好幾半。   在刑天這樣的存在面前,哪怕是遠低於自身巔峰期的刑天,那同樣是戰神,山海時代的夢境幻化之術,根本不值一提,刑天表示讓你一隻手,都能把夢境之神亦或者伯奇這樣的夢中妖獸捏圓搓扁。   於是,燭九陰端著茶輕輕品茗,神態悠閒。   桌子上放著從衛淵記憶裡拿出來的美食。   在燭九陰的背後,衛淵和刑天正在進行親切友好緊張刺激的『保齡球/高爾夫』躲貓貓活動,贏了的打球,輸了的當球,有且只有一位勝者,刑天怒吼著橫斬豎劈,衛淵則是狼狽不堪又竭盡全力地躲來躲去。   哪怕不知為何,刑天似乎沒有動用全力亦或者說,受到了燭九陰的影響沒能動用全力,衛淵仍舊是在戰神的氣機下給逼迫地夠狠,讓他又有了當年修為不高的時候,面對垓下之戰的項羽幻影的慘狀。   如果說是以前的話——   那麼重鑄神州風骨,吾輩義不容辭。   今天的夢裡就是——   只要能頂得住刑天一斧頭,就算勝利。   最後不知道多少斧頭,衛淵一咬牙,猛地擰身,掌中的劍抵著刑天的斧刃,旋即以霸王項羽的武功巔峰領悟,化極剛強為圓融,貼著斧刃斬去,刑天毫無察覺,猛烈地劈斬下來,近身交戰,步步殺機,極盡肅殺慘烈。   衛淵近距離看到了刑天的一斧。   難以形容那是怎樣霸道和慘烈的招式,速度和力量抵達了權能的層次,最為純粹不過的以力證道,衛淵瞳孔收縮,真切感受到,如果自己在夢中被刑天所殺,恐怕會真正死亡,本能的抗拒讓夢中之軀爆發出了更強的力量。   掌中的劍重新凝聚,劇烈地嘶鳴著,猛地斬去。   就在此刻,燭九陰手中的杯子輕輕放下。   夢境之中,有一縷淡淡的漣漪閃過。   那種似乎能夠直接把不周山都劈開的,霸道至極的力量驟然止住,而衛淵的劍卻收之不住,這幾乎是衛淵前世今生,單純劍術上最為兇悍精純的一劍,本身是和刑天的交手裡才被激發出來,已經超過了他的極限。   就像是之前衛淵引導項鴻羽一樣。   這一劍重重斬殺在了刑天的胸肌上,   然後,夢裡的鐵鷹劍直接給刑天的胸肌給幹碎掉。   衛淵手裡只剩下一把劍柄。   劍刃哐啷哐啷的掉了一地。   刑天浮誇的胸大肌還在一動一動的。   千古無雙,山海界蚩尤之外的第一猛男。   除了和軒轅黃帝交手之後,被物理降智之後,沒有缺點。   而就在這個時候,本來會暴怒的刑天,卻突然語氣緩和,帶著極度誠摯的歉意連連抱歉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嗯??」   衛淵怔了下,抬起頭,看到刑天的脖子上居然出現了頭顱。   這裡是他的夢境,所以他立刻辨認出來,這頭是夢境的產物,這樣在夢中具現戰神的首級這樣程度的事情,遠遠超過一切夢境之神的權能,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最頂尖的神靈,譬如——   某種程度上,掌控歲月的燭九陰。   衛淵轉頭看向燭九陰。   燭九陰側了側身子,側面對著衛淵,面容蒼古平和。   刑天帶著歉意地一把把被氣勢逼迫半跪在地的衛淵拎起來,祂身材高大,遠超衛淵,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還要微微躬身,就像是正常人提溜起來一隻黑白狸花的小奶貓一樣,衛淵嘴角抽了抽,可抬起頭,卻看到刑天臉上滿是抱歉。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苦笑道:「抱歉,小兄弟。」   「我的首級被軒轅藏起來了,大概率時間只能靠著本能行事。」   「三魂七魄都不全,也無法仔細思考。」   他太客氣了,衛淵有些歉意,拱手道:「這件事情本來也是我以前做的,當時我性格上多少有些莽撞,非常抱歉。」   「哈哈哈,前世之事,不必在意,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刑天大笑著還禮,很奇妙,這樣魁偉的戰神,此刻氣質卻儒雅溫和:   「可這次的事情,也是我醒來之後主動找的你,你實力不足,能有這樣的奇妙方法破局,倒也不失為一條選擇,哪裡還需要道歉?要是我在本能之下把你傷了,我反倒是犯下了大錯。」   「若是還覺得心中過意不去,那麼不如我們喝上一杯,我雖然不喜歡軒轅,但是他的臣子杜康釀造的酒,我還是很喜歡的。」   他也微微還了一禮。   衛淵心中感慨,正要說話。   看到在刑天還禮的時候,祂的頭又咕嚕一下跌了下來。   刑天語氣一頓,胸脯上雙目張開,怒髮衝冠之勢,伸出手拎著衛淵的後衣領子提起來,近距離怒吼道:「小賊!!!居然還敢湊這麼近!你羞辱我!!!」   「當我斧頭不利嗎?!」   衛淵:「…………」   默默伸出手,把刑天的腦殼兒扶正。   刑天的嗓門戛然而止。   刑天看著衛淵。   衛淵看著刑天。   氣氛一瞬間尷尬。   於是刑天又手忙腳亂把衛淵放下地,幫他拍順了衣服,面上極為抱歉,連連道:   「真是抱歉,抱歉……一般來說我倒是不用擔心這些傷口,可是軒轅的劍有點特殊,傷口上隔著人族氣運,長不起來,他又把我的頭給藏了起來……」   「唉,我也只好讓自己沉睡,可有的時候也會醒過來。」   片刻後,刑天和衛淵也落座,而燭九陰卻是始終側對著兩人,似乎在眺望遠方,雙眸淡漠,氣度反而越發蒼古遙遠。   衛淵心中始終有些古怪,刑天滿臉歉意,舉杯道道:   「燭九陰,之前我難以思考,本能行事,提著那陶罐跑去了九幽,倒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還請你勿要放在心上。」   刑天有了頭之後,說話便溫文爾雅許多,思緒清晰。   燭九陰不置可否。   陶罐,九幽……   衛淵看著燭九陰,略作沉吟,突恍然大悟,彼此之間關係已算是好友,理智來不及控制,衛淵已經順口玩笑問道:   「燭九陰,你是不是被刑天拿著陶罐給砸了……」   燭九陰動作微頓。   衛淵臉上微笑凝固。   等等……   我猜對了?!   我就開個玩笑……   燭九陰眼眸橫掃,刑天的頭直接再度消失不見,而後一聲怒吼:   「小賊,安敢如此!」   片刻後。   「好吧,我確實是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刑天的情況是因為頭顱被帶走,傷口上又有人族的氣運,燭九陰你應該是想要我幫忙對嗎?」   衛淵的語氣沉靜。   巨大的陶罐裡塞滿了粗鹽,穿著衣服的衛淵被埋在裡面,只露出一個腦袋,神色沉凝,道:「可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出來再談。」   「你這樣我很難和你說。」   ………………   而在這個時候,遠在東海之外的櫻島之上,同樣發生了令世人震撼側目的事情——   祂們決出了新一代的天之御中。   PS:今日第一更………… 第384章神州傳統小農思想   櫻島——   一位金髮碧眼的中年男人不得不微微躬身,才能夠勉強給予前面的人足夠的尊重,畢竟就算是有內增高,對方的身高相較於他來說還是有些太矮了,如果是以前的話,他不需要這樣做,但是現在時局變化太快了啊。   往日都是對方對他熱情,常常一邊躬身彎腰一邊道謝道歉。   可現在,羅迪·聖克魯斯卻得要反倒對這上田憲司賠笑臉。   只是最為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以前他自認為和這櫻島人算是朋友的,述職的時候曾經對他的評價是,這個矮個子櫻島男人懂禮貌,又客氣和藹,為人熱情,是一個不錯的人。   現在這個過去的朋友,卻對他態度高傲冷淡,一改往日的禮貌客氣。   甚至於在一些涉及到雙方利益的交談裡,暴露出了像是毒蛇獠牙一樣的野心——羅迪心中感慨痛恨又痛恨,痛恨的是自己,居然沒有看出這些人的真容,這個民族最近所展現出來的模樣,變化巨大地就仿佛過去的柔順和平和都是偽裝的。   在那種卑躬屈膝一般的客氣裡面,帶著侵略意識的打量從來不曾斷絕過,像是大草原上的鬣狗,哪怕是雄獅或者大象,只要被他們發現一絲絲弱點,都會發動毫無顧慮的攻擊。   但是羅迪卻不得不低頭。   因為新大陸並沒有神系,而在過去的這一段時間裡,櫻島的神系不斷地出現一位位神話角色,這些神攪動了海嘯和波濤,讓大地震顫,天上的雲海都被火焰蒸騰,這種恐怖的力量感,暴烈的雷火,讓整個新大陸都懵住。   世界都公認,這是遠超過之前神州表現出的力量層次!   至少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地震海嘯,仿佛滅世般的破壞,以及隨之而來的傷亡,遠比開闢出了一條入海口要來得更有力量感。   而此刻,櫻島再一次地暴露出了獠牙。   如同過往每一次他們暴露自身的習性那樣。   當強者出現,則依附於強者,吸收骨血,強大自己;當強者陷入困境,則露出獠牙,渴望將強者的每一寸血肉都吞噬乾淨,野心勃勃,從過去到現在,幾乎從不曾改變過。   也因為這樣極端的性情特性,在天之御中主神突然隕落之後。   櫻島的幾代天神之間幾乎立刻爆發出了巨大的衝突和爭鬥,為了競爭新的主神神位而不斷廝殺,最終甚至於打出了真火,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先前曾經爆發出了巨大力量的八岐大蛇,後來自稱為相柳的荒神,居然消失不見。   消失得乾乾淨淨,就像是被綁架了一樣。   一開始諸神還有所忌憚。   擔心這荒神其實是藏起來,是打算做那種漁翁得利的事情。   可是後來發現,相柳是真的消失了,在鬆了口氣的情況下,下手也就越發沒有了忌憚,逐漸爆發出了最大的力量。   伊邪那歧命和伊邪那美命不在人間。   而曾經被天照女神逼迫,不得不讓出諸神之首位置的大穴牟遲神,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祂心中的烈焰升騰了幾百年,又知道,只是靠著自己未必能夠贏得了其餘的國津神,所以聯繫了妖魔。   於是,百鬼夜行的景致在整個櫻島重新出現,伴隨著三味線的音調,妖魔的大笑聲音,幾乎讓人以為回到了妖魔和人間混居的平安年代,這也讓所有親眼看到這一幕的現代人感覺到了震撼和恐懼,而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狂歡——   「櫻島有百鬼夜行,又有八百萬神靈。」   「神州那種老舊的地方,早就已經落後於時代了。」   「八百萬神啊,那個開闢了入海口的神再強大,又怎麼抵得過八百萬神的偉力?!」   這樣的情緒之中,是否是有櫻島神道教的影響,還是說烏合之眾的自然導向,誰也不知道,只是大穴牟遲神靠著先發制人,以及這些櫻島人的狂熱情緒,成功地提升了自己的力量。   最終他把投入自己麾下的百鬼妖魔,還有臣服的神靈,以及人族修士編成了精銳的隊伍,以狂熱之心成功將日照大神監管起來,奪取了代表著權能和力量的神器。   而後選擇五千名精銳,準備繼續收復其他的神靈。   最終經歷了連續數日的大戰,大穴牟遲神成功走到了最後,過往的仇恨今日直接報復回來,祂心中只覺得酣暢淋漓,無邊自信,只覺得萬物都在掌控,得意洋洋,持劍走在最前,要收服最後的『大津山神』。   祂踏入了大津山神的居所,迎面而來的卻是一柄森寒斬馬刀,祂正打算命令大津山神立刻投降臣服,那一柄斬馬刀撕扯狂風,直接橫著切入了他的牙齒之間,刃口將祂的嘴巴都切開,而一身墨衣的山君沉默著猛烈衝出來。   他一隻手握著刀柄,猛烈地一挫一拉,血霧騰起在神社裡,一片死寂裡,山君一隻手斜持著斬馬刀,一隻手抓著半邊兒頭顱,把頭顱從神的脖子上輕輕摘下來,背後,大穴牟遲神的身軀晃了晃,半跪在地上。   沒有人知道山君這一刀究竟準備了多久。   他隨手拋下頭顱,冷冰冰地注視著五千的精銳,身上散發著恐怖的冰冷氣勢,曾經作為神州一個時代頂尖名將的氣勢溢散出來,那樣的煞氣冰冷恐怖,先前還狂熱到了極限的聯軍就像是顫抖著的羊群,而山君則是傲慢前行的猛虎。   五千聯軍精銳,大穴牟遲花費數百年調動起來這樣的力量。   山君讓他們折服只用了一刀。   幾乎是轉眼,這些人和神,以及妖魔就跪倒在地上,三呼主神。   在這之後,山君輕而易舉地將這神位交給了一名原本的神侍,在最高的山神神社裡,神侍渾身顫抖,山君佇立一側,手中的刀抵著地面,冰冷地俯瞰著諸神,道:「這裡的風氣太過於糜爛,我不喜歡,我用刀和血奪取了這個位置,你們同樣也可以用刀搶回來。」   但是失敗者會死。   這樣冰冷的話語沒有說出來,但是所有神都明白。   神州的猛虎站在神系的高天原發號施令的時候,竟然沒有誰敢開口。   而直到這個時候,這些沉迷於享受的櫻島神靈才發現,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整個櫻島的神界裡,居然多出了那麼多才各處叛逃的兇獸大妖,其中有神州的,有來自於西域的,有來自於霧都的。   當然,其中七八成都是無法立足於神州的妖魔。   全部匯聚在了那位大津山神麾下。   櫻島的神系勉強穩定了下來,而在山君拂袖讓諸神退散之後,他獨自坐在山巔看向神州的方向,袖袍翻卷,端著酒碗喝酒,有來自於神州的兇獸化形為美貌女子,輕聲道:「山君,您為什麼不要櫻島神系的神王之位?」   那幾乎是唾手可及的。   山君喝了口燒刀子。   拖徐巿的福,祂已經恢復到了封印之前的全盛實力,甚至於已經隱隱超過。   山君平淡道:「我也有思鄉之情,這裡終究不是我的家。」   「阿秀和王莽都說過,我的格局不大,有時候就像是是神州小農思想……我當時覺得不以為然,可是現在想想可能確實是這樣,而性格也往往決定了決策和命運。」   那美人疑惑不解道:「神州的傳統小農思想……?」   「是啊,我想要的其實不多。」   黑衣男子喝了口酒,琥珀色的眼瞳微斂,微笑道:   「這座小島嶼。」   祂指得是櫻島全部島嶼。   輕描淡寫道:   「人殺光,把這些小島嶼壘起來,就能變成一座山。」   「然後搬回老家去。」   「搬不走的就沉了它。」   「種點菜,喝點酒。」   …………………………   龍虎山。   張若素,林守頤看著煉化完成的一對符籙。   也就是所謂的『神州賜倭奴金印』   不接受這印記無法真正成為櫻島天之御中主神,而一旦接受,就相當於必須接受神州的敕封,至於會不會對方挺著骨氣死活不接受?這完全不可能。   一名老道道:「再等一段時間,等那些櫻島人再跳一跳。」   林守頤撫須道:「寶物是煉化好了,可是讓誰去做這事情?」   龍虎山道門開黑老年小組的五名老道士你看我,我看你,最終望向了張若素,張若素沉默了下,咳嗽了聲,眼觀鼻鼻觀心,默默道:   「那兒是櫻島,又不是神州。」   林守頤恍然,撫須含笑:「原來如此。」   而一眾道人也反應過來:   「上善。」   「可也。」   「既然並非神州,又是櫻島……」   「我方可率先動用衛館主……」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剁椒魚頭yyds萬賞 第385章櫻島之前,刑天的特訓   不過,在眾多道人第一時間想到了衛淵的時候。   林守頤又稍有遲疑,看向張若素,道:「衛館主的實力自然是很強的,但是這一次去的話,面對的畢竟是櫻島的諸神,哪怕是有淬鍊出的符籙,可是面對神靈,是不是還是有點冒險?在櫻島,那些神能和天地共鳴,發揮出足夠大的力量。」   「這一次,其實最好是能夠直接強行壓下那些神。」   是要在櫻島最得意之時,重重壓下對方的氣焰,這樣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在這個時候,他多少有些擔心衛淵,雖然後者的實力已經算是一流層次。   但是能否強行將那些神壓下,也是有些擔憂。   張若素沉吟了下,撫須道:   「這件事情……確實是個問題。」   「等到衛道友來龍虎之後再商談。」   「實在不行的話,我去也可。」   ………………   夢境之中。   衛淵還是從陶罐裡脫身而出。   經過了友好熱烈的磋商之後,由戰神刑天說服了燭九陰,衛淵得以自由,刑天一隻手拉著陶罐,另一隻手提溜著衛淵的後衣領子,像是拔蘿蔔一樣,噗呲一下就把他從鹽罐子裡面拔出來。   在刑天的身材下,衛淵覺得自己還是太瘦弱了點。   像是沒斷奶的貓。   刑天像是給手辦整理衣服一樣把衛淵身上的鹽粒都給拍下來,然後把他放在椅子上,順手還在頭頂拍了拍,把桌子上的菜往衛淵那邊推了推,臉上帶著儒雅的微笑。   跟餵貓似的。   衛淵:「………」   刑天大哥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尊嚴很受傷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望向燭九陰,斟酌了下言語,道:   「所以說,是要我想辦法找到刑天的頭對嗎?」   「刑天的頭,不在山海界?」   燭九陰淡淡道:「如果在的話,已經被找到了。」   祂現在仍舊是側身對著衛淵和刑天,注視著遠方,看上去蒼古悠遠,有著燭照九幽之神的古老氣息,平淡道:   「軒轅黃帝將刑天的首級封印起來,而禹王很有可能會加固這個封印,比如,將刑天的身體留在山海界,而頭顱留在了人間,直接借用山海和人間之間的漫長距離作為封印。」   「而刑天又不是擅長權柄的神,無法跨越這麼漫長的距離,將自己的頭帶回來,我想你應當可以幫祂,當年軒轅丘和炎帝部族融合的時候,刑天反叛,可無論如何祂是炎帝部族的戰神,而現在人間的神州,不都是炎黃子孫嗎?」   「確實……」   衛淵點了點頭。   作為炎黃子孫後裔,去喚醒炎帝部族的老祖宗本來就是正常的事情。   而且,刑天如果真的恢復戰力,那麼共工也不是無法對抗的敵人。   不過想一想,軒轅丘從黃帝到禹王,人族各個領袖都是武德充沛地過頭,一脈相承,之前衛淵還覺得黃帝是一位仁慈寬厚的王者,不過現在從刑天這兒來看,那位人族老祖宗恐怕是『對頭鐵莽夫型特攻』的專業戶。   他的對手,什麼蚩尤啊,九黎部族魔神啊,都是這個型號的。   啥?   你說對手不是莽夫型號?   那就先物理降智,把敵人的智商拉低到頭鐵莽夫的檔次。   然後再用豐富的經驗擊敗祂。   之後的顓頊,表面上和和氣氣老好先生了,背地裡暗搓搓磨刀子把天柱建木都削了當柴燒;堯帝退休之後就知道到處蹭吃蹭喝不給錢,退休日常是剁了鼓的頭,直接把屍體埋人家老爹門口對面兒;舜帝直接把四兇攆得雞飛狗跳,而且是典中典的工作狂。   禹扛著劍在整個山海亂竄,從南山經打到海外北經,還把水猴子和共工給封印掉。   衛淵嘴角抽了下。   這麼一想,遠古人族君王好像每一個都是大寫的問題兒童。   什麼五帝……   他仿佛看到從老到少一排的禹王在那裡扛著劍插著腰哈哈大笑。   腦殼兒疼。   幸虧他只認得一個。   沉思了下。   不過,貌似,好像,哈哈大笑的禹王旁邊,好像自己也在那兒站著。   燭九陰喝了口茶,語氣平淡道:「既然你同意了,那麼人間那邊就交給你,我也會在山海稍微留意,找到刑天的頭,然後把傷口處的氣運封鎖抹去,讓祂能徹底恢復過來。」   眼神落在衛淵身上,淡淡道:   「不過,你要先去西山界的極西之地,將窮奇的山海玉書帶回來。」   「你現在的實力多少有些不夠。」   「西山界裡,不少的兇獸都想要把你吃了,以報當年之仇,以你現在的實力,貿然參與進去,運氣好點,能夠逃得一條性命,運氣不好的話,連一條性命都留不下。」   衛淵的面色微沉,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在始皇帝進入崑崙,鎮殺窮奇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   以他的實力,又缺乏王翦父子那樣的統帥力量,單對單只能對抗窮奇一族的戰將,如果說是參與到人間的恩怨和往事裡面,倒還算能夠遊刃有餘,可一旦將所處的環境拔升到神代,那麼就顯得頗為不足。   目前的想法,是得到完整的西山經玉書。   然後從其中得到契留下的,能夠徹底激發出前世身體裡潛藏藥性的方法。   而後用祝融共工的氣息激發藥性,用燭九陰的目光淬鍊自身。   不過這就面臨一個很讓人頭疼的問題——   實力提升,需要得到西山經玉書。   那你去搶啊!   可是參與搶奪,需要實力。   那你就去提升實力啊!   可提升實力,得要西山經玉書——   那就去搶書啊!   衛淵腦殼兒裡仿佛有兩個人直接拍桌子在激情對噴,這幾乎像是某種慣性,就像是每到考試的時候,腦子裡就像是開了音樂播放器一樣,明明眼底下是二次函數,腦子裡就是『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之類的歌,或者直接開始唱郭德綱響聲。   恨不得當場扒開腦子把那個放播放器的小人叉出來掐死。   刑天道:「提升實力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忙……」   衛淵一怔,旋即想到,眼前的人是傳說中的戰神,而且是比起同時具備兵主名號的蚩尤更為純粹的戰神,眼底略有期冀,刑天臉上帶著儒雅溫和的神色,解釋道:   「你現在的實力其實已經算是不錯了,但是戰鬥的經驗還不夠。」   「或者說,你還不擅長對抗神,不擅長和神戰鬥。」   「不擅長和神靈戰鬥?」   「是啊。」   刑天點了點頭,道:   「像是我,沒有什麼權能,但是也會被叫做戰神。」   「戰神的身份,其實也是有得到的方式的。」   證得戰神之位的方法?   刑天肯定地道:「只要把所有不服氣的神都打趴下,你就是戰神了。」   衛淵:「…………」   刑天起身解釋道:   「所以,戰鬥除去了功體之外,還有招式和運用功體的方法;功體強度相同,實力卻有可能天差地別,就像是同樣重量的棉花和鋼鐵,可棉花砸人是沒有多大傷害的,但是將鋼鐵鑄造成刀劍,就能夠一擊致命;用來防禦,鬆散的棉花環繞得再厚,不如一件鎧甲,當然,除非將棉花壓縮凝聚到一定程度,那本身也代表著掌控。」   「而決定你的功體發揮出來的效果是棉花還是說鋼鐵的,就是戰鬥的方法,我可以交給你這些東西。」   刑天還有自己的頭的時候,相當地儒雅溫和,將戰鬥的風格和招式的出招方式娓娓道來,最後道:「將你的氣息和力量凝聚為一,然後舉起兵器,在最短的時間裡,以兵器把力量徹底地爆發出去,這就是我自創招式裡的基礎。」   他舉起手臂,重重往前一劈。   夢境世界裡仿佛天地都重重地抖動起來,仿佛在下一個剎那,整個夢境就要被徹底崩碎,威力恐怖至極,衛淵雙臂交錯,阻攔這樣的氣勢,仍舊感覺道一股股磅礴的氣焰衝擊,讓自己的面頰生疼生疼。   「………好強。」   他低聲感嘆。   開始在心中期待刑天如何傳授他。   刑天緩緩收回手掌,看向他:「你學會了嗎?」   衛淵:「…………」   刑天面容儒雅溫和,安靜道:「學會了嗎?」   衛淵沉默了下,「這就教完了?」   刑天肯定道:「教完了啊。」   衛淵陷入沉默。   刑天看到衛淵的模樣,對於衛淵到底學會了幾成就已經瞭然於心,帶著一絲溫和微笑安慰他道:「衛淵小兄弟你也不用太過自責,放心,作為感謝你會幫我找回首級,我一定會教會你這種招式的。」   「說起來。我確實是不大擅長教導別人,不過說起來,我確實是想到了一種教學的方法。」   「唯一一個學會我招式的人,就是這樣學會的。」   「燭九陰給我看了一本書,說實踐是檢驗一切的道理。」   「我覺得很有意思。」   然後,刑天在衛淵期待的目光下,放下斧子。   伸出手,託著脖子。   一用力,啵一聲,把頭摘了下來,放在桌上,微笑道:   「禹當年就這麼學會我的招式的。」   禹?!   衛淵眼前閃過禹王被一次一次拍得鑲嵌到石頭裡摳都摳不下來的樣子,面容僵硬,刑天胸膛上的雙目猛地睜開,祂舉起斧子,在衛淵僵硬的臉上透落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獰笑道:   「意境和招式什麼的,很簡單。」   「被劈個幾千次,肯定能學會的。」   衛淵:「??!」   你就這麼謝我的?   ……………………   當衛淵混混沌沌從高鐵上醒過來的時候。   他已經成功體驗了禹王當年的感覺,就在剛剛,刑天的頭和燭九陰在那裡喝茶,衛淵則是被刑天斧頭盾牌好一頓連打代削,導致現在衛淵甦醒過來之後,癱在高鐵的座位上,滿臉生無可戀,一股我已經是一隻廢貓了的感覺,雙目無神。   而後,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手機響起來。   衛淵勉強起身瞥了一眼。   貓貓頭。   不是珏。   然後又啪一下躺屍。   無精打採接起手機。   「是我……」   龍虎山上,張若素聽到了手機對面衛淵語氣裡的疲憊,道:   「衛道友,櫻島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我們這裡商量了下,這件事情多少是有些危險的,得面對那些神,衛道友你如果絕得不合適,老道可以和你一起過去,那些地方的神雖然不值一提,可是和權柄結合的話,多少有些棘手。」   「神……」   衛淵還沒有開口,耳畔就傳來了刑天的聲音——   「答應下來。」   衛淵一怔。   儒雅可親溫和的文官此刻在他的清醒之夢中,語氣愉快道:   「放心,雖然時間有點緊張,可五天之內,我一定會讓你學會那一招。」   「然後去那裡試一試。」   五天之內?   衛淵嘴角抽了抽。   刑天溫和的聲音,怎麼比起失去腦袋的刑天給人的壓迫感都強?   而聽到手機那邊的衛淵陷入沉默,龍虎山開黑五連坐四拖一小組的老道士們感慨,畢竟是去一整個神系的地頭兒挑釁啊,和以前不一樣,神能否徹底發揮自我權柄,對於戰力來說,幾乎是兩種程度。   哪怕是衛館主,也會感覺到壓力吧。   畢竟還是個年輕人啊。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衛淵的回答:   「我可以答應,但是有一個問題。」   聲音裡有疲憊,就仿佛一連五天都沒有睡覺一樣,甚至於讓他的聲音稍微溫和些,眾道人只當做衛淵也想要詢問這邊的後手,或者說『神州賜倭奴金印』的效果,林守頤正要開口解釋這個金印是茅山出品,絕無問題,不用擔心的時候。   就聽到了手機裡面,疲憊溫和的聲音禮貌問道:   「關於那邊的神。」   「我可以殺幾個嗎?」   眾人一瞬死寂。   而後齊齊看向旁邊的張若素。   老道士望向一旁的幾個道友,沉默了下,肯定地點頭,道:   「這話裡的味兒,沒錯。」   「是正品。」   PS:今日更新………三千八百字,。   卡文卡得要死,今天一更,明天儘量三更補償。 第386章歡迎回來   在得到了龍虎山老道人們的承諾,保證衛淵如果『不小心』搞掉幾個所謂的八百萬神,並不會給神州超凡界帶來任何交涉上的問題之後,衛淵掛了電話,繼續躺屍。   在他此刻的清醒之夢當中。   刑天的手把自己的頭按在脖子上,左右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嚓脆響。   然後端起茶杯喝了口。   這一次倒是沒有直接把茶水流到桌子上。   通過了友好熱烈的磋商之後,戰神刑天成功得到了衛淵夢境的房卡。   成為了繼無支祁,燭九陰後的衛淵夢境第三位常客。   不過說實話,哪怕刑天不是擅長權柄操控的神靈,可以祂的實力,來過一次衛淵的夢境,想要第二次找過來其實也不是難事,不過當然,這並不代表者衛淵的夢境變成了隨來隨走的無防備場所。倒不如說,對於其他打算進入衛淵夢境的存在來說,他夢境的這些常客絕對會是最慘烈的噩夢。   譬如,如果現在還有如同伯奇一樣的夢境妖獸進入衛淵夢裡。   懷揣著無上的期待和喜悅。   推開門。   如果很倒黴地沒有看到正在進食的燭九陰,那麼它很可能就會看到身材高大無比的刑天一邊爽朗的哈哈大笑一邊拎著那柄大斧頭劈頭蓋臉地砸下去,並且於片刻後,被刑天一隻手拎著大腿一隻手拎著戰斧拖回夢境,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指甲痕跡,以及刑天爽朗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來都來了,著急著走什麼?」   「進來吧你!」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情況,刑天仍舊還是徵求了衛淵的意見。   神態語氣都儒雅溫和。   衛淵當然也沒有辦法拒絕,最重要的原因是,現在的頭是燭九陰在夢境中幻化出來的,一旦刑天甦醒過來,就又會變成那種暴躁無腦的脾氣,到時候順著山海和人間殺過來,衛淵的頭都能疼死。   所以,針對刑天神的夢境長居申請,衛館主表示熱烈的歡迎,並且給予了高度的肯定,表示我的夢就是你的家。   你愛住多久住多久。   不要客氣。   夢裡常來啊親。   刑天表示極為地感謝。   言辭懇切,誠摯地表示自己一定會用盡全部力量和心血去訓練衛館主,爭取衛館主能早日達到神代應該有的戰鬥素養,不會給炎黃部族丟臉。   炎黃神代標準?   衛淵忽然意識到這個代表著什麼,沉默了下,嘴角抽了抽,道:   「……不。」   「這是不是太著急了?」   「不急不急,很慢了。」刑天的笑容爽朗,掰著指頭道:「你看,你是禹王的臣子,禹是軒轅的後繼者,而炎帝部族後來融合入了黃帝部族,而作為黃帝部族後裔的你如果給那小地方的神欺負了,就代表著丟了軒轅部的人。」   「而丟了軒轅部族的面子,就代表著也丟了我炎帝部族的面子。」   「作為炎帝的臣子,我自然有足夠充分的理由來維繫炎帝的顏面。」   衛淵:「…………」   你的邏輯好充分,我居然無法反駁。   他看向旁邊側對眾生,氣質蒼古品茗的燭九陰。   燭九陰,要不然把刑天的腦子摘了吧。   我覺得他現在還是頭鐵型號的……   有腦子的莽夫比起沒腦子的莽夫恐怖一百倍不止,而如果這個莽夫滿懷熱情地盯著你,衛淵覺得頭皮都有些麻,嘴角抽了下,努力解釋這個訓練難度是不是拉得太高了點,道:「可是,刑天,我其實是個文官。」   刑天點頭道:「放心,這一點我考慮過了。」   「我會按照炎帝的文官標準來訓練你。」   衛淵鬆了口氣。   刑天自信滿滿道:「我就是文官,所以我很清楚這個標準。」   「武將那邊我反而不大熟。」   「你放心,當年我完全符合文官的實力標準。」   衛淵:「…………」   沉默了下,他道:「文官?」   刑天疑惑地看了看他,肯定道:「是啊,文官。」   祂指了指衛淵,又指了指自己,然後輕輕拍了拍衛淵的頭,笑容爽朗道:「你寫書,我做曲,我們都一樣,都是文官。」   刑天一下一下拍著衛淵的肩膀,哈哈大笑。   衛淵雙目無神,伴隨著拍擊身子晃動。   片刻後,現實中的衛淵抵達了泉市高鐵站,自這清醒夢境當中再度復甦,這樣特殊的夢境無法持續太久,刑天看向燭九陰問道:「燭照九幽之主,可要一同回去?」   燭九陰眼眸平淡,面容古拙,淡淡搖了搖頭。   刑天也沒有勉強,拱手一笑,道:「出去之後,我恐怕又會靠著本能和情緒行事,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包涵。」   祂看向衛淵的方向,感慨道:「我等還無法進入此刻的人間。」   「而祝融又一次沉睡了,六百年前和千餘年前的事情,只能靠他了。」   「不能不稍稍加緊些鍛鍊啊。」   「身為文官,怎可如此鬆懈?」   復又大笑一拱手,刑天消失於夢境。   在這夢境之中。   燭九陰仍舊側面坐著,神色悠遠,仿佛真正的蒼古之天神,當確認兩人都已經離去之後,燭九陰轉了轉頭,一隻眼睛平靜,仿佛蘊含有時空歲月的奧妙,另一隻神色同樣平淡而悠遠,有神靈之秉性。   如果不是面無表情的燭九陰右眼還在不斷往下流眼淚,就更好了。   刑天,山海界第二頭鐵莽夫。   另一個是蚩尤。   能把禹王打得嵌山裡頭摳都摳不下來的猛人。   那一罐頭,哪怕燭九陰都著了道。   這一日……   《九幽志·長歲篇》有記載。   日月輪轉,霹靂不絕,而後千年難遇的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只是可惜,這一頁記錄不知道為什麼給人直接撕了去。   後人無從得知。   那位唯獨知道這件事情的大祭司最後彌留之際嘆息著道:   「憾甚。」   「孩兒,一定記住這件事情,傳給後……」   可惜,還沒說完,腿一蹬,眼一閉,就直接去見了九幽之主。   ………………   衛淵睜開眼睛。   高鐵站已經到地方好一會兒了,他收拾好東西,轉身走出去,看著熟悉的地方,緩和了好一會兒,也只能苦嘆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是在夢裡和刑天來一次親切友好的拳頭交流,反正死不掉。   不過這一次,他發現高鐵站裡的廣告,居然全部換成了藥品。   而且都是什麼『長白山老人參,鍊氣壯骨第一流』,『江湖秘傳,養氣築基丹』,騎車的時候,聽到旁邊兩個人在討論新的政策,譬如什麼,取締市面上沒有通過特別行動組考核的修行指點班,什麼以後想要讓孩子能不能拜入武當山之類的地方。   可惜因為要保證現代大學的人才不至於流入古代門派。   現在這些門派被政策收緊,特別行動組監督,不允許大規模擴招。   「唉,這不是耽誤人嗎?」   其中一名青年感慨道:「怎麼想,如果能拜入武當山,肯定比起去大學裡練普及功法更好吧?不過,據說以後在大學裡也會開什麼各家各派的選修課,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挺好的。」   「就是可惜,現在的大學生沒法上,現在的大學也都是《陽氣壯骨篇》。」   旁邊一名等客人的計程車司機嘆息道:「高中生才麻煩呢。」   「像是我女兒他們,現在都得普及養氣篇,本來就沒太多時間去做卷子,現在還要每天花一節晚自習去培養氣感,這不是浪費時間嘛。」   「不過現在修行的話,養氣丹藥是社區免費發放的,過了這時間就沒這機會了。」   青年舔了舔唇,想到看的小說,道:「那不知道能不能嗑藥流。」   把周圍兩個嘮嗑的人嚇了一跳,連忙勸阻道:「你瘋了,是藥三分毒,嗑藥流嗑出問題來怎麼辦,而且啊,人排毒可是靠著腎臟,你這小夥子,年紀輕輕的,不怕腎虛?」   那青年聽到那兩個字,下意識縮了縮跨。   「這,真的嗎?」   計程車司機一拍手,道:「嗨呀,那還能假了?」   「這可是龍虎山張天師說的!」   「噗……」   衛淵正在喝水,差一點直接噴了,引來那幾人的古怪視線,衛淵連連抱歉,只是還是忍不住想要笑,肩膀抖動,丹藥當然不能多吃,或者說多吃了也沒用,運功搬運的速度有限,吃太多就相當於公路上太多車,最後反倒會直接堵車,便秘似的半點不動。   而搬運氣機也是要耗神的,一不小心就像是汽車走錯道。   就像本來是單行道,結果好傢夥一腳油門直接轉向,當場連環大車禍。   連公路兩邊兒的建築都給撞塌了。   這就是走火入魔。   其實說白了也沒什麼深奧的,衛淵當時提議這麼寫書裡的時候,一幫老道士你看我,我看你,有種吃了老八同款的表情,萬萬沒想到,修行運氣居然也能用這種生活化的方式說出來,最終十分心動,卻還是沒有同意,十動然拒。   衛淵後來聽阿玄說,這些加起來五百來歲的老道士們恨得咬牙切齒。   為什麼不改版?   當年老夫們背書的時候背得頭皮發麻。   什麼之乎者也,過玉門,上天庭,錯一個字直接就是伸出手來,啪一個竹板板就砸了下來,好不容易小道士熬成了老道士,能夠看著小道士們背書,心裡頭正爽著,你這樣一搞,我們當年豈不是白背了?   不行,心裡不平衡。   這心態就仿佛每一年軍訓的時候哭爹喊娘,盼著下雨,可等到大二,就肯定愉悅無比看著大一的小崽子們,順便扛著西瓜從這些小傢伙們前面溜達過去。   恨不得做法祈求太陽老公公每天嗑藥上崗。   而且這種做法祈求晴天的畫面,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裡一定會有選修『祝禱科』的大學生搞出來。   畢竟在搞活兒這種事清上,年輕人們從來沒有讓神州人民失望過。   最終是張若素拍板定下來的。   衛淵的比喻,現在刊印的幼兒園教材裡面用上了,這種修行的基礎還是從小培養比較好,所以那本書的主筆上,就多出了衛館主這一行名字,至於為什麼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是張若素已經沒有了那種老道士看著小道士背書的暗爽感覺,而是另有原因。   按照老道士滿臉唏噓淡然的說法:   『老夫一百四十多歲,爽完了。』   『現在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看到泉市裡發生的變化,衛淵這才驚覺,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周圍環境的變化。   原來不知不覺,修行真的已經逐漸普及,而神州也已經走入了全面修行的第一步。   「不過,如果這樣說的話……」   衛館主若有所思。   衛館主沉吟三秒。   衛館主猛地調轉自行車車頭,狂踩腳踏板,奔向街道委員會。   片刻後,衛淵拎著一本小本本,還有足足一筐雞蛋,一瓶花生油,心滿意足地回來了——果然,每到這個時候,街道辦對大爺大媽寶具之·免費雞蛋米麵糧油一定會直接祭出來。   叮·街道辦對大媽使用了免費的雞蛋。   效果拔群。   這東西的誘惑力,堪比中年男人滋陰補陽。   衛淵感慨,提溜著食物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花店裡,少女推開門來。   珏看著一手雞蛋一手油滿是生活氣息的衛淵。   衛淵看著習慣性握著書卷的珏。   不知為什麼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風也溫柔。   少女就仿佛衛淵從不曾離去,小心翼翼地悄悄把走出來不小心拿反了的書卷往後面藏了藏,展顏微笑:   「衛淵,歡迎回來。」   衛淵神色不自覺軟和下來:   「嗯,我回來了。」   「晚上吃什麼?」   「有雞蛋的話,蛋羹?」   「好啊……」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第387章被綁架的兇神,流動的歷史   東海·水域之下。   一身躺平混日子漁夫打扮的方封盤坐在石頭上摳著腳趾,那邊他的同伴,一名青年怒氣衝衝地看著前面,一根盤龍石柱上,用鎖鏈捆著一個高大的男子,不過現在這看上去最威風的男人卻是狼狽不堪。   「吾乃是山海之古神,縱橫櫻島之荒神,相……」   啪的一聲,話還沒能說完。   那青年一鎖鏈直接抽在那男人身上,打得一個哆嗦,嗷嗚一嗓子喊出來。   青年咳兒呸地吐了口唾沫,獰笑著說:「奶奶的個癟犢子的腿兒的,你縱橫啥玩意兒,再說一遍?當心我剁了你九個腦袋下酒吃。」   「再說了,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相柳呆了呆:「同意什麼?」   對面青年火氣蹭一下躥起來,獰道:「你還敢頂嘴?」   「你同不同意?!」   「同不同意?!」   他每問一句就直接一鎖鏈,像是鞭子一樣抽,曾經被冠之以八岐大蛇的荒神相柳被抽得鼻青臉腫,卻始終秉持著骨氣,每次都不同意。   方封覺得自己也不能就這麼摸魚躺平。   畢竟也是相柳族裔的後代。   若是實在不行,丟相柳的人,也丟共工的人。   畢竟,主辱臣死,維繫尊主的面子,這也是他們所必須完成的任務。   左看右看,沒有合適的鎖鏈,沉默了下,方封把褲子上的七匹狼抽下來,抖了抖,啪的一聲吧水流都排斥開,兩個人對著相柳好一頓輸出,最後連巨人族和水神的體魄都累得精疲力盡,相柳所化的男子被揍得鼻青臉腫。   青年穿著粗氣,罵道:「你說,同意不同意?」   相柳咬牙切齒:「同意什麼啊!」   「喲呵,嘴巴還挺硬,有你祖宗的特點。」   青年扶著膝蓋,冷笑道:「等著,等你爺爺我緩過勁兒來,再削你。」   相柳直接淚崩,幾乎是崩潰地怒吼道:   「我在問你們同意什麼啊!」   「同意同意同意,到底要我同意什麼,同意什麼,你倒是說啊!」   「同意什麼啊!」   氣氛沉默,一瞬間尷尬。   方封:「…………」   青年水神:「…………」   方封嘴角抽了抽,望向旁邊的同伴:「你沒和他說嗎?」   青年僵硬望向方封:「我以為你說了。」   方封張了張口:「他明明是你帶回來的。」   青年道:「可我剛剛去你家裡把那一罈子醃菜搬走了。」   方封點了點頭:「嗯。」   動作一頓,猛地扭頭:   「嗯??!」   片刻後,被揍得爹媽都不認得,從一條蛇差一丟丟就跨科變成蜥蜴的相柳明白了,這兩位算是祖上的大爺和二大爺跑過來了,說是祖宗的老大要醒來了,組織上需要你的力量。   上古水神,魔神相柳,逆襲神州,縱橫不敗。   相柳聽得心中激動不已。   然後選擇了拒絕。   上古水神復甦,水淹天地,氣派嗎?   這可太特麼氣派了。   可是這個和他這樣的小嘍囉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   他參與到這種事情裡面,難道不是天然的炮灰,被正面角色吊起來捶的配角,外加給對面的天才弟子送經驗值,最後連帶著一身蛇皮蛇血內丹都給收拾收拾燴成一鍋菜給吞了嗎?   前一段時間那個說放個煙花結果直接把富嶽炸了個底朝天的事情,他到現在都還歷歷在目,要是那人又返回來,把他剁吧剁吧加點料酒蔥姜蒜給燉了,他找誰哭去?   他可是有足足九個腦袋的。   他可不傻。   他聰明得很。   但是,秉持著這樣信念的相柳,到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認了慫。   沒有其他理由。   只是覺得,畢竟是祖先的事情,就這麼不管不顧,似乎也不大好。   而且,水神共工畢竟是古代頂尖的天神。   稍微露出一點點來,就能夠讓自己得以突飛猛進。   「所以,兩位老祖宗,你們能把傢伙事兒挪開了嗎?」   相柳僵硬陪笑著,老老實實籤訂了古代的契約之後,方封和那名青年這才慢悠悠地把架在他脖子上的挪走,一下一下刺著地面,有了這個玩意兒在,哪怕是在這之後,相柳想要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這是傳說中三皇五帝時期的大能。   先天八卦之道最後的傳承者,神州星曆算法的開闢者,也是商代先祖契所留下的手段,後世無人能夠再將其打破,從今往後,他相柳就是共工的蛇了,共工叫他往東,他就不能往西,共工叫他吃糠,他決不能喝稀。   總之毫無蛇權,慘兮兮的。   那邊方封滿意點了點頭,旋即準備就剛剛旁邊的好友去搬走他醃菜罐子這件事好好說道說道,可是看到那青年模樣,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既然想要吃好吃的,為什麼不去神州看看?」   青年搓了搓自己的臉,道:「無支祁醒了。」   「我和他有點梁子,要是給他發現我出現在神州,鐵定要跟我打的。」   方封嘴角抽了抽,道:「誰讓你操控黃河去強佔了淮水水域?冰夷,你本來就不是無支祁的對手,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你做這種事情,就沒想過他會醒過來?」   冰夷沉默了下,呢喃道:「誰知道他會醒得這麼快?」   「我當時就想要抄個近道啊。」   「誰想到應龍那傢伙都走了,結果黃河直接搶了淮水的水道。」   「至於為什麼不回去神州,其實不也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方封想到這位好友當年的經歷,沉默下去,沒有多說什麼——事實上,和一直處於冷淡摸魚狀態的方封不同,冰夷作為四瀆之一的河神,對於水神共工的復甦,懷揣著相當的熱情和期許。   當年另一個同伴,被始皇帝以戰弓射殺的時候。   方封不曾出手,冰夷也沒有出手。   這不是不願意出手,而是實在是做不到,或者說往日的傷勢還在。   這傷勢之一,來自於遠古。   當年河伯本來是打算作為二五仔去混入禹王治水的隊伍裡去的。   可惜,禹王是個鐵憨憨,他旁邊的那個陶匠也是個鐵憨憨。   問題契和女嬌卻是一等一的精明。   最終是釣魚把自己給掉下去了,還被崑崙山第一打手,應龍庚辰好一頓削。   而後好不容易好利索了,冰夷又前往中原,那時候還是春秋時代,一名書生帶著一枚白玉璧,跨越黃河,沒有人知道,那個年輕的書生是帶著怎麼樣的使命,獨自趕路,甚至於慌不擇路般取道黃河。   但是冰夷是看出了玉璧的材質特殊,和和氏璧有些類似,能用來鎮壓和容納神性,是足以打破水神封印的材料,所以強行攔路,先是派遣屬下攪動黃河之上風雨大作,而後又派遣兩條蛟龍去殺那書生。   蛟龍啊,好不好!   殺一個弱雞書生得多麻煩?   不就灑灑水的功夫?   結果,那書生『左摻璧,右操劍,擊蛟皆死』。   猛的一批。   最後不屑地把玉璧丟給河伯,簡直像是施捨。   河伯氣得暴走,又丟回去,結果這書生冷笑三聲,直接把東西摔碎,拂袖離去,意思是這玉璧髒了,老子不要。   冰夷目瞪口呆。   論陰陽怪氣的功力,還是得看讀書人啊。   河伯多少年沒見過這麼狠的。   共工的屬下,哪個脾氣好了?   最後氣得找到了這書生的老師,心裡頭髮狠,要把這書生的老師給弄死。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當時的冰夷半死不活被拖回去療傷,方封問的時候,才知道,這傢伙根本沒能騙過那書生的老師,暴露了當初是打算搶劫,最後搶劫沒搶過,打架也沒打過,連說都沒能說過。   因為這個拎著劍直接斬殺蛟龍,把黃河河伯屬神一腳踹翻,陰陽怪氣一等一,猛得一批的書生名字叫做澹臺滅明,又叫做子羽,他有一個很講道理的老師,叫做孔夫子。   而像是澹臺滅明這麼猛的書生。   尼瑪還有足足七十一個。   當氣衝衝的冰夷打算把孔子做掉,一腳踹開門,高喊哪個叫做孔子的,站出來受死的時候。   屋子裡的誦讀聲戛然而止。   而後一條條捧著竹簡的彪形大漢緩緩轉過身來,幽幽注視著他。   名為子路的男人從竹簡裡面默默抽出一把劍。   想了想,把劍放下,從旁邊提起一把大斧子,掂了掂。   雙目幽深,冷笑。   一片沉默當中,一條最威猛的大漢停止了彈琴,微笑著道: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吱呀聲中,木門緩緩關上。   一個個讀書人站了起來,健碩的肌肉,在河伯臉上透露濃重的陰影,無聲無息中,冰夷的視線從俯瞰變成平視,最終視線緩緩上抬,看到那最高的那個直接把太陽給遮住,冰夷嘴角抽搐——   你管這個……   叫讀書人?   ………………   從不願意回顧的悲慘記憶裡面回過神來的河伯冰夷沉默了好一會兒,過去的經歷讓他學會了以理服人和以理服人這兩種交流方法,而相柳就是新一代的受害者,這或許也是那些書生說的所謂傳承,代代不滅吧……冰夷壓下了雜念,吐出一口濁氣,道:   「對了,我去拿醃菜罐子的時候,發現了一封信,好像是寄住在你那裡的一個和尚走了。」   方封微微一怔。   冰夷道:「好像是去找一個博物館,說是要尋找什麼答案去了。」   方封緩緩自語:「博物館?」   「衛淵……?」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再緩一波。   今天應該會有第三更……可能字數稍少   有河伯獻河圖洛書給大禹的傳說,但是典籍裡並不是河伯,只是後人牽強附會到冰夷身上。   「當堯之時,禹觀於河,有長人,白面魚身,出曰:吾河精也。呼禹曰:文命治水。言訖授禹河圖,言治水事……洛書龜書是為洪範。 第388章貧僧是來復仇的,請尊重我的職業素   養   無論方封心中是怎麼想的,道衍終究已經離開了這裡。   他的心中多少有些唏噓。   畢竟,這已經算是他在大明早期最後還認得的人了。   那邊的冰夷難得有了勉強還能湊活用用的屬下,拉去了海底深處,進行下一步的訓練,可憐相柳在櫻島區域作威作福了不知道多少年,現在卻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直接被拉得沉了海。   方封回到屋子裡,感慨著那和尚總算是走了,這下子可算不用承受那種難熬的強迫症折磨了,對於他這種在東海躺平當鹹魚足足當了幾千年的人來說,混亂,即是秩序。   處於混亂狀態,他就覺得舒服自在,並且能在混亂的房間裡精準地找到他需要的東西,你要是給他收拾得整齊乾淨,反倒會讓他不舒服不適應。   要不是打算給道衍試試看八寶粥,看看強迫症看到八寶粥的反應,他才懶得收留這和尚。   現在可算是走了。   一邊心中愉快,一邊伸手推開門,旋即方封整個人直接凝固在那裡——   整個屋子像是變了一個模樣。   門縫和窗戶嚴絲合縫,每一個碗都整整齊齊地簡直像是複製粘貼之後的產物,每一根筷子都對齊,擺放得像是一整塊木頭似的,桌子上的茶壺穩穩噹噹地放在了桌子對角線的最中心點。   一切都整齊到解壓,並且讓鹹魚躺平了幾千年的方封感覺眼角狂跳的秩序感,他突然記起來什麼,倒抽一口冷氣,猛地快步走到了庫房,看到菜罈子裡面每一個白菜都擺成了一模一樣的模樣。   方封深吸一口氣,然後打開了米缸。   看到每一粒米都整整齊齊疊放在一起,整個米缸裡面的大米就像是個有序排列的集合,旁邊的鹹菜缸裡面每一片鹹菜同樣整整齊齊地放在一塊,並且擺放成了鹹菜絲,辣椒,大蒜涇渭分明的狀態。   整齊。   整齊地仿佛方封自己都不屬於這兒了。   冰夷正好回來取東西,抱著鹹菜缸,感慨道:   「剛剛就想要問你了。」   「方封,你什麼時候換地方了?」   「這可比你那豬窩強得多了啊……」   方封嘴角抽搐了下。   咬牙切齒。   「…………道,衍……」   「你最好這輩子都別在來我家住!」   「你這是在赤裸裸的報復!」   不知道是方封的哪一句話觸動了留下來的法陣。   屋子裡傳來了僧人留下來的聲音,飄飄渺渺,平平淡淡。   「阿彌陀佛。」   「此乃因果……」   因果?   有因有果,一飲一啄。   方封面容呆滯住,想到自己給這和尚吃的八寶粥。   想到被直接堵門攔路的徐巿,嘴角抽了抽。   這和尚……   心眼太小了吧?   ……………………   愉悅啊,愉悅!   道衍的心情相當愉悅。   趁著方封不在家的時候,他成功完成了這一段時間每時每刻都想要做的事情——讓那條鹹魚的家裡重歸秩序,不得不說,對於他來說,讓那些混亂重歸於秩序,實在是一等一爽快的事情。   而趁著這輕鬆愉快的心境,他循著之前衛淵留下的地址,很快抵達了泉市,抵達泉市之後,反而放緩了腳步,徐徐往博物館的方向走去,心境逐漸恢復了古井無波的狀態。   這裡就是他一直想要追求的,問題的原點。   是他命運被改變的源頭。   是他這六百餘年間苦苦不得解脫的心魔業障。   他已經準備好去面對他了。   最後他站在那博物館之前,整理好了思緒,而後敲了敲門。   伴隨著門上鈴鐺的輕響,門被拉開。   道衍神色鄭重,正要開口,先聲奪人。   「衛館……」   然後看到博物館裡面探出來一個明晃晃圓溜溜的光頭。   身材高大,穿著一個粉色HelloKitty的圍裙,一隻手筷子一隻手木鏟子。   這圍裙是圓覺和社區大媽一起在網上拼的,圖案隨機,但是能省下五塊錢。   渾身的煙火味道。   把少年僧人醞釀的磅礴氣勢一下衝散了。   道衍:「…………」   兩個和尚你看我我看你,都陷入某種沉默。   大和尚圓覺最先反應過來,感知到後者身上的佛門真修氣韻,臉上露出爽朗的微笑,雙手合十,道:「原來是佛門同修,不知道這位師弟,是在何處掛單修行,來此地有何貴幹?」   道衍吐出一口濁氣,心中雜念皆被平復下去,雙手合十,道:   「貧僧道廣,前來拜見衛館主。」   「哦哦,衛館主啊,你來的正是時候。」   圓覺道:「他昨天下午才回來。」   「還請進來吧。」   圓覺將化名為道廣的道衍帶進了博物館裡,博物館內部寧靜安詳,整體上有一種古老的感覺,道衍安靜坐在一側桌上,端起剛剛某工作人員送上來的茶杯,喝了一口,微微一怔。   低下頭。   看到茶杯裡面是黑色的快樂水。   某簡單飲食,戒律自我的僧人沉默,緩緩抬頭。   旁邊的水鬼露出燦爛微笑,右手比了一個大拇指。   衛家博物館最新配比,水鬼牌快樂水,給你我的快樂。   你值得擁有!   道衍:「…………」   少年僧人深深吸了口氣。   貧僧是來尋仇的。   請尊重我。   他將快樂水放在旁邊的桌子上,雙目閉上,心中默默低語金剛經,以放空思緒,而得到通知的衛淵結束了修行,邁步走了出來,看到曾經在天台宗山下見到的少年僧人,臉上露出微笑,贏了上去,道:「道廣小師傅你來了。」   道衍睜開雙目,點了點頭,道:「衛館主。」   他稍稍往前踏出半步,正要開口,便看到衛淵一隻手直接把住了自己的手臂,而不知道為什麼,在那短短一瞬間,僧人仿佛看到衛淵的背後有一隻巨大無比,手持戰斧的恐怖神靈虛像,氣勢凜然,本來打算反抗,卻不由一滯,轉眼就被抓住。   「吃了嗎?」   「來都來了,正好是飯點兒。」   「今兒不如就一塊兒吃好了?」   連環三問。   道衍根本來不及反對,就被拉著坐下。   而當他再次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飯桌上,桌子上坐了好幾個人,緩緩低下頭,看到了碗裡面,糙米,黑米,藜麥,大米,珍珠米,綠豆,紅豆混在一起,以無序的方式混合在一起。   那邊圓覺爽朗笑道:「正好,最近超市裡面的米打折,換換口味,雜糧米也挺好吃的。」   道衍深深吸了口氣,準備壓下心中把碗筷放下的本能。   這個時候,衛淵拿著勺子舀了一勺子紅辣辣的麻婆豆腐,頗為熱情地給道衍倒了一勺子,一瞬間,紅色的湯汁以自然而無序的方式從雜糧飯的縫隙裡流淌下去,高溫而碎掉的豆腐翻滾著落在米飯上,每一塊都有每一塊的姿勢,每一塊都有每一塊的動作。   少年僧人動作僵硬。   他緩緩抬頭,看向衛淵。   衛淵神色溫和誠摯,讓道衍根本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偽裝表情,還是無意到恰好好處,沉默了下,僧人緩緩低頭,注視著澆滿了麻婆豆腐的雜糧飯——如果說之前只有六成判斷,那個淵就是這個衛淵,那麼現在他有八成把握了。   不管過去多少年。   這傢伙都能在三秒鐘之內直接把他的情緒引爆。   自己明明是來尋仇的,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道衍心中嘆息一聲,閉著眼睛,把那飯往嘴裡塞。   一頓表面上至少是和和睦睦的午飯之後,道衍得以去和衛淵單獨相處,在之前,天台宗的弟子曾經帶著他的僧缽去讓『衛淵』看,但是那個時候對方毫無反應,所以道衍這一次帶來了對那個淵更有意義的東西——   六百年前的淵,曾得到過此物,又曾失去,糾纏不休。   道衍輕聲道:   「衛館主既然開了博物館,廣收古物,不知道認不認得這東西。」   他取出一個盒子,輕輕打開,遞給衛淵。   裡面是一張枯黃的紙張。   衛淵的瞳孔驟然收縮,腦海中一幕幕畫面浮現——   不再年輕的道人撫摸著由自己重新推陳出新過的典籍,沉默許久,突然打開其中的內容,將其中最新的書頁撕下來,直接扔到了火爐裡。這一個動作讓他的身體更糟糕,劇烈咳嗽著。   旁邊少年連忙給這道人捶背,可就在這個時候,火盆卻突然晃動了下。   其中幾頁被火上風捲起,飛出了屋子,旋即更是有平地惡風捲起,讓這幾頁書卷飛得遠了,少年根本就追不上,而身後的道人沉默許久,最終也只是嘆息天意如此,徒呼奈何。   這是他傳承中本該毀去,卻意外留存下來的東西。   博物館中,衛淵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念出了那張紙的名字:   「……太平要術,斬龍脈。」   PS:今日第三更………提前預祝大家中秋節快樂~闔家團圓,萬事如意 第389章緣由   衛淵伸出手輕輕撫摸泛黃的紙張,動作輕容,似乎生怕稍微用力就會讓這一張紙徹底粉碎再那兩千年歲月的衝刷之中。   曾經授業恩師最後決意摧毀,卻不曾完成的招式,命名為太平要術的太平部核心,卻也是最為慘烈直接的劍招,當世無太平之時作為平常百姓最後的反抗手段,斬龍脈之術。   衛淵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近兩千年後的現在,再度地看到這一張秘術,哪怕是他曾經親自看到過張角斬龍脈,最終也只是習得了斬氣運的劍術。   對於真正完整的斬氣運之術並不了解。   之後在上一次前往櫻島的時候,傳授給了小道士阿玄。   由阿玄在櫻島如同盤旋毒蛇的氣運上斬了一劍,氣運溢散,被八岐大蛇吞吃化作相柳之形,不過,衛淵想到那一條猙獰恐怖的荒神相柳,心中微沉,此刻的相柳實力極為不容小覷,如果前往櫻島的時候遇到祂,怕又是一場惡戰。   衛淵抬了抬眸,看向前面的少年僧人。   連番幾次遇到,第一次的時候只覺得這是個願意對他人伸出援手的僧眾,但是現在第二次相遇,對方還取出了太平要術的殘篇,衛淵敏銳地察覺到了道衍的特殊。   少年僧人神色古井無波,平伸出手,嗓音平緩,道:   「衛館主請自便。」   他看出了剛剛的異象。   在衛淵接觸這一張泛黃紙張的時候,五指接觸的地方,有流光神韻溢散。   衛淵緩緩收回視線。   此地是博物館。   儘管已經看出了眼前的少年僧人身上藏著秘密,可能對自己不利。   衛淵卻還是坦然閉上了雙目。   五指微握,那一道道氣機靈韻糾纏如蛇,衛淵閉上雙目,一幅幅畫面在眼前出現——   千年的歲月崩塌成流沙,自現世流散離去。   周圍的畫面驟然發生了變化。   衛淵還是在這裡坐著,但是前面已經不再是那少年僧人,周圍的博物館仿佛化作了樸素到了讓人覺得粗糙的建築,更遠些的建築卻已經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衛淵看到眼前,早已經不再年輕的太平道人伸出手按著旁邊的少年弟子,望著遠去的道經殘篇,眼神複雜,最終只是輕聲嘆息天命如此,衛淵的心稍稍刺痛了下,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張角,他幾乎要下意識伸出手。   可是這清晰無比的畫面,老師,曾經的自己,曾經真切生活過的地方。   全部轉瞬崩潰消失,化作了泛著琥珀色歲月光澤的細沙,自他的手指指縫間消失不見,這是三國黃巾最後的餘暉,也是這一張太平要術殘篇裡,最初也最為深刻的『記憶』。   旋即這一張要術殘篇裡的真靈氣息在衛淵眼前徹底展開。   ………………   在衛淵雙目閉上的時候,道衍睜開雙目,看著眼前年輕的博物館主。   對,很年輕。   但是這並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   因為自己在度過了六百餘歲之後,同樣也是這樣年輕,甚至於比眼前的博物館主更為年輕一些,能夠讓這一件記錄又斬龍脈之法的卷宗產生反應,看來,他果然就是當初的那個大夫。   道衍想到了過去的經歷,神色複雜。   他家時代行醫,在江南一帶略有薄名,他作為嫡子當然也要繼承醫術和醫館,這是家傳的行當,多少年的名氣了,但是他卻不喜歡那些枯燥的醫術,倒是喜歡道人佛陀,喜歡野狐參禪,猛虎打坐,那些附帶有傳奇色彩卻又荒誕不經的故事。   父親為此不止一次地動怒。   在外人眼裡儒雅溫和的名醫,氣得放出話來:   「你若不願學醫,讓先祖的醫術失傳,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我我我,我再生一個!」   年少的道衍脾氣也硬,道:   「我就沒你這個爹。」   「你有本事還能生出來,就去生!」   「你你你,逆子,找打……」   中年得子的大夫氣得厲害,彼時雖然沒有七匹狼,但是某些心情是一樣的,直接抽起竹竿就要下手。   相較而言,在那個時代裡,大夫的孩子吃的揍絕對更多。   畢竟尋常家裡怕打壞了兒子。   可是大夫們經驗無比豐富,下手懂得分寸,明白找哪兒是能把這幫小崽子打疼,還不會留下什麼問題的地方,最重要是,家裡就是醫生,打完了就治傷,那可真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裡打。   咋,還能缺你那兩斤藥了?   就當孩子以為又是狠狠地一頓揍的時候,竹枝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一名穿青衫的青年拉住了大夫。   當道衍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了那位醫者。   那個時候,淵在家裡的醫館暫居,學識淵博,被稱作先生。   不知其年歲,不知其來歷。   只是一身醫術,幾近於神通。   看上去似乎三十來歲,似乎更年輕些,也似乎還要更為蒼老些。   可是道衍自年少孩童長大,到了高大的青年,那位氣質清淡的淵先生卻始終是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當時就是這位淵先生,讓自己提前一年擺脫了當一個大夫的命運,得以有了之後波瀾壯闊的經歷。   卻也是他,讓自己失去了既定的命格。   道衍心中複雜,可見一斑。   暗嘆聲氣,道衍回過神來,注視著眼前的博物館主。   對方此刻這樣毫無防備的模樣,心中自嘲,當年那位淵先生,哪怕是自稱沒有過往,沒有記憶之人,可也不可能這麼沒有心機城府,連他有秘密都看不出來,居然就這麼安心閉目打坐。   就不怕他道衍突施辣手,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嗎?   愚蠢!   難道這幾百年來,反倒懈怠了嗎?   道衍心中也不知為何,明明是適合自己出手的機會,反倒是騰起一種極為複雜的怒意,並指叩擊桌子,一根筷子被駕馭,這是道門劍修以氣馭劍的高深手段,佛門僧眾,氣機渾厚如他這樣的境界也能夠做到,不過不是以技巧,而是硬生生靠著一股氣機驅使。   那筷子直奔著衛淵眉心而去。   忽然,   兩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將那筷子夾住。   少年僧人怔住。   微微抬眸,一名氣質清雅安寧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一側,馬尾柔順,鬢角長發裡面混有紅色的發繩,在那種安寧當中又多出了如神女一樣的莊重空靈,一隻手夾著那一根筷子,一隻手握著一卷書,背負身後,嗓音清冷。   「小和尚是客人?」   屈指一彈。   筷子倒飛回去,一股清風流轉,擊打在了道衍的眉心。   而後穩穩落回原本的位置。   好高深的御風術!   道衍心中剎那警惕。   在戒備的時候,也有恍然的感覺,注視著衛淵——   正是因為有這個女子在,那位不知經歷了什麼而極為冷靜謹慎,會有諸多後手的淵才會安下心來,在自己的面前閉目去研究這件東西嗎?   居然這麼信任一個人。   不過……   少年僧人眼底古怪神色。   這怎麼可能?!   這還是淵先生嗎……   他在一剎那甚至升起自己是不是找錯人的錯覺。   江南蘇州,自然是人間繁華的地方。   而江南水鄉更是有很多美人。   姚家回春堂的淵先生學識廣博,氣質清淡儒雅,當然有很多人中意。   來提親的人踩破了門檻,有人聽說過擲果潘安的典故,當時是真的有女子鼓起勇氣給那位淵先生拋擲果子的,不過每每便宜了彼時還貪吃的小和尚,也不知那些小家碧玉們看著淵先生笑容溫和來者不拒撿了果子,回去卻投餵小和尚時氣得扯碎了幾條手帕。   甚至於還有花魁問診,掏錢包了醫館,把其他人都暫時請了出去,含羞帶怯,學了唐朝女子薛濤的浣花箋,用當時難得的新鮮花瓣染成了信箋,筆觸柔美寫了藏頭詩,當時坊間都傳瘋了,連道衍這小和尚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結果呢?   那位淵先生居然真的能寫出滿滿三頁的藥材。   對那用不知道多少花瓣做的彩箋上的藏頭詩直接無視。   並且囑咐那女子,一定注意身體,不要熬夜傷身之類的話。   以免未老先衰云云。   這樣的淵先生,居然在現世找到了這樣的女子?   少年僧人在第一時間的差異後,第二個剎那浮現的心情居然是不敢置信和六百年前的疑惑解開後的坦然,以及積壓了六百年的某種感慨,類似於『淵先生什麼時候把自己嫁出去』這樣的問題得以解決後的舒爽。   這個可是六百年的強迫症,那種坦然,不足以為外人道也。   雙手合十,默默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變化莫測,不可估量。」   道衍在這之前和衛淵打過幾次交道,不是第一次見,來這裡的時候又被幾次三番打斷,心中所剩下的敵意本來就不多,見到那莫測高深的少女,索性安然品茶。   對旁邊的圓覺道:   「貧僧此刻突然覺得,或許佛祖真的存在。」   他感慨一聲,默默低語。   連淵先生都有紅顏知己了。   佛祖還活著,也不是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了。   圓覺怔住,而後雙手合十,認認真真道:「世上並沒有佛祖。」   道衍:「…………」   貧僧只是開個玩笑。   他看到珏坐在衛淵旁邊,安靜看著一卷詩經,旁邊和尚拉著自己喋喋不休講述世界上沒有佛陀和神仙,一切都得看自己;身穿燕尾服的水鬼一隻手搭著熱毛巾,一隻手託著託盤,動作優雅,上面用高腳杯盛放著黑色快樂水。   那邊好像還有一個勤奮練習拔刀術的戰魂和正在打遊戲的紙人兒和紅繡鞋。   少年僧人陷入沉默。   神女和幽魂同在,佛修和怨鬼同住。   這幾乎是混亂無序的代名詞。   阿彌陀佛,   道衍額角抽了抽。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而這個時候,衛淵也看到了自己不曾預料到的東西——   那是,祝融所託付的事件。   PS:今日第一更………… 第390章超凡世界的歷史拐點   神州·洪武七年·冬——   北方早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這南方卻仍舊下雨。   或許偶爾會下了點雪,可很快就變成了雨水,穿著的厚實衣服被雪水一打,又厚又沉,那種溼意和寒意幾乎就像是牛毛針一樣往骨子裡鑽,靴子裡也全部都是雪水泥漿,混在襪子裡,走路吧嗒吧嗒,難受得厲害。   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似乎就沒了個停的時候。   洪武大帝朱元璋將集慶改為了應天府,又稱為京師,到了江南附近,就意味著距離大明的都城不遠了,江南的雨水和北風的粗狂也不同,細膩如同水線,多情如同女子,像是在城裡山間蒙了一層霧氣。   至於冬日,那麼便是河東獅吼了。   一行人匆匆地趕路。   他們本來是要去應天府,趕著明年元旦早朝,結果中途遭了這樣大的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能勉強趕路,好不容易在前面看到了隱隱約約一座破廟,眾人心中大喜,連忙奔過去避雨。   這一行人中,為首的是個頗有儒雅氣度的老人。   雖然淋了雨,氣度倒仍舊從容平淡,倒是有幾分當年東坡居士竹杖芒鞋輕勝馬的味道,只是看著這廟宇裡留下的凌亂痕跡,老者面容浮現一絲悲苦,感慨低語: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這是前朝一位作曲大家寫的文章,他看到這破廟,不由有些睹物思人。   當年元朝暴虐,漢人百姓過得還不如亂世。   自古繁華的揚州城,連經戰亂之後,居然只剩下了十八戶人口,可以想像到那些普通的村落會是個什麼慘狀,這種原本是在村落鎮子裡的神靈廟宇,最終也沒能庇護得了年年上香供奉的百姓。   人情離散,泥瓦石塑的神像也被雨打風吹去,不成樣子。   想到這裡,他面容便越發悲苦。   旁邊一名男子聞言,面色微變,拉了下老者,道:   「阿父,慎言,慎言啊。」   那儒雅老者反應過來,安慰自己的兒子,灑脫笑道:「放心,為父只是心有所感罷了,再說,此地你知我知,我與今上也算是生死與共,他也不至於因為一兩句話便怪罪於我。」   劉璉看了看身後,那是跟隨他們十多年的老僕,憨厚誠懇,待人接物兢兢業業,倒也不至於怎麼樣。   再說自己父親在致仕還鄉之後,不談國事,本就對大明忠心耿耿,想來今上也不會真的動怒,這才鬆了口氣。   而這個時候,老者突然看到,在這破廟之中,居然還有另外一人。   那是名身穿青衫的男子,一眼看過去,約莫二十餘歲,可再仔細看看,似乎也有三十多歲了,雙目平和,氣質清淡,劉伯溫先是微驚,旋即因喜其氣質,客氣地點了點頭,笑著招呼道:   「沒有想到,在這破廟之中居然還有一同避雨的人,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來這裡一同取暖。」   那青衫男子想了想,倒是沒有拒絕,起身過來。   落座下來,剛剛那僕人添柴燒湯,抬眸掃視青年的時候,卻看到後者也漫不經心地看過來,老僕卻只覺得手腳一麻,心底寒意滋生,猛地低下頭來,只敢去收拾東西。   劉伯溫客氣詢問道:「還不知道先生姓名。」   青衫男子沉默了下,搖了搖頭,道:   「早已經忘掉了過去,怎麼樣也想不起來。」   「只是每每睡著,隱隱約約記得……似乎有很多人叫我淵。」   「人世茫茫,這個字和那些夢中的聲音,就是我所記得最後的錨點了。」   「老先生這樣叫我就可以了。」   「淵……」   劉伯溫讚嘆道:「淵渟嶽峙,好名字。」   淵淡淡道:「當不得這四個字,倒是老先生你這僕從,倒是深藏不露,我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過,沒有幾個斂息的手段比得上這人,不知道暗地裡做的是什麼事情?」   老僕身軀僵硬了下。   他是被洪武大帝親衛拉著說服了,暗中參與一支叫做錦衣衛,還沒有公開的鐵衛,專門負責監督百官,洪武四年劉伯溫致仕還鄉之後,他就一直將劉伯溫的情況每個月寫信給皇城。   沒有想到,會被這路上偶遇的人一眼堪破。   劉伯溫怔了下,似乎完全沒有聽懂這一句話,只是隨意笑道:   「畢竟也是當年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多少有些本事。」   他喝了口熱水暖了暖身子,突然笑道:   「淵先生在這裡,是專門等待劉某的嗎?」   劉璉一怔,旁邊的錦衣衛同樣愣住,下意識握刀。   青衫男子道:「不錯。」   「你果然和他很像,很聰明。」   劉伯溫怔了下,問道:「他?」   淵看著他,沉默了下,輕聲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很眼熟……我以前,以前似乎是見過一個和你很像的人,而且我記得,我和他很親近。」   劉伯溫不解皺眉。   他不記得自己認得眼前這個青年。   而後聽到這青年平淡道:   「只是我已經忘記他是誰,也不記得我和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劉伯溫怔了下,看著那神色清淡的青年,好半晌才嘆息道:   「這豈不是很苦?」   青衫男子眼前仿佛閃過了一個個畫面,裡面有稚嫩的孩子,有撫琴大笑,眉宇飛揚的少年,最後是白髮蒼蒼的老人,可最後卻又化作了某日午後,露出肚皮酣睡的孩子,自己似乎是要向那孩子伸手。   只是一切終究如同霧裡看花,看不真切。   他皺了皺眉,搖了搖頭,沒有一絲感情波動,道:   「因為已經全部忘記了,倒也沒有什麼苦不苦的事情。」   「我並不記得他。」   劉伯溫看著眼前青年,後者說不記得,所以不苦,可是連那些經歷,情緒,那些所看重之人都已經忘記了,又豈是苦這一個字所能形容得了的?苦嗎?自己沒有感覺,何談苦之一字,可不苦嗎?一切忘卻,怎能說不苦?   連劉伯溫都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情,最終化為嘆息一聲,道:「所以,淵先生你攔住我,又是為了什麼?」   青年道:「你身上,有屬於我的東西。」   劉伯溫怔住。   青年眼眸橫掃,口中吐出一句話。   「太平要術殘篇。」   在場數人都面色大變。   ……………………   洪武三年,劉伯溫受誠意伯爵位,第二年就直接致仕還鄉。   名義上是致仕還鄉,實際上是在那一年,劉伯溫得到了傳說之中漢末大賢良師張角所傳的斬龍脈禁書,為了大明安穩,為了神州不再為戰亂所侵擾,劉伯溫選擇了走上那一條註定沒有回頭路的道路。   他和好友說過,自己仍舊無法忘記,元朝治下,華夏幾乎斷絕的一幕。   聲淚俱下。   漢兒盡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   大明建立之後,為了重塑華夏,洪武帝朱元璋不得不強下法令,於《諭中原檄》提出『恢復華夏』,『悉復中國之舊』,強行恢復華夏衣冠和風物習俗,花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這才讓神州風氣恢復過來。   終於在江南道的揚州蘇州裡面,不再是元朝衣冠。   劉伯溫對於當年的慘案仍舊心有餘悸,所以願意走這一條路。   不過他明白,自己的道行根本支撐不住斬龍脈,所以取了巧,運用先秦風水的手段,藉助天地大勢去斬龍,譬如無錫,便傳授當地百姓紫砂壺和陶瓷的製造方法,盡取龍脈之土去換錢,相當於是一點一點活剮了龍脈的血肉。   而氣運反噬歸於萬千百姓裡面,就已經沒有多少。   更在龍脈咽喉的地方,打下水井,相當於直接鎖喉,將龍釘死。   在蘭州一地,則是在南山的伏龍坪深挖,斬去龍脈之源。又在伏龍坪修建了四根釘龍樁,使得龍脈再不能翻身,旋即又修建了伏龍亭和伏龍閣,將龍脈殘魂鎮壓。   下手足夠狠辣。   但是即便是用盡心血分散斬龍的反噬,劉伯溫仍舊感受到身體日漸虛弱。   他倒是沒有遮掩自己的目的,只是坦然道:「為續我華夏一脈,縱然此身魂飛魄散,萬劫不復,在下,也在所不辭。」   青衫男子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不過,還是錯的。」   劉伯溫怔住,哪怕是他心中都有些許的不喜,咳嗽著笑問道:   「老夫確實是做了斬殺龍脈這樣折損壽數的事情,但是也是為了我華夏,自認為無愧天地,何錯之有?」   淵看了他一眼,道:「為華夏,確實,但是不也同樣是為了大明?」   劉伯溫:「??!」   他突然覺得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青衫男子道:「你斬殺的龍脈,大多是和大明爭奪氣運的江南和中原,這確實是穩定了統治,可也必然影響到人傑的誕生……,但是,等到數百年,若是在中原和江南誕生的龍脈乘勢而起,最終穩定下來的,還是我華夏一脈。」   「而你現在斬了這些龍脈,人傑衰微,一旦大明有一天不行了,有異族從外面殺來,華夏不同樣會傾覆嗎?」   現在還是洪武年間,洪武大帝朱元璋掃除外敵,恢復華夏。   居然有人敢於在這應天府外說這樣的話。   一瞬間,哪怕是劉伯溫都怔住,心中翻起天翻地覆般的波濤。   那錦衣衛更是瞬間拔刀。   卻被青衫男子抬手按住刀柄,錚地一聲直接按了回去,外面風雨更大,淵緩緩起身,將那一頁太平要術殘篇扔回了劉伯溫懷中,看了一眼怔怔失神的劉伯溫,道:   「這件東西就先放在你身上,之後我來取吧,你氣機有變,這三年之間斬殺神州龍脈太多了,等這一次入京見到朱元璋,被他身上的氣運衝擊反噬,必死無疑,藥石難醫。」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你說你是為了炎黃華夏,可又怎麼專斬中原的龍脈?」   「若還有膽量豪氣……」   青衫男子已經轉身走入風雨當中,平靜的聲音從雨中落下。   落入劉伯溫耳中,振聾發聵——   「何不將東北關外那一條毒龍也斬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雖然都是一些明顯的輔助鋪墊章節,但是希望也能寫得有點意思。   最後這一幕我倒是挺喜歡的~大家晚安,睡覺睡覺~ 第391章道衍的苦惱,衛淵送給珏的禮物   看著那走入風雨當中的青衫男子。   破廟當中的數人好一會兒沒能回過神來,劉伯溫手掌撫摸著懷中那一卷太平要術斬龍篇,臉上的神色變化莫測,最終似乎還是下定了決心,旁邊劉璉低聲道:「阿父,你……」   劉伯溫沉默許久,豁達笑道:「我本來打算,進京城再見今上最後一面,路上也還能再斬最後一條龍脈,現在想了想,或許,為中原多留下一條龍脈也不錯……」   「這最後一刀,就給了關外那條毒龍吧。」   洪武八年,劉伯溫果然不曾前往應天府的元旦朝會。   朱元璋隱有怒意,被馬皇后勸下,只是發了幾句牢騷。   派人把皇后準備的年貨節禮送到了劉家祖宅。   不管朱元璋心底的想法,但是至少在旁人看來,這是難得帝王溫情,皇恩浩蕩。   而劉伯溫直奔關外,尋到了龍脈所在。   他學道的時候,他師父曾經告訴他,事情不可做絕,哪怕是斬殺龍脈,他也給自己立下了一個數字,最後只剩下一條龍脈的名額,可這邊卻是分成三股支流,彼此交纏,為女真三部。   劉伯溫遺憾低語,人果然不可以言而無信。   下刀利索,撩起袖子直接把這一窩毒龍全給端了。   他哪怕沒有去見朱元璋,終究還是在這一年去世了。   次年,一身青衫的淵在江南道,見到了面容疲憊不堪的劉璉,劉璉將太平要術斬龍脈的殘篇遞了上去,嗓音哀傷道:「這是阿父要我留下來給淵先生的,長白山下的龍脈已經被阿父徹底斷絕,只是在哪裡卻又發現了其他的東西。」   「其他東西?」   一身青衫,江南雨巷裡撐著一柄油紙傘的清秀醫者伸出手,接過太平要術殘篇。劉璉的模樣逐漸模糊,只能看到他似乎是拱手一禮,輕聲道:   「阿父去世之前,不知為何竟見到了傳說中的洛書,他用最後的壽數看了一遍,可惜未來的事情太過於繁瑣,要我告訴先生幾句話。」   劉璉抬了抬眸,道:   「今上性格多疑猜忌,而又鐵血獨斷,如同一柄銳不可當的天子劍,殺伐果斷,能夠寫出『天為帳幕地為氈,日月星晨伴我眠。夜間不敢長伸腳,恐踏山河社稷穿』這幾句詩,足以見得當世英雄豪傑,沒有誰的氣魄超過陛下。」   「但是也因此,一旦他出手,幾乎沒有人逃得過去。」   「所以必須要有劍鞘。」   他聲音頓了頓,道:「家父希望,洪武十五年,淵先生能去應天府。」   「救馬皇后一命,為陛下這柄天子劍,護住他的劍鞘,這也是為了天下黎民留住此刻的洪武大帝。」   淵沉默了下,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只是將殘篇放入懷中,看向劉璉,轉而道:「河圖洛書是天下至寶,能夠演化未來,顯要看到未來一定會付出代價。」   「劉伯溫殺龍脈被氣運反噬,想要看一眼都要耗費之後的壽命,他沒有猶豫嗎?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劉璉搖了搖頭,道:「沒有,至於看到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他的聲音頓了頓,輕聲道:「可是家父伴隨陛下南徵北戰,驅逐韃虜,恢復華夏,見到太多的人死在亂世裡,看到過易子而食,也見過繁華的揚州城最後只剩下十八戶的慘案,可是他看到洛書給出的未來後,是笑著死去的。」   「他說,吾輩不孤,也說,餘願已足。」   「或許,是看到了未來的神州也說不定。」   一身青衫的淵低語,低頭看向太平要術殘篇,正要開口。   突然,異變突生。   一柄劍直接刺穿了淵的心口!   有極端詭異的法力爆發。   無邊劇痛浮現。   剎那之間,衛淵本身的意識甦醒。   還來不及轉身看究竟是誰暗算自己,就看到了太平要術殘篇之上浮現有一座石碑的虛幻模樣,上面似乎有諸多文字,卻又似乎空空如也,隱隱蘊含有未來千年萬年事情的走向,玄妙無比,此刻散發出了灼熱氣浪,衛淵瞳孔收縮,周圍的畫面登時崩散。   他的意識重新回到了現在。   衛淵猛地睜開眼睛,看到那泛黃的太平要術殘篇上猛地燃起烈焰,衛淵想要把這火焰驅散,可是這火焰似乎是直接從這斬龍篇內部誕生的,迅猛得燃燒著,轉瞬就將這殘篇焚盡,而衛淵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誕生,在烈焰之中,恍惚看到了那一座石碑。   洛書?!   他伸出手一抓。   火焰溢散,最後只剩下焚盡之後的殘灰。   這樣的變化,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哪怕是近在咫尺的道衍和珏都沒能來得及出手阻攔,甚至於沒能夠看到火焰中一閃而過的洛書,只是都驚愕於太平要術殘篇突然的變化,以及衛淵一下難看的神色。   珏看向衛淵:「淵?」   「你看到什麼了?」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下意識道:「沒事。」   他腦子裡也有些混亂,原本所見到的,得到太平要術的劉伯溫,還有斬龍脈的事情都算是清晰,可是太平要術為什麼會自焚,在明代時候暗算自己的又是誰?還有那石碑,那是洛書……屬於天地至寶,軒轅黃帝,堯帝,顓頊,禹王都曾經得到過,後來又消失不見。   況且,洪武八年。   這就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   祝融所說的,導致天之四極沉睡的事情,就是這個時期嗎?   衛淵下意識伸手按在心口,回憶那一種陰冷的殺機和法力,斂了斂眸,腦海當中畫面一一浮現——曾經在六百年前對他動手之人;自焚的太平斬龍篇;以及在火焰中浮現的洛書,人間在那個時期的靈氣擊潰,山海界在同一時期遭遇的衝擊。   六百年前。   那個時期的神州究竟還發生了什麼?   而早在一千餘年前的那一次變故又是什麼?又有哪些人物涉及其中。   歷史就仿佛是大團大團的迷霧,越發靠近,越發能夠看到一個個人的命運和選擇彼此交錯所化的巨大網絡,越是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就難以理清頭緒。   衛淵心中雜念起伏,最終還是找到了一個『線頭』,鎖定了劉伯溫曾經見到洛書的地方。   最後斬龍脈的地方。   從現在看來,斬龍脈必然導致了未來發生了某種偏移,否則的話,河圖洛書是不會出現的,有機會必須去關外長白山看看,可能會有所收穫……可是,河圖洛書為什麼又在這個時代出現了?   衛淵心底念頭起伏不定,而前面少年僧人注意到衛淵的面色陰晴不定,誤以為他終於記起了自己,面色不變,心中卻極為舒爽。   道衍雙手合十,嗓音清淡,道:「阿彌陀佛……」   他雙目清亮,注視著衛淵。   當年因果。   今日償還。   少年僧人眼眸凌厲,注視著衛淵,一種足足積蓄了六百多年的氣勢自心底勃發而起,一點一點回憶過去,也一點一點將過去的執念打通,越發得酣暢淋漓,越發地暢快自在——今日出手之後,無論結果如何,他心中都再無遺憾,心性圓滿如一,可臻至無法無執之境。   一念不生心澄然。   無去無來不生滅!   道衍緩緩抬手,積蓄磅礴佛門力量。   伴隨著動作越發緩慢,心境也越發澄澈。   以金剛力,斷盡煩惱!   「阿彌陀佛,淵先生,貧僧等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了……」   「看來,你終於記起貧僧了。」   衛淵怔了下,望向道衍,道:   「你誰?」   道衍:「…………」   哈??!   上一秒。   貧僧的心境已經達到了巔峰。   下一秒。   我去你個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家的洗腳盆!   一塵不染。   執念不死。   道衍嘴角抽了抽,語氣出現波動,道:「你不是記起以前了嗎?不記得我?」   衛淵沉默了下,帶著一絲絲抱歉,搖了搖頭,誠懇道:   「不記得。」   他聲音頓了頓,道:「道廣小師傅,我們以前,很熟嗎?」   道衍:「…………」   少年僧人一口氣沒上來,差一點就堵住當場過去見佛祖,一口真氣提起來,馬上就能打出去,可是一想到這傢伙根本沒想起自己來,就覺得差點什麼,強迫症發作,渾身上下都不得勁,這一掌根本打不下去。   最終只是重重拍在自己大腿上。   將眾人嚇了一跳。   不行。   必須得讓他記起來,這一掌才能夠打得舒心。   他有他心通神通,知道衛淵是真的沒認出自己來。   道衍咬牙切齒,道:   「有效果是嗎……只是這張紙上的真靈沒辦法讓你記起來。」   「好,你等著!」   貧僧這就給你找回其他的東西來,我就不相信你記不起來。   本來是復仇的少年僧人猛地起身。   端起茶杯一口飲盡,氣勢衝衝地走出去。   留下眾人疑惑。   再轉頭去看,已經沒了那少年僧人的身影,早已經一身黑衣,飄然遠去,果然是高僧氣魄,令人心折。   戰魂忍不住嘆道:「果然是高僧啊。」   而這個時候。   面不改色拐了一條街的道衍站在牆角,猛地蹲下,裂開嘴角揉搓大腿。   那一巴掌太狠。   腿麻了。   ……………………   目送著道衍的離去,而衛淵也沒有將記憶中看到的事情告訴圓覺和珏等人,他隱隱不想要將他們捲入這危險的事情裡面,至於把誰卷進來?   那當然是那幾條大腿了。   拜託,在我夢裡長住肯定得出點房租的好吧?   衛淵看著珏翻看的書,閒聊幾聲,提起了虞姬,後者在之前曾經回來過一次,但是之後就再沒有回來,只是偶爾會在網絡上聯繫,在珏走回花店的時候,衛淵朝著少女伸出手,可是伸到一半的時候,手指蜷縮了下,還是收回來。   旁邊水鬼面色古怪道:「……老大,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要送給珏姑娘?」   他滿臉的表情,幾乎是把老大你是不是又慫了這幾個字寫在臉上。   不,他確實是寫了。   衛淵看到水鬼瞳孔裡面,有字跡化作水流一樣,就像是顯示屏一樣划過去,嘴角抽了抽,面無表情,啪地打了個響指,水鬼極為嫻熟地把快樂水放在桌子上,舉起雙手,再度被叉了出去。   衛淵低下頭,看著手中出現的古樸陶器。   是在羽民國從祝融那裡得來的,這兩天還沒能送出去。   他想要專門準備一下……   換句話說,搞個大的。   畢竟,現在距離那一天,已經很近了。   PS:今日第一更………… 第392章櫻島諸神,你們完了,我說的……(   感謝一生習文萬賞)   現在這個時節,換算成顓頊曆,正是天女第一次來到塗山部的時候。   或者說,是淵第一次見到珏的時候。   衛淵總想著,是不是應該要給她一件特別的禮物,但是臨到這個時候,要送些什麼,卻又不是很清楚,只是把當年的這一個陶器送過去,似乎還是不夠……在羽民國,靠著這陶器看到了當年祝融部的繁華,倒是有了想法。   但是這一個埋藏在他心底的想法,卻還需要別人的協助。   因為這個目的,同樣也是為了將『封印共工的金屬材料已經被摧毀,熔鑄為十二金人』這個消息告訴女嬌,算了算時間,衛淵當天就跑去了青丘國,見到了女嬌,女嬌有些訝異於衛淵突然跑來找自己。   吩咐那些小狐狸們擺好了茶盞,漫不經心地喝茶,道:   「說吧,又有什麼事情來找我?」   衛淵先是將當年禹王留下,用來封印共工的材料已經消耗這件事情告訴了女嬌,女嬌的神色微有沉凝,最後只是嘆息道:「原來是這樣,不過,禹做準備的時候畢竟已經是四千多年前,他也不可能預料到這麼遲之後的事情。」   「只能夠說,一切皆有定數。」   「還有什麼事情嗎?」   女嬌平淡飲茶,她本來以為這已經是最離譜的事情。   可很快,她的認知就被衛淵直接打破——   衛淵尷尬地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還有。」   女嬌手掌頓了頓,心底生出『居然真的還有?』這樣闊別幾千年的情緒,當年一起在外面遊歷的時候,這情緒她常常有,現在倒是久違了,旋即維持著長姐威嚴,心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畢竟只是淵一個,沒有禹,又能惹來多大的麻煩?   所以像是以前那種頭痛的感覺倒是沒有,反倒是有些懷念。   咳嗯,這正是體現長姐威嚴和氣質的時候。   女嬌端起茶盞,平淡吹了吹,淡淡道:   「你還真是能惹事情啊,說說看,又惹來什麼事情?我多少能幫著你一點。」   衛淵鬆了口氣。   然後把這段時間裡面的經歷娓娓道來。   始皇帝釘殺窮奇,再上崑崙。   結果自己又前往海外諸國,在常羊山的時候不小心把刑天弄醒了,給他追殺得跑來跑去。   跑到羽民國的時候又不小心把祝融也吵醒。   順便不小心讓刑天和祝融打了一架。   哦,對了,現在祝融右眼眶挨了一記重錘又躺平了。   刑天則是纏上了他。   總之就是這麼個情況。   女嬌:「…………」   她陷入長久的沉默。   手掌端著茶杯,偽裝著自己的表情,差一點就把茶都給潑出去。   嘴角抽了下,額頭一陣一陣地疼。   什麼時候?!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比以前都能惹事兒了?!   懷念?!   懷念個鬼啊!   不過真的要感謝衛淵,讓她重新回起了年輕的時候。   這種心情澎湃的感覺,真是久違了啊。   女嬌想著。   心血澎湃到恨不得把眼前這小子用麻繩捆了沉到東海去。   女嬌緩緩平復心情,維持著自己的神色不變,艱難地點了點頭,嗓音平淡道:「……尚可。」   衛淵心中感慨。   不愧是從遠古活到現在的存在。   塗山氏巫女,果然比起自己來說,底蘊和底氣都深厚地多,自己遠遠不及,還得要繼續持之以恆地修行努力才行,衛淵咳嗽了下,道:「刑天的話,姑且算是恢復冷靜,不過現在還有另一件事情得你幫忙。」   衛淵默默取出了那陶罐,放在桌子上。   女嬌怔住,而後立刻辨認出了這一件陶器,當年在女兒國英武款的將軍失敗後,她又瞄上了羽民國嬌柔美好的羽族少女,好不容易創造了條件,拉著羽民國當時的神女外出賞花。   結果這根榆木疙瘩居然當場燒土製陶。   害她都被好友嘲笑了好一會兒。   衛淵沉默了下,輕聲將在這陶器銘刻的氣息裡看到的畫面告訴了女嬌,又將自己的打算也詳細說了一遍,最後坦然道:「這樣的事,只靠我一個人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我完成這一個禮物。」   女嬌面容上的神色從驚訝,愕然,轉化為微笑。   一雙眼角微微翹起的眸子玩味注視著衛淵:   「給珏的?」   衛淵坦然道:「是。」   女嬌的嘴角勾了勾,袖口滑落,手中的手機正在錄音。   笑得狡黠玩味:「淵啊,你說,我要是把這個東西給珏看的話……」   本應該無奈苦笑的衛淵此刻卻神色不變化,自信坦然。   「哼哼,我早有準備。」   伸出手,按下手裡的錄音筆,清脆婉轉的聲音傳出。   「……好快啊……好像沒有怎麼感覺,你都已經過了整整一世,而我們還活著,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假如還有機會再見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你,不過,至少我會彌補這一世的遺憾……」   「再見到你的話,我會把你當做親弟弟一樣,好好地對待你。」   「絕不會像是之前那樣捉弄你了。」   熟悉的聲音,正是衛淵在燭龍那半卷西山經裡錄下的。   女嬌的面容緩緩凝固。   一雙明亮的褐瞳蹭得燃起火焰。   笑眯眯地道:   「啊呀,我當然沒有說謊咯,我對你難道還不夠像是親~弟~弟~嗎?」   「還是說,淵你要對姐姐我動手?」   直接上手,手指拉著衛淵的臉頰,拉扯出一個一眼看過去去就讓人覺得疼的弧度,就像是每一個在外面打不開瓶蓋的姐姐,回了家裡都能徒手打開弟弟的頭蓋骨一樣,衛淵在完全沒法進攻的情況下,完全敗退。   最後女嬌拿著那錄音筆得意洋洋。   「淵啊淵,你雖然有點長進了,可還是嫩呢。」   衛淵一隻手捂著臉頰和嘴,雙眸微垂看著桌面,突然咳嗽了一聲。   女嬌隱含得意看過去。   衛淵雙目低垂,手一動,譁啦一下垂下來一打的U盤。   女嬌笑容一僵。   「這些……都是?」   「我雲存檔裡面還有,而且儲存了超過十個帳戶。」   為了防止自己的計劃暴露社死,故而需要把對方也拉到社死的情況。   這個叫做社死威懾,又叫做塗山氏社死平衡定律.JPG   片刻後,送茶的小狐狸們進來的時候,看到那位身穿黑紅兩種配色的青年博物館館主和白髮優雅的老祖宗各自坐在桌子的一側,臉上帶著完美的微笑,彼此對視著。   「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啊,有長進嘛。」   「彼此彼此。」   「沒有商量?」   「要不要一起刪?」   明明是和煦微笑的氛圍,卻把小狐狸給嚇得渾身毛都炸開,放下茶,含著兩大包眼淚連滾帶爬跑出去,一身炸開的毛怎麼薅都軟和不下去,最後女嬌噗呲一聲笑起來,懶洋洋地靠著椅子上,道:「算了,難得不那麼頭鐵,這件事情我就幫你了。」   「塗山氏的密藏裡,本來就對你開放,你自己去看就是了。」   「不過,你剛剛不是說這五天刑天會給你訓練嗎?還有閒暇嗎?」   衛淵呼出一口氣,笑道:「時間嘛,擠一擠總是會有的。」   「這幾天應該也夠用了。」   他站起身來,順手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件東西,就去了藏書樓。   女嬌笑吟吟看著他遠去,喝了口茶,臉上的笑意也慢慢地收斂和消失,短暫的嬉笑玩鬧後,反倒是越發回憶過往,在衛淵和珏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也是她和禹王的婚禮啊,可惜,如今只剩下了獨自一人。   她看到衛淵留在桌上的東西,好奇之下,輕輕打開,而後怔住。   那陶器上,是精心準備的紋路。   是山脈和川流,是懶散的少年,英武大笑的男子,是英氣魅惑同時存在的女子,還有笑呵呵坐著的陶匠,周圍有繁花,是山海經的異種,意即是永不消亡的感情。   只是衛淵沒有預料到的事情是。   他連女嬌都已經預料和算到了,卻萬萬沒有算到櫻島那邊突然出現的變故,事情的起因,是從高麗神性外出討伐櫻島開始……   龍虎山上,一眾老道士靠著法術盯著那一場大戰。   那高麗神性出現的時候,可謂是氣勢洶洶,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魄。   直接上手和櫻島諸神開幹。   「上,上,別慫啊!」   「切他中路,那兒沒防備!」   「跑什麼啊,打啊!」   「就這還神呢,丟人不?!」   老道士們看得心急上火。   一眾罵罵咧咧之後。   高麗神性。   成功撲街。   「來來來,願賭服輸願賭服輸,兩炷香就撲了,老夫贏了。」   「什麼屁神,三炷香都沒有抗住。」   四個老道士都輸了,在遊戲裡給唯一勝利的張若素轉帳購買了遊戲皮膚,張若素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暗爽,而就在這個時候,櫻島出手的那名神靈雙眸橫掃,緩聲道:   「三日之後,高天原盛會。」   「四方蠻夷,當來高天原覲見神尊。」   嗯??!   老道士們動作微頓。   眸子斂了下。   張若素默默打開手機,發了消息。   衛淵正在為那一件別出心裁,今生重逢的禮物準備,收到了張若素的消息——   「衛館主,時間提前了。」   衛淵翻閱典籍,隨口回答道:「哦,提前了啊,沒事……」   「等等!」   衛淵面色凝固:「提前了?」   ………………   片刻後,夢境世界。   在衛淵面前,身材高大的刑天一隻手拎著斧頭,爽朗地哈哈大笑:   「放心,只有三天時間也沒關係。」   「哈哈哈哈,我有豐富的經驗,能夠把五天的訓練壓縮到三天。」   「為了節省時間,你這三天就不要醒了。」   「哈哈哈哈哈……」   爽朗大笑的刑天在衛淵失去高光的雙目裡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刑天的手掌在衛淵肩膀上用力拍打了好幾下,然後一隻手拎著衛淵,一隻手把斧頭扛在肩膀上,直接拖走。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一生習文萬賞,謝謝~ 第393章我來也   在訓練開始的時候,衛淵都沒有來得及和女嬌說一聲,當場就直接睡過去了,最後還是送飯的小狐狸找來了女嬌,女嬌是三皇五帝時期的塗山氏巫女,也是神女,當即直接在塗山儲藏秘術的地方施法。   並指點在衛淵眉心,直接入夢溝通。   當焦急的女嬌抵達的時候。   看到夢中的刑天爽朗大笑著把衛淵直接一盾牌鑲嵌到了石頭裡面。   正在努力地把他摳出來。   燭九陰則是平靜飲茶,察覺到有人來的時候,瞬間把雙眸閉住,面不改色,氣度悠長。   衛淵看到女嬌,心中大喜,嘴唇無聲開合。   救我!   女嬌的表情從焦急,到怔住,而後嘴角勾起,弧度越來越大,眼角微彎,這位神女的表情很快變得玩味而有趣,並且相當,相當地愉悅,某種熟悉的感覺讓衛淵頭皮一麻,嘴角抽了抽——一般這個時候,他和禹王都會倒黴。   至於契?   那算命的會提前半個鐘頭跑路。   佔星術祖師潛行,並且獻祭兩張隊友卡吸引火力,換取自己脫離戰場。   相當的屑。   而後,在衛淵的表情從希望變得失去高光的過程中,學員家屬和老師進行了友好而親切的溝通,授課老師刑天和帶隊校長燭九陰表示對學員的看重和對家長的問候,並且就衛某人加強加大訓練這一件事情上達成了高度一致。   只是對於燭九陰始終閉目有些疑惑。   燭九陰身穿灰袍,面容蒼古,氣質幽深浩瀚,淡淡道:   「吾視為晝,暝為夜,不看人間。」   這一句話淡漠悠遠,卻有常人難及的大氣魄。   衛淵都驚了。   這傢伙這麼能說的麼?!   女嬌倒是沒有多想。   至少在她的記憶裡,燭照九幽之龍的人設仍舊還很能夠立得住。   她帶著滿意的微笑站起身來。   摸了摸衛淵的頭,道:「好弟弟,乖乖在這裡好好訓練哦。」   然後就像是把家裡的四腳吞金獸送到幼兒園老師那兒的家長一樣,只覺得一身輕鬆,相當愉悅地揚長而去。   拍了拍手,喊來兩隻小狐狸,指了指躺屍的衛淵,道:   「送到泉市博物館那裡去。」   兩隻小狐狸好奇地看著沉睡不醒的衛淵,齊齊點了點頭,然後搓了搓肉球般的前爪,鼓足腮幫子,一起用力把衛淵扛起來,然後用出了九尾狐狸的爬風之術,一路扛著把衛淵給送了回去。   他們的道行和法力,說起來還差得遠,一路上當然是少不了顛簸,可是不管是多大的動靜,衛淵卻始終酣睡,可以說是相當地踏實,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真是好能睡覺啊。」   送到了博物館之後,頂著兩個黑眼眶的狐狸精看著衛淵,感慨著道: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睡地這麼安詳。」   「不過,肯定是一個讓人不願意醒過來的美夢吧。」   旁邊水鬼戰魂心中贊同,連連點頭。   眾人心中讚嘆。   這麼安詳。   一定是一個好夢吧!   ……………………   啪嘰。   轟!   「哈哈哈,還不夠,還不夠!」   訓練起來的刑天,像是久違地找到了感興趣的事情,精力像是無窮無盡,爽朗的笑聲始終沒有斷絕,衛淵已經不知道夢裡究竟過去了多久,至於為什麼,當然是那位不肯睜眼看人間的燭九陰大神了。   這傢伙某種程度上是涉及到歲月和時光的神靈。   在夢中把時間流速大幅降低,簡直是呼吸一樣簡單的事情。   刑天手裡的戰斧以一種堪稱瘋狂的頻率砸落下來。   不過,比起一開始的毫無還手之力,衛淵這個時候總算是找到了點訣竅,就像是刑天說的,被同一招劈了成千上萬次之後,只要沒死,哪怕是豬都能夠抓住一點竅門。   衛淵掌中的鐵鷹劍使來和以前完全是兩個層次。   就像是刑天說的。   一斤棉花砸不死人。   可同樣一斤鋼鐵已經能打造一柄匕首短劍。   這就是對於自身法力的運用。   現在他運用氣機的方式,已經是神代的風格,當然這樣的風格不是用什麼功法來完成的,而是靠著刑天這一柄巨錘一次次地捶打而形成的,本能般的手段。   啪嘰一聲。   在交手到第三十回合的時候,衛淵又雙叒叕被刑天一斧頭拍飛。   躺屍在地上,只覺得渾身上下累得要命,手指都懶得動彈一下,喘息著平復體力,道:「……出手太頻繁了,我都沒有辦法思考了。」   刑天灌了一口烈酒,聞言大笑著道:「不用思考。」   他道:「在戰鬥的時候,需要的氣機的控制和把握,你的出手要比自己的思考和對方的思考更快,你要讓對方無法跟上你的本能,你要超越對方的判斷,而後將對方拉扯進你的節奏當中。」   「戰鬥不是下棋也不是作曲,沒有那麼好看和溫雅,戰鬥是你死我活的搏命,是差一秒鐘就必死無疑的廝殺。」   刑天聲音頓了頓,又補充道:「那種算計來算計去的方式當然也有。」   「不過我覺得你好像不適合那種風格。」   「還是咱們這種拳拳到肉的適合你。」   衛淵:「…………」   不,我和你不是一種風格。   他支撐著做起來,道:「不過,你不是文官嗎?為什麼這麼懂戰鬥?」   刑天撓了撓頭,招手讓衛淵站起來繼續打,一邊答,一邊道:   「大部分人都是追求與眾不同的。」   「在遠古的時候呢,同樣如此。」   刑天一邊爽朗地揮舞著戰斧,一邊詳細地跟衛淵解釋著某些東西,他手中的戰斧裹挾著恐怖的力量狠狠地砸下來,那種仿佛要破開天地萬物的煞氣讓人心底發寒。   衛淵若有所悟。   是為了追求特立獨行,才讓一個文官去學武的嗎?   刑天爽朗道:   「所以呢,你也知道,阿淵,我們那個時候,大家都挺能打的。」   「文官就顯得很特別了,再說了,文官不用打打殺殺就能分到獵物,這可太爽快了,那怎麼樣才能當文官呢?」   衛淵已經察覺到了話題的某種不對勁。   陷入某種沉默。   「難道說……」   刑天肯定道:「沒錯,當然是武將裡面挑選出來的,最能打的了。」   「再說了,當時候也要『布法軌於天下』,手腕上沒有兩把斧頭,怎麼能讓別人聽你的話呢?講道理嘛,一隻螞蟻給老虎將道理,老虎是不會聽話的,可如果是一隻蒼龍給講的話,老虎也會很乖的。」   你的邏輯很完美,我居然無法反駁。   衛淵嘴角抽了抽,終於意識到軒轅黃帝時期的文官,和三皇五帝末期的文官究竟是有多離譜的差距,刑天早就開始進行炎黃部族文管就職培訓級別的訓練,除了和刑天打架,夢中的衛淵還得要做飯。   是的,因為燭九陰在。   更離大譜的是。   燭九陰喜歡清淡口味,可刑天·有腦袋版喜歡的卻是川貴的麻辣款。   很快,到了第三天。   所謂的高天原盛會,即將如期舉辦。   博物館的門被敲開。   跑來蹭飯的鳳祀羽懷裡揣著零食,打開門,看到了外面面容俊秀,眉心一點火焰痕跡的小道士阿玄,後者也看到了清秀空靈的羽族少女,視線先是落在了鳳祀羽懷裡的零食,然後以莫大毅力移開來,看向少女,拱手一禮,道:   「小道張若玄,來此尋找衛館主。」   「一同赴櫻島高天原。」   「啊?!你找衛館主……」   鳳祀羽往嘴裡拋著麻辣味的蠶豆,道:「可是,衛館主還在睡覺啊。」   小道士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   「小道可以等著的。」   「你確定?」   「衛館主已經睡了快要足足三天了哦。」   「啊這……」   阿玄怔住。   大腦一下懵住,然後皺著眉頭思考該怎麼做,一時間反倒是有些手足無措,鳳祀羽看到他這麼頭疼的樣子,慷慨地遞過去一把零食,道:「吃嗎?」   「啊,好的,謝謝。」   小道士下意識接過零食。   「可是衛館主……」   鳳祀羽問道:「好吃嗎?」   「好吃。」   少女眸子轉了轉,看向阿玄手中的一個盒子,道:「這個是什麼?」   阿玄道:「這個啊,是給衛館主的,師兄告訴我說,這是江南的點心,可是實際上……」小道士阿玄的話還沒說,鳳祀羽雙眸微亮,一下打開了那個盒子。   阿玄的下半句話才堪堪落下:   「是個人頭……」   少女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   ……………………   片刻後。   鳳祀羽的反應就像是當初被張若素哄騙著把徐巿人頭當做點心的阿玄一樣,像是一隻小麻雀一樣縮在沙發上,抱著枕頭怒視著小阿玄,當然,這個緣由不是害怕,而是帶著食慾打開這東西的時候,結果看到了一個人頭的那種巨大的反差感。   阿玄老老實實坐著。   眼觀鼻鼻觀心。   旁邊是裝著徐巿人頭的匣子。   不過,這已經是第二次給櫻島送人頭了。   小道士想著。   當然,師兄是很討厭這句話的。   聽到他說送人頭之後,老道士連連拜祭祖師,呸呸呸地呸了好幾下。   還連說什麼晦氣,小孩子不懂事,一開始阿玄還以為是真的忌諱,後來阿玄才知道,師兄那幾天總是被其他幾個宗門的宗主長老們狂噴送人頭。   不過這一次的待遇倒是好很多。   第一次的時候的人頭是用石灰醃製的,這一次要高檔得多,在後廚拎著菜刀發飆說絕不準把這玩意兒塞冰箱裡,誰敢塞,他今天就把那人也塞進去之後,老天師網購了一堆冰淇淋,然後一邊舔著甜筒,一邊把冰袋二次利用。   順便拿泡沫箱子把徐巿腦袋裝了進去。   「禮儀之邦,如果不帶著禮物去的話,未免有些不合時宜。」張若素把東西給阿玄的時候說,「哪怕那邊不懂得怎麼待客,我們的禮儀也不能夠缺了的,既然是高天原盛會,再沒有什麼比天之御中主神的首級更適合的了。」   「這也算是落葉歸根。」   「遂了他的願。」   「且去神州!」   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老道士難得沒有半分笑意,對於兩千年前的方士,這位天師府千年以來的最強天師,給出了自己的評斷,毫無半點留情,而阿玄也領受天師的法令,前去櫻島。   「不過,衛館主怎麼還睡著啊。」   小道士有些茫然。   這事情還沒有開始就直接斷了鏈子。   最終是不知道從哪裡翻騰出了一個輪椅,把衛淵直接放在了輪椅上。   衛淵雙手放在腿上,雙目閉著,面容安詳得跟過去了一樣。   「睡得真香啊。」   小道士心中感慨著。   然後推著衛淵出發,鳳祀羽想了想,也悄悄跟在了後面,理由是,鳳祀羽的御風術能夠極大減弱趕路,而不是想要跑外面去嘗嘗有什麼好吃的這樣一個荒謬的理由。   最終,鳳祀羽還是以博物館並沒有合同的合同工這一身份加入隊伍。   水鬼悄悄咪咪地把一個東西塞給了鳳祀羽,在少女耳邊咕噥了好一會兒,鳳祀羽看了看衛淵,若有所悟,把東西塞入口袋裡,順便順走了兩瓶水鬼特製的快樂水。   而此刻,櫻島高天原,號稱日出之國,俯瞰萬千之眾神的居所。   所謂人神同樂的大事,已然要準備開始。   整個世界都極為重視這一次的超凡事件,各自派出了自己的使者。   夢境世界。   刑天緩聲道:   「你居然真的做到了,我為你驕傲。」   「只要能夠通過最後一次考核,你就能夠出去了。」   「金秋送爽,丹桂飄香,這是離別的歲月,也是收穫的季節,我會用最盛大的方式來慶賀你的畢業,我以你為榮,山海歲月依舊,只要你不放棄,那麼這個世界也會回饋給你應得的榮耀,這是……額,是顛簸不破的真理,是我對你的期許。」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看著小抄。   衛淵:「…………」   最後刑天說完小抄上的話,呼出一口氣,然後帶著爽朗的微笑,打了個響指。   「閒話少說,我們現在就開始最終考核吧,睡了三天,你也想要醒了吧?」   燭九陰順勢幫忙。   於是,衛淵眼前出現的是——   正在沉睡中,稀裡糊塗被拉過來的祝融。   來衛淵夢裡敲詐遊戲,得知要做的事情之後,先是驚愕,而後狂笑著欣然赴約的無支祁。   燭九陰從刑天戰鬥記憶裡拉出來的軒轅黃帝——   拎著軒轅劍的五千年來對頭鐵莽夫型號特攻第一人。   刑天私人濾鏡美化過的炎帝。   薪火相傳,仁德之君。   外加炎黃部族最大的敵人——   山海戰神,兵主,超越共工的頭鐵漢子蚩尤。   刑天曾經是炎帝的戰將,炎黃部族和蚩尤的戰鬥他當然有參與。   衛淵:「…………」   在他們最前,刑天展開雙臂,衝著衛淵比了一個大拇指,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爽朗大笑:   「來吧,阿淵,我會用最盛大的方式來慶賀你的畢業,放心,假的就是假的,燭九陰把他們的力量都壓制住了,我和祝融還有水君也會壓制力量。」   「你沒問題的!」   「考核目標,支撐一炷香時間。」   「現在……」   刑天把腦袋摘下來,放在桌子上。   胸膛猛地睜開眼睛,然後狂笑著把斧子高高舉起:   「孫賊。」   「給爺死!!!」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感覺沒法一章直接寫到櫻島那邊去,難搞…………『抽菸的手微微顫抖表情包』……碼字碼字。 第394章龍虎山法旨   櫻島神界高天原,原本給始皇帝那一箭釘穿,弄得直接出現了道道裂縫,現在是花費了不知道多少積累下來的家底,左縫縫右補補的,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復到了看上去恢弘浩大的模樣。   再裝飾以白雲,金光,也就確確實實是有了那麼點模樣。   有點像是當年天照女神那宅女給氣得宅在家裡死活不肯出來幹活時候,櫻島諸神在外面起舞祭祀的時候一樣,不過當然不會像是當年那麼……奔放,至少那舞神不會如同典籍記錄那樣只穿著上面的衣服就跳舞。   或許是因為之前櫻島諸神的打生打死,確實是搞出了不少的動靜。   這一次櫻島以『人神之會』為理由召開了超凡世界的盛會,其餘國度的超凡世界確實是給了足夠的面子,霧都真理之塔,聖堂擬造天使,尤其是亞洲各國超凡力量幾乎都來了。   當然,反應最強烈的是高麗。   一邊極度憤怒,極度抗議之前櫻島諸神突然出手,暗算他們的尊神。   一邊罵罵咧咧地落座。   在一種,潛藏於正常世界之下的超凡人物當中,唯獨新大陸特別地尷尬,面對動輒就導致地震,海嘯,雷暴的諸神,哪怕是他們帶來了新的裝備都有些坐立難安,而且,在這之前已經曾經嘗試和櫻島方面進行接洽。   但是往日言聽計從的這個國度居然生長出了反骨。   非但拒絕了新大陸已經是條件寬厚的合約,反倒頗有些言辭鋒利的嘲弄,把新大陸方的人員弄得有些下不來臺。   「我們看錯了他們啊,居然發生了這麼巨大的變化。」   一位工作人員懊惱地低語。   「不,他們從來都沒有變過。」   這是另外一位年長的人說的話,「從來。」   伴隨著櫻島最高規格的直播轉播,他們似乎打算將這一場所謂高天原盛會,直接全球播放,以藉此奠定整個櫻島超凡界在世界超凡世界的地位,而來櫻島的霧都超凡者則是發現,在這裡守衛在了核心地方的,並不像是櫻島的大妖或者神靈。   「氣息有些不對……」   籠罩在灰袍當中的男子低聲道:「這些魔物的氣息,和之前研究過的櫻島妖物不同,和他們文化裡的『鬼』也不一樣,更為浩瀚,是有血腥殘酷的地方,卻也有一種堂皇正大的味道。」   「是神州的妖魔。」   這是另一名年輕些的金髮男子的判斷。   灰袍男子訝異道:「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用了法術都沒能判斷出來,你是用了什麼新的法術嗎?」   「額……法術,這個不是。」   「大概就是按句話,我的朋友,注意大腦和眼睛,這只是很簡單的推理。」   很可惜,福爾摩斯扮演遊戲還沒能繼續下來,就被好友的視線所逼退。   那金髮男子咳嗽了下,道:   「剛剛不是有櫻島的廚師上了草莓麻婆豆腐和小籠包火鍋嗎?剛剛那妖魔差一點拎著那廚子的衣領,直接把廚子給吞了……而現在那大妖好像正在用炸饅頭蘸著老乾媽,用大蔥配著生肉刺身吃。」   「至於是誰的肉?」   「額,我不知道……總不可能是廚子的吧?哈哈哈……」   「所以我判定那一定不是櫻島本土的大妖。」   灰袍法師沉默。   而後默默把自己正在施展法術的右手藏在了背後。   這該死的茂盛且驕傲的飲食文化!   他倒是能夠明白這種判斷,就像是別人說他們那兒只有炸魚薯條和仰望星空派,他都想要把那個人的狗腦子打出來,他們明明還有擊敗拿破崙後回到莊園的惠靈頓公爵命名的惠靈頓牛排。   勝利總是能夠激發貧瘠的創造力。   他把文明杖往旁邊放了放,心中很有霧都紳士風格地自嘲了一句。   開始琢磨晚上是去吃火鍋還是挑戰一下超越了地獄辣度,號稱是『惡魔撒旦熱吻你的舌頭』的貴州菜,最終他為了自己不要再度去一趟霧都肛腸科醫院而遺憾放棄了這個打算。   人生漫長,何妨一試。   但是,不作不死。   他姑且還不想要以菊花破裂的方式為全球人口控制計劃出一份力。   再說,他的一個四川朋友告訴他,神州那邊有個微辣的火鍋很適合他。   他很信任這個朋友。   打算此行結束後就去試試看。   微辣嘛。   他想,自己在老家也是吃辣小能手,總不至於連這個都扛不住。   在這一次所謂的盛會開始之前,他看了一眼旁邊,果然,神州根本沒有人來,這也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高天原盛會很快召開,不知為何,周圍關鍵地方,都是由散發出神州妖魔氣息的大妖鎮守,而那位新神尊的氣息也很奇怪。   並沒有那麼強大。   只是她後面還站著一位渾身籠罩在黑色衣物下,散發出濃烈死亡和不詳氣息的女子,讓眾人不敢小覷,都端正了精神,準備看看這島國究竟是要搞什麼事情,但是慢慢的,眾人的神色都緩緩凝固,眼底浮現出一絲絲怒意。   建立以櫻島為核心的,東方世界超凡世界體系。   為日出之國,日出之尊!   話音說完之後,其餘國度超凡界的修行者彼此對視一眼,隱隱驚愕和怒氣,卻又期待著彼此做第一個出頭鳥,結果到了最後,反倒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那位籠罩白色面紗的神尊平靜開口,居然開始直接敕封諸神。   不過,一開始只是從周圍東南亞小國開始。   對於那些國家來說,櫻島超凡世界的力量,已經算是頗為龐大。   畢竟這一帶奇詭的傳說和力量,根源是漢武時代被臥虎驅逐的巫蠱邪祟之術,而那高麗神性則是表示極為憤怒,但是卻也很奇怪地,並沒有立刻地拍桌而起,態度相當地曖昧。   最後那神尊望向神州的方向,平淡道:   「聽聞東方有神靈,開闢淮水之河道,奔騰入海。」   「當封為……御水神猴尊。」   ………………   而這個時候,在櫻島邊緣,或者說神界高天原下方。   小道士阿玄推著輪椅終於站在了櫻島的土地上。   而衛館主仍舊睡得安詳無比。   小道士看了看時間,稍微算了算,最後蹲在衛淵前面,推了推衛淵,道:「衛館主,起床了……」   「衛館主我們到地方了。」   「衛館主?!」   「衛館主,開飯了,有你最喜歡的菜哦!」   「衛館主,太陽曬屁股了!!!」   可這句讓小道士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話,也只是讓衛淵夢中呢喃了一句『燭九陰還閉著眼呢』   『太陽怎麼會出來?』   眼睛還是死死閉著。   兩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而至於最喜歡的菜這種,能夠讓小阿玄和鳳祀羽一下精神的話,更是毫無反應。   最後小道士連『手機自帶的鬧鐘鈴聲』這種反人類的聲音都用了出來,可是衛淵依舊是雙目緊閉,兩眼一閉,安詳得要死,小道士只能嘆息一聲,重重揉了揉臉,滿臉無助地望向高天原的方向。   師兄……我該怎麼辦?   睡得太死了……   他咬了咬牙,似乎是做出了決定。   鳳祀羽磕著松子,道:「你不等他醒了嗎?」   阿玄道:「……恐怕是來不及了,高天原之事,如果任由櫻島恣意編排神州,小道來這裡也就沒有意義了,師兄他們常說,家國無小事,不可輕辱……」   小道士撓了撓頭,又補充道:「再說小道其實心眼不是很大,就只是他那一句曖昧不清的四方蠻夷,就要說道說道了,不過我來之前,師兄給我算了一卦,嗯,是大吉,所以應該沒事的。」   他看了一眼輪椅上的衛淵,笑了笑道:   「那麼衛館主就拜託鳳姐姐你照顧了,小道先去高天原。」   「還有,那個,之前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快速地說完這句話,然後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地拱手一禮,提著木匣子,將背後的桃木劍一拋,身與劍合,化作遁光沖天而起,這是道門的以氣馭劍,歷代天師所精通的都不多,這年紀看上才十二三歲的小道士,居然就能夠如此嫻熟地運用出來。   只是可惜,氣機並不強大,是取巧的法門。   在那女神尊說出那句『御水神猴尊』之後,高天原上一時安靜了下。   眾人視線都有些古怪——   玩味,好奇,感慨,驚嘆。   她居然敢!   她怎麼敢?   就在那女子神尊還要繼續說的時候。   天邊一道劍氣飛掠,劍鳴清越,如同自九天之上飄落。   眾人眼底神色微變,又有興奮——   來了!   劍光散去。   雲氣溢散,而後,一名模樣俊秀的少年道人出現在眾人眼中,粗布材質的藍色道袍,木簪,木劍,拂塵,縹緲出塵,和這金光雲氣溢散的高天原神界格格不入,嗓音平淡,道:「天師府張若玄,奉天師命傳法旨於此。」   小道士微微吸了口氣,維持住這樣從容的模樣,踏前一步,拂塵一掃,嗓音平淡道:   「今有櫻島定諸神,心甚欣喜。」   「故允櫻島之神入龍虎山下,授籙傳印,以證正統。」   一句話緩緩落下,四方皆寂。   旋即氣氛豁然炸開。   針鋒相對!   這是何等的挑釁!   高天原上,氣氛霎時間變得劍拔弩張!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   睡覺睡覺~ 第395章史上最惡神代使團.JPG(六千六二合   一)   在阿玄御劍上高天原之後。   某羽族少女往嘴巴裡拋了一把奶油味爆米花嚼了嚼,望向一連安詳的衛淵,想了想,伸出手指戳了戳衛館主的臉頰,「衛館主,那小道士上去了,你真的不去嗎?」   「那小傢伙怎麼看都覺得道行不夠高啊。」   「衛館主?」   「醒一醒啊……」   我戳,我戳。   咦?手感不錯啊……   再戳一下。   自拍一個。   給那位女嬌姐姐發過去。   一張照片可以去青丘國的零食店換足足一車的庫存。   而且長期有效,童叟無欺。   鳳祀羽啪啪啪連拍好幾張,大概得到了未來十年份的零食庫存。   然後一邊戳著衛館主的臉頰,一邊認真思考。   最後看了看高天原的高度,沉吟了下,背後的羽族雙翅展開,雙瞳隱隱有燃起烈焰,演化到赤金色的趨勢,這代表著相當純度的火神神性。   而後,並不知道現在高天原有教會聖堂高層的鳳祀羽開始真的認真思考,飛到高天原上空,直接把『沉睡的博物館主』連帶著輪椅一起投放到神界這一行為的可能性,以及可能導致的後果。   比如,眾神劍拔弩張的時候,小道士持劍應對群敵。   突然,天空一聲巨響。   輪椅閃亮登場。   眾人神色驚愕,而後看到輪椅上沉睡,哦不,沉思的博物館主。   眾人震驚,震驚。   一片死寂。   鳳祀羽雙眸子微微亮起,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不過,就在她打算直接實施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在出發之前,水鬼曾經遞給她一個東西,並且告訴她,如果說到了目的地衛館主都還沒有醒過來的話,就可以試試看。   鳳祀羽掏出來,那是一支錄音筆,好像是水鬼打工攢錢買的。   據她所知,衛館主不發工資,而是以符籙結帳。   水鬼沒事還出去打零工。   比如給人送水,送水,或者送水……   鳳祀羽好奇地打量了下這支錄音筆,然後在衛淵耳邊輕輕按下播放機。   在數秒之後,錄音筆裡有輕柔溫軟的嗓音響起。   「淵,起床咯。」   是珏姐姐?   鳳祀羽一怔。   而後看到,原本躺屍的衛淵猛地睜開眼睛。   羽族少女目瞪口呆,手裡的爆米花都落了一地。   密密密……密碼正確。   開機成功?   ……………………   一炷香時間終於到了。   或者說,是不知道多少個一炷香時間了。   衛淵都不知道自己被神代極惡團體揍了多少遍,才好不容易抗住了一炷香的時間,猛地睜開眼睛,面色都有些蒼白,哪怕是說收斂實力,那些都是神代裡兇名赫赫的傢伙,下手沒輕沒重。   一邊哈哈大笑著一邊掄起兵器砸過來。   軒轅黃帝和炎帝的配合就不說了。   為什麼你們作為死敵,會和兵主蚩尤的配合那麼好?!   淦!   這不合道理。   你們能想像到,軒轅黃帝,炎帝,刑天,蚩尤一起哈哈大笑著一邊抽刀子往你頭頂砍過來,對一個根正苗紅的炎黃部族後裔,會造成多巨大的心理陰影麼?   不,你們不知道,也不關心。   你們這些老傢伙只管自己爽。   好不容易才僥倖完成了在燭九陰口中是遊戲性質更高的考核,衛淵睜開眼睛,伸出手按著胸口,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感覺,大概就是老天師排位連跪五千把還不得不繼續打下去那種感覺。   他轉過頭,環視旁邊的風景,怔了下,望向鳳祀羽,語氣緩和道:   「這兒是哪兒?」   羽族少女答道:   「已經到櫻島了。」   她指了指高天原,道:「衛館主你老不醒,小道士已經上高天原了。」   「已經上去了嗎?」   衛淵呢喃了一聲,看著自己做著的輪椅,嘴角抽了抽。   猛地起身,往前走出一步。   然後一不小心踩出一個坑。   一道裂縫咔嚓咔嚓地四下瀰漫。   衛淵吐出一口氣,深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力量,這完全是本能,當你被一堆太古戰鬥狂人圍著打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對於該用多大力氣這件事情就會出現錯覺,畢竟下盤不穩,幾乎會在一個照面被掀翻。   他揉了揉自己的頭。   或許是因為記憶裡有些恍惚了,周圍仿佛化作了剛剛的戰場上,是哪裡呢……是常羊山,是涿鹿郊野?亦或者軒轅之丘外面的浩瀚平原,他一時間分不清楚,自己是回到了現代,還是……   回到現代?   衛淵眸子閉了閉,按了按額角。   他就像是從遠古神代的戰場之上來到人間的軒轅部戰士,或者說,刑天口中的文官,周圍的環境陌生而又熟悉,可是閉目呼吸之間,還能夠嗅到一股特殊的感覺,那是遙遠戰場之上的蠻荒慘烈。   鳳祀羽手掌僵硬,背後生出一絲絲涼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應該是錯覺吧。   她仿佛看到衛館主身後還有好幾個身影,有點類似於相處太久之後,留存下來的真靈虛影,就像是那些自我存在極為強大的英雄們,會在物品上留下自己的烙印一樣,有些和豪傑們相處了一段時間的人,也會出現類似的場景。   真靈氣息的留存只是暫時的,自然而然的現象。   可衛館主明明就是在睡覺啊……   不過,伴隨著衛淵控制氣息,這些虛影也就消散了,就真的像是錯覺一樣,衛淵吐出一口濁氣,轉頭道:「我上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沒多少時間了。」   「所以我打算速戰速決。」   然後轉身一邊調整氣息一邊走向高天原。   鳳祀羽看得呆了下,很快就把這個雜念拋到了腦後,她低下頭,看著手中這個錄音筆,眸子亮起,阿水真厲害,少女心中浮現讚嘆——居然這麼了解衛館主。   她打開了群,把錄音導進去,然後道:   「阿水老大,沒問題。」   「果然呢,衛館主只要一聽聲音,就醒了。」   ??!   博物館的水鬼頭皮一麻,正要阻止。   鳳祀羽已經把語音導入了。   他看向這個群裡的成員——娥皇,女英,博物館員工,女嬌,天師,衛淵,天女,還有無支祁,虞姬。   他僵硬轉過頭。   看到在博物館的少女好奇地點了點那一條語音。   他看到白皙安靜的少女動作凝固。   安靜坐著,一動不動。   在這一瞬間,水鬼心中無念無想,徹底佛系。   如果現在有一把槍,他覺得自己應該會直接用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儘管死不掉。   其實這語音只是個意外,這幾天他給天女送食材的時候,正巧看到少女正在自言自語,似乎是打算要試試去喚醒衛館主,只是這幾天一直也沒去叫,他也就順手一錄音,然後順手交給了鳳祀羽。   當看到少女安靜的視線轉過來的時候。   水鬼點了點頭,肯定道:「我懂。」   把快樂水放下。   啪地打了個響指。   即便是衛館主不在,也終究沒有避免這樣的命運啊……   他心裡幽幽想著。   一邊自己把自己叉了出去。   青丘國——   女嬌聽完了那一段語音,她能夠猜得到衛淵的甦醒應該是一個巧合,但是這並不妨礙接下來的事情,白髮女子若有所思,嘴角微微勾了勾,啪地打開手機。   然後找到了珏的帳號。   私聊。   …………………………   高天原。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衛淵緩緩踏上去。   而此刻,在少年道人說出那一句話之後,一道道兇悍的氣息浮現出來,皆是帶著極大的敵意去逼視著阿玄,而哪怕是來自霧都的法師,也保持了做壁上觀的態度。   他們在期待著一場龍爭虎鬥的出現。   反正別人家起火,他們自己樂得看熱鬧。   面對著一介龍虎山小道士說出的話,櫻島諸神不可能就此忍下,更何況,現在還在直播當中,於是彼此對視,緩緩站起身來,各自勾勒櫻島的天地之勢,於是天穹之上烏雲密布,雷霆隱隱奔走,大地震顫,從高天原往下看去,仿佛海水都鼓蕩而起,掀起波濤。   這是海嘯和地震的開始。   雷霆,烈焰,大地的震顫,狂風,壓得極地的壓迫感。   讓那位女神尊有了本不具備的威懾力。   女神尊緩緩道:「你說什麼?」   小道士挺直腰杆,不知道該怎麼放狠話,最後憋出一句勿謂言之不預也,手中的木劍刷一下指向前面,眾人啞然失笑,卻突然有一道恐怖的劍氣直接順著小道士的木劍方向爆發出來。   整個高天原都震顫了下。   在還沒有開始打起來之前,一把劍連著劍鞘直接釘穿在了高天原的御座之上,那柄劍,就像是之前曾經洞穿過一次高天原的箭矢一樣,而灰袍法師們很有興趣地轉頭看去,然後聲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樣慢慢消失了。   每一步腳下,都讓高天原的玉石臺階震顫崩碎。   一名穿著黑紅色衣服的青年走上來,把所有的聲音都壓住了,一邊走,一邊緩聲道:「翻譯成大白話給你們聽,大概就是,提交申請報告,經過組織討論審批,決定通過天之御中主神的繼任。」   衛淵抬手從結結巴巴的小道士手裡將匣子攝取來。   直接拋到了高天原中間。   徐巿死不瞑目的首級翻滾出來。   「上一任天之御中主神壽終正寢,我是來送他回來的。」   一片沉默死寂。   女神尊旁邊,渾身籠罩在暗沉氣息裡面的女子嗓音清冷,道:「愚鈍。」   「攪亂高天原,拿下。」   諸神暴起,風雨雷霆齊齊地朝著前方撲殺下來。   而潛藏在暗處的山君穩坐釣魚臺似地,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當那籠罩在昏黃氣息的女子露出真容的時候,除去了諸神之外,哪怕是其餘勢力的修行者,都在瞬間變色。   因為那名女子的面容分明絕美,卻又透出一股死寂和腐爛的感覺。   伊邪那美。   在整個櫻島神話和傳說當中都具備有極高知名度和力量的女神,是母神,也是黃泉汙穢之女神,而在她的傳說中,比重最高的無過於,吃下黃泉的食物,就再也無法回到人間,只能夠作為黃泉的死靈存在。   所有人的面色一下變得極端難看。   這裡的食物也瞬間變化模樣,散發出了黃泉之國所獨有的腐爛質感。   所有人都吃過了這些食物。   山君默默俯瞰著這一幕,琥珀色的瞳孔裡沒有半點感情和留戀。   旁邊的幾名妖獸恭敬地垂首站在旁邊,山君根本沒有打算要成為這一個神系的幕後之主,甚至於這個地方最終會是什麼下場他都毫不在意,在執掌神系之後,又傾盡所執掌全部妖獸之力,甚至於死傷慘重。   最終將伊邪那歧命暗算殺死。   用祂的首級換了伊邪那美出現。   然後故意召開了這一場高天原之會。   他要將這些勢力的精銳全部拉入黃泉之國,轉生為死,而後將這些精銳全部轉化為自身的倀鬼,直接連帶著神州的神也一起吸引過來,而後再以神州代表的身份重新回到神州,再謀下一步。   一時的忍氣吞聲,裝作弟子,長久看來,便可以腐爛神州人族的根基,以圖後來。   將高天原化作黃泉之國,而自身則遁去,以倀鬼不斷吸引全世界各大修行體系的高手入內,挑動大戰,唯獨這樣才能夠讓他得到最大利益,令人的國彼此爭鬥……   他從來不曾真正把這個神系當做值得在意的東西。   算是底牌,也是寶物。   而寶物和底牌真正的價值,在於得到的剎那和消耗的瞬間。   至於天師府所謂的神州正統。   「吾乃山中的妖族。」   山君曾和身旁的屬下平淡地低語:「人的正統,算是什麼?」   「歸屬於神州,而非歸屬於人。」   「我等是神州的大妖,而非人的奴僕。」   身旁都是曾經記錄於臥虎令和天師卷宗當中的大妖,在神州待不下去了,才遠遁到了這麼遙遠的地方,神州是神州,人是人,他們分得很清楚,此刻都眼神冰冷地看著下面即將發生的一切,以一整個神系作為撬動世界的根基。   目的則是有朝一日回到神州,創造妖國。   這比起那些在過去只是知道耀武揚威的大妖來說,幾乎有質的突變。   著眼於以一國為獻祭,撥動天地的大勢,進可攻退可守。   那些妖物聽得心潮湧動。   寥寥數句,落子無情,已經定下來世界超凡未來走勢的某種可能性。   至於那當代臥虎,在他走到高天原的時候,山君也已經發現了,一開始是打算親自出手將這老對手攔住,但是不知為何,現在的衛淵給他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所以默默無視,選擇了旁觀俯瞰。   伊邪那美命的特殊性,在櫻島這一個區域幾乎代表著黃泉汙穢本身。   即便是開始於徐巿東渡,但是兩千餘年,無數生靈死去都讓黃泉的特殊性得以提升,讓實力變得更為深厚,遠遠不再是最初時候的那個程度,或者說,只要文明還在存續,只要死亡還沒有被攻克,那麼死神就會不斷地變強。   「哪怕是臥虎,也不可能抵抗黃泉的力量。」   山君低語:「不過,好歹是付出了不少的代價……臥虎啊,這一次你就去黃泉陪伴那不老不死的女神吧。」   「想來,一個神系的死神也足夠做你的伴侶了。」   下方,櫻島諸神蜂擁著朝著衛淵衝去。   如同浪潮湧動。   衛淵把劍鞘拋給旁邊的阿玄,掌中鐵鷹劍出鞘。   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在這一瞬間終於找到了能夠發洩爆發的地方。   鐵劍寬厚,劍鋒震顫嗡鳴,裹挾著渾厚暴虐的劍氣猛烈地撕扯,那是來自於遙遠蠻荒戰場的劍術,是上下五千載的渾厚,幾乎轉瞬,森寒的氣息就直接斬過天空。   聲如雷震。   鮮血猛地溢散。   一瞬間那被圍攻的男子反倒是逆著衝鋒,劍氣縱橫,簡單幹練,衝入櫻島的群神裡面,掀起一陣血雨,本來實力良莠不齊的偏遠神系,一時間居然難以阻攔住這人。   黃泉女神伊邪那美命出現在衛淵身前。   生死無常,死神的特殊性,導致祂們只要文明存在,生命誕生而後死去,就會一直變強,衛淵的劍斬過了這位女神的面容,那張至少看上去仍舊絕美的面容被斬破偽裝,露出了腐爛的白骨。   她並不畏懼眼前之人的修為。   但是那劍鋒的鋒銳總是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安。   只是對方似乎露出了破綻。   她沒有懷疑,一掌按在了衛淵的眉心。   黃泉,汙穢,以及必然死去沉淪的夢境。   伊邪那美命瞬間侵蝕衛淵的夢境,繼而要反噬其魂魄。   而這個時候,伊邪那美命耳畔傳來平淡的聲音,但是卻不是對她說的,帶著一絲無可奈何:「連我等都利用……」   「算是學到了。」   第二個聲音有些溫和寬厚。   「能夠利用可利用的一切,用儘自己的所有去誅殺敵人,才是戰鬥。」   「找援軍也很正常。」   伊邪那美命那張腐爛的面容上浮現出了人世生靈才有的恐懼。   夢境之中。   一名身影平靜飲茶,五道身影浮現。   「聽聞人間的神也有黃泉生死,能讓生靈不可回頭。」   「要不然,你讓我看看?」   那閉目的男子平淡開口。   兩千年歲月不知道吞噬多少死去之人魂魄的黃泉之神第一次逃離夢境。   直接斬斷自身超過八成的神力。   燭九陰平靜放下茶盞。   杯子裡茶水泛起漣漪,本來要逃離的黃泉之神身軀凝固。   而後,衛淵本來的破綻逆轉而為最為暴虐的劍式,猛地回斬,眾目睽睽之下,代表著一個神系最為特殊的死神被直接斬首,那顆嬌媚又讓人恐懼的頭顱飛起,鮮血騰起,肅殺慘烈之氣讓群神都止步。   一時間安靜無聲。   衛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雙瞳之中泛起金色,神性爆發,刑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一劍拔出,蓄勢,而後,重重斬下。   學著刑天所傳授的招式那樣,亦或者是軒轅黃帝奔馳於狂野之上和遠古的兵主戰鬥,這猛烈的一劍凝聚全部力量,拼盡全力地砸落,撕扯了磅礴的元氣和全部的神性,這一劍幾乎已經抵達了能夠被形容為恢弘的程度,倒映在眾神的眼中,而那幾名從神州遁逃來的大妖心中駭然,被這劍氣壓迫地喘息不過來。   這是什麼層次的力量?!   他們猛地望向旁邊制定了妖國計劃的山君,而後神色緩緩凝固。   山君琥珀色的瞳孔幾乎變化做了豎瞳。   身軀凝固,一絲絲氣息都沒有洩露出來。   就像是竭盡全力將自己的身軀藏起來的貓科動物……   而那一道巨大恢弘的劍光緩慢而沉重地斬落,伴隨著衛淵吐出心中的煩躁和濁氣,有一如記憶中的清越鷹鳴聲音響起,巨大的劍光直接擊中了高天原,本來只是打算威懾,可衛淵沒有料到,這高天原本來就被始皇帝一箭打得搖搖欲墜,又經歷了諸神混戰,勉強修補起來只是能看而已,此刻已經崩出了一道道裂痕。   於是伴隨著如同火焰焚燒的趨勢。   天空的雲氣墜入了大海。   像是兩千年畫面的重演,在猛禽的鳴嘯聲中,高天原重重砸落。   諸神逃亡到了岸上,飛起在虛空。   看著這一次高天原徹底沒入大海。   而一劍之下,體內氣機人去樓空的衛淵雙手拄著劍,支撐著自己的身軀,先是愕然,而後眼眸平靜看著高天原的隕落——追本溯源,這裡的神系原本都只是那一名源初的神性,如果不被他砍斷那一棵樹,這裡或許會是一名魔神,但卻分散成為神系。   這一座神系開始於他和徐巿,最終也結束於他和徐巿。   有因有果,有始有終。   仿佛命運和歲月的逆流,而高天原的隕落,就仿佛第二場浩大的煙花。   衛淵收回了視線,心中突覺得乏味,拄著劍望向那位女神尊,或者說櫻島,嗓音平靜:   「七天之後龍虎山,神州賜倭奴國金印,以徐巿神性為烙印所鑄。」   「無論妖魔鬼物,都可以去領受。」   「領受者,即為龍虎山承認的天之御中。」   這句話才是真正的,勿謂言之不預也。   女神尊面色煞白。   山君聽到這一句話,手掌猛地攥緊,卻不發一言。   這一句話傳出去之後,整座櫻島上的神靈,乃至於百鬼和修士都有瞬間的思緒凝固,而後就是猛烈的火焰明光,變得狂熱,先前參與會議的那些超凡者們清楚這一句話的分量,那灰袍法師心中低語,這一天之後,恐怕不會再有像是高天原一樣的神界了啊。   沒有了天之御中和黃泉之神。   又將成為主神的資格慷慨地播撒向每一名櫻島的修行者。   以這一片土地上『下克上』的風俗,未來會是怎麼樣混亂分裂的超凡局勢,幾乎可以看到了。   只這樣一劍一言,櫻島修行界,廢了。   衛淵放下劍,轉過頭,看向其餘的中了黃泉之毒的參會者,問道:   「我的話說完了。」   「諸位有什麼意見嗎?」   灰袍巫師們一怔。   而後嘴角一抽,整齊劃一地搖頭。   那是一個人,但是又似乎不是一個人,在超凡世界的人眼中,這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客氣溫和的傢伙背後,整齊劃一站著足足五個男人,提著劍,拎著斧子,纏繞著火龍,而後伴隨著那青年的動作,整齊劃一地望向他們,面無表情,目光幽幽。   眾人咽了口唾沫。   齊齊後退一步。   再度重重搖頭。   沒有意見!   ……………………   這樣的事情在後世的記錄裡,被認為是櫻島神系沒落和分裂的開始,以高天原的墜落為標誌性的節點,而在這個在後超凡時代歷史世間中佔據了濃墨重彩位置的衛淵,並不清楚,在他終於發洩完一口怒氣的時候。   女嬌很順利地把消息發給了博物館中的珏。   「很快就是你和淵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了啊,我記得五千年前,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   女嬌眼底滿是愉悅。   啪啪啪地打字。   因為這樣完全沒有違背和衛淵的約定,她沒有暴露一絲半點衛淵的秘密打算,但也因此,越發地讓她覺得有趣起來,想了想,打出了接下來的兩行文字——   「你不準備準備禮物之類嗎?」   「作為好友。」   PS:今日更新二合一……   本來打算按照以前的風格寫,後來想了想,稍稍一變,一口氣寫完吧。   今天被門鎖的鎖給把大拇指下面手腕上面的地方削了下,疼得要死,又覺得簡直絕了,尼瑪關個門茶點把肉   太蠢了,蠢的我自己都覺得絕的程度(捂臉) 特殊情況,請假一天(╥ω╥`)   抱歉啊,這次不是調整作息或者什麼原因,是真的難得一見的特殊狀態,招待遠道而來的朋友,聊興大發,沒能碼字,Σ(|||▽|||)。   今天可能要向大家請個假了,非常抱歉(╥ω╥`)。   是作者難得的社交。   (_「)/\(_「)   祝大家生活愉快,萬事如意。 第396章女嬌的大作戰(感謝她說她冷萬賞)   櫻島紛爭的種子已經埋下了。   無論是誰都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出這一點。   像是無主的王冠墜入民間,無上的權利可以為任何人所擁有。   在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這樣的事情總歸會帶來很多的鐵與血,背叛和人性,至少對於超凡界來說,這是混亂的開始,但是這並不影響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   遠遠地望去,高天原墜落時候帶來的雲氣波動,還有那一劍殘留的光焰流散,這一幕幕都通過了直播和轉播轉發出去,暴虐的劍氣尾端撕扯著流光,從東海岸看去,就像是綿延千裡的火燒雲,壯闊而美好。   這是以一個神系的未來綻放的煙花。   會不會有人在今天這樣的場景下求婚成功?或者表白成功……   肅穆裡甚至於多少帶著一絲絲悲壯的環境裡,衛淵心裡想著不著調的話題,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或許應該挺直腰杆,握著劍,有些英雄的氣概去漠視那些因為害怕軟弱哭泣起來的櫻島修士。可是英雄的心裡也只是會想著一些很俗氣的話和事情。   比如說這角度看過去,高天原就像是一塊被戳破的溏心蛋,蛋黃柔軟地流淌出來,如果卷到煮好的細面上,味道會很好。   當然從神州的方向看過來,這樣的景色應該是很壯美的,或許會有很多人拍照,也或許會有人成功地在一起,這樣的話,自己和整個高天原也算是媒人。   這座神系也算是有了些美好的價值。   衛淵沒有收劍,只是握著劍往前走去,他走地很緩慢。   眾人無聲而敬畏地讓開一條道路。   在天邊神系隕滅的恢弘之下,一步一步,從容離去的東方修士臉頰帶著淡金色的光,脊背挺得筆直,聽得到風吹過劍鋒時候的低鳴,讓人心中畏懼不已,這樣的一幕像是傳說裡分開大海的聖徒摩西,只是這一次是天空被劍分開,而不再是人類祈求神的力量。   小道士阿玄呆呆地拎著木劍看著衛淵。   真厲害……   簡直像時話本故事。   就在這個時候,小道士耳畔傳來了咬著牙縫的聲音:   「扶著我。」   啊?!   阿玄呆了呆。   從那種仿佛置身於某種話本故事裡的氛圍裡被拉了回來。   衛淵嘴角抽了抽,眼神瘋狂示意。   最後只能無聲傳音。   「腿軟了。」   小道士:「??!」   衛淵靠著阿玄穩住身子。   上古的戰鬥風格直接把他的力量幾乎抽乾了,這個時候他很像葛優癱在沙發上,然後讓水鬼給自己遞一杯冰鎮的快樂水,但是這毫無疑問會在睡著之後迎來上古五人組的補考。   想一想刑天一邊哈哈大笑著拍在他的肩膀上,一邊爽朗道:   「沒有關係。」   「你覺得耐力不足只是因為你還不習慣這個狀態。」   「多來幾次就習慣了。」   「哈哈哈哈哈,小傢伙,你得支稜起來啊。」   「不過放心,我們會幫你的。」   然後背景裡面是上古五大惡人組狂笑著的模樣。   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衛淵的身體裡就又一次湧現出了強大的力量,支撐著他站穩,不管怎麼樣,面子不能丟,他丟了面子就相當於炎黃丟了面子,炎黃丟了面子就相當於刑天也丟了面子。   而刑天也丟了面子,他就會摘下頭。   衛淵腳步頓了頓,望向其餘勢力的人,沉吟了下,用習慣性的溫和語氣道:   「今天沒有機會多聊。」   「之後如果有空閒的話,我會主動上門拜訪。」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繃緊氣機說話的時候,背後隱隱約約還能夠看到殘留的上古真靈們的模樣,一邊說話一邊微笑著望向眾人,這個是長時間共處留下的烙印,某種程度上來說和衛淵此刻狀態同調。   軒轅,炎帝,祝融留下的痕跡都還好,笑容爽朗正常。   某無頭戰神和某頭鐵戰神一邊摩擦戰斧的斧刃,一邊面無表情地獰笑著。   外加背後崩潰的高天原。   就直接把這畫風帶到了八輩子那麼遠的地方。   灰袍法師:「??!」   擬造天使:「??!」   整齊劃一倒抽一口冷氣。   不!   您客氣了!   千萬別來!   最終衛淵靠著阿玄沒有露餡,一步步走下山去。   手掌一軟,劍直接墜地,自己則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輪椅上。   輪椅來,輪椅去。   在下泉州衛淵。   出差完成。   緩了緩勁兒,衛淵掏出手機,找到了流淚貓貓頭。   沉吟了下,先是打了一大段字,表示自己根本沒有想這麼玩的,誰也沒想到那傢伙那麼勇的,直接侵襲他的夢境,他不是很了解櫻島的古代神話,其實很想要問一問張若素,伊邪那美命一直那麼勇的麼?   可臨到頭來還是把這大段大段的文字都刪掉了。   打了短短幾個字。   「高天原沒了。」   順便發出一個貓貓頭點讚的表情包。   等待張若素的回答。   …………………………   而在此刻,在衛淵並不知道的情況下。   天師張若素前面出現一位白髮女子的虛幻身影,氣質優雅而溫和,對張若素提出了一個意見,張若素沉吟了下,撫須道:「貧道仍舊覺得,此事要交由衛道友自己處理。」   「哪怕是這件事情。」   剛剛女嬌來找到他,希望能夠做一件對衛淵保密的事情。   「無論他找你們做什麼,你們都可以幫助他,但是不能告訴他珏也在準備禮物這件事情。」女嬌的語氣很輕鬆,可是張若素卻不曾同意。   「這不合貧道的想法。」   白髮白須的老天師神色溫和,態度堅決。   哪怕前面的分身來自於三皇五帝時期的女嬌。   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稍稍有些凝滯和沉凝的時候,張若素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老道士客氣地點了點頭,微笑道:「青丘國主請先稍等,貧道看一個消息,大概是衛館……」   張若素打開聊天軟體。   張若素看到了衛淵發來的五個字。   老道士臉色微笑緩緩凝滯。   張若素默默放下手機,看向女嬌。   「是什麼活兒?」   老道士手裡的屏幕又一次被捏碎:   「這一票,貧道幹了。」   同一時間,女嬌成功將整個聊天群裡的成員全部說服,社死的水鬼姑且不說,難度最大的無支祁極為愉悅要給衛某人添堵,當然女嬌並沒有騙他,結果暫且不提,從過程上來看,的確是要添堵的。   在花店裡面。   珏放下手機,開始思考該送什麼東西。   送花,還是送書?   正在思考著,門外傳來聲音。   打開門外。   娥皇,女英不知什麼時候來了。   娥皇的神色溫婉,語氣更是沒有絲毫破綻。   「恰好路過泉州,想著很久沒有見過你了,所以來看看。」   珏沒有多想,將她們邀請進來。   再過一會兒,敲門聲再度響起。   門外是一身紅衣的英武女子虞姬。   片刻後,屋子裡一眾人彼此對視,虞姬輕咳嗽了聲,望向皺眉沉思的天女,隨口道:「珏你看上去似乎在煩惱什麼事,想要說的話,可以說說看嘛,我們也能幫幫忙。」   珏稍稍把事情解釋了下,嗓音輕柔,道:「如果轉化成顓頊曆的話,後天算是我當年和淵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巫女嬌說,這麼長時間的好友,是不是要準備一些禮物?」   旁邊三人對視一眼。   門外響起敲門聲音。   一身執事打扮的水鬼送來了快樂水,然後離開。   掏出了手機。   ……………………   而在這個時候。   衛淵打開手機,從張天師那裡得到了一個讓人心裡發怵的微笑表情包。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個之前拉了的聊天群,居然一下多出好多的消息,有點好奇,畢竟這個群裡大部分人都是在潛水的,偶爾也就只有鳳祀羽會發一些美食照片。   他點開聊天群。   而後臉上的表情緩緩凝固。   「您已被踢出群聊。」   「???」   衛淵:「…………」   這是,什麼情況?   直接找到女嬌:「巫女嬌,群裡怎麼了?」   巫女嬌回答總是微笑。   哪怕沒有回答,衛淵都仿佛聽到她在用那種玩味的語氣在說,你猜?   衛淵嘴角抽了抽,滿臉糾結的給張若素髮了個消息:「張道友。」   「我有件事情,時間太短了,靠我自己做不到,可能需要你幫忙。」   又找到了無支祁。   「十個平臺遊戲,出手,幹不幹?」   這個時候,鳳祀羽手掌握著手機,背著身子,快速交流。   青丘國中,女嬌喝了杯茶。   手機裡是來自於珏的消息,希望禮物這件事情上,她能保密,不要告訴衛淵。   「當然沒有問題。」女嬌一雙眼角微微翹起的眼眸含笑,愉悅回答道:「我以青丘國的名義起誓,是不會和淵說一句的。」   在某種巧合以及刻意引導的發展之下,無論是衛淵,還是天女,都完完全全不知道彼此的準備,就像是即將在轉交相遇的兩人一樣,而完美地保持了契約精神的女嬌,同樣秉持著能把契吊起來抽的女人所具備的,跨越契約的方式。   白髮的九尾狐愉快地看著事情的走勢。   很難以說得出,這是因為希望撮合兩人的心思更重些,還是說單純覺得事情有趣所以很想要看到接下來的發展。   「五千年來難得有趣的事情啊。」   女嬌臉上的微笑,如果說契看到的話,會在最短暫的時間裡給淵和禹留下一封告別信,表示自己會回來給他們收屍另外附帶兩個墓碑,然後扛起包裹直接跑路。   女嬌打開手機,噼裡啪啦發出消息。   「可樂,零食,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了麼?」   鳳祀羽看著前面滿臉糾結坐在輪椅上,開始聯繫無支祁和張若素,思考如何短時間內搞定禮物的衛某人,默默看了一眼手機。   「零食收到。」   正在穿著執事服,擦拭高腳杯的水鬼用中指託了託平光眼鏡。   電影頻道正在上演《轟炸東京》這一部電影。   這個頻道總是這麼應景啊。   水鬼放下用三個月工資買的高腳杯,把快樂水倒入,調整到了最佳的角度,讓可樂的表層散發出一種晶瑩剔透的味道,看了一眼花店,那裡面的人正在集中智慧為珏思考禮物,收回視線,然後回答。   「可樂收到。」   PS:第一章………三千四百字,感謝她說她冷萬賞,謝謝~   另外幫群裡的書友推一本書,這兩天總是忘掉,難道我已經未老先衰,記憶裡大幅度減退了嗎?《重生蟠桃,被猴子偷聽心聲》   俺老孫要閉關修煉,不證大道,絕不出山。 第397章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感謝太傷心我   咯萬賞)   衛淵順利回到了泉市。   下車之後,是直接被鳳祀羽推著輪椅推回來的。   再加上之前用力過猛,面色蒼白,一臉安詳無力。   而小阿玄則是帶著任務歸來後的欣喜,準備回龍虎山,鳳祀羽看著小道士眉心那天生的火焰紋路,若有所思,然後慷慨地分享了自己最喜歡的零食,而小道士也把在山上自己曬的瓜子給了鳳祀羽一把。   於是兩人達成了分享零食的至高友誼。   而在衛館主被推回博物館之後,鳳祀羽卻沒有直接回自己那個根本沒有人來的零食小鋪子,轉而悄咪咪摸到了花店門口,然後溜了進去,旋即抓了一把瓜子,雙眸明亮且乖巧地坐在了一邊兒。   此刻,天女被環繞在中間。   周圍娥皇,女英,虞姬圍了一圈兒。   關於禮物的事情。   旁邊原本屬於博物館員工之一,目前在虞姬的畫室裡面打工的畫家幽魂也被拉了過來,眾人認真討論:   「需要比較能夠表達心意。」   「最好不要太繁瑣。」   「而且也不能夠太見外。」   「你知道嗎?」   畫家幽魂沉思。   然後肯定地點頭,伸出大拇指比了個大拇指。   完全沒得問題。   低下頭,握著畫筆,刷刷刷在畫布上畫畫,她多少也算是超凡畫師,就像是水鬼專長於配比快樂水,大概類似於鍊金術師快樂水宗師級高手,她的技能點也全都點在畫畫上了。   不過才一小會兒,就畫好了。   轉過來示意給其餘眾人,滿臉肯定。   『老夫已經耗盡洪荒之力,這是我最後的傑作了!』   白色的畫布上,是巨大的禮物盒子,盒子裡面是身穿赤色金紋衣服的少女,黑髮如瀑,眼眸微斂,眸光流轉,羽帶如同禮物盒的包紮絲帶一樣環繞周圍,娥皇女英目瞪口呆,虞姬託著下巴的手一下打滑,鳳祀羽手裡的瓜子都灑了。   「這這這……」   小羽族背後的羽毛一下打開,環繞住自己,不好意思看。   雙手捂著眼睛,手指的縫隙大地卻把那一雙明亮的杏瞳都露出來。   看著畫面上的天女雙眸柔軟,白皙面容泛著紅暈,布料柔軟,若隱若現看得到身體的曲線,予人美好的遐想,譁啦一下,女英一下衝上去,抬手按住畫家遊魂的動作,面容漲紅:「這這這……這個太超前了。」   畫師歪了歪頭。   娥皇吐出一口氣,這畫師畫的有些太貼合了。   穿得很嚴實,但是崑崙天女露出這樣羞澀的表情,她們都覺得心底跳了幾下。   太犯規了。   「為什麼,不行?」   畫師有些疑惑,她實在是有些不能理解。   「或許珏姑娘也不排斥這樣?」   娥皇沉吟。   眾人看向天女,看到天女仍舊安然坐在那裡,帶著一絲微笑,氣質從容雅致,就仿佛完全沒有遭遇到這樣巨大的衝擊一樣,女英倒抽一口冷氣,原來珏已經被現代社會影響到這樣的程度麼?!   好厲害!   這這這……   西王母如果醒過來,會不會覺得自家孩子被帶壞了?   她腦海裡一瞬間已經腦補出了,冷酷老媽帶著崑崙山紅花雙棍天字第一號打手應龍從天而降,把那博物館主和崑崙天女無情拆散,博物館主嬌柔倒地,崑崙天女被無情帶走,最後帶著墨鏡身穿西裝的應龍掏出一張密碼是八個八的存摺扔在博物館主臉上的一萬八千字小作文。   女英雙目亮起,躍躍欲試。   好像也不錯……   娥皇很快發現了問題。   她無奈嘆息一聲讓眾人都看過去,然後她伸出手在天女面前晃了晃。   天女笑容溫和而雅致:「優雅,優雅,優雅……」   娥皇嘴角抽了抽,伸出手將珏鬢角的黑髮撩起,露出了火紅火紅的耳廓,伸出手指戳了戳天女,回過頭來,解釋道:「大概就是,衝擊力太大了……」   鳳祀羽恍然大悟:   「所以大腦啟動自我保護程序了?CPU處理不了,快要燒掉了?」   娥皇怔了下。   然後沉吟了幾秒鐘,點頭道:「大概是這樣。」   「不過,我想到一個方法。」   她徐徐開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片刻後,畫師低下頭埋頭苦幹,刷刷刷地劃出了一幅畫。   然後把畫布朝向珏的方向。   比了個大拇指。   「看看這個?這是老夫最後的傑作了!」   娥皇已經無力提醒這個畫師,她其實是個年輕女子,而且這句話剛剛已經說過好多次了,只是伸出手按了按珏的肩膀,稍稍用力搖晃了下,道:「珏,你看看……」   一連喚了好幾聲。   少女眨了眨眼睛,看向畫布,然後神色凝固。   娥皇伸出手撩起少女的黑髮。   伸出手碰了碰珏的臉頰。   看向畫師:「太刺激了,不過比起一開始要好很多。」   「再稍微收斂一點。」   「不過,你的畫風,為什麼會有些奇怪……」   畫師羞澀一笑,然後伸出手比了個大拇指。   清秀的臉上帶著『交給我,你放心』的豪邁表情。   「放心。」   「我已經上岸了哦!」   「哦,上岸……嗯??!」   娥皇說了一句,突然意識到不對,猛地抬頭。   你之前畫什麼的?   衛淵……   你這個博物館的員工是不是都有那個什麼大問題?   女英不解望向姐姐,「上岸?那是什麼?」   是本子。   娥皇臉上帶著姐姐寵溺的微笑,溫柔地道:   「就是指得畫岸上的風景畫的意思哦。」   「女英你不可以看。」   ……………………   在珏處於大腦CPU長時間短路,被娥皇無良用來確認本能接受程度,來挑選禮物的時候,博物館內側,剛剛把高天原端了的衛某人坐在輪椅上,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道:「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完成這個禮物。」   「有什麼想法嗎?」   水鬼優雅搖晃高腳杯:「表白。」   戚家軍兵魂擦拭刀刃:「表白。」   圓覺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要不然,衛館主你和我出家?」   還有蒼老的聲音:「表白。」   衛淵額角抽了抽,看向旁邊笑眯眯的老道士,或者說是依附於博物館紙人用出了分身之法的張若素,嘆息道:「張道友,你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張若素眼睛裡面全部都是青丘國靈材的金錢光芒。   道門心境衝虛,無我無他,追求本心本性。   可是……   實在是,青丘國真的有錢。   而且有酒。   老道士帶著寺廟道館裡面忽悠別人解籤的微笑,雙目無神,根本沒有衛淵的倒影,而是倒映著金錢和美酒,伸出手來,譁啦一下出現了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各種各樣的文字,道:   「看一下,龍虎山新開展的業務,不管你是要後天晚上是流星雨,是下雨下雪,還是大晴天,祝由十三科全權為你服務。」   衛淵嘴角抽了抽。   而這個時候,旁邊依附於博物館另一個紙人上的無支祁手裡捧著敲詐來的SWITCH遊戲機,不屑地哼了一聲,「說到底,居然還是要用幻術,真是白學了。」   衛淵大怒:「幻術怎麼了?」   「況且也不是幻術。」   無支祁道:「真是不懂得你到底是在想什麼?」   衛淵道:「只是送一個禮物。」   無支祁冷笑一聲,傲慢道:「既然是神代的存在,你就應該送她兵器,越重的兵器越好,我們那時候,都是越大塊的兵器越好,像是我,我可是直接能夠抽起淮水來的,你能嗎?你不能!」   衛淵額角抽了抽,伸出手指:「再說一句話。」   「扣工資。」   無支祁大怒。   衛淵猛地起身,譁一下掏出槍。   然後直接抵著SWITCH。   以大無畏的態度逼視著無支祁。   這是歷史性的一刻!   他的氣勢,竟然逼退了淮渦水君。   「你再搞……」   「我撕票了。」   「……你清醒點,這你買的。」   「不管,我打不死你我還打不死一個遊戲機了?」   最終惱羞成怒的衛淵以你再多嘴一句老夫直接給你撕票的光棍氣質折服了無支祁,水猴子還在打遊戲,也懶得再多說,衛淵坐回來,道:「總之,你們幫我做成這個事情。」   水鬼點了點頭:「那好,老大,你得要提前邀請珏姑娘來吃飯吧?」   衛淵呆住。   還有這一出?   而這個時候,花店裡也成功地測試出了珏的心裡承受上限。   其餘的畫全部被摧毀。   「那麼……」   一直在嗑瓜子的鳳祀羽放下翅膀來,道:「既然要送禮物的話。」   「珏姐姐你要不要去邀請衛館主吃一頓便飯?」   天女怔住。   好友送個禮物,需要這麼麻煩麼?   青丘國·女嬌。   「這裡是零食,這裡是零食,花店已就位。」   「這裡是可樂,這裡是可樂,博物館已就位。」   在五千餘年後,重新發現有趣味好玩事情的女嬌嘴角微微勾起,她優雅地關上門,告訴了青丘國的小狐狸們,她在修行和修身養性,最近不可打擾,而後緩緩走入,小狐狸們只能看著優雅又有氣質的老祖回去。   而後,   女嬌猛地關上門,小步跳到了蒲團上,一下坐下來,看著法術裡的老街。   像是導演一樣戴上了墨鏡,手裡拿著劇本捲起來拍了拍掌心。   「咳嗯,可樂,零食,各就各位……」   「開始!」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太傷心我咯萬賞,謝謝~   算是間隙的劇情,希望能寫得有趣點~ 第398章是禮物!(二合一求訂閱)(感謝海豹   冬泳盟主)   「所以,去邀約吧?」   鳳祀羽把一把零食塞到嘴裡,褐色的明亮杏瞳熠熠生輝。   「所以,去邀約吧!」   水鬼端著搖晃的高腳杯,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然後看到衛淵似乎有些遲疑,老道士心裡一個咯噔,他可是知道衛淵是那種在細節上很敏銳的性格,這麼明顯的直球,太容易被看出破綻了,這個時候,他也沒辦法處理,那邊的和尚已經閉著眼睛念經逃避現實。   而就在這個時候,水鬼一口喝下了快樂水,在眾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的時候,一拍桌子,大無畏道:   「老大。」   他道:「你是不是又慫了?!」   衛淵:「…………」   張若素:「…………」   戚家軍戰魂:「…………」   圓覺:「…………」   如果說這是一臺舞臺劇,那麼水鬼就是絕對的中心,這個時候應該有平常買不到的大功率打光燈從四面八方地打在他的身上,將眾人眼中的水鬼襯託地仿佛天神一般英俊明亮,亦或者古希臘神話的英雄一樣悲壯。   可這是現實。   水鬼簡直像是拎著快樂水向著全副武裝的暴力團體滑稽衝鋒的便利店員。   叮,水鬼使用了技能自爆獻祭,效果拔群!   片刻後,水鬼再度被倒著叉了出去,叉出去之前,伸出大拇指衝著眾人比劃了一下,滿臉爽朗的笑容。   『我的生涯,一片無悔。』   讓老道士和兵魂倒抽一口冷氣,肅然起敬。   而無論是鳳祀羽的耳旁風,還是說水鬼的自爆攻擊,最終成功讓衛淵和珏走出了屋子,這個時候已經要入冬了,天氣有些陰冷下來,衛淵卻覺得自己的心臟不知為何加速跳動。   有科學研究證明,周圍的氛圍也是能夠反向影響人的情緒和理智的。   所以說,帶著你喜歡的人去做過山車,會讓他或者她的心跳加速,誤以為這樣的心跳加速會是喜歡你,所以鬼屋和恐怖電影也會變成青年男女懷揣著那點小心思聚會的最佳地點。   只要你的心上姑娘不是那種本能一腳把鬼屋工作人員幹廢的存在。   那麼,好感度加成極高。   衛淵的腦海裡念頭紛紛擾擾的,本來就只是單純地給送個禮物,可是被這樣子一搞,他反而有些侷促,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微笑著點了點頭,那邊的天女回憶起剛剛那些畫,下意識轉移開視線。   衛淵臉上微笑凝固。   你退一步的動作認真的嗎?   本來只是送個紀念的禮物而已。   沒有必要這樣。   「早啊。」   「嗯,早。」   簡單的招呼之後,就是漫長的尷尬。   一種莫名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發酵著,也讓旁觀的水鬼嘆息一聲,遙遠的青丘國中,女嬌撇了撇嘴,這個傢伙真是遜,最終衛淵仿佛鼓起了曾經轉戰六國的一腔孤勇,用平常的語氣開口問道:   「我看娥皇女英她們來了。」   他微笑著道:「難得見到她們,要不要今天晚上一起吃個便飯?」   水鬼暗暗握了握拳頭。   好耶!   天女抬手手指輕輕整理了下鬢角垂落的青絲,如常道:「好啊。」   鳳祀羽眼底閃過一絲亮光。   鳳祀羽和水鬼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哼哼,你做的不錯嘛。   你也還可以啊。   然後少女背在背後的手指靈敏地敲擊著摩斯密碼。   被掛起來的水鬼晃動著以頻率發出摩斯密碼。   「這裡是零食,這裡是零食,階段性任務已完成,over。」   「這裡是可樂,這裡是可樂,階段性任務已完成,over。」   女嬌扶了撫墨鏡。   優雅的白髮變成了利落的高馬尾,眼角是正紅色的眼影,抬手一拉,寬鬆的羽帶勒緊腰線,嘴角勾了勾,一下從那種優雅的青丘國主,變成了拎著神農氏流傳下來的長鞭行走山海的塗山氏神女,有了當年遊歷時候的愉悅感。   靠在高背椅上,帶著棒球帽,拍了拍手裡的『劇本』:   「OK,過。」   「下一幕。」   ………………   泉市的冬天,沒有辦法像是北方那樣看得到大雪紛飛,但是天空明淨還是沒有問題的,夜間可以看得到明淨的星空,老街這裡因為缺少那些光汙染,所以星空還能夠更加純淨一些。   一頓美食,衛淵做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眾人吃得也都心不在焉。   唯獨準時準點開車來蹭飯的特別行動組成員張浩同志仍舊吃得歡快。   甚至於在飯菜的消滅量上,成功壓制了鳳祀羽。   「我是苦練過的。」   張浩端著茶,用凡爾賽的語氣謙虛地說道,心滿意足。   可也沒有說自己為了對抗鳳祀羽的壓制,每天在手臂上懸掛常人極限的啞鈴腹中快速用筷子夾黃豆這樣的基礎訓練,這可不是因為那該死的好勝心,而是因為蹭飯的目的。   美食本來就是很棒的。   而免費的美食則是更加美味了。   絲毫不清楚接下來會是什麼布置的張浩成功起到了幹擾衛淵和珏本身判斷力的作用,而老道人,鳳祀羽,乃至於水鬼都已經默默地離開了博物館的餐廳,今日的禮物是得要有氛圍的,一大家子的聚餐裡面送禮物總覺得怪怪的。   畫師幽魂盤腿坐在了花店二層的小閣樓裡。   在大片大片盛放著的紫羅蘭簇擁裡面。   這代表著永恆的美與愛,代表著質樸的美德和永不褪色的盛夏。   這三點整合起來,這樣色調神秘幽靜的花總是象徵著長久不滅的存在和美好,像是九天之上盤旋的高風,像是人間禹禹獨行的人類,風是不會停止流動的,正如人類不曾放棄探索。   畫師盤腿俯瞰著博物館,旁邊放著好幾張畫布,她帶著耳機,喝著飲料,回答道:「咳嗯,現在是調音狀態,123,123,伏特加已就位。」   「堵上老夫畫師的名號,一定會把最佳畫面捕捉到的。」   她仰脖噸噸噸噸噸地把某種神秘液體飲料灌到肚子裡。   在等待著事情發生的時候,掏出手機默默滑動。   看到她的粉絲群裡還有粉絲在詢問她最近還會產糧嗎?   「可惜啊,老夫已經上岸了。」   少女畫師遺憾低語。   在那些粉絲們泣不成聲,驚嘆一代宗師即將隕落的時候。   她嘴角勾了勾,然後得意洋洋地補充道:   「但是我還可以重新跳下去。」   「哼哼,不但這樣,我還可以在岸邊左右橫跳,在岸邊大鵬展翅。」   她收起手機,伸出拇指比劃環境,心中還是有些可惜,可惜自己的傑作幾乎統統都沒能夠被通過,最終選定的禮物只不過是送一個親自做的陶器,沒有辦法,實在是太遺憾了,難得畫一次好的。   可惜了啊。   老道士脫身到了博物館的小紙人身上,飛騰到天空,一拂袖袍,法術迴風返火施展出來,將整個老街上空的霧霾之類的汙染全部凝聚收斂了去,讓今天夜裡的星空能夠更適合送禮物。   水鬼悄悄地爬到了二樓,他的任務是給青丘國的女嬌傳遞迴各個視角的照片,看到了那畫師幽魂,古怪道:「你在喝什麼?」   「飲料啊,我叫他泉州快樂水。」   水鬼看到畫師的那些飲料,和快樂水一個顏色。   饒有興趣地拿了一杯,唏噓地看著老街,然後仰脖一飲而盡,旋即面色凝固,猛地轉過頭噗地把黑色的飲料直接噴了出去,雙目瞪大,劇烈咳嗽著:「這這這,這什麼東西?」   伴隨著修行,逐漸固化到了自己十六七歲模樣的畫師幽魂道:   「快樂水啊。」   水鬼一怔,大怒,斷然道:「這根本就不是可樂水!」   畫師幽魂慢悠悠道:「這個讓我快樂,為什麼不能叫快樂水?」   「而且,顏色不都一樣嗎?」   水鬼嘴角抽搐:「………你個異端!」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畫師想了想,掰著指頭道:「如果你是說配比的話,我想想看,2盎司伏特加,1盎司白朗姆酒,2盎司檸檬汁,1盎司金酒,1盎司龍舌蘭酒,1/2盎司橘橙酒,另外,還有可樂。」   「可樂?多少?」   畫師少女眼觀鼻鼻觀心,靦腆一笑:   「適量。」   水鬼:「…………」   身穿執事服的水鬼優雅地拿出了打火機,湊到畫師快樂水旁邊。   啪地打開。   譁啦一聲,快樂水水面上燃燒起了藍色的火焰。   水鬼的額頭迸出青筋:「你說這是快樂水?!」   「是快樂水哦。」   「這就根本不是快樂水!」   在博物館快樂水兩人組交鋒的時候,娥皇在手機裡,得知了自己一直默默關注著的太太有重新回到市場上的意向,心中欣慰了很多,而後緊張地看著外面,她和女嬌那樣年紀輕輕繼承了神農嘗百草的鞭子,而後和禹王行走天下的性格不同,她要更為柔軟溫和。   而這個時候,鳳祀羽背後翅膀展開,提著花籃飛在空中。   她的任務是營造氛圍,氛圍,還是氛圍!   簡直就像是那個傳說裡的丘比特一樣。   裝模作樣地做出了拉弓的動作,「哼哼,這一箭,貫穿星辰……」   只是這個時候,恰好博物館的鄰居家的孩子正好在閣樓上,推開窗戶,本來是想要看看窗外的風景的,卻看到了一位姿容清麗空靈的少女背後雙翅扇動,一下愣住。   做張弓箭模樣的鳳祀羽:「…………」   這才記起自己沒有遮掩氣息,愣了一下,也沒有多想。   毫無社死的自覺。   燦爛一笑,伸出手來:「不給糖就搗蛋!」   對她而言,什麼這節那節都無所謂。   有吃的,能摸魚就是好節!   大腦卡殼的博物館鄰居呆呆地掏出自己的水果糖遞過去,然後看到羽族少女得意洋洋地離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轉過身,深吸了口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下了樓。   「媽!媽!」   隱隱約約還能夠聽得到他的喊叫聲音:「出來看天使啊!」   鳳祀羽吐了吐舌頭,振翅飛向天空,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隱身咒法,防止再給誰看到了,原本計劃是,只要他們一送禮物,就把這些花全部都撒下去,像是故事場景一樣。   這個時候,完全不知道的珏,以及隱隱約約多少猜測出問題的衛淵。   屋子裡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哪怕是張浩都已經被戚家軍兵魂,以及圓覺以切磋刀法拳腳的名義架起來叉了出去,可以想像得到,無論是和戚家軍戰魂彼時刀法,還是說和玄奘傳人比試拳腳,道士都沒討了好。   衛淵深深吸了口氣。   你們完了,真當我沒反應過來麼……   都給我等著。   而珏也在思考著該怎麼把自己做好的陶器送給衛淵。   「對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對方,雙瞳幾乎是沒有絲毫預料地對視,一開始就有些怪的氛圍一下變得微妙起來,花樓的二層,靦腆的少女畫師一巴掌按在水鬼頭頂把他按倒在地,雙目炯炯有神看著接下來的發展。   「給老夫閃開!」   騰飛在空中的鳳祀羽本來要灑落花瓣,卻發現剛剛拿糖果的時候,把花瓣都灑完了,而水鬼直接給磕了酒的少女畫師一掌掀翻,女嬌的左臂右膀,臥龍鳳雛直接就一下全都沒有了,失去了原本的目的和作用。   衛淵見到過稚嫩還不懂得人間情緒的天女,見過少年懵懂的時候。   也見過已經懂得人世間一些道理的她。   但是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少女。   心臟稍稍又一次地有些加快,天空明淨,星光明朗。   「珏,我……」   「淵,我……」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或許是過往曾在三國末年相處的那些歲月留下的痕跡,有的時候兩人總歸是默契地恰到好處,聲音都頓了頓,衛淵看著驚愕的少女,徐徐吐出一口氣,不知為何,那些擔憂和忐忑都消散了。   這只是個禮物而已,擔心什麼呢?   他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禮物,是從羽民國帶回來的那一個陶器。   讓現在只能通過攝像技術看到這一幕的女嬌極為失望。   「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衛淵輕聲開口,然後用手指輕輕敲擊在了陶器上,本來是黑色的雙瞳在短暫的時間裡化作了金色,此刻在淮水底部的無支祁放下遊戲機,罵罵咧咧地準備動手,右手五指伸出去。   幾乎是同時。   衛淵的聲音和無支祁的聲音都在心底升起。   「神域·山瘴之幻。」   「神域·海市蜃樓。」   山中有瘴氣,誤入其中的人會迷失道路,而水域當中有名為蜃的神靈,能夠操控幻境,被稱之為蜃龍,可也有說法,蜃只是弱小的生靈,仰慕龍神的偉大,故而用幻境將自己偽裝成了神龍的模樣,哪怕是龍這樣的身份也只是個幻境罷了。   但是無論如何,同時以山中之神和淮水禍君的力量展開了幻境的神域。   無支祁說幻境是不屑用的東西,但是他多少也懂。   飛在空中,愁眉苦臉的鳳祀羽突然看到了有光芒從老街上升騰而起,這樣的柔軟光芒幾乎瞬間瀰漫到了整座街道,不只是博物館一行人,哪怕是那些被繁華的城市拋下的,留在這緩慢生活節奏當中的居民,都注意到了這樣的光。   打開窗戶,推開了門。   星光灑落人間,羽人族的歌舞,在超過五千年之後,重現於人間。   載歌載舞的人,生命短暫,卻又何必悲傷?哪怕是我們已經逝去,我們的文化和文字總會留傳到後世,後來的人,也會和我們做同一個夢,唱同一首歌。   長風不死,文明不絕,人亦是長生。   鳳祀羽怔怔地呆住,仿佛是傳說的現實化,柔軟的星光下,一位位存在於過往的羽民族的祭師跨越了星光和歲月,從銘刻於器物上的昏黃色的過去走出來,來到了現實,走過她的身邊,於星光下起舞。   這是記錄於這陶器當中,南方火神祝融麾下國度的盛典,羽民國,周饒國,三苗國,貫匈國,凡海外南經所記錄的國土民眾都來參與,這本來是幾千年前發生的事情。   可此刻,就仿佛是歷史長河的交錯,是歲月的重現。   曾經的山川之民們,臉上帶著有火焰紋飾的面具,載歌載舞,走在這街道上,軒轅丘的商人叫賣著玉石,而到處都有著羽民國的裝飾,有英武的女子牽著稚嫩的孩子走過,有溫和的中土陶匠蹲在那裡討價還價。   星光在風中散出流轉的痕跡。   衛淵轉了轉頭,看到少女瞳孔裡面倒映著的天星,怔怔失神,而後,神色柔和下來,重新轉過頭看著這一幕的重現,其餘什麼都不必要再關心了,崑崙天女嗓音輕柔,低聲道:   「你不是說,要我給你一段時間,你才會和我說以前的事情嗎?」   「嗯,是啊。」   衛淵輕聲道:「今天就當做一個小小的例外了。」   「是嗎?」   「明天要忘記哦。」   「嗯,可以啊。」   兩人並沒有看著彼此,嗓音安靜交流,卻仿佛有安靜的溫暖的東西在心底暈染開,衛淵歷經戰鬥和苦修的心緩緩平和下來,雙目看著前方,神色柔和。   我想送你東西啊……   可送你什麼好呢?   送你風。   送你雪。   送你五千年前那一夜永不褪色的月光。   ………………   飛在天空中的鳳祀羽看得呆滯住,一不小心直接撞在了花店的二樓上。   水鬼剛剛喝了畫師快樂水,現在酒勁兒一股一股地往頭頂湧動著,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了鳳祀羽直接撞過來,嘴角一抽,只來得及慘叫一聲,兩人就像是滾葫蘆一樣拉扯著畫師的畫布一下摔下去。   伴隨著畫師的慘叫:   「我的畫布,我的白色顏料,我的快樂水,我和你們拼了!」   大團大團的畫師快樂水也摔下來,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麼燃燒起來,雖然沒能夠真的造成什麼傷害,但是動靜真的很大,珏下意識地動了一步,而衛淵也下意識做了反應。   天空中,鳳祀羽吃力地煽動翅膀,雙手拉著水鬼的右腿。   水鬼就這樣晃來晃去,一隻手按著額頭的男士禮帽,衣擺譁啦譁啦就像是從倫敦塔大本鐘上跳下來的瀟灑大盜,而與此同時,他左手握著相機,咔嚓一聲拍下了此生最為重要的一張照片。   快門的聲音讓衛淵和珏下意識看過去。   照片被留了下來。   照片裡面,穿著黑紅衣服的青年踏前半步,而白衣少女被下意識護住,只是恰到好處的反應,少女被半擁在懷中,青絲環繞,和青年鬢角的髮絲碰觸,天空繁盛的星光,身邊是過往的歲月和現代的老街,無邊壯美。   PS:二合一,五千六百字,拆開一張兩千八這樣,但是拆開似乎不是很好,就一起發了……怎麼說,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樣的博物館日常,不過日常劇情也不會很多,這也是在嘗試提升自己對於日常過渡這樣劇情的弱點………   我實在不大會寫日常,覺得死了不少腦細胞。   感謝海豹冬泳盟主,謝謝~ 第399章後日談(感謝一生習文盟主)   少女的眉眼清澈安靜,眼底倒映著衛淵的模樣。   鬢角和髮絲裡帶著一種特殊的香氣,像是九天之上盤旋的高風,似乎是從來沒有接觸地這麼近過,兩人的臉上都暈出了一陣陣紅色,有一種柔軟的氛圍在他們之間發酵,像是釀造了五千年的美酒,散發著讓人沉醉的馨香。   衛淵忍不住微微踏前一步。   眼前的少女眼眸微垂。   心臟的跳動都仿佛變得雀躍起來。   就仿佛決勝的劍客即將向著最強的對手揮出命中注定的那一劍,就仿佛將領率領著背後的千軍萬馬,踏破敵國都城的城門,這是此生最為光彩耀目,最不可能褪色的一刻。   「噹噹當……」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足以讓人心跳驟停的單調聲音響起來。   然後就是一陣熟悉到厭煩的歌聲傳來。   眼前的畫面凝固住,然後轉眼就緩緩地破碎開來,一點一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窗戶縫隙裡流淌進來的冬日陽光,帶著點清淡的慵懶。   「淦!」   衛淵趴在床上,抬起手掏出槍,砰一聲直接把放在一側的鬧鐘打爛,槍械裡發出火藥殘留下的味道,就仿佛剛剛夢中一幕的延續,也提醒著衛淵一切只是夢而已,然後躺屍在床鋪上,整個人都像是燃盡之後的灰白色——   那一場禮物的贈送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   完美甚至於超過地達成了原本的目的。   只是……似乎衝擊有些大了。   現在他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該要怎麼和珏說話,珏似乎也有點小躲著他。   只是擁抱了一下就連續做了好幾天夢,這太丟人了,說不出口啊。   穿著博物館傳統粉色HelloKitty圍裙的水鬼無奈站在門口。   這個圍裙是博物館員工一起輪換著用的,只是因為被圓覺大和尚穿過,這圍裙多少有些給撐大了,水鬼穿著有些太大了點,看上去像是營養不良的小個子在偷穿著大人的衣服。   水鬼一隻手握著鍋鏟,一隻手握著裝著醋的瓶子,嘴角抽了抽:   「老大,你該起床了。」   衛淵躺屍,沒有反應。   水鬼過去把鬧鐘的屍體翻過來,沉默了下,認真道:   「老大,你放棄吧。」   他眼神唏噓,像是古希臘對著日落沉思的偉大哲人:   「夢只是大腦的自然活動。」   「是能讓你過去的經歷組合的事情。」   「你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夢也沒辦法給你復原出來啊。」   衛淵:「…………」   你是真的欠啊。   片刻後,伴隨著響指聲音,水鬼再度被叉了出去,而樓下的幾人也都聽到了動靜,圓覺給衛淵準備好了早餐,而戚家軍兵魂則是在打掃,伴隨著打哈欠的聲音,衛淵走了下來。   一邊懶洋洋吃著早飯,衛淵一邊打開每日早間新聞。   現在的主體當然還是超凡世界的宣傳和普及,據說科學家們已經開始著手研究如何將靈氣這樣的力量和現代化的力量所結合起來。   比如在飛彈裡面蘊含有特製的符籙,比如面對西方陰暗古堡的吸血鬼伯爵,一發三千米的狙擊彈把紫外線直接打入伯爵的夢境,讓他體會一下什麼叫做逝去的夕陽。   當然更主要的是先融入民生當中。   比如說,種菜,種菜,還是特麼的種菜!   想一想修行普及之後,所有農業大學必學的幾門法術,一個是降雨術,一個是木系的生根術,到時候沙漠裡面開農田,兩排現代化大學生,第一排種種子第二排就施法降雨,直接平推撒哈拉,沙漠裡面種西瓜。   那種級別的晝夜溫差。   必然導致瓜又大又甜。   你覺得哪個神州吃瓜群眾忍得了?   估計以後什麼旋風術結合固土術,直接在屋子裡虛空種菜都有可能。   當然,也能種花。   衛淵看了看最近兩天沒有開張的花店。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開口,珏那邊也不是生氣,因為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那麼大的動靜,不過好在也不是全無所獲,水鬼的照片已經被他成功扣下來了一張。   衛淵直接列印了一張,雲端上傳一張,U盤一打保存完整。   最後還將一張直接放到了袖裡乾坤·崑崙瑤池裡面。   水鬼盤腿坐在自己的快樂水配比工作間裡面。   穿著優雅的執事服,戴著平光眼鏡,伸出中指託了託眼鏡架。   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有些房產中介看到大佬買房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一樣時候阿諛奉承的微笑。   耳邊有藍牙耳機。   「沒有問題喲。」   「照片已經給您發過去了。」   「記得好評哦,博物館可樂隨時為您服務。」   耳機對面當然是青丘國的女嬌。   水鬼把照片的數據直接傳送到了過去,然後得到了估計一百年都喝不完的快樂水份額,臉上的表情有點像是豐收的老農民,鳳祀羽坐在椅子上,古怪地看著哼著歌擦拭高腳杯的水鬼,想了好一會兒,才好奇道:   「你把照片數據給了女嬌姐姐了嗎?」   「給了啊。」   「……那你也把照片給了衛館主?」   「是啊。」   鳳祀羽:「…………」   她的小腦袋瓜突然就僵住了,看著神色輕快的水鬼,呆滯了下,還是問道:「你圖什麼啊?」   你難道不知道女嬌姐姐不打算把這照片給衛館主的嗎?   水鬼沉思。   然後比劃出了一個大拇指,笑容爽朗地回答道: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   羽族少女繃不住了。   哪怕是鳳祀羽都得要嘆為觀止。   「你是真的厲害。」   「你的腦子裡裝的都是水嗎?」   「哼哼,那當然。」   水鬼得意洋洋地吹了聲口哨,一身執事服,看上去身材欣長,左臂搭著熱毛巾,右手五指託著狄托盤,把一杯特調過的快樂水放在鳳祀羽旁邊,上面還放著半枚切片的檸檬。   「好好試試看。」   「我一定得和那傢伙鬥一鬥,看看誰的快樂水才是正統。」   鳳祀羽鄭重點頭。   然後呲地打開了一袋黃瓜味道的薯片。   清爽的黃瓜,特調的快樂水,還有甜膩微苦的巧克力。   這就是鳳祀羽今天的選擇。   「麻煩你了,鳳祀羽評委。」   「交給我吧。」   ………………   花店裡面,少女看到衛淵迴轉回去,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手掌輕輕按著胸口,微微皺起眉頭。   為什麼要躲呢?   她有些不明白這樣的情緒究竟是為何而產生。   又為何而逐漸滋生起來。   前兩天被擁抱起來的時候,腦海裡不知為什麼那些畫師的畫不斷地在腦海裡浮現出來,像是崑崙玉璧上的壁畫一樣在腦海裡翻湧起來,九天之上的風是最自由的秉性,她的心裡始終應該是那樣自由而空曠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剎那卻變得微沉了些。   過往的經歷都浮現出來,落在心裡,像是落入風裡的雲氣。   像是振翅南巡的北燕,落下的一片羽毛。   像是被什麼盈滿了,就像是現在這樣,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躲著淵,也不知道為什麼真的看到衛淵回去後,心裡放鬆之餘還有一縷縷近乎於無法察覺到的失落。   放鬆又沉重,欣喜卻失落。   這是不屬於神靈該又的情緒。   「西王母娘娘……」   少女手中的書放在胸口,輕輕道:「這是怎麼了?」   ……………………   衛淵坐在桌子前,思考著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   霸王的真靈轉世,只要成長起來應該會成長為人類一方的戰鬥力。   這一次一定得把他性格上的自矜給掰過去。   封印共工的材料是具備有九州萬國氣運的金鐵,此刻變成了十二金人,也失去了原本的特殊性,而共工和人類有存在於立場上的衝突,未來一定會彼此敵對,到時候要麼重新在山海界找到封印共工的材料,要麼就直接把刑天的頭找回來,讓刑天恢復到又能打又有腦子的非頭鐵莽夫狀態。   另外……   衛淵伸出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隱隱約約還能感覺到那種刺痛。   之前道衍曾經招來了太平要術斬龍脈的殘篇。   他從其中看到了過去的經歷,但是在最後,自己卻又看到了洛書的虛影,在明代時期的自己也被一劍洞穿了心臟,那種刺痛感覺,哪怕是到現在回憶起來,仍舊無比清晰,和霸王那一槍不同。   那一槍的傷口熾烈而霸道,那種熾熱感覺甚至於強過了一瞬間的劇痛。   而那一劍則如同毒蛇的撕咬。   究竟是誰……   衛淵按了按眉心。   眼前的迷霧越發沉重,和這些事情比起來,再過幾天在龍虎山給櫻島頒下『神州賜倭奴國金印』都已經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了,為了弄清楚當年明代的事情,一方面尋找古物,一方面也得要去一趟長白山。   看看當初劉伯溫是否遺留下了什麼東西。   他的性格,必然留下了後手。   正在衛淵沉思的時候。   一股突如其來的困意襲上了他,那種熟悉的感覺打斷了衛淵的思考,讓他張了張口,有著無言以對的感覺,他才剛醒了一小會兒,這種情況下的夢境只會代表著一件事情——   上古五大惡人的召喚!   先祖陪練團,愛的鐵拳!   還有刑天爽朗的大笑聲。   淦!   該不會是對之前在高天原上的反應還不滿吧?   衛淵額角抽了下。   補考?   PS:今日第一更……卡文中……三千字~   感謝一生習文盟主,謝謝~ 第400章暗流湧動,水波漸起   你聽過這樣的故事嗎?   你一定聽過這樣的故事吧。   厭惡天上清苦的神女來到了人間,在洗漱的時候,卻被貪戀神女容顏的凡人偷偷藏起了羽衣披帶,沒有辦法再回到天上去,而後留在了人間,嫁給偷竊她衣服的凡人,生兒育女。   幸福美滿,人人豔羨。   但是區區的凡人,怎麼能夠帶走蘊含有法力的羽衣?   是的,這個故事理所當然要有後續……   是第二種解法。   在幽暗的屋子裡面,點著一盞油燈,燈光幽幽,有男子慢慢落筆。   凡人不可能帶走神女的羽衣披帶,那麼如果說,這個人變成妖魔了呢?是的,妖魔,用至親的鮮血魂魄為引走入邪道,人之欲望不死為執,而妖魔也由此而生,多麼冠冕堂皇的說法,但是……   區區求而不得的執念,真的能夠誕生妖魔麼?   而只是低劣的妖魔,又真的能夠布陣困住崑崙的神女麼?   分明……   他連靠近到三丈內都做不到。   所以啊,你們猜到了吧?   那麼,知道故事的第三重麼?   油燈忽閃著撲滅,窗戶外的光傾瀉進來,是反射的雪光,南方的冬日或許只是輕淺的小雨,但是這裡是關外的名山,早已經白雪皚皚,而男子安靜看著外面,將這本泛黃的書卷合上。   ……………………   夢境的世界裡面。   刑天爽朗地大笑著,拍打著衛淵的肩膀:「小傢伙,你不行啊!」   祂的表情頗為愉悅,端起酒遞給衛淵,道:「不過,在小島上的那一劍看上去還是有那麼些味道的,來,喝點酒,就當做是慶祝了。」   對於刑天的時代,軒轅的臣子杜康剛剛創造出了美酒。   一開始是用來祭祀諸神的尊貴的祭品。   所以在祂的意識裡面,還是將這些烈酒看得頗為重要,只是衛淵敬謝不敏,道:「不用了,最近不想要喝酒。」   年輕人,喝多了容易做夢。   刑天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大笑著仰脖飲酒,道:「你這樣是不行的,小傢伙,你還差得遠啊,哈哈哈。」   衛淵還以為刑天指得是自己在高天原使用那一劍之後精疲力盡的樣子太過於狼狽,生怕下一句話就是『小夥子你不行啊,你得支稜起來』之類的話,說實話現代社會磨礪過的人,抬槓技能誰不會啊。   但是面對這位爺,還真沒法抬槓。   你行你上啊!   他上他真行啊。   可是刑天喝了口酒,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道:「對看中的女子,怎麼能那麼生澀呢?真是,太稚嫩了。」   衛淵:「…………」   「嗯??!」   他一臉震驚地抬起頭,作為一個現代人,居然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遮掩,對於他來說,就像是看到了小豬佩奇在他眼前一邊跳麥可傑克遜的太空步一邊揮舞著李逵同款大斧頭給人理髮一樣。   「你你你……」   衛淵手掌握拳砸在手心,恍然大悟:   「你是說用棍子直接在人後腦勺來一下敲暈拖走?」   「刑天,我們現在是現代社會了……」   刑天搖了搖頭,道:「不是。」   「我是堂堂然地追求她的。」   衛淵看了看刑天壯碩的身材:「你是不是威脅人家了?」,   刑天帶著溫和的微笑:「不,我給她唱了詩歌,說給她帶來了整個炎族最美好的花,放在她的鬢角,告訴她,她其實才是整個四海八荒最美好的那一朵繁花。」   衛淵腦海中一剎那幾乎想到了很失禮的念頭,這個姑娘會不會不好看。   戰神刑天臉上的表情幾近於憐憫:   「她是我們部族的明珠,是教導精衛的老師。」   「很美。」   衛淵:「…………」   他看著戰神刑天寬闊的胸膛和健碩的身材,呆滯了下,一字一頓慢慢地道:「所以說,你用詩歌追求了當時炎帝部族最美的女子,然後還成功地抱得美人歸了?」   刑天微微抬頭,帶著溫和的微笑頷首,語氣理所當然。   「畢竟,我是文官嘛。」   「……文官。」   衛淵沉默,然後一言不發回到桌子旁邊。   端起旁邊的烈酒仰脖噸噸噸噸噸地咽了下去。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睡一覺就好了。   燭九陰嘆了口氣。   背對眾生。   沒眼看。   而刑天爽朗大笑,一邊笑一邊用力拍打著衛淵的肩膀,道:「不錯,不錯,我文官一脈就應該這麼豪爽的喝酒,你總算是看上去有那麼像是文官了,哈哈哈……」   只是可惜夢中是不可能醉酒的,衛淵逃避現實的行為註定了是鏡花水月一樣的結局,他嘆息一聲,看向旁邊的燭九陰和刑天,道:「怎麼祝融神沒有出現?」   刑天臉上的微笑稍微收斂了下,道:「祂沉睡了。」   「沉睡了,可這裡就是夢境裡……」   衛淵的聲音頓了頓,旋即,刑天臉上微笑的收斂讓他意識到了這事情的不同凡響,尤其是上一次見到祝融時,祂的變化和反噬,都在此刻彰顯出來,刑天道:「我之前希望能夠把祂拉入你的夢中,藉以維持祂的清醒。」   「至少是夢中的清醒。」   「但是現在看來,哪怕是夢中的清醒,現在也已經無法維持了。」   「是祝融的真靈沉睡了。」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道:「我知道了。」   他解釋道:「六百年前的事情,我稍微有了些眉目,千年前的時間段,我還不清楚,不過,能夠讓祝融也沉睡到這種程度,看來比我想像的還要棘手……這樣一想,那麼六百年前,洛書出現在那裡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了。」   「洛書……」   刑天和燭九陰都沉默了下。   河圖洛書在神州神代的地位和價值,如果不了解歷史的話根本無法理解。   只是單憑藉三皇五帝,基本都是在河圖洛書的輔助下完成了最大的功業這一點傳說,就足以側管中窺豹地看得到此物的不凡和特殊。   刑天看了看衛淵,想了想,道:「既然連河圖洛書也出現了,那麼人間那一座長白山,恐怕會潛藏有不小的麻煩,小傢伙,在這之前,你先去一趟山海界吧。」   他臉上露出了爽朗的微笑:「我知道黃帝當年種果子的地方。」   「他那兒好東西不少,只要幹掉守門人,全是你的。」   「我很久沒去吃了,咱們七三分,你七我三。」   「要不然八二分也不是不可以。」   衛淵:「…………」   很明顯就算是在和軒轅開打之前,這兩位爺就不大對付了。   一個喜歡種果子。   一個喜歡摘果子。   我種。   我摘。   我種。   我摘。   你特麼摘我瓜是吧?!   衛淵腦海裡浮現出那位英武青年咬牙切齒,惱羞成怒的模樣,心中玩笑般地低語了幾句,不過當年的情況當然不會是這樣地兒戲,真正的歷史潛藏在這些面容始終溫和的古代戰神心底,早已經不再為人所知。   不過確實,算算時間,他也應該要回山海界一次了,那些堵門的兇獸耐心都不怎麼樣,現在估計也大部分離開了,而窮奇遺留下來的山海玉書,也理應決出了勝利者。   得到山海玉書。   裡面有淬鍊出上一輩子身體裡藥性的方法。   也有和西王母打好關係的法子。   刑天看到衛淵臉上的神色變化,溫和道:「我招式的基礎你已經學會了,軒轅的劍法,你至少看懂了第一招的外在,但是這一次你去西山經,仍舊會有很多的危險。」   「我是沒有辦法幫助你的,而燭九陰,祂始終處於中立。」   「你和祂相識這麼久,祂應該也沒有哪一次是主動出手幫忙的對吧。」   「祂始終認為,神應該秉持中立,維持秩序和契約,而不能夠仗著自己的地位力量而扭曲其餘生靈的決定,哪怕是九幽和人間開戰,以祂的秉性也只是會支撐九幽的世界,而不會參與其中,神的強大應該以生靈的自由為界限。」   燭九陰不置可否。   刑天伸手按在衛淵肩膀上:「而無支祁,祂這一次不會幫你。」   作為炎族的戰神,刑天的雙目溫和,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退讓的感覺:   「這一次只能夠靠你自己完成這件事。」   「衛淵,炎黃部族的後裔,如果始終需要依仗外力的話,又如何能夠自我強大起來呢?我們可以和別人合作,但是這一切的基礎是,在離開這樣的合作時,我們同樣強大。」   「失去盟友,無損於你自我的力量,才是強大。」   「當失去別人的支持就一無是處的時候,這強大本就是虛幻的,甚至於是致命的,那會讓你做出錯誤的判斷。」   「人類本強大,這是軒轅和炎帝,甚至於蚩尤都在秉持的想法。」   他的雙目溫和鼓勵,就仿佛真正的智者,而後這樣的氣質收斂了。   刑天的聲音頓了頓,旋即爽朗笑道:   「不過,這畢竟只是我這樣一個老傢伙的想法,會不會已經落時了呢?」   「反正我期待你在西山經的表現。」   「黃帝種下的果實記得分我一些啊,哈哈……」   ………………   短暫的會面,除去了對於西山界一行的鼓勵。   大概也就只能用『聽聞衛淵送禮,三皇五帝初期,炎黃部族文官刑天,特來嘲笑』來形容了。   在衛淵離去後,這夢境也支離破碎。   衛淵坐在博物館裡,回憶起刑天所說的話,以及連天之四極的火神祝融都沉睡的現狀,有種溫水煮青蛙的緊迫感覺,面色微微沉凝,他取出了鐵鷹劍,劍刃倒影著自己的雙瞳,思考著前往西山界一戰。   而這個時候,有人吹熄了油燈。   帶著泛黃的書卷,從關外名山上走了下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鋪墊章節,還以為能早點睡的,又一次失敗……睡覺睡覺。 第401章命運   衛淵把劍擦拭乾淨,這一柄最初只是普通長劍的八面劍,此刻歷經血戰,已經徹徹底底脫胎換骨,即便是曾經斬過神靈,劍鋒仍舊像是剛發硎的剎那,鋒利到足以破開太古的鋼鐵,倒映著衛淵墨色的雙瞳。   衛淵握著劍,反向卡著自己的脖子。   神色凝重。   把鬍渣子颳了刮。   心中感慨,這東西,可比什麼刮鬍刀好用多了啊。   然後才把劍收在泰阿的劍鞘裡面。   然後背在背後,又把那柄被改造過,足以擊殺非洲象的槍械收好。   考慮到有的時候,槍械能夠避免洩露法力,在山海界可能會有妙用。   而後是丹藥,有療傷的,恢復法力的。   嗯,還有一點點秘制的瀉藥……   衛淵在圓覺額頭抽搐的注視下,滿臉無害地把這種某種時候超越毒藥的東XZ起來,後者倒抽一口冷氣,為某個可能中招的人默默念誦經文,因為圓覺不小心吃了點這東西。   他是金剛不壞,百毒不侵。   但是很遺憾,這玩意兒根本沒毒,或者說這東西屬於加速排毒的。   好東西啊!   就是有點費茅坑。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符籙,儘管不在人間,沒有辦法勾勒天地間存在的符籙大陣,這些符的效果都大幅度降低,但是有的時候仍舊有其價值。   最後還在腰間放了一個裝滿黃豆的口袋。   經歷過了前幾個步驟處理的黃豆,哪怕是在山海界也能夠喚出黃巾力士。   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衛淵還順便拖出了那只在博物館蹭吃蹭喝的駁龍,這傢伙從山海界被衛淵帶回來,塞到了袖裡乾坤裡以後,就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一隻宅龍。   但是這一次衛淵前往西山界,還是打算帶上它。   只是衛淵沒有想到,在臨到出發的時候,博物館裡居然有老熟人上門,是董越峰老教授,笑著打了招呼,說是帝陵的事情結束了,自己很快就會退休,到時候大概也會搬過來,所以提前來看看往後的鄰居。   說完以後,老人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衛淵,道:   「衛淵,關於帝陵,你還有印象嗎?」   他在帝陵裡昏迷了,出來之後,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他好像看到了什麼,讓他始終不甘心忘記的東西,哪怕是失憶了都要費盡全力去把那一段記憶抓住。   他也有詢問過其他人,但是大家幾乎都忘記了到底在帝陵裡面經歷了什麼,再加上人員的失蹤,給這一次聲勢浩大的帝陵探索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但是歷史學家就是為了人類的過去,懷揣著光棍的心情毫不留情地抓下歷史女神面紗的那一批人,就算歷史這位神秘的女神拎起罐子砸在他們的臉上,他們也能精確地推算出那罐子究竟是什麼年代的。   他們的好奇心甚至於讓他們在某些充滿惡意的遊戲裡面,充當了團滅機器的設定,而這個時候,衛淵看著目光炯炯的老教授,深切地感悟到,做這樣設計的人,肯定很了解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的秉性。   那些進入帝陵的人,記憶無一例外都被封印了。   衛淵面不改色,搖了搖頭,帶著奧斯卡級別的演技和無辜,道:   「我忘記了啊。」   「當時我也昏迷了。」   「這樣啊……那太遺憾了。」   董越峰這樣低語著,但是他究竟相信了幾成,誰也不知道。   他和青銅爵說了幾句話,最後坐在博物館椅子上,轉頭看著外面初冬時期的老街,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微笑著道:「說實話,我也是時候該要退休了啊,到時候就能夠和老夥計你多說說話了……」   衛淵在倒茶的時候,看了一眼花店。   珏不在,她出門了。   昨天的時候,虞姬在離去之前,將一個陶器遞給了衛淵,道:「這是她給你的禮物。」身穿紅衣的英武女子聲音頓了頓,眼底似乎有些古怪,補充道:「嗯,原本的禮物。」   至於最後禮物變成了什麼,眾人心知肚明。   虞姬把陶器上面覆蓋著的白色的布拉下來,道:   「現在她出去散散心,讓她稍稍緩和一些。」   在昨夜的燈光映照下,原本的禮物露出真容,是一件陶器,手法仍舊還是古時候的部族風格,但是卻要細膩很多,紋路是一個人在行走,衛淵伸出手指觸碰陶器的紋路,那裡有坐在地上的陶匠,有行走的青年,也有衰老的道人,最後是背著劍的他。   就仿佛是從珏的視角,所看到的衛淵的一生。   遠古,漢末,三國,現代。   栩栩如生。   『我一直在注視著你。』   他仿佛聽到這樣的話。   虞姬道:「這件禮物,應該是她很早之前就開始準備了。」   「這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做到的。」   「嗯。」   衛淵小心翼翼地把這陶器放到了自己的臥室裡面。   讓打算幫忙在前面博物館裡空出一個位置來的水鬼動作凝固。   直到戰魂默契地在水鬼空出來的手裡放上了一大瓶快樂水,才緩解了水鬼的尷尬。   「這是我的東西。」   衛淵理所當然道:「你會把你的東西給別人看嗎?」   虞姬眼底神色緩和許多,她說自己還有事情,所以匆匆得離開,臨走的時候,當然將自己的畫室暫時交給了博物館畫師看顧,昨天連夜走的,而現在衛淵最後拿起了一枚玉佩,玉佩下面是半枚青銅扳指。   青銅扳指是秦代時候的契約。   佩戴在腰間一側。   本來是打算要通過帝辛留下來的青銅器返回,但是很遺憾地,衛某人現在正在西山界兇神追殺名單上,所謂殺人者終被人殺,廚師食材不過一念之間,這樣的規律,衛淵相信那幫糙得要命的山海兇獸絕對會奉為真理。   要是有那個兇獸把他衛某人抓了紅燒,那麼恐怕整個山海經的兇獸們都得抹著眼淚提著刀叉來排隊分一杯羹,可能還得要帶著味兒回到老祖宗墳墓前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   祖宗你瞑目吧,當年把咱們寫成食譜的傢伙現在也成食譜了。   為了防止這一幕的發生,也為了防止把危險帶到朝歌城裡。   衛淵已經和燭九陰說好了。   上一次說把他送到沒有兇獸的地方,結果直接落刑天家門口去。   這一次他可學乖了。   得放到一位和人族處於良好關係的山神前面。   那邊老教授接了個電話,本來說好了要退休的眸子噌一下亮起來,然後站起來,道:「嗯?古代西楚文化的史書?真的遺蹟,怎麼出來的?」   「你放心,我肯定不會放過的。」   「這事兒我一定參加。」   本來已經再期待著退休生活的老教授這個瞬間就像是重新回到了二十多歲的樣子,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了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最後他關好手機,尷尬地看了看那邊的青銅鼎,道:「放心。」   「等我這一次從遺蹟裡出來,就來這兒退休。」   水鬼忍不住吐槽道:「這可真是一個了不起的flag。」   「教授你現在簡直就和戲臺上的老將軍一樣啊。」   「將軍?」   完全不懂梗的董越峰怔了下,可旋即他仿佛覺得這樣的稱呼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到過,而後眼前就出現了一重重的幻影。   仿佛有空曠的,來自於戰場的風掠過了他的心胸,讓他的心臟如同戰鼓一樣擂動起來,眼前有英武的青年,渾身穿戴者墨色的鎧甲,籠罩在這殘酷冰冷的鎧甲之中,眼眸安靜,看上去仿佛從古老畫卷裡走出的名將。   一切都無比真實。   董越峰呆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衛淵已經和他道別之後離開。   他跌跌撞撞追出去。   卻又不小心差一點被車撞了,為了避開車,又來到了畫室那邊,喊了一聲衛淵,而這個時候已經入冬了,老人帶著眼鏡,在走入畫室範圍的時候,空調的熱氣在眼睛上蒙了一層的白霧。   他不得不摘下眼鏡來。   在帶著眼鏡的時候,能夠迷迷糊糊地看到,是衛淵轉過身對著他揮手微笑,肩膀上還趴著一隻紅色的小狗崽,可就在他摘下眼鏡的時候,仿佛世界驟然變化,就像是遠古的傳說降臨人間,空氣中瀰漫著巨人和神的呼吸,就像是天空中應該懸掛著十輪太陽,就像曠野中有猛獸匍匐。   青年背後背負著劍,眉宇就和他恍惚看到的將軍一模一樣。   而在他的身邊,一頭身上披帶鱗甲的猛獸徐步而行。   那是龍。   哪怕只是安靜往前行走在老街,就已經有神話的猙獰和威嚴溢散而出。   而那青年轉過頭,微笑著和猙獰的龍獸說著什麼。   注意到了他的視線。   青年回身微笑著揮了揮手。   剎那的錯覺,如同青年背後有著黑色的龍旗在舞動,天空壓低,雲氣泛著凝重的黑紅色,有著如同刀鋒一般迅猛撲殺下來的鋼鐵軍團。   董越峰說不出話,許久後才在畫師拍了拍肩膀之後回過神來。   畫師好心道:「老教授要不然你先在這兒休息下?」   董越峰心潮翻湧,仿佛有什麼畫面在他的腦海裡轉動著要鑽出來,世界的真相在他面前掀開了一角,他低下頭掩飾表情,道:「不,不用了。」   他順手拿起一本書打開,「你是在這裡賣畫嗎?」   「啊不,那是……」   畫師沒有來得及阻止。   新鮮熱辣剛剛出爐的傑作出現在了老教授眼底。   老人臉上的表情凝固。   手掌顫抖。   這一天……   衛淵離開人間,帶著自己的目的重返西山界。   神州著名的歷史學家考古學家,董越峰教授。   來到了新的世界。   嗯,各種意義上……   ……………………   風吹而過,在崑崙的最高處,是千年不化的雪原絕景。   每次站在崑崙之上,俯瞰人間,會覺得,人間仿佛從來沒有變過。   風吹而過,白色玉佩下的青銅扳指發出清脆的聲音,天女安靜看著人間,每每在她心情起伏,不能寧靜的時候,就會來到這崑崙的地方,在這樣的雪景和雲海之下,連時間都仿佛凝固,從不曾變化過。   在這樣的寧靜下,珏的心情逐漸平復。   但是這個時候。   風聲中傳來了不規則的『雜音』。   少女睜開雙目,低下頭。   在山腳下,一名男子已然來到。   PS:今日第一更………緩衝章節。 第402章故事的第三種解法以及緣法(感謝丨   麻雀丨萬賞)   在崑崙山下,一路從關外長白山走來的男子停止腳步。   這個吹熄了油燈,手中握著泛黃書卷的男子此刻抬頭仰望著崑崙山,面容卻像是籠罩著一層雲氣,始終看不清楚。   終於找到你了。   代表著地水風火之中,最後一名天女。   這名男子心底低語,他自己都不知真正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他一步步往上走去。   在這個即將成功的時候,心中甚至於有些複雜。   本來早就該完成的計劃,居然就因為那一個凡人而不得不避開。   一直推遲到現在。   那個老傢伙啊……   ………………   男子還記得那是在三國的末年,晉取代了魏國,蜀已經滅亡。   西王母失去蹤跡。   他循著氣息去尋找最後的天女,卻萬萬沒有想到,天女和一名凡人待在一起,他想要直接將其擒拿,但是在天女所在的屋子裡面,有一股磅礴浩大的道術神通籠罩著,這股堪稱恐怖的氣息阻止了他們去捉拿天女的打算。   那個白髮蒼蒼的人類,卻有著讓人絕對無法忽視的氣韻。   在那個年代,這握著書卷的男子還遠遠沒有恢復到現在的實力。   所以他選擇依附在了附近的官員身上,靠攏過去,說實話還是想要再往裡面一點的,如果距離靠近到能夠直接暴起將那代表著九天之風的天女抓起來,那就是最好了。   可是當他靠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那個老人睜開了雙目,平靜看著他。   空氣中的靈氣流動,就像是龍的鱗片一樣,本能地保護著屋子裡的天女。   反倒是把這老人放在了外面。   『你究竟是要把她看得有多重?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一大把年紀,不怕死嗎?!』   依附著青年官員的男子心中忍不住低語,只好止步,微笑著道:   「老人家,你是蜀地的人?」   老者寧靜注視著他。   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有些尷尬的氣息,但是在這個男子看來,氣息幾乎有些令他都覺得汗毛聳立了,只好硬著頭皮瘋狂收斂氣機,道:「我是朝廷的史官,來這裡查點東西。」   「剛剛見到老丈氣宇不凡,想要問問老丈一點事情。」   最後他是看到了桌子上的羽扇,搬出來了那位諸葛武侯才糊弄過去。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那老人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了他兩眼,就站起身來,轉身離去,而伴隨著他的這個動作,整個天地的靈氣都仿佛復甦過來,變成了某種兇悍恐怖的猛獸,冰冷俯瞰著他。   不退,死。   他竭盡全力收斂了自己的存在,讓那官員的自我意識佔據主要部分,盡職盡責地詢問那老者,將那一句『葛公在時,不覺其異,葛公歿後,不見其比。』記錄下來,起身匆匆離去,出了一身冷汗。   而回過頭來的時候,看得到那天女從院子裡走出來,和老者交流。   男子從附身狀態脫離開來。   恐怖的修為。   人類有龐大的基數,從其中總會誕生驚才絕豔的個體。   但是沒有關係。   他心中冷靜。   等到那老傢伙死了,就能夠把天女帶走了。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   那老人死了。   天女卻多出了一件羽衣披帶。   …………   而這就是那個故事和神話最後也是最初的答案。   誰都知道,天女和凡人的感情是不可能存在的。   那麼美好的故事,不過只是虛假。   真正的故事是牛郎只是入魔的凡人,他偷偷地帶走了天女的披帶,而後讓她失去了法力,但是很快的,在那個時代司隸校尉杜預的參與之下,這個入魔的人就處理,而後落入了臥虎一脈的卷宗記錄當中。   但是天女仍舊是被封印了。   而且是被陣法困在了鬼域和煞氣裡面足足千餘年。   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區區的一名凡人能靠著執念入魔?   為什麼區區凡人入魔之後的低劣修為,真的能夠封禁了披帶?   為什麼會有走入邪道的太平道走入鬼域幫助那鬼王?   為什麼七部玉樞之一的太平要術被人得到後,居然會被用來走向邪道?   「為什麼……」   從長白山跨越漫長距離出現在這裡的人低語,他手中記錄著過去的泛黃書卷被吹動著閃動著,裡面有一頁裡面用泛黃的符籙當做書籤夾著,而那一頁以簡單的文字記錄著答案——   天女護身羽衣,為太平道次天師一身道行所化。   如何破之?   答,以太平要術而行邪法,壞其道統,汙濁其法門。   藉以破之!   這就是最初那故事的緣由,真正的人用十年的壽命,給了天女能夠騰飛離開人世間危險的羽衣披帶,像是竭盡全力,伸直了手臂和僵硬的身軀,微笑著看著掌心中的小鳥飛向天空。   人之欲望不死為執,可執念未必是魔,也可以是最後的低語。   我已經很老啦。   但是你還很年輕……   你要去看更遙遠些的未來,去見到更多的人,和他們做更多的事情。   只是那些人,終究不是我了。   天女藉助羽衣騰飛,如同鳥兒從溫暖的掌心裡飛向天空,飛向壯闊的雲海和千年不變的絕景,而人類失去支撐自己的力量,摔墜懸崖,鳥兒在往光的方向飛去,而他則慢慢往下沉去,墜入永夜般的死亡。   為了打破那個老人最後的饋贈,他們卻不得不用扭曲的方法從人當中創造出魔。不得不在千年後,還讓太平要術重現人間,並且引導著走向邪道,引導這些人找到鬼域和天女,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次的計劃仍舊出現了問題。   男子握著記錄著過去的書卷,他掃過了上面的文字,藉以確再度定了自己的記憶,崑崙山很高,但是在他這樣的人腳下卻不算是什麼,很快他就到了頂端,看到了崑崙山上俯瞰著他的天女。   在見面的時候,幾乎沒有經歷過太多的言語交談。   那種敵意太過於明顯。   幾乎一瞬間,兩人便開始了交手。   ……………………   男子來的時候,曾經思考過天女此刻的實力水準。   千年的封印,既然沒能夠耗幹那一件羽衣披帶的力量,那麼就代表著天女本身的本源沒有受到損害,而歷經千年的成長,一旦給她回過氣來,慢慢成長,最終她能抵達多強?   為此男子做出了自己所能做的全部準備。   當看到九天之上的流風簇擁在少女身邊的時候。   他抬手握拳,整座人間的崑崙山都在瞬間顫抖了下,而後伴隨著冰雪的狂呼怒吼,千年不化千年不變的絕景崩塌往下,旋即化作了一條條純粹由寒冰和霜雪構成的巨大的騰龍,無聲地怒吼,猛烈地朝著那少女撕咬而去。   神代的戰鬥在這裡開始。   自從發現這裡有著從山海界進入人間的裂口後,龍虎山就在這裡留下了弟子鎮壓和封印此地,他們都是道門的精銳,來到這裡的時候,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說得好聽點,他們是鎮守此地,不好聽些,他們便是人間第一道警戒防線。   以死亡為神州發出第一次警告。   而這個時候,當風的呼嘯和寒冰的凌冽在他們耳邊響起,當他們看到天地之間巨大到仿佛輕易能吞下一座山峰的巨龍時,這些人間秉持著對於家國炙熱之情的男女都短暫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當第一位太空人在太空中看到那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在宇宙中孤寂旋轉的時候,相信沒有任何一個語言的文字能夠形容他的感受,因為絕沒有那一個詞彙是為了那一幕而誕生的。   而現在的人類,並不知道古代人們見到神靈爭鬥時的感覺,也無法表達。   只有龍虎山勞改犯,現釀蜜大戶欽原看到這一幕,驚得頭皮發麻。   旋即就是極強烈的欲哭無淚。   他只是來這兒送點蜂蜜,並且接受思想品德教育好吧!   順便補考一次。   為毛就得要遇到這種破事兒啊!   他明明都從良了,都好久沒有帶兇獸偷渡了!   他現在就算是想要化身原型跑路,都已經有點來不及了,那一聲悽厲的聲音帶著點勇士一樣的決絕,卻喊出了一句神州知名度最高的話:   「我淦啊!!!」   這也是所有山海兇獸們最熟練掌握的一句。   每次考試不及格都會在那筒子樓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然後迎來房東廣場舞的威脅。   不過他這一聲本土化的粗口反倒是讓所有人都清醒過來,只是被龐大的威壓壓制,無法動作,珏主動地偏離了這一片駐地,但是那男子卻注意到了這些雖然孱弱卻仍舊拔出兵器的人類。   看到前面駕馭流風,難以追逐的天女,心中念頭微動。   抬手五指一握。   一隻巨大的冰龍嘶吼著分離,仿佛神話的再現,直接朝著這一處營地撕扯過來,龍虎山道人們使用符籙,而一些年輕人則是掏出槍械還擊,足以擊斃大型猛獸的槍械,彈道卻無法在這冰龍上留下分毫的痕跡。   只有欽原心底滿是絕望,他就不該來神州,他上一次就不該熬夜打遊戲結果考試不及格,還得要來這兒補考,他明明都59分了,那頭頂光禿禿的老師絕對是故意扣他一分的,面對這樣的敵人,他們幾乎沒有還手的力量。   死,只能等死。   比起進入圈養場等待一個月後變成周黑鴨的鴨子們更慘。   因為炸蜂蜜不值錢。   可是旁邊這些比起他還弱小的人類卻仍舊有著勇氣還擊,不知道為什麼,這既讓欽原想要跳腳臭罵大傻子,能不能有點ACD數,又想要把臉埋在雪裡面。   淦哦!   這幫傢伙的思想品德分一定是滿分!   這是欽原最後一個念頭。   然後想到。   和這些傢伙一起掛,能不能分給他兩分?六十分及格,可六十一分才能證明他不是被那光頭放過去的,這叫體面。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有風的氣息升起。   一種清爽的感覺撫平了心中的恐懼,欽原和這些青年男女們抬起頭,看到最後的彈道被冰龍無情彈開,卻有一片青色的光芒在眼前匯聚,面容溫軟白皙的少女擋在巨大的冰龍之前,身邊青色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匯聚著,而後盤旋著,像是一個巨大的繭。   少女五指微微用力。   於是那巨大的,通透的青色的繭打開了。   巨大的羽翅,每一片羽毛都仿佛最剔透的玉石,展開的時候掃過了壯闊的崑崙山脈,讓雲海都散開來,一瞬間天空像是最乾淨的鏡子,倒映著人間,冰龍被一片一片的玉石擊碎,無聲無息地消散了,一名臉上有點雀斑的年輕女孩用手摸了摸臉頰。   就像是雪一樣,一點都不疼。   而後身子一下騰飛起來,被這風送走。   他們一呆,然後立刻意識到自己是被救了,但是那穿著白色衣服的少女也因此暴露在了剩下的幾條巨大冰龍之前,暴露到了絕對的危險之前。   男子眼底冰冷平靜,他對凡人的逃離並不在意,只是帶著即將成功得手的信息,珏抬手一震,此刻手中唯一的法寶,也就是那一件羽衣披帶出現,散發出了太平要術上的符籙,抵擋住巨龍的撕咬。   但是很快,男子手中又多出了一條龍。   他很清楚那一件羽衣的極限。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消瘦的蜜蜂,幾乎像是被射出來的子彈一樣,把幾個小翅膀兒扇得像是奔向飯盆的乾飯狗子一樣,衝過了縫隙,出現在了珏的身邊。   欽原覺得自己一定瘋了。   要麼就是那些傢伙說的,思想品德分數的影響。   祖祖輩輩在崑崙山釀蜜的欽原認為自己一定像是那些崑崙的神侍一樣英勇無畏,可實際上他只是用怕得要死的聲音在珏的耳邊大喊著:「往左後方走,那邊兒能直接去山海界!」   這樣的聲音讓他的聲音恢復到了英武的女性聲線。   欽原是為諸神釀蜜的妖獸一族。   而眾所周知,釀蜜的工蜂原本都是雌性。   「相信我!」   欽原努力彰顯自己的專業性,恨不得拍擊自己平坦的胸脯對著三皇五帝發毒誓:   「我是慣犯了!」   「被臥虎抓過的那種!」   似乎是第二句話打動了珏,少女身子一動,青光流風帶著她朝著山海裂隙飛去,欽原由流風拉著在少女身側飛舞,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山海裂隙是會變化的,但是對於她這樣的老司機來說,能夠找到大概的規律。   背後的寒氣越來越重。   欽原一咬牙,喊道:「往前,那一座石壁上,飛過去!」   珏沒有遲疑,瞬間飛去。   背後冰龍撕咬而來,羽衣幾乎已經支撐不住,而在這個時候,少女懸掛衣擺一側的半枚扳指突然亮起,這流光湧入了披帶之中,讓岌岌可危的防禦瞬間變得圓滿,將冰龍全部抵擋住。   而後,轉瞬飛入裂隙。   直到這個時候,自詡為老司機的欽原才魂飛天外般發現——   自己指錯路了!   翻車!   而崑崙外,男子看著少女離去,微微皺眉,巨大的冰龍盤旋在他身邊,他伸出手,冰龍乖巧地把一個東西放在他的掌心,那是剛剛撕咬下來的戰利品。   半枚青銅扳指。   ……………………   珏只覺得眼前畫面一陣變化。   好一會兒才勉強睜開眼睛,而後怔住——眼前並非是山海界慣常見到的粗狂風格建築,而是一座很有韻味很精緻的城池,來來往往的人裡面,有許許多多並非妖獸,卻也和人間的神州人族不同的存在。   老司機欽原昏厥在旁邊。   是被嚇的。   珏確認她沒有什麼事情,就抬起頭看著城市上的牌匾,辨認出了上面的文字。   「這裡是……女兒國。」   「海外諸國?」   她認真思索了下,從腦海中被西王母填塞的記憶裡找到了對應的知識:   「誇娥一族所在的地方麼……」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感謝丨麻雀丨萬賞,接下來一個劇情篇章的鋪墊必要~   順便補完三國篇最後的bug,那個時候是衛淵從原本的沉浸式體驗裡,恢復了自己的認知,但是並沒有改變過去,只是當時看像是BUG。   之前的線索回憶——上架鬼域篇-1.鬼王其實已經被杜預處理,但是珏仍舊沉睡   2.有邪道人幫助鬼王,掉落太平道符籙一枚,開啟了青丘國詢問符籙緣由   3.第二百四十四章,有晉代官員詢問衛淵   4.第二百五十一章,官員離開後,珏才出現。   5.當代原太平道主,意外得到太平要術殘篇並且走上邪道。 第403章衛淵,危!   崑崙山下,男子掌心中的青銅扳指散發出一種靈韻,他若有所思,屈指叩擊扳指,竟然在這一件古物上,感覺到了兩股截然不同卻又彼此交匯的氣運,略作沉吟,掌心五指微翻,剎那間攪動玄奇氣機。   他藉助這一件古物,看到了立下約定的稚嫩少女和大秦將領。   『我和你做個約定……』   秦將的嗓音溫和寧靜。   少女懵懂。   而後這一幕如同光塵般流散消失。   無論是半跪在地,伸出手掌的英武將領,以及還不懂得人間諸多情感的孩子一起化作了天空溢散的光塵,最終消失不見,男子皺了皺眉,若有所悟。   「天女……還有,對天女有影響的人。」   「是計劃之外的人。」   他沒有認出那英武的將領和後來失去一切的老者是一個人。   除去了某位興致勃勃,每一世都會出現在衛淵身邊的雍容女子外,光憑藉單純的畫面,沒有誰能真正把他們聯繫起來,想了想原本的計劃,男子五指翻覆,將那一枚青銅扳指握在了掌心,體悟氣息。   而後光芒變化,伴隨著類似道門的變化之術,先前看不清楚面容的男子居然直接化作了一名少女。   如果仔細看的話,那五官和氣質,隱隱約約就是珏的模樣。   最後當流光溢散的時候,天女珏再度出現在了崑崙。   氣質清冷淡然,眉眼如畫。   隨手一抓,崑崙山上飛出一枚白玉,和那半枚青銅扳指聯繫在了一起,垂系以流蘇,懸掛在腰間的一側,到這個時候,除去了些微的差別,只是一打眼看過去,這裡站著的根本就是真真正正的崑崙天女。   甚至於,如果說兩相對比之下,這個天女珏的神色更為清冷,氣質更為疏離於人間,亦或者說,神性更重,而這施展出變化之術的存在皺了皺眉,嗓音也逐漸變化成和珏相差無幾的程度——   只是隱隱有些擔憂的味道。   「希望他們的關係沒有親近到連細節都清楚的程度。」   如果是那個級別的關係,肯定瞞不過。   而若是肌膚之親的程度……   想到那不知道轉世成什麼樣子的秦將展開雙臂擁抱過來。   假若再撅個嘴……   這原本幾乎可以算是混混沌沌無面目的男子面容豁然沉重下來,胳膊上浮現出一個一個雞皮疙瘩,變化成女性也就還好了,要是為了剷除一個意外因素讓他和一個男子擁抱甚至於更進一步,祂覺得自己會當場抽刀子。   為了神的尊嚴。   今天必須有一個得見血。   不過,完全不至於發展到這樣的程度。   她,或者說祂徐徐吐出一口氣,屈指叩擊了下腰間的青銅扳指,法力的灌注影響之下,這一枚青銅扳指泛起流光,似乎是在呼喚什麼,而後祂手掌微微抬起,輕而易舉地將前面的山海裂隙撕開,一步踏入其中。   出現在了西山界的範圍。   而後,青銅扳指的流光越發濃鬱。   就仿佛某種指路的法寶,將他指引向特定的方向。   帶著當年的契約,帶著毫不留情的殺機。   ………………   在這件事情發生更早一些的時候。   衛淵和駁龍踏入了山海界。   因為提前和燭九陰打好關係的緣故,衛淵自信滿滿。   這一次肯定不會落到上一次那樣的地方。   再說了,世界上哪裡還會有第二個刑天?   況且還是和人族保持良好關係的山神的附近。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燭九陰這一次居然讓自己出現在了空中,耳畔聽見了喧譁吵鬧的聲音,戰馬模樣的駁龍昂首長嘶,而這個時候衛淵調整了自己的位置,穩穩地站了下去,凜凜然生威,望向前方。   如果仔細思考的話,衛淵覺得,自己現在的姿勢一定是相當有力。   旁邊的駁龍很配合地收縮小腹,擺出了威武的姿態。   只是他低下頭去,看到了一個又一個被記錄在山海經的食人兇獸,看到這些兇狠地擁有和神同一級別實力的兇獸化作了人形,一隻手還端著碗,一隻手握著筷子,也就是箸,面容呆滯地盯著衛淵。   當……   一個碗掉在地上,打了幾個轉兒。   衛淵沉默。   緩緩環顧周圍,看到了此刻的環境。   他旁邊是一口大鍋,裡面有一個山羊蹄子的童子模樣的存在,含著兩大包眼淚,用看向英雄的眼光看著從天而降颯爽登場的衛淵,想來如果有騎士堂堂而來,擊倒惡龍,被拯救的公主應該也就是這樣的表情了。   「嗚嗚嗚嗚,壯士!!!」   那童子山神眼淚譁譁地往下流。   伸出手,身上摔下來山海版本的蔥姜蒜。   所以很難說得清楚那眼淚是給嚇得一哆嗦,還是說是給辣得。   「救我!」   在幾乎是半天之前——   『我要到和人族有良好關係的山神旁邊。』   自己的話還在衛淵耳邊迴響。   燭九陰面容蒼古,雙眸閉著,平淡回答:「既有此契,當允之。」   「神靈之約,重如千鈞,汝當知。」   嗯。   這個食材,就是山神……   這就是,傳送到和人族有良好關係的山神旁邊。   衛淵面無表情點了點頭:「我大概明白這個情況了。」   「燭九陰!!!」   衛淵猛地踏前一步,一腳把兇獸們的翻桌子踹翻,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然後一隻腳踩著那青銅鼎,一隻手抬起,朝著遙遠的某個地方豎了下中指,動作颯爽,面容『猙獰』。   WDNMD!   看到了嗎?!   燭九陰!!!   你個玩弄規則的混蛋!   你算計我!   ………………   問,當你們在開飯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人把飯給劫了,是什麼感覺?   而很快地……   你們發現,這傢伙欠了你們一筆陳年老帳。   嚯哦,這帳可是從老祖宗那一輩兒就在的。   你家老祖宗死之前拉著你的手都在說這筆帳本。   你們又會是什麼反應?   現在的兇獸們在一瞬間的呆滯後,立刻表達出在憤怒上,人類和兇獸是可以相互理解的這一個定律。   本來就是在各個山海裂隙堵門,死活沒能堵住那個廚子,反倒是自己人彼此爭鬥發生死亡事件,這些兇獸已經很不爽了。   好不容易抓了個山神打算開開葷。   就發現那混蛋從天而降。   然後踹翻了你的碗,砸了你家的鍋,扛起你家的吃的轉頭就跑。   誰這麼囂張?!!   從兇獸家裡搶吃的?你要不要臉了!   禹王當年都沒這麼囂張!   一眾兇獸已經說不出是殺機更重點,還是悲憤欲絕更多些,伴隨著一聲聲的怒吼和咆哮,來自於遠古的氣息重新降臨大地,古代的兇獸們奔走在山海的世界,衛淵騰空而起,旋身而轉。   一腳將一名形似獵豹而有五尾的兇獸逼退。   而後直接提起那山神童子,坐在了駁龍的身上,一拍駁獸。   駁龍昂首,龍吟蒼涼而厚重。   如同神話的再現,龍族的氣息,哪怕並非是真正的古代神龍,仍舊將那種猙獰和威嚴彰顯得淋漓盡致,讓諸多本來就不是頂尖存在的兇獸為之一震。   然後駁龍快速跑路。   山海兇獸們立刻反應過來,怒吼咆哮著追殺。   後來的山神有回憶,那一天駁龍長嘯,古代的史官持劍硬生生在這一堆兇獸裡面闖了出來,那些兇獸的配合本來已經算是天衣無縫,但是竟無法將這個廚子給攔住,後來他詢問的時候,衛淵回答:   「和之前那五個傢伙的配合比,這個太稚嫩了啊。」   童子模樣的山神並不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也不懂得衛淵那種不忍回憶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   而之所以能夠在沒有攪動其餘兇獸之前就離開,是因為那兇獸的首領在追擊上的時候,衛淵把一把特別的藥物扔到了那兇獸的嗓子眼裡,而後,兇獸很快地享受了一波現代分子技術下,以山海經植物為材料開發的瀉藥。   衛淵離開的時候,想著,來年那座山的植物都特別鮮豔。   只是當他們逃出去之後,這些兇獸們開始把廚子再度出現在西山界的事情傳播了出去,而諸多的兇獸都開始彼此有流言傳播,而眾所周知,兇獸們之間是有一定語言障礙的。   「你知道了嗎?那個該死的廚子又回來。」   「陰魂不散,還砸了我們的飯。」   這是第一版本。   而後是第五版本。   「你知道了嗎?那個陰魂不散的廚子來了,還帶著飯菜!」   而不知道第幾版本,有曾經去過人間的小兇獸感慨道:   「你知道嗎?現在所有兇獸都在追殺那個廚子,這陣仗,嘖嘖嘖,簡直像是那個長生不老的唐僧肉一樣……」   而後,消息的傳遞還在繼續   直到最後——   「你知道了嗎?那廚子的肉和唐僧一樣,吃了長生不老,百毒不侵!」   「而且,還賊好吃!」   「嗨,假的?那你猜猜他怎麼能活到現在的?」   伴隨著騷亂,整個西山界的兇獸們沸騰了。   已經有獸在《山海界·西山經》裡增加了一項。   有廚名淵,食之不死,味美長生。   名列山海美食排行榜第一位。   衛淵背刺了一隻兇獸後,打聽出了現在的傳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旁邊的山神童子咽了口唾沫:「你的肉,真的能長生不死嗎?」   駁龍偷偷摸摸藏了一小袋子孜然辣椒麵。   衛淵一巴掌把駁龍按在地上,想要仰天長嘯,咬牙切齒。   「誰讓山海兇獸看了《西遊記》?」   這是衛淵來到山海界的第四天,原本是為了取得地之四極窮奇所藏的山海經,卻以誰都沒能預料的方法成了整個山海界排名第一的珍貴食材,那山神童子聽到衛淵的目的卻訝然表示:「如果說你要找山海玉書。」   祂信誓旦旦地道:「我知道那玉書最後落到誰手裡了。」   「而且我可以帶你去。」   而在這個時候,衛淵動作微微凝滯。   在這黑夜之中。   他腰間的半枚青銅扳指,微微亮起流光。   珏?   PS:今日第一更……… 第404章並行之路   山海界·海外諸國。   西王母對於天女們的教導非常嚴格,甚至於近乎於嚴苛的程度。   這也導致,哪怕是已經過去了足足幾千年的發展,以珏的知識,仍舊在女兒國輕而易舉地生活了下來,她靠著醫術很快地找到了居住的地方,而欽原則是作為從屬,去在整個女兒國都城裡面打探消息。   她始終都生活在西山界,還是第一次接觸到海外諸國。   對於這裡的一切都很有興趣。   又是一天,欽原打探了一整個上午的消息,推門回來。   她眼前亮瑩瑩的,全部都是對於這個新的城市的好奇和滿意——這裡有著極度繁華的超凡文明,而且靈氣濃度相較人間而言也要更為濃鬱,至少對於她這樣的兇獸來說,生活在這裡,似乎比人間還要更自在些。   欽原喋喋不休地和天女討論著在這女兒國裡的所見所聞。   充滿了想要留在這裡的期許。   換上了一身女兒國衣著打扮的少女微笑點頭道:「做的很好啊,欽原。」   「弄清楚這裡的情況,我們就能夠儘快找到方法回到人間了。」   欽原本來在介紹女兒國的情況,聞言聲音頓了頓,然後看了看珏,道:   「回到人間?」   她有些好奇,詢問道:「你是崑崙的天女啊……你是九天之上盤旋的風,只要有崑崙,哪裡都可以是你的歸宿,哪裡也不是你的歸宿,而崑崙山無論是山海界還是人間都有,你怎麼會想回人間的?」   她就一點都不想要回去。   不想回去補考。   珏怔了下,下意識回答道:「回人間,因為那裡有……」   她的聲音一下子頓住。   有什麼呢?   有年少的記憶,也有一次次遊歷的所見所聞,也有……   她突然想到那一次預料之外的擁抱。   想到了熟悉的溫度。   然後想到了那畫師幽魂畫出來的那些畫卷。   欽原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回答,抬起頭來,看到少女整個地呆滯在那裡,面龐白皙,只是耳廓卻像是點燃了一樣紅通通的。   說錯話了!   欽原反應過來,立刻結結巴巴改口道:「我,我是說……」   她靈光乍現,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道:   「天女你的廚藝真是太絕了,飯菜真好吃,是跟誰學的嗎?」   廚藝……   天女恢復理智,思考,旋即陷入呆滯。   欽原張了張口,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陶器,道:   「這,這陶器的花紋挺好看的啊。」   「…………」   「不不不,我是說,我是說天女你的醫術可真厲害。」   「…………」   「不是,我是說,你今天買來的這幾朵花也很好看。」   「…………」   欽原欲哭無淚地發現,幾乎是她沒說一個話題,那邊的少女都會陷入某種短暫間歇性的走神,這讓欽原有種自己正在面臨著某種前所未有的困難考試的感覺,頭皮發麻。   為什麼?   為什麼?!   欽原都快要被嚇住了。   大小姐你別這樣啊……   難道說對你來說。   「陶器,醫術,花朵,廚藝,都會直接指向同一個理由嗎?」   這這這……這沒有道理啊!   噹噹當……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的敲門聲音,成功地打破了這種安靜,也把可憐的欽原拯救出來,她大大地鬆了口氣,手忙腳亂地去開門,卻發現門外是來自於女兒國的官方,也就是誇娥一族的後裔。   「請問,珏醫師在嗎?」   那位英武的女子將領聲音態度都很客氣,點了點頭,道:「有一位病人,希望珏醫師能夠幫忙去治療一下。」珏一開始來這裡立足的原因,就是她出手救下了一位患病之人,顯露了一手極為超凡脫俗的醫術,所以很被尊重。   欽原回來,伸手搖晃著珏的肩膀,連續呼喚了好幾聲,珏才回過神來。   定了定神,弄明白了女兒國將領的來意後,天女吩咐了欽原幾句話,起身和那位女兒國的英武將領往外走去,珏的腦海裡還有幾分混亂,周圍的風景是陌生的,且新奇的,有趣味的,來往的人是沒有見到過的,是開心的,亦或者安靜的,但是她的心思卻不在那裡。   那名女子將領在說些什麼,她也沒能夠聽清楚。   是欽原今天詢問的時候她的回憶,還有那一句無心說出的話,讓她的心底有些混亂起來,陶器,醫術,花朵,廚藝,這些她自以為熟稔,是一路以來遊歷所得到的知識和能力,可仔細想想,背後卻似乎總也有著同一道身影。   今日才意識到這一點啊……   先古制陶是你,三國醫術是你,千年的花是你,還有廚藝也是因為你。   漫長的歲月裡面,有同樣的人在陪伴著她。   你是否會永遠記得我……   我呢?   珏的腳步突然頓了頓,對那位女子將領道:「抱歉……」   「請等一下。」   在兩人短暫棲身的屋子裡面,欽原吐出一口氣,撓了撓頭髮,把一頭短髮都撓得亂糟糟的——她剛剛可真的是給嚇了一跳,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幾乎以為這位天女是不是害了什麼病,否則怎麼會是那種反應?   總不至於這些東西真的會讓她想起些什麼吧?   反正我是不打算回去的。   回去也得補考這事情結了才行……   不過這飯菜是真的不錯。   哪怕是素食的欽原都忍不住分泌出唾液,取了筷子夾菜,還沒有送到最裡面,突然咔拉的聲音,把欽原嚇了一大跳,筷子夾著的菜都飛了,下意識轉過頭去,看到門被推開,換成了紅色和黑色為裝飾的,女兒國英武裝束的天女似乎是大步跑回來的,站在門口,低垂著頭,微微加速呼吸著。   「天女?」   欽原下意識道。   看到那少女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抬起頭來,她淺褐色的雙目注視著欽原,踏前了一步,少女像是拔出劍走向宿命的劍客一樣,這一次坦然地回答道:「我要回到人間去,因為淵在那裡。」   她道:「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欽原都呆滯住。   這樣直接而沒有絲毫逃避的回答,帶著少女柔軟而堅強的意志,仿佛浸潤了劍氣的凜然感覺,讓還在頭疼於補考的欽原莫名地有了些自慚形穢的感覺,珏點了點頭,似乎是完成了某個重要任務,氣度英氣,轉身離去。   欽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然後聽到慌亂的腳步聲音,轉過頭看到天女又一次回來,譁一下打開門。少女低垂著頭,這一次已經不只是耳廓通紅,整張白皙面容都泛著紅暈,死死低著頭,結結巴巴道:   「然,然後,剛剛的話,不要和淵說。」   「謝……謝謝!」   咔拉一關門,珏低著頭匆匆離去。   欽原慢慢才回過神來,唏噓感慨道:   「真是青春啊……」   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年紀似乎比起天女來說,連零頭都比不上這個悲傷的事實。   始終一隻蜂。   沒有青春可言。   考試還不及格。   總感覺更悲傷了。   門外不遠處,女兒國的將領安靜等待著。   徹底把心裏面想要說的話說出來的珏走過去,面容神色恢復了原本的寧靜雅致,點了點頭,聲音溫和道:「有勞等待了,不知道這一次是要為誰治療啊?」   「珏醫師你客氣了。」   女兒國的將領點了點頭,遲疑了下,回答道:   「本來是不應該說的,但是反正您很快也會知道,所以也就無所謂了,這一次,是我們誇娥的祖先,想要見一見你,也是我們私心,想要讓您給她治療一下。」   「她是神靈誇娥的直系血裔。」   「誇霖。」   PS:今日第二更…………字數稍少,國慶節快樂。   卡文中……另外稍微向大家求一下票,月初雙倍啊……雖然說鹹魚如我似乎也沒好意思求,不過還是說一句,躺屍……   然後那個,好像有抽盲盒的活動,如果,我是說如果對這個活動有興趣的,可以從這本書後面去抽盲盒的話,我也能蹭一張月票來著(大拇指點讚) 第405章潛藏的緣法之,淵的死亡倒計時?   誇娥一族。   是傳說中力量強大,能夠扛走王屋太行兩座大山的神靈。   也就是後世愚公移山故事裡面的原型。   而祂的兄弟憤怒於炙熱的太陽烤灼大地,追逐大日而去,雖然最後死去,但是那時候的那位大日之神真的給嚇得不輕,至於傳說中的手杖,難道真的有人會覺得,那種速度能夠追著太陽的巨人,需要拄著拐杖嗎?   畢竟是刑天的親族。   是太古的官員。   要是真的被追上,誰都不會知道夸父會用那根手杖做出什麼事情。   大概會是這樣的畫風……   這位親……   爽朗的夸父把手杖扛在肩膀上,帶著爽朗的大笑問道:   你知道高爾夫球或者撞球嗎?   或者說,想要來一局激烈刺激的斯諾克?   你當球。   很公平。   如果是淵的話,應該會這樣玩笑著說那一段事情吧……珏一邊跟著那位英武的女兒國將領往前面走去,一邊在心中下意識回憶起那熟悉的博物館主會說的話。   只是可惜,人中誕生的神靈,最終在天神的炙熱力量之下死去,最後傾盡全力的一擊被躲避,而手杖落入大地,化作鄧林,這也引來了羿射九日的傳說開始。   那一片鄧林,現在還在海外諸國的海外北經所載區域。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當大日升起的時候,隱隱約約還能夠看得到一位雄壯的男子昂首對著大日怒目而視,刑天舞幹戚,猛志固常在,遠古人族的英雄,大多擁有著同樣的意志和秉性,戰天鬥地。   「這個可是寫實的啊。」   珏心裡下意識地自語一句。   引來了女兒國將領好奇的注視。   一身紅衣,以綢緞束腰,唯獨髮絲裡的紅色發繩還能看出原本打扮的天女面容微凝,看到周圍那些人疑惑的注視,這才意識到,這可不是之前在人間,也沒有博物館主滿臉困惑地問她一句,『這難道不是修辭手法嗎?』   要優雅,要冷靜,不能在女兒國這兒落了西王母和崑崙山的面子。   少女面容微凝了一瞬,而後恢復溫雅端莊的模樣,嗓音柔和地道: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朋友。」   女兒國將領恍然,微笑道:   「那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   「這樣才會突然想起來,我也常常走著走著就突然想起我的一個朋友。」   「……嗯,是的。」   天女整理了下鬢角垂落的長髮,回答道:「是最重要的……」   「朋友。」   ……………   珏被帶到了女兒國都城的核心處。   在踏入那仍舊保留有一定古代氣韻的建築時候,珏的腳步頓了頓,感知到了一種殘留下來的渾濁氣息,讓她隱隱約約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但是那些氣息很快地就消散無蹤了,珏沒有表露出什麼異常,只是走入了待客廳內。   才過去了一會兒,有人出來。   珏抬眸看去,那是一位模樣英氣的女子。   ……………   出現的女子身上有著尋常人所無法匹敵的英朗之氣。   只是,這不應該是那位傳說中的誇娥直系後裔,不是誇霖。   珏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暗自保持了警惕。   「你是……」   走出的少女先是驚嘆於天女的容貌和氣質。   哪怕是女兒國裡面,美人眾多,也確實是有著五官不遜色於眼前這少女的人,但是整體的氣質卻沒有誰能夠比得過她,很奇妙,她明明就是最一流的美人,給人的感覺不是那種獨具侵略性的驚豔,而是舒適。   像是一陣風,旁人絕不會因為這樣的容貌而感覺到緊張。   而旋即,她就意識到了天女無聲表達出的質疑和懷疑。   女子微微笑了下,自我介紹道:「我是誇娥流月,女兒國的代行者,之前是我以老祖的名義,讓她們把您邀請過來的,之前就有懷疑,現在親自見到您,心裡也就沒有什麼懷疑的事情了,這樣的氣韻,果然是崑崙的天女。」   「您的氣質沒有鬥戰的氣勢,應該不是玄女或者魃……」   「我是珏。」   天女簡單地回答之後,問道:「誇霖不在這裡?」   誇娥流月聲音頓了頓,最後不知是無奈還是感慨地點頭,道:   「……您很敏銳,誇霖先祖為了解決女兒國現在的最大災難,冒險去取一件東西,只是那東西帶回來,哪怕是先祖她的實力也會受傷,所以我們希望您能夠第一時間施以援手。」   珏沒有開口詢問,只是安靜看著她。   誇娥流月苦笑一聲,道:「是西山界。」   「那個傳說中處處都有山神和兇獸的險地。」   「聽說地之四極之一的窮奇被鎮殺,那麼祂那裡的寶物,傳說中以崑崙玉所雕琢的山海玉書,還有地之四極的核心都變成無主之物了,誇霖先祖是為了得到這些東西,幫女兒國度過難關,所以從這裡前往那個世界。」   「我們在這裡找到了前往西山界的山海裂隙,並且將其以陣法固定。」   「當先祖回來之後,陣法立刻開啟,會直接把這個裂隙鎮封。」   因為知道自己裡面對的是無欲無求無執的崑崙天女,尤其是還需要珏來幫忙,誇娥流月並沒有做太多的隱瞞,伸出手指了指旁邊的密室,道:   「那個陣法就在這裡了,到時候誇霖先祖從這裡出來,恐怕會帶著相當傷勢,到時候麻煩天女您了。」   珏是九天的長風,比起她的幾個姐姐,對於執念的欲求會更淺淡許多。   也就是對於山海經玉書稍微有了些興趣。但是並沒有動了藉機會獅子大開口的念頭,想了想,道:「可是,這樣還有一個問題……」   她道:「裂隙一般不是很穩定,如果說,當時還在交手的話,裂隙就算是打開,也沒有辦法趕到裂隙範圍,到時候誇霖可能就會被留在那裡,陷入危險裡。」   「不愧是天女,可是您想的事情我們也有考慮到的。」   誇娥流月自信道:「這個陣法已經經過改善了。」   「足夠穩定,也足夠大。」   「到時候,能直接將兩到三個人都傳送過來!」   「兩到三個人……」   珏意識到這個陣法可能能幫助到自己和欽原回到人間,眸子微微亮起。   得到這個陣法的圖紙,稍微改造一下。   就能回到老街。   在淵回來之前回去。   「對,可能會有幫手嘛。」   誇娥流月不知道少女的想法,道:   「可能會有一個兩個朋友同盟一塊回來。」   「到時候就麻煩您把他們一併治療。」   「我們會準備足夠的靈藥和報酬。」   而很快地,希望得到陣法作為報酬的天女語氣輕快地回答:   「好啊。」   很快就能回到人間。   見到虞姬,見到女嬌,見到娥皇女英。   還有淵了。   …………………   西山界裡,衛淵腳下步法輕捷,如同流風般朝著前方前進。   腰間的青銅扳指散發出流光,而伴隨著他改變方向,青銅扳指的光芒也逐漸在強烈和微弱之間變化著,那個山神童子抱著駁龍的脖子跟在旁邊,結結巴巴道:「珏,珏?是那個天女嗎?」   「難道說,傳聞是真的?」   祂不提剛剛所說山海玉書可能存在的地方,而是提起那些傳聞。   雙目亮晶晶的。   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堆石板,從裡面篩選了一部分,衛淵瞥了一眼,就看到這些保存得極為完好的石板上,用古代文字寫著諸如以下的文字——《天女和人之間不得不說的恩怨情仇》,《天女為什麼被禁足崑崙》,《禹王闖崑崙之謎》,《無所畏懼之禹王的唯一弱點》   嗯??!!   光是標題就讓衛淵看得眼角直跳。   「這誰寫的……」   「啊?」   山神童子愣了下,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是契啊。」   「他沒有地方住,來我們家裡蹭吃蹭喝的時候,就會寫這些故事作為報酬,他人很和藹,講的故事又好聽,大家都很喜歡,就和《山海經》一樣,是我們山神之間流傳的秘典,而且比《山海經》有意思多了。」   衛淵的額角抽了下,咬牙切齒。   契……   你每次溜出去就這麼蹭吃蹭喝的?   他似乎明白窮奇和那些兇獸不顧一切地想要復仇的原因了。   他現在也很想要把契那混蛋弄死。   不……是打昏之後綁了送給女嬌。   青銅扳指微微亮起,旋即猛地收斂了光,轉而低聲的震動嗡鳴著。   衛淵腳步一頓,猛地抬頭看去。   在山水之間,他看到珏。   看到她正被兇獸包圍著。   PS:今日第一更………兩千八百字,調整作息第一彈。   躺屍流淚貓貓頭(我已經是一隻廢貓了) 第406章『圖窮匕見』   混沌無面目者,名混沌,帝鴻氏不肖子。   有目而不見,行不開,有兩耳而不聞,有人知性,有腹無五藏。   變化無窮。   …………   一群兇獸圍繞著身穿白衣的少女。   兇獸猙獰的模樣和少女清冷的容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那童子模樣的山神呆愣著,而後辨認出了那種明顯到極致的神性氣息,結結巴巴地道:   「天,天女珏?」   祂呆滯了下,看了看衛淵,又看了看珏,最後看著自己手裡珍藏幾千年的絕版石板板,倒抽了一口冷氣——   看了多少年的石板故事,結果現在主角直接在眼前出現。   正當山神童子思考著要不要待會兒讓這兩個人在自己的石板板上留下自己的印記的時候,那邊衛淵已經猛地從駁龍背上躍起,背後的鐵鷹劍出鞘,順勢從掌中拋出,伴隨著絕對凌厲的劍鳴聲音,鐵鷹劍猛烈地貫穿虛空。   道門以氣馭劍之法。   兵家廝殺劍術。   一頭兇獸本來嘶吼著撲殺向天女。   卻有劍光斬過。   兇獸的動作凝滯,而後眉心出現了一道猙獰的裂痕。   整個身軀停頓住,迸出鮮血淋漓,血腥味道讓整個環境都增加了一股肅殺凌冽的味道,衛淵身隨劍走,這一次毫無保留,徹徹底底地將一身修為都爆發出來,過往幾世的修為融合,在刑天的訓練之下得以融合為一。『   劍氣縱橫,不提四兇這一級別的兇神。   尋常的兇獸倒是已經不再是他的對手。   天女的眼底有一絲異色閃過。   而後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當劍收入劍鞘的時候,周圍的兇獸已經全部倒下,鮮血淋漓,剩下的幾頭兇獸呆滯住,當衛淵看了他們一眼的時候,他們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伴隨著低聲嚎叫嘶吼,轉身亡命般逃離這裡。   衛淵這才看向珏,道:「珏,你怎麼會在這裡?」   少女嗓音清冷安寧:「我本來去崑崙散心,卻遇到追殺。」   「被逼無奈,只好遁入山海界。」   她頓了頓,嗓音放緩柔和,道:「還好有這個東西,帶著我找到你。」   她抬起手掌來,五指垂落一個墜子,上面是半枚青銅扳指。   散發著微微的流光。   ………………   「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會偷偷對你出手。」   「看來人間那邊也有些危險的東西。」   衛淵帶著天女,還有那邊雙眼瞪得溜圓的山神童子,以及駁龍,遠離了剛剛交手的地方,以免血腥氣會引來更多的兇獸;最後找到了一個算是隱蔽安全的地方,珏的手臂上有傷勢,「是沿路被兇獸所傷。」   少女嗓音輕柔低緩,可是配著那猙獰的傷勢,還有蒼白的面容,引人心疼,至少那山神童子都覺得焦急得厲害,跑去找了很多靈藥靈草,用火煅燒之後交給珏。   珏道謝之後,就要用這些藥草,卻被衛淵抬手按住。   「你這是在胡來啊。」   「你當珏也是山神嗎?」   衛淵無可奈何地瞪了山神童子一眼,在後者訕訕地收回視線後,這才抬手以御風的方式,從這些藥物當中,選擇了那些能夠治療傷勢的靈藥,而後御風為鼎,焚焰凝丹,最後取出了一道符籙,給珏療傷。   珏的嗓音仍舊清淡平緩,卻在這個時候柔軟了些:   「多謝。」   「沒什麼。」   衛淵拍了拍手掌,看了看天色,想了想,道:「都這個時候了,反正之後也要找路子回人間去,先弄點吃的吧。」旁邊的駁龍嘶鳴了兩聲,然後舔著臉蹭過來道:「我剛剛已經準備好了。」   畢竟,剛剛在衛淵解決那些兇獸的時候。   駁龍義無反顧斷後。   然後不知道用什麼玩意兒精準地把那幾頭妖獸身上的五花給切了下來。   衛淵很懷疑這傢伙藏了一整套神州菜刀。   在人間生活的這段時間,這傢伙天天沒事兒看網上的美食視頻。   現在的知識範圍已經能夠精準地切割一隻妖獸身上的肉,肥肉熬油渣,五花紅燒,瘦肉做烤串兒,骨頭剁吧剁吧加點蔥姜蒜燉了,要麼就直接做了羊蠍子火鍋。   神州美食初級入門證明.JPG。   最喜歡的神州人物是蘇東坡。   目前最愛的食物是東坡肉。   最想要做的是劫了動物園的豹子,讓它們通通豹斃,然後做成燉肉。   最想要去的地方叫做新東方廚師學院。   所有的山海兇獸都覺得它很正常。   在衛淵做飯的時候,駁龍厚著臉皮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堆的粉末,就從之前它只認得孜然粉,現在都已經是辣椒麵,孜然粉,大茴香,小茴香一應俱全,就能夠知道,它在人間確實是努力精進了自己。   在吃和防止被吃方面。   在看了人間的書籍之後,駁龍痛定思痛,終於頓悟——   只要自己變成廚子,那就不會被吃。   既然無法打敗這個廚子。   那就加入他!   衛淵笑著看向珏,道:「這裡沒有人間的材料,可能會有點肥膩。」   少女嗓音清冷,搖了搖頭:「沒有關係。」   「那就好。」   衛淵動作頓了頓,如常回答,然後把美食擺在了石案上,用的是帶著的陶器作為食器,桌上還放著些花兒,是那山神童子弄來的,而在眾人短暫吃飯的時候,那跑出去的山神童子一下從地面裡鑽出來,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我還有些朋友,也想要看看天女珏,還有衛淵你。」   話音剛落,地裡面就一下一下鑽出來一個個腦殼兒。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祂們眼裡都帶著那種激動的神色,以及,手上都帶著那一塊不知道多少年份的石頭板子,上面的題目大同小異,甚至於有一位極為倨傲的山神,在眾多山神羨慕的注視下,得意洋洋,因為祂的石頭板上,還有契那個傢伙的籤名。   衛淵也算是知道了,契當年的大概行為模式——   到了某個地方,沒飯吃,講黑歷史(劃掉),講故事。   沒酒喝,講故事。   沒人說話,講故事。   無聊了,還是講故事。   也虧得他不知道多少年的遊歷,淵的名字居然到現在都沒有被遺忘。   衛淵額角抽動了下,然後那個最為倨傲的山神看到了衛淵和珏,眼眸亮起,捧著那石頭板子蹭一下躥過來,雙手把著石板板舉高,指著契留下的名字那兒,滿臉期待道:「淵,還有天女珏,能不能留個印記?」   祂道:「我要帶回我的山裡,然後供奉起來。」   衛淵:「…………」   這要是凡人,估摸著就是直接傳給孫子了。   至於他們都能夠認出珏的原因,衛淵倒是也問過那山神童子,後者回答說,天女的氣息氣質一脈相承,這樣清冷疏離的模樣,就是崑崙天女身份的鐵證,比起什麼容貌啊法寶啊,更來得信賴,是整個山海界都知道的共識,曾經軒轅黃帝就是用這樣的方法辨認出了九天玄女。   「所以,天女的身份是不可能認錯的。」   衛淵並指落在了石板上,就要寫下自己的名字。   而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猛獸急行時候的低沉咆哮和嘶吼聲音,衛淵動作頓了頓,這本已經被以陣法封禁,可以說是絕對安全的區域,居然被兇獸察覺,開始猛烈地攻擊著外圍。   衛淵抬眸,右手收回抬起握劍。   而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站在衛淵背後的天女珏,手中多出一柄古樸的戰刀。   長三尺,鋒刃如鳥雀,直接刺殺向衛淵的後背。   PS:今日第二更………… 第407章相遇否   這一刀是在所有人注意力放在兇獸身上時爆發的。   相當刁鑽。   當刀刃刺穿衛淵防禦,甚至於刃鋒已經觸及血肉的時候。   衛淵沒有立時出手。   直到因為出手的一剎,氣機湧動,讓天女的面容變化波瀾的時候,衛淵才猛烈地鼓蕩氣機,幾乎早有準備一般,抬手抓住了這柄刀的刀柄處,而後旋身,掌中的劍順勢拔出,猛地逆向切割向那模樣清冷的天女。   刀劍碰撞,勁氣迸射。   衛淵算是第一次感覺到了巨大到無法形容的差距感。   「……混沌!」   衛淵眼眸微斂,辨認出了這兇名赫赫的四兇之一。   「哦?你居然認出來了……」   「是什麼時候?」   混沌的神色似乎有一絲絲沒有料到。   但是祂已經不再像是兩千年之前那樣重傷未復,傷及根本,還要畏首畏尾。   此刻雖然不是巔峰,卻也不再需要束手束腳,只是刀劍相交,衛淵就察覺到一種撕裂感反向衝擊自己,而自身法力浩浩蕩蕩,湧入混沌那邊,竟沒能造成什麼有效攻擊。   「這把刀是,鳴鴻刀?」   混沌是帝鴻氏,也就是軒轅的不肖子。   而鳴鴻刀是鑄造軒轅劍剩餘的材料,高溫不散,自己流淌化作了刀形,哪怕是那位英武的帝王都為鳴鴻刀的殺機而驚嘆,「殺意太重,是一把不詳的刀。」   他嘆息著。   本來是要以軒轅劍把鳴鴻刀折斷,但是這柄刀居然自然飛走。   但是這柄刀,應該是由漢武帝賜予東方朔才對。   衛淵來不及思考這其中代表的含義,恢復無面目狀態的混沌掌中的鳴鴻刀已經帶著恐怖的威力劈斬而下,這氣勢雄渾恐怖,諸多山神都被驚駭在那裡,祂們是真的經歷過四兇的時代,知道混沌的恐怖。   因為不像是和珏交手那樣追求生擒,這一招可以說是全力爆發。   帶著曾經炎黃部族第一戰將的勇武,帶著磅礴浩瀚的氣勢。   面對這一刀,祂們幾乎失去了反抗的勇氣,一個個面色煞白。   而就在這個時候,山神們突地聽到了細微綿長的呼吸聲音。   像是來自於九天之上的風聲。   衛淵的呼吸突地變得悠長細微,後退半步,掌中的劍猛地鳴嘯,得益於之前的訓練,哪怕面對的是太古時代兇神的一擊,衛淵只是一個瞬間就掙脫開氣勢和血腥氣的衝擊,後退,蓄勢,眸子微斂,猛烈地像是一頭猛虎。   掌中的劍斬出。   雙瞳一瞬間從墨黑化作了金色,又從金色化作墨黑。   神性爆發。   而且是刑天獨傳的方式,在最短時間爆發全部力量。   將自己此刻的一切,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盡數糅合在一起,而後爆發劈斬出去,這也是神代的劍法,甚至於是軒轅黃帝的劍法,於是那些被震懾住的山神們呆呆地看著一刀一劍,幾乎是以相同的氣韻斬出,而後狠狠得碰撞在一起。   周圍的隱蔽陣法在第一個瞬間崩潰。   而後是大地,出現猙獰的裂痕,奔潰,旋即被劇烈的風吹拂著揚起。   這是衛淵第一次正面和四兇級別的強者交手。   即便是殘缺的沒有恢復全盛的四兇。   哪怕一瞬間堵上了全部,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內氣封鎖和法力都在混沌的反噬下開始潰敗,五臟六腑受到了第一波的衝擊,而這個時候,衛淵卻突然察覺到,這混沌似乎受到過傷及根本的重創。   雖然底蘊還在,爆發力和磅礴程度卻還沒有達到徹底碾壓他的程度。   三國末年的記憶湧上心頭,衛淵咽下喉頭鮮血。   來自於山神的神性被強行再度壓榨,那一枚印璽上幾乎出現了裂痕。   衛淵奮起餘力,氣息再提,掌中青鋒劇烈鳴嘯著,踏前半步。   這是刑天的傳授,是黃巾之火殘留的餘灰——   哪怕是失去一切,仍舊可以壓榨出剩餘的部分。   天地之刑奈我何?   而在眾神眼中,衛淵踏前一步,掌中的劍猛地橫斬,劍氣森寒斬過。   像是掠過大地的狂風,而混沌竟然後退了半步,掌中的鳴鴻刀回防了一招,衛淵掌中的劍猛地前刺,正正抵著鳴鴻刀的刀身,猛地踏前半步,左手化掌,猛地按在了劍柄上,把自己的全部力量壓在上面。   鐵鷹劍劇烈鳴嘯。   神力的劇烈碰撞,化作了劇烈的風暴。   而混沌瞳孔微微收縮,看著那雙眼睛。   祂好像,認出了這個人……   那個老傢伙?   西王母失蹤一事之後,祂也幾乎衰微到神力崩潰的階段所遇到的那個人。   衛淵緩聲道:「珏在哪裡?」   混沌心底波瀾瞬間平復,語氣無波:「已經被擒拿。」   「是嗎?」   衛淵嘴角勾了勾:「看來她沒事……」   「這樣我就安心了。」   「如果珏真的被你捉住,你就沒有必要來用這扳指來引誘我了。」   混沌思緒凝滯了下,反應過來,語氣微沉。   「你算計我?」   衛淵定定看著混沌,這才真的鬆了口氣:   「看來,珏真的沒有事啊。」   混沌思緒一滯,旋即一種怒意湧現出來。   衛淵心中向阿亮道了一聲謝,後退半步,本來打算向那些山神怒喝一聲都走,回頭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幫山神早就打著顫遁地跑路了,留下了一地的石板,最上面就是契的籤名版本。   衛淵微怔,旋即失笑,掌中之劍斜持,順勢勾動了全部的符籙。   符籙成陣。   身上屬於祝融的氣息被引動。   這是之前祝融把衛淵送回人間時候,他在祝融氣息消散前順手抓的。   本來是打算用來當做契和禹留下方法裡,激發另一個身體藥力的引子。   此刻卻不再掩藏。   炙熱的高溫甚至於能夠將魂魄焚燒,此刻在符籙的輔助下爆發。   衛淵並指牽引火神祝融之氣,拂過劍脊,鳴嘯的長劍散發出了赤色的光暈,衛淵雙手持劍,周圍的符籙化作了一類輔助法壇,他看著混沌,道:「這一劍,你試試看……」   「另外,多謝了。」   混沌是無面目的兇神,所以可以完美地化作其餘神靈。   連那些山神都沒能認出混沌所化的珏有什麼問題,那麼也就是代表著,珏原本應該是那樣子的,衛淵心中一想到這裡,竟然伸出了幾分慶幸的感覺,慶幸這個少女現在的模樣……   衛淵一劍猛烈地遞出。   以火神灼熱之氣為引,藉以符籙之陣法維持穩定,以刑天之法斬出。   混沌瞳孔微縮。   鳴鴻刀橫欄在前,當那一劍落下的時候,鳴鴻刀有劇烈的鳴嘯,但是力量的強度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磅礴巨大,混沌只是感覺到掌心一股灼熱,連帶著手臂都仿佛被點著了,退後半步,旋即很快安定下來。   定睛看去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了那人。   「……逃跑了?」   …………………   消耗了一道祝融氣息,才勉強擺脫了那位混沌。   衛淵躺在駁龍的背上,自身執掌的山神權柄出現了一道道裂隙,旁邊的山神童子幾乎要瞠目結舌了,居然硬生生地和混沌交手三招,全身而退,那可是軒轅的兒子!是太古四兇!   什麼時候,那個廚子居然有這樣的戰鬥力了?   然後祂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嚴肅的問題。   祂結結巴巴道:「你,你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衛淵睜開雙目,道:「珏嗎?」   「一開始就認出來了啊。」   山神童子呢喃道:「可,可是,我們都是按照氣韻來辨認的啊。」   「這怎麼會認錯呢?」   「你又怎麼能認出來?」   是啊,那可是所有天女的秉性和根本。   是整個山海界都流傳著的辨認方法。   是軒轅黃帝認出九天玄女的方法,是所有神靈們相傳的,顛簸不破的真理。   但是,衛淵想著,自己所熟悉的那個姑娘是喜歡清淡飲食的,她也懂得醫術,她喜歡那種白色的花,她能夠辨認出陶器的紋路,受傷的衛淵懶洋洋地靠著駁龍,他自己也想不清楚那種本能,他就是能夠感覺得到,那不是珏:   「因為我不是從外貌和氣息來辨認的,珏就是珏。」   「珏,就是珏?」   山神茫然不解。   衛淵答道:「嗯。」   「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認得她。」   「千秋萬代,山海人間,就只有一個珏啊。」   「我怎麼會認錯?怎麼可能認錯?」   山神目瞪口呆,呆了好一會兒,道:「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衛淵挑了挑眉,想要回答是好友。   可是他突然想起來,那少女喜歡陶器的紋理,是因為自己告訴她陶器的變化,她喜歡清淡的飲食是因為自己的風格,她喜歡白色的花,是因為那是千年時間裡在崑崙裡唯一的花,而醫術是三國時候自己交給她的。   你是風雪的夢境啊。   而我是夢境下的風雪。   山神童子手掌猛得一拍,仿佛發現了什麼大秘密,大聲道:   「你是不是喜歡她?」   ??!   駁龍一個哆嗦,不敢置信地看著山神。   你居然說出來了!   你居然敢這麼輕描淡寫地就問出來了?!   連水鬼都不敢這麼頭鐵。   衛淵怔了下,想要玩笑著回答是啊,腦海中卻突然想起了西崑侖高聳的山脈,想到了上面群立的諸神,想到了雍容的西王母和氣質凌厲的陸吾,哪怕是敢於面對混沌拔劍的他,此刻居然感受到了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   讓男人遲疑的,往往不是刀槍劍戟,而是自己當下的無力承諾。   最終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懶洋洋地道:   「你猜?」   山神:「…………」   祂一瞬間很想要用那個石板板砸在這傢伙頭頂上。   這跟誰學的?   可是在祂咕噥著低下頭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一點——在剛剛,哪怕是心底有很大的把握,知道背後那天女是假的,眼前這懶洋洋的傷員,也是在刀鋒刺入他自己,混沌氣息波動,真正確認那不是天女的時候,才出手還擊的。   山神心中怔住。   這樣短暫到哪怕一剎那的停頓,卻像是暴烈水波之下安靜的暗流。   傳說有一種叫做荊棘鳥的鳥兒,終其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的『歸宿』,絕不會畏懼或者反悔,當找到歸宿的荊棘,以荊棘刺穿胸膛的時候,將會綻放最為嘹亮的叫聲,故事雖然虛假,人卻有些類似。   畢竟人一生尋一歸宿,有且唯一,未必風月。   衛淵和混沌交手三招,勝了半招,全身而退。   不過自己也受到了重傷,神性有損,這個時候他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帝苑,當然,按照刑天的說法,俗稱叫做『軒轅那果園子』,哪兒絕對有好東西用來療傷,而為了防止被兇獸找上門來,衛淵不得不全力隱蔽了自己的氣息。   一行一人一神一馬好不容易摸到了帝苑的位置。   摩拳擦掌。   反正這個時候不會有軒轅帝憤怒拔刀質問,就是你偷我瓜是吧?   還沒有等到衛淵摩拳擦掌準備繼續刑天當年的事業時候,就都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兇獸咆哮,偷瓜大計就給直接斬斷掉。   山神童子和衛淵無言對視。   「你是不是漏了氣息出來?」   山神嘴角抽了抽:「這些兇獸跟瘋了似的……」   祂原本想說,這些兇獸跟餓了八輩子見到一塊肉似的,沒好意思。   衛淵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斂息的功夫完全沒問題。   駁龍動了動鼻子。   「有鮮血的味道,像是人血,又有點不一樣。」   衛淵看了看自己的虎口,傷口被包紮地很好,根本沒有流出來。   「不是我。」   他若有所思:「有其他人靠近這裡了,還受了傷,似人非人。」   「也或許……海外諸國之民?」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帝鴻氏,這裡採用帝鴻氏為軒轅黃帝的正統說法~ 第408章無人所知的重逢(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   梨衣十萬打賞)   當發現盟友遇到危機的時候。   無論是海外諸族,還是說人族,都得要伸出援手。   這是曾經塗山會盟的約定。   衛淵平復了下氣血,經歷過和混沌的三招對敵,他神性受損,但是招式反倒越發純熟,至於燭九陰和刑天,完全和斷線了似的聯繫不上,吐出一口氣,道:「去看看!」   「如果可以,救人。」   ………………   女子的氣息有些微弱。   這其實不單單只是因為故意收斂和運用功法改變氣機的原因。   更大的緣故是她受傷的原因,這讓她的皮膚看上去都有些蒼白透明的感覺,之前在那些山神惡獸爭搶窮奇留下的山海玉書時候,她也出手了,原本是佔據了足夠的優勢。   哪怕她的生命是因為特殊的方法才一直延續到現在,而不是天神那樣的神體。   但是漫長歲月下的經驗和法力積累是做不了假的,在那些沒有耐心的兇獸們爭鬥到就要角逐出勝者的時候,她突然出手,插入戰局,已經成功和最強的那幾名兇獸爭鬥,當時的對手之中,甚至於還有長乘和江疑這樣的神靈。   但是就在她即將成功的時候,卻有另外一股恐怖的氣勢升騰起來。   那是絕對凌駕於尋常的神靈之上的氣息。   山神江疑在第一時間想要後退,在她眼前被殺。   而號稱司掌天之九德,流沙河之主的水神長乘也不敵重傷,她之前沒有察覺,再加上當時的戰況混亂,也被暗算,要不是這幾千年裡也算是積累了些手段,恐怕也會當場死在那裡。   那種兇悍氣息,讓她回憶起來都會有些心悸,那絕對是在山海時代第一流的神靈層次。   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極限了。   但是傷勢還是很重,而且她本來是按照地圖尋找軒轅黃帝秘境帝苑的位置,等到來到目的地的時候才發現,不知是誰的布置,這裡居然出現了大量的兇獸——軒轅原本布置的陣法被破解開。   在那一瞬間,女子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落入了別人的設計。   毫無疑問,打開的帝苑陣法,沒有被帶走的靈藥,以及被引來的兇獸。   這裡是懂得軒轅帝所留陣法之人,專門為了其目標留設的陷阱。   只是現在,落入陷阱和設計的卻是她。   「也是慌不擇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遭遇。」   女子把傷口隨便處理了下,吐息納氣,恢復自身元氣。   她剛剛已經殺退了好幾波妖獸的圍殺,但是這些兇獸似乎是受到了某種驅使和影響,悍不畏死,她不害怕死亡,只是遺憾於如果自己就死在這裡,女兒國又該要如何跨越這一次的難關。   是要以多少人的生命去填那個災難啊……   一想到這裡,她就再度地湧現出一股力量,求生的火焰在心底升起。   抿唇再度殺退了一次圍堵的兇獸潮。   只是想要突破的時候,女子稍稍暈眩了一下,她心中一驚,之前對她出手,搶奪窮奇地之四極的位置,以及山海玉書的神靈,居然用了毒,就在這一剎那的反應失誤,兇獸們彼此交錯著穿過,幾乎展現出了戰陣般的藝術。   一層層的兇獸,幾乎化作了絞殺目標的磨盤。   她的心稍微沉了沉,知道自己想要突破的可能性越來越低,兇獸的咆哮牽引來了濃鬱的靈氣,導致天穹都被相當厚重的烏雲所遮蔽起來,一片黑壓壓地沉沉覆蓋下來,像是宣告著她的末日,但是來自於女兒國的將領沒有絲毫的畏懼。   只是在發現神代毒素爆發,恍惚了一下的時候,有那麼一剎那,甚至於一剎那都覺得太長了的軟弱。   如果這個時候,還像是自己年少時候那樣該多好。   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來救自己,朝著兇獸扔出那種一點威脅性都沒有的陶罐,如果他在這裡的話,會不會還會背著自己狼狽不堪地找到一條路來?告訴她一定要活下去,千萬不要睡。   不過很快的,誇霖少女時期的夢醒來了。   因為她知道,哪怕是那個人還活著,也只是來送死。   而這個時候,衛淵遠遠地看到了絞殺的這一幕。   戴著面具遮掩了氣息的女子穿著黑色的勁裝,顯而易見逐漸衰弱,他並沒有辨認出那是誰,只是能確定那應該是人類或者海外諸國的成員。   「要救人。」   他沉吟了下,道,「無論如何,這也是塗山會盟的約定。」   山神童子目瞪口呆:「這這這……怎麼救啊?」   「我有辦法。」   衛淵掏出一個鐵疙瘩扔給了山神。   然後說出了一個很冒險的計策。   山神童子自己要承擔的任務倒是沒有太多危險,但是祂看著打算冒險的衛淵,哭喪著臉道:「我們跑吧,這兒傢伙太多了,也沒有誰知道好吧?你說什麼塗山會盟,那都是好幾千年的時候了。」   「當時籤訂契約的人都死了,也沒有誰還記得。」   衛淵道:「你知道塗山會盟。」   山神回答:「當然知道啊。」   那是神靈和英雄縱橫天空和大地的時代,是隨便哪一處都有著傳說的時代,人族的英雄們追逐大日,射殺神靈,天上的神對大地上的眾生降下懲罰,在禹王的帶領之下,人間的九州生靈締結了同盟。   那是九州的概念第一次出現。   山神努力說服他:「但是那已經是好幾千年前的事情了,也沒有哪個在上面籤名的人還記得對吧?籤署塗山盟約的人都已經去世了……」   衛淵站起身來,他露出一絲微笑。   山神臉上的神色凝滯了。   衛淵朝著手足無措的山神微微一禮,輕聲道:   「還有一個人活著啊。」   「見證了當年的傳說,同時締結了當初的契約。」   「是以契約仍舊存在,因為我還活著,因為我還記著。」   「所以當年我們的約定也就還在,他們也就還在,在這裡。」   衛淵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然後提起劍。   「塗山部族淵,在此履行當年之約。」   ………………   誇霖鼓起了全部的氣機,打算最後衝殺一次。   或者說,是儘自己作為女兒國將領的餘勇和職責。   當她的劍鋒逐漸變得失去銳氣的時候,就是戰死在這裡的時候,在和神靈角逐寶物的時候,被第一流層次的天神偷襲下毒,仍舊頑強地戰鬥,打退了暴雨般的兇獸浪潮數次進攻,足以自傲,也已經抵達了極限。   劍鋒逐漸軟弱下去,耳畔卻響起了少女時期聽到的,不要睡著的呼喊,可惜了……這一次也該睡著了。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了一聲尖銳的雜音。   獸群的攻擊都在瞬間沉寂,轉過頭去。   看到駁龍昂首嘶鳴,龍吟的聲音划過天空,山神童子手中握著衛淵的槍械,不斷擊發,槍械的威力無法威脅到這些兇獸,但是不需要法力卻又能夠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兩者結合起來,足以短暫吸引開兇獸的注意。   誇霖立刻注意到這是突圍的好機會。   而後她注意到,在另外一個方向的山上,一個人站起來。   那是陌生的臉,似乎受了傷,面色稍微有些白皙,模樣溫和。   而後他拔出劍來,一瞬間氣勢變了,他蒼白的臉帶著一種肅穆的感覺。   「塗山之盟,千秋不易。」   「炎黃同在。」   就像是太古的人族英雄們朝著遠超自己百倍的兇獸浪潮衝鋒,向著同盟伸出手一樣,女子看著那青年仰起頭來,口中低聲喊出了太古時候的盟約,然後拔劍攻擊。   雙手握劍,劍刃低垂,氣勁的變化是標準的神代劍術,像是狂風掠過曠野,讓草木都倒伏。   在兇獸們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猛烈地前進和衝鋒,極為凌厲剛勁的劍術。   每一步走出都會順勢斬出一劍,帶來血色,劍光始終凝聚,不避不退,沿著一條筆直的線切入了包圍的獸群,在死亡面前,那些兇獸不得不讓開了一條道路,磨盤般的圓被割裂,劍的氣息太烈,氣勢也太過於猛烈,幾乎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條閃電和雷霆,而那面色蒼白的青年,氣勢恢宏地像是從天而降的英雄,筆直地衝向誇霖。   誇霖瞪大眼睛,黑色的瞳孔裡映照著明亮的劍光。   人終其一生漫步在歲月裡,尋找自己的歸宿,有且唯一。   「左手!」   那陌生青年口中低聲喊出一聲,獨斷千年的誇霖下意識伸出手來。   劍光收斂了一瞬,衛淵的腳步猛地踏著地面,衝擊的力量化作了旋轉的氣勢,那一瞬間從凌厲的劍光化作了優雅如同舞蹈般的節奏,他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誇霖的手掌,極烈的氣勢一瞬間柔和,像是在宴會上邀請共舞一樣,甚至於還有些優雅的餘韻,而後猛地旋轉。   劍光像是揚起的裙擺,在戰場上的舞蹈,女子的木簪被甩開,黑髮展開一瞬,像是揚起的裙擺,而後黑髮垂落,如同一朵盛開的花重新化作了花蕾。   衛淵以全部的力量將這蒙面的女子甩手拋出。   讓她能夠脫離包圍圈。   而他將獨自面對剩下的兇獸嘗試突圍,畢竟他體力還算充足,也有一定把握。   雖然是要冒險。   掌中的鐵鷹劍鳴嘯。   真是愚蠢啊……我一定被禹那傢伙傳染了,頭鐵這是個病。   衛淵低語。   可是他分明也還記得,當年那一卷玉帛書上,也有他的名字,是喝醉了個禹王和契一起把他架過去,然後硬是把他的名字也留在了那一卷玉帛的末尾。   這是一個荒誕的歲月。   這是那個年代最後的餘火,是神靈和英雄縱橫天空和大地的時代,是隨便哪一處都有著傳說的時代。而現在,太古的英雄早已經逝去,陪於末席的陶匠拔起了戰神的劍,獨自捍衛當年的約定。   願薪火相傳。   願炎黃不滅。   願九州諸國,永以為好。   PS:今日第二更…………重逢   不知道作息能維持多久(╥ω╥`)   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十萬打賞 第409章結盟(感謝Kirito_Asuna兩萬起點幣   )   衛淵突然地切入戰場,是完完全全出乎於兇獸預料的事情。   原本是包圍著誇霖的那些兇獸,在這一剎那失去了原本的目標。   被衛淵甩出到獸群偏外側區域的誇霖落下,奮起餘力,將周圍的零散兇獸擊殺,伴隨著低沉威嚴的龍吟聲音,駁龍和山神童子殺出了一條道路,伴隨著龐大的火焰,尋常妖獸被駁龍衝散,烤灼。   核心處的兇獸自然強大而可怕。   但是外層的,只不過是連山海菜譜都沒有資格上的那一批。   駁龍完全不懼。   它可是被記錄於《山海經》的獸。   換句話說……   已經在網上完成了新東方廚師學校一年級網課,並且得到神州蜀地菜系初級廚師證書的駁龍人立而起,一馬蹄砸爛一顆兇獸腦袋,而後俯瞰其餘的兇獸,盛氣凌獸。   可是梅花肉和邊角料的等級差!   給我好好記住了,雜碎(物理含義)   山神童子則完全沒有像是駁龍那樣不著調,只是擔憂緊張地看著衛淵在獸群裡面衝殺,祂之前感受到了,衛淵雖然硬生生和四兇之一的混沌交手,但是在之後自身本源也有損傷,神力調動明顯降低了一個檔次。   而此刻在被包圍著的獸潮當中衝鋒,哪怕是有駁龍在外面接引,製造騷亂,仍舊是讓祂感覺到絲絲的擔憂和害怕,兇獸的咆哮連在一起,幾乎像是雷霆一樣。   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伴隨著劍光。   陡然升起的劍鳴聲音幾乎壓下了那種獸潮的怒吼,而後衛淵裹挾劍光殺了出來,一身黑衣被鮮血染紅,其中大部分是兇獸的,當然也有他自己的,在突圍的時候,身上難免地受了傷,背後被留下了一道有些大的爪痕。   得出生天,衛淵吐出一口濁氣。   劍光一斂,轉過身來,持劍斜著掃了兩下,劍氣縱橫,將左右兩側山壁生生斬裂,懸崖和山石轟隆隆地往下面狠狠地砸落下來,成功地阻止了兇獸的追擊,衛淵腳踏狂風,疾步轉進,而山神童子則是遁地而走。   駁龍只背著誇霖,速度也能夠提升到最快的程度。   沿途衛淵還以藥物成功牽引,誤導了兇獸潮,即便是如此,也是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成功地從帝苑這裡脫身,而在這一過程途中,誇霖因為先前的傷勢和所中劇毒的影響,沉沉睡去。   衛淵看了一眼背後的情況,山神童子從地裡面鑽出腦袋來,剛剛祂給那邊的情況嚇得厲害,現在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有點打捲兒,道:   「這是什麼情況?軒轅黃帝的帝苑裡應該有祂留下的陣法的,尋常兇獸根本就不可能進去裡面啊。」   「陣法被人解開了。」   山神怔住:「唉唉唉?解開了,誰幹的?」   「那個可是軒轅的陣法啊。」   衛淵道:「你忘了我們之前和誰交手了嗎?」   山神童子瞪大眼睛,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混沌?」   衛淵道:「是……軒轅黃帝的兒子,後來得到地之四極位置的兇神。」   「哪怕祂後來已經不能算是人族,可是畢竟是軒轅的兒子,肯定懂得解開這裡的陣法……看來祂猜測到了我們可能會來帝苑找療傷用的寶物,所以故意在這裡設下了陷阱。」   山神瞠目結舌:「這……那現在混沌哪兒去了?」   衛淵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心裡也很疑惑,理論上來說,混沌應該是在這裡,這些兇獸之所以會聚集在這兒,應該也是混沌的布置才對,但是現在,本應該在最終時刻出手的混沌卻一直都不見蹤跡,衛淵一直提高警惕到這個時候,對方仍舊沒出手。   已經過了出手的最佳時機。   這只能證明,混沌似乎不在那裡,或者說,某個理由讓混沌離開了。   衛淵揉了揉眉心,將注意力從這個疑惑點收回來。   「不過,待會兒用衛這個名字來稱呼我。」   「衛……」   山神童子愣住,旋即恍然:「是怕和你有仇嗎?」   「你的名字確實是有很大的知名度呢,各種意義上。」   「倒也不是。」   衛淵道:「她是女兒國的人,而且還是神靈誇娥的後裔。」   「誇娥的後裔?你怎麼知道?」   衛淵解釋道:「她的手,只有誇娥後裔的手背上會有那個印痕。」   「我曾經認識一個這一脈的朋友,所以知道。」   山神童子點了點頭,然後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所以,你和女兒國有仇嗎?」   「倒也不是有仇……好吧,確實也算是很尷尬的事情,誇娥一族的性格剛烈,很認死理,所以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說的好,畢竟當年也算攪和了女兒國的婚事……」   「嚯嚯……」   山神童子的眼睛刷一下亮起來,道:   「你居然在女兒國搶過婚,厲害厲害,我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駁龍瞭然道:「我懂我懂,我也曾經跑去其他部族裡面,把族長的配偶給搶了,然後被追殺了三萬多裡,換我我也不願意再回去了,不過,那什麼,不過那個族長的配偶是真好啊,那曲線,那力量感,還有那腳力。」   山神古怪地看向駁龍。   駁龍惱羞成怒,道:「你不要看我,這很常見好吧,人間有專門的詞。」   「什麼?」   駁龍鄭重道:   「曹賊。」   山神撓了撓頭,決定不理會這個奇奇怪怪的駁龍馬,轉而掏出一個石頭板板,看向衛淵,興致勃勃道:   「這可是個勁爆的消息啊,哪怕是契留下的書裡面也沒有提起這個事情,女兒國裡面美人眾多,哪怕是在海外諸國裡都是有名氣的,甚至於當年是有山神水神跑去海外找女兒國的美人們。」   「海外之國,處處絕色。」   「到處都是美人啊。」   「所以你搶了哪個姑娘啊?」   山神滿是期待。   駁龍也好奇地看過去。   衛淵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   「是逃婚。」   他道:「我是被搶的那個。」   「嗯??!」   咔嚓……   滿臉微笑的山神把石板捏碎了一個角。   側耳傾聽的駁龍一個趔趄。   祂們沉默之後,齊齊看向衛淵。   「哈?!!!」   ……………………   一片昏暗。   灼熱和痛苦的感覺從四肢百骸裡面升起來,讓人恨不得就這樣放下一切的雜念,就這麼沉沉地睡過去,仿佛有什麼人在耳邊笑著低語,說睡吧,睡吧,只要睡著了,那些煩惱和糾結的事情就都不用擔心了。   沒有人會再來打擾你。   而自我的存在也在這樣的聲音裡面慢慢地下沉,像是被水淹沒。   她好想要就這樣睡過去,什麼都不用去管。   可這個時候,卻又有什麼人在耳邊喊她。   不要睡著,不要睡著……   是當年的事情啊。   又夢到了。   誇霖的意識低低地想著,帶著安靜的笑意。   而後,一隻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掌心溫暖乾燥,晃動著她。   「清醒點,不要睡著。」   誇霖恍惚著睜開眼睛,模糊的光影,只能看到一個青年,穿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頭髮,在注意到自己醒過來後,似乎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來,去取藥物,那樣熟悉的感覺,讓誇霖幾乎是恍惚著呢喃出聲。   「是你,淵……」   最後那個字淵,並沒有說出來。   她的視線恢復清晰。   前面是陌生的青年。   一瞬間攔在面前的是闊別數千年的冰冷如同帷幕牆壁的歲月,英朗的少女重新化作了安靜沉著的將領。   這是現實。   ……………………   山神一個人面壁枯坐,陷入了自閉狀態。   顯而易見,   對於祂這樣一直希望著前往女兒國的神來說,這個混蛋竟然被女兒國搶去結婚,而且還逃了,這給了祂一種巨大到難以接受的衝擊,開始懷疑神生。   祂好想要踮起腳尖拉著那混蛋的領口問一問那傢伙——那可是女兒國啊!   美人如雲的女兒國啊!   你居然逃婚!   你這幾千年有姻緣嗎?   沒有對吧?   沒有你還跑,跑!跑!跑!   你的腦子是禹給的嗎?!   而在山神自閉的時候,衛淵正在準備靈藥,給誇霖端過去。   「來,喝點藥。」   衛淵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總有種莫名『大郎,喝藥了』的古怪感覺,誇霖道謝一聲,接過了藥,她看著這些用靈藥為基礎完成的藥物,覺得很熟悉,怔怔地愣住,當年中毒之後,那傢伙給她的解毒藥物也是這樣。   不過其中的主材料是那個傢伙的血。   衛淵解釋道:「這是山海經裡面記錄的靈藥,都是能解毒的那部分。」   山海經裡面有不少針對性治療疾病的靈草,這些衛淵都記著。   乾脆就地取材。   誇霖服下靈藥之後,運功療傷,感覺到自己所中的劇毒慢慢地被緩和,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駁龍找到了食材,衛淵正在處理食物,察覺到背後的氣息變化,微笑道:「好些了嗎?」   誇霖鄭重道謝,「多謝你幫忙。」   「否則的話,我恐怕會死在那裡。」   衛淵回答道:「塗山會盟,本來就應該彼此護助才對。」   「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對了,剛剛做好的飯,要吃點嗎?很清淡的……不過蛋白質倒是很豐富,比較適合你這樣剛受傷的情況。」   誇霖遲疑了下,接過衛淵遞過來的美食。   她揭了自己的面具,但是衛淵能夠看到出來,她的容貌是經過處理掩飾的,可即便如此,也能夠看得出來,她的眼眸清亮,有著尋常人不能比擬的英武氣質,吃了一口,眼眸微微亮起:「很美味。」   她坦誠地讚美。   似乎是這一次的經歷和氛圍和之前的經歷太相似了。   這樣的味道,幾乎能夠和她記憶裡,那個死活不承認自己是廚子的史官做的相媲美了,不……說起來,還是記憶裡那些食物更好吃些。   衛淵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讚美,喝了口湯,道:   「還沒有問。」   「你怎麼會在軒轅黃帝的帝苑的?」   「還被這麼多兇獸包圍了,當然,如果說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的。」   「沒有什麼不方便,你救了我,我本就該告訴你這些。」   誇霖的回答很直接,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就將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大致解釋了一遍,包括自己和群獸山神們搶奪寶物,以及被暗算的始末,最後道:「我來自於女兒國,來這裡是聽說地之四極的窮奇被殺,我需要窮奇死後的四極權位,以此解決國內的一個問題,所以才會來冒險。」   「那是類似於天神權能的東西。」   誇霖給衛淵稍微解釋了一下這東西的大概情況,是和天之四極類似的相對應的力量,彼此的關係大概相當於是陰陽的兩面,只是不知道女兒國遇到了什麼事情,需要藉助地之四極的力量。   衛淵若有所悟,難怪四兇能夠一直存活至今。   沉吟了下,也道:   「我想要得到窮奇搜集的西山經玉書。」   除去了玉書裡面契和禹留下的訊息,他也在之前答應了燭九陰把這半部玉書交給他,再再另外……   對於契所說的,關於說服西王母的方法。   稍稍有那麼一點點的興趣。   衛淵看向誇霖,道:   「你是誇娥一脈的後裔,那麼,我們要不要合作?」   「各取所需。」   誇霖點了點頭,衛淵鬆了口氣,誇娥一族的力量和恢復力,他是清楚的,等到眼前這位女兒國的將領恢復實力,他們兩人聯手,成功的可能性會大大提升,他帶著輕鬆下去的微笑伸出手:   「初次見面,我是衛。」   誇霖愣了下,然後也伸出手。   她並不知道,在很多很多年以後,不知道多少次,在看著人間的時候,都會回憶起這一天,那火光映照下溫和的笑意,在她翻閱書卷的時候,在每個天上星光燦爛,人間煙火美好的時候,都讓她心裡有微微刺痛和酸澀的感覺。   我們會不會還會見面?   再見面的時候,你還會不會記得我?   而這個時候,她只是按著應該有的戒心回答道:   「初次見面。」   她道:「我叫誇娥淵林。」   她的聲音頓了頓,突然道:「我剛剛說,我被暗算。」   「但是其實,祂哪怕不用暗算,實力也要在我之上。」   衛淵和自閉的山神童子望過去。   誇霖閉了閉眼,道:「我最後看到了祂的樣子。」   「那是檮杌。」   「四兇,檮杌。」   衛淵的動作頓了頓。   又一個。   而在這個時候,人間發生了一件超過所有人預料的事情。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感謝Kirito_Asuna兩萬起點幣,謝謝~   果然,作息開始有規律地往後挪移,要不要開一盤口,看看能撐多久(抽菸的手微微顫抖) 第410章人間別動小分隊,成立!(感謝餃子   下泡麵萬賞)   在人間變故發生之前不久。   極西之地。   在傳說之中,地之四極這一個概念,化作了支撐山海人間的天柱之一,當窮奇作為西方之極的身份,存在於天柱旁邊時候,祂的實力是足以和祝融,共工這樣的神靈相媲美的,是足以堪稱天地之間最強大的存在。   但是,這樣的窮奇,此刻卻被一柄劍洞穿心口,鎮殺在氣運所化的天柱當中,劍鋒上的人道氣運,和作為大地一極的氣運永不停息地摩擦著,那柄劍就仿佛剛剛從皇帝的手中斬出,氣勢雄渾而霸烈,發出雄渾地仿佛咆哮一般的聲音,磨損著窮奇殘留的真靈。   「是被在遠離天柱的位置上誅殺了,然後一口氣直接釘在了天柱上。」   「就像是射一隻鳥一樣,嗤一下就洞穿了。」   無面目的四兇之一混沌雙臂環抱,看著站立在天柱下,身材高挑,籠罩在灰色長袍裡的檮杌,解釋道:「是太輕敵了,祂以為自己只是要收拾那個廚子,卻沒有預料到始皇帝的存在。」   「誰也沒有想到,那傢伙居然還能遇見另一個人王,一統天下。」   混沌的聲音頓了頓,玩味道:   「可是,他是怎麼做到的?招惹來了一個又一個人王。」   「這也是某種特殊的體質嗎?」   「專門吸引人王的人?」   「還是說,做菜做得好還能釣人王?這樣說起來,我都懷疑尹伊是他教的了,畢竟一個奴隸,怎麼會有那麼一手很好的廚藝?」   檮杌沒有回答祂,最後才淡淡道:「他是史官。」   混沌道:「好吧,史官,可無論如何,窮奇死了,你要怎麼做?」   「復仇,也是做一直要做的事情。」   檮杌只是簡單說了幾句話,就不再多說,伸出手按在天柱上,沉默不言,混沌見到祂不再回答,搖了搖頭,道:「那就隨你了,我去設下的陷阱那裡看看……少了窮奇,我們三個做這事情還是有些吃力的。」   話音落下,已經遠去。   而檮杌安靜看著死去的窮奇,仿佛又看到遙遠過去,那個雄姿英發的青年將領,許久後收回視線,伸出手按在天柱上,地之四極的權能爆發,這是祂們早就已經約定好的事情,本來打算四兇在五年後一起施法,重新回到人間的領土上。   現在,即便還沒能開始,四兇已去其一。   但是動用權能,仍舊可以做到。   雖然,還需要一點點的調試。   ………………………   人間·南越國某城。   這裡是神州周邊的一個國家,算是一般繁華的城市,一般來說,經濟沒有那麼發達的地方,生活節奏就會比較緩慢,冬日的陽光溫暖而和煦,一家華夏麵館的老闆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他很痛快地把錢給自己的那個小幫工發下去。   當然,這是相當一大筆錢,至少聽起來給人一種滿足的心情。   畢竟,越南盾嘛,那數字是真的夠大的。   世界上還有什麼地方的貨幣比越南盾更不值錢了嗎?   小日本的錢都比這個值錢。   所以說,大概沒有了吧,嘿嘿,每次回老家的時候,和老家人吹噓的時候,那架勢,唬得那幾個小子一愣一愣的,嘿,把他當了老大哥,又是敬煙又是敬酒的,痛快。   屋子裡熱氣騰騰,他像是不會覺得冷一樣,穿這個白色的二股筋背心,右手的手指被香菸燻得發黃,旁邊的收音機裡面放著老掉牙的老歌。   小幫工不喜歡去關機,被男人一把打開手。   「這不好聽啊。」   男人翻了個白眼,道:「不好聽什麼,這叫信天遊。」   「當年老子在開大卡車的時候,都聽得這個。」   他習慣性去摸煙,最後還是沒碰,拿了根牙籤放在嘴裡咬著。   實在是忍耐不住,就看著那年輕幫工問道:「你小子,拿了錢要做什麼?」   那才十七歲的男孩道:「去花了啊。」   「買衣服,買遊戲,我還打算換個新的手機來著。」   「嘖嘖嘖,愚蠢。」男人有著很多四五十歲男人的通病,一個是喜歡吹牛,一個是喜歡用過來人的語氣訓斥年輕人們,他道:「你啊,要麼就去學點手藝,要麼就攢點錢,學我做個小買賣,你這樣怎麼能行?一天掙錢掙不了幾個,花錢倒是快了,哧溜一下什麼都不剩下。」   「我告訴你啊小子,就是你想要盤下我的店,咱們親師徒明算帳,一毛錢都不能少。」   幫工男孩咕噥道:「一毛錢有不少越南幣了。」   男人卻被這句話給逗樂了,一邊拍著他肩膀,一邊忍不住笑道:   「可以可以,不錯的笑話,可以給你便宜點。」   男孩道:「那你呢,你把店盤給我,你自己要怎麼辦?」   「我?」   男人想要習慣性往後一靠吞雲吐霧,卻被牙籤刺了一下,吐出牙籤去,道:「我?我老娘老爹都沒了,和婆姨也離了,也就我女兒得在意下,等我把店鋪盤給你的時候,我也就老了。」   「到時候,我就開著我的車,放著信天遊,回我老家去。」   「等到什麼時候兩邊兒看到了高高的黃土坡,看到窯洞房子,就快要到家了,我要回家去,死在家鄉,回我的老院子裡,我記得那院子裡有一顆棗樹一顆梨樹,還有點空地,種點菜……」   「這麼遠……還要回去啊。」   「你不懂。」   中年男人又是那個習慣性的說教說辭,然後語氣很理所當然地說:   「我是華夏人,當然要回老家。」   「再說,留在這兒,我老了怎麼活?」   那男孩脫口而出:「我養你啊!」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伸出手揉了揉男孩的頭髮,道:   「你當你是誰,是大美人嗎,還你養我,哈哈哈……」   男孩卻很倔,道:「我真的可以養你啊,到時候我做麵館,我再找一個幫工,到時候我下面,你就在這兒曬太陽,和現在一樣。」   中年男人愣了下,最後還是咧嘴笑了笑,聲音柔和了點,道:「不行,就算是老爹老娘不在了,我還是得要回家啊,回家,哪怕死也要在家鄉,不聞著那股子臊子麵的味兒,我死了都不安生。」   男孩低著頭,最後回去了屋子裡,帶出來了一個在這個城市裡已經算是很好的娃娃,還連著包裝遞給了店主,後者愣了下,男孩道:「你那前妻不是答應讓你看你女兒了嗎?我看你都不抽菸了,最近也在跑步。」   「這是我的禮物,我攢錢買了的。」   「對了,你是明天去見她嗎?」   中年男人愣了下,然後伸出手去,忍不住笑道。   「不是,就今天下午。」   「很久沒見到她了,不知道有沒有想我,我那婆姨說她吃胖了,有點發愁,胖點好啊,多可愛,那麼小就該多吃點。」   那娃娃很精緻,他伸出手了,不知怎麼地又把手回來,在身上蹭了蹭,擦乾淨了才去拿的,然後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沒有之前那麼市儈了,而這個時候,那男孩突然晃動了一下,那大叔似乎狠狠地推了一下他。   他直接坐在地上,頭昏目眩,下意識抬起頭來:「店主?」   他愣住了。   像是世界被分開兩半。   血腥味道在鼻尖升起。   那個一直想著自己攢夠錢就回老家的,為了見到女兒而戒菸減肥的中年人倒在地上,半個身子變成了碎片,那個洋娃娃落在地上,滿是灰塵和鮮血。   他最後沒能見到女兒,也沒有回到故鄉。   像是一個破爛的垃圾倒在地上。   男孩僵硬地抬起頭。   他的生活被打破了。   天地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倒映在他眼底。   很快,在他的慘叫聲音傳出來之前,他就被斬斷了,整個城市像是被拖入了深淵,想要上學的孩子,急匆匆趕路的上班族,低著頭和朋友一起玩遊戲的青年男女,吵架的夫妻,公園裡趕作業的孩子。   每日習以為常的生活幻滅。   被拖入絕望的深淵。   ……………………   「環繞神州,超過七座別國城市出現山海裂隙的現象。」   「現在這些裂隙正在向神州方向蔓延。」   「如果讓它們彼此蔓延,將會造成所有人都無法想像的災難……」   龍虎山。   林守頤面沉如水,人類的設備將畫面傳遞迴來,親眼看到了無數本來有自己生活的人轉瞬死去的畫面,絕望而壓抑,原本的夢想,生命,喜歡的人,討厭的人,還有生命的意義,在一個瞬間消失不見。   這讓他想到了一句話,『毀滅你們,與你何幹?』   這是一種帶著居高臨下俯瞰般態度的漠然。   如果這七個點全部融合,裂隙繼續擴大化,只會有兩個可能性,要麼,這些裂隙將神州切割,要麼神州整個墜入山海世界,如果進入區域是兇獸所處的範圍的話,會帶來絕對的災難。   這個巨大變故的起因,必然是來自於山海界   張若素神色沉凝,他鎮守龍虎山,無法長時間離去。   需要有人去處理,需要有人解決。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之前天女在崑崙地界前往山海界,以及衛淵短暫離去的事情,若有所思,回去算了一卦,確認了他們都在山海界,沉默了許久後,最終去了神州特別行動組的裝備部,又去了一趟龍虎山後山。   至少,弄清楚原因是什麼。   這樣才能解決問題。   …………………   博物館裡。   鳳祀羽古怪地看著眼前這個依憑紙人的老頭兒。   之前在衛淵送禮物的時候,他們已經見過面,所以至少算是熟悉。   老道士笑吟吟道:   「小姑娘,你能去山海對嗎?能不能幫老頭子我一件事。」   「我這兒有個千裡追蹤符,能找著衛館主,有勞你把這個東西給他送過去。」   他提了提手裡的東西。   那是個被施展了袖裡乾坤術的口袋,不知道裡面放了些什麼。   回山海界?   被逼婚。   給人生鳥蛋。   鳳祀羽腦子裡,三個邏輯瞬間完成閉環。   天才少女大驚失色,把頭搖得像是燒烤攤上掃煙用的蒲扇,道:   「不,不要,我和那邊兒有仇的,而且人間這麼好,我為什麼現在要回山海界去?那裡又累又無聊,而且還有好多的兇獸,吃得也沒有這裡好吃,還有……」   貓貓頭老天師比了個耶。   「兩年的零食。」   他像是絕世的劍客斬出必勝的一劍,帶著天下無敵的氣魄,緩緩吐出的最後兩個字。   「全包。」   鳳祀羽嗓音戛然而止。   「全包?」   「對,全包,能吃多少吃多少。」   鳳祀羽站起身來,她往前一步,伸出手握著老天師的手,一雙杏瞳明亮流光,似乎是生怕老天師返回似的,用力搖了搖,重重地道:   「成交!」   「另外問一句,這東西裡面是什麼?」   「哦,沒什麼,就幾個核彈頭。」   「嗯……嗯??!」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餃子下泡麵萬賞,謝謝~ 第411章三十個小時(感謝|麻雀|的萬賞)   第411章三十個小時(感謝麻雀的萬賞)   「既然小友答應了,那麼就有勞了。」   「零食我會準備好,讓阿玄給你送來的。」   貓貓頭老天師迅速地說完話,然後立刻解除了對於博物館裡紙人的依憑,刷一下腳底抹油跑路,動作乾脆利落,一氣呵成,極其熟練甚至於熟練到可以打臉賣油翁的程度。   如果是他的那一幫開黑老道友看到了,肯定得要搖頭驚嘆一句。   無恥啊!   居然就這麼跑了。   你至少也得要多安慰幾句再走。   但是這一次老道士居然失了手。   因為明明已經解除了依憑,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衣擺仍舊給抓著,就仿佛依憑所用的法術在這一瞬間被停止住,只好回過頭來,看到那有著一雙杏瞳的少女滿臉認真和固執,道:   「你立字據!」   「立了字據再走。」   張若素:「……」   他彎下腰,誠懇而和藹地道:   「貧道是龍虎山天師哦,天師知道嗎?我怎麼會騙你的零食呢?」   少女斬釘截鐵地回答:   「不行。」   「你立字據!」   張若素:「…………」   片刻後,老道士眼前多了一張字據上,上面寫著的文字大概意思就是說,某年某月某日,張若素欠鳳祀羽兩年的零食,這兩年零食老道士直接包了,然後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印璽。   青銅爵在柜子上看得呆滯。   那印璽上有龍虎抱丹的紋飾。   這玩意兒是龍虎山天師印,青銅爵看著這一幕的『眼神』有點憐憫,幾乎覺得這印璽在拍著桌子怒吼。   我啊,天師印啊!   驅鬼敕神,封妖禁法的啊!   你拿我來寫欠條?!   不肖弟子!不肖弟子!   我要給張道陵打小報告!   我要嗚嗚嗚……   但是不管怎麼樣,張若素哈了一口氣,然後,往日驅鬼敕神,封妖禁法的天師印,啪嘰一下按在了字據上,還左右搖晃地加力按了按,屈辱地留下了痕跡,天師印的靈性僵硬了下,然後像是玩壞了的貓貓頭一樣不動彈了。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老道士把天師印揣進懷裡,笑呵呵打了個招呼,見到鳳祀羽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這才回了龍虎山去。   ………………   鳳祀羽把這欠條字據小心摺疊,然後放在了自己隨身的零食小包裡。   帶著千裡追蹤符痛痛快快地出發了。   青銅爵這個時候才勉勉強強回過神來,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張天師打欠條,還用的天師印按下來的,這事情都能發生?嗯?等等……   剛剛那天師印上頭的流蘇,怎麼好像掛著個逗貓用的鈴鐺?   青銅爵陷入沉默。   這這這……   這一代張天師平時究竟拿天師印在幹什麼?   不是,這一代張天師是怎麼選出來的?   就這?!!!   正在這個時候,它突然察覺到跑出去的鳳祀羽又偷偷溜了回來,「零食儲備有點不夠了。」少女撓了撓頭,雙手合十朝著水鬼的工作檯拜了拜,然後直接把水鬼的快樂水全部都搬空了。   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青銅爵無可奈何,婉拒了鳳祀羽『給它灌一杯可樂』的賄賂,看著少女哼著歌謠飛向崑崙山,它心情卻變得好起來,突然覺得自己能一直待在這博物館裡倒也不錯,至少能看到許許多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活』得長,也是有好處的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圓覺從後廚走出來,左右看了看,狐疑道:   「奇怪……」   他左左右右找了半晌,看向青銅爵,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問道:   「老前輩,你見過阿水哪兒去了嗎?」   水鬼?   青銅爵疑惑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一直沒有見他,怎麼了?」   「是不是去打零工了?」   「應該不是。」   圓覺指了指工作檯的方向,道:   「他最近從館主那裡學了袖裡乾坤的術法,然後花了功夫給自己做了個小屋子,現在應該還在倒騰,可我剛剛去了,卻什麼都沒發現。」   「袖裡乾坤啊……」   青銅爵愣了下,然後心中唏噓,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一門被稱作壺天的地煞法大神通,居然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先是被人用來搬家買菜,現在連鬼都用這一門神通來改善住房面積,提升居住體驗了。   這玩意兒等以後普及了,絕對是房地產死敵。   直接屬於時代倒流,文藝復興了這都,把這個行業啪嘰一下拍在岸上。   然後說一聲,大人,時代又變回來了。   屬於土木工程和物流專業必修課。   它感慨了下,問道:「沒見著啊,你說說看,他住哪兒了?」   圓覺回答道:「住可樂瓶裡了。」   「哦哦,袖裡乾坤可樂瓶,還真的有他的風……」   青銅爵的聲音還沒有落下,思緒剎那凝固。   回憶起來剛剛哼著歌謠把水鬼所有的快樂水庫存搬走的羽族少女。   以及此刻少女正在愉悅地前往山海界。   是的,活得久是真的活久見。   但是未必是好事情。   青銅爵現在心裡就像是一萬頭水鬼跳著熱情桑巴從自己前面跑過。   聲音都一下破音了。   「啥玩意兒?住哪兒了?!!!」   …………………………   張若素回到龍虎山,注意到鳳祀羽的速度很快,氣息已經從人間消失。   而那一道千裡追蹤符也已經發揮了效果。   茅山上清派類林守頤老爺子看著似乎並不擔心,哼著小調回來了的道友,嘆了口氣,道:「事情解決了?」   「當然。」   「怎麼說……你放進去了哪幾顆?」   張若素眨了眨眼,沉默了下,道:「林道友……」   「你聽說過盲盒嗎?」   「嗯??!」   林守頤的思緒一瞬間凝滯,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拉著這老天師暴揍一頓,看到自己老友在那兒開始咬牙切齒,連忙抬起手表示自己不開玩笑了,然後撓了撓頭,看著遠處的雲起雲落,道:「只是一些老型號而已。」   「新的還沒有造好。」   「到底是多老?」   「嗯……知道AN602嗎?」   林守頤瞳孔收縮,猛地轉頭,這是代號,而所有人所熟知的是另外一個名字,沙皇炸彈,代表著人類武力和火力的某個極限,消減一半的威力,是曾經在櫻島爆炸的小男孩的3864倍。   那是過去時代的輝煌,是人類火力的極致。   十年後,主持爆破計劃的沙卡洛夫,得到了世界和平獎。   是的,和平,也是核平。   只是那位科學家最終成為了堅定的反對核武器者。   「因為他看到了不屬於人類的力量啊……」   曾經西伯利亞的苦行者在和他交談後,這樣說道,「人類掌握這樣的力量,又要面對誰呢?只能夠用來打向人類自己,哪怕是心境再堅硬的人都會恐懼。」   因為這一次爆破,哪怕是消減一半的力量,仍舊名列人類觀測到的爆破第二位。   第三位是通古斯事件。   第一位,是導致恐龍滅絕,疑似超古代荒神力量的希克蘇魯伯隕石。   在那個時代,親自開闢出了足以比擬滅絕過一次地球霸主的力量,驕傲之後是絕對的恐懼,對人性的了解越充沛,便越發恐懼,足以讓一個鋼鐵般的男人反對自己原本的立場,而現在,人已經有了鉗制這力量的方法。   林守頤呢喃道:「你瘋了……」   「沒有,我很清醒。」   張若素道:「這一次的最大火力,比沙皇炸彈的威力弱一個檔次,我想過,神話裡那些有傳說流傳的神,能夠徹底地改變地形,甚至至於本身就是概念,而我們掌握的力量,威能不小,局限卻很大。」   「你看,哪怕是沙皇炸彈,只要瞬間遠離五十公裡,就絕對無法威脅到那些神,或者遁地術也能避開這力量,撞塌天柱,讓蒼穹崩塌的力量啊,太恐怖了。」   「但是其餘的呢?那些兇獸呢?它們才是山海界最大的威脅。」   「一直以來都沒有良好的契機啊,是時候揮拳了。」   張若素笑了下,道:   「那些兇獸啊,神靈啊什麼的,都始終忘記了一件事情。」   「人類並不是一個個體,我們是文明,是凝聚在一起的力量。」   「前赴後繼,永不休止!」   「那些兵器是怎麼做到的呢?你知道嗎?」   林守頤回答道:「是……研究所的科學人員耗費無數心血,才把這武器完成的。」   「對,也不對。」   張若素緩緩起身,望著龍虎山下波濤洶湧的雲海:   「我告訴你,是科學人員的心血,那是它的心臟和誕生的來源,但是它以鋼鐵作為身軀塑造,以雷霆的電流為生機出現,以黑色的火藥為每一寸血肉,這是我神州的劍,你道它是怎麼鑄造成的?」   「那是來自於秦晉的煤礦,燃燒成熾烈的火焰,化作了雷電,這火焰和雷霆就是神州的心臟,運送到開闊的大漠,這雷霆來自於秦晉大地每一塊焦黑的煤,來自於三峽奔湧如同血液的河流,來自於西北塞外永不休止的狂風。」   「神州的長子忍痛剮下每一寸的血肉和骸骨,化作了鋼鐵。」   「大地的每一寸肌膚上生長出的糧食讓它的核心得以一點點地塑造,從這堅實的大地上,從南到北五千五百公裡,從東到西五千公裡的浩瀚土地上,無數的英傑匯聚在一起,把自己當做火焰,如同鐵匠一般揮舞著鐵錘,一點一點鑄造完成。」   「歷經漫長的歲月讓這劍出現。」   「這,是我神州的尊嚴,是我神州萬民共同所鑄之劍!」   他徐徐吐出一口氣:「這劍沉寂太久了,該出鞘了。」   「先輩為我們爭取的時間,足夠了。」   「而上一代人把這把劍交給我們,正是為了此刻。」   林守頤心潮洶湧,他低聲道:「要是最終神州陷落了呢……」   張若素道:「大地墜入山海,你們會死,而我會活著。」   他笑了笑,輕聲道:   「然後,我會帶著雌雄龍虎劍和神州的旗幟,殺入山海,死在大荒的最深處。」   林守頤道:「是復仇嗎?」   「復仇?不……」   張若素轉身離開,白色的袖袍在林守頤眼前飄搖而過:   「只是我要告訴山海和未來,神州的存在。」   「就像是再有千百年,千萬年,還有下一個種族誕生,那時候他們來到山海。」   「看,我們的旗幟仍舊不曾倒下。」   「看,這是神州最後的傲慢,最後的驕傲。」   ……………………   而在這個時候,鳳祀羽踏入山海,尋找衛淵。   在經歷過恐怖的運算量後。   行動組和其餘機構一起推斷出了所有山海裂隙包圍神州的時間——三十個小時。   倒計時·開始!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麻雀|的萬賞,謝謝~   核武器也是需要一部分火藥引爆的(▽`)   都九點了,還真的是每天又規律地往後挪移一個小時,捂臉,在保證作息不規律這一點上,我的表現一直都很規律,淦啊……碼字碼字,一點前完工。 第412章我會保護你的   山海界——   誇霖的身體在毒被處理之後慢慢開始恢復了。   神靈誇娥的直系後裔,無論是力量還是本身的恢復力,都遠遠超過正常的人類,以這樣的速度,應該再有兩天到三天左右,就能夠恢復到可以一戰的程度了。   這個讓衛淵感覺到心裡鬆了口氣。   因為擔心長久地待在一個地方,會引來兇獸群的注視,衛淵這段時間不斷帶著誇霖和山神打遊擊,駁龍打架的水平吧,姑且不說,但是跑路的速度相當地利索。   衛淵持劍走在前方,手中的劍劍刃斜抵著地面。   駁龍背著誇霖在後面。   山神童子則是利用遁地術,不斷地來回遊蕩充當偵查員。   這一幅場景,如果是給不知道底細的山神兇獸們看到,估計會直接炸毛,然後悲憤欲絕——   就是你小子把這廚子給引進山裡來的?   然後山神童子榮登山海二五仔排行榜榜首。   衛淵心裏面百無聊賴地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為了讓誇霖恢復地更快些,他們得要找到更多靈藥,靠著山神童子這一個地頭蛇,他們成功地找到了很多隱蔽的靈藥,讓傷勢得以恢復,這一次倒是尋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古代城池。   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的,經歷過歲月衝刷,這城池只剩下了殘桓斷壁。   駁龍跑去打獵,衛淵找到了一塊斷裂的石碑。   伸出手觸摸石碑上的紋路。   這算是他的職業習慣之一。   衛某人可不是什麼廚子,洒家是史官的。   「你認得這些文字?」   誇霖百無聊賴,注意到了衛淵的動作,有些好奇:「這是很久之前的文字了,怎麼,現在中原炎黃部族還會傳授這些文字嗎?」   衛淵轉過頭,看到這位英武的女子眼底好奇——哪怕是做了偽裝,氣質上的英氣是沒有辦法作假的,這樣英姿颯爽的人,魅力並不僅僅局限於容貌,衛淵搖了搖頭,回答道:「這倒沒有,我只是稍微懂一點點。」   一邊說著,衛淵一邊往石碑一側走去,他剛剛進來就已經察覺到了,這地方有一股不那麼強大的氣息,猛地一步跨過去,低下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小姑娘,被他這一下嚇了一跳。   後跳了三步,滿臉警惕地看著他。   衛淵沒有在她身上察覺到什麼氣息,想了想,在安全的距離上,笑著微微蹲下身子,伸出手:「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是人類?還是什麼種族?」   衛淵想了想,學著老天師那樣,從兜裡掏出一枚大白兔奶糖遞過去。   微笑道:「我們沒有惡意。」   那小姑娘警惕地看著他,可是這樣的警惕似乎被奶糖那一股淡淡的甜馨味道所一點一點地化解了,衛淵往前送了送,那小姑娘意動似地,伸出手去接糖果,可是在拿到糖的瞬間,瞬間一下低下頭狠狠地咬了衛淵的手一口。   衛淵都疼得抖了下手,那一塊糖飛出去。   小姑娘一下抓住糖,嗖一下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嘶………是夠警惕的,牙齒也夠尖的。」   衛淵看了看手掌,看到上面的淺淺痕跡,流出鮮血,感知到那小姑娘跑遠了,他也沒有去追,而是將注意力放在石碑上,解讀那些文字,那邊的誇霖已經看了幾段。   「這石碑是用來記錄的。」   是一個故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得在這裡原本是豐饒的大地,河流流淌過森林,人人生活美好,這裡的首領有著一位美貌的小女兒,這位小女兒被所有人寵愛著長大,也回饋以所有人善良和關愛。   可在她外出冒險的時候,卻遇見了包圍,是一位來自中土的英武青年救了她,那青年像是從天而降的神靈,輕而易舉地將那些兇獸,還有敵對部族的敵人斬殺,而少女對他一見鍾情。   「……這裡看不清楚了。」   衛淵手指抬起,指著下面的幾行字。   「之後似乎是因為他們的相愛,還有其他的事情,那青年將軍最終犯下了很大的罪行,被廢了修為,直接流放。」   「那少女呢?」   「少女也因為感情的緣故,選擇自我流放,去陪那青年遠走。」   「但是沒有被允許,他們被流放到了不同的地方。」   「好像是因為,儘管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   衛淵看向後面的部分,只是看到了大片大片被風化之後的齏粉,駁龍恍然大悟,嘴巴不斷在咀嚼著什麼東西,道:「原來如此,不被理解的感情,不容易世俗的愛戀,真是經典啊。」   衛淵橫了這一匹馬一眼。   山神童子眼睛嚯一下亮起來,道:「你懂?」   駁龍把嘴裡的肉乾咽下去,咬了一根辣椒當辣條嚼著,得意洋洋道:   「不是我說,這個是太經典了。」   「雖然說《小馬寶莉》之類的也不錯,但是感情上實在是太過於蒼白無力了,對於感情的掙扎,對於世俗的倫理,哼哼,那可所必須得是《緣*空》,我跟你說啊,這個可是……唔唔唔……」   駁龍被衛淵一把掀翻在地。   嘴裡咀嚼的辣椒直接嗆住,眼淚幾乎是飆出來。   誇霖歪了下頭,滿臉好奇地看著他:「什麼?」   衛淵看向英氣的女子,臉上帶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沒什麼。」   「只是一點小問題,哈哈,稍微失陪一下。」   衛淵抓著駁龍的右腿把他拖到牆壁後面。   麻蛋這龍在人間都在看些什麼玩意兒?!   一拳砸在牆壁上,把牆壁砸出咔嚓咔嚓的裂紋,衛淵俯瞰著駁龍,在後者臉上投落下大片大片的陰影,嘴角抽了抽,道:「你到底在哪兒看得這些東西……」   駁龍道:「網上啊……」   「你怎麼上得網?」   「………你的老手機。」   衛淵:「中病毒了嗎……」   駁龍爽朗道:「啥病毒啊,我都是直接繼續訪問的。」   「世界上就沒有哪個病毒嘛!」   衛淵沉默之後,秉持著最後一點點的希望道:「刪除瀏覽記錄了沒?」   駁龍呆滯。   駁龍沉默。   駁龍直接跪倒在地,兩隻有別於馬蹄,有著利爪的前爪抬起,一張馬臉上擠出來一絲絲阿諛的笑容。   「衛館主……」   「吃辣椒嗎?」   「新採的魔鬼椒哦……很脆的。」   衛淵:「…………」   麻了。   累了,毀滅吧。   在這個時候,他們突然聽到了一陣一陣的獸吼聲音,衛淵的神色微微一怔,而後察覺到不對,身子一晃,出現在了這一片靈地的一側,而山神童子從地裡面冒出頭來,臉上帶著驚慌失措的感覺,道:「不好了,不好了。」   「兇獸潮又來了。」   「嗯??!」   衛淵瞳孔收縮,騰起在空中,往遠處看去,極目遠眺的地方,看到有大片大片的兇獸蜂擁著朝著這邊衝過來,他看到有些兇獸身上還帶著之前在帝苑時候被他留下的劍痕,毫無疑問,這是同一批兇獸。   兇獸從四個方向朝著這裡衝鋒過來,這是絕對有預謀的配合。   只是剛剛那匆匆一眼掃過,衛淵就能夠瞬間做出判斷,整個靈地附近已經被直接包圍,這是一種有所預料的陷阱和包圍,敵人是對山海界極為熟悉,並且對兇獸有著相當程度的操控能力。   他第一反應是懷疑那個跑開的小姑娘,可是現在看到對方也小臉煞白,狼狽不堪地往回來跑,就知道對方也是別卷進來的,山神童子補充了一句:「就是這小傢伙撞到了一個隱遁起來的妖獸,我才發現的。」   衛淵抬起視線,望向遠方。   在這如同浪潮一般湧動著出現的獸群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混沌。   這位在帝苑設下陷阱的四兇之一負手而立,臉上看不到面目,卻又有一種足夠的惡意鎖定了衛淵,他曾經是軒轅黃帝的幼子,曾經是人間的將領,化作地之四極之後,統帥妖獸的能力仍舊強大。   混沌的嗓音漠然:「之前在帝苑,居然讓你跑了。」   「人間說,事不過三……」   「該結束了。」   衛淵皺眉,右手握著劍柄。   在竭力拖延之後,身在山海界的他終究還是沒能真正擺脫四兇的追蹤——作為一個人類,還帶著傷員,需要尋找藥材,在掌握著整個西山界大量兇獸的四兇面前,能夠支撐這麼久,已經是黑冰臺經驗值發揮了足夠的作用了。   跟狗皮膏藥似的。   衛淵心中低語。   誇霖凜然不懼,右手拔出兵器,卻被衛淵抬手攔住。   「你的傷勢還差得遠。」   衛淵往前一步,擋在誇霖前面,右手五指次第握合,眼底散發出金色的流光,隨口道:「還是像之前那樣,駁龍你帶著淵霖,山神你從旁輔助,我來鑿出一條路,至於混沌過來了,我也有辦法處理……」   他身上還有一道燭龍的氣息。   另外,沒有人知道,他袖裡乾坤裡面還有一柄搶來的兵器。   衛淵本來還想要開口問一件事情,可是想了想,沒有去問。   誇霖怔住,始終站在家國第一線的她對這種感覺很不習慣,似乎是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成為了被庇護在後面的人,而後她看到衛淵擋在她的面前,把漫山遍野的兇獸都擋在外面,握著劍,語氣沉靜地允諾:   「放心。」   他說:「我會保護你的。」   …………………………   「以下是插播的新聞。」   「目前,南越國等國發生不明爆炸……」——《霧都時政》   「科學院已計算出,那個古怪的裂隙還有二十多個小時就將要把神州整個地包圍起來,而那七座城市只是個開始,其中五座直接消失不見,另外有兩座,山海裂隙是從整個城市的中心斬過去,所以現在一半城市還在,為了安全,希望將全部我國外交人員帶離——(新大陸秘密通訊)   「城市內通訊基本斷絕,只剩下廣播,內部發生騷亂,是否派人入內?」   「太過於危險,拒絕。」   「將周圍封鎖」——《南越國內部通訊》   現代的信號網絡,將一個個消息飛快地傳遞。   這些高新科技的信號只被自己對應的設備所接受。   而後,只有一個個樸素的消息被最落後也最穩定的收音機廣播捕捉到,或許是倒在地上的少年,或許是焦急著尋找自己親人的中年男子,或許是早已經在這個災難裡六神無主的普通人,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來自外界的第一聲傳訊——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   「神州駐南越國外使館緊急廣播頻率……」   「神州駐印度外使館緊急廣播頻率……」   「神州駐……」   「現在向各國城市鄉鎮播報緊急通知——」   「南越國,印度,白俄羅斯等國城市遭到情況不明的襲擊行為,在以下城市的我國居民,請原地等待救援,若所在區域遭遇危險,請前往大使館方向,如當地大使館失去運轉能力,請配合組織運轉能力,組織群眾轉移,治療。」   「神州和國家仍舊處於正常運轉狀態。」   「請耐心等待營救。」   「人民群眾應注意嚴防違法犯罪行為,堅決反對利用特殊情況侵害他人財產和生命的行為,按照屬人原則,神州法律在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下都有其效力,任何侵害我國居民正當權益的,將受到法律追究,當地人民救助神州人員,將獲得我國物資支援和營救。」   「重複……」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   聲音有些沙啞,但是仍舊沉靜,山海裂隙開始包圍神州,但是在破碎的他國城市上空,響起了飛機掠過天空的聲音,一架架載滿物資的飛機衝出了山海裂隙之間的藍色天空——   「這裡是神州作戰頻率,匯報情況。」   「A15423,已經突圍,物資完好,歸入營救戰鬥序列。」   「A15416,已經突圍,物資完好,接入營救戰鬥序列。」   「A15146,已經突圍……」   「A58187,已經突圍……」   「……已經突圍,物資完好!」   「物資完好,接入戰鬥序列!」   這是傳說早已經死去的時代。   但是當神州升起的戰鬥序列,像是一柄柄利劍,洞穿帷幕時候,那本來就已經是傳說,機群的轟鳴聲音響徹天空,而山海界之中,劍客拔出了劍,雙目泛起金色的光芒,指向了前方的四兇之一,要殺出一條血路。   鳳祀羽振翅朝著前方飛速前行。   她已經感知到了衛淵的方位。   PS:今日第二更…… 第413章龍虎山快遞,使命必達!(感謝書荒   呵呵不存在盟主)   山海界的靈氣濃度相較於人間來說,高得離譜。   這也讓鳳祀羽御風的水平直線上升,靠著龍虎山千裡追蹤符的指引,直接朝著衛淵的方向飛去,一邊飛一邊嗑瓜子,零食是不可能不吃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不吃的。   對了,這個東西也得記在帳上。   可以報銷的。   這是她新學到的東西,人間的好文明。   鳳祀羽眼眸微亮。   刷一下掏出小本本。   盤坐在空中,靠著流風往前飛去,一點一點用小學生一樣工整的字跡去寫:   「今日多雲,出差消耗,蟹黃瓜子一包……」   少女沉吟了下。   拈了拈懷裡的蟹黃瓜子。   突然感覺到一種惆悵。   就只能報銷一包啊……   對金錢毫無概念但是對於零食上是世界級天才的羽族少女感覺到了心痛。   但是要是瞞報的話,違反契約。   少女陷入沉思。   少女若有所悟。   鳳祀羽伸出手,手裡握著一包蟹黃瓜子,五指張開,面無表情地棒讀道:   「啊,不好,我的瓜子丟了。」   然後在瓜子摔下去的時候,刷一下出現在下面,把瓜子接住,眉眼裡都是開心:「哎呀,真是好運氣呢,找到了一包還沒有過期的野生瓜子。」   「啊呀,我的瓜子又丟了。」   「咦咦咦,又見到了!」   「又丟掉一包。」   「又找到一包。」   最後刷完bug的鳳祀羽愉悅得在欠款單上寫上了遺失蟹黃瓜子173包。   想了想,在上面補充了一句話。   而現在在龍虎山上的小道士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後將會面臨著什麼——   「其實小阿玄之前給我的那種手制瓜子也可以哦。」   「味道很好。」   鳳祀羽心滿意足地把小本本收起來,掏出一瓶快樂水。   「嚯哦,這一瓶,似乎有點沉,還有點法力的味道?」   「一定是新的配方!」   「阿水老大太不夠意思了,有新配方居然不來找我這個老街零食品鑑專家試試口味……」   少女眼眸微亮,就要擰開瓶蓋,卻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的氣息。   「嗯??」   「那是……」   她一雙淺褐色的杏瞳裡面倒映著前方,原本以為是天上烏雲的地方,伴隨著她的靠近,卻突然變成了大批大批聚攏在一起的兇獸,或者說,它們原本就是聚攏在一起的兇獸,此刻圍繞成了天空的城牆。   發現鳳祀羽之後,最外面一層飛速地朝著她這邊殺過來,把少女嚇了一大跳,手上還沒有打開的,似乎比較沉的快樂水一拋,直接帶著瓶子砸在了一隻類似翼龍的兇獸頭頂,而被這麼狠狠得一砸,快樂水居然毫髮無損。   這瓶子,這質量,簡直讓人懷疑是鋼筋混凝土結構。   而後在空中打了個轉。   划過一道讓高中初中學生無語凝噎的複雜數學曲線,落入了山海某處。   而這個時候,剛剛仿佛被一整個家具城砸了一頓,被砸得頭昏腦漲的兇獸晃了晃腦袋,嘶鳴著衝向鳳祀羽,少女背後雙翼晃動,微微一晃出現在了兇獸一側,兇獸轉過頭去,鳳祀羽雙手捧著一個二點五升可樂瓶劇烈搖晃。   然後猛地把可樂直接塞到了兇獸嘴巴裡。   手掌一轉,可樂瓶蓋子打開。   伴隨著專門灌入其中的風屬性法力,以極限爆發的快樂水直接衝入妖獸咽喉,鳳祀羽右肘猛地擊在兇獸腹部,然後順勢往上面一託兇獸的下巴,擺了一個賊帥的pose。   「嚯哦,詠春,鳳祀羽。」   兇鳥被嗆了一喉嚨,而後被鳳祀羽一腿抽飛砸在山上。   直接倒地不起,少女低頭看了看瓶蓋子:『特製降妖型號快樂水,附加材料,陰魂木的木屑,天師府符籙燒成的灰,伏特加,禁止飲用』   好像是和那個畫師置氣時候配置的。   少女隨手一拋。   伴隨著雙瞳逐漸從褐色燃起一簇簇金色的火苗,祝融的神術烈焰爆發,片刻後,鳳祀羽突破了最外面的一部分兇獸封鎖,可是就像是登山的時候,以為快要到頂了,爬到一定的高度才會發現,這才剛剛開始。   「衛館主,你到底又又又招惹什麼了?」   鳳祀羽哭喪著臉,覺得自己年輕的心臟有點不好受,然後咬了咬牙,摩拳擦掌,眼底升起一簇簇的火苗,長發的尾端也如同祝融之前一樣的金紅色,莊嚴仿佛九天之上的神女:   「不管了。」   「回應我吧,烈焰!」   「為了零食報銷……」   聲音頓了頓,小聲補充道:   「順便也為了祝融大人。」   鳳祀羽,開始最後突圍。   …………………………   劍的刃口鋒利。   前刺,橫斬,豎劈,最後是旋身自上而下整個弧狀的斬擊。   衛淵已衝入兇獸的浪潮當中,周圍到處都是兇悍無匹的妖獸,在四兇的趨勢下幾乎忘卻生死一樣,衛淵的劍法足夠凌厲,不斷突破封鎖,伴隨著風屬性神通的施展,輕而易舉鑿穿封鎖。   這些兇獸就像是鍛造錘一樣,讓他那段時間被遠古五大惡人填鴨式教學的記憶不斷被發掘出來,而後迅速投入應用,招式變得越發圓融,越發地得心應手。   而在背後,是駁龍和誇霖的突圍團。   最大的火力被衛淵所吸引,或者說混沌的目標本來就是衛淵,這一點衛淵在確定了操控兇獸的是混沌之後就已經猜到,所以才拒絕誇霖的幫助,這只會讓後者陷入危險當中。   從他的位置到混沌所在的地方,有十公裡左右的距離。   而這個距離上全部都是妖獸。   從四面八方地衝著他衝鋒,撕咬。   衛淵再度以一劍斬過一頭兇獸之後,在背後聽到了龍吟聲音,微微抬眸。   伴隨著熾烈的火光,駁龍順著原本的道路又拼殺了過來,人立而起,馬蹄重重踏在了一頭如同虎豹般的兇獸頭頂,伴隨著清脆的骨裂聲音,猛虎的脊椎被踏出一個扭曲的弧度。   駁龍停在衛淵身旁,渾身鱗甲,煞氣磅礴。   「誇娥淵霖在哪裡?」   「她說剩下的部分她自己可以突圍,讓我來幫你……」   衛淵回過頭,遠遠看到那位女兒國的將領並沒有就此返回過來,而是果然很有決斷地朝著安全的位置衝去,很好,不是那種非要死一塊兒的麻煩性子,衛淵心中稍安,吐出一口濁氣,而後猛地翻身,坐在了駁龍背上。   氣勢一瞬沉凝肅殺。   獸群的氣勢凝滯了下。   衛淵抬手五指微握,大地地脈升起化作一柄槍,而後以點石成金之法。   將石槍化作了純粹的金鐵。   兇獸浪潮仿佛兵馬,而混沌負手立於最高處也是最深處。   「老大,我們退?」   「不退。」   駁龍怔住。   衛淵手中的槍指向前方,嘴角掀了掀,溫和的表情變得有些瘋狂,似乎有種火氣終於上來了的味道,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   「咱們往前。」   「給他一斧頭!」   「我要給他那一張臉上雕個雙眼皮出來。」   ……………………   駁龍長嘶,這一族原本就是三皇五帝時期將領們最喜歡的坐騎,此刻也同樣悍然無畏地發動了衝鋒,長柄本來就是最適合戰陣衝殺所用的兵器,衛淵此刻不需要去擔心戰馬,因為駁龍本身的戰力就已經超越了尋常的兇獸。   因而他可以放心地拼殺,掌中的長槍揮舞,仿佛盤旋嘶吼的毒龍。   後方,誇霖突然察覺到壓力瞬間減弱。   猛地回過頭,看到的是仿佛赴死一般的身影。   不知為何,有些心裡發酸的熟悉感。   山神童子從一座山上冒出來,呆滯地看著遙遠處的那一幕,兇獸的浪潮如同幕布,此刻那幕布正在被徑直從中間斬斷,如果從高處俯瞰,能夠看到在誇霖後退的同時,衛淵以絕對的速度和鋒芒筆直衝向混沌。   氣勢肅殺而慘烈。   這傢伙是要找死嗎?   這真的是那個當初有些膽小,沉默憨厚的廚子嗎?   祂覺得自己之前對於那廚子的印象正在一點一點地崩碎掉。   是廚子,是史官?   不……   距離混沌只剩下兩公裡,周圍全部都是兇獸,幾乎像是進入到了另外一個,人類已經不再存在的世界裡,衛淵掌中長槍猛地前刺,伴隨著不在壓制的怒吼,槍鋒在洞穿三頭兇獸後終究折斷。   一股蒼茫浩瀚的氣息驟然衛淵身上爆發,橫掃四方。   燭龍之息。   正在以其他方式旁觀這一站的山神們身軀僵硬,更不必說兇獸。   仿佛看到了一隻蒼茫恐怖的神龍升起,支撐天地,雙目閉合即是日夜輪轉。   衛淵再度突進三百米。   強行調動那一道燭龍之息,令這一道氣息快速燃燒,同時五指微張,來自袖裡乾坤的龐大法力溢散,一柄斧頭緩緩被抽出。   古代的傳說,人族的戰神,曾經站在這片大地上,最強的人類。   刑天的虛影緩緩出現在他背後。   這一幕就仿佛是過往畫卷的重現,山神們呆呆看著過往的傳說在現在浮現,有種恍惚失神的感覺。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衛淵卻悶哼一聲。   那一柄斧頭再度消失。   刑天的戰斧,拒絕了他。   哪怕是燭九陰的力量,也不曾強行把這一柄斧頭提出來。   衛淵來不及思考為何連燭九陰的力量都不能驅使這柄戰斧,混沌就在眼前,一咬牙,一手持槍,一手拔劍,渾身氣息爆發,以燭九陰之力要強行殺向戰場,混沌抬手,心態在短暫緊張之後,仍舊傲慢,而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從天空中突入戰場。   那種幾乎緊繃到了極致的氛圍被衝散了些。   少女雙翅散發金色光焰,雙手拎著個包,在空中旋轉之後,把這東西狠狠地砸向衛淵的方向——   「衛館主!」   她看了一眼混沌,大聲喊著——   「你的快遞!」   「是家鄉寄來的大蘑菇,希望你喜歡!」   PS:今日第一更………感謝感謝書荒呵呵不存在盟主,謝謝   寫書太難了,望天。 第414章為了和平(書友20180623021929335盟   主)   「蘑菇?」   「對啊,蘑菇。」   「這個蘑菇很大。」   「很大?」   「也可以叫做原木。」   鳳祀羽在空中振翅,伸出手指比了個大拇指點讚的動作,臉上帶著『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的自豪表情。   「東風木材廠特供哦。」   「東風木材廠,沒聽過啊,這什麼牌子……」   「等一等……」   本來隨手御風去拿口袋的衛淵臉色一滯,然後反應過來:   「臥槽,東風?!!」   剛剛轉進如風,如同古代猛將再現的衛淵一瞬間幾乎手忙腳亂,就像是老婆馬上就要回來地還沒拖,一歲的孩子在床上尿床哭喊,另外還有小鍋裡面的牛奶煮沸正在以逼近心臟的速度飛快往出溢這三件事情一起發生的中年男人一樣。   直接把那把槍和劍都扔掉,手忙腳亂把口袋接起來。   槍不說了,鐵鷹劍鳴嘯著飛在空中,以規律的劍鳴聲音表達自己的不滿。   有需要的時候就說拜託你了,人劍相合。   沒用了就扔一邊去。   鐵鷹劍劍鳴罵罵咧咧。   衛淵已經沒有功夫來管這個了,就剛剛這一個小動作,都讓他出了一身冷汗,心臟砰砰砰狂跳不已,徒手接核彈,這玩意兒絕對能夠根治任何人的低血壓症狀,業內奇蹟。   我尼瑪,我尼瑪。   我尼瑪!   誰搞出來的?   誰搞出來的,啊?!   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我速效救心丸呢?哪兒呢?!   也由不得衛淵不頭皮發麻,這玩意兒能不能弄死神靈兩說,但是炸死他衛某人實在是太簡單了,那效果,簡直是專業團隊一條龍服務,直接安排轉生,下輩子找鐵鷹劍就得了,連骨灰盒都不用了。   乾淨整潔,便宜環保,非常得人性化。   因為當場就已經把骨灰都給揚了。   周圍的兇獸見狀越發兇悍地攻擊,也幸虧駁龍本身是屬於尋常兇獸裡拔尖的那一類型,才能夠控制得住,沒有讓衛淵直接墜入獸群,衛淵握著那用袖裡乾坤裝載的核彈頭,神識進入之後,看到裡面的畫面,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腦瓜子嗡嗡的。   他的耳邊仿佛響起了小時候的兒歌『種太陽』   不過變成了種蘑菇。   一顆送給這裡,一顆送給那裡。   尤其最後一小段旋律不斷在腦子裡迴蕩。   『啦啦啦啦種蘑菇』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種蘑菇』   『到那個時候世界每一個角落』   『都會變得都會變得溫暖又明亮』   『溫暖又明亮……』   衛淵打了個哆嗦,老天師你到底是做什麼了?   你要不要自首?   而後,立刻就有另外一個和張若素相同的擔憂出現在心底裡——這幾乎是人類現在最巔峰的武力代表,單純量級來說,過去的沙皇系列能夠把後輩兒的核彈們打得嵌在牆壁上,摳都摳不下來。   但是,這單純的爆破和衝擊波,真能突破概念性極重的天神嗎?   可現在也已經沒有時間給衛淵思考。   袖裡乾坤袋裡面有著一個聯絡器,衛淵來不及思考,那邊鳳祀羽飛快朝著遠處離開,兩隻手環繞在嘴邊,大聲喊道:「快遞籤收,記得五星好評,還有,天師說快遞費是兩年的零食喲!」   衛淵:「…………」   淦,居然是到付嗎?   外貌清麗空靈,對金錢毫無概念,但是對零食上是絕世天才少女的祭師嘴角露出小惡魔的微笑,比了個耶。   兩頭報銷。   這是好文明!   衛淵抬眸看向前方不遠處,隱藏在群獸當中的混沌,心中瞬間判斷出了周圍獸群的大概半徑,沙皇系列,安全距離為四十五公裡外,必須要讓這些兇獸在有效殺傷半徑內。   妖獸區域密布於十公裡半徑,現在正在分散,追逐山神和那誇娥族的將領。   在這一個剎那,衛淵腦海中升起了一個瘋狂大膽到了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而後很快地,他就讓這樣的念頭化作了現實,衛淵雙腿夾了下駁龍的背部,然後翻身躍下。   這樣的動作,加上剛剛那一個被送來的東西,成功讓諸多的兇獸心底出現本能忌憚,那種依靠本能和混沌驅使下的瘋狂進攻都為之一滯,就連駁龍都呆滯住。   衛淵拍了拍駁龍的背,平靜道:「你回去。」   「往外面跑,越遠越好。」   「啊?!那你呢?」駁龍下意識開口問。   「我?」   「我自然有辦法。」   衛淵看向前方的混沌,鼻子前面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心臟開始瘋狂跳動,掌中的鐵鷹劍受到持劍者的心境影響,同樣爆發出一陣一陣低沉肅殺的劍鳴。   那個瘋狂的念頭越來越清晰。   他要將這些兇獸都留在這裡……   就像曾經的中土炎黃部族,奠定基石所做的那樣。   駁龍遲疑了下,最終嘶鳴了兩聲,腳下踏著火焰奔離這裡,其餘的兇獸知道目標根本就是這個人族,所以並沒有阻攔駁龍,衛淵掌中的鐵鷹劍劍鋒稍稍斜著指向地面,雙目注視著混沌。   「你的目標是我吧?」   「那麼乾脆點,來一場對決。」   混沌看著衛淵,帶著一絲輕蔑,嗤笑道:「你和我?」   「不……」   衛淵嗓音沉靜,道:「我是說,你們一起上吧。」   「……看來你剛剛得到的東西,讓你很有自信。」   衛淵道:「是啊。」   他看著混沌,斷然道:「那是能誅殺你的力量。」   「怎麼樣?有膽量試試看嗎?」   「還是說,你如果想要這麼灰溜溜地逃跑,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衛淵都不知道,這種絕對是挑釁效果,尤其是對混沌這樣的四兇挑釁效果拉滿的話會是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的,仿佛有源源不斷的勇氣從他內心滋生出來,讓他看著混沌。   如果說水鬼在這裡的話,肯定會說出那句話,一連我很了解你的模樣道:   「你是不是又慫了?」   但是衛淵不是水鬼,所以只是平靜注視著混沌。   安靜有的時候有著超過一切語言的力量。   混沌,有目而不見,行不開,有兩耳而不聞,有人知性,有腹無五藏。   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   誇霖在揮劍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傷勢又有開裂的跡象。   白淨的額頭滲出冷汗,但是她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更加用力的劈斬長劍,擊殺兇獸,而就在這個時候,伴隨著一聲聲低吼,那些兇獸突然捨棄了這個對手,像是聞到血腥味道的鯊魚群一樣繞開他們,朝著內部奔去。   誇霖猛地轉過頭。   駁龍飛快地奔跑出來——「老大他自己留在裡面斷後了。」   「讓我們快走!」   這裡距離衛淵的位置只有六公裡左右。   雖然說大部分兇獸被吸引了注意力,但是外層的兇獸在剛剛仍舊給誇霖和山神的突圍造成了巨大的阻礙,尤其是失去代步的駁龍後,一人一神的速度瞬間就降低了下來,此刻駁龍出現,誇霖面色一變,沒有遲疑。   她飛躍起來,要回去並肩而戰。   從高處俯瞰下面的話,衛淵像是被放在一個充斥著兇獸氣息的絞盤裡面。   衛淵解下左臂的黃巾,將自己的手掌和劍柄糾纏在一起,防止待會兒劍沾了血打滑,他想到自己之前想要對誇娥淵霖說的話,在劍鋒鳴嘯的時候,忽地大聲喊道:「喂,誇娥一脈的朋友。」   誇霖這樣回答:「我馬上來幫你。」   「不,不用。」   誇霖愣住,她看到陷入包圍裡的青年轉過頭來,在劍光和血光之下,那人臉上的表情卻恍惚間像是古代在塗山的那些英雄一樣,當時所有人的拳頭碰在一起,人的意志連在一起,仿佛能夠遮蔽天空。   而現在他孤零零舉起自己的左手,帶著微笑大聲喊道:   「我請你看天底下最好看的煙花。」   「在那之後,我們重新籤訂太古的盟約吧?!」   誇霖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女兒國回歸炎黃部族的盟友陣列。   「現在,你躲遠一些……」   衛淵掌中的劍猛地橫斬,劍氣將數頭兇獸斬殺,而鳳祀羽直接從一側拉住了誇霖的手臂,在天空中,受傷中毒的誇霖很難拉扯得住天空和風的寵兒,衛淵低下頭,吐出一口氣來。   然後握著劍,朝著前面衝鋒而去。   一個人衝向超過數千乃至於上萬的兇獸。   他其實不大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做這樣的事情。   像是當年,在塗山被架著把手指也按在了那玉帛上,禹和契,還有其他所有人都在,哪怕是禹也會醉酒後低沉地呢喃著,炎黃的火焰會不會有一天熄滅,但是當時的陶匠並不擔心。所有人都在,那是英雄的時代,他不用擔心的。   大家都在哦……   而山神們看到伴隨著低沉怒吼聲,獸群最終被劍光斬出了一個通道。   衛淵的肩膀,背後,甚至於臉頰的一側都是傷痕。   曾經那陶匠煞氣凌厲瘋狂,右腳猛地踏前,解除了袖裡乾坤的效果,沒有發射器的情況下,用盡最後的力量,在所有兇獸包圍衝殺向他的時候,酣暢淋漓地怒吼,將那件兵器拋擲向混沌。   被激怒的混沌察覺到上面並沒有神力。   伸出手,直接卸去衛淵施加在上面的力量。   而後,就像是接住箭矢後將其折斷的本能,咔嚓一下,將那兵器捏出一個凹痕,時間仿佛在一剎那靜止,衛淵那一下用盡了全身的氣與力,仿佛是恰好也仿佛是巧妙,他調整身體站起來,右手叩擊心口,左手背在身後,微微俯身,衣擺揚起又落下,像是充斥著嘲諷的禮節,也或者戲曲謝幕時候的致意。   然後按下了激發按鈕。   「為了和平。」   這是兇獸們聽到最後的字符。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書友20180623021929335盟主,謝謝~   調整作息第二彈。 第415章聯絡完成——(感謝亂世梟雄LIU萬賞   )   難以形容那一瞬間爆發的灼熱和力量。   就仿佛天地的怒火在一瞬間傾瀉在了大地之上,炙熱的光和烈焰,瞬間攀升的高溫,爆破,以及緊隨其後的強烈衝擊波,就在混沌的手中同時發生,而在這個時候,闊別人間數千年的山海大荒,迎來了來自於人類的回擊。   笨重而老舊的型號,卻也是當量最誇張的類別。   在核心區域瞬間攀升至一剎那的一億攝氏度高溫。   這是太陽核心的溫度。   而後,內部鏤刻繁華至極的符籙陣法瞬間點燃,溫度再度攀升。   拋去科技亦或者修行的區別,唯獨以天空中燃燒的烈陽為基準,可以判定攻擊的力量層次,相對於神靈來說,這樣的攻擊笨重而緩慢,需要引爆,只要在引爆之前躲避就足以無傷,這樣的兵器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陷和弱點。   但是唯獨一點,當它的威力被全面引爆的時候——   即便是以神代的判定,單純太陽核心的高溫就同樣屬於頂級的神通。   以無數人類的雙手,將懸掛於天穹中的大日拉下來。   曾經神代英雄做到的事情,再度重現。   在最核心區域的那一片區域,半徑在半公裡內,妖獸在一瞬間被氣化。   無論是足以防禦小型火箭彈正面衝擊的外殼,還是說強大的肌肉,亦或者那種澎湃的妖力,在大日核心溫度這一級別的高溫攻擊下失去一切的意義,而後是第一區域,它們支撐了短暫的呼吸,短暫到來不及感受恐懼。   伴隨著威力次第減弱,終於有兇獸抵抗住了烈焰的高溫。   但是這並不是幸運,這是更大不幸的開始。   而後伴隨著就是狂暴至極的衝擊以及電磁輻射。   被高溫所破壞的防禦層在一瞬間被極磅礴的衝擊力摧毀。   在這一剎那,仿佛整個天地都陷入沉默。   色彩和聲音被驅逐。   人類兵器的極致,足以毀滅自己的禁忌。   此刻終於找到了它們的對手。   混沌的傲慢瞬間凝固。   ………………   誇霖和駁龍已經離開了衛淵所在的位置超過五十公裡。   當他們擔心地回頭看去的時候,恰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爆破,哪怕是已經隔了那麼遙遠的距離,仍舊像是有天神的怒吼在耳邊炸開,仍舊能夠感受到驟然爆發性提升的高溫和氣浪的湧動,仍舊能夠感受到大地的震顫。   這毫無疑問是抵達神靈的一擊。   只是不同神靈偉力歸於自身。   這是匯聚人類全體的,屬於一整個文明的力量。   強大以至於誇霖這樣強大的生靈,都在一剎那失神,短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後她很快地反應過來:「衛呢?」   「這樣的攻擊裡,他怎麼可能倖存?!」   駁龍也目瞪口呆,就當他們都以為衛淵是把自己犧牲了的時候,前面的大地突然晃動了下,而後直接伸出一隻手,手臂用力按著地面把自己給弄了出來,狼狽不堪的衛淵翻身躺倒在地,急促呼吸著,面色有些蒼白。   「差點就回不來了。」   這是現代化核武器的弱項之一。   無論是高溫,衝擊波,還是電磁輻射,大地都有足夠的抵禦效果。   很多武器實驗都是在地底完成,而衛淵本身算是半個山神。   或者說,有現代基礎常識的山神。   在按下引爆按鈕的一瞬間直接瘋狂遁地,同時施展袖裡乾坤,用崑崙瑤池這一個概念擋在自己身邊,儘可能阻礙可能的傷害,也就是衛淵有山神的權柄,這才能夠勉強避開了必死的災劫。   衛淵展開手臂,懷裡護著的是那個之前在石碑旁邊遇到的小傢伙。   剛剛就是她發現了兇獸群的潛伏,要不然他們很可能直接被包了餃子。   此刻小傢伙被剛剛那動靜嚇得臉色煞白煞白,死死咬著衛淵的手臂。   衛淵翻身躺倒在地上,身體疲憊,心中倒是痛快地很,望向誇霖笑著問:   「怎麼樣,這樣的煙花,好看嗎?」   誇霖慢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向遠處,突然問道:「這個名字叫做什麼?」   衛淵想了想,玩笑般回答道:「和平使者。」   誇霖不解。   駁龍見到衛淵能夠活著回來,也似乎輕鬆了些,它打了個響鼻,得意洋洋道:   「不,老大你這樣說,她肯定是不懂的,我來解釋吧。」   駁龍沉思,然後鄭重道:   「炎黃奇蹟·擬造烈陽。」   「所謂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就是六百多年前詞人對於這一個大神通的描述。」   衛淵:「…………」   但是這樣的發言,倒是很符合那種最核心處抵達太陽核心的高溫,於是誇霖很快接受了,若有所思,道:「如果我們結盟之後,可以分給我們一個嗎?」   衛淵搖了搖頭:「國之重器,不可以予人。」   誇霖心中遺憾,卻也沒有再強求。   只是驚嘆,原本在山海諸國,以及整個山海界都有傳言,炎黃部族脫離山海之後,必然會整體地衰落下去,失去神靈的國度,最後又會走向怎麼樣的未來?但是現在似乎已經給出了更多的答案。   衛淵勉強回過氣息來,伸出手拍了拍小傢伙的額頭。   山神童子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沒能開口。   只是下意識遠離了那個孩子。   衛淵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遠遠地看著核爆發生的區域,以戒備混沌——是的,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確定混沌受到了重創,但是必然還活著,其實可以換算的,既然這個量級的爆破核心相當於太陽核心的溫度。   那麼剛剛的混沌相當於近距離被一隻三足金烏爆發性攻擊。   被羿射落的大日,可以殺死地之四極的四兇嗎?   如果說是本身在自身所在方向的四兇,必然不可能。   但是這裡是屬於窮奇的區域,混沌地之四極的權柄沒有辦法全面發揮,也就是說,此刻的混沌必然受到重創,死倒是未必,金烏鳥可以持續爆發出那種高溫,而核武器則是短暫抵達巔峰,而後瞬間爆發出強烈的衝擊波。   每到這個時候,衛淵都會覺得,自家神話實在是有些離譜地不講道理。   射落大日,撞塌天穹。   偏偏還很實誠。   雖然隔壁的神話畫風更離譜,但是那個擺明了是個誇張修飾,又是被王玄策一人滅一國,又是把侵略打成首都保衛戰,神系又是給玄奘揉搓,沒錯,那個和尚根本不是去取大乘佛法,他只是過去把那邊的佛國揉搓了一頓,得到了『天竺東聖』的稱號和大乘認證,然後回來開宗立派。   看。   我這個是大乘佛法哦。   為什麼?那邊兒都服了,他們都說我這個就是大乘。   你不服嗎?   神州這邊神話則有些不同。   『是的,這是寫實畫風,可我也是才知道啊。』   衛淵心底輕聲回應某個並沒有被說出的問題。   而後才意識到,身邊並沒有那個少女,對方自然也沒有溫軟笑著告訴自己,那些記錄其實都是寫實的。   混沌的氣息出現,顯而易見地微弱下去,而後維持穩定。   「你……很好……」   沙啞的聲音裡面充滿了煞氣。   「但是剛剛那樣的攻擊,你又能夠爆發出多少?」   衛淵收斂了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挺直脊背,平淡回答:「你可以試試看?」   「或許就只有剛剛那一擊了。」   「也或許,還有十七八顆。」   「要賭一賭嗎?」   青年身上沒有了那種平日裡的隨和,右手劍抵著地面,左手平伸而出,「賭贏了我死,賭輸了大概我和你一起死,不虧的。」   「世上在沒有比這個更划算的買賣了啊。」   他微笑著頷首致意。   在對峙的時候絲毫不退。   混沌氣息冰冷。   許久之後,混沌的氣勢居然緩緩收斂下去,上萬兇獸,一瞬間死絕,而親自感受過那樣恐怖的力量,明確對方手中有著足以和自己匹敵的威力,沉默了下,混沌心中生出了退卻之意。   「算你運氣好……」   祂最後仍舊秉持著神靈的傲慢,哪怕是兇神。   山神童子鬆了口氣,覺得渾身上下都冒出汗來。   這個兇神總算是要走了。   運氣好?   衛淵鬆開劍的手掌微微用力。   「你等一下。」   混沌微微側身的時候,一瞬間劍鳴炸起,衛淵的身影化作一道劍光出現在混沌身邊,左手五指微張,似乎是要取出什麼東西,混沌幾乎本能朝著一側躲避,而這個時候,衛淵連看都沒有看到,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混沌的動作。   掌中曾經斬殺神靈的鐵鷹劍瞬間斬過,而後回鞘。   混沌悶哼一聲。   他沒有面目的臉上出現了兩道劍痕開口,幾乎像是兩個眼睛一樣,此刻對著衛淵,就像是真的在怒目而視,而衛淵掌中的劍抵著地面,並沒有瞬間後退,只是近距離站在混沌身前,輕描淡寫,說出一句讓山神頭皮發麻的話。   「果然,這樣子的話,要順眼很多。」   ………………   一瞬間山神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但是衛淵這樣的行為,混沌反倒越發忌憚,如果他直接沉默或者逃跑的話,混沌反倒會選擇出手,此刻這兇神終於決定了離去,深深注視著衛淵,而後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而等到混沌離去後,衛淵嘴角笑意緩緩消失,抬起手來,手中多出了半枚青銅扳指。   是從混沌身上摘取下來,原本屬於珏的那半枚。   反手收回。   得要找個機會把這枚扳指重新送回去了。   ……她還不知道秦代的事情,要找個什麼藉口呢……   還是說直接坦白算了。   ………………   衛淵最後把長劍收回劍鞘裡,盤坐在巖石上,氣息仍舊保持著鼓蕩,防止暴露自己的衰弱,然後從那個口袋裡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通訊器,裡面還剩下五顆核彈,衛淵抽空瞥了一眼,嗯,很好,還是連號的。   老天師講究。   不過,到底是什麼事情,要讓鳳祀羽來聯絡他?   這裡是山海界,這通訊器真的有用嗎?   衛淵半信半疑地按下了聯絡按鈕。   伴隨著一陣陣沙啞的聲音,傳來了張若素的聲音:   「是衛淵嗎?!」   「是我。」   逼退混沌的衛淵坐在地上,玩笑道:「什麼事情這麼急,難道說世界要毀滅了?」   老天師的聲音頓了頓,道:   「……你猜對了。」   PS:今日第一更…………感謝亂世梟雄LIU萬賞,謝謝~ 第416章危機提前   劍光縱橫,亦或者,很難說得清楚,這究竟是劍光,還是說純粹的靈氣凝聚所成,在龍虎山最深處的秘境之中,隱隱傳來了一聲聲怒吼,大天狗匍匐在外,被那種強大的劍氣威壓壓制地不自覺地顫慄。   這裡是龍虎山秘境,是代代天師閉關的地方。   是人間和山海界最大的裂口。   也是從東漢至今,代代道門真修隕滅之後,所授之籙存放的地方。   一枚枚代表著真修一身所行之事的正一籙浮在洞天之中,演化為陣。   張若素一人踏足山海界和人間界之間,右手握劍,將那些無時無刻不想著衝入人間的大兇之物阻攔在外,左手則握著通訊器,回答衛淵的問題。   「你猜得沒錯。」   老道士抬手一劍劈開一頭兇獸的頭顱,身上再沒有平時的懶散,「原因是從山海界那邊開始的,有七個山海裂隙出現在神州周圍,有五座城市被直接抹平,剩下兩座也有一半被摧毀,死亡人數,在數百萬這一個層次……」   老天師將大致情況簡練地給衛淵講述了一次。   在擊退混沌之後,衛淵臉上本來已經稍微輕鬆下來的表情再度緩緩沉凝下去,他沉默了下,直截了當地問道:「還有多長時間。」   「二十五個小時。」   「是要我去找到問題發生的關鍵嗎?」   「沒錯……」   張若素的聲音頓了頓,很快的,衛淵聽到了那邊有些雜亂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其餘人的聲音,話音裡面滿是驚慌失措的感覺,不知為何,衛淵心底一沉,很快的,老道士的聲音再度在衛淵的耳邊響起來,語氣中難得帶了一絲疲憊:   「……衛淵,不用去找問題發生的原因了。」   張若素道:「我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   「是……」   「山海裂隙加速閉合,只有不到十個小時,現在這些裂隙幾乎已經快要把神州大部分區域包圍起來,兩個世界的聯繫越來越緊密,所以,我們現在已經能夠從人間界的裂隙,看到山海界的畫面。」   老人嘆息一聲:「是啊,本來就沒有說,這些裂隙的閉合是勻速的。」   「不恰當地說……就像是恐怖片裡面,從鏡子外面,看向鏡子裡面的世界一樣,而神州現在就是被無數個巨大鏡子所包裹的世界,甚至能夠聽得到山海的風聲,以及那些兇獸怒吼咆哮的聲音。」   張若素看著弟子送來的視頻,微微吐出一口氣:   「導致這一切的,是一個巨大的氣運金柱,應該是傳說中的天柱。」   「上面倒插著一柄劍。」   「天柱旁邊,有一個穿著白袍的人。」   ……………………   衛淵結束了和張若素的通話,留給他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十個小時。   甚至於這十個小時是不是保質保量的,都要打上一個問號。   誰也不能確認,接下來山海裂隙的聚合速度會不會再度加快。   「是檮杌。」   在聽到衛淵的形容之後,誇霖肯定地做出了判斷。   她曾經被檮杌攻擊,只是因為從女兒國的帶來的至寶,所以才活了下來,即便如此也是重傷,最後落入了混沌在軒轅帝苑所設下的陷阱裡,這才遇到了衛淵一行人。   衛淵點了點頭,確實,他也已經猜到了。   能夠在天柱旁邊,能夠有足夠大的法力做到這一切的。   也會有動機做這一切的,也就只有檮杌了。   「必須要解決祂……如果解決不了的話,神州墜入山海裂隙……只是墜下這個過程,就會導致巨大的傷亡數字……」   更不必提接下來的山海侵襲,兇獸猛攻。   文明的力量是強大的,但是文明的力量有時候也很脆弱。   因為文明由個體組成。   在重新組織防衛的時間之前,會有多大的傷亡數字?   而更大的可能性,是在神州墜入山海的時候,巨大的震蕩帶來種種災難,而最平常也是最簡單的一點就是,會斷電,大量死亡帶來的恐慌,以及,失去衛星,整個神州無法進行聯絡通訊。   直接進入災後紀元。   神州不可以進入山海,絕對不能。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同時將心底的怒火壓制住。   必須解決眼下的問題。   但是剩下的五枚彈頭真的能夠解決檮杌嗎?   衛淵心裡毫無把握。   是的,一億攝氏度的高溫足以對不在自己對應方位的四兇產生傷害,但是五枚核彈也就代表著五次金烏層次的攻擊,有效果,但是不會是質變,如果五枚核彈頭直接能融合成超越太陽核心的五億攝氏度,或許把握還更大一些。   大概可以用四杯二十五度的水和一杯一百度的水類比。   而且必須要近距離轟擊。   最好是在檮杌十米範圍內炸開。   但是衛淵很快想到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方法,他看向旁邊的誇霖,這位名字叫做誇娥淵霖的將領是誇娥一族的後人,而誇娥是能夠背負山脈,具備巨大力量的神靈,最重要的一點——誇娥,夸父和刑天有關係。   這也是當年為什麼,誇霖會作為女兒國一方的代表帶著衛淵和禹去常羊山的原因,衛淵自己無法使用刑天的兵器,但是誇娥淵霖作為誇娥的後裔,或許有機會。   而刑天的兵器,那是戰神所用,絕對具備弒殺神靈和概念的特性。   衛淵看向誇娥淵霖,遲疑了下,還是問道:   「……淵霖姑娘,你身上的血脈強度怎麼樣?」   看到誇娥淵霖不解的視線,衛淵想了想,道:「我聽說,誇娥一族和刑天是有關係的,血脈的濃度越高,則更能夠發揮出神靈的特性。」   誇霖怔住,皺著眉頭看向衛淵:「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她道:「這即便是在女兒國都屬于禁忌而隱秘的知識,至於中原炎黃部族,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衛淵沒有想到還有這一著,看到眼前英武女子的打量,只好道:   「是從我家的一本古書上看到的。」   「古書?」   「嗯,是塗山氏的古書。」   「記錄著那個氏族的一個不知名陶匠,和誇娥族的朋友去常羊山冒險的歷史。」   衛淵為了取得信任,編織了這樣的說法,而誇霖卻怔住,想到了過去那個青年自稱為史官,眸子微怔,看向衛淵,先前那種隱隱的熟悉感覺似乎終於找到了可以解釋的理由——   運來如此。   是你的後裔麼?   她的神色柔和下來,隱隱約約還有一絲複雜,歪了歪眸子,道:   「這樣啊。」   「既然是那樣的話,我倒也明白了。」   「那時的事情……,我是說,那位先祖的經歷,我也是聽說過的。」   這一次倒是衛淵愣了一下:「你是她的後裔?」   他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世界上還有比在外冒險遇到了女兒國的將領,卻是故人之後更為巧合的事嗎?   不過,當初自己等人的事情,沒有影響到了誇霖的未來,這是讓衛淵心中能夠鬆了口氣的事情。   「後裔?」   誇霖聲音頓了頓,搖頭道:「不。」   「我們一族是有很多分支的,我和她屬於不同旁支。」   「她的話,一生未嫁。」   「好像是在等一個人,而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嗯,不說這個了。」女兒國獨斷千古,說一不二的女將軍並不擅長說謊,只是很幸運,這裡並沒有拆穿她這謊言的人在,所以尚且還能保持臉上的毫不在意,乾脆利落地道:   「我的血脈濃度有返祖的趨勢,所以嚴格來說還算是可以。」   「你有什麼計劃嗎?」   眼前危機攔路,衛淵也沒有時間提及過往,收回思緒,道:   「我之後會用之前對付混沌的方法,對檮杌出手。」   「因為這種兵器目前對神靈來說還有很多缺陷,所以為了達到最大的效果,必須要在祂對這兵器沒有認知的時候,一次性將五枚兵器全部爆發出去,這件事情由我來做,只有我可以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   「所以我負責正面,你們在五十公裡外的安全範圍。」   「而從混沌的情況來看,只是同樣層次力量的累加很難一次性了結祂,哪怕祂全部接下來,也只是受傷,但是至少打破外側防禦也足夠了,所以,我需要你完成最後一擊。」   「放心,我會引導方向的,你只要把這兵器拋擲過來就可以。」   「以巨神的力量,完成這一擊應該並不困難,然後……」   衛淵抬手拂袖。   袖裡乾坤解除對於戰斧的吸納。   錚的一聲。   刑天的戰斧重重落在地上,散發著遠古蠻荒的氣息。   帶著足以誅殺天神的絲絲煞氣。   「用這柄戰斧,洞穿檮杌的要害!」   「我要祂死!」   PS:今日第二更……兩千九百字,陽間作息!!!   貓貓power表情包!!! 第417章你的對手是……   人間界,殘桓斷壁已經無法形容此刻倖存的那兩座城市。   被兩個世界交錯碾壓過。   這兩座城市剩餘的部分就像是被孩子玩剩下,揉碎掉的泡沫紙,早就已經皺皺巴巴地不成樣子,電路和通訊幾乎全面癱瘓,最高的建築直接坍塌,造成了大量的傷亡,以及公路上隨處可見的屍體和連環車禍。   汽車的引擎蓋都被撞開,燃燒之後的廢墟還隱隱冒著火光和煙氣。   一批人在世界崩塌的瞬間死去,連一絲絲的知覺都沒有,另一批人則是在靈氣的爆發和城市破碎本身帶來的各種衝擊之下痛苦身亡,亦或者說身體殘缺。   死去的已然死去,活著的卻要承受痛苦。   所以活著有時候未必是一種幸運。   然而活著的至少還能看到天空和未來的希望,死去的則沒有了一切。   所以活著未必也不是一種帶著哀憐的掙扎。   張浩穿著迷彩服,把神州的紅色騰龍肩章安好,然後提起了槍械。   他是龍虎山下山遊歷弟子,隸屬於特別行動組駐應天府體系。   這一次涉及到了山海裂隙,明擺著的超凡事件。道門弟子和部分被圓覺影響,離開原本寺廟的佛門弟子,全部打散,充入對外營救的戰鬥序列,防止營救部隊受到超凡事件影響。   關於這一點上,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地順利。   道門的弟子背起了劍,佛門的修士們只是安安靜靜念誦經文。   彼此頷首。   然後跨上可能再也無法回來的戰機。   張浩不知道他們最後念誦的是什麼文字。   是諸天氣蕩蕩,我道日昌隆。   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還是只是單純地罵了幾句,然後踏上了前方的道路。   反正他只是有點遺憾沒能多吃兩頓老街特產。   張浩拎著的是現代神州神州制式裝備,當然,他其實沒有必要用槍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段時間他的修為上升比較明顯,可能是前往那條老街的原因,總覺得那裡慢慢地靈氣濃度似乎越來越高,幾乎都快成為洞天福地的趨勢,所以說,他去老街,只是為了修行,以及向圓覺大師和衛館主討教。   而不是為了蹭飯吃。   他可是道門真修,龍虎嫡傳,可沒有那麼地簡單。   當然,這句話很多人不信。   比如他自己。   一道符籙的威力就要遠遠超過手中這一柄槍,但是在這種混亂的區域,槍械的威懾力要遠遠大於道門的符籙,張浩和隊友巡視完周圍,吐出一口氣,看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幕障,苦笑道:「看來,短時間內是回不去了。」   此刻山海裂隙已經直接將整座城市都隔絕。   甚至於他們已經隱隱約約地看到裂隙那邊的世界,清晰地可怕。   「能回去。」   「等神州那邊的回應,在此期間,保護好神州同胞就行。」   同行的隊友說得斬釘截鐵。   而張浩則是很難和他解釋,這個山海裂隙有多恐怖,他現在走路都會因為驚懼而背後生出冷汗,那種感覺大概相當於做夢的時候突然墜樓的恐懼感,提升個幾百倍後不斷持續。   或者拿著筆尖緩緩指向雙眼中央眉心位置時候那種極端的不適感。   道門的靈覺此刻已經在瘋狂提醒他有多危險。   當他看到那位參軍十年以上,曾經在國際特種部隊訓練營成功畢業的軍人手掌不自覺的握緊又鬆開,這才明白這位戰友也是在強行這麼說,防止自己胡思亂想。   張浩往嘴裡扔了一塊薄荷糖,呆呆看著裂隙發呆,現在他喜歡的那個不修邊幅的傢伙肯定還在瘋狂研究這些裂隙,不管了,等到這一次回去了之後,一定要開口約她出來。   或許,可以詢問一下衛館主?   他看上去像是經驗很豐富的樣子。   畢竟周圍住著的有天女,還有青丘狐族的啊。   青丘狐唉,足足三位,總不可能是被人塞過去的啊……對吧?   張浩正在發呆,突然聽到了一陣陣輕笑聲音,在這個極端殘酷混亂的區域了,這樣的笑聲是很難的,張浩和那位戰士臉上的緊張和繃緊的精神也隨之緩和下來,他們很快走到一個臨時的營地。   現在大部分的建築都已經坍塌,剩下的部分也不安全。   他們只好將找到了的人聚集起來,在開闊的區域建造了一個臨時住所,現在那裡有個大概應該才上幼兒園的小女孩被自己的母親逗笑了,還在營地的隊友解釋道:「是搜救隊剛剛找到的……」   小姑娘衣服有點髒,可能是剛剛給粘上的,但是很皮,一點都不害怕。   孩子忘性大。   張浩的精神稍微鬆緩了些。   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   這是龍虎山弟子們的習慣了。   因為幾乎每個小道士都在自己認不全山上長輩的時候,從一個老人那裡聽過故事,老人總是會從兜裡掏出一塊大白兔遞給他們,這讓這幾代龍虎山道士懷裡肯定備齊了符籙,硃砂,黃紙,以及一塊奶糖。   讓龍虎山親和力大幅度上升,副作用是老年糖尿病數值比起以前來直接翻倍。   小傢伙一點都不害怕,接過了糖果,然後還大大地彎了個腰。   兩隻手擺在身側,頭低下來,帽子刷一下甩到頭頂,像是個小企鵝。   「謝謝叔叔。」   張浩笑著認認真真還禮道:「不客氣。」   這個時候正好是換班休息,他坐在一側的石頭上,逗這個孩子玩。   孩子總能夠治癒世界留下的創傷。   當然,熊孩子除外。   如果是熊孩子的話,那麼張浩覺得自己會讓他體會一下社會的『殘酷』和成年世界的『鐵拳』,然後『冷酷無情』地轉身離開,至於熊家長?哼,你不仁我不義,只要我沒有道德,你就沒辦法綁架我。   不過現在,張浩覺得自己那種緊緊繃著的精神得到了緩解,像是墜下來的時候,被一片雲彩託住了,道門靈覺都覺得舒緩下來。   而這個時候,那小女孩吃完第三塊糖後,安靜下來,哼著曲調,張浩聽出來,那是很粗狂的陝北民歌信天遊,只是在小女孩的嗓音下反倒是變得柔軟清脆太多,沒了原本的意味,張浩本來想要問問看著是誰教她的,但是現在這個環境實在是不適宜問這個問題。   但是小女孩卻帶著一絲得意看著他,道:「叔叔叔叔,我唱得好聽嗎?」   「好聽啊……」   「哼哼,那就好,這是我準備給爸爸唱的。」   「爸爸?」   「嗯,是啊,我好久好久好久沒有見到爸爸了,今天本來說好了要去遊樂園的,可是他沒來,媽媽說,爸爸先回家去了,是很遠很遠的老家。」   「回家……」   道人臉上的微笑凝固了。   他覺得自己再度往下墜去,隱蔽地轉過頭,看到這孩子的母親本來要走過來,卻止住了腳步,抬起手捂著臉,有水痕從臉上滑落下來,肩膀顫抖著,張浩緩緩轉過頭,旁邊的小女孩雙腿一下一下晃動著,臉上的表情還是期待的。   「你知道嗎,叔叔。」   「我家裡可大了,爸爸和我說過的,老家裡有兩棵樹,一顆棗樹,一顆梨樹,每年都能結出好多好多的果子,還有一片菜地,可以種菜,菜也是會長出花來的,我養過白菜,花還很好看,爸爸說他可以抱著我讓我在菜園上面飛來飛去,像蝴蝶一樣。」   小女孩說的很碎,就像是這個年齡段的其他孩子一樣。   然後踢了踢腿,道:「不過,我才不打算給爸爸唱了……」   「他居然回去了,還不帶我。」   「必須要好好說對不起!」   過了一會兒,聲音又低了下來,囁嚅著道:「不過,他要早點說。」   「因為再過一會兒,我就不氣了。」   張浩手掌顫抖了下。   他張了張口,正在他打算安慰這小女孩的時候,突然一陣陣劇烈的波動爆發,張浩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原本已經停止的山海裂隙突然再度開始延伸,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在山海裂隙之外的,另外一個世界的虛影。   沖天而起的浩瀚氣柱。   以及在氣柱外的白衣身影。   一種浩瀚磅礴的氣息鋪天蓋地地湧動下來,張浩的靈覺導致他的感應比起正常人強得多,在那一瞬間幾乎差一點當場昏厥,這是絕對遠超過他認知中一切存在的力量,但是他仍舊擋在了那孩子和普通人身前,把槍扔下,手中多出一柄劍。   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勇氣了。   神州的戰士將自己作為城牆和堡壘,把普通人保護在裡面。   巨大的壓迫力,屬於整個世界所有神系第一層次的強大力量浩瀚無比,真正能操控兩個世界相互碰撞的兇神,足以將神州浩瀚土地拉入山海的權柄,面對著這樣的敵人,連張浩心底出現一種無能為力的悲愴。   還有誰能阻止嗎?   他們現在就只是在這裡等死,亦或者眼睜睜看著神州,看著故鄉墜入另一個世界?   這是見到神靈,見到最頂尖神靈時候心中所滋生出的渺小和無力感。   山海裂隙的蔓延突地停止了。   張浩怔住。   那白色衣服的人抬眸,而眾人透過山海裂隙的看到的,另外一個世界的畫面裡,多出了另一道聲音,腳步聲,像是猛虎行過山林一樣從容,一道身影踏著虛空,每一步都仿佛他踏著無形的階梯,發出沉靜的腳步聲。   身穿黑色和紅色兩種色彩的衣服,左臂有著染紅的黃巾,像是火焰一樣舞動著。   左手握著劍,眉宇間安靜。   衛館主?!   張浩瞪大眼睛,雖然是不知道用的什麼方法,但是衛淵似乎再度冒險。   白衣身影也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平靜低頭俯瞰著他,本來是雙方對峙的畫面,那白色的兇神卻忽然道:   「……是你啊,軒轅的子民,禹王的臣子。」   「治理洪災,跨越山海,封禁水神,現在你也要擋在我的面前嗎?」   神的低語,是直接與生靈認知所共鳴的,不只是人類,哪怕是兇獸,動物,都能夠聽得到,能夠聽得懂,所以也受到了最大的衝擊,思緒有一瞬間的茫然和混亂。   軒轅的子民?!   禹王的臣子?!   治理洪災,跨越山海?   張浩心臟跳動了下,感覺一種陌生感覺從大腦裡生出,旋即下意識逃避般想到,這個兇神居然也認錯了,就像是之前討伐山君的時候,山君說是衛館主封印了他,其實是怪力亂神圖卷的主人做的……   只是下一刻,那個凡人手中的劍抬起來,指向了兇神。   「是啊……檮杌。」   他輕聲回應道:「好久不見,有五千年了……」   嗓音混入風裡,平靜落下。   張浩的思緒凝固。   四下死寂。   PS:今日第一章~三千六百字~~   鋪墊蓄勢章……陽間作息第二天!開盤口開盤口,看我能支撐幾天,壓月票壓月票。   推一本書~地獄找過我好多次,結果都忘記了……   《聯盟,開局輔助水子哥》 第418章戰鬥   衛淵抬眸,注視著前方通天而起的磅礴氣運之柱。   在這跟通天貫地的天柱之上,仍舊還倒插著那柄泰阿劍。   而在下方,這是籠罩著白色長袍,氣度厚重磅礴至極的兇神檮杌,真正近距離注視著這樣頂尖的神靈,除去了恐懼感,更多的是一種幾乎無法思考的,對於天地壯闊的失神。   像是深潛到汪洋之下一千裡,聽到鯨群的低吟。   像是看到星空萬象,盤旋在身周。   這是生靈對於自然天地的本能敬畏。   而此刻,他要對這樣的存在拔劍。   衛淵微微吐出一口氣,把鐵鷹劍徹底拔出。   「該結束了,檮杌。」   兇神的視線平靜落在衛淵的身上,眼神裡面根本看不到絲毫的在意,如同人類看到一隻蟲子飛過來,除去了無視之外,最多也只有嫌棄螻蟻蚊蟲吵鬧煩人的厭惡。   氣運天柱沒有絲毫變化,但是天地之間卻自然而然有無數的風雷暴起。   衛淵此刻注意到,周圍是一座座現代人類城市的廢墟,這些城市在墜入山海之後,焚毀,崩潰,此刻以一種極為撼動人心魄的方式懸浮在虛空,拼接組合,仿佛末日後,後現代的鋼鐵美學。   風暴,雷霆,鋼鐵的廢墟。   通天而起的氣運天柱,負手而立的神明。   一切都具有震人心魄的張力。   而後,這些城市的廢墟緩緩移動,逐漸加速,朝著衛淵砸過來。   衛淵微微看向檮杌身後的一座山,而後收回視線,握劍衝向了檮杌。   他長劍刺出,以手中的劍撥開了幾波裂石,避開了砸落而下的雷霆,而後猛地翻身,右腳踏在不知道是那座城市的樓閣上,徐徐吐息,打開的上衣衣擺譁啦一聲拉得筆直,雙目直直鎖定了前方的神靈。   深吸一口氣,腳掌用力,身軀拋出,落於雷霆和巨石的縫隙之間。   五指握合。   「狂風……」   聲音微微一頓,而後炸開——「招來!!!」   雷火的碰撞帶來了雨水的化生,砸落的雨水卻在此刻停滯在虛空。   而後以更快的速度逆流衝向蒼穹。   甚至於化作一道道筆直的線。   一股青色暴風自九天之上翻湧而來。   有風起於青萍之末。   其勢烈烈!   衛淵乘風而起,直上九重霄。   一點寒芒,避開重重巨石,直指檮杌!   ……………………   衛淵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通過山海裂隙,讓無數人心臟提起。   看著駕馭青色流風,穿梭於那些如同巨獸般的城市廢墟之間的青年,哪怕並不是神州之人都下意識地提起了心臟,被牽動著注意力。   而神州一方在這兩座城市,能夠看得到這一幕的人更是心中默默祈禱。   張浩瞪大眼睛看著那於風雷中穿梭的渺小身影。   很難和平時的博物館主聯繫在一起。   張若素已經退出了龍虎山下的山海界裂隙。   抬起頭,神州周圍的山海裂隙不如在外面看得真切,幾乎可以說很難看得到,但是張若素的道行足夠,抬起頭盯著衛淵的行動,臉上的神色波瀾不驚,旁邊的林守頤則是更為緊張。   他道:「你不擔心衛道友麼?」   張若素淡淡道:「擔心何用?驚懼何用?安心看著就是。」   「每逢大事有靜氣。」   「快百年的養氣功夫,修到哪裡去了?」   林守頤嘆息一聲,閉目凝神。   張若素隨手拈起一枚棋子,動作頓了頓,那枚堅硬的黑色圍棋子在他手中無聲無息化作了齏粉。   老道動作頓了頓,放下手掌,心思不在棋盤,看向天空。   衛淵已然突破一層封鎖。   ……………………   檮杌打算掌控窮奇的方位,集齊地之四極的兩極,提升位格。   從這兇神的防守態勢,衛淵已經能夠看得出這一點。   此刻長劍隨身,周身狂風席捲,直奔向足以讓那五枚彈頭全部威力爆發的位置點,而這個時候,檮杌抬手左拳砸出,兇神一拳,衛淵心底瞬間繃緊,雙瞳之中猛地亮起兩簇金色光焰。   燭九陰,燭龍之息。   朝歌山神,山神之基。   兩股超越凡人的根基,全部主動破碎。   衛淵的氣息筆直上升。   這一次他直接將兩股神性根源全部燃燒起來,換取了短時間內爆發出了足夠強大的力量,掌中鐵鷹劍猛地一刺,一卸氣力,而後手腕一轉,直接反絞向檮杌的手腕。   兇神檮杌皺眉。   哪怕是檮杌,在面對直接燃燒神性根基的瘋子,此刻也無法忽略這一擊。   左手多出一柄劍,直接將這一招攔下。   隨後風雷齊至。   衛淵悶哼一聲,一咬牙,神性徹底爆發。   一股氣浪橫掃。   風雷驟止。   穩穩地立足虛空,衛淵猛地前踏一步,鐵鷹劍幾乎壓制住檮杌的劍,將劍反向壓下,一人一神,在虛空和城市的廢墟之間展開了交手,每一次的交鋒溢散出的氣息,都讓廢墟劇烈顫抖,幾乎奔潰。   忽而,   衛淵掌中鐵鷹劍之上,鐵鷹長鳴,猛地振翅飛向天空,氣運天柱之中的太阿劍猛地劇烈鳴嘯,其上所蘊含的雄渾人道氣息猛地反向灌注入衛淵身上,讓他的劍勢越發霸烈。   檮杌單手持劍化作了雙手運劍,卻始終沒有脫離氣運天柱附近。   衛淵掌中劍術凌冽而雄渾。   堂皇正大。   這是軒轅的劍法。   兩柄兵器不斷碰撞。   每一次碰撞都會讓此刻人間看到這一幕的人心裡狠狠地顫一下,每一次碰撞,都會在虛空中震蕩開一道道森白色的氣浪,裹挾雷霆和烈焰,這裡明明下起了暴雨,此刻兩人交手之地百裡卻是一滴雨都沒能落下。   如同被火焰所蒸發。   但是火焰是會有燃盡的時候的。   衛淵消耗神性得來的力量正在快速衰退。   他雙手持劍橫架了檮杌的一劍重劈,沉渾的雷聲左右滾滾溢散而出八百裡,這一次沒有能全部攔下,衛淵悶哼一聲,已經受傷,咽下了喉嚨的鮮血,旋身後退,左手抬起,而後五指握合,御風之術越發猛烈,強行拉扯。   狂風,招來!   這一刻,原本七十二地煞層次的神通御風,超越了原本的極限。   無數風凝聚成青色的流動的絲線,在衛淵手掌猛地按下的時候爆發出去,剎那之間,仿佛在他背後,有一隻巨大的青色鯤鵬緩緩遊動,遮蔽蒼穹和天地,發出低沉的鯨鳴。   先前那些破碎的樓閣,廣場,還有城市的碎片被風的力量拉扯起來。   而後凝聚成了城市。   神域幻術展開,這些城市裡潛藏的記憶浮現出來,仿佛人們還在上面生活,仍舊還有喜怒哀樂,在交談,在微笑,在生活,栩栩如生,看到這一幕的人失去語言的能力。   他們甚至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龐,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這是城市,是無數人編織成的奇蹟,這是文明。   而渺小的人類伸出雙手,託舉起了這些文明的堡壘。   巨大的壓力讓衛淵嘴角鮮血不斷流出,他輕輕用力,將這些城市都推砸向了檮杌,自身這是朝著後面退去,天空雷霆閃動,壓低的雲霧縫隙裡流出如同熔漿一樣金紅色的光。   讓看到這一幕的人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這幾乎就像是神話的重現。   光焰,暴雨,天空垂落的光芒之下,城市墜落,大地崩碎。   而人飛向天空。   這也是生和死的交界。   一切莊嚴地讓人幾乎想要落淚。   檮杌無悲無喜,手中的劍猛烈斬落。   城市崩碎。   一切回歸現實。   而劍鋒落在了衛淵藏匿於幻術之中的五枚彈頭之上。   下一刻,劇烈無匹的爆發充塞在了天地之間。   仿佛是五輪太陽砸落在地面。   劇烈的烈焰,極致的高溫,伴隨著無匹的衝擊波一齊橫掃,這裡是窮奇所在,極西之處,或許等到檮杌掌控這一處的天柱後,祂的實力在這裡也能夠得到增幅,抵達共工祝融的層次,但是現在終究還差一步。   相當於五指金烏鳥一瞬間的爆發。   哪怕是檮杌也不可能無傷。   在山海裂隙的另外一側,所有人都在瞬間沉默,只是死死盯著那一幕,哪怕是隔著一個世界,他們不至於像是近距離直視核爆一樣受到巨大的影響,仍舊看得雙目刺痛,流下眼淚。   張若素猛地站起身來,把林守頤嚇了一大跳。   林守頤瞠目結舌:「你把那些東西真搬出來了?你給了他幾個?」   張若素頭也不回:   「全部。」   「什麼,全部?!!」上清派的道人嚇了一跳。   「對,就是你理解的全部。」   林守頤頭皮發麻。   也來不及說自己好友的大膽,他也轉過頭看著那一幕:   「祂死了嗎?」   「不知道……」   「很難說。」   西山界,伴隨著光塵逐漸散去,遁地的衛淵重新踏出來,周圍環繞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光影,那是袖裡乾坤的崑崙瑤池,正常狀態下的衛淵根本無法使用這樣的神通,但是此刻燃燒神性的他卻能夠勉強用出來。   靠著一整個世界的隔離,避免自己受到戰場中心核輻射的影響。   火焰,衝擊波都徐徐散去,衛淵瞳孔收縮,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檮杌仍舊存活。   而且,祂直接和氣運天柱融合,受的傷遠比預估的低。   不愧是檮杌……   真是夠精明的。   但是衛淵仍舊看出了對方此刻氣息的衰弱,這已經是他預料當中的事情了,掌中長劍一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衛淵再度衝向檮杌,檮杌徐徐吐出一口氣,長袍兜頭的部分被炸裂,露出的面容是一位英武大氣的女子。   檮杌並非是男性。   相較於混沌的大部分負面記載,檮杌的記錄更傾向於桀驁自傲,不服管教的天才——不可教訓,不知話言,傲狠明德,以亂天常。   祂清醒且毒辣,對於天地時機的判斷和理解,超過尋常的神靈,故而稱之為明德,而亂天常之事,衛淵並不明白,此刻也來不及深思,衛淵掌中的鐵鷹劍和檮杌的兵器再度碰撞在一起。   火焰只剩下了餘灰。   雙神之力消耗殆盡,雙瞳裡暗淡的金色象徵著該退了。   但是事已至此,衛淵怎麼可能會放棄?   一咬牙,替身近戰。   可不過是數劍之後,五臟六腑翻騰,幾乎盡數被重創。   衛淵咬著牙死死抓著兵器。   連續數次的劍鋒碰撞,檮杌懷揣必殺之意,終於在裹挾怒意殺機的一劍下,再握不住兵器,右手被打得朝後揚起,鐵鷹劍拋飛出去,一口鮮血忍不住吐出。   耳邊像是有什麼聲音細細碎碎。   「僅僅如此,也來送死?」   檮杌的嗓音淡漠而嘲弄,下一個瞬間,衛淵的左手卻猛地扣住了檮杌的手腕,讓兇神微怔。   「抓住你了。」   凡人咧嘴笑起來。   而居此地五十公裡外的山上,誇霖雙手握住了低垂著的刑天戰斧。   吐氣開聲,戰斧緩緩被提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陽間作息,第二天,接下來稍微準備點,明天希望能十二點左右第一更。   power!!! 第419章誅神   古樸的戰斧之上,有蠻荒時代的紋路緩緩地亮起,只是終究沒有被全部引動,約莫只是被引動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力量,而這也已經是誇霖的極限了,如果說是她的先祖誇娥神,至少能夠引動七成到八成的刑天之力。   那個時候她是完全不敢相信,衛淵居然拿出了這柄戰斧。   當下意識詢問這是怎麼來的時。   那個青年咬牙露出微笑——   「哦,這個啊……」   「祂送我的。」   青年臉上的笑容爽朗而自信。   讓人信服……   個鬼。   連說瞎話時候的細微表情都和他祖宗一個樣子。   誇霖吐出一口濁氣,將不必要的雜念全部排出腦海。   而後渾身力量爆發,靠著旋轉身體,一點一點地讓戰斧加速,低沉如同雷鳴一般,足以讓諸神和眾生戰慄的呼嘯聲逐漸騰起,身軀,手臂,乃至於魂魄都受到巨大的壓迫力,誇霖咬牙支撐到自己的手臂幾乎都要因為劇痛而斷裂的時候,才最終放開了手。   呼嘯之聲陡然炸裂。   刑天戰斧已經帶著斬破天地的氣勢衝向那通天貫地的氣運天柱。   附近的山神們已經驚嘆這威力。   而誇霖已忍不住坐倒在地,急促喘息,雙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撕開袖口,原本白皙的手臂,此刻血管賁起,不斷地膨脹收縮,仿佛下一刻就會全部崩裂開,額頭滲出大片大片的細汗。   使用這樣的力量,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她已經做到了極限。   ……………………   在衛淵抓住檮杌手腕的瞬間,檮杌就已經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壓迫感鎖定了自己的方向,確切地說,是鎖定了自己前方的衛淵,但是因為此刻他們兩個的站位,那柄戰斧一定是先洞穿自己。   但是一名凡人可以限制住神嗎?   檮杌出手的前一刻,衛淵的真靈以悍不畏死的姿態狠狠地撞擊向了檮杌。   將檮杌拉向了最為危險的真靈碰撞。   正常來看,定然是神的真靈要遠遠強大於人類的真靈,檮杌本能還擊,旋即竟然發現,對方的真靈厚重程度,居然遠遠超過了自己的判斷,是的,人類的真靈無法抵抗神靈的衝擊,但是歷史和文明的厚重,足以承載一切的神話。   是曾經徒步丈量山海的史官;是搏擊風浪,誅殺原始神性的執戟郎。   是曾經在亂世中掙扎的最後的火焰。   是曾在大明之世引導他人的醫者。   三皇五帝之末,浩浩大秦西出,大漢澤被天下,直至而今。   悠悠上下五千年。   檮杌第一次預料失誤。   「你……」   真靈相接,而衛淵也在這個時候感知到了檮杌的過去,畫面快速流轉,是很遙遠很遙遠之前的事情了,曾經的顓頊帝的孩子,為人民所愛也將回饋於人以愛,卻在冒險的時候,遇到了危機,被一名白衣的英朗將領所救,且對其一見鍾情。   衛淵想到了之前見到的石碑。   白衣青年,英朗將領……和顓頊帝之子有血緣關係。   因為那是窮奇,軒轅帝之子,顓頊帝的叔父。   衛淵在這個時候終於徹底明白了檮杌的評斷來源。   檮杌——   不可教訓,不知話言。   傲狠明德,以亂天常。   但是這一切都充斥著疑點,為何她會在那個時候落入危機,為何她會恰好被久不曾遠離中原的窮奇所救,而若是結合顓頊帝之後的境遇是成為五帝之一,就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得出其中的破綻。   軒轅之子窮奇真正想要的,也是這個位置。   檮杌只是個被利用的犧牲品。   但這只是一開始。   而後畫面一轉。   檮杌渾身帶血,和窮奇反目,最終卻也同樣地暗中跟隨,奪取地之四極之位,並且於顓頊帝去世的時候,殺入中原,第一次從地之四極擁有了四兇的名號——被從中土驅逐的棄族,也要回到人間。   並非是為了孝道,而是為了剝奪和殺戮。   曾經被驅逐的女子早已經徵服了原本周圍的他族,高舉戰旗,以顓頊帝正統後裔的身份,侵佔中原,掀起了層層的血腥和殺戮,一直到了舜帝的時代,才被驅逐,而這漫長的歲月當中,她就是那裡當之無愧的神主和人王。   其魄力和判斷,已遠超過一開始設計她的窮奇。   數次廝殺無果之後,一東一西,永不相見。   遠古的隱秘和爭鬥在衛淵的眼前展開了一角。   旋即,衛淵『看到』了以人之身,融合地之四極位格的方式儀軌,心神一定,開始快速記憶這一種即便是在遠古時代都屬於絕對隱秘的頂尖秘術。   就在這個時候。   檮杌因為回憶過往,面容浮現一絲絲痛苦憤怒,猛地一震。   衛淵周圍的袖裡乾坤小世界發出一陣陣低沉的脆聲。   幾乎就要被直接撞擊破碎。   而下一刻,衛淵的真靈就被直接震退回到肉身,猛地砸在地上。   衛淵沒能再繼續牽制住檮杌,因為他的真靈也不完整,此刻腦子裡面,過往的一切都在升騰著,一段段記憶被牽扯起來,對於他們這樣的存在,漫長的歲月和歷史,留下了太多的遺憾和痛苦。   不過這也是恰好,衛淵眼底的金色神性黯淡到了幾乎無法看到,而此刻倒映在他眼底的天空被一道光芒從中間分成了兩半,連聲音都無法追擊上那一柄戰斧,雷霆的呼嘯被落在了身後。   刑天的戰斧。   龍虎山裡,張若素的手掌攥緊,死死盯著這一道燦爛的曲線。   會贏嗎?   在此刻殘留的兩座城市裡,一雙雙眼睛盯著迅速抵達的刑天戰斧。   一定要贏。   一定要贏!   張浩握緊了手。   衛淵的喘息急促。   戰斧抵達。   一道身影突然從檮杌身軀之中飛出,猛烈無匹地撞擊向了刑天戰斧,而後,直接被這一柄曾經誅殺神靈的兵器從中間斬斷,鮮血如雨般落下,衛淵瞳孔收縮,看到了那道殘影的原貌,一股寒意直接從脊椎升起。   那是窮奇!   死後的屍體被檮杌淬鍊成了法寶,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以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這完完全全是檮杌所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刑天戰斧的力量沒有被阻攔多少,但是速度卻不可遏制地頓了頓,而就在這一剎那都不到的時間裡,檮杌解除了自己和天柱的聯繫,而後猛地升騰,以全部力量,生生在刑天戰斧的鎖定下,挪移到了安全的位置。   在一道道絕望的注視下。   戰斧斬過氣柱。   檮杌在這一剎那旋身,白皙手指以妙到巔毫的方式輕輕點在戰斧後側。   刑天戰斧氣勢暴增。   直奔作為標記點的衛淵。   力竭的衛淵抬起頭,看到了如同天地崩裂的一斧。   局勢之變。   急轉直下。   …………   「退!」   「快退!!!」   龍虎山上,張若素猛地起身,雙目睜大。   「你攔不住!」   在這一瞬間,狂暴至極的氣勢直接鎖定了衛淵,層層布置,為檮杌所做的準備,卻因為不知道檮杌的過往而錯估了她對於窮奇的恨意已經抵達了會以祂的身軀煉化法寶的程度,棋差一著,便是死局。   衛淵眼睜睜看著檮杌重新開始煉化天地氣柱。   眼睜睜看著那戰斧以壓迫性的姿態朝著自己砸落下來。   環繞周身的袖裡乾坤能清晰地感知到破碎的聲音。   五指本能張開,遁地之術準備施展,而這個時候,衛淵的動作卻停止住,回過頭看到了山海裂隙之上的神州,沉默了一瞬,他抬起手,雙手做出握斧的姿態,身軀微微伏低,迎向了那一柄銳氣鋒芒沖天而起的戰斧。   「衛淵!!!」   張若素怒吼。   這一幕絕望到讓人無法說出話。   在足以斬殺神靈的一擊面前,人的渺小被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無數人只是旁觀就失去了勇氣,放聲大哭甚至昏厥,而在一片絕望中,仍舊還有一人擁有衝鋒和繼續嘗試的勇氣。   沉穩的腳步聲音再度響起。   而那身穿黑衣,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青年伏低身軀,再度選擇了最為暴烈的衝鋒——   黃巾,何在?   大秦,何在?   在!   而後,他們聽到了最後的低語。   「餵……珏。」   他的聲音裡好像有些難過,但是還要強撐出輕快來:   「下一次的話,早點找到我啊。」   衛淵伸出雙手,死死握向了那柄盤旋的戰斧,幾乎是千鈞一髮,猛地握住了戰斧的柄,身周的袖裡乾坤破碎,下一刻,炙熱的氣浪伴隨著濃鬱到絕望的輻射徹底籠罩了衛淵的身軀,緊隨其後的是刑天戰斧之上攜帶的力量。   於是神性破碎,屬於山神和燭九陰的力量在第一個瞬間耗盡。   山神印璽緩緩破碎,最終消失。   雙瞳之中金色光焰徹底熄滅。   不再是神,重新為人。   咬緊了牙關,右腳順勢後撤,脊背一寸寸地發力,貫穿手臂,手腕。   強行將衝擊力承受引導入大地。   於是雙目刺痛,光明逐漸消失,骨骼之上出現了細密的裂痕,巨大的衝擊導致血液逆流,心臟承受巨大壓力,大腦劇痛,意識逐漸湮滅,魂魄都為之逐漸空白。   手掌五指微微鬆開,似乎再也握不住。   在恍惚的時候,他眼前卻出現了過往的一幕幕畫面,原來是走馬燈啊……他心裡想著,最後卻看到了塗山會盟的時候,九州百族的豪傑們齊齊舉杯,拳頭碰撞在一起,仿佛能夠遮蔽天空和諸神,他們大笑著飲酒,他們從不寂寞。   禹回過頭來問他。   『喂,淵……』   「炎黃的火焰,會熄滅嗎?」   眾人中的陶匠輕快地回答道:「不會啊。」   「因為你們都在啊。」   五指握合。   僵硬的身軀拒絕死去。   炎黃,何在?   喉嚨裡發出低沉的怒吼,猛地踏步,旋轉身軀,將戰斧再度驅使,而那柄戰斧此刻仍舊掙扎著脫離衛淵的手掌,巨大的高溫讓手掌皮膚被灼燒,血肉乾枯,猛烈的力量卻突然重新滋生出來。   雙臂的血肉開始崩裂,旋即將裂痕引導向全身的血管。   一切失去了意義。   巨大的力量導致骨骼震顫。   身軀的關節開始僵硬,破碎的骨骼如同劍刃一樣洞穿內部的身體。   但是戰斧重新揚起,但是雙目中重新燃起火焰,但是人類的喉嚨裡發出仿佛怒獸仿佛咆哮一樣的嘶吼,手中戰斧的紋路被鮮血點燃,而後開始劇烈的燃燒,這一刻,刑天的戰斧不再反抗,而是以絕對的姿態開始被點亮。   刑天:戰神。   種族:人。   他的兵器本來就只會承認人類。   如果沒有兵器的話,就用拳頭,如果拳頭被折斷的話,就用牙齒撕咬。   哪怕渾身筋骨斷裂,也要以目光逼視著敵人。   如果沒有防禦的話,就以血肉,以生命堆積。   弱者對抗神靈的方式從來不是優雅的技擊,是拼盡全力狼狽不堪的戰鬥和你死我活的搏殺,是每一步都要付出足夠代價的,弱對強的討伐,神靈可以殺死我,但是絕不可能戰勝我。   將自己的一切都熔鑄為一,化作真真正正的一擊,過去訓練時候刑天的聲音在衛淵的腦海裡升起,他猛地踏前一步,猛地抬起戰斧,仿佛有一隻只手幫助他一起舉起來這人族的兵器,衛淵雙目布滿了血絲,在那一剎那,仿佛天地都在怒吼。   「炎黃,在!」   恍惚間的陶匠抬起頭,身前空無一人,前方的好友在時代的過去,周圍盡數空白啊。   炎黃的火焰,會熄滅嗎?   檮杌瞳孔收縮,似乎是看到了什麼,身軀僵硬了一瞬。   山神童子跪倒在地,嘴唇顫抖,似乎不敢置信地呢喃。   「戰神……」   衛淵旋身,振臂。   手中的刑天戰斧再度地擊出。   山海一片死寂。   蠻荒慘烈的氣息充斥天地之間,遠古的戰神重現山海,而這一次,檮杌再也無法阻攔,那道戰斧以無邊霸道的姿勢,再度逆轉飛出,而後毫不遲疑,從檮杌胸腹洞穿。   背後數座山峰被一氣貫穿!   檮杌看著胸腹的貫穿傷口,呢喃低語,墜下天柱。   泰阿劍跌落。   ………………   衛淵雙眼恍惚,拖著泰阿,強撐著踉踉蹌蹌走向天柱。   坐倒在地的檮杌嘴角流出鮮血,仍舊還有著神靈的冰冷傲慢。   一道身影出現在衛淵身前,這是神靈的天魂。   「吾乃地之四極。」   神靈威嚴壓制。   衛淵手中的泰阿直接橫斬,這一道身影破碎。   檮杌的一縷神魂化作了雍容而嬌媚的女子。   這是顓頊帝之子的一幕,是曾經沒有化作四兇時候的她。   雍容而尊貴。   「我是顓頊之子,有氣運加持,你若傷我……」   泰阿劍一斬,再度落下。   地魂破碎。   最後是人魂,化作了一個身穿白衣,只有十三歲模樣的少女,雙目純粹,囁嚅著道:「你要殺我嗎……」衛淵知道,這是記憶裡面,還沒有經歷過世事洗刷,不曾遇到窮奇時的模樣。   衛淵沉默,抬起手,沾滿鮮血幾乎斷裂的手掌輕柔覆蓋在少女眼前。   少女嘴角浮現一絲欣喜的微笑。   而後被泰阿洞穿。   「好走,且走。」   青年低聲道:「人間悲苦。」   「勿要再來了。」   長劍抽出。   衛淵跌坐在地,不再動彈。   瀕死昏厥。   山海界諸神陷入一種死寂。   ————   戰場所在:西山界天柱   神靈·檮杌:戰死。   死因:神軀破碎,三魂齊散,不得超生   斬殺者——   人族·衛淵。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第420章得見真名,原來是你(感謝熊孩子的   面具兩萬起點幣)   衛淵慢慢睜開眼睛。   眼前四處都是純白色的光,像是以前的太陽,讓人覺得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只想要坐在樹下放空大腦,什麼也不做,就只是那樣在那裡坐著發呆,就能夠過去一整個白天。   禹坐在他旁邊,手裡提著一壺酒,安靜看著前面。   「淵啊……你說,我們會給後人留下什麼呢?」   「軒轅帝戰勝蚩尤,顓頊帝絕地天通,我們這一代人能做什麼?後人又會怎麼看我們的?」   ……又來了……   陶匠懶洋洋地閉上眼睛不想要搭理旁邊的部族首領,眯著一條縫發呆。   陽光從樹葉的間隙裡流淌下來,前面看到契在那邊用手指在地面的細沙上劃拉著什麼東西,自己的學生阿亮在做琴,牛叔在幫忙,更遠些的地方,老師張角不知道又溜達到哪裡給別人看病了,今天估計沒有辦法回來吃飯。   隔壁的章邯估計又在找人打架,唉,政哥什麼時候收拾一下他?   啊呀啊呀,今天又得是自個兒去做飯了。   真的是……   陶匠心裏面懶洋洋的。   那邊阿亮抬手朝著他揮手,陶匠吐出口裡的柳葉,拍了拍屁股爬起來,邁步走過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越是想要靠近那邊,那些人就離他越來越遠,像是一場夢境。   「喂,阿淵,你過來。」   「牛叔給我做的琴好了,比你的手藝好多了。」   「呵,這孩子,總是這麼尖牙利嘴的。」這是劉牛的聲音。   但是為什麼,越來越遠。   陶匠皺著眉頭,不自覺開始加快腳步,最後直接開始奔跑,但是他越是想要靠近,那些本應該熟悉到了幾乎烙印到魂魄裡面的臉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甚至於遙遠到完全無法看到的程度,他疲憊不堪地轉過頭。   「禹,這是……」   禹王已經消失不見。   周圍一片蒼白,也只剩下他自己還在。   陶匠的大腦刺痛起來,這個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陣陣聲音:   「喂,喂,醒一醒……」   「喂?!」   他猛地睜開眼睛。   ………………   「醒了,醒了。」   「拿水來。」   那邊幾個山神手忙腳亂,衛淵劇烈喘息了幾下,想要挺直身軀,卻發現自己現在連這個都做不到,渾身的骨骼幾乎全部都出現裂紋,碎裂的骨片穿插入內臟中,不過這一點已經被人解決,一股灼熱的,仿佛太陽一樣的感覺在為衛淵不斷療傷,這也是他之所以能夠醒過來的原因。   「是這位羽族的祭師把祝融續命丹給你吃了,所以你才能活下來。」   「那可是祝融神一脈最厲害的丹藥了。」   山神童子老老實實地回答。   只是祂沒有說出的是,即便是祝融續命丹,也只是讓衛淵的意識甦醒過來,至於他的身體,遭遇了刑天戰斧,以及最後檮杌在戰斧上疊加的一股神力衝擊,此刻可以說是破破爛爛的,這樣的情況都沒有當場死去,即便是山神都弄不清楚原因。   衛淵點頭,看向鳳祀羽道:「多謝了。」   鳳祀羽懷裡抓著爆米花,往嘴裡拋,咕噥道:「給我零食就行了。」   「兩包烏梅幹,還有一杯珍珠奶茶。」   「就這樣?」   鳳祀羽蹲下來,伸出手指戳著衛淵,咕噥道:   「傷得這麼重。」   「哼哼,我很聰明的,一頓飽和頓頓飽,我還是拎得清的。」   衛淵大笑起來,笑著卻控制不住咳嗽著,感覺沒動一下,哪怕是呼吸都會讓身體劇烈痛苦,而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被誇娥淵霖握在手中,那一股在夢中慵懶如同陽光的溫暖感,就是從這一隻手掌上傳來的。   「你醒了就好。」   女兒國的將領將手掌放下,在這裡的人裡,能夠給衛淵催化藥力的,也只有她了,她剛剛一直都在五十公裡之外的距離,根本不清楚當時在交戰中心發生了什麼,但是知道衛淵將檮杌誅殺後,仍舊震撼了許久。   在爆破之後,是身披鱗甲完全不懼輻射的駁龍,以及本身都不是血肉之軀的山神們把衛淵和鐵鷹劍撿回來的。   至於泰阿劍,重新回到了氣運天柱之上鎮壓四極。   而此刻擺放在他們之前的,就是這一次的戰利品,也可以說是戰利品,其中除去了大部分的天材地寶之外,就是剩下的半部西山經玉書,以及檮杌的四極之位。   衛淵被鳳祀羽攙扶著坐起來,靠著駁龍。   看到那些山神們眼巴巴的注視,抬手一拂,窮奇所積累的,那些寶物朝著諸多山神而去,「這些交給諸位,這兩次爆破的地方,地脈混亂,靈氣也極為暴躁,還要請諸位梳理地脈,讓這兩個地方恢復原本的樣子。」   核爆留下的輻射對於大部分沒有強大到一定程度,或者說自身有特異的生靈都有極為糟糕的影響,最比如說,最弱的植物和動物就一定會受到巨大的幹擾,諸多山神乾笑著說這哪裡可以,一邊試探著伸手過去拿。   然後彼此暗中較勁兒。   就像每年過年別人給壓歲錢,一邊說使不得使不得,一邊默默把口袋拉開的孩子。   衛淵又委託那山神童子之後關照一下朝歌城的百姓。   而後看著那地之四極之一,想了想,抬手將其攝取過來,而後遞給了旁邊本已經不再看向四極之位的誇霖,「你之前說,這一次是為了得到地之四極的位置,那這就作為你的戰利品吧,沒有你的幫忙,也沒辦法殺了檮杌。」   「這是盟友之間的互助。」   誇霖怔住,而後遲疑著道謝一聲,伸手接過了那一道代表著地之四極的烙印,最後衛淵將玉書握在手中,往後靠了靠,遺憾道:「之前說好的盟約,可能要多等一段時間才能夠去赴約了。」   誇霖想了想,邀請道:「我這裡有一道陣法,靠著陣法可以通過裂隙,直接抵達女兒國,那裡有著海外最好的醫者,能夠替你療傷,要不要一起來?」   衛淵搖了搖頭。   他舉起手來,看著手掌,苦笑一聲,道:「我現在這一身的輻射,恐怕也只有我的故鄉才有足夠多的了解,想要徹底根治,也只能回去了,只希望不要被當做小白鼠研究。」   「況且……」   他沒有說完,況且……珏就在人間。   經歷了那樣大的冒險,衛淵現在很想要看到她。   誇霖遺憾道:「這樣啊。」   旋即精神微震,取下腰間的佩飾遞過去,落落大方道:「這是我的信物,你如果來女兒國,取出這個信物,她們就知道是要帶著你來找我了,我的身份可是很高哦,到時候不要被嚇到。」   那是一枚類似於兵符的令印。   衛淵接過,道謝。   想了想,取出了一道自己刻畫的玉符,上面有他的符印作為交換,並指傳輸入自己的氣息,然後遞過去,「如果你有機會來人間的話,用這個找到龍虎山的天師,他們就能認出我的氣息來,不過,我可沒什麼身份,就只是個博物館的館主而已。」   「當然,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   「好,我等你。」   誇霖有著將領的灑脫。   深深看了衛淵一眼,站起身來,微微一禮,雙臂因為充血而微微顫抖著,取出一枚枚神代的法印,創造了那一座前往女兒國的裂隙陣法,臨走的時候想起一事,微笑問道:   「我聽祀羽稱呼你是衛館主,看來按照中原的傳統,你的姓是衛。」   「那你的氏和名字呢?」   衛淵訝然一笑,想了想,回答道:   「人間現在很少還講究氏,不過非要說的話,我想想。」   「嗯,塗山。」   「你也可以叫我,塗山淵。」   !!!   少女瞳孔驟然收縮。   心臟幾乎漏跳一拍。   陣法開啟。   她還來不及說話,還來不及向那個熟悉名字的主人伸出手,就已經被帶回了女兒國,而陣法殘留的力量將這一道裂隙直接湮滅為虛無,衛淵心中疲憊,握著玉書,閉目養神,鳳祀羽有些擔心,從包包裡又取出了一枚丹藥。   直接把這種祝融神力賜予的丹藥像是糖豆一樣給衛淵嘴裡塞。   「足夠……唔」   衛淵開口說話的空檔就被塞了兩顆。   「你要記住我的好處啊。」   「一定要記住啊。」   她認真地道:「你得包我的零食!」   「嗯?不包就不給丹藥了嗎?」   「給還是要給的。」   鳳祀羽咕噥道:「就是想想心裡好心疼啊。」   「這可是祝融神的賜予,是羽民國最好的丹藥!」   「得給點零食。」   「給點,多少給點啊。」   衛淵回到了人間,而此時此刻——   在山海某一處河流旁邊。   一個快樂水瓶在陽光下散發著詭異的光。   終於裝修完成的水鬼伸出手,從可樂瓶裡面爬出來:   「大和尚,老青銅,我的活兒幹……哈?!」   水鬼的聲音像是捏住脖子的尖叫雞,聲音在一聲高調後戛然而止,然後懵逼看著眼前的一幕。   完全陌生的畫面,巨大的兇獸在天空飛過。   眼前幾乎可以稱呼為海洋的河流,為什麼知道這是河?因為旁邊有一塊石碑,上面寫著這是河,寬八百裡的河,八百裡啊,這尼瑪是河?!   水鬼緩緩陷入沉思。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特麼在做什麼?   他往前走了幾步,看到水面倒影著自己。   水底似乎是充滿了泥沙,完全看不真切。   突然,一個東西猛地衝出水面,張開嘴巴,一下就把水鬼給吞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感謝熊孩子的面具兩萬起點幣~謝謝~   作息又開始稍微往後面退了,必須得多維持住啊……躺屍~塗山淵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第三百七十一章 第421章汝是誰?(感謝正月不圓萬賞)   吾乃……水神,長乘。   山海界流沙河之主!   司天之九德!   …………   但是,雖說是天之九德,卻也不過是司掌一條水域的水神罷了,即便是流沙河寬八百裡,可在遠古的時代,四瀆的水域寬度和廣度都要遠遠超過自己所執掌的流沙河。   而現在,據說山海之界很快便要回歸人間。   長乘意識到,自己獨霸一方的美好歲月似乎即將結束。   曾自稱為君,傲慢自矜且霸道無雙的那個身影浮現心頭。   淮渦水君,山海禍君,無支祁。   那個傲慢而霸道的神靈啊。   翻手覆蓋天下水系,上抵雲夢之澤,向下直通海外的水域戰神。   又要重新回來了……   作為除去共工之外,整個水屬神靈裡最能打的。   無支祁在大量的水神心裡留下了極為濃鬱的陰影。   當時的水神交流大會,大概是這樣的模式——   眾水神:你不懂得如何梳理水系!   無支祁:我能打!   眾水神:你不懂得如何行雲布雨!   無支祁:可我能打!   眾水神:你不懂得如何調理整個水域的生靈,讓他們都支持你!   淮渦水君沉思,而後回答。   可我比他們都能打!   那個時代的各大水域,各有各的繁華,各有各的精彩,而淮水水域除了大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優點了,水脈不行,行雲布雨一塌糊塗,簡直就像是一座雖然巨大但是破破爛爛搖搖欲墜的房子。   搖搖欲墜到什麼程度呢?   你只要隨便踹上一腳,裡面的猴子就會衝出來把你揍扁。   只要一想到那個強橫的身影,長乘便覺得心中顫慄,徹夜難眠,卻也無能為力,作為水域之神,祂完全不是無支祁的對手,但是當祂聽說,四兇之一的窮奇被釘殺在天柱之上的時候,祂突然意識到,機會來了——   作為地之四極的窮奇,當祂處於天柱之上的時候,是不遜色於無支祁的。   只要得到地之四極的權柄……就能不被無支祁欺負,我是說,就能不遜色於那隻水猴子。   而這個西山界裡,又有多少神靈和兇獸能夠超過自己?   於是祂帶著絕對的信念,以及堂堂之氣,抵達了戰場。   遇到了女兒國的將領,兩人彼此爭鬥之時,卻被暗算,全部重傷。   祂在最後時刻回過頭看了一眼——   那是四兇。   遠超於窮奇的四兇之一,檮杌。   …………   當長乘艱難地逃離戰場之後,已然被重創,沿途吞噬了不知道多少水域中的妖獸,才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雖然吞噬那些下位水神會讓自己恢復地更快,但是顯而易見,被稱為有天之九德的長乘遵守的契約是對自身的束縛。   祂不會也不能做出那種事情。   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淪落到現在這樣的情況,皆是因為無支祁所賜,祂心中就越發氣惱怨恨,正在流沙河邊休息,突然察覺到,外面有一縷淡淡的淮水氣息。   是無支祁的屬神?!   你還敢過來?!   長乘一陣咬牙切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在那屬神靠近過來的時候,猛地躍出了水面,大口一張,直接把這傢伙給吞了下去。   片刻後……   「咳兒——呸!!!」   「咳咳咳……」   「呸呸呸!」   「嘔……」   天之九德,流沙河之主,水神長乘一隻手扶著旁邊的石頭,一邊低下頭嘔吐,至於水鬼,早就懵逼地被一口吐了出去,水神長乘面容扭曲,剛剛的經歷,開始的原因,大概就是祂本來想要得到一部分水神的本源恢復自己。   那相當於是水神的源血,是力量的根源。   至於結果大概能夠用以下一句話來概括——   死者身體的可樂水裡混有少量血液。   這是什麼玩意兒?!   水神長乘面容扭曲。   無支祁,淮渦水君啊!   你找了個什麼東西當屬神?   身為神的尊嚴呢?!   身為神的豪邁呢?!   身為神的傲氣呢?!   當年腳踏水域,縱橫十方上下,抽出淮水,便能阻攔人王的霸道呢?!   你現在簡直就像是一個只知道每天待在家裡看山海經的宅神一樣啊!   水鬼懵逼地看著咬牙切齒的水神,沉思之後,道:   「兄弟,借問一下,這是哪兒?」   長乘擦了擦嘴,沒好氣地一瞥,開口道:   「看不到嗎?這裡是流沙河!」   長乘也是神,祂的話音同樣有著直入生靈心底的效果,水鬼眼眸一亮,左手握拳砸在了右手手心裏面,恍然大悟道:   「嚯哦,流沙河,我知道!」   「那你一定是沙悟淨沙和尚了!」   「你怎麼不是禿子?」   長乘:「???」   水鬼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就像是得了那什麼社交牛逼症一樣拍了拍長乘的肩膀,滿臉熟絡道:「我懂我懂,流沙河嘛,可你大師兄呢?」   「就那猴子。」   「我想要問他要個籤名,順便合個影。」   「然後問一下祂方不方便給我的可樂水做個廣告。」   不提猴子還好,一提起猴子,長乘幾乎氣得惱怒至極,強忍著怒意,看著這身上帶著淮水氣息的水鬼,拍開後者的手掌,咬牙切齒道:「吾乃長乘。」   「流沙河之主。」   「司掌天之九德。」   「為八百裡寬流沙河千萬生靈之共主。」   「你說,你到底是誰?」   「我?」   水鬼沉思,而後鄭重道:「我是整個老街最好的快樂水調配大師。」   「博物館被叉出去記錄保持者第一位。」   「七十二小時快樂水連喝馬拉松記錄保持者!」   「你可以叫我,水哥。」   「現在,我隆重地向你推薦這一款最新調配的快樂水。」   片刻後……   水鬼看著端著快樂水皺眉的長乘,略有遺憾,旋即心底也升起了一種挑戰性,道:「沒有關係,我可是快樂水調配大師,我肯定能夠調配出你喜歡的那個口味,不過,你剛剛說你是河神?」   「是水神!」   「嗯,河神。」水鬼絲毫沒有聽進去,沉思之後,看了看長乘。   心中某種作死的衝動讓他本能開口。   說了可能會後悔,可不說一定會後悔。   於是他問出了一個讓後來很多水神恨不得當場投奔佛門,把他掐死超度骨灰都揚了的問題。   水鬼咳嗽了下,問道:   「那你聽說過,銀河嗎?」   ……………………   天柱之下,檮杌盤坐。   但是身上早就沒有了那種讓一切眾生恐懼的兇悍氣息。   雙目睜大,仍舊無神。   倒映著一個白衣的小姑娘。   那是衛淵曾經在石碑後找到,並且在第一次對混沌的核爆發生時強行拉著遁地的少女,此刻一張面容沒有波瀾,只是平靜注視著檮杌的屍體,身側幾名山神面容隱隱畏懼,神色恭敬卻又疏離。   在先前,衛淵最後一斧斬落之前,檮杌似乎是看到了什麼,身軀僵硬了一瞬。   「你們是覺得,我幫了他?」   小姑娘嗓音沒有多少波瀾。   「檮杌看到我的時候,確實失神了一下。」   「但是被刑天的兵器鎖定,祂本來也沒有辦法躲避了。」   「刑天的戰斧會壓迫斧刃前方的所有存在,一旦鎖定,具備必中的特性。」   等到她離去之後,眾多山神才鬆了口氣,彼此對視一眼,都有輕鬆下來的感覺,其中一名嘆息道:「沒有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是那位的化身之一,我之前還見過她,看來那個時候她自身也沒有浮現記憶。」   「是封鎖了嗎?」   「很正常,畢竟她是▇▇▇▇啊,和▇▇▇▇一樣,本就有這樣的傳說。」   在提起名字和尊號的時候,山神的聲音被剝奪,根本沒有落下。   而很快地,這些山神們都忘記了自己的記憶,忘記了曾經看到過那小姑娘,也忘記了其身份,彼此恍惚了下,眼底茫然,似乎在思考自己先前在這裡做什麼,旋即注意到了最中央的那些天材地寶。   一陣沉默之後。   山神們大打出手:   「我的!」   「這是我的!」   山神童子尖聲道:   「可是我把那位帶進來的,我是帶路的,我得多拿一份!」   …………………   女兒國。   誇霖伸出手的時候,陣法已經開啟,她最終只能夠眼睜睜看著塗山淵消失,眼前恍惚之後,已經是女兒國熟悉的景致,藉由此處抵達西山界的山海裂隙也已經消失。   她張了張口,心中有失落,卻也有點發堵,溫暖的感覺浮現,讓她幾乎要忍不住落淚——   熟悉的名字,相似的言行。   還好,還好,   闊別好幾個千年,我們終於相遇。   「先祖,您沒事吧?」   耳畔是誇娥一族後裔緊張擔心的聲音,誇霖回過神來,笑著擺手道了一句無事,而後解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英武的眉眼氣質,如果說之前只是氣質颯爽的美人,那麼現在五官的精緻程度還要再上一個層次,眉眼大氣英武,令人心折。   守候在旁邊的誇娥流月鬆了口氣,然後注意到了她的氣息不穩,緊張道:   「您受傷了,我給您找到了最好的醫者。」   「是西崑侖的天女。」   誇霖轉過頭去,看到那裡站著的少女,黑髮裡編制有紅色的發繩,一身黑色為底,正紅為裝飾的衣物,紅色的束腰讓腰肢看去盈盈一握,一側垂落白色的昆玉流蘇。   正要道謝,可卻發現這眉眼清麗溫柔的少女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的手。   或者說,是手上的玉符。   天女第一次主動開口問道:「這是……」   誇霖訝然,旋即臉上浮現出笑容,回答道:   「是我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老友送給我的。」   英武面容浮現出難得的溫柔,最是動人。   而天女看著對面的女將軍。   眉眼溫和不變。   「哦……?」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感謝正月不圓萬賞,謝謝~   作息維持第三天,維持住,苟住,苟住,先穩一個禮拜。   水鬼和兵魂在衛淵淮水那一篇章裡得到過敕封。   緩衝章節 第422章你的死兆星在閃耀啊,淵(感謝我是   三哥哦萬賞)   這一個哦字,平平淡淡,在當下卻又多有突兀。   像是一曲弦樂裡面的一縷雜音,不重,卻也已經足夠刺耳醒目。   誇娥流月的動作微微一滯。   誇霖一雙杏瞳望向天女,含笑道:   「天女您認得此物?」   珏淡淡道:「我認得此物的主人。」   她的聲音頓了頓,平淡補充道:「我和他,恰好也是好友。」   誇霖杏瞳眸光流轉:「好友?」   「既然是天女,想來也是自古相識,認得他最初的樣子了。」   「自然,誇霖將軍和他,又是多好的好友?」   「自是最好。」   「那天女閣下……」   含笑晏晏。   祥和美好。   氛圍和睦,幾可入畫。   誇娥流月手掌僵硬,大氣不敢出,她看得出自己的先祖此刻的狀態,而後,誇霖坐在了座椅上,平靜看著天女,突然笑道:「既然是好友,那麼,天女閣下應該也是要為自己的朋友認識其他朋友開心才對,對嗎?」   天女怔了怔,認真思索,而後緩緩頷首。   「確實……」   誇霖又問道:「那作為好友,當然也不該阻止朋友有其他朋友,對嗎?」   珏認真思索,面容清雅,點了點頭:「也對。」   誇霖嘴角微微勾起,道:「既然都認得淵,我們也算是相識了。」   「我的身體沒有大礙,今日就不必勞煩天女了。」   「流月,送客。」   等到天女離去之後,誇霖揉了揉眉心,自嘲道:「借用崑崙一脈性格上的單純做這等事情,倒是有些卑劣了啊……」她看著手中的玉符,緩緩握住,「但是,兵不厭詐,倒也正常,可以稍稍破例。」   「流月,準備一下。」   「我要沐浴更衣。」   「是。」   ………………   換上一身女式勁裝的欽原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在珏被帶去治病的時候,她耐不住寂寞,又溜出去轉了轉。   經過各種各樣的考察,欽原發現,以女兒國為代表的山海界海外諸國,力量層次不低,通過法術,在生活的便捷上完全不遜於現代的人間,甚至於有些地方還有超過。   畢竟飛行汽車這種東西只存在於科幻小說裡,可能飛的妖獸在山海界是一抓一大把。   又比如美食的保溫方面,法術也很便捷。   另外,一個基礎的蠱術就能徹底根治蚊子和蟑螂,還能順帶用法術培育出基礎的蠱。所以在這兒很多蟲子是需要買的,如果把這些蠱師引進到人間,尤其是廣東,看到那邊的蟑螂們,這邊苦求一蟲而不可得的蠱師們估計會仰天長嘯,無語凝噎,絕對願意打包票免費幹活。   這樣就可以兩頭收費。   兩頭都感謝本蜂。   人間得到了安寧,蠱師得到了蟲子,而本蜂得到了小錢錢。   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來。   欽原心裡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地響。   思想品德?   哈?   那是什麼東西?   你以為五十九分的思想品德怎麼來的?   本蜂可是要成為資本蜂的蜜蜂啊。   另外,雖然說生活便捷了,但是在文娛和思想上面卻大大不如。   這是一個巨大的市場空白,可以引進大量的小說,漫畫,以及電影。   還有各種各樣的遊戲。   完全可以進行一次相對應的商業援助。   建議……   在欽原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成功用女兒國的筆寫出了一份符合作業標準的一萬三千字市場調研報告,並且還寫出了自己的想法,完全符合申論的規格,當然如果交上去肯定還是不及格。   妖獸嘴角抽了抽,啪一下把筆仍在地上,一腳踩上去,咬牙切齒。   「該死的老禿子……」   「我已經不是你的學生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調研報告?」   「該死的《市場營銷》公開課!」   「不管了,等到我回到人間,帶著兇獸們來這裡,反正臥虎只管我不準偷渡人間,又沒有說不準讓我從人間偷渡女兒國,到時候註冊新公司,出任CEO,走上蜂生巔峰……」   「該死的臥虎,你休想阻止我,哼哼哼哼哼!」   欽原愉快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飲料。   這個時候,伴隨著一聲響動,外面的門給人推開來,不知道為什麼,反倒把欽原嚇了一跳,轉身出去一看,是之前被誇娥氏邀請外出的珏回來了,少女一身女兒國的裝束,讓原本溫和雅致的氣質裡多出了幾分英武。   不知道為什麼,欽原覺得自己身為妖獸蟲族的本能讓眉心突突突地跳。   把飲料放在桌子上。   連忙迎了上去:   「天女你回來了?怎麼樣,有你出馬,病人肯定已經被治好了吧?」   「她一定很感謝你。」   空氣中的氣壓似乎有點低了些。   欽原嘴角抽了下。   又說錯話了?   不應該啊……   我情商那麼高。   珏坐下來,嗓音輕柔,氣質一如以往,是崑崙山天女應該有的安靜柔和,回答道:「那位誇霖將軍並沒有受太重的傷勢,應該是淵給她療過傷了,還給了她一道玉符。」   淵?   作為蟲族類妖獸,欽原迅速察覺到了問題之所在。   然後身為始終一個蜂的她,問出了直男標準語錄。   「你生氣了?」   「沒有啊。」   天女抬起頭,眉宇間有一絲茫然,欽原本能地判斷出,這是她的真實想法,珏抬手整理了下鬢角垂落的青絲,嗓音平和溫軟道:   「誇霖將軍是淵的好友,這很正常,我和淵也是朋友,作為朋友,又怎麼會因為他有了新的我不認識的朋友,並且還送給那位朋友禮物而生氣呢?那不符合禮義。」   某蟲族妖獸的脊背抖了抖。   她的本能告訴她,眼前的少女並沒有說謊。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   但是蟲族的求生欲告訴她。   快跑!   「對了,一路走回來,有些渴了。」   「這是你給我準備的嗎?」   天女看到桌子上的杯子,空氣中有著一股甜甜的香味,伸出手接過杯子,欽原還在發呆,就看到少女的動作,下意識伸出右手喊道:「等一下,天女,那個是蜂蜜……」   少女吞了一大口。   聽到欽原的話,動作頓了頓,兩個腮幫子微微鼓起。   然後……   咕嚕一下咽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欽原最後一個字才落下。   「酒。」   她眼睜睜看著天女的面頰泛起緋紅,原本澄澈的雙眸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了一層霧氣,然後打了個小酒嗝兒,歪了歪頭,欽原緊張兮兮地把酒搶下來,然後蹲在天女前面伸出手晃了晃:「喂?天女,你還認得我嗎?」   「欽原……?」   欽原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然後聽到天女道:「你怎麼有兩個頭?」   欽原臉上的微笑凝固:「壞了,醉球掉了。」   她手忙腳亂想要找解酒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動作頓了頓,現在天女已經醉了,只需要從她這裡得到今天發生事情的正確答案,那麼之後就不會再說錯了,想了想,欽原微微彎腰,好奇道:「天女,你今天不生氣嗎?」   「?不生氣啊……」   天女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身子以微小的幅度搖搖晃晃。   「為什麼要生氣?」   她的眼眸澄澈,讓思想品德五十九分的欽原同志自慚形穢。   欽原縮了縮脖子,道:「你看啊,今天那事情……」   珏嗓音溫柔安寧,反過來寬慰欽原道:   「是啊,她是淵的好友,我也是淵的好友,我沒有立場非要讓他斷掉社交,不允許他有其他的好友啊,對嗎?這完全超過了朋友的立場,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我心裡有一個很奇怪的衝動念頭浮現出來……」   「所以有些苦惱。」   少女的解釋讓欽原心中遺憾又感慨。   自己是在期待什麼啊……   這個可是天女,秉持風的崑崙之仙,不會在一處停留,平等地看待眾生,她感慨著,帶著西方教徒看向聖人的眼光注視著那少女,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天女搖搖晃晃地呢喃道:「不知道為什麼。」   「我突然想要帶著淵到崑崙山上去。」   欽原點頭。「嗯嗯,帶到山上去。」   「然後把他丟下去。」   「嗯,然後……哈?!!」   欽原微笑凝固。   欽原猛地站起來,目瞪口呆。   「這這這……」   「你果然生氣了!」   而下一瞬間,欽原反應過來這種情緒出現在天女身上的緣由,倒抽了一口涼氣:「獨佔欲?」   「你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你是天女。」   「你可是風……」   天女呢喃道:「雖然知道對他沒什麼用,但是就是想要這麼做一次。」   聞言仰起頭來,滿臉茫然。   欽原結結巴巴道:「你冷靜,冷靜啊,天女,那個人應該對你還是比較重要的,對了,說起來,淵是誰?」   天女想了想,道:「現代的話……臥虎?」   欽原面容一滯。   她踏前一步,雙手握住天女的手掌,面色莊嚴:   「放心,珏你一定要把他從崑崙山上丟下去!」   「我會幫你的!」   「可你不是不想回人間嗎?」   「為了你的願望,我可以放棄我的願望!」   「臥虎必須死!」   ………………   女兒國,都城核心區域。   誇霖一身黑衣紅袍,一頭黑髮被金環系做高馬尾,坐於案幾之後,解決這段時間積累下去的問題,最後道:「對了,準備重新籤訂和炎黃部族的盟約,去和女王提一句。」   誇娥流月道:「明白。」   聲音頓了頓,道:「是有炎黃一族的使臣要來嗎?」   誇霖想了想,道:「不。」   她含笑道:「過段時間,我們派人去」   英武女將起身,赤足履地,紅色長袍如煙似霧:「以最高的使臣規格去,率領三千披甲修士,駕龍御虎,以山海裂隙,直達中土。並且,如果炎黃部族滿足要求的話,可以協助其完成海外諸國同盟。」   「條件?」   「嗯。」   抬手將金環取下,長發垂落,女將回身笑起來。   眉宇飛揚,明豔大氣。   「將塗山淵綁起來。」   「送到本將的床上!」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我是三哥哦萬賞,謝謝~ 第423章勾心鬥角.JPG(感謝千星之眸萬賞)   人間界·神州。   某戰區醫院·ICU病房。   頭髮花白的醫生看了看厚厚一沓的報告,忍不住把眼鏡擦了擦又看了看。   他覺得自己的醫學常識正在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不,是挑釁。   這種像是被古代猛獁巨像或者說霸王龍踐踏過的身子怎麼還能活著?   如果他還年輕活著說是以前那種不著調的性格,他恐怕都會忍不住問一問了:「你家族以前有過這種疑難雜症的歷史嗎?」   「沒有的話。」   「成為第一個有什麼感想?」   或者說:   「恭喜你,你擁有了一個以你的名字命名的疾病。」   「我們會永遠懷念你,並且,未來的千萬醫學生會無比地『感激』你讓他們本來就厚實的教材課本又增加了至少三百頁的重點,你將永垂不朽。」   可這年紀不小的醫生看了看那邊的患者,只是扶了扶眼鏡。   這一份數據的趨勢很複雜,但是可以看得出接下來的發展趨勢。   只要過上個一兩年,大概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病患身上的癌細胞裡,根本沒有一滴血。   然後又看了看那個,雖然是被緊急轉移到了ICU,但是仍舊清醒著,還能拿著手機不知道和誰開黑打遊戲的病患,最終把和他開黑的老頭叫了出去,想了想,說道:   「這……病人想吃什麼給他吃什麼吧,想出去玩一玩的話也可以。」   「有什麼心願的話,也都滿足吧。」   「別憋著了。」   老人點了點頭。   然後回到病房裡面。   解釋道:「不用在意。」   老天師認真道:「大概五十年前,他的老師的老師就是這麼和我說的。」   「一直到現在,每年我都會去墓地給他獻花。」   然後轉口道:「來,要不然再來一把?」   衛淵翻了個白眼,道:「別了,再打下去我估計會被弄出高血壓。」   老道人撓了撓頭,乾笑幾聲,道:「我也沒想到這遊戲這樣難玩,明明一劍就可以掃破防禦,誰知道在遊戲裡面連劍都掃不過去,哎呀,還不如老道士我穿到遊戲裡去。」   「還什麼你行你上……」   「我上我真行啊。」   他說著走過去拉開窗簾,門外是熟悉的風景,但是遠遠地可以看到山海裂隙的投影,看到一隻只恐怖的兇獸飛過另一個世界,檮杌雖死,但是山海裂隙仍舊還沒有被平復,還能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模樣。   一開始人們都會膽戰心驚,但是人族終究是適應力最強的種族。   現在已經慢慢適應這種和往日絕不相同的日常。   這也導致神州的靈氣某種程度上的暴漲,導致大部分人修行的急迫性開始提升,哪怕是再怎麼懶散的鹹魚,看到從天空中飛過,足以抵禦小心火炮甚至於火箭彈齊射的兇獸,都會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立刻把功法修到大圓滿。   「某種程度上還算是好事。」   「居安思危,這修行的積極性一下給調動起來了。」   依附於博物館紙人兒的老天師感慨了幾聲,道:「不過,還是得想辦法處理掉,這樣一個世界的裂隙就在旁邊,睡覺都睡不安穩了,要是等它自己消失,得好幾百年的時間,到時候……」   衛淵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到時候,搞不好山海界都已經重新降臨人間界了。   ………………   老天師是依憑著紙人來的,過了一會兒,似乎是龍虎山又要針對山海裂隙做出某種討論,摸魚的天師被抓走,小紙人兒晃晃悠悠扶著腦殼,本來打算坐下來休息下,突然身子一僵。   它再度被依憑。   這一次出現的,是白髮雍容的女子。   ………………   「這就是給你安排的地方?倒還不錯……」   「不過,如果說是最後過日子的話,還是去青丘國吧,這樣你沒了之後,我還可以把你就地埋了,找到你的轉世身後,再把那時候的你帶過去,讓你給你自己上墳磕頭,估計還挺好玩兒的。」   不用睜開眼睛看,只是聲音衛淵就知道是誰來了。   出於本能,衛淵猛地閉上眼睛,直接躺平。   女嬌挑了挑眉,伸出手指戳了戳衛淵的臉頰。   衛淵毫無反應。   呵……愚蠢的女人啊……   大量的被蹂躪的歷史,讓衛淵得到了足夠多的經驗。   他當然知道,面對女嬌的最佳反應是什麼。   就像沒有人能在法國投降之前攻佔巴黎一樣。   只要我已經躺平。   你就不能再戲弄我。   衛淵一臉安詳。   「哦?睡著了?」   女嬌的嗓音遺憾不已:「看來這個只能夠我自己來聽了。」   衛淵不為所動。   直到耳邊傳來一陣陣聲音:   「喂,珏。」   衛淵身軀僵硬,強行控制住。   不過是社死,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小事小事。   「我喜歡你……」   我尼瑪!   衛淵猛地睜開眼睛,猛地伸出手去抓。   結果抓了個空。   睜開眼睛,看著女嬌笑吟吟地站在旁邊,手上還拋著什麼東西,聲音從裡面傳來,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所以,下一次,早點找到我啊……」   女嬌得意洋洋道:「喲,大英雄,醒了?」   衛淵咬牙切齒:「這根本不是我說的!」   女嬌挑了挑眉:「哦?怎麼會……」   「我可是花了一大筆錢,真的是一大筆錢,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音軌師,從你的聲音裡面調出來的,絕對和你的聲線一模一樣,相信姐姐,那四個字你自己說都說不出這麼深情的味道。」   「你……」   「你當時有沒有說第一句話?」   「……有。」   「這聲音是不是你的……」   「是……」   女嬌的聲音斬釘截鐵:「那這就是你說的!」   衛淵:「…………」   今日的交鋒,衛淵的敗北。   衛淵無可奈何,啪一下躺平,女嬌坐在旁邊,打量著衛淵,直到那視線都讓衛淵覺得渾身不自在了,女嬌才道:「長本事了嘛,雖然說是取巧加巧合,但是你居然真的解決了檮杌?」   衛淵咧了咧嘴,伸出手掌:「全身被輻射洗了個遍,要不是我周圍有禁制控制,我現在就應該被沉了東海灣,防止汙染擴散,癌變是細胞內部的病變,普通人的癌細胞就很難搞了,我算是武修,我的癌細胞戰鬥力更強。」   「大概就像是特種兵和難民的差距。」   「所以現在的醫療技術反倒很難有效果遏制住。」   「武修足以抵禦一切外來的病變,但是這是來自於自身內部的疾病。」   衛淵眼底神色反倒平靜下來:   「我的醫術不差,所以知道,我應該還有六個月的時間。」   「到時候應該會死得很痛苦。」   「在那之前,將我了結了吧,屍體焚毀,熔鑄入足以隔絕輻射的金屬當中邁入大地……可以分開,一部分放在博物館,一部分扔入東海,一部分放入青丘,剩下的,就撒入崑崙和塗山吧……」   衛淵嗓音平靜,像是在交代後事,然後道。   「所以,可不可以把這個東西銷毀掉?」   女嬌沉思,然後認真問道:   「可你不是還有第二個身體嗎?」   衛淵:「…………」   「嘖!」   女嬌挑了挑眉:「嘖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   衛淵回答——這樣居然都沒有騙過那個錄音設備,他這樣說當然是顯要銷毀掉某種讓他恨不得以頭搶地的東西,但是很遺憾,千年的狐狸才能唱聊齋,他道行還遠遠不夠。   他最多屬於是那種被狐狸精吃幹抹淨的窮書生……   的書童。   禹才是那個傻乎乎給狐狸套住的男人。   他的情商要高得多。   不過他的身體確實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   六個月是死亡時間。   事實上再有一小段時間,武修身體養出來的癌細胞就會瘋狂地開始吞噬他的正常細胞,把他引向死亡,到時候只能寄託魂魄於上古時候的身體,可是那畢竟不是他這一世的身體,肯定會有所不適應,不如現世之軀的好。   衛淵有些唏噓。   女嬌幫著他坐在輪椅上,然後把一物扔給衛淵。   那是山海經玉書,西山經的半篇殘本。   也是他從山海界得到的戰利品,女嬌隨口道:   「你回來之後就昏迷了,這東西擔心被人帶走,我就先拿著了。」   「現在你既然醒了,我也給你送來。」   衛淵鬆了口氣,接過了玉書,撫摸上面熟悉的文字,這裡面蘊含有如何激發上古之軀身體藥性的方法,這個暫且不論,共工的氣息根本沒有獲得,祝融的氣息和燭九陰的氣息都在和檮杌的一戰當中徹底耗盡。   他現在連山神之印都沒了,甚至不再是山神。   自然也回不去朝歌城。   不過這裡面還有另外一部分內容——契所說的,如何說服西王母的方法,對於這個東西,衛淵還是稍微有一點點興趣的,女嬌在身邊,他當然足夠的放心,當即沉浸於其中。   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裡有感慨和讚嘆——   「真的沒有想到啊。」   「淵你居然真的能夠做到這一步。」   「那麼我自然也要履行契約,將如何說服西王母的方式告訴你,其實很簡單,只是你一直忽略了這一點而已,只要你做到,哪怕是陸吾神和開明獸都不會阻攔……」   PS:今日第一更…………感謝千星之眸萬賞,謝謝~ 第424章崑崙神眾   不但能夠說服西王母。   甚至於還能夠說服開明獸?!   嚯哦,契不愧是契約之主,雖然常常跑路,但是比起禹還是靠譜的嘛。   契,親愛的兄弟,我對你的評價上升了。   衛淵眸子亮起,端坐在輪椅上,脊背筆直,認真傾聽,契的少年音色此刻在他的耳邊猶如天音一樣地悅耳,仿佛神靈的低語一樣鄭重:   「說服西王母的條件是……」   衛淵認真傾聽:「說服西王母的條件……」   「是成為崑崙山之主哦。」   契的聲音輕快。   「…………」   衛淵恍然點頭,面容安詳:   「原來如此,說服西王母的方法就是徵服西崑侖啊。」   「真是簡單……」   「個鬼啊!」   「契你出來!」   博物館主面容瞬間扭曲。   ………………   「不知道衛館主現在怎麼樣了……」   「阿彌陀佛,衛館主道行高深,處變不驚,應當無事。」   前來看望的大和尚圓覺和兵魂一開門。   就看到衛館主面容猙獰,猛地把西山經玉書啪一下砸在地上。   滿臉黑線,從輪椅上站起來,抬起裹滿石膏的右腳就要一腳踩上去,雙手把著掛著輸液瓶的高杆子就要掄起來往上砸,兩人給嚇出一頭的冷汗,連忙衝上去,一個攔腰抱住,一個拉住右手搶奪輸液瓶。   「使不得,使不得,衛館主。」   「冷靜,冷靜啊老大。」   衛淵咬牙切齒,劇烈掙扎:   「契,你出來,我今天一定掄死你!」   「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你埋在哪裡,要不然我一定給你刨出來!」   「然後加一把十三香給你醃入味兒了再埋進去!」   ……………………   片刻後,冷靜下來的衛淵被按在床上。   旁邊的大和尚在拿刀削蘋果皮,一絲不斷。   而女嬌聽到了衛淵轉述的契的方法,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   「崑崙山之主……」   「倒也不是不行。」   衛淵怔住。   女嬌雙手一攤,微笑解釋道:   「你現在的身體是渾身癌細胞病變,一旦爆發會導致癌細胞瘋狂生長,武修的生命力反倒會讓它們的生命力更強大,但是崑崙山神的權柄之一是千年不變的寒冰。」   「你假若執掌崑崙,哪怕只是其中一道支脈,都能夠讓你的身體停止變化,那樣的話,你的身體自然不會癌變,你也會永遠維持住這一狀態,到時候非但不會有性命之憂,還會有很大的好處。」   衛淵:「好處?」   女嬌肯定地點頭:   「是啊,你娶那女人的女兒,奪她的家產,佔她的神府,真的太好了。」   「我多少年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衛淵笑容一頓,然後爽朗地問道:「哈哈………這樣看來還真是好事情啊,不過冒昧問一句,我親愛的長姐,你說的這個女人,應該不是西王母吧。」   女嬌笑吟吟不說話。   衛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   「這個女人,不是西王母,吧?」   「嗯哼?」   屋子裡一片死寂。   大唐玄奘法師,天竺東聖之隔代傳人,神州唯識宗當代宗主圓覺低下頭,認認真真地用那一把和他比起來根本像是繡花針一樣的水果刀削蘋果,此刻已經把削完皮的蘋果切成了小兔子的模樣。   接下來似乎要給小兔子把每一根毛髮都刻出來。   大明戚家軍戰魂,平壤之戰先登猛士的戰魂坐在椅子上,手掌平平貼著膝蓋,眼睛直勾勾盯著牆壁上的瓷磚,似乎要從上面看出納米級別的裂縫,心中突然懷念起不知道去了哪裡的水鬼。   鳳祀羽已經去找了,還沒找回來。   如果他在的話,肯定能夠化解這樣的局勢。   只需要自己被叉出去,世界就都幸福了。   旋即他意識到,這是自己必須要獻身的時刻了。   是的,這樣的環境裡面,必須要有誰做些什麼。   就像當年的平壤戰場一樣。   他略有緊張,而後鼓足當年轉戰天下的勇武,猛地站立起來,雙目炯炯有神,氣宇軒揚,而後帶著軍人特有的剛烈和正直感,無比鄭重地道:「衛館主。」   「你是不是慫了?!」   一片死寂。   這句話幾乎相當於當頭喝問。   衛淵嘴角抽了抽。   知道你的好心,但是你不適合這種事情……你太嚴肅了。   戰魂狼狽不堪掩面滾到牆角蹲著去了。   女嬌此刻又有了當年手持神農鞭行走天下時候的雷厲風行,直接拍手道:「好了,就這麼定下來了,你二人在此地守著。」她後面兩句話是對圓覺和兵魂說的,旋即抓起衛淵肩膀,往輪椅上一放,轉眼就已經消失不見。   戰魂抬起頭,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我們該怎麼辦?」   「我好像聽到了有人過來了。」   圓覺道:「阿彌陀佛,施主放心,一切交給貧僧。」   於是當那醫生走來,拍著床上的人,道:   「衛淵館主,有客人來了,是醫院的領導……」   那邊醫院的院長和一些不認得的老專家一陣陣的保證,說感謝衛淵的獻身,自己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忙治病的,要安下心來,相信醫生和科學云云,可是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直到一名護士發現那位衛館主似乎比起一開始變大了不少。   遲疑著拉下被子。   光頭反射的佛光照耀著病房。   醫院眾領導:「…………」   小護士:「…………」   圓覺雙手合十,面不改色,寶相莊嚴道:   「無我相,無他相,無眾生相,無長壽者相,證得諸相非相。」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諸相皆空。」   「諸位可將貧僧當做衛館主。」   牆角兵魂已經恨不得當場挖出四室一廳把自己埋了。   博物館裡的人絕對都有什麼大病!   ……………………   而此刻,女嬌已經帶著衛淵出現在了靠近崑崙山的地界。   衛淵完全沒有想到,自家博物館裡的那兩個小紙人,居然也能夠承載如此巨大的法力和神通,女嬌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解釋道:「不要看我,我這是法,你那是力,法正如同四兩撥千斤,一羽度流沙,靠得是領悟。」   「和你們的風格不一樣。」   好吧,聯繫老天師改變天象。   有問題的不是紙人。   是他衛某人和禹。   來到這裡,衛淵倒是沒有反駁,他看著遠處,突然道:   「要控制崑崙山?」   「是啊。」   「但是崑崙山,是西王母的所在不是嗎?」   「哦?你有什麼想法咯?」   女嬌挑了挑眉。   衛淵看著遠處,斟酌著言辭,最後坦然道:「西王母曾經在過往幫助過我,而除此之外,哪怕是素不相識之人,若是因為其珍寶對自己有用處,就可以恣意妄為,這怎麼能行……」   「不告而取謂之偷。」   「這件事情,我不能同意。」   女嬌立在虛空,轉過來看著衛淵:「哪怕那對你有大用?」   「哪怕事關生死?」   衛淵安靜道:「哪怕如此。」   女嬌緊緊盯著他,墨色瞳孔似乎隱隱波濤:「要是我不同意呢?」   這樣的氣勢,衛淵卻似乎沒有被影響到,一雙眸子只是安靜地看著前面的白髮神女,對視了好一會兒,女嬌突然就有些洩氣了,她嘆息了一聲,道:「又是這樣的表情。」   「你們三個總是這樣,明明平時那麼好收拾的,有些時候卻都比石頭都倔,算啦算啦,反正你自己的事情,你都不在乎我在乎什麼?」   「不過看在你剛剛沒有在病房就這樣說,給姐姐我留了面子,這次就不生氣了。」   女嬌伸出手把衛淵的頭髮揉亂。   然後重重拍了一下。   衛淵只覺得眼前一黑,腦子嗡嗡的,差一點連狗腦子都給打出來。   嘴角抽了抽。   不是說不生氣了嗎……   女嬌推著輪椅,繼續往崑崙而去。   衛淵愕然。   女嬌沒好氣看了他一眼:   「你剛剛倒是提醒了我,崑崙有千載寒冰,應該可以壓制你的情況。」   「不到迫不得已,還是不要拋棄這一具肉身比較好,那一具身體雖然有山海藥力的沉澱,但是也就如此了,幾乎無法再更進一步,況且,死去的畢竟是死去的,會有種種的不適應,會有種種缺憾。」   「比如,如果你依附那一具身體,你估計沒辦法和珏圓房的。」   「咳咳咳……」   衛淵差一點被嗆死。   女嬌倒是臉上沒有什麼異色,不必說上古之族,哪怕是在古代,在沒有家長在的時候,姐姐關心弟弟能不能圓房這也是部族的一大事,理所當然,長兄如父,長姐如母,不過衛淵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想了想,突然道:「剛剛你的決定,除去了自己的堅持,有沒有一部分是因為不想要和未來的西王母搞得太僵?」   「咳咳……這個,肯定有些的。」   「嘖,真是個俗人。」   「俗一點也好,我又不是聖人。」   衛淵想了想,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道:   「對了,千年寒冰,停止身體變化的話,會不會也不會變衰老了?」   女嬌挑了挑眉,看向他,玩味道:「之前是不是很擔心五十年後,你自己變成個老傢伙,珏還是少女模樣,現在是不是很慶幸?」   衛淵:「………我哪裡有慶幸?」   「那就把你的嘴角收一收。」   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就像是真正的姐弟一樣,然後抵達了崑崙山,女嬌隨手把衛淵的輪椅扔下去,白髮垂落,雙眸看向白雪皚皚的西崑侖,微微頷首,道:「西崑侖之神,何在?」   嗓音清澈,在崑崙的風雪之中震蕩。   片刻後。   天地間仿佛有某種神性高邈的氣息甦醒了:「原來是塗山氏的神女。」   「……數千年了,來崑崙山何事?」   女嬌踏前一步,道:「來參加崑崙山主的三道試煉。」   這一道聲音似乎壓下了整座崑崙山的風雪,一道道意識甦醒,而後鎖定在了山上的女嬌身上,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是在交談,衛淵微微皺眉,他之前來過崑崙,卻一次都沒有察覺到這些沉睡的神。   其中一名神靈顯出身來,身穿白袍,袖袍沾染風雪:   「塗山神女,想要成為崑崙山主,自有資格。」   「不是我。」   女嬌搖了搖頭,指著衛淵:「是他。」   「??!」   那神聲音微頓,旋即有嚴苛的視線在衛淵身上掃過,道:   「若是他,那麼不可。」   女嬌揚眉:「西王母離去前曾經留下試煉,只要通過者,都可以暫代崑崙山主之位,為何他不可!」   這隱秘衛淵還是第一次知道,目瞪口呆。   旋即想到了剛剛女嬌在病房裡故意的說法,嘴角抽了抽。   你絕對是在捉弄我對吧?!   而那神面對女嬌的喝問,面無表情,冷淡道:   「不提只不過是區區瀕死的凡人,如同草木蟲蟻,如何敢攀崑崙之高?」   「只說他是那曾經觸犯神靈規則的罪人,便無有資格,女嬌你速速退下,否則,我等也只好繼續當年那未曾完成之刑罰,將他捉拿上山,剝離真靈,就此打落輪迴。」   一道道冰冷的視線落下。   崑崙山的風雪陡然激烈。   衛淵斂了斂眸。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425章資格獲取   從崑崙山上,往四處看去,原本還能夠隱隱看得到人間的城市,看得到那些高樓大廈。   而此刻風雪驟起,愈演愈烈,漸漸地連那城市的虛影都看不清楚,加上附近山海裂隙透出的虛影,竟給人一種人間和山海早已經融合的感覺,仿佛此處並非是人間的崑崙山,而是山海界的崑崙墟。   而在前方,隱隱約約在風雪之中能夠看到一處幽邃之地。   如同水波之上倒影的星光,仿佛不屬於人間。   威壓正從其中覆蓋出來。   女嬌攔在衛淵身前,風雪就不能再落在衛淵的身上,看著前方的神靈,冷笑道:「哦?什麼時候,區區的崑崙神眾也能夠代替西王母執行神罰了,我怎麼不知道?」   袖袍仿佛風雪的神淡淡道:「王母不在,我等自然暫時接管人間崑崙。」   另外又有一道聲音道:「此等罪人,不可以登崑崙,速速下去。」   女嬌手中多出一柄墨綠色長鞭,背後垂落的白髮微微揚起,仿佛當場就要出手,道:「我要是不下去,你們又能怎麼樣?」   崑崙神眾和塗山神女彼此逼視。   氣勢氛圍一時尖銳。   而幾乎是同時,女嬌手中的神農鞭手掌握著的區域已經亮起。   右手手腕以無法察覺的幅度動了一動。   這是曾經在山海行走時候的戰術,搶佔先機,不知道多少山神兇獸曾經在這一招下吃了苦頭,女嬌本身的法力不算雄渾,但是執掌的神農鞭,是神農嘗百草這一傳說的起源,一鞭下去,可以讓神靈中必死之毒。   動作卻微微頓了頓。   衛淵在後面拉了下她的袖口。   女嬌收斂了自己的力量,轉頭看向衛淵,後者輕輕搖了搖頭,女嬌氣結,傳音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考慮和西王母和西崑侖的關係麼?」   而那邊諸多崑崙神眾似乎也不想要和塗山關係太僵,彼此以特殊方式交流片刻,現身出來的神沉默了許久,語氣僵硬道:   「雖是罪人,但是仍有一線生機。」   「只要預先通過我等的考驗,便可擁有參與人間崑崙的角逐。」   「此等考驗,分有三重。」   祂袖袍一拂,風雪驟然止住,而後凝聚。   先是凝聚成了大片大片的花海,人間百花皆在其中,只是每一種花都是如同雪一樣晶瑩剔透,浩瀚繁盛,美不勝收,「第一重考驗,須得在這百花之中,尋找和別處花朵不同,別有奇異之花,考驗凡人耐心眼力,如果不能在尋常中見不尋常,無有仙緣。」   又以風凝聚成了盤旋的白鶴。   白鶴舞於空,讓這崑崙山有了更多的神仙景致。   「第二重考驗,馴服白鶴,這些白鶴是風雪之物,風雪本無心。」   「能夠讓無心之物歸服,那才有資格登上第三重。」   最後出現了一重重白玉般的冰壁,每一個都有一丈有餘。   寒意凌冽,擋在了衛淵和崑崙山頂那一處幽邃之地中間,神靈嗓音平靜:「第三重考驗誠心,人間有孝子臥冰求鯉,你要求的是仙緣和神緣,以你自己的溫度,讓冰壁融化,就可以登上此地,刻下名字,參與第三重。」   「但是我要提醒你,這裡天寒地凍,沒有手段的話,融化寒冰的速度還不如它重新凍結來得快,不自量力的話,小心在這裡丟了性命。」   說完這些話,這個袖袍風雪的神靈站在衛淵和女嬌一側。   這是為了防止女嬌幫忙,但是卻似乎不願再看一言,側身而立。   衛淵咳嗽了兩聲,眼睛掃過三種考驗,默默道一句真是有唐傳奇色彩的神仙考驗,想了想,道:「我想問一個問題,你們一直都在崑崙山沉睡,之前許許多多的兇獸從崑崙這裡的裂隙出來,為禍人間,你們不去管嗎?」   虛空中有其他聲音回答:   「我等沉睡。」   「況且,兇獸和人族同為山海眾生,彼此爭鬥,神自不參與其中。」   「哦……中立,也是,畢竟西王母不在,如果她在的話,會做的是均衡,而不是這樣和木頭人一樣的所謂中立。」   衛淵道:「那麼這針對於我的考驗是不是不太合適?」   神靈冷笑一聲,不予作答。   衛淵第二次耐心道:「你們是崑崙眾,既然選擇中立平等,至少不該做得這麼明目張胆吧?」   風雪神靈冷笑道:   「本該將你捉拿留罪,能給你留下機會,已是極限,還不知足嗎?」   「當年就應該直接把你打入輪迴。」   「若是不願考驗,那麼就速速下去,或者,你想要強行闖關?」   祂這樣的動作讓衛淵回憶起來,當年似乎就是這神靈押送他上山。   衛淵看著這漠然神靈,「好啊。」   沒有第三次詢問。   他吐出一口氣,在隱去身形的眾神眼中,這顯然命不久矣不可能通過考驗的男人站起身來,身上的石膏和醫療器械被震碎,伸出手,風雪山神瞳孔收縮,卻沒能躲開,被一隻手拎著脖子,拖在地上往前踏去。   衛淵右手多出一柄戰斧,左手拖著山神,腳步不停。   花海被斬碎。   白鶴被打得四散粉碎,最後以左手上的神砸在丈餘的寒冰上,用後者的身體砸穿了一道道寒冰,走在崑崙的山路上,最後把山神砸落在地,後者猛地咳出鮮血,衛淵已經踏前一步,猛地一斧劈斬。   風雪猛地擴散。   山神瞳孔收縮,回憶起了當年那個闖上山來的男人。   剎那間被煞氣驚到的恐怖讓他四肢冰冷,大腦和思緒一片空白,過去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衛淵掌中的戰斧斧刃就劈斬在他臉頰一側,斧刃上有著濃鬱到散不去的血腥味道。   「但是我不同……我寬恕你。」   「這是人對神的慈悲。」   衛淵回應道。   整個崑崙風雪,已然散盡。   他站起來,右手提著刑天斧,看向前面,客氣道:   「過關了嗎?」   一片無聲。   最終衛淵前面出現了一道道路,代表著的是崑崙神眾的答案。   不知道為什麼,衛淵這個時候,反倒很看不上這所謂的崑崙山主的位置,心氣起來,很想要就此一走了之,可最後還是按下了自己心裡的秉性本性,因為身體爆發力量的痛苦咳嗽了幾聲,在女嬌的注視下老老實實地重新坐回輪椅。   刑天的戰斧低沉肅殺,散發出的煞氣讓人心中顫慄,衛淵隨手把斧頭放在一側,然後看向那呆滯坐在地上的崑崙神眾之一,道:「巫女嬌你稍稍等一等,這位神眾,你來給我推一下輪椅,我現在不想走路。」   那神眾面容漲紅,咬牙切齒:「……我,我乃神靈……」   「知道了,是要客氣些是嗎?」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   「這位神眾,您來給我推一下輪椅,因為我現在不想走路。」   「謝謝。」   「你……」   神眾咬著牙,最終還是不得不去推輪椅。   脖子上還在刺痛,斧刃沒有落下,但是卻似乎也已經落下了。   在心底留下了一道再無可能痊癒的裂痕。   一瞬間仿佛將祂拉回了遙遠的過去,讓祂現在手掌還在微微顫動著。   一個念頭在祂的心底裡翻騰著,那是一個名字,一個禁忌般的稱號。   衛淵看著前面那空洞之地,那裡應該是西王母留下考題,考核後來者有沒有資格繼任人間崑崙的地方,也有著崑崙神眾的神性在,等到衛淵進入其中,女嬌立於崑崙山上,周圍有其餘崑崙神性出現,化作身穿白袍的男男女女。   「要寫參與者的名字。」   其中一名老者手中握著玉璧和刻刀,解釋道。   「剛剛是忘記了。」   女嬌沒有點破剛剛沒有神靈敢阻攔在衛淵前面的事情,只是看了看玉璧,前面有一個個名字,又一個個被劃掉,這些都是曾經嘗試挑戰西王母留下難題的人,甚至於是神靈,不過顯而易見,他們都已經失敗了,被劃掉名字。   諸界之中都有崑崙山。   也都有對應的山神和神眾留下。   各自有對應的玉璧。   參與考核的生靈可以留下名字,失敗後名字將會被劃掉,而一旦完成考核,成功就任某一界的崑崙山主,那他的名字就會在諸界崑崙玉璧上浮現出來,這代表著崑崙的認可。   「他不在的話,那我們就代他寫了。」   女嬌頷首之後,其中一名和塗山關係不錯的神眾取出刻刀,按照歸程落筆。   「凡,人,衛淵。」   凡代表其並不是神靈,而人則是代表其種族。   這位神眾自古以來已經刻錄了不知道多少名字,筆鋒很好,如果在人間的話,是足以流傳千古的名匠,不知道多少人願意一擲千金以求一印。   可是最終這名字卻緩緩消失,玉璧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這代表著玉璧並不承認此人有資格挑戰。   一陣沉默。   旋即神眾譁然。   彼此對視,竊竊私語,一時間掩蓋過風雪的聲音。   那位捧著刻刀的石匠神眾更是不知所措。   祂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女嬌皺眉,搶過刻刀,大步走來,氣勢煊赫如火,倒是讓那些神眾一時間不能多言,一一看著這位塗山神女要做什麼,難不成第二次刻就能把名字刻上去不成?可偏偏這位神女卻還是握著刻刀一揮,重新留下了名字。   這一次沒有消失。   神眾下意識看去,忽然屏住呼吸。   風雪驟大,壓不過那一行字帶來的衝擊。   人族·戰神,淵。   崑崙,認可。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更新時間好像又要開始慢慢往後偏移了,頭痛……控制作息,這是第幾天了?第五天還是第六天   苟住,苟住就是勝利,至少維持住一周再說…… 第426章西王母留下的考驗   戰神和戰神是不同的。   並沒有誰的權柄是以戰為能力。   人族的戰神,這個戰字,往往是用作動詞,而不是名詞。   是以人戰神之人,而且,其戰績必須要足夠地強大,足夠地能夠讓人服眾,否則的話,絕對擔不起這個名字,而這個戰績,至少……是要有足夠讓崑崙玉璧所承認的程度。   「在刑天和羿之後,人族又有戰神出現了嗎?」   崑崙神眾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忍不住低語。   「這小子,還差得遠。」   女嬌忍住心中暗爽,面不改色,語氣平淡,轉而在神眾的注視下,轉而詢問道:「西王母到底留下了什麼考驗?你們知道我和西王母的關係,所以我肯定不會參與考核,可以告訴我。」   諸多崑崙神眾的思緒一滯,彼此對視了下,如果說衛淵在這裡,就會覺得很離譜,這幫侍奉西王母一脈的神眾居然理所當然而且無比順滑地接受了女嬌的理由,商議之後,由那最為年長的神眾開口道:   「……是考量應試者,是否有能力和秉性去成為崑崙神主的考核。」   「而且,是會專門針對參與考驗者的弱點。」   「弱點?」女嬌挑了挑眉。   「是……」   神眾回答道:「比如,剛剛既然這位戰神彰顯出了力量,那麼他遇到的考驗,可能是完全和力量無關的,也有可能,是那種力量反倒會影響到自身決策的考核。」   「自古強者,多剛而自矜。」   「一般來說,第一次的考核,受試者幾乎會無意識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因為西王母娘娘的行為風格是有目共睹的,任何參與考核者,只要不傻,都會去做出傾向於王母娘娘會欣賞的行事風格。」   「而當失去了對於過去的認知和記憶,就會更傾向於做出符合自己本性的選擇,唉,不怕神女你笑話,在場崑崙神眾,無一不曾參與這考核,卻也無一通過……」   那和塗山氏關係較為親近的老邁神眾嘆息。   女嬌皺了皺眉:「還真是狡詐的女人。」   崑崙神眾眼觀鼻鼻觀心不開口不回應。   心底默默回答。   您老也不差。   女嬌微微往後坐下,在崑崙山上出現了純粹由植物所構築的椅子,女子一隻手支撐著下巴,懶洋洋地道:「那麼用來考核的事情,又是什麼?說說看吧?」   剛剛戰神留下的斧痕還在。   一眾崑崙神眾也就只好回答:   「……是西王母娘娘往日裡遊歷人間的所見所聞。」   「王母娘娘將這些遺憾和心願全部收集起來,最終放入了西崑侖的秘境當中,這些事情可以說是假的,但是又全部都是真的,是曾經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真實的事情。」   「考核所針對的,並非是力量,因為力量是容易得到的,但是強大卻不一樣,老子曾說,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而真正神靈的基礎,並不是力量,而是能與天下眾生所共情。」   「是能夠平視一切眾生萬物,不偏不倚的博愛。」   「考驗會一次比一次困難。」   崑崙神眾低語,「但是一旦真正通過的話……」   祂似乎看到了那一幕,聲音沒有能說下去,只是手掌抖了抖。   真正通過的話,那麼就將會成為人間界崑崙山的山主,其名號,將會在整個山海諸界的崑崙山玉璧浮現,廣傳天下,並且,被傳播的不會是塗山淵亦或者其他什麼名字,而是那帶著戰神兩字的名號。   女嬌饒有興趣,旋即想到。   珏現在也在某一處的山海界。   不知道她會不會也看到……   女嬌凝眉思索。   看了看周圍通往西山界的山海裂隙,眸子斂了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而那些崑崙神眾彼此對視一眼,旋即有些遲疑著向前一步,詢問道:「既然說,衛淵已經有了戰神的名號,還不知道他是做了什麼事情,能夠得到玉璧的認可。」   「做了什麼?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女嬌一隻手指纏繞白髮,臉上露出滿不在意的表情,隨口道:   「就只是把檮杌殺了而已。」   崑崙神眾臉上的笑容凝滯。   「殺了……檮杌?」   數息之後,突然覺得有點冷,打了個冷顫。   齊齊後退一步。   回憶剛剛那溫雅客氣的笑容。   又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   「這是一個故事。」   「神州的故事。」   坐在神州古典案几旁邊的雍容女子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   桌子上是有著黃色燈罩的燭燈。   衛淵和那位推著他進來的崑崙神眾幾乎是本能地起身,走到了這案幾的前面,兩人的認知仿佛在那種昏黃色的燈光裡面逐漸地遲緩下去,並非是遺忘,而是在這一個剎那,過去的記憶無法追上本身的認知。   是有記憶存在的。   但是,無法認知到其意義。   就像是知道某個東西,卻不知道如何去用一樣。   雍容女子看了一眼那位崑崙神眾,隨意點了點頭。   「你考核失敗了。」   「出去吧。」   於是崑崙神眾啪一下直接消失不見。   被逐出了考核。   「祂已經參與過一次了,雖然說第二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難得你來……」雍容女子微笑著指了指前面,道:「且落座吧。」   這數千年,第一次有人坐在她的前面。   衛淵短暫遺忘了自己這一次的目的,坐了下去。   雍容女子端詳著他,笑盈盈問道:「雖然我並不是真正的她,但是見到了你,我還是想要問一句。」   「後悔嗎?」   「後悔?」   衛淵呢喃。   女子伸出白皙手指輕輕指了指衛淵的身體,道:「現在你的身體,可以說是油盡燈枯,用不了幾個月,就會直接身死道消,當時做的事情,你後悔嗎?」   被秘境影響,短暫失去對過往認知的衛淵遲疑了下,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他遲疑著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想不起來我的想法。」   「但是我隱隱約約知道,我不知被誰強迫才這樣去做的,所以,大概是不會後悔的吧……」   「是的,當時沒有誰逼迫我。」   青年笑起來:「為什麼會後悔呢?當我已經決定了這樣做的時候,那麼我一定已經覺得,這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了吧?」   「那麼我就會為它付出生命。」   「沒有誰不想活著的,可是卻有人願意去死,大概是因為如果我們不去赴死的話,肯定會有其他我們很重視的人死去吧?所以我想,我一定是不會後悔的,對,就是這樣。」   雍容女子定定看著他,最後無奈一笑:「果然如此。」   「問了也是白問。」   「不知道該說你是千年不變好呢,還是說固執倔強好?」   她語氣裡似乎無奈,但是也頗為讚許,取出了手中的書卷,裡面的每一個文字都仿佛在火光之中起舞,予人夢幻奇妙的感覺,含笑問著:   「這是一次考核,但是我想,既然你這幾千年的回答都沒有變化,想來本就沒有意義。」   「說起來,你找到珏了嗎?」   「……找到了。」   「我想也是。」   「眾生之中的緣法不可捉摸,但是總是存在的,你們之間的聯繫那麼緊密,哪怕是經歷了再漫長的歲月,也一定還會記得彼此吧……好,既如此,那麼我便賜你們一場幻夢,看看如何……」   「也算是對你這數千年固執不變的一點嘉獎。」   「縱然你們甦醒後不會記得,但是這或許在未來會有用。」   雍容女子手指輕輕叩擊虛空,從衛淵身上拿了個看不見的東西。   燭光似乎是晃動了下。   而後,遠在女兒國的珏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睏倦,眨了眨眼睛。   眼前法術創造的燈光在眼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終睏倦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欽原才轉過身來,商議如何回到人間,把臥虎一腳踹下崑崙山的千秋大計,就發現天女居然睡著了。   呼吸綿軟安靜,伸出手,摸了摸天女的臉頰。   「跟棉花糖一樣,甜甜軟軟的。」   欽原咕噥了下。   她伸出手,用不那麼擅長的御風術把珏放在床鋪上。   而在崑崙秘境當中,雍容女子饒有興趣看著衛淵,隨手把接下來的挑戰難度拉到最低,對於能千年不變自身意志的人,這第一關並無什麼意義,她隨口道:「對了,你是怎麼來的?從何處知道崑崙秘境?」   衛淵此刻認知凝滯,只是下意識回答道:   「是巫女嬌帶我來的。」   「她說,要娶西王母的女兒,奪西王母的家產,佔西王母的神府。」   「這會讓她很開心。」   嗯???   雍容女子動作凝固。   漂亮的眸子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起了火焰。   然後帶著雍容的微笑頷首:   「哦……原來如此。」   手中的玉筆順勢一划,拉到了底。   而這個時候,雍容女子這才聽到了衛淵的後半句話:「但是我沒有同意……」   卻已經遲了。   難度已經從『度假』級別,拉扯到了最極限的『地獄』難度。   崑崙秘境第一關的考核徹底展開,直接把衛淵真靈和崑崙天女的一縷意識投入其中。   是過往的故事。   是虛假的記憶。   也是曾經真實存在於歷史和傳說中的愛恨情仇。   PS:今日第二更………… 第427章轉世?   轉眼之間,第一關已經開始考核。   當看到那畫卷上的文字的時候,哪怕是那一位雍容女子都覺得眼角跳了跳,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大好看,何為最難?只是彼此之間的痛苦經歷?如同梁祝化蝶,如同尾生抱柱?   並非如此。   在神靈眼中,哪怕是這樣的緣,那也是最最上層的。   尤其是當這只是一場幻夢般的緣法。   等到甦醒之後,有朝一日記憶恢復,那麼這將會是極好的緣法。   真正的困難是,在這一場考核之中,並無記憶,甚至於並無緣分,甚至彼此還是天然敵對的立場,更甚之處,彼此秉性將會直接逆轉,讓溫和的變得激烈,讓沉穩的變得輕浮,各自化作各自的反面從小長大。   幾乎等於重來一世。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通過極難的考核。   看著兩人斷裂的緣法。   雍容女子的眼角又跳了跳。   默默閉上了書卷,思考如果有朝一日,本體回來,自己要怎麼解釋。   最終放棄了思考。   「只能自求多福了。」   她無可奈何嘆息一聲。   卻也不知,這自求多福指得是誰。   而幻境之中,時間流轉,轉眼已經是十數年過去。   ……………………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這是當代詞人柳大家所做之詞句。   說盡了杭州風流,述盡了錦繡繁華。   青年盤坐在一座佛塔的頂端,遠遠望著周邊風景,不過,這兒可不是那杭州之地,一身藍色長衫,偏偏不老實穿好,腰間一個酒葫蘆,嘴角笑吟吟的望著遠處。   「施主怎麼又來貧僧這裡了?」   一名高大的僧人站在這後面,單手豎立,無可奈何看著前面一身酒氣的青年,後者打了個酒嗝兒,無可奈何地答道:「嗨,別提了,年前包拯得封監察御史裡行,分察百僚,巡按州縣,現在估摸著來這兒了。」   「我和包黑炭手底下的展昭打過,沒打贏,給揍了,沒辦法,當今武修裡,江湖以南俠展昭為尊,軍伍則是面涅將軍狄青為最。」   「咳嗯,我避避風頭。」   僧人看著他,淡笑道:「貧僧或許應該把你抓了,換點香油錢。」   青年磊落不羈,只是大笑。   「你若能抓得住我,可儘管來吧。」   「江南道,可沒有誰的腳力快得過我。」   「對了,和尚你僧缽哪兒去了?」   「貧僧予了他人。」   「哦?誰……」   「一個姓許的施主。」   「嘖,厲害,你這光頭居然會給別人東西。」   倚靠著佛塔最高處的男子搖晃著身子坐穩,玩笑道:「為何啊?」   高大的僧人答道:「那少年施主剛剛過門的妻子,是妖魔。」   「妖魔?」   「是……乃是一條唐代得道的白蛇精,不知為何,居然化作人類,混入臨安府,千年蛇妖,一經發作,臨安府恐怕至少有半城的百姓落入蛇腹,貧僧雖是出家之人,也不能冒此危險。」   青年天性喜歡抬槓,笑問道:「可若是那蛇妖並非惡類呢?」   「諾,唐傳奇多有古寺狐妖書生的故事,為何這不能是另一個呢?」   僧人淡淡道:「貧僧不能賭。」   「那是妖,千年的大妖。」   「凡人和其相比,如同是蟲蟻居住於猛獸身側,哪怕猛獸並無害人之心,但是其行動之處可以讓蟲蟻之穴崩,其吐息震怒可令蟲蟻亡,貧僧雖是方外之人,卻萬萬不能將臨安府數十萬百姓性命,繫於妖魔一道善念之上。」   「人性尚且易變,何況妖魔。」   「嘖,真是小肚雞腸。」   僧人平淡道:「如果說要以數十萬黎民的性命,做那寬宏大量的事情,貧僧寧願自己是個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之輩,而且,可以比施主你想的更加斤斤計較。」   「不過,她願意遠離城池,那貧僧自然也不會對她如何。」   「真是大話。」青年放聲大笑:「法海和尚,你的修為如此之高?」   「我且問你,何為佛法!」   高大健碩的僧人平靜道:「佛法,於動念之間。」   青年目瞪口呆:「好大的口氣!」   他不知為何,覺得這僧人似乎在哪裡見過,也覺得這僧人的性格不應該是這樣,應該更憨厚些,可是恍惚了下,就又忘記了剛剛的疑惑,醉倒在佛塔之上,一隻手握著酒碗,就這麼橫在塔頂晃晃悠悠,   「不動念佛法的法海大師,看來,距離佛法大成也不是難事了。」   「不過,你居然也會出手。」   「人在紅塵,僧在紅塵,紅塵有難,為何不出手?」   僧人反駁一句,旋即沉默了下,嘆道:   「其實,也是貧僧不願看到他二人的悲劇。」   「哦?悲劇?那許家少年有美嬌娘,那白蛇精有了愛人,為何悲劇?」   「壽數,人性。」   法海輕笑,道:「若是淵施主有興趣,貧僧倒是有個故事。」   ………………   在西周的時候,周穆王有一輛馬車,由秦國的先祖駕馭。   這馬車足足能夠日行三萬裡。   這還是要顧及到周穆王的日常起居,要符合周王的禮儀。   有一日,他突發奇想,命令這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西方,六匹天馬放開腳步奔馳,速度越來越快,仿佛能夠跨越時間一樣,秦國的先祖心中驚愕不已,因為往日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他用盡全部力量去控制住馬車。   這一過程極為艱難。   最終馬車停下來的時候,竟然已經抵達了傳說中的西崑侖。   他們被崑崙神眾邀請上了山,見到了西王母。   但是這位西王母,似乎並不是神話中那位雍容的女神之主,要更加地活潑仿佛少女,周穆王希望西王母賜予自己長生不死,而西王母卻以長生為苦,不願意賜予,但是周穆王見到長生的希望,苦思冥想了幾天幾夜,還是想到了方法。   他要和西王母成親。   他那個時候英姿勃發,是天下的共主,驕傲的君王,他相信哪怕是神靈都會戀上自己,而確實,那個時代擔任人間崑崙主的『西王母』從不曾見到過這樣的男子,動了凡心。   周穆王不相信,西王母會任由看著自己所愛死去。   也確實是如此,穆王的小心思最終還是成功了,西王母給予了他長生不死的力量,一方終究被另外一方所『綁架』,但是,周穆王沒有想到另外一點,長生不死雖然得到了,但是他仍舊是凡人,會逐漸衰老。   日日歌舞不休,西崑侖的美好讓他流連忘返。   而逐漸的,他發現自己臉上出現了皺紋,發現自己的頭髮變得蒼白,不再如同年輕的時候那樣有力英武,他的精神逐漸衰老,變得沉靜內斂,甚至於木訥,不再是年輕那樣有勇氣。   這是歲月加之以眾生身上的刑罰。   但是西王母不同,她是永生且永遠維持著年輕時候的神靈。   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   她所眷戀的,是那強大英武,雄姿英發的君王,而不是一個渾身散發著腐朽的老者,最終愛戀慢慢地消失了,她的關注逐漸從這個人身上離去了,而是開始懷念那曾經的,顧盼生輝的君主。   並且將更多的關注放在了他們的孩子上。   而周穆王看著孤寂的崑崙,終於醒悟,人和神靈是不同的,長生者和短暫壽命的生靈終究不可能真正意義上的共情,最終,他在臨死之前踏出了神宮,回到人間。   他帶著自己的孩子,放聲大笑,用蒼老的手掌握著韁繩,驅動足以跨越漫長距離的戰馬,將孩子送往人間。   「而這個時候,周穆王甦醒了,之前的一切,皆是一場幻夢。」   「自己仍舊年輕有力,仍舊顧盼生輝,而前方的『西王母』仍舊是年少多情,但是穆王卻也徹底地醒悟,他婉拒了『西王母』的好意,而後笑著離開了崑崙,將自己和西王母的感情保留在最初的時候。」   「西王母說,你如果記得我,以後一定要來。」   「而周穆王說,我絕不會忘記你,卻再也不曾回來。」   「回到人間,制定刑罰《呂刑》,細則三千,以告四方,以正天下,壽百歲,以人之王身份死去,統一四夷,制定法規,世稱穆天子,是八百年周朝裡難得的君王。」   法海的故事講完了,旁邊醉酒的大盜皺眉思索,而僧人望向遠方,平淡道:「世人貪求情愛,可人心易變,數十年歲月於那些壽數漫長者又不過一眨眼而已,夏蟲不可以語冰,人覺夏蟲愚鈍。」   「可非要將夏蟲帶入寒冰隆冬,也不是什麼好事。」   「神之視人,一如人之視蟲。」   名號為淵的大盜覺得若有所思,卻又不知為何,無法深思。   他踉踉蹌蹌起身。   僧人道:「你要做什麼?」   大盜笑道:「今日便是那包拯巡察來此的時候,我自是要去下個戰帖的,和尚,你的故事不錯,可是太缺乏人情味道了,我可不喜歡。」他大笑著飛身而去,鐘聲陣陣,帶起了飛花和落葉,僧人視線平和,耳畔是誦經聲,是風聲,是讀書聲。   江南道有繁花,有才子,有佳人。   有佛鐘陣陣,有清風楊柳。   也有天下第一等風流第一等狂妄的大盜。   這是大宋。   ………………   那大盜果然狂妄至極,他似乎從不知道什麼是膽怯。   在巡察使包拯抵達臨安府的時候,攜帶美酒依靠在高處,在行至中街的時候,猛地灑落了煙花爆竹,這東西自然也是盜竊富戶來的,驚動了馬匹車駕,引得滿城的青年潑皮和遊俠兒們歡呼。   展昭護衛住馬匹車隊,剩下幾人飛身而出,捉拿這狂妄的大盜。   其中一名少女,身穿黑衣,紅色束腰垂落,金環豎起高馬尾,劍眉星目,使一柄長劍,大盜突地怔住。   他可以在遼闊的草原上,追逐草尖兒上的第一縷清風,可以在北地的雪原上戲耍大群大群的野狼,能夠用美人的簪子撥開飛來的利箭,也能用雙臂挽住遼國蠻子的烈馬。   可是這一次他卻怔住。   直到那一柄劍幾乎要落在自己的眉心才反應過來。   凌空後轉,腳尖輕輕落在了那柄劍的劍鋒上,看著眼前少女眉眼含煞,卻又英氣逼人的模樣,大盜覺得自己更醉了些,右手提著酒葫蘆,雙手籠在袖袍,袖袍裡盈滿了江南的風和雪。   「我們是不是見過?」   他笑著問道。   破空聲傳來。   那邊展昭拋來金錢鏢,被大盜抬手接住。   「珏師妹,你退後。」   「盜淵,你究竟是要做什麼?!」   大盜沉思,拋了拋手裡的金錢鏢,隨手灑落在地,給些孩子們撿去換糖葫蘆了,然後雙手插入袖口,懶洋洋地說出了讓大宋臨安府的遊俠兒和潑皮們心碎至極的一句話來:   「御貓你不是說,想要詔安我嗎?」   「我應了。」   「但是有條件。」   而後,性格翻轉,失去記憶的江南大盜刷一下指著前面的少女捕快,斬釘截鐵。   「把她嫁給我!」   PS:今日第一更………   不會很長,但是感覺還是很有意思的啊。 第428章臨安舊事篇   臨安府的紈絝少年,還有那些鬢角簪花的潑皮們都齊齊呆滯住。   而後一齊地起鬨大笑起來。   畢竟,他們都只是覺得,這是這位江南大盜對於朝堂的御史隊伍的嘲弄,是對於這捕快的戲耍,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江南大盜一瞬間的緊張,眉目英武的少女捕快道:「想要娶我?」   大盜認真點頭:「是啊。」   「你做我媳婦兒,我給你買最好的胭脂水粉。」   「用你偷來的髒錢嗎?」   少女捕快毫不客氣。   手腕一抖,便是一招削劍式,那大盜站立不住,翻轉落地,可是那身法果然厲害,翻轉之時,居然如同鷂子翻身,長臂一伸,將那少女系在馬尾的紅色髮帶拉了下來。   身法瀟灑利落,引來一陣陣叫好。   大盜亦是得意洋洋,抱拳左右躬身一禮。   那少女抬手拂過發梢,眉眼烈烈,手掌一動,那柄青鋒輕而易舉,竟是徑直將這紅色綢帶從中間斬做兩斷,收劍回鞘,劍鞘重重點在那大盜眉心,冷哼一聲,微微抬起下巴,像是江南驕傲的燕子。   「哼,登徒子。」   少女捕快轉身離去。   留下身後一片寂靜,還有呆滯的大盜。   「嘶呼……好像,確實是不一樣啊……」   「和江南的小家碧玉們不一樣。」   「不一樣不一樣。」   不知是哪家的紈絝子弟呢喃說出這句話來。   卻給那大盜聽了去,大盜大怒,提起老拳一陣揍。   「她是我的!」   「這是道上的規矩,我先看中的,招子都放亮些!」   於是江南道十八路綠林行當,全給這大盜揍了一遍。   最後鼻青臉腫的大盜把十八寨的大當家們踹翻在地,然後含糊不清地說了以上的話,而打從這天起,整個江南道的大小城池都傳著,那個六扇門累死累活捉不住的大盜,居然看上了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捕快?   天底下還有這麼個理?   這事情越穿越邪乎。   而這位南俠展昭的小師妹,總是會發現那個大盜的痕跡。   或許是被送上門來的胭脂水粉,甚至於是剛剛出爐熱乎著的酥皮糕點,但是等待那大盜的往往都是少女捕快凌厲的劍鋒和一卷卷卷宗,哦,對了,最多還有那一句咬牙切齒的登徒子。   「唉……你說,她為什麼都不喜歡呢?」   「我送她花,送她點心,送她最好的簪子和綢緞。」   「她都不喜歡。」   金山寺的佛塔上,大盜雙臂枕在腦後,翹著雙腿,嘴裡咬著一截柳枝,旁邊的僧人雙手合十默念金剛經,聞言睜開雙目,想了想,道:「那你不若送她些真正讓她喜歡的東西?」   「真正喜歡的東西?」   大盜若有所思。   恍然大悟,拍了拍那和尚肩膀,道:「你真聰明啊。」   「難怪能夠領悟佛法,對了,你上一次怎麼說來著?」   「佛法如何?」   僧人無可奈何,只是看著天上雲氣舒展,想著自己已經將雄黃酒給了那位許家施主手中,眼眸平靜,這一次回答道:   「佛法,在人心之間。」   ………………   次日。   一身紅衣的少女捕快推開門,狐疑地左右看了看。   沒有看到從北山摘來的鮮花。   很好。   推開門,桌子上也沒有天味齋剛剛出爐的糕點,更沒有什麼花花綠綠的綢緞和胭脂水粉,少女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周圍的捕快對於這年少的少女沒有什麼異議。   這可是南俠展昭的師妹,再說了,當今官家性格寬容仁厚。   出一位前無古人的女捕快也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他們翻閱著這一段時間的卷宗,包拯所過之地,基本都會把過去的陳年卷宗都翻出來重新地去看去修訂,他們很快鎖定了一個曾經在年前犯下大案,結果流竄在外的目標。   「很難抓了。」   老皂吏抓了抓鬍子:「這種坐下大案子的,都恨不得爹媽生了四隻腿,早就跑得遠遠兒的了,要是沒能在案子事發的時候給抓了,就很難抓得住了。」   少女劍眉皺起。   她很想要說,這也必須要捉住,可是她也知道,包大人和師兄只是巡遊百官,不可能在這裡待太久,可是就這麼放過,她心裡也不喜歡,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   捕快狐疑開門,而後大喊起來,踉蹌後退幾步,差一點一屁股坐下,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少女捕快眉梢揚起,按著劍大步走出來,卻看到了一名大漢被捆起來直接扔在門口,看其模樣,正是通緝的犯人。   身上穿著的,已經是蘇州綢緞的衣服。   譁啦一聲。   少女眸子瞪大,看到捕快房門前橫梁上,倒垂下一個人來。   大盜坐在橫梁上,膝蓋彎卡著衡量,搖搖晃晃倒垂下來。   「喲,珏捕快,早啊。」   少女後退一步,抬手按劍,兀自有些不敢置信。   「你把他捉來了?」   「是啊,這老小子跑得倒快,可怎麼能贏得過我?俗話說,江湖上走,靠得是朋友,我朋友多,一早就守著他,最後就把他拿了。」   紅衣少女看著這大盜洋洋得意的模樣,咬牙切齒。   「這裡是府衙重地。」   「是是是,府衙重地,不能輕易進來。」   大盜搖搖晃晃一下重新站穩,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朵花:「蘇州寒山寺後山的花,送你咯。」他靈巧地躍起,伸手一攀,就已經飛身上了屋頂上,少女低下眸子,突然那大盜的腦袋又冒出來,嘴裡咬著柳枝,道:   「今日怎麼,不說登徒子了?」   少女忍無可忍,拔劍出鞘。   ………………   之後的一段日子裡面,整個江南道犯下案子的人都覺得提心弔膽。   也不知是那個殺千刀的惹了那大盜。   現在他不送美食和綢緞了,每日裡都抓一個通緝犯送到府衙去,大概就是隨機抽取一個幸運通緝犯當做禮物,現在和府衙看門的皂吏都混得熟悉了,今日早上甚至於去那邊吃早茶了。   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大概就是這樣,此地的卷宗也已處理。」   「還剩下些許事情。」   少女捕快向包拯和師兄交代卷宗,包大人喝酒和旁邊的公孫先生低聲交談,那邊南俠展昭快步走來,低聲道:「珏師妹,你似乎和那盜淵走得有些近了,難道你真的打算……」   少女皺了皺眉,道:「師兄怎麼如此想我?」   「如何詔安此人是你們的事情,怎可以女兒家大事做兒戲?」   語氣嚴厲凌厲,而後才稍有緩和,道:   「我只是覺得,此人似乎並非是如同六扇門的那些大人口中所說的那樣。」   展昭笑起來:「本來就不是。」   少女捕快夜裡在屋子中看書,和尋常女兒家不同,她是能讀得詩書的,回憶這些時日裡面那捕快所做的事情,對於此人的成見倒是也似乎變得稍微小了些,也或許,此人所作所為,那大盜之名,也是別有緣由,畢竟坊間也多有流傳俠盜之名。   她讀了幾頁詩書,吹熄了燈,合身睡下。   可才不過是半個時辰,就聽到夜裡一陣陣的聲音。   似是有人吵鬧,有人追逐。   少女猛地睜開眼睛,聽到了風中傳來的喊叫聲,那是捉賊,她一下躍起,穿上勁裝,把劍握在手中,推開門來,藉助星光,能夠看得到一道身影靈巧地在臨安府的屋簷上縱躍,月色下看得真切,那正是才稍稍改觀的大盜。   果是大盜秉性!   少女禁不住冷哼一聲,握著劍,雖然在握劍的瞬間,她有一種衝動,自己似乎握手,就能夠操控流風,但是她還是握起了自少年就學習的劍,而後躍出屋子,展開身法,追著那大盜身影。   可正當她以為這大盜要帶著這一筆巨款做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他直奔向了臨安府偏僻些的地方,這裡遠不如中心區域的繁華,入夜之後,城池中央的府邸裡,多有燭光點點,仿若繁星,大而粗,質地細膩的蠟燭罩在燈罩裡面,能夠把地面照得通亮。   而這邊卻很是寂靜漆黑,仿佛來到了野外,是捨不得點燭的人家。   她看到那大盜伸出手指,將銀子剪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屈指彈入那些窮苦人家,一路行一路走,玩得不亦樂乎,最後將盜來的財物全部都消耗一空,盤坐在臨安府邊緣處的老樹上,懶洋洋地道:「跟了一夜了,出來罷。」   紅衣少女想了想,把劍歸鞘,然後從藏身處走出來。   「這不是珏捕快嗎?」   大盜懶洋洋的。   少女捕快道:「劫富濟貧?」   「個人愛好。」   「為什麼藏在那些角落裡?」   「這樣他們會覺得這是自己丟了的,而不會有自己被救濟的感覺。」   大盜一攤手:「黎民百姓也是要臉的。」   少女捕快沉默了下,道:「可是你劫富也是在盜竊,是觸犯大宋刑律的。」   「嘖,我只是把他們該吐出來的東西拿回來罷了。」大盜雙手枕著腦後,回答道:「你看看這些百姓過得什麼日子,他們勤勤懇懇卻只是這樣,這還只是在臨安府,若是到各處的村鎮裡看,土地兼併之事有多少?這大宋朝哪一位公卿不佔有千傾的土地?」   「你們只保護這些公卿豪商,卻不顧黎民百姓啊。」   「富者有彌望之田,貧者無卓錐之地。」   「你們捕快沒法做的事情,我自也可以去做,至少,我還有一身的本領,還有一柄劍。」他一各挺身做起來,漫不經心地說出了大逆不道的話來:「對於那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來說,諸位相公,還有那位官家才是這大宋根本。」   「可是對我這江野大盜而言,他們算是個屁,這江南的每一處風景,那賣炭老翁,販花的小姑娘,那做湯餅的小哥兒,這些才是大宋,這才讓我覺得,這大宋朝的日子,也是有滋味的。」   少女捕快張了張口,有些無法反駁。   這些也是包拯曾多次痛憾之事。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可你一個大盜,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大盜怔住。   好一會兒才遲疑道:「我也不知道。」   失去記憶,性格翻轉,也只是從光明正大的臥虎,化作了黑夜中的利劍。   哪怕忘記一切,甚至於忘記我,可至少我一定也會找到你,而最終他也只是搖了搖頭,道:「想做就做了,不說了,咳咳,珏姑娘,今日風月無邊,良辰美景,你我在此,不若你……」   「想都別想!」   少女劍眉揚起,斷然拒絕。   大盜撓了撓頭。   「一點機會都沒?」   「除非你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   本來是打算讓對方知難而退,可誰知那大盜卻突地大喜,拍手道:   「摘星星是吧!」   「那好,三日之後,還是這裡,我給你看!」   「你……」   還不等少女捕快說話,那大盜便腳尖一點,飛身遁去。   三日之後,少女心中多少有些忐忑,雖然知道,肯定不會做到,可要是萬一呢?要是萬一呢?這讓她心神有些恍惚,路過道路的時候,連周圍人的交談都沒有來得及聽。   只是聽說,似乎有一家很有名氣的藥鋪今日關門,有小道消息說,聽到了許大夫的慘叫聲音,只是那位美貌的婦人卻只是說夫君身體不適,今日夜間,她遲疑許久,明明已經合身睡下,最終卻還是起身。   「哼,看他能做些什麼?」   持劍飛身而出,到了當日見面的地方。   等了一夜。   今日,這大盜始終沒能出現。   PS:今日第二更…………   大約明天結束。 第429章星河萬丈   「和尚,你尋我來做甚?」   「有事要你幫忙。」   「幫忙?」   「是……」   這是三日之前,金山寺的佛塔上,僧人的眼眸低斂,但是顯而易見,他臉上的平和神色裡多出了一縷很難以見到的忿怒自責,道:「那位許施主,去世了……」   大盜驚地險些一口酒都噴出去,連連咳嗽著。   「嗯?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僧人道:「我那一日給他雄黃酒,本是打算讓那蛇妖顯出真身,一方面絕了他的心思,一方面將那蛇妖逐出臨安府,可誰知……」   大盜皺眉:「膽子太小,被蛇妖真身給嚇死了?」   僧人搖頭:「不,他早已知道其娘子的特殊之處,怎麼會被嚇死?」   「貧僧去看過屍體,成婚之後,年少慕色,日日相處之下,妖氣居然已經侵入骸骨,一時心悸,妖氣如蛇纏繞心肺,故而死去,但是也因為這些妖氣還在,生機也被鎖死在心臟上。」   僧人起身,朝著大盜大禮跪拜下去。   大盜這次是真的差一點被嗆死了。   刷一下躲到旁邊,道:「喂喂喂,你是要做祖師的人物,往後搞不好就是哪本佛經裡的菩薩羅漢,旁人拜佛,你這個佛不要動不動拜我啊。」   僧人斂眸道:「此事也有貧僧的因果,當日不曾想到這一著。」   「求施主救救那位許施主。」   大盜道:「人都死了,怎麼救?」   僧人道:「貧僧知道一味草藥,恰能夠對應這種情況,只是其山陡峭,旬日之間,只有你的腳力能夠回返一次。」   大盜望向僧人道:「那你呢?」   僧人平靜道:「貧僧去臨安府轉過,被那妖物妖氣侵襲之人不在少數,或許妖物並無害人之心,但是妖氣就如同人之吐息,自然而然散發之事,少則折損福緣,大則短命少壽,貧僧必須要將這些人的妖氣拔除。」   大盜道:「我要先去看看,這大夫為人如何。」   他去了臨安府,詢問過所知的那些紈絝子弟,得到的答案,是一個有美麗妻子的年輕大夫,問過了路邊的尋常人家,則是臨安府不錯的大夫之一,只是比他老師還是差很多的。   而問過那些點不起油燈的人家,得到的答案卻是,那是天下最好的大夫。   「會時常來義診,也不收藥材的錢。」   「我娘的病就是許大夫治好的,聽說他病了,希望他能早些好起來。」   最後大盜回到了金山寺。   僧人的氣息已經不如之前那樣的強盛。   是消耗自身的修為佛法,為臨安府百姓抵消妖氣所致,連番如此行事,必然晃動自身根基,大盜可惜地看著他,道:「你的修為降低了,這樣的話,如果你以前能夠做菩薩的話,現在最多只是個金剛了。」   「那麼,法海,佛法在哪裡呢?」   僧人雙手合十,眼眸低垂:「佛法,在忍性之間。」   妖忍妖性。   人忍人性。   大盜笑一聲,提起酒壺一飲而盡,道:「這一次的事情,我接了。」   「這江南之大,除了我,還有誰能做到這事呢?除去了我,又有誰還能救那許仙一命呢?」   大盜豪邁大笑。   而後騰躍而去,江南的大盜,大盜的江南。   他原本心裡打好了主意,去摘這草藥花個一天,來回一天,第三天的時候還能夠去和那位身穿紅衣的捕快說說自己的英勇事跡,可沒能想到,這瑤草長得夠遠夠艱難,還有一隻兇悍猛獸。   哪怕是以他的身手,也是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解決了這兇獸,拿到了草藥,匆匆忙忙趕回來的時候,早已經度過了約定好的三日功夫,他想要立刻去解釋,可是人命關天,只好按著僧人的說法,飛身入了許家。   看到那美貌夫人雙目通紅,悲痛至極,不過幾天居然就有形銷骨瘦的凋零之感,大盜心中唏噓,翻身進來的時候,果然被察覺,畢竟也是千年道行的白蛇。   大盜盤坐在窗臺上,隨時能翻身離去,從懷中取出瑤草。   扔給那大妖:「喏,這草藥應該能夠解開你官人的假死之症。」   那白蛇妖認得此物,悲喜交加之下,當即跪下行以大禮。   「多謝恩公……」   大盜身子一晃避開,撓頭嘆息道:「怎麼總是喜歡這種事情?」   「佛拜賊,妖拜人,你們絕對有什麼問題。」   他要走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轉過身來,一本正經道:   「對了,我這草藥可不是白送的,得收錢。」   一身白衣,既有少女天真爛漫,又有婦人柔美氣質的女子當即取出了全部的財物,甚至於還有崑崙的美玉,有一顆一顆質地極佳的金珠,那大盜卻只是伸出手取了一粒碎銀子。   「我打聽過了,尋常百姓三日之期採的藥,約莫是這個數字。」   那嬌美女子還要開口,大盜伸出手指貼著嘴唇,微笑輕語:   「財貨兩清。」   「照顧你官人吧。」   而後朝著後面翻倒下去,便已經沒了蹤跡。   ……………………   「你把瑤草送去了麼?」   僧人氣質越發地古拙,修為也又低了一層。   大盜枕著雙臂:「當然了,不過我也收錢了。」   「收錢了?」   「是啊,一錢銀子。」   大盜雙手一攤:「我就是這麼個俗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浮屠歸你,銀子歸我。」   「不說了,法海,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將那許仙施主接來金山寺,以佛法洗鍊其體內骸骨中的妖氣,以免其壽數折損過多。」   「好,隨你,我也得做其他事情去了。」   大盜小心翼翼把那一錢銀子收起來,而後躍下佛塔。   ………………   少女捕快點亮了燭燈,安靜看著詩書。   是《詩》,恰巧讀到了《子衿》一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窗戶突然輕輕響了幾聲,少女不搭理,可是那敲窗的人卻不死心似的,得得得,得得得地敲個不停,少女煩了,提劍推窗,看到窗外那大盜盤腿坐著,一身磊落,兩袖月光,微笑著招手。   啪!   手還沒招起來,少女直接以更快的速度關窗,那大盜連忙伸手卡著窗戶:「別,別啊,珏姑娘,你聽我解釋,我是去救人了,沒有想到這麼花時間,我還以為能早些回來的。」   好不容易才讓那少女沒直接用窗戶夾爆自己的狗頭。   大盜心有餘悸,然後好生解釋了一番。   少女揚眉,看那模樣,也不知道是相信了幾成,大盜撓了撓頭,微笑道:「不過,遲是遲了些,天上的星星卻也已經捉了回來,一起去看看?」   少女捕快還要遲疑,卻已經被那大盜一隻手拉住袖口。   大盜雙腳踏著窗臺,身子朝著後面仰起,將那烈烈紅衣,拉入了一池月色。   …………   少女捕快不得不隨著他去,可去了地方,才發現還是一片漆黑的寂靜,正在好奇的時候,那大盜微笑著把手指貼緊嘴唇,然後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哨聲。   口哨聲遠遠傳出去。   而後,整個寂靜安寧的夜色活了過來。   一點一點的燈光從這裡亮起,她看到每一家每一戶都推開了用紙糊的窗戶,裡面是一個個很普通人的人,小心翼翼地點亮了平日裡捨不得亮起來的油燈,然後有一戶人家亮起。而後這燈光從這裡蔓延到了遙遠的彼端。   而一些穿著短打的孩子藏在了一處角落,彼此對視著,嘴唇開合對著暗號,最後一下把手裡的口袋都打開,一捧一捧的螢火蟲騰飛起來,從這裡一直飛到那裡,在這暗夜寂靜之處,仿佛星光從地上升起。   許許多多的普通人,就這樣組成了人間的浩瀚星河。   人間紅塵。   大盜展開雙臂對著她笑,一雙黝黑的眸子亮瑩瑩的:   「這就是我的星空。」   「是我的江南。」   「這裡的繁華,原本不遜於天上。」   他退後兩步,仰面倒下去。   少女捕快下意識伸手去捉。   往前一步,看到這大盜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就這樣憑空躺著。   恍惚間,仿佛漂浮在了星空之上,星火,紅塵,萬丈,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大盜雙手攤開,嘴角噙著笑意,大聲喊道:   「喂,珏姑娘。」   「這東南形勝之處,哪怕不是乞巧節,也多有廟會雜耍,五日之後你休沐,咱們一起去廟會上轉轉如何?」   少女捕快失神於這人間星河,下意識道:「好……」   而後反應過來,臉上飛紅,一跺腳:   「登徒子!」   而那大盜早已經一個失神翻墜在地,卻大聲笑起來:「好好好,我可不管,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珏姑娘,五日之後,我在廟會上等你,到時候我送你個禮物!」   他語氣輕快。   看到少女跺腳離去,反倒越是暢快大笑。   哪怕是他再如何不懂。   也知這和之前可是不同。   這五天裡,他換了自己最好的衣裳,背著劍,然後提著自己用採藥錢換來的簪子,得意洋洋地去臨安府,而也就是在這一天之前,那大夫許仙復甦,僧人法海將許仙帶往了金山寺……   天色不知為何,變得很差。   整個天空被墨色的雲霧翻騰著壓下,空氣中水汽升高。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   下一章結束這一個小故事。 第430章大盜的江南(無刀)   臨安府中。   少女捕快一身勁裝,持劍走出了屋子,銅鏡磨光了,雖然也是能映出臉上眉眼五官,可還是不如院中水池,天光雲影,少女凝眉看了看自己。   一聲勁裝,黑衣紅袖,一側垂落腰牌。   長發還是習慣性系成高馬尾。   英姿颯爽。   但是不知為什麼,總是覺得怪怪的。   走已經大步走出了這院子,最後在門口踟躇了好一會兒,看著街道上女子裝扮,看了看自己一身瀟灑磊落,不遜男兒的勁裝,還是一跺腳,轉身回了裡面,找來了幾位捕快的女眷。   最後襦裙,褙子,半臂一一都試過了。   將那英武的勁裝換成了淺色的羅衫襦裙,刻有狴犴的金屬腰牌,化作了有著赤色流蘇的白玉,慣穿的粗布衣裳,換成罩著刺繡的薄紗,木簪發繩被取下,青絲如瀑滑落,換成了尋常女兒家的打扮。   胭脂點在嘴唇,水粉則敷在面上。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當少女推門走出來的時候,哪怕是展昭都愣住了些,而後笑起來。   少女捕快皺了皺眉,不習慣地跺了跺腳,腳上的靴子換成了淺色刺繡的繡鞋,羅襪生塵,繡鞋踏波,卻反倒沒有了靴子來得習慣,腳都有些麻了,她繃著臉,以免面龐燒紅起來被人看出來,道:   「好了,今日休沐,都散了去,我走了。」   說著微微仰起頭,像是江南驕傲的燕子,提著劍往前走。   「欸,停下。」   展昭含笑攔著師妹。   指了指她手中的佩劍。   最後在少女不情願的注視下將劍接過去,反遞過去一柄團扇。   「好了,去吧。」   少女手中半透明的團扇擋著面頰,只漏出一雙淺褐色瞳孔,邁步走出,聽著身後傳來的笑聲,只是咬牙,這般讓她出醜,往後那大盜詔安來了六扇門,定要好好操練他。   ………………   「許施主,可好些了?」   面容古拙的僧人輕聲詢問,而眼前面色蒼白的年少醫者沉默不答,雙手合十回禮,道:   「大師把我帶來,是為了給我療傷,可何時放許仙回家中?」   「回家中做什麼?」   「和我娘子團聚。」   僧人搖了搖頭,道:「你可知道,你那位娘子本身妖物。」   「許仙知道。」   法海看到他模樣,轉而倒了一盞茶,嗓音平靜道:「但是你要讓你周圍的鄰裡都受到妖氣侵襲,損害壽數嗎?」許仙先前似乎並不知道這一著事情,手掌顫了下,陷入沉默。   僧人看著他,嘆息一聲,道:「若你願意和你娘子隱居山林之間。」   「貧僧也不會插手其中,而若你執迷不悟,仍要留在臨安府。」   「為了那些百姓著想,貧僧,也不能放你二人回去。」   「貧僧已在你藥鋪之中留下了口信,白素貞知道此事。」   佛寺之中,鐘聲陣陣,最終許仙還是決定,離開人世所居之地,和妻子隱居於山林,少年醫者低聲道:「等到我娘子來了,我會親自和她說,還要多謝大師你的救命之恩。」   「並非是我……」   法海還沒能說下去,聲音微頓,瞳孔收縮,猛地起身。   耳畔能夠聽得到陣陣悶雷之聲。   遠遠地,一僧一醫看到天邊浩浩蕩蕩的波濤滾滾而來,大有水淹金山寺之勢,一襲白衣踏足水波之上,嗓音清冷,帶著一種決然:「法海,放了我相公!」   僧人手中佛珠被捏斷。   這蛇妖縱有千年道行。   豈能夠讓這江南之水憑空而立,水淹佛寺?!   這隻代表著,水勢升高到了足以淹沒一座山的程度,代表著潮汛代表著決堤代表著水災,僧人怒而長身而起,遠遠看到,波濤離開了原本的河道,朝著城池滾滾而去,不知多少百姓受災,不知多少人流離失所。   一己私慾,縱力而為,不顧蒼生者。   法海一顆禪心震怒悲苦,終於怒道:   「妖孽!!!」   ……………………   天空中的雲氣低垂,水汽也要比起平日裡來更濃鬱一些。   但是那大盜可沒有什麼在意,江南道多水多雨,下起大雨的時候,江南的女兒家撐著傘走起來也更好看些,或許有朝一日,等到那英武女子解下了勁裝,也換上一身女兒家的青衫羅裙,定是要比其餘人都好看的。   六扇門是不可能去六扇門的。   他看著那些官老爺就心裡不舒服,更不要說給他們幹活。   下一步呢,幫著包拯幹上幾年,據說這包黑子過些年想要擔任大宋出使遼國的使臣,這人膽子大,和那面涅將軍狄青似乎也有舊,到時候定要幫著的,然後呢,要娶妻,生子,還住在江南城裡……   這個時候,大盜聽到了轟隆隆的雷聲炸開。   猛地回過頭。   便見到了水漫金山的一幕。   大片大片的烏雲盤旋著籠罩在那山上,磅礴浩瀚的水汽砸落,發出煊赫不遜色於雷霆的怒聲,讓犯人心中顫慄,而對應著的,還有大量的水流翻湧而下,直朝著這周圍城池淹沒過來。   大盜臉上的微笑凝固了,他本能要退。   以他的身法,足以追上最輕捷的風。   這水勢雖然大,但是卻不可能追得上他。   金山寺並不在臨安府外。   這裡距離約定的地方還有一定的距離。   再不濟的話,就算是這水勢一口氣灌入河流,讓臨安府也被淹了,可他年少時候就已經以腳力成名,只要帶著那少女捕快,足以輕而易舉地避開這滔滔洪水。   但是他退後的時候,只是掃了一眼,卻看到了浪濤即將打入這城中,那些低矮的屋子又怎麼能攔得住這洪水?看到了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滿面驚恐。   可笑啊。   在他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衝上前去。   城外還有些百姓,大盜伸手將那些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一個個拉了上來,而後拋回了城中,而金山寺上傳來了陣陣怒聲和佛音,水波怒濤直朝著這城池宣洩砸落下來。   一旦這一座城的城牆坍塌,水流直湧進了城裡,人畜死傷多少?   一旦這城池死去,被湧入江流之中,緊接著便是大疫,江南便不再是江南,這蓄勢的水流會直接湧向臨安城的方向,那麼那少女也會被困在潮水之中。   江南,沒有桃花流水的江南,沒有燕子春泥的江南。   大盜似乎有些慌神了。   也或許,根本沒有想這麼多。   他的眼前只是倒映著那一夜的紅塵星光,倒映著紅塵裡少女的瞳光。   掌中的劍順勢斬出。   他的速度能夠追逐流風,飛馳的時候讓雨水環繞在身邊不落在地上,天下武修第一的南俠也無法捉拿住他,這一次以輕功冠絕江南道的大盜沒有再退避,掌中的劍爆發出了一道道劍光。   以自身的身法牽扯水流回歸原本的流域。   一個個人往後退去,逃命般要從其他城門的方向撤離,只有那些有些道行修為的人,看著那背影,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帶著羞慚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以人之力對抗天地之威。   在這個靈氣越發衰敗的時代,幾乎已是傳說。   但是在這一剎那,流水確切地被牽引離開了城池的方向,被巨大水流衝擊撞擊的傷勢,鮮血混入了水流裡,那水淹金山的水流被劍分割,一左一右浩浩蕩蕩湧入河道。   而承受住這浩瀚衝擊的大盜七竅流血,卻咬緊牙關,沒有再退。   手腕處的赤色綢緞晃動著。   我眷戀著你啊……   你喜歡人間,我便護著人間。   而我,我喜歡這江南繁華。   送你江南。   送你江南的風和萬丈的紅塵。   江南的大盜,大盜的江南。   那柄佩劍上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痕,而後在他放大的瞳孔裡,錚然破碎。   他最後伸手護住了那樸素的簪子。   這是他用採藥換來的錢買的。   「不髒的……」   萬傾水流砸落。   氣息斷絕。   ………………   臨安府·廟會。   少女倚靠著這一條街上最老的一棵樹,是幾百年的老樹了,樹枝蔓延地很舒展,每一根樹枝上都掛著寫著名字的紅色綢緞,她瞅見了最高處,那分明是自己的名字,氣得惱怒,可穿著裙子,不好高來高去,只好轉過眸子不去看。   可是人來人往,那登徒子居然又遲到了。   往後六扇門裡還這樣懶散該怎麼辦?   她恍惚了下,背後有手掌輕輕拍了下自己。   轉過頭,是那笑著的登徒子。   她氣惱地一腳踢過去,對方只是在笑,可是再一個恍惚,已經不見了蹤影,她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剛剛只是走神了,這裡仍舊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的臨安府。   江南道原是盛景。   她站在繁華的廟會街道上,看著人來人往,伸出手撥弄頭頂飾物,又捋了捋鬢角青絲,雙腳繡鞋腳尖輕點,心中這才生出了一絲絲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撥動團扇扇柄,那扇面擋著面頰,眼眸微斂。   ……看起來,會不會。   很奇怪?   登徒子,快點來啊。   你再不來,本姑娘可真惱了。   PS:畢竟只是個試煉轉世,試了各種姿勢,刀不動刀不動……(抽菸皺眉表情包)   人不死就沒有刀了的實感。   不過如果沒法活過來就有點刀了,感覺這個還是差點味道。   比如說,如果這兩個是配角的話,對吧,此生只差一步,就可以了……   實際上金山寺和白蛇傳的故事並不在一座城。 第431章眾生皆苦   那一日,臨安府廟會到了一半,便下起大雨來。   雨水瓢潑落下,原本的行人也都紛紛躲避,小攤販推著自己的攤位也匆匆地避雨回家,「這雨好生地大,怎麼來的?」   「唉,苦也,快走快走。」   才不過一小會兒,這兒就沒多少人了,雨水拍打在青石磚上,不片刻就只剩了清幽的一片,少女捕快抿了抿唇,站在那一棵繫著紅色綢緞的大樹下安靜等著。   雨水不停歇,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低著頭看著青石板倒影天光雲影的少女突然一怔,雨水驟然一停,頭頂多出一把油紙傘,撐傘的人顯而易見地英朗,少女心底一股氣和委屈感覺一下騰起:   「登徒子,你!」   聲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看著撐傘的大師兄,展昭撐著傘,輕聲道:   「走,回了……」   大盜第二次失約。   ……………………   「總覺得珏捕快心情不是很好。」   「不,不是不是很好,是很是不好。」   眾多年輕捕快,看到那英武少女提劍走出來,連忙收斂了低聲的交談和話語,紛紛地退避開,他們都知道了那大盜的失約,總覺得整個府衙裡面,都潛藏著一股巨大的暴風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鹿皮靴踏在地上聲音有力清脆。   少女進了後堂,在桌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卻恰好聽到了裡面的聲音,微微皺眉,想了想,沒有發出什麼聲音,輕聲走去聽,裡面是附近城池的官員,正在匯報災情。   附近出了潮災。   那官員臉上帶著微笑匯報導:「全賴聖上得享天命,執政清明,故而自有神明庇佑,諸位大人上下效力,海內清平,故而,雖有天災,但是屬下兢兢業業,城中無有一人傷亡,實是天佑我大宋……」   「無一人傷亡?」   官員扶了撫須,道:「是。」   「還有一賊人慾趁著這天災之際為禍作亂,已被拿下,當場杖斃。」   「正是那江南大盜盜淵。」   「呵……此人宵小,不足為懼,竟敢在本官治水之時胡作非為。」   「當時來不及稟報上官,故而情急之下,只得將其打殺。」   「只如殺一瘋狗。」   「棄屍於街,任由蟲蟻啄食罷了。」   「呵……不足以道,不足以道。」   少女捕快動作僵住。   展昭眸子微斂。   而那官員臉上還帶著客氣的笑容,解釋自己如何如何兢兢業業,才克服了這一次的天災,那賊人又是如何囂張,自己義憤填膺,最終率領捕快們將其擊殺的一幕娓娓道來。   可是他面對的,是包拯。   而這個時候,身側帶著的兩名捕快似乎忍無可忍,其中一名捕頭猛地一腳將那大腹便便的官員踹到在地,咬牙怒道:「這就是大人你說的請功麼?!」   他翻過身來,跪倒在地,咬牙道:「包大人做主。」   「當時這狗官早已經第一個跑了,城破危亡,下官親眼所見,是淵他救人的。」   「我娘,我孩子,還有好多人……都是他救了的。」   「下官無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   中年漢子把官帽解下來,重重一頭叩首,語氣哽咽道:   「……一劍攔江,力竭身亡。」   清脆的破碎聲音響起。   後堂數人下意識回頭,看到身穿紅衣的少女呆呆站在那裡,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展昭立時跨前一步,伸出手臂橫欄,道:「珏師妹,你先出去。」   少女失魂落魄繞開師兄,搖搖晃晃走到那跪地捕頭前面。   呢喃道:「他……死了?」   中年漢子咬牙從懷中取出一物,雙手託著,有些艱難道:   「他說……」   「抱歉失約……」   白布裡面是斷裂成兩半的簪子。   少女張了張口,回憶第一次見面時候那句話。   『用你的髒錢嗎?』   「這簪子,不髒的……」   少女恍惚了下,卻覺得天地搖晃,然後眼前就是自己師兄和包大人緊張的臉,只是奇怪,他們為什麼變得那麼高,而後她反應過來,自己怎麼跌倒在地上了,奇怪啊,怎麼下雨了……   咦,好大的雨……   少女面容呆滯,眼眶眼淚不受控制留下來。   伸出手下意識抓著展昭手臂,手指用力幾乎要鑲嵌到骨頭裡。   「他,他……」   展昭說不出話來。   低聲的嗚咽終於再也壓抑不住,變成了哭泣的聲音,是壓抑著的低聲的,向風一樣的哭聲。   ……………………   「所以,師妹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了嗎?」   驛站邊,南俠展昭騎著戰馬,包拯是御史,並不會在一個地方呆太久,巡查百官之後,還要回京述職,而身穿紅衣,仍舊金環高馬尾的少女卻留在江南。   「你不要做傻事啊。」   展昭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說出這句話。   「師兄你在說什麼?!」   少女一雙劍眉揚起,英氣勃勃,「我可能是那種蠢貨嗎?!」   她看著江南十裡煙雨的盛景,嗓音柔和下來:   「我只是,很喜歡江南而已……」   京城來的包大人和南俠展昭最終回去了京城,而紅衣的少女騎著馬兒,馬蹄聲滴滴答答,走在江南的煙雨小巷裡面,再也沒有回頭。   …………   二十年後。   「這真的假的啊……」   「那位六扇門的名捕,居然還有這樣的往事嗎?」   幾個眉眼英氣的青年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完完全全沒有想到,那名滿江湖,震懾綠林群雄的名捕,居然還有這這樣的往事,遠遠地看到那女子,早已並非少女模樣,高馬尾換成了更為莊重的模樣,袖袍寬大,以一柄劍縱橫江南。   只是和常人不同,她的髮髻裡面並排著兩枚斷簪。   講述故事的,是整個臨安府裡一位富商的家主。   幾個青年捕快道:   「我們這位上官,可是江南道第一名捕,打馬走過蘇州的寒山寺,也曾在金山下的鎮江聽雨入眠,天下不知道多少名士,俠客,豪商,甚至於還有那些勳貴想要求娶,最後卻都鎩羽而歸,我們都說,她其實喜歡的是江南,才看不上那些人。」   講故事的富商笑起來:「這可是錯了。」   他往後倚靠了下,看著那驕傲如同江南燕子的名捕打馬而過,馬蹄聲滴答滴答,想到了二十年前的荒唐年少歲月,輕聲道:   「她只是在等人。」   「等人?」   「對啊,江南的名士,塞北的大俠,甚至於京城的勳貴,這些自然都是極好的,可是她等的卻不是這些人。」   「那她在等誰?」   「等誰?」   「等江南那一個能追上風的人。」   「那他什麼時候來?要不然……」幾個江南少年對視一眼,摩拳擦掌,「我們去把那傢伙綁了送到大人門前,嘿嘿,她肯定會嘉獎我們的。」   「把人綁了送去?」   富商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看著遠處,佛鐘不息,也帶起了飛花和落葉,耳畔是紅塵聲,是風聲,是讀書聲。   江南道有繁花,有才子,有佳人。   有佛鐘陣陣,有清風楊柳。   也曾有天下第一等風流第一等狂妄的大盜。   富商失神許久,最後輕聲道:「可惜她再也等不到了。」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   江南子弟江南老,紅顏少女的鬢邊終於也見到了白髮。   等到那英武勁裝變成了六扇門名捕的衣服,最後又退去戎裝,化作了一聲簡單樸素的衣物時候,歲月也已經流逝了太久,在金山寺外的一座墓碑前,白髮的女子倚靠著墓碑。   倒下一壺烈酒。   眉目裡依稀還有當年的英朗,輕聲道:   「多少年了,說起來,江南確實是很好,和當年一樣好。」   「說起來啊,我其實已經不再想你了。」   「老翁在賣炭,小姑娘雖然換了一批,江南的花兒卻還是一樣的好看,那做湯餅的小哥兒成了婚,生了孩子,孩子有出息,他年前已去世了,倒也還有賣湯餅的。」   「滋味也很好,可有時覺得,也不如當年那吃得好。」   「江南的紅塵味道還是很足,晚上的星星也亮堂。」   「江南的繁華,並不遜色天上啊。」   「江南太好,好得我都忘記你了。」   背後有僧人。   女子道:「法海大師。」   「貧僧壽數當盡,今日也來看望故人。」   「是嗎?」   僧人將帶來的祭品放下。   白髮女子手指輕輕摩挲墓碑,突然道:   「……大師,你說,今生已過,可還有來生一說嗎?」   真正的佛門真修,並不修來生,但是這僧人沉默許久,肯定地道:   「會有的。」   女子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先要說會不會見到他,會不會相逢,可是這個時候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她知道,這不過是這僧人的惻隱之心,世上哪裡有前世今生,所以最後也只是清淺一笑,看著墓碑,道:   「是嗎?」   「若還在江南,最好。」   僧人無言。   他轉過身離去,一步步重新走上了山。   當年之事,蛇妖被鎮壓於金山寺下千年,以其修為化入江南溫養此地山水,千年的時間不絕不息,是比死亡更為痛苦的懲罰……而許仙最終就在金山寺出家,法海上山的時候,看到那同樣老邁寧靜的僧人,青燈古寺,兩人彼此只是頷首。   為報恩而來的白素貞最終誤殺了自己的恩人。   夫妻恩愛的許仙最終出家。   夫妻同在一地,卻動如參與商,此生永不相見。   江南沒有了大盜。   名捕卻有了江南。   便是自己,想要救人最終卻沒能護住好友。   忿怒之下,耗盡了一生修為。   有情皆孽。   世生皆苦。   也就是只有你啊,反倒是自在了。   僧人神色柔和,有些吃力地爬上了佛塔,而後在一個個弟子們的驚呼下,居然翻過了佛塔,獨自坐在了佛塔之上,遠遠看到錢塘江的潮汛,風聲而來,讓人心中開闊,而佛鐘沉沉,因為鎮壓白素貞,法海修為散盡,看著遠處潮汛,聽著鐘聲,仿佛又看到那大盜枕著雙臂躺在那裡,笑著問自己:   「法海啊,佛法在哪裡?」   老邁僧人雙手合十,微笑回答:   「阿彌陀佛……」   「佛法,只在紅塵之中。」   錢塘潮訊如雷來。   佛鐘震響,最後一聲。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故事完結,比預料的多出一章來。   這個故事其實看得是醒過來…… 第432章一場大夢恍然醒(感謝innocent灬瀟   萬賞)   在人間崑崙山頂部,雍容女子看著書卷之上文字起伏波動,看著這些文字上的靈韻溢散,化作了一幅幅畫面,臉上的表情越發地複雜,哪怕是她,也幾乎掩飾不住臉上的驚愕。   怎麼會是這樣的?   不應該如此的才對。   因為這一次試煉的難度提升,相當於重新演化當年的歷史,而後兩人分別從小慢慢成長,真實不虛,而衛淵要以一介反轉之身面對水淹金山的災厄,自是難關,可誰知,他居然認得了金山寺的法海。   居然會因為輕功去摘取瑤草和白素貞結識。   最終白素貞在發現自己殺傷恩人之後,主動停止了水淹金山。   居然以這樣環環相扣不講道理的方式完成了試煉。   當然,這只是雍容女子的雜念。   真正的難關在於,當明明知道必死,知道要付出足夠代價的時候。   是否還會願意拔劍而起。   而他和珏,本應該是相互無言,彼此看不順眼的情況,是大盜和名捕之間的關係,甚至於水淹金山之事,原本會是名捕阻攔大盜的情況,可為何會變成這樣的情況?   雍容女子遲疑了下。   取了一支筆,蘸了蘸墨,而後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名字。   先是衛淵,而後頓了頓,在一側寫下了珏。   並指虛斬,將兩個名字之間的緣法斬斷。   而後便看到,光芒流轉,本來該被斬斷的緣法,居然重新續好,甚至於是更為繁密,如同以刀斬流水,流水不息,若是時間長了,刀甚至於都會被衝斷。   這一柄在凡間也算是絕品的寶器玉筆,被一縷縷肉眼不可見的緣法洞穿,最後生生破碎,在雍容女子手中緩緩碎裂消失。   斬不斷,誅不絕,連理枝,比翼鳥。   雍容女子定定看著這固執地如同連理枝比翼鳥一樣的緣。   最終似有所悟,似無奈似清醒地嘆息:「……原來如此。」   「超過神通能斬斷的界限了。」   而此刻,玉書之上,流光溢散,代表著衛淵經歷的這一試煉的結束。   但是卻不再是兩道真靈回來,此刻只有衛淵自己的真靈回歸,而這畫面依舊還在變化著,這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幻境,能夠隨心開啟和隨心停止,而是曾經出現在過去的歷史,是那一座座城池生靈溢散出的真靈氣息,被神靈截取留存,於此重演當年之事。   是真,亦是假。   其中每一人都是真實存在於歷史上的投影。   本心秉性,毫無虛假。   先前經歷的一幕,其實可以算作是某種可能性——   若是當年的江南道,真的有那名捕和大盜,歷史會走向哪一個方向的可能。   看著這畫面中仍舊在經歷變化的一幕幕,雍容女子皺了皺眉,最終沒有人為地將這一次試煉停止,只是再度將目光落在了衛淵身上,此刻他的氣息重新開始湧動,顯而易見,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甦醒過來。   而同時,崑崙玉璧出現異狀。   ………………   山海界·西山界崑崙山。   留守在這地界的山神陸乙愁眉苦臉地看著崑崙玉璧,這玩意兒祂自己都沒有辦法留下痕跡,可是之前那個人間帝王來了一趟,就在上頭留下了足足四行文字。   況且這四行字的氣魄還大得厲害。   功過三皇。   德高五帝。   天下一國。   神州永安。   祂這些時日裡是花費了太多太多的時間,都沒能把這四行字給擦乾淨,今日又竭盡全力去擦拭,可是耗盡了法力,這四行字是沒有一絲絲的變化,這代表著祂在崑崙的權能,完全不足以撼動崑崙對此人的認可。   崑崙山同時存在於諸多世界。   在人間也同樣有。   所以,崑崙的認可,幾乎不可能出錯。   山神陸乙鼓足力氣,再擦了一次,四行字沒有被抹去。   不由洩氣。   而後,祂驚愕地看到,崑崙玉璧另外一側緩緩亮起流光,一個個文字重新浮現出來——   玉璧上的字不但沒有變少,現在還反倒是更多了些。   不過,至少這次和那陶匠再無關係了。   想到這裡,祂心情才好了些。   ………………   人間·崑崙。   崑崙神眾還在古怪地注視著那個之前推著衛淵進入試煉之地的神眾。   驚愕於這個傢伙創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最速通關記錄。   剛進去就被判定失敗。   前所未有,前所未有。   長見識了。   其中和塗山交好的那位崑山神眾安慰他道:「其實也正常。」   「咱們參與第一關試煉,也都不知道到底經歷了什麼,恐怕也是有難有易的,你這麼快,想來是遇到了最難的那個,且放寬心。」   祂轉而看著旁邊皺眉的女嬌,嘆息道:「只是,這一次如此之難。」   「恐怕那位戰神也有些麻煩了。」   「是啊……」   「畢竟,此次試煉,無關實力,只看自身心性。」   女嬌皺了皺眉,那神眾當即不敢再說,老老實實的,這崑崙之上一下子變得賊拉安靜,就連風雪都好像老老實實屏住呼吸,不敢讓那女子有一絲不愉。   而此刻,玉璧之上,突然亮起,一個個文字浮現。   那老邁的崑山神眾驚愕。   此刻諸多世界崑崙山上的神靈都下意識看向玉璧。   這代表著第一關通關了。   女嬌稍稍鬆了口氣。   通關了就好,要是在這兒丟了面子。   等回去了給你好果子吃。   不過,不知道是什麼級別……   她認真看去。   而陸乙死死盯著自己的玉璧。   上面緩緩浮現出一行文字。   人間界·崑崙山。   而後是一片模糊,最後是幾個字:   「第一關,甲上。」   甲上……   甲上?!   陸乙動作凝滯。   其餘山神的表現也絲毫好不到哪裡。   一時間各界崑崙山都有些過分地安靜了,哪怕是陸吾重新復甦,恐怕都沒有辦法給祂們帶來如此巨大的衝擊,祂們心中只有一種荒謬和不敢置信的感覺,西王母的試煉,這幾千年來並不是沒有誰通過第一關。   但是甲上的評價,卻甚是微小了。   最近數百年,幾乎不曾再見過。   「是誰?」   陸乙下意識低語。   這樣的疑惑同時地在其餘諸界崑崙山山神們的心裡迴蕩著,還沒有通過前三關,所以參與試煉之人的名字也無法顯現出來,唯獨在人間的諸多崑崙神眾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一行文字。   人族·戰神,淵。   第一關,甲上!   崑崙神眾們齊齊地倒吸了口冷氣,仿佛要將這崑崙山上千年不化的寒氣都給吸走了似的,而後立刻意識到這一行文字的沉重,若是此人真的能夠連破三關,那麼他的名諱將會同時出現在諸界崑崙山的玉璧上。   人族戰神之名,重臨山海。   只要一想到那一幕,崑崙神眾們就覺得頭皮發麻。   一名神眾忍不住低語。   「不愧是戰神啊……」   女嬌看著這成績,思緒有些凝滯。   甲上?   她還想要趁機再捉弄一下那小子,順便敲詐一下這些崑崙神眾的千載寒玉,慷慨大方地送給淵那小子,順勢收割一下對長姐的尊嚴的,可是,甲上?   她眨了眨眼,回過神來。   聽著周圍崑崙神眾們的低聲驚呼和讚嘆,咳嗽了一聲。   手指隨意纏繞了下鬢角白髮,眼眸平淡,表情淡然,道:   「嗯,尚可……」   周圍神眾看到這樣平淡無波,甚至於還帶這一分淡然一分不過如此的表情,心中更是讚嘆,不愧是禹王的妻子,想想看剛剛那位戰神被帶來的樣子,禹王的妻子,厲害,不愧是能和娘娘相……   祂們默契地收斂了自己的念頭。   而此刻,衛淵猛地睜開雙眼。   陷入凝滯。   第一關試煉的記憶,會逐漸消失不見。   但是記憶的消失並非是一蹴而就,而是緩緩流逝,譬如流水,如此才不會傷及真靈,而在試煉當中的經歷長度就是這水的量,有的人的量是一捧水,轉瞬即逝,而衛淵的記憶,則是足足二十三年。   最後一年的經歷仍舊無比地清晰。   衛淵一點一點僵硬抬頭,看著眼前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西王母。   看著她那種我已經旁觀了一切的表情。   記憶瘋狂地湧動。   衛淵嘴角僵硬挑起,露出一抹微笑,道:「你……看到了?」   雍容女子肯定點頭。   「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雍容女子再度肯定點頭,然後微笑道:「你還記得啊?」   「不……我的記憶已經消失了。」   「你在說什麼?」   「我怎麼聽不懂?」   衛淵帶著禮貌客氣的表情微笑。   他如此回應,臉上的表情和神態挑不出一絲的毛病。   那種從容,那種坦蕩,仿佛要去奧斯卡抱回一車的小金人。   可是腦海裡,最後的記憶湧動地,那種狂放,那種氣勢,仿佛恨不得一浪濤直接把他拍死在西崑侖,畫面一幅幅在腦海中閃過。   『御貓你不是說,想要詔安我嗎?』   『我應了。』   『但是有條件。』   『把她嫁給我!』   『你做我媳婦兒,我給你買最好的胭脂水粉。』   『喂,珏姑娘。』   『這東南形勝之處,哪怕不是乞巧節,也多有廟會雜耍,五日之後你休沐,咱們一起去廟會上轉轉如何?』   我眷戀著你啊。   我給你風,給你雨,給你五千年前不滅的星光。   我給你江南的柳葉,給你江南的燕子,給你江南萬丈的紅塵煙火。   這些都沒有問題。   但是前提是,說這些的時候,眷戀之人的母親不在旁邊。   而一想到這所有所有,都被眼前的西王母看了個乾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衛淵額角青筋瘋狂跳動。   刑天打磨的戰神之心?   哈?那是什麼?   好想死!   好想死!   好想從崑崙山上直接跳下去。   水猴子,刑天!   馬上給我一陶罐!   快!   不要猶豫!   ………………   而雍容女子注視著僵硬的衛淵,等到他似乎勉強收斂住心神,才慢慢道:   「雖是通過了試煉,不過,還不能讓你出去。」   「這裡有些東西,還希望你能看完。」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那書冊,臉上笑意收斂。   那裡是天女未完的經歷。   PS:今日第二更………感謝innocent灬瀟萬賞,謝謝~   三千四百字,又拖延到十點半了,感覺更新時間又在滑落了,不過,好歹是支撐了一個禮拜。   接下來是第二階段挑戰,半個月,還有七天,苟住,苟住就是勝利,貓貓頭power表情包。 第433章衛淵遺忘之事   在西王母的引導下,衛淵靠近了那一卷崑崙書冊。   而後,書卷上的文字扭曲,化作了一幅幅的畫面,是江南的風景,也是在大盜死後,名捕的未來,衛淵臉上的神色緩緩凝固,他定定地看著江南的紅衣離開了回京的隊伍,騎著馬匹回到江南;看著她在沒有他的江南裡生活。   雍容女子後退半步。   想了想,崑崙書冊上流光散開,重新將衛淵籠罩其中。   這是一夢黃粱的術法神通,對於衛淵來說,時間的流逝重新和試煉裡的江南融合,衛淵看著那少女打馬走過江南,看著她青絲化作白髮,最終坐在墓碑前,倒下一壺的烈酒。   她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她。   她看著沒有他的江南。   他看著她所在的水鄉。   數十年歲月仿佛轉瞬已經過去。   伴隨著錢塘江如雷的潮汛,佛鐘敲響最後一聲。   江南的故事就此結束。   而衛淵卻遲遲不曾從其中醒來,整個人的氣息沉重。   過去了好一會兒,他徐徐吐出一口氣,將湧動的情緒壓在心裡,而後望向這雍容女子,沉吟了下,緩聲道:「你是……真正的西王母?」   雍容女子微笑道:「我並不是她,或者說,我也不過是某個剎那留存的她,真正的她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所以幫不了你,只能夠說,哪怕是我和她的聯繫,也被阻隔中斷了。」   衛淵沉默,道:「既然珏也在試煉之中。」   「那她現在,想來是安全的了。」   「自然。」   「她在哪裡?」   雍容女子道:「你問這個也沒有用。」   「只要你離開這裡,最後的記憶也會消失不見。」   「離開?」   衛淵皺了皺眉:「不是有三重試煉嗎?」   雍容女子莞爾一笑:「可誰又說,是連破三重呢?小傢伙,不要將西崑侖的試煉,看得那麼地簡單。」回眸看了一眼這真正的西王母留下來的崑崙玉冊,袖袍一拂,衛淵便已離去。   ……………………   此刻·人間西崑侖。   女嬌竭盡全力沒有暴露出自己的得意,維持住了青丘國主的雍容,塗山神女的淡然,以及長姐應有的風度,笑吟吟地等待著第二重關,崑崙的第二關並不困難,歷史有載,但凡是能夠通過第一重試煉的,必然能夠通過第二重。   甚至於可以說,第二重幾乎相當於是個過場。   至少表面上看來是如此。   可旋即,女嬌微微皺眉,感知到了崑崙山上的靈氣變化,再一轉眼,便看到崑崙山巔之上,出現了衛淵的身影,諸多崑崙神眾彼此對視,你看我我看你,一時幾乎是以為,那位戰神沒能通過第二重考驗。   可是,這不對啊……   但凡是通過第一重考驗的,沒有誰被第二關難住。   難道說,這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而下一刻,氣度雍容的女子出現在衛淵身旁。   諸多崑崙神眾面色微變,連忙收斂了心底疑惑,面露恭敬微微俯身行禮,而白髮女嬌微斂眸子,看到衛淵沒有受傷,神魂也沒有損失,方才看向西王母,嘴角勾了勾,露出了塗山神女那種標誌性的英武柔美的微笑。   「原來是西王母啊……」   「你還在呢。」   而西王母,哪怕只是過往留存的某一剎的西王母,同樣微微抬了抬下巴,帶著崑山之巔,雍容華貴的從容,如此回應:「我道是誰,原來是塗山女嬌,難怪崑崙之上一股狐狸味。」   女嬌莞爾一笑:「不愧是你呢,鼻子還是這麼靈光。」   「呵呵呵……」   「呵呵呵……」   完美無缺的抿唇微笑。   此地所在的兩人,乃是——   西崑侖的執掌者。   神農鞭的繼承者。   崑崙女神,山海神代女神們的主宰。   塗山神女,天下九尾狐傳說的起源。   哪怕是放眼各大神系都是足以名列前茅,風華絕代的美人,一起微笑著,仿佛春日的陽光,仿佛五月江南的風。   溫暖而和煦。   諸多崑崙神眾們齊齊打了個寒顫,覺得崑崙山溫度又降低了。   僵硬著一點一點低下頭去。   眼觀鼻,鼻觀心。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西王母啞然失笑,無奈看著那姿容不遜當年的女嬌,嘆道:「罷了罷了,也是許久不見了,你我何必在小輩面前跌了份兒,說起來,人間果然繁華啊,這胭脂水粉都變得更好了。」   她噙著微笑:「竟能讓女嬌你看上去,和當年沒什麼區別呢。」   女嬌抿唇笑著道:「是啊。」   「胭脂水粉確實不錯,我很喜歡。」   「只可惜某些人,便是用了胭脂水粉都已經無濟於事了,便一直不用了。」   崑崙神眾:「…………」   我什麼都沒聽到。   女嬌聲音頓了頓,順勢看向衛淵的方向,想要把他拉入陣線,突然微微一怔,看到了衛淵此刻竟然失神,其眼眶隱隱似乎有些泛紅,女嬌皺了皺眉,伸出手按了按衛淵頭頂,道:「你怎麼了?第一關的試煉究竟是什麼?」   衛淵怔了下,道:「我……」   他皺了皺眉,只覺得記憶一片茫然空白,仿佛多出大片大片的迷霧。   這是西崑侖為了防止參與試煉者一次性多出太多的記憶,導致真靈受創才做的手段,會讓人短暫失去記憶。   而伴隨著現實世界時間流逝,記憶也會慢慢恢復。   而現在,衛淵並沒有試煉的記憶,搖了搖頭,道:「我,忘記了。」   女嬌皺了皺眉:「忘了?可是……以你的性格,和禹很像,哪怕是經歷再多的事情,都不可能出現這種感情波動……發生了什麼……」她在腦海裡把衛淵換成了禹,然後思考能夠讓禹王發生這樣劇烈感情波動的人。   「…………」   女嬌沉吟:「好像沒有呢。」   旋即她很快反應過來——禹的話,讓他眼眶通紅的人倒是沒有過,可如果說其他劇烈感情波動,比如狼狽逃竄也算的話,倒也是有的,比如自己……白髮狐女思緒微頓,明白過來,猛地看向西王母,瞪大眼睛:「他的試煉裡面,珏也在?」   西王母看著女嬌的反應,似乎明白了什麼,嘴角微微挑起。   越發雍容地道:「你猜?」   女嬌:「…………」   她毫不遲疑地做出了判斷:「必然在!」   而後緊緊盯著西王母:「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西王母袖口輕掩嘴唇,微笑道:「經歷了什麼呢?生離死別,以身相許,亦或者主動求親,紅塵燈火,乃至於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塗山女嬌,你猜猜看,有幾個呢?」   女嬌臉上的微笑凝固,眼眸瞪大。   「你都看到了?」   「當然,全部。」   「……有留存月露留影麼?」   「呵……你猜?這麼緊張,難道說塗山女嬌你很有興趣?」   「哦?這個問題的話,你覺得呢?」   女嬌噙著危險的笑意看著西王母。   西王母留下的這一分身則是忍著心底的愉悅,雍容不迫地看著女嬌。   崑崙神眾抖了抖身子:「好冷……」   老邁的神眾呢喃:「真,真冷啊,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我還很小,第一次來崑崙山的時候,當時這兩位女神見面的時候,她們兩個就和現在……」   和現在長相氣勢一模一樣還沒能開口。   老邁神眾就直接給藤蔓纏住,埋在了冰雪裡面。   乾脆利落。   沒給他說出這句話的機會。   而此刻,女嬌聽到了咔嚓脆響,轉過頭去,看到衛淵低著頭,手掌握著輪椅,不自覺發力,居然將這輪椅給捏碎掉,而後,衛淵一點一點抬起頭,額角一跳一跳,僵硬微笑:   「巫女嬌,咱們先回吧。」   「別說了。」   不知道為什麼。   一種劇烈的,制止西王母和女嬌交談的衝動在衛淵的心裡迴蕩著。   就剛剛西王母那些話,哪怕是失去了記憶,他現在都覺得眉心瘋狂在跳,不知為何有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而更糟糕的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這衝動和感覺是來自於哪裡,只是看著眼前這些不知道多少人的崑崙神眾,有種抽出刑天斧的衝動,恨不得立刻化作那李逵,掄起斧頭囫圇砍去。   吐出一口氣,衛淵低下頭,看了看陡峭的崑崙山。   為什麼呢……   他陷入沉思。   為什麼會有一種想要從這裡直接跳下去的衝動。   在試煉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想起這件事情,衛淵就頭痛不已,並且心底本能浮現出一種,希望剛剛西王母和女嬌交談的一幕能夠在自己的腦海裡消失的衝動,這種衝動突如其來,且無比強烈,而最糟糕的是,衛淵很確認這段記憶是永遠無法消失的。   並且,在未來某一段時間,回憶起記憶時,這種反應恐怕會更為劇烈。   而這個時候,西王母抬了抬眸子,那張雍容的臉上浮現一絲訝然。   留存於試煉之處的崑崙玉冊亮起。   流光溢散。   竟有兩道真靈氣息飛出,直奔出遙遠之地。   西王母皺了皺眉,下意識抬了抬手,已經牽扯出法力,編織成網,可最終沒有將這兩道真靈攔下,心中若有所悟,之前那試煉,是過去曾經生活的眾生,其真靈氣息投影過往,演化過去的歷史。   也就是說,這裡面有著當時臨安府和金山寺附近所有生靈的真靈。   正常情況下,試煉結束,這些真靈會重新安靜下來。   但是此刻顯然是特殊情況,恐怕是人間有對應這兩道真靈的生靈活著。   故而此刻將這些真靈氣息吸引過去。   而那兩人得到真靈後,也將會做這一場似真似假的大夢,會恢復過往部分記憶,與其說大夢,倒不如相當於是真的在大宋年間的一場歷史,仿佛輪迴轉世,真實不虛,至少……除去原本的歷史外,他們也會記得江南的煙雨,記得那一場大盜和名捕的故事。   而西王母留下這一道分身卻想到了更深的一層——   那段歷史裡眾生皆苦。   核心原因只有兩點。   為何白素貞收到了法海口信,仍舊水漫金山?   為何她會有如此法力?   水系神力……   西王母斂了斂眸,稍微衍算,若有所思。   這就是那玉冊主動選擇這一段歷史的理由?   是因為人間本身就有對應此事的劫難,所以才順勢演化這一段歷史。   而現在,劫難不休止,從試煉蔓延到了人間。   這第一關,算是過去了,卻也還遠遠沒有過去。   畢竟……   那白蛇從宋仁宗年間封於金山寺下,到現在算算也快要千年了。   ………………   而在這個時候。   女兒國中。   懵懵懂懂睡著了的天女珏眨了眨眼睛,重新甦醒。   而後,   那記憶。   那歷史。   甚至於還是遠超過衛淵經歷的時間長度,如同洪水一般衝擊到了少女的腦海裡,和過往不同的衛淵的模樣,乾脆利落,簡直像是一輪輪轟炸直接砸在靈臺之上,毫不停歇,永不停止。   『你做我媳婦兒唄,我給你買最好的胭脂水粉。』   『喂,珏姑娘。』   『這東南形勝之處,哪怕不是乞巧節,也多有廟會雜耍,五日之後你休沐,咱們一起去廟會上轉轉如何?』   『把她嫁給我!』   少女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凝滯。   PS:今日第一更………… 第434章波瀾起   仔細計算的話,天女在試煉法境當中待著的時間,要遠遠地超過衛淵,所以她回憶消失的速度也會更為緩慢,經受記憶衝刷的時間也會更長,而另外一方面,記憶消失的過程,就像是要在眼前將過去的一切都重新流動著重複一遍。   理所當然的,你要把水倒出去,水在容器內是要有一個流動的過程的。   所以這就導致,那些對於來自於上一個時代的少女來說,衝擊性巨大的畫面就不斷輪迴播放著,相逢相遇想別離,之後就是自己守在那墓碑前的時候,漫長的時間,被整個江南道的人看在眼底,更是在最後詢問金山寺的法海,可還有來生。   少女覺得,要是真的還會見到那法海大師,怕是自己真的會忍不住掩面而跑的,一想到幻境中的衛淵那副模樣,哪怕是崑崙的天女都有些羞惱的感覺了,怎麼可以那般直來直去的?   旋即她就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不會還記得吧?   不過,也或許,這只是一場幻夢,是自己做的夢,其實和淵無關。   對,這很明顯只是一個夢。   再睡一覺就會忘記了。   天女小心翼翼編織著謊言。   你看……現實中的淵歷經了許多的磨礪,並不會做出那種事情。   還當著自己的長輩,至少是在夢中的長輩說出那種話,這一點都不像是他,肯定就是謊言,是之前那位誇霖將軍的緣故,才做了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夢境,天女不斷催眠著自己,而她的思緒想法邏輯正當且合理……   可即便如此,少女仍舊下意識幻想到了一幅畫面,或許是夕陽,或許是下午,最好是落雪的冬日,屋子裡燒著小火爐,衛淵坐在博物館裡,似乎是在看書,而後抬起頭看著自己,旁邊是長輩,是西王母娘娘,淵放下書,望向西王母娘娘,眉宇飛揚:「想要讓我加入崑崙山的話。」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然後一下指向旁邊的自己,道:『把她嫁……』   當!!!   一聲巨大的響聲,此刻在外面的欽原還在做著把臥虎踹下崑崙山的美夢,剛剛進展到了臥虎主動跳山這一步,就直接一個哆嗦嚇得醒過來,擦了擦嘴角,連忙站起身來,跑入臥室裡:   「珏你……」   聲音戛然而止,欽原陷入沉默。   她認真看著牆壁上蛛網般的裂紋,回憶天女白皙好看的手掌。   沉默許久,看著把自己包裹在被子裡,像是毛巾捲起來的樣子,只露出一個頭來的天女,   「珏,你這是……」   「做,做噩夢了……」   少女帶著溫和雅致的微笑。   白皙的面容如常。   雙耳通紅。   女兒國所處的位置,現在算是冬日,天氣嚴寒乾燥。   欽原似乎能夠看得到從青絲裡面冒出來的縷縷白氣,飄啊飄啊,像是洞天煮開了的開水豆腐鍋,不斷地往上面冒蒸汽,只要是戴著眼鏡湊過去,鐵定了會蒙上一層的霧氣。   某種衝動讓欽原差一點把心底的話脫口而出。   珏帶著溫和的微笑強調道:「只是做噩夢了……」   「是……是這樣啊。」   欽原看著牆壁上的裂痕,決定理智地收斂自己想要多嘴的本能。   大願未成,英雄豈可死乎?!   她姑且還不打算變化成蜜蜂餅餅。   這個叫做戰略性的慫。   而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欽原如蒙大赦,轉身走出去,看到門外站著女兒國的中層軍官,同樣是身材高挑氣質英武的女子,後者眉眼揚起,客客氣氣道:「我們是奉誇娥流月將軍之命前來。」   她將一封信箋遞過來。   上面大概的意思是感謝珏前往幫忙。   雖然說誇霖的傷勢並不需要珏來救治,但是女兒國認下了這一份恩情,今夜設下了晚宴,希望欽原和天女能夠出席,欽原皺了皺眉,對於誇娥流月的立場來說,大概是感謝和道歉為主的。   是的,道歉。   畢竟那位誇霖將軍做出了那種事情。   欽原心裡想著。   雖然從始至終始終一個蜂,但是欽原很理所當然地開始化身為情感心理分析專家,就像是現代社會的每一個單身的人一樣,而她立刻判定這樣的事情會對珏造成心理上的衝擊,是具備敵意的行為,開口就要拒絕。   「抱……」   可是話音還沒有落下來,天女就已經從『毛巾卷』裡面爬出來了。   或者說……是從臥室裡走出來了。   少女整理自己鬢角的青絲,接過了那一道有著將軍府印記的彩箋,只是看了幾眼上面的內容,便微笑著點頭,嗓音柔和,道:「多謝誇娥將軍好意,我們一定會準時赴約。」   「那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   兩名女性軍官鬆了口氣,點頭之後,轉身離去。   欽原目瞪口呆,而後看向把玩著信箋的天女,道:「你不生氣了?」   「明明之前你還生氣了的。」   天女訝然看著她,而後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手指按了按眉心,莞爾一笑:「氣突然就消了。」   而後天女很快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道:   「不對,我根本就沒有生氣。」   「稍微準備一下吧,晚上的宴會。」   欽原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陷入一種極致的矛盾當中。   難道說,崑崙天女都這樣好脾氣嗎?   還是說,她其實並沒有那麼在乎那個臥虎?   唔唔唔……這樣子的話,把臥虎踹下崑崙山的計劃就更輕鬆了不少。   計劃通計劃通!   這個時候,天女突然回過頭來,道:「對了,欽原,屋子裡的牆壁怎麼裂了?」   「待會兒得要找些工匠來修繕一下了。」   欽原怔住:「??!」   等下……   那牆壁不是你自己錘爛的嗎?   居然忘記了?!!   ………………   欽原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天女居然會遺忘是她自己把牆壁錘爛這個事情,心底甚是糾結——你是風啊,又不是魚,再說魚都不只有七秒鐘的記憶啊,要是那樣的話,得鬧出多少笑話來。   不過看那樣子,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心裡塞了一肚子的疑惑,欽原和天女赴約晚宴,在女兒國國主王宮的花園裡面,見到了那位誇霖將軍,雖然說,先前自詡為天女的感情顧問,極為打抱不平,可是見到誇霖的時候,欽原還是慫了,是的,而且是很果斷地慫了。   誇霖一身修剪合身曲線凌厲的衣著,眼角是常人難以駕馭的正紅色眼影。   那種氣質凌厲而英武,除此之外還有久居上位者自帶的雍容威嚴。   連欽原自家的女王都比不過這位女子。   「天女你來了,我還以為,你會不會不來呢。」   「今夜的宴會,會有整個女兒國最好的大廚,當然,或許還是比不過過那個傢伙。」   誇霖帶著微笑頷首,一雙眸子裡面,自然而然就有著武將所特有的那種,侵略性的味道,就像是當年她把那陶匠打暈帶回婚禮現場的時候一樣,只是此刻自然要收斂許多,卻也多出了幾分堂皇霸道。   旁邊的誇娥流月也有些頭痛。   先祖又來了……   誇娥流月的本意是想要感謝天女之前的幫忙,並且某種程度上道歉,並且緩和她和誇霖先祖之間的衝突——之前在提及誇霖先祖那位舊友的時候,天女的情緒變化雖然細微,但是並不是沒有破綻,顯而易見,這位天女和先祖的舊友之間是有某些情愫的。   而之前,誇娥流月已經向國主請示了命令。   結果毋庸置疑。   當確認了人族此刻具備有誅殺四兇之一檮杌的力量時,和炎黃一族結盟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至於那來自誇霖的要求,女王自然樂見其成,若能結成姻親關係,對於雙方來說自然更好,對於當年之事,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當即允許了此令,願永結同好。   此刻已經開始挑選人選,時機一到,就會想辦法尋找裂隙前往人間。   故此,誇娥流月對於天女,心中是有兩分愧疚的。   而這個時候,欽原也一直悄悄打量著天女。   面對著誇霖的詢問,天女心中不知為何,竟沒有絲毫的波瀾,仿佛有什麼聲音在耳邊響起了下,卻又聽不真切,可雖然聽不真切,心中卻莫名安心,面對著眼前英武女子,卻也只是微笑回應道:   「確實,他的手藝要好很多。」   氣質溫柔大方,不卑不亢,更是沒有絲毫在言語中反擊的意思,倒是讓人有種一拳頭打空的失力感。   欽原張了張口。   誇娥流月愣住。   兩人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   「…………這是,有恃無恐?還是那種……」   欽原苦思冥想。   突然想明白,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目瞪口呆。   哦,對了!   這不就是,運動會上冠軍對第二名說,你打得不錯時候的感覺嗎?!   電視劇裡所謂的,那什麼氣場?   正宮氣場!   本座不死,爾等終究都是渣渣!   可是,為什麼……   …………………………   人間界。   西王母以『第一重關已破,接下來有十日休息,恢復真靈消耗』送客,衛淵和女嬌離開崑崙,而被醫院的人趕出門去的大和尚圓覺才回到了博物館,天邊一點靈光直接飛來,如同如鳥歸林一樣,瞬間沒入了圓覺眉心。   大和尚瞳孔收縮。   可一身佛門修為竟似毫無用處,不曾阻攔。   耳畔佛鐘震響,前世所聽最後一聲錢塘潮訊響起。   錢塘江上潮汛來。   今日方知我是我。   與此同時,那和大盜相處,眼睜睜看著那紅衣少女一生孤苦的記憶也悄無聲息浮現而出……   白髮蒼蒼的女子詢問他。   會有來生嗎?   他道:「會有的。」   僧人心底自語。   若有來生。   貧僧給你們證婚。   緣起江南,緣定江南。   ………………   江南道·金山寺。   這是一座古寺了,自東晉年間修建,至今日早已經有一千六百餘年,是相當古老的寺廟,梁武帝在金山設立了莊嚴隆重的水陸道場,曾經是神州四大名寺之一,現在雖然略有衰敗,可因那白蛇許仙的故事。   這裡倒是在世俗男女心底有很大的分量。   可是,哪裡有什麼白蛇許仙……   灑掃僧人看著那些來此求緣的男女,心底失笑。   突然,天邊一道流光飛遁,僧人訝異,只當做自己是聽錯了,正當此時,耳畔隱隱然聽到嘶鳴聲,循聲看去,卻見到那金山佛塔似乎隱隱晃動了一下。   僧人瞳孔收縮。   腦海中驀地想起了祖師留下的話。   鎮壓千年,以修為反哺江南。   北宋仁宗到現在……   難道說,是真的?   僧人手掌顫抖了下,隱隱約約仿佛看到了一條巨大白蛇。   …………   博物館中。   圓覺猛地睜開眼睛。   他逐漸回憶起來了一切。   只是心底多少感慨,自己不修來生,卻又機緣巧合有了來生,世事無常,不過如此了,只是不知為何,哪那大盜和名捕的面容,卻總是蒙著一層紗,看不真切,越是苦思冥想,越是難以回憶起來,皺眉許久,也是毫無所得,只能心中嘆息。   而此刻,門外傳來敲門聲音   圓覺收斂雜念,起身推開門來。   看到衛淵。   仿佛一層迷霧被打破,記憶中的大盜突然就有了臉。   僧人雙手合十,嘴角浮現微笑:「阿彌陀佛……」   原來是你。   PS:算是兩個劇情之間的緩衝劇情。   上活動了……大家可以去活動中心看看,白嫖鎮妖的四張卡牌。   另外,因為上了活動,所以摸魚日常可能要被打破了,希望能夠在不回歸陰間作息的情況下,儘可能三更,抽菸的手微微顫抖,嗯,或許呢,希望總是要有的。 第435章  重赴金山   第435章重赴金山   女嬌在將衛淵送回博物館後,隨手取出一枚千年寒冰按在衛淵的額頭,屈指一彈,這寒冰就化作了螢光散入衛淵體內,雖然沒有辦法比擬崑崙之主的權能,但是好在是讓衛淵的痛苦得以緩解。   很顯然,哪怕是他沒能通過崑崙山的考核。   這位長姐也有辦法緩解他的痛苦。   女嬌定定盯著他,道:「你真的不記得了?」   衛淵嘴角抽了下:「記得什麼?」   「哦……」   「很好。」   白髮狐女面無表情:「只給西王母那女人看,不給姐姐我知道?」   「淵你長大了呢。」   「果然弟弟大了就留不住了。」   衛淵臉上微笑凝固,背後汗毛幾乎炸開。   哪怕現在執掌刑天斧,仍舊覺得頭皮發麻。   心底久違地吶喊。   禹,你在哪兒啊……   這情況,我應付不來啊。   不過,女嬌也只是發洩了下心底某種意義上,輸給了西王母的不滿,一雙眼眸看了一眼衛淵,似乎想起了什麼,說十天之後帶著他去崑崙山,這段時間先好好休息,而後就又風風火火地離開。   衛淵總算是鬆了口氣。   而後的時間裡,倒只是安心養傷,恢復身體。   衛淵仍舊坐著那被捏爆而後重新修復的輪椅。   閒暇的時候,也只能夠在博物館裡面翻閱著一些典籍。   以他現在的狀態,基本不適合修行。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總覺得,大和尚圓覺望向自己的眼神有點古怪。   帶著一種讓他後脊骨發涼的蜜汁微笑。   衛淵翻過一頁,抬起頭來,看到圓覺刷得又把頭低下來,嘴角笑得能搭油瓶,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後陷入沉思——難道說自己什麼時候把這和尚給得罪了?這種微笑為什麼那麼古怪,讓他腦門兒都有些冷。   午飯的時候,圓覺將菜端到衛淵前面來。   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這僧人可是吃得比較重口的,很喜歡辣椒之類的口味,可今天做的菜,居然全都是江南一帶的清淡菜色,很奇妙,這些江南口味的素齋,做得相當地道,衛淵都讚不絕口。   而後在衛淵糾結下筷子的時候,僧人雙手合十,微笑詢問道:   「衛館主。」   「可知,佛法在哪裡?」   「嗯??!」   衛淵思緒遲滯了下,然後狐疑看著眼前微笑不止的僧人——   這和尚難不成還存了把自己度化成僧的打算?   所以,本來還想要說佛法在因果之間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心裡一嘀咕,索性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菜餚,相當隨意地回答道:「佛法,只在飲食之間。」   卻不想圓覺呢喃了幾句之後,眼眸亮起,嘴角微笑。   「阿彌陀佛……」   「果然是你。」   嗯??!   這都可以?   衛淵目瞪口呆。   而圓覺心中卻甚是欣喜輕快,前世真靈回歸,記起來許許多多的往事,而作為佛門真修,他的真靈記憶和旁人恢復記憶的方法不同,佛門修的是我,修的是本性,一生圓融如舍利子。   過去之我,現在之我,是一人,卻也並非一人。   是我非我,三世諸佛。   原本靈臺之上,也就只是他一人端坐,此刻卻又多出一名僧人和他相對。   而聽到衛淵的回答之後,圓覺的前世之我和今世之我齊齊雙手合十,隨喜讚嘆:「佛法在動念之間,佛法在人心之間,佛法在忍性之間。」   「佛法在紅塵之間。」   「佛法亦是在飲食之間。」   「阿彌陀佛,果然是他。」   前世今生,同時遺憾搖頭。   「悟性相當高,可惜了,早在大宋時便想要把他度入佛門。」   「悟性相當高,可惜了,前段時間還想要將館主度入佛門。」   僧人的兩道真靈彼此對視,露出從容微笑,並且確認了當年的大盜便是而今的衛館主,只是可惜,當年曾經立下了誓願,僧人並不打算違背自己當年所說的話。   衛淵心底越發覺得奇怪,吃飯都不香了,想了想,還是把手裡的碗筷放下,看向圓覺,認真詢問道:   「圓覺,你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僧人訝異,旋即沉吟了下。   心中過去之我和現在之我彼此交談。   「該如何開口?」   「應當較為柔和地詢問。」   「確實,不能太過直接,衛館主似乎還沒有記起來當年的事情。」   「太過直接確實不好。」   「是極是極,當柔和開口。」   「理該如此。」   於是圓覺雙手合十,嗓音溫和,微笑詢問道:   「衛館主。」   「可還記得當年紅衣?」   法海真靈:「…………」   ………………   衛淵怔住:「紅衣?」   圓覺微微頷首,帶著鼓勵的微笑道:   「對,紅衣,氣質英朗,金環高馬尾,擅用長劍。」   衛淵皺了皺眉,認真思索,氣質英武的紅衣女子,他認得人裡面有這個嗎?可圓覺如此信誓旦旦,他也不好糊弄這好友,只好苦思冥想,不過說起來,這也不過是做選擇題,他認識的女子也不多。   首先排除一個錯誤答案。   肯定不會是珏。   然後也不可能是女嬌。   她用的是神農氏留下來的兵器。   最終衛淵眉頭緩緩舒展開,尋找到了某個人,似乎只能是誇霖了。   可是眼前僧人怎麼會知道她的?   他心底狐疑,注視著神色從容的僧人,道:「圓覺,你認識她?」   「衛館主你想起來了嗎?」   僧人訝異,說實話他的記憶裡面,現在對於大盜的記憶是恢復了,但是對於那紅衣名捕,卻還是看不清面容,隱隱約約的,可能得真的見到真人才有用,而現在,眼前這大盜衛館主居然記得她。   果然是千年不變麼?   僧人微笑道:「阿彌陀佛,那便是最好。」   「衛館主,你可對她有兒女之情?貧僧可以代為……」   證婚兩個字還沒能說出來,衛淵怔住,而後搖了搖頭道:   「當然沒有!」   僧人微笑凝滯。   嗯?!!   他瞪大眼睛:「沒有?」   「肯定沒有。」   「可你們當年都相處那到一步了!」   衛淵目瞪口呆,只以為僧人說的是當年差一點點被綁了成婚的黑歷史,女嬌居然把這事情都告訴了博物館的人?他無可奈何道:「當年我也是被逼的,又不是我想那麼做。」   被逼的?   僧人佛心凝滯。   腦海裡浮現一幅幅畫面。   比如那紅衣少女持劍逼迫這大盜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那種話。   然後再裝出拒絕的模樣。   整個過往故事一下變了性質。   這這這……   難道當年那位名捕,居然還有這樣的性格?   還是說,這位衛館主在說謊,他其實是個玩弄感情的小人?   不想這麼做?是被迫的?   真靈之中,法海緩緩起身,緩緩握拳。   佛門氣息磅礴而起。   佛門觀其心,觀其言,觀其行。   你主動開口。   而女子等你一生,你卻說無念無情。   阿彌陀佛。   貧僧有一言,施主靜聽。   法海真靈握拳,佛門氣勢厚重磅礴,如龍騰起。   「沒有感情?」   而圓覺滿臉凝重,想到前世自己說的話,沉思許久,還是道:   「那衛館主,能麻煩你和她重新培養一下感情嗎?」   他誠懇道:「貧僧有一個誓願枷鎖,需要你們兩位配合一下。」   衛淵:「…………?」   「這個都可以?」   兩人彼此目瞪口呆,而兵魂主動出現,無可奈何打斷道:   「大師,你說這個是不可能的,畢竟,還有珏姑娘……」   「珏姑娘?」   僧人怔住,而後腦海中某種薄霧被驅散了。   紅衣名捕的模樣變得鮮活起來,正是此刻住在博物館對面的那位少女,僧人臉上的表情遲滯,而後舒緩,看著衛淵,而衛淵發現,僧人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恍然大悟之後的蜜汁微笑,佛門的厚重消失不見。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哈哈,甚好,甚好啊……」   衛淵:「…………」   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圓覺也明白自己和衛淵說的不是一個事兒,望向衛淵,含笑問道:「衛館主,你現在還記得當年江南之事嗎?」   衛淵皺眉搖頭。   可是說實在,他自己也拿不準情況。   圓覺如此篤定。   難道說是自己某一世轉世?   僧人心中思索,洒然笑道:   「此事貧僧說出來,也沒有什麼意思,衛館主你未必會相信,館主你若無什麼事情,不如和貧僧去一趟江南散散心,貧僧恰巧也有一個地方想要回去一趟。」   「什麼地方?」   圓覺抬眸,左眼之中神色清澈而安寧,右眼卻有如老僧沉靜。   雙手合十。   「金山寺。」   白蛇,要脫困了。   ……………………   東海之外。   風波騰起。   絲絲縷縷墨色的氣息重新匯聚。   隱隱約約化作了蛟龍的模樣,跨越了山海裂隙,順著長江入海口,重新往江南道的方向流動而去。   衛淵最終還是答應了圓覺,在博物館裡,沒有辦法修行,憋得厲害。   出去散散心也好。   抱著這樣的心思,圓覺帶著衛淵來到金山寺。   曾經天下四大名寺之一。   圓覺看著這陌生而熟悉的古寺,看著來來往往的眾生,落葉入山林,黃葉翻飛如金山,有穿著僧衣的僧眾灑掃,那種大掃帚掃過落葉,沙沙的聲音讓人心中緩和,一片祥和。   圓覺恍然失神,如見過往。   「衛館主……」   「你先上去吧。」   衛淵隱隱所感,微笑頷首。   圓覺點了點頭,帶著懷念,右腳輕輕踏上金山寺。   風止於此。   那些遊客和僧眾都驚愕。   而後那一座一千六百年沉重無匹的佛鐘,突然浩浩蕩蕩地震動起來。   如見老友。   僧人垂眸,佛鐘震響一十二聲,響徹雲霄。   永不停歇。   十二因緣,往返歸復。   千年時光,重臨故地。   一道道驚愕的視線中,剛剛推著輪椅的僧人單手豎立胸前,僧袍兩側朝著後面微微揚起,輕聲道:「阿彌陀佛……」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第436章禪林蛇鳴,僧人灑掃   佛寺之中,諸多年邁的僧人彼此對坐。   之前他們已經聽到了佛塔下的陣陣蛇鳴,幾乎有了幾分龍吟的氣象,在佛寺之下鎮壓千年,以自身的修為反哺江南地脈這樣的刑罰,如同佛門的苦修,只要能熬過去,自有好處。   「千年封印,怕是封不住了。」   金山寺方丈閉著眼睛,嘆息道:「那白蛇鎮壓千年,一朝脫困,恐怕對我等多有恨意……唉,白蛇傳,白蛇傳,我也一直只希望這只是個傳說,但是,這恐怕是真的。」   諸多僧人面容苦澀。   「願與佛寺共存亡。」   有僧人低聲開口。   卻被那方丈瞪了一眼:「共存亡什麼啊共存亡。」   「這裡也就是一座破廟,廟裡供奉的算是一堆破石頭,寺廟不會死,那些石頭碎了重新再修,屋子沒有了還能再蓋,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從明日開始,寺內不再招待香客,想辦法加固雷峰塔的封印,如若不成……」   老方丈嘆息一聲,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   但是其餘僧人也都知道,如若不成的話,也只好捨棄這祖地離開這裡,在先前察覺到封印的時候,其實已經聯繫了特別行動組,但是發現的還是有些遲了。   其中一名僧人看了看桌子上供奉的那一座僧缽,一串佛珠,眼神複雜。   「若是白蛇傳是真,那麼此物……」   老僧道:「這是祖師所留下的遺物。」   金山寺自東晉開始,始於梁武帝,但是那一場浩浩蕩蕩的滅佛之事後,這一脈自然凋零,現在的金山寺道統,祖師名為裴頭陀,正是法海,乃禪宗正林,百餘年前,是禪宗四大名寺之一。   老方丈嘆息:「老衲翻了翻典籍記錄,說是師祖曾將白素貞壓制在了雷峰塔下,後來擔心蛇妖修為太高,把雷峰塔震塌,故而又將她帶回了金山寺,以佛門誦經聲音壓制她的妖氣,轉眼千年,這蛇妖氣象已成了。」   「老衲之前也嘗試過提起這僧缽。」   「可是這僧缽看上去雖然小,實則沉重至極,以你我之力,根本拿不起來,不過,或許諸位佛法有超過老衲的,能夠用得了這一件法器。」   諸多僧人一一上前嘗試。   神色都莊重沉靜,心中默念佛經,在接觸僧缽的時候,隱隱聽到,耳畔有低語之聲,如同一老僧莊嚴詢問自己,佛法在哪裡,這些僧人都在寺廟中念了一輩子的佛,對於佛經奧義都有自己的見解。   有的人說是在天地間,有的人說是在萬物之間。   還有的人說是在過去未來,三世諸佛;是在宇宙萬物,來去因果之中。   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   可是卻不能撼動這僧缽。   說佛法在天地間的,這僧缽就仿佛真的天地那般浩大,說佛法在萬物間的,這小小的僧缽,也就像是容納了天地萬物一樣沉重,任憑自己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有辦法把這僧缽拿起來,不由得都有些沮喪。   難不成這金山寺就真的只能在蛇妖肆虐之下崩塌麼?   正當那老僧心中悲苦,卻強打精神喧了一聲佛號,打算安慰諸位師弟們的時候,有僧眾慌亂推門而入,面容驚慌失措,似乎是遇見了某種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方丈,諸位師座,外面,外面……」   而這個時候也不必再聽這年輕僧人說些什麼。   這些老邁僧人遠遠的就已經能夠聽得到,佛鐘沉重,恍如雷鳴一般,一連響起一十二聲。   佛說人世間悲苦頓悟,自『無明』而至『老死』,十二因緣。   一言以蔽之,佛性。   金山寺方丈連忙起身,道:「是誰來此?」   才走出數步,卻見到一名身穿灰色僧袍的高大僧人站在門口,金山寺方丈微微一怔,眼前這僧人仿佛變化了模樣,自己眼前看著是一副樣子,可再定睛一看,卻仿佛化作了另外一人。   而這變化的模樣,不知為何,竟然無比眼熟……   老邁方丈看得怔怔出神。   旋即終於想起了什麼,面色驟變。   伴隨著一聲聲的低呼,這裡的僧人們齊齊轉過頭去,看向桌案,桌案上供奉著僧缽和佛珠,而再往後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幅畫像,上面是一名面容古拙的老邁僧人,觀其面容,竟和這來訪之客一般無二。   老方丈心中呢喃:   「祖,祖師……?!」   圓覺單手豎立胸前,憨厚回答道:   「不過一行腳僧人罷了。」   方丈不敢怠慢,雙手合十回了一禮,道:   「不知道祖……大師在何處落腳?」   圓覺看向這老邁僧人,突然喚道:「和尚。」   老方丈心中一驚,應道:「在!」   圓覺微笑反問道:「在什麼處?」   老邁僧人怔住,心底如遭雷擊,許久之後,呢喃回答。   「……在人間。」   圓覺不再回答,望了望那邊的佛塔,白蛇在宋仁宗年間被封印,本來還有二十四年才滿千年的時間,但是人間的靈氣復甦,又多出了山海裂隙,以及似乎還有另外的緣故,這白蛇復甦的時間提前了些。   是該了解這一次的因果了。   不見如何動作,那一件僧缽,一串佛珠便亮起了淡淡佛光,而後在中多少僧人眼前飛向圓覺,袖袍一掃,將其收入袖口,而在此刻,佛鐘突然再度鳴響,金山寺佛塔劇烈晃動。   隱隱已有巨蛇嘶鳴之音傳來。   ……………………   剛剛圓覺踏前一步,一聲佛號,引得八方風止,佛鐘不息。   已經是足夠的顯眼。   現在他自己倒是利索地上了山,反倒是讓衛淵都暴露在了一堆古怪好奇的視線裡面——自從道門和佛門論法之後,把修行的方法全部普及後,修行界本來就不再像是之前那樣隱於世外,而是慢慢地回歸常世的認知。   一般來說,某種神秘的東西進入大眾眼中,被了解,被熟知之後。   大眾就會嘗試用自己所熟悉的邏輯和規則開始解析這種事物。   所以某些神州種族特性就開始逐漸彰顯出來。   比如說……神州學生在一個個考試裡培養出的專業技能。   我們不需要懂做題的原理。   我們只需要答對題目就可以。   是所謂應試技巧。   而相對應的,在修行這一門考試上,也是有應試技巧存在的。   比如說,抱大腿,抱大腿,還是抱大腿。   找個懸崖跳下去找找洞府或者高人這種挑戰的難度太高了,所以去各種有著傳說存在的地方試試運氣,就是性價比很高的選擇了。   一來能夠散散心,二來也能夠看看能不能遇見什麼高人,看到自己骨骼驚奇,天賦異稟,就將自己收入門下。   現在武當山,龍虎山的道士們已經有些不堪其擾。   上清茅山宗更是惱了,恨不得拿著大喇叭往外面喊。   說了八百遍,八百遍,我們是三清正統,祖師葛洪,念《黃庭經》的,想要轉修趕屍人這一門專業課的,請往湘西去,那邊更專業。   也不要發騷擾簡訊問什麼,入門煉的殭屍是宗門發還是自備。   什麼時代了,侮辱屍體罪了解一下?   林守頤在高血壓差點犯了之後,心中下了決定,往後入門的弟子一定得先把刑法背個三五遍。   金山寺雖然不如上清茅山宗和武當山這些地方人多,但是白蛇傳的傳說流傳很廣,也有不少人來這裡,想要碰碰運氣,撞撞仙緣,若是遇到個僧人,去當俗家弟子也好。   若是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那位白素貞娘娘,不是更好?   眼見得剛剛圓覺的奇異之處,這些來尋求仙緣之人自然而然看到了衛淵,只是當看到衛淵咳嗽數聲,似乎大病在身的時候,這才收回視線,衛淵眸子掃了掃,旁觀這裡的風景,不過另外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一眾人都在討論剛剛圓覺的時候,只有一名老僧還在灑掃。   一株老樹之下,僧人穿著灰袍,滿臉皺紋,一下一下輕輕掃著落葉。   安寧平靜。   似乎注意到了衛淵的注視,他抬起眸子。   回過頭來,朝著衛淵微微點了點頭。   衛淵還禮。   正要過去和這僧人閒聊幾句的時候,突然一陣陣低鳴聲音炸開。   剎那寂靜。   仿佛某種潛藏於血脈深處的恐懼一瞬間攥住了整個金山寺的人。   衛淵緩緩抬頭,看到天空中的雲氣聚散無常,隱隱約約的有溼潤的水汽在鼻尖縈繞著,伴隨著咔嚓一聲巨響,坐落於金山寺的佛塔劇烈搖晃,佛塔的塔尖直接崩塌。   一道殘影沖天而起。   於雲氣繚繞之中,隱隱約約顯露出白色堅硬如鋼鐵的輪廓。   PS:今天發現一個不是我們建立的群……也就是並非所謂的官方群。   但是名字和頭像和我們書友群一模一樣,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必須提醒一下,大家小心被騙,加書友群只從簡介裡一鍵加群,也就只有那幾個群。   另外作者過於鹹魚,不可能在群裡和任何人有金錢交易,比如說求讀者單獨發紅包打賞之類,請注意辨別;更請注意自身安全,本人專業單身五千年,不可能和群友私聊任何超過讀者和作者界限的事情。 第437章了結因果   那是黑暗,一片深沉到讓任何生靈都絕望的黑暗。   但是這黑暗中,卻有一幅幅的畫面在她的心底升起。   那是過往的記憶,是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如同黑暗中一縷一縷光。   在漫無邊際,仿佛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刑罰之中,這一點點的流光,是支撐著她走下來的力量,就仿佛被沉重的鎖鏈封鎖在不見天日的深井之中,仰起頭,只能看到一點一點從縫隙裡傾瀉下來的流光。   這就是一切的意義。   那是西湖之上的此生初見。   是相濡以沫的新婚生活。   是夫君行醫,而自己在屋中把持家事的從容,是對未來的期許。   或許,真的能在這江南過一生……   直到那一日回來,看到了消失不見的夫君和凌亂的醫館。   而後……   是此生不再相見。   仿佛在夢中突然驚醒。   潛藏在過往的痛苦經歷一次性地湧現心頭,昂首發出一聲早已經超過了蛇類應該有的長吟,白蛇衝向天穹,雙瞳隱隱已經泛起淡淡金色,而後,整個天地瞬間地暗沉下來。   一層一層的雲霧翻騰著落下,而百裡之外仍舊只是正常的晴天。   呼吸之間,改變方圓百裡的天象變化。   妖物和妖物之間也是有天賦差別的,這一點在白蛇和駁龍身上彰顯得淋漓盡致。   而那越發地低沉的風聲,讓在場的那些遊客心中驚愕詫異,而專門就是為了所謂仙緣而來的人眼底則是隱隱有些興奮之色,這個地方太過於有名,以至於其對應的傳說和神話任何人都能瞬間回憶起來——   「這是,白娘子?」   「什麼白娘子,要叫娘娘!」   「真的出來了?!」   「白娘子?!」   伴隨著一聲聲驚呼,在天空中越發壓低的運氣中,隱隱間有著鱗甲若隱若現,只是,在衛淵眼中,這卻早已經不再是白蛇的軀體了,至少,不是那麼簡單。   千年化蛟,此刻這白蛇早就已經有了兩千年道行。   伴隨著一聲低沉的長吟。   巨大的威壓幾乎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來,而眾人臉上的欣喜和興奮一瞬間凝滯住,取而代之的是本能浮現出來的驚慌恐懼,這樣的恐懼,幾乎要將漫長歲月裡面不斷改善的,白素貞的形象帶給他們的天然親近驅散。   這是妖。   是足足兩千年道行的大妖!   巨大的蛇軀伸展而出,幾乎能夠徹底將整座金山盤旋纏繞起來,在雲氣之中隱隱浮現的蛇頭讓人心底恐懼,這一幕的畫面,在不過三公裡之外的城市裡面,同樣看得清清楚楚。   或者說,此刻白蛇本能施法所影響到的範圍,幾乎要將整座城市籠罩。   雲氣聚集壓低,而後水汽凝聚,化作了暴雨。   山海裂隙交錯在神州的上空,本來就已經在鋼鐵都市的天空混染了不同的色澤,有著巍峨的山和遙遠的平原,而此刻,巨大的白蛇於雲氣若隱若現。   那種壯闊和仿佛洪荒般蠻荒而絕美的衝擊讓人說不出話。   城市裡的人在驚呼聲中,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而這金景觀遠遠看來自然壯闊,可在金山寺上的人卻只覺得驚駭,那是人類對於這種巨大生靈的本能恐懼感,而就在這個時候,伴隨著禪聲梵唱,淡淡的佛光從金山寺上浮現,籠罩下來,令眾人安定下來。   圓覺的身影出現在虛空中。   左手託著一個僧缽,右手豎立胸前,掛著一串佛珠,佛珠緩緩漂浮起來,隱隱有誦經聲不斷響起落下,而後,那巨大白蛇在運氣中緩緩垂眸,注視著僧人。   有聲音緩緩落下:「……法海。」   「你居然還活著。」   圓覺嘆息一聲,靈臺之上,前世法海真靈緩緩流轉,出現在圓覺肉身一側,前世今生,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清冷的女聲道:   「你是來重續千年前那一戰嗎?」   僧人搖頭,輕聲道:   「貧僧是來了卻最後的因果的。」   「多說無益。」   白蛇如龍低吟,攪動天地雲海,便朝著那僧人攻去,足足兩千年的修為,在金山寺下,既然沒有被佛法所化去,那麼就代表著反倒受到佛法裨益,而在一千年時間以自身修為去梳理人間地脈的過程中,不正是相當於無時無刻的苦修?   千年之刑,如何能忘?   旁觀者早已經聽得驚住。   法海?白素貞?   這一剎那,有種傳說化作真實的錯覺。   磅礴的雲氣湧動,將整個天穹暈染地極為高遠,旋即崩落為雨,龐大蛇身隱藏於雲霧之後,若隱若現,隱隱有雷霆在雲氣之中奔走,在鱗甲上流動,轟鳴聲音不絕,震撼人心。   而金山寺上,佛光流轉,安寧祥和。   雲氣之下的暴雨雷霆,絲毫不能侵入其中。   唯獨聲響巨大而震撼,令人心中顫慄。   而這個時候,衛淵卻突然發現,圓覺暫且不說,哪怕是那被鎮壓了足足千年,心中滿是怨憤之氣的白素貞,在施法的時候,竟然也主動避開了城市,甚至於避開了金山寺上的僧眾的普通人,只是攻向圓覺。   哪怕是雨水雷霆奔走,砸落到佛光不能觸及的地方。   也會自然而然流轉離去,絕不會傷及旁人半分。   這是……為何?   衛淵訝異。   一時竟不知道白素貞的習慣從何而來。   不過不管這是為什麼,但是至少是好事。   衛淵把抬起的手掌放下來,環顧周圍,見到眾人臉上神色驚駭,顯然是被這一場近在咫尺的鬥法給震住了,不過,因為大部分的餘波被佛光遮蔽,剩下的那部分也被白蛇控制,沒有傷人,這幾乎算是一場機緣了。   那些來尋仙緣的人,往後走御水或者佛門倒是好走了。   衛淵心中自語,視線掃了一眼。   剛剛在那一株老樹下面默默掃著落葉的老僧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跡。   只剩下了一地的落葉,一把掃帚,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衛淵回憶剛剛那僧人的模樣,若有所思。   ………………   好一番龍爭虎鬥。   哪怕是在當世人間也能排在第一流的大妖和僧人放開手腳。   佛門手段,大妖神通,齊齊地施展開來,直讓天地都要變色,金山寺上眾人,除去了膽子太小的,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這一場鬥法,其中有一名青年甚至於用顫抖著的手拿出了隨身背著的設備,深呼吸了一下,對準了天上的這一場鬥法。   這是個機會!   梁星劍是個主播,而且是很聰明的人。   知道自己沒有多少修行的資質,索性就趁著現在全民修行的時候到處跑來跑去,在各個名山大川道門府邸前面直播,現在這些和傳說修行有關的直播,熱度遠遠超過其他的。   修行或許是修行不出名堂來,但是藉助這一股風,倒是能賺上一筆,夠自己好好生活了。   現在他趁機把這一幕拍攝下來,而後立刻轉播到了網絡上。   一開始倒是還沒什麼熱度,但是很快的,金山寺附近的天象變化就直接排上了熱搜,而和金山寺相關聯的直播間熱度也在瘋狂上升,網絡上的人們看著那巨大的,幾乎算是白龍的巨蛇攪動雲雨,看著佛光陣陣,哪怕是早已經見過了多次鬥法,都還是忍不住失神。   而後立刻意識到,這正是白蛇傳裡的白蛇和法海。   神州從上到下,有幾個不知道白蛇傳?   梁星劍看著熱度不斷上升的直播間,臉上笑意都逐漸暈染開,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陣低吟,直播間裡原本在瘋狂討論白蛇和法海的彈幕評論突然一頓,而後開始瘋狂刷屏。   『主播,往後看。』   『快跑快跑快跑!!!』   『往後退啊,你把她惹怒了!』   梁星劍呆滯了下,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   看到巨大的白蛇突然衝破雲海,一雙金色瞳孔看向自己這邊的方向,身軀舒展,一種巨大的,恐怖的壓迫性氣息自然而然地落下,巨物恐懼症拉滿,哪怕是在通過其他設備觀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下意識覺得頭皮一麻,手掌顫抖了下。   而梁星劍所受的衝擊更大,心臟差點停跳,慘叫一聲,下意識把設備都拋了出去,而後手腳並用往後退去,面色煞白,衛淵從那一顆老樹上收回視線,坐在輪椅上,看向天空中巨大能夠直接將一座山纏繞的白蛇,看著她雙瞳金色鎖定自己,而後長吟如龍,猛地穿過雲海雷霆,自長空掠來。   氣勢浩瀚磅礴,無視了佛光。   衛淵抬手扣住兵器。   因為白素貞先前克制的表現,他遲疑了下,沒有用刑天斧。   而是連鞘的鐵鷹劍,打算阻上一阻。   畢竟,古代修士生靈見到直播設備,心有不喜很正常。   可是衛淵掌中的劍沒能斬出去。   而這一戰也沒有爆發。   那摔在地上的直播設備忠實地將這一幕拍攝下來,而後一一種模糊的方式將其傳送了出去,風聲呼嘯,裹挾雷霆,巨大到如能纏繞山脈的白蛇在靠近地面的時候忽然散去,鱗甲化作長裙,如龍白蛇化作了黑髮玉簪,雙瞳金色的女子,而後朝著那坐著輪椅的青年拜下,語氣哽咽。   「民女白素貞,拜見恩公……」   直播間裡面的彈幕一瞬間變成空白。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字   撓頭……不知道能持續多久……趁著三更求票~ 第438章不求來生   盈盈下拜的白衣女子,還有那一句拜見恩公。   衛淵手中的劍硬生生止住,沒有斬出去,對方情真意切,他幾乎要懷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過去某一世的經歷。   當事人已經如此懵逼,更何況是旁觀者。   網絡上的彈幕評論在一瞬間凝固之後,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大爆發。   「艹,恩公,許仙?」   「那小白臉?」   「神州第一軟飯男?!」   「胡扯,那明明是勇士!」   「我不服,我想不明白我輸在哪兒了啊兄弟們。」   網絡上一陣的評論彈幕閃過。   幾乎要把屏幕都給刷爆掉。   不過也有很多冷靜的人,迅速判斷出來:「不對啊,如果說是許仙的話,那麼白素貞應該稱呼他是官人才對,而不是恩公,這應該是另外的恩人,也沒有說過,白素貞只有許仙一個恩公……」   「嘶……難道說這就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女子以身相許;和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來世結草銜環以報之的區別?」   網絡上的熱潮湧動,現實中卻相當寂靜。   剛剛白蛇化龍的一幕,其威極隆盛,此刻隱隱然還有那種本能的恐懼感在心底纏繞著,若是以此來看的話,許仙能抗住這樣的威壓,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堪。   圓覺收斂了佛光,落在衛淵一側。   白蛇豎瞳看向僧人,眉宇間隱隱還有些憤恨。   衛淵覺得現在腦海中一團亂,揉了揉眉心,注意到了旁觀者的視線,以及某些膽子賊大,顫顫巍巍掏出手機的勇者,擺了擺手,道:「我們去旁邊說……」   聲音頓了頓,道:「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問你們。」   先前對於圓覺相當不客氣的白蛇眉宇安寧,點了點頭。   而後白色長袖一甩,雲氣聚散,等到雲霧散去的時候,這裡已經沒有了剛剛三人,而籠罩在方圓百裡的沉重烏雲也緩緩散開了,陽光從烏雲的縫隙裡流下來,落在金山寺上,隱隱几乎有一種莊嚴神聖的感覺。   「神,神仙……?」   ……………………   片刻後。   在白蛇和圓覺的交談下,衛淵大概明白了過去的事情。   他揉了揉眉心:「所以說,我在宋代的時候,是一個大盜。」   法海肯定得點頭。   衛淵看向白素貞:「我救了你的夫君?」   白衣女子頷首。   衛淵最後下了斷論:   「然後在水淹金山的時候,我為了救助百姓死了?」   「你被鎮壓於金山寺下。」   「法海,也就是圓覺你前世則是修為耗盡圓寂坐化……」   衛淵陷入沉默,光聽這個,他幾乎覺得自己像是那什麼禍水似的,也不該啊,況且,大盜……他看向僧人,多少有點好奇道:   「圓覺你說我是大盜,我偷什麼?」   圓覺雙手合十,答道:「不是偷,是盜,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去拿。」   「至於偷什麼?」   剛剛提及往事裡面,倒也沒有提起那紅衣,他略做沉思。   靈臺之中,前世之我提醒道:「切記切記,不可莽撞。」   「不可再過於直接。」   「明白,貧僧今生是上過語文課的,懂得語言修飾含蓄之美。」   於是圓覺安撫自我,回答道:   「衛館主,你偷的是女子的心。」   ???   衛淵先是懵住,自己前世居然是這樣十惡不赦的挖心大盜?   而後反應過來圓覺的意思。   聯繫盜賊二字,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額角跳了跳:   「採花大盜?!」   還是那種玩弄感情的高端選手?   我是不是應該直接自首?   圓覺愣了下,看到衛淵一臉差一點被嚇得噎住的樣子,連忙寬聲安慰道:「放心,放心,衛館主,你前世雖然為人灑脫,但是對於女色沒有多少執念,再加上年紀輕輕英年早逝,元陽尚在,修為才能冠絕一代。」   衛淵:「…………」   謝謝你安慰我。   我本來想要微笑點頭的。   但是為什麼,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笑不出來的感覺。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到旁邊那白衣女子抿唇似乎在憋笑的模樣,嘆息一聲,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一種程度的社死,他居然還能抗住了。   就仿佛……   見識過大號煙花,當然看不上那小不點的摔炮了。   見識過四川的微辣,就看不上北歐的特辣。   不對,什麼時候有過這個程度的社死嗎?   我怎麼不記得?   衛淵開始沉思過去。   圓覺看向白蛇,道:「……當年你水漫金山,雖及時收手,卻也給兩岸百姓帶來一場本不該有的澇災,故而令你在寺中千年,以修為去反哺江南地面,以做懲處。」   「而今千年之期已過,江南繁華,也有你一份功勞。」   「你我因果……」   白衣女子打斷他道:「我們的因果,還遠沒有結束!」   她一雙瞳孔隱隱又有化作了金色豎瞳的模樣,周圍氣息森然凌冽。   圓覺皺眉緩聲道:「當年你若願意和許仙一同隱居,貧僧本就不會多加幹涉,可你卻掀起大水,水漫金山,險些造成生靈塗炭,貧僧才對你出手,而今還要糾纏不休?」   白衣女子咬牙恨聲道:「說得好聽,你留下的口信,只說你已將我夫君帶走,人妖殊途,好自為之,屋中狼藉,如有盜賊劫匪,我怎能夠信你現在的話?」   圓覺眉頭皺起,緩緩舒展開。   之前一直隱隱察覺到的問題,也終於浮現。   千年白蛇,不過是化蛟的修為,怎麼可能水漫金山。   而自己留下了口信,以白素貞之前的性格,也不像是會直接不顧一切,掀起滔天大水的妖,原來如此,中間是有誰在作祟……   圓覺嘆息一聲,道:「貧僧所言句句是真。」   「若是你不相信。」   「可以回憶一番,你當日上了金山寺,許仙可有受到半點不公待遇,不過是因為他體內殘留有你的妖氣,貧僧以佛法將其化解,而你當時並不在家中,故而留下口信。」   聲音頓了頓,僧人抬眸,眼底寧靜,平淡道:   「況且,即便是當年你的道行,仍不是貧僧對手。」   「若是真的強掠許仙入寺,豈會落得屋中狼藉?」   連衛淵都忍不住心底道了一句,這句話實在是說的霸道,而且從容平靜。   白蛇怔住。   往日種種浮現心頭。   世間萬物萬事,大抵逃不過動心動念動情。   說到底也不過是關心則亂四個字。   因為在乎,所以不敢去賭哪怕一絲一縷的可能性。   圓覺雙手合十,語氣緩和下來:   「看來,當年之事,你我都被第三方所刻意引導了,難得還有今生,當尋出一個真相,當年之事究竟如何,你我也都能夠知道,白蛇你已經在金山寺下等待了快要一千年,這短短時間,不會等不了吧?」   白衣女子沉默許久,點了點頭:「可。」   圓覺道:「不過,你畢竟是足足兩千年道行的大妖,還是要將事情告知於特別行動組,去找一找龍虎山的老天師,衛館主……要不要提前打個電話?」   僧人看向衛淵。   衛淵本來已經掏出了手機,可沉吟了下,還是默默把手機放回去。   「我們直接上山。」   衛淵認真道:「這樣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要不然的話,我怕張道友會直接消失不見。」   ……………………   才剛剛脫困的白蛇完全無法理解這一句話的真實含義。   而圓覺卻沉思之後,瞭然點頭,顯而易見地認可了衛館主的深謀遠慮,而後道:「衛館主稍微等我一等,貧僧上山還有一事沒能夠了結。」   他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轉身走向金山寺。   而此刻,金山寺的諸多僧人早就在那祖師堂前面等著,先前見到了白蛇和圓覺的鬥法,只覺得是天搖地晃,心神都被震撼到,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而現在看到先前登上天穹的圓覺一手託著僧缽,一手握著佛珠走來,這些僧人們一個激靈,全部清醒過來。   老方丈往前趨身,就要見禮,卻被圓覺伸手按住。   他道:「貧僧圓覺,來此歸還因果。」   老方丈還沒有理解,卻見到那僧人抬手一送,手中僧缽飛回了供奉的桌案之上,而後又將手中的佛珠一拋,也同樣落了下去,對這兩件千年佛寶毫不在意,而後圓覺注視著那一卷枯黃的祖師畫像,臉上露出微笑。   抬手按在眉心,稍微用力,似是拽出一物,眾僧看得真切,他居然從靈臺拉出了另外一名僧人,看其模樣,和畫像上的祖師裴頭陀一般無二,一一都驚住,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和衛淵不死花代代皆真我不同。   尋常英豪轉世,後世必然會以前世為主。   而佛門真修……   不求來生,不求前世。   本性自足。   圓覺看著前世之我,法海看著後世之我,兩名僧人雙手合十微微一禮,面露微笑,而後圓覺只一拂袖,法海真靈便飛入了畫像之上,伴隨著一聲佛鐘,從容佛號,徐徐散去。   方丈心中震撼,說不出話來。   圓覺腦海中,記憶猶存。   嘆惋許久,突然抬手一指那佛塔頂層存放的,自己前世的舍利子,笑道:   「咦,他是他!」   復又指了指那畫像:「你是你!」   抬手一拍額頭,大笑道:「我是我!」   轉身離去,口中高聲唱誦:   「去休!去休!」   「和尚只做今生的和尚矣。」   那方丈如聞雷鳴說法,心神戰慄,本來想要呼喚祖師,可卻覺得不合適,只大聲喊道:「圓覺大師,圓覺大師?!」   高大僧人回過頭來,只笑問道:   「圓覺在此,大師又在何處?」   『圓覺』是本來之我。   『大師』是旁人所看之我。   圓覺在此,可你們眼中的我,又在哪裡?   那方丈說不出話來,終究是無言以對,那僧人大笑三聲離去。   眾多僧人苦苦問道:「不知您此刻在何處?」   圓覺不再回頭,一氣走出了祖師堂,又走出大殿,一身樸素僧袍,披露陽光,看著遠處似乎欣賞風景的青年,神色溫和點了點頭,而後看著身旁那些僧人,這才回答道:   「阿彌陀佛。」   他雙手合十,帶一笑意:   「貧僧一比丘,不過是衛館主門下區區灑掃幫廚罷了……」   PS:今日第一更…………   好像有讀者對之前的試煉有疑惑,那試煉其實可以算是一個平行世界的經歷,此刻真靈回歸,就相當於重新經歷了一世,記憶和經歷都是真實的。   作息直接被打回原形……唉,不知道今天是幾更。 第439章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在圓覺前往金山寺祖師堂,了結自我前塵今世的因果時候。   衛淵看著金山寺周圍的風景,旁邊白衣女子安靜站著,似乎也是在思考什麼事情,他樂得清閒,金山寺的風景相當好,此刻雲霧逐漸消散,陽光破開雲氣灑落了一地,很有些佛門寶地的莊嚴氣度。   這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其他的遊客也都被金山寺的和尚們送離了這裡,所以這佛寺此刻反倒是落了個清淨安寧,衛淵抬眸的時候,又在那一顆老樹下,看到了落葉,看到了灑掃落葉的老邁僧人。   落葉飄落在他肩膀上,老僧只是低著頭灑掃。   這個時候,圓覺也已經了結了自己的事情,大步走出。   向著衛淵點頭一笑,臉上仍舊是過去所熟悉的那種憨厚樸實的從容感,先前略有些凌厲沉厚的氣質沉澱了下去,走來推著衛淵的輪椅,道:「久等了衛館主,我們下山吧。」   衛淵點了點頭,僧人手掌推著輪椅,修出了在世金剛的體魄,衛淵的體重加上輪椅的重量,對於圓覺根本不算什麼,不會比一枚羽毛更加沉重多少,握著輪椅的推把,輕而易舉地能夠將其平平端起下山。   可是走到山腰的時候,衛淵卻突而開口道:   「圓覺,還有白姑娘,你們先在這裡等一等。」   「我想要上山一次。」   圓覺訝然。   衛淵笑道:「也是和你一樣,有件事情需要處理。」   ……………………   圓覺沒有阻攔衛淵。   而衛淵的修為不提,他御風的手段也已經算是當世獨步,輕而易舉地上了這並不算是多陡峭的山,青燈古寺山風秋雨,葉子早已經變得枯黃一片,整座山都像是落滿了黃金。   而那老樹下的僧人一下一下地掃著地上的落葉。   落葉似乎永遠都掃不完。   衛淵放慢速度,停在那老僧背後,看著這一棵老樹,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風吹雨打,這一棵樹幾乎要給人一種智者的感覺,那僧人被衛淵看著,終究還是停止了動作,轉過頭來,單手一禮,淡淡道:   「施主。」   衛淵看著這一棵老樹,道:「這一棵樹,有多少年了?」   老僧回答道:「約莫千年。」   「千年麼……」   衛淵微微往後靠了下,看著這掛滿黃色枯葉的老樹,道:「是你在上山出家的時候種下的嗎?我該叫你大師,還是說,該要叫你一聲許仙大夫?」   老僧白眉垂落,始終平淡如水的表情,在提及許仙這兩個字的時候,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絲波瀾,最終似乎有些什麼話要說,可只是歸於阿彌陀佛這四字佛號,嗓音蒼老平淡。   「施主……聰慧。」   衛淵搖頭答道:「倒也不是聰慧,只是第一次見到,居然有地縛靈能夠存在於禪宗聖地……心中有些好奇,也有疑惑始終放不下來,所以上來問上一問而已。」   「地縛靈不過執念而已,執念留存,不為惡,不作祟。」   「禪林廣大,自然能夠有一處容身之所。」   老邁僧人輕聲回答,臉上的皺紋很重了,也有些老人斑。   身軀面目都和常人沒有區別,只是風吹過來的時候,還是能夠從衣擺處如同煙雨一樣的模糊漣漪裡看出眼前老者的真容本體,這並非是人類,也沒有血肉之軀,只是如同當年在江南見到的,一道執念殘留的地縛靈罷了。   衛淵沒有在詢問,伸出手,恰好接住一枚枯黃落葉,道:   「為何不下去見一見她?」   「你若不是為了相見,為何哪怕身死圓寂,一縷執念還會留存人世?」   老僧搖頭道:「不必相見,相見結緣,又只是徒增遺憾罷了。」   「貧僧這千年,並非是為了見她。」   他抬起手來,沉默了下,輕聲道:「貧僧只是為了贖罪而已……」   「贖罪?」   「是啊……」   老邁僧人嗓音平和,不緊不慢:「當年她水漫金山,起因和我也有關聯,而我不過是人類,有幾十年壽數,她卻要等待足足千年的封禁,這不公平,所以,我想至少要陪著她走完這一千年歲月。」   「陪著她,卻不去見她嗎?」   「施主有興趣來陪我這一縷殘念閒聊,可有功夫聽一個小故事?」   風吹過老樹上的枯葉,沙沙作響。   衛淵垂下眸子,微笑道:   「願聞其詳。」   老邁的僧人語氣平和,回答道:「施主可曾知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是為長生之物,而大椿之上,生活著一隻朝生暮死,以朝露為飲食的蟲子。」   「對於這蟲子來說,大椿如同神明一樣偉大,但是有一日,大椿的靈性卻愛上了一隻朝生暮死的蟲子,朝陽升起的時候,那蟲兒飲食朝露,於風中翩然起舞,輕靈可愛,但是等中午的時候,那蟲兒便已開始懶散。」   「等到大日落下的時候,那蟲兒便死在了大地上。」   「大椿的靈性悲痛欲絕,而後漸漸地不再吸收朝露和星光,怨恨天上的太陽,認為是大日的落下讓它所愛的蟲兒死去,最終拒絕接受陽光的照射,慢慢地枯萎死去了。」   老邁僧人的語調寬和,是那種真正領悟佛法的模樣。   「施主覺得如何呢?」   衛淵道:「你是說,長生悲苦麼……」   老僧伸出手,一隻飛蟲落在他的指尖,道:「人之為物,和騰龍相比,也不過是朝生暮死了,若她見到我這一縷殘魂,之後又會做什麼呢?又會將一切的念頭都放在我這殘魂執念之上。」   「但是這是錯的啊,要放開眼界,往遠處看些。」   「大椿能有八千年春日,八千年秋光,有風雨和星辰,為何要執念於一隻飛蟲上呢?龍之為物,能在九天之上。已經有大椿因為那蟲兒捨棄了整個世界,我又怎麼能夠把她再度約束於金山寺上?這便是放下……」   衛淵反問道:「可你想過沒有,或許白娘子她並不介意這些。」   老邁僧人微笑頷首,從容地說出了那句話:   「但是我在意啊。」   「或許是我仍舊還眷戀著她……才不願意以自身為鎖鏈約束著她。」   「而正因如此,方才要放下。」   衛淵看著這老邁的僧人,若有所思:「千年孤苦,只為放下?」   老僧溫和反問:「對施主的情況,可有幫助?」   這僧人似乎從衛淵的神態上看出了什麼。   衛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卻又突然笑道:   「可是大師你似乎也沒有放下。」   「既然放下,為何今日還要見到她?」   「若是贖罪,當年為何偏偏選擇了遠離臨安府的金山寺呢?」   老僧溫和頷首,卻不回答。   衛淵看著金山佛寺,道:「倒也是一個故事,佛門修自身,本性自足,是不可能化作地縛靈的,許仙,你修佛法,最終卻以佛法為執念,真靈不再,終究不可能修出正果了……,千年至此,可曾寂寞?」   老僧已經重新握著掃帚低頭灑掃。   就連衛淵離去的時候。   僧人也沒有抬一下頭,只是一下一下地重複著過去的動作。   金山佛寺佛鐘低鳴。   曾經的少年醫者早已經化作一縷執念,入山之時手植的樹木也已經有了一千年的歲月,抄經念佛,青燈古寺,叩首一次又一次,說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皈依佛,皈依僧。   可會寂寞?   一千年了,都在佛塔旁邊的老樹下,心中有佛,又怎麼會寂寞呢?   只是想到,往後她不在了,反倒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寂寞的時候,就可以往山下看看。   看看有她的人間。   ……………………   衛淵下得山來,他一個病人御風推輪椅多少有些奇怪。   大和尚圓覺見狀失笑,連忙上前來幫忙,才免去了衛淵在那些想要上山的遊客前面丟人的一幕,僧人手掌有力,穩穩地推著輪椅,衛淵手指把玩著那一枚如同金色的落葉。   看著旁邊安靜下來的白衣女子。   顯而易見,許仙希望他保密。   但是……   衛淵卻開口了,把落葉輕輕放下,道:「白姑娘……」   「你知道,許仙就在這一座山上麼?」   哪怕是旁邊的圓覺都覺得眉梢差一點跳起來,手掌都抖了抖。   你居然就這麼直接問了?   衛館主,你不知道什麼叫做柔和開口麼?   出乎僧人的預料,那白衣女子沉默了下,點頭道:「知道。」   「若是沒有他,我或許也支撐不住這一千年時間。」   衛淵道:「那你為何,不去見他?」   白衣女子輕聲道:「……我去見他,我們說些什麼呢?」   「他已經去世了啊,現在留下的,是一道執念。」   「我如果再去見他的話,他的執念或許永遠都無法消除了。」   白衣女子輕聲道:「真靈離去,只剩下執念還存在於世界上,是不比我當年所受的封印輕鬆分毫的經歷,像是整個懸掛於黑暗裡,抬起頭,看不到天空,腳下也挨不住大地,四面仿佛有無數竊語迴蕩著。」   「他只有不停念誦佛經,才能維持住自己的意識……」   「只有執念消失,他的靈才能歸一。」   「我想要再見見他,但是我怎麼忍心……如果是你的話,您會忍心麼?因為我,已經讓他不能成為大夫,讓他執念在世上孤苦飄蕩了足足一千年的時光,我怎麼能讓他繼續下去?」   白衣女子似乎想要笑,臉上的神色卻帶著說不出的悽冷和決然。   「長生短壽。」   「或許,人與妖,真的此生殊途。」   衛淵無言,僧人不修來生,本性自足,卻留下千年執念,只為白蛇放下;而白蛇仿佛灑脫,下山離去,卻又是不肯放下,裝作放下,要讓那僧人解脫。   莊子和人論道裡面有兩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衛淵也不知道該要如何面對這樣的事情。   路邊有一對顯而易見是來這裡遊玩的青年情侶,穿著情侶衫,短髮的女子雙手合十,似乎是戲弄旁邊的男友,很是認真地低語:「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衛淵道:「是藏傳佛教裡一位叫做倉央嘉措留下的帖子,不過是被現代的作家續寫後的,原文翻譯之後,大多都是像『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白蛇痴痴怔住。   可實際上這也是因為那位倉央嘉措的軼事,引導大部分翻譯都往情愛上靠攏,實則是以男女之事,說不沾因果,不入紅塵的佛門要意,不相見,不相知,也不互相掛念,每一個人彼此獨立,不沾染彼此的因果。   圓覺推著輪椅,突然問道:「衛館主,若你也遭遇此事……」   「會如何?」   衛淵知道他指得是自己和珏的事情,同樣是長生短壽。   他想到剛剛許仙的蒼老,看著旁邊仿佛二十三四歲的白衣女子,心中倒是覺得無論如何得把崑崙的試煉通過,至少把容貌固定到現在這個樣子,至於往後,是否會分開……他沉默了會兒,故作輕鬆道:   「事情沒有到那一步,我也不知道。」   「或許,我會不顧一切,誰敢攔住前面就一斧頭砍爆掉。」   「也或許,我會出家為僧,徹底避開紅塵……」   圓覺笑呵呵道:「若是衛館主你要出家的話,貧僧親自為館主你剃度,免費贈送度牒一本,放心放心,這件事情上,貧僧還是有點門路的。」   嗯??!   衛淵臉上微笑凝滯,嘴角抽了抽,仰頭望向圓覺,正要咬牙切齒說一句有勞關照,不必擔心,卻看到那僧人看著自己,神色安寧,單手一禮,灑脫笑道:「阿彌陀佛。」   「看來,衛館主心中早有定計,不是麼?」   衛淵:「…………」   眼前僧人給他的感覺,似乎更為通透圓融。   衛淵掃了一眼空氣中的水汽,斂了斂眸,而後無可奈何,道:   「罷了,走走走,去龍虎山。」   僧人笑呵呵答應一聲。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關於那個試煉,很多讀者已經在章說裡詳細展開了。   大差不離,大家可以去上一章找找看解釋,摸魚中……,另外很多人察覺到了一個點,關於白素貞的那個,安心稍等些章節(貓貓頭點讚),努力掙扎三更中…… 第440章崑崙考核   「所以,許仙?」   「不,那不是我。」   「你是白素貞的恩公?」   「她確實是這麼叫我的。」   「那你就是許仙!」   龍虎山上,張若素嘴角抽了下,盯著前面的衛淵。   有某種幻夢破碎的感覺。   他小時候枕頭下也是放著白蛇傳的,要是眼前這傢伙是許仙。   那種夢碎的感覺就太慘烈了些。   老道士覺得自己大概會和這許仙拼一波命。   「還好你不是……」   張若素想到了女嬌和珏,咕噥了一句。   說實話,今天原本是不會被逮住的。   他老人家本來都已經在網絡上發現了衛淵在金山寺搞出來的好事,這是一種應激性的習慣,指得是某天師在受創之後,會驅使『黃巾力士』自動定期定時在網絡上尋找特殊性事件,並且提前進行規避的生物性本能。   哪怕是那直播模糊得厲害,可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衛淵。   這傢伙化成灰他都能認得出來!   而就是化成灰,他都擔心半夜打過來一個電話。   說什麼,張道友,我給你介紹兩個好友。   然後啪一下,拉出幽冥之主過來。   這種破事兒放在別人身上老道士完全不在乎,可放到衛淵身上,他總覺得會在某天發生的,所以算了兩卦,當場準備跑路,卻因為突然一件事情耽擱了下,這一下子就跑不掉了,給這衛淵堵了個正著。   於是發生了之前的一幕。   這小子居然連個電話都不打就過來了。   太狡詐了,竟然如此不相信老道。   難道說提前打個電話,老道士就會躲起來不見他麼?!   是的。   我會。   老道士嘆息一聲,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認命了似的道:「是是是,白蛇傳,白素貞,江南人士,年齡兩千歲有餘,還有什麼麻煩事情嗎?一併說出來吧。」   衛淵道:「確實是還有一件事情……」   老道士目瞪口呆:「還真有啊?」   衛淵肯定地點頭:「你都這樣說了,我肯定不能客氣啊。」   張若素:「…………」   其實你可以客氣客氣的。   於是白素貞和圓覺就將之前江南道發生的事情大略講述了下。   而在這個時候,衛淵則是在龍虎山上散了散,遠遠看到了小道士阿玄,這秋日的溫度都已經轉涼了,小道士卻還把袖口挽起來,努力地曬著瓜子。   在得知可以用阿玄自己做的瓜子代替鳳祀羽的蟹黃瓜子後。   老天師毫不猶豫把師弟給賣掉了。   至於這個工作量的程度……   大概已經到了讓衛淵懷疑這老道士是不是涉嫌僱傭童工。   ……………………   西崑侖。   在女嬌成功付出之後衛淵送禮事件的多角度多視角拍攝視頻之後。   西王母的分身終於還是應允,勉強讓女嬌知道了在那法境之中發生的事情,女嬌表示極為滿意,西王母分身同樣勉強達成了利益一致。   「原來,淵這小子性格翻轉之後,會是這樣的啊。」   女嬌訝然感慨,頗為滿意:「比現在這個性格好多了。」   「不過……」   女嬌挑了挑眉,突有些疑惑:「以這樣的性格,以他的容貌武功,在宋代不可能會到二十三歲還是元陽之軀罷,更何況還是江南道那種才子佳人,處處多情的地方。」   那種能讓柳三變以詞曲流連於畫舫閣樓的地方。   這種事情多少有些顯得奇異。   西王母淡淡道:「……在他幻境轉世七歲的時候,得到奇遇。」   「那是一門需要純陽之軀才能修行的功法。」   女嬌訝然抬眸。   空氣中一片沉默,旁邊端著茶的崑崙神眾嘴角抽了抽,眼觀鼻鼻觀心,低下頭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西王母什麼都沒說。   可西王母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毫無疑問,所謂的奇遇,肯定是西王母安排好的。   白髮狐女眼眸落在雍容女子的臉上,氣息微有些凌冽,似笑非笑。   「原來是你暗中做的手腳。」   女嬌看著西王母,氣氛似乎有些緊繃,就在崑崙神眾覺得自己幾乎要被這一股氣勢給凍僵掉的時候,氣氛卻突然一下放鬆下來,旋即女嬌突而微笑頷首:「雖然我不喜你為人作風。」   「但是唯獨此事,我倒是覺得你做得很對。」   雍容女子嘴角勾了勾:   「本來如此。」   兩名女子雍容微笑,氣氛祥和美好。   在衛淵完全不知道的時候。   兩個『壞女人』達成了彼此意見的高度一致,以及對於衛某人守身如玉這一基本戰略的認可。   「不過……你這第一重試煉,最終的一點究竟是什麼?」   女嬌帶著一縷笑意,面不改色地詢問著最關鍵的東西。   之前的一切行為,甚至於是和眼前這西王母分身達成共識,都是為了問出這一點,然後給把情報『賣』給衛淵。   至於價錢。   那當然是『免費』的咯。   最多讓這位弟弟感激戴德的感謝自己,然後知道姐姐才是最可靠的人而已,不算是什麼。   西王母的分身看了她一眼,道:   「與你說說也無妨。」   「其實到了現在,也已經很清楚,那便是弄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   「白蛇水漫金山的事情,本來是當年真實發生的事情。」   「只是當年的江南並沒有衛淵和珏,除此之外,大致的細節差不多;玉冊應該是感知到了當年在暗處引導水漫金山之事的妖邪又有行動,江南有一劫,才讓衛淵經歷了那一場歷史。」   「而他真正的考核,就是化解現實中江南道的劫難。」   女嬌皺了皺眉:「當年之事,已經過去那麼久,想要再查出來太難了,況且是誰做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西王母分身淡淡道:「若是本體,或許知道。」   女嬌見問不出什麼問題,便又問道:「若是他通過了呢?」   「通過了……」   西王母的分身眼眸斂了下,道:   「那麼或許在未來,這崑崙山主,就不只是人間的崑崙山了。」   女嬌臉上微笑緩緩收斂,而西王母神色平靜。   崑崙神眾思緒凝滯。   終於意識到了這句話的分量。   手腕動了動,端著的茶盞墜地,摔成粉碎。   ……………………   江南道,金山寺。   在白蛇離去之後,本應該徹底消散的雲靄霧氣,此刻卻奇異地翻騰著,而後重新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雨越來越大,而後,在流過這一座座城市的長江底部,有一道黑色的陰影忽而飛過。   波濤湧動騰起。   水流加速流淌,秋日本就多雨,這一場暴雨的降水量卻是前所未有。   幾乎是要將江南道給徹底淹沒似的。   龍虎山。   衛淵順了阿玄的一包瓜子,讓輪椅慢悠悠地回去,而後看到老道人面容複雜,嘆息道:「難啊,難,一千年前的事情,現在想要查清楚,實在是太困難了點,卷宗和典籍的記錄暫且不說,各種線索都被毀滅地差不多了。」   「就連當年的哪幾條河流的河道,這千年間也變了太多太多。」   「想要這樣找到當年之事的元兇,幾乎是不可能的。」   白素貞垂首下拜道:「天師慈悲……」   老道人將她扶著,對於這老人而言,眼中倒似是並無什麼妖魔人類之分,只是遺憾道:「這並非是老道不願幫忙,實在是以我之能,也無能為力。」   他實在不擅長應對這樣的情況,看向旁邊嗑瓜子的衛某人,眼皮跳了跳。   就是這小子把事情引來的。   老道人心中暗暗咬牙,當即不客氣地禍水東引,道:   「衛淵,你見多識廣,可有什麼辦法?」   「嗯?辦法……」   「有倒是有。」   出乎張若素的預料,衛淵沉吟之後,竟然真的點頭應下。   而後看向眼眶通紅的白素貞,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道:   「但是有三件事情,要你提前答應我。」   白素貞當即毫不猶豫地應下。   莫說三件,就是三百件,她現在都只會毫不猶豫。   衛淵沉吟道:「第一件,白素貞你不能夠靠著法術胡作非為。」   「第二件,平日若有閒暇要去梳理地脈之中的濁氣。」   祝融作為四方之神,就是被濁氣反噬,衛淵有些擔心人間界,所以提出這個要求。   第一件事情,白素貞本性就不是肆意作惡的性格,而第二件事情,梳理地脈濁氣這件事情,她也已經做了千年,當即也都一一答應下來。   「而這第三件事情。」   衛淵的聲音頓了頓,緩和道:   「若你有閒暇,不妨去金山寺一觀,看看南邊佛鐘下的老樹可還茂盛。」   「無妨,等到你覺得,許仙殘留執念散去之後再上山也可以。」   白素貞雖然不解其意,仍舊微微吸了口氣,鄭重點頭答應。   並指指著天地起誓。   而後緊張地看著衛淵,道:   「恩公……接下來要如何得知當年的元兇是誰?」   衛淵把瓜子放在桌上,慢慢地梳理情報,道:   「首先,你激怒之下,能夠做到水漫金山這種超過你法力的事情。」   「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而長江水系,直接聯通東海。」   白素貞點頭。   衛淵收回手掌,道:   「所以就很簡單了。」   「很簡單?」   「是啊。」衛淵平淡道:   「這種事情,只需要直接去東海,問一問共工就行了。」   PS:今日第三更……   字數三千字……暈了暈了,說出去的話還是要做到的。   不過明天只能兩更了…… 第441章見共工   水火無情。   在最初的的時代裡,人類脫離了神靈生活在中土神州的時候,敬畏天上的星辰,敬畏山川河流,即便已經沒有了真正的神靈,仍舊期望著這些比起脆弱的人類而言,更為偉大的存在能給予回應。   而河流一旦決堤,便會淹沒耕田,會摧毀人聚集的城市。   而古代的人們,為了讓神靈平息怒火。   會有一種專門的祭祀。   祭祀的程度有高有低,最低的也是人類珍視的美食美酒。   而最高層次的祭祀……   金山寺壓低的雲氣越發地翻湧滾動,如同某種兇獸的倒影,雨水瓢潑而下,很快就超過了原本秋雨的極限降水量,而這一場突如其來毫無道理的暴雨,正在以金山寺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城市裡面的人們撐著傘腳步匆匆地躲雨。   沒有人注意在道路一側撐著傘的身影,路面上很快就積蓄了一片水窪,倒映著昏沉下來的天空,撐著傘的身影低了低頭,那一片水窪裡面並沒有映出面容。   「最高層次的,對於水神的祭祀。」   「名為活祭。」   記憶裡的聲音,哪怕是現在回憶起來,仍舊是無比清晰。   天空中雲氣壓得更低了。   暴雨似乎永遠不會停歇一般,不斷地往下灑落。   ……………………   「共工?!」   龍虎山上,本來已經覺得衛淵找自己原來不過如此,『就這,就這?老道士我什麼沒見過,區區一條白蛇,知名度廣了點而已,還能怎麼樣』的老天師還是被這兩個字的含義給驚得夠嗆,手掌抖了抖,杯子裡的『茶』潑在桌子上,一股濃鬱的酒香味。   「啊……一不小心,怎麼把水給灑了。」   「老了,老了啊。」   張若素麵不改色地把桌子上的酒漬給擦拭乾淨。   圓覺滿臉狐疑地看著這當代道門魁首。   又低下頭看了看哪怕擦乾淨了都一股子烈酒味兒的桌子。   抬起頭看了看老天師,又看刷地低下頭看著桌子。   最後僧人的視線落在老天師手裡環著的那個搪瓷杯上,似乎明白了什麼。   「咳嗯,總之……」張若素道:「想要去問共工,這倒真的是個足夠簡單幹脆的事情,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水神共工和我們的立場完全相對,你確定可以去問嗎?」   衛淵緩聲道:「他的性格傲慢之餘,多有剛烈。」   「這樣的人,哪怕是敵人,也是不屑於說謊的。」   「至於會不會讓共工此刻就動手攻向神州,這個倒不用擔心,封印還在生效,此刻哪怕甦醒,也只是共工的夢中之我,是真正主體意識的表層部分,真正的遠古水神還在沉睡。」   白素貞聽出味道來,道:「……如果說需要冒險的話,還是算……」   衛淵道:「放心,這個的話,我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他補充道:「畢竟之前我已經和共工喝過一回酒了。」   白衣女子張了張口,終究是沒能說出其他話來。   衛淵笑了笑,道:「事情倒是不難。」   「不過,想要去見共工,還得要向張道友借一個東西。」   老道士愣住,而後看到衛淵的視線一點一點下滑,落在自己的搪瓷杯上,嘴角抽了抽。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   老天師僵硬地抬頭,爽朗笑道:「衛道友,你道德高尚。」   「該不會想要從一個一百多歲的孤苦老人這裡拿走他最喜歡的飲料的……對嗎?」   衛淵眼神鼓勵肯定,溫和笑道:「張天師,你護衛神州。」   「該不會在面對如此危機的時候,也不願意分潤出一點點身外之物的……對嗎?」   張若素麵容沉靜。   衛淵面不改色。   彼此對視許久之後,老道士頹廢地嘆了口氣:「要多少……」   衛淵沉思,不確定道:「餵飽水神的量?」   張若素:「…………」   「你殺了我吧。」   ……………………   在一番讓僧人感慨萬千的頂級拉扯之後。   衛淵毫不客氣地把老道士偷偷藏起來的好酒分了一部分。   那個樸素到上面還寫著某某人民醫院的搪瓷杯,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原理,裡面的酒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樣,不管是倒出來多少,往搪瓷杯裡看過去,都仿佛一開始一樣。   仿佛能把一整條河流都裝進去。   這是在諸多神話傳說裡面都有提及的神異,衛淵無可奈何道:   「用壺天之法來裝酒,張道友,這個可是地煞七十二法啊。」   老道士心疼地看著衛淵不斷往出倒酒,自己這麼長時間一點點積攢下來的酒水是越來越少,沒好氣道:「那也比你好,地煞法修出了袖裡乾坤的氣象,拿去買菜裝調味料。」   衛淵面不改色:「神通不就是用來用的嗎?」   「反倒是你這,龍虎山明明禁酒,你還這麼做。」   「簡直就和小學生在考試的時候用神通作弊一樣。」   「小學生會這麼做?」   「現在沒有,可未來就有可能了。」   老天師若有所思,最後道:「那往後考場裡面得放些神將監考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隨口一句話,讓十年後的無數考生仰天長嘆,恨得咬牙切齒,衛淵總算是做好了去東海看共工的前期準備,把這酒塞到袖口裡面,稍有了些把握。   畢竟之前共工的言行舉止裡面,祂恐怕頗為嗜酒。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   只有帶點酒菜過去,才能維持社交這樣。   四兇只是得到四方天柱之一的氣運就那麼難纏了。   衛淵以徹底失去祝融之氣,燭龍之息,山神印璽為代價,才靠著刑天戰斧解決了其中之一。   共工可是一頭錘把正版的天柱給撞塌了的。   那可是原版的天柱。   知道那四根天柱怎麼來的嗎?得問問這位。   衛淵揉了揉眉心,雖然失去了朝歌山神的權柄,但是當初因為帶著淮水入海時候得了的一縷控水之能仍舊還在,而白素貞本身就是水屬,故而只順著水脈就能夠前往東海。   大和尚似乎是考慮到,這也算是完成前世因果,所以也跟著去了。   以源自淮渦水君無支祁的一縷御水之法,在水中前行的速度相當快。   而在行過江南道的時候,衛淵抬了抬眸,感知到了這一片區域水系的異常變化,卻又無法辨認出來,想了想,抖手拋擲出一捧法豆,提前將黃巾力士安插在了這裡。   之後一路前行,著急趕路,也沒能顧著看看周邊的風景。   用了最快的速度抵達東海。   白素貞心中因衛淵的御水之能而暗暗心驚。   她本身就已經是水屬之能,況且還是龍屬,距離化為白龍不過是一步之遙,即便是這樣,御水只能也就只是堪堪勝過了衛淵而已,而正自心驚,衛淵卻突地止住了身影。   圓覺和白蛇詫異之後,都瞬間感覺到了不對的氣息。   在這片入海口處,隱隱已經能夠感覺得到,那種雄渾恐怖的氣息。   暴虐,強大,蒼茫而古老。   仿佛這一片汪洋都隱隱變得墨黑,有恢復遠古那樣的雄渾。   白蛇下意識地抬起手掌,掌中多出一柄劍柄雪白的長劍,只一剎那,渾身白裙變化做一身裙甲,凌厲英氣,直接進入了臨戰狀態,而圓覺也單手豎立胸前,隱隱佛光溢散。   衛淵挑了挑眉,辨認出了這一道氣息,   伸出手阻攔兩人。   而後在白蛇和圓覺驚愕的注視下往前一步,悠然笑罵道:   「原來是你。」   「你不在櫻島做你的海神御尊,跑來我神州入海口做甚?」   水波湧動。   衛淵又補充一句,「可還記得當日的煙花?」   這一次,那一股蒼茫雄渾的氣息陡然擴大,而後水波崩開,伴隨著嘶鳴,一隻無比巨大,有九首的兇狠巨蛇出現在東海之上,每一個首級都巨大地仿佛一座山峰,沖天而起,水波和雷霆從祂的鱗甲上流淌下來。   大荒異種,山海遺株。   九首相柳!   巨大猙獰的兇獸九個首級緩緩垂落,十八隻猩紅豎瞳落掃過白蛇和圓覺,讓後兩者都覺得背後微寒,而後這視線落在衛淵身上,才從那種古代異種的蠻橫恐怖裡面收斂了下,眼底有顯而易見的忌憚。   祂奉命守在神州入海之處,也看到了山海裂隙裡的一幕。   他身軀一晃,化作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   和之前在櫻島時候習慣性穿著那邊的衣服不同,這一次這青年居然穿著一身暗紋黑紅色羅質長袍,腰間玉帶,垂下香囊,長發束起用木簪束好,一絲不苟的模樣,幾乎讓衛淵都愣住了,完全無法把這個客客氣氣一身儒雅的青年和當時那恣意狂笑的荒神聯繫起來。   這是直接扔到神州古代學院裡被魔鬼特訓了嗎?   神州神獸獸德學院?   不知道眼前衛淵心裡想什麼的相柳袖袍掃了掃,意即是去除灰塵以迎賓客。   而後雙手拱起,很有神州古風的模樣微微一禮,連躬身的角度和衣服的褶皺都一絲不苟,道:   「原來是……尊者。」   尊者?!   白蛇聞言驚訝看向面容溫和,看上去很好說話的青年。   相柳指了指背後的東海,道:   「尊神已知今日來訪之意,請入海一敘。」   「請……」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   之前整理大綱,至於今天能不能三更……看緣分了(貓貓頭手握扳手扶汽車表情包.JPG) 第442章當年之因(感謝任歲月風乾理想萬賞   )   相柳所化青年手掌並起來,朝著下面輕輕劈斬一下,而後衛淵三人眼前寬闊雄渾的東海海面就直接出現了一道裂縫,波開浪斬,海面翻湧著往左右分開,單純只是水流砸落的聲音,就沉悶渾厚如同雷霆。   濺射起來的水花幾乎匯聚成了雲海的模樣,氣度極為磅礴大氣。   以天地為屏風。   以東海為垂簾。   古代之神的氣魄無聲無息彰顯。   衛淵三人順著這一條通道一直往下。   伴隨著下潛的深度,溫度越來越低,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只能聽得到自己的聲音。   而在一片寂靜安寧,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深海,卻能夠清楚無比地看到一座亭臺,亭臺後面是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閉目沉思著,衛淵微微吸了口氣,鎮定心神,在他靠近的時候,高大男子已經睜開眼睛。   億萬頃水流纏繞身周,壓力巨大無比。   「禹王的臣子,你又有何事,前來尋我?」   共工的聲音平和。   只是聲音上,根本猜測不出眼前的神靈脾氣那麼暴烈。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衛淵定了定神,每到大事臨頭的時候,他就會有一種豁出去的心理,這時候反倒會鎮定下來,回答道:「帶了些好酒,想要來看望一下你,順便,看看封印是否還牢靠著。」   ??!   身後大和尚嘴角抽了抽。   衛館主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的。   貧僧教你閉口禪。   可共工卻似乎並不曾動怒,只是大笑道:「原來如此。」   「既然有美酒的話,就是敵人也可以暫且放下仇恨共飲。」   「過來吧。」   共工拂袖排斥出這一片區域的水流,衛淵能夠往前,而圓覺和白娘子卻無法再往前面半步,仿佛這一片海域拒絕他們,哪怕是佛門神足通,竟然永遠無法踏過這短短的距離,讓圓覺心中凜然。   衛淵吐出一口氣,直接在共工對面坐下,然後從袖口取出了一個小酒壺,兩個酒杯,放在桌上。   而後用酒壺往杯子裡倒酒,他也同樣在這酒壺裡面用了壺天的神通,一樣能給人酒水根本取之不盡的錯覺。   「請。」   衛淵將酒推了推。   這是張若素親自所釀造的酒,算是靈酒。   恐怕也只有這樣的酒才能夠讓共工這樣的神靈感覺到一絲滋味了。   共工將酒一飲而盡,臉上略有詫異,而後讚嘆道:   「以人的範疇來說,這酒的味道已經不錯了。」   「只是無支祁為什麼不在?」   衛淵道:「無支祁,祂不喜歡這種酒。」   「是嗎,可惜了。」   共工是真的遺憾:「祂最近在做些什麼?」   在打遊戲。   衛淵沉思,但是當然不可能這麼說。   而面對著頂尖的神靈,也無法說謊。   於是他回答道:   「祂已經領悟了《文明》,大概是在研究《群星》。」   「哦?祂居然會對這些有興趣?」   共工似極訝然,大笑起來:「難得啊,不過祂也該多看些書了。」   「禹王的臣子,不,衛淵……」   祂叫了衛淵的本名,道:   「你來這裡,應該是有其他的事情吧,說說看。」   衛淵本來就不覺得自己能夠瞞得過共工,示意白娘子和圓覺上前來,稍作引薦,而後便讓他們將過去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白娘子作為水屬大妖,被共工無意識散發出的威勢壓制地心中顫慄,仍勉強定住心神,將當年的疑惑之處道出。   「調動東海之水,水漫江南?」   共工聽完後,平淡道:「這不是我做的。」   「我確實會水漫神州,可我要做,哪裡需要從中作祟?」   白娘子和圓覺微怔,看著那從容飲酒的水神,只覺得一股寒意騰起。   這不知道是深海多少米的區域攜帶著的壓力和冰冷幾乎凍結魂魄。   此刻他們終於真切認知到。   眼前所見到的,是被禹王時代整個人神各族無數英豪聯手才鎮壓在東海的頂尖神靈,而不是放在廟宇裡面似乎有求必應的慈悲石像,這是曾經和帝爭奪天地共主之位的恐怖存在,是人族的敵人。   衛淵相信共工所說的話。   這件事情,確實很難想像是共工做的。   是他的話,非但不會做出那種暗中誘導的事情,還會有無數的水系神靈高唱著凱歌,堂堂正正地掀起四海之水,浩大磅礴地反灌神州,彼此立場姑且不說,暗中作祟不過是小人之舉,堂堂神州水神,哪怕是對敵自然也是光明磊落。   衛淵看到白娘子因為失去線索而失魂落魄的臉,嘆息一聲。   主動詢問道:「那麼共工神,你能大概知道,是誰做的嗎?」   「畢竟,能夠調動東海的水力,恐怕也是水神之屬。」   「既然是水神,你不可能不知道。」   共工正欲開口。   動作微微一頓,眉毛稍稍抬了下。   衛淵瞳孔收縮,悶哼一聲,抬手扶額,眼前出現無數畫面——   他之前在江南道水系留下的黃巾力士,失去聯繫。   在力士真靈回歸天地之時,將最後看到的畫面傳遞給了衛淵。   是越發磅礴的暴雨,以及暴動起來的江南水系。   這一場比起千年前水漫金山時候規模更大的暴雨,正在以現代科學幾乎無法理解的方式迅速蔓延到整個江南道的範圍,而後越發地暴虐起來。黃巾力士傳來的畫面裡,一道打著傘的身影行走在江南的水面上,輕而易舉就將黃巾力士顯化之軀打散。   動作輕鬆地仿佛是摘下一片落葉。   甚至於還有幾道黃巾力士真靈被扣住,沒能回歸天地。   衛淵微吸了口氣。   他感知到了動手之人的氣息根源——   具備神性。   是神……   ………………   共工拈著酒杯,看著衛淵,慢慢道:   「你似乎,也察覺到了神州的水域變化?」   衛淵緩緩頷首。   共工道:「神州和山海的水神太多,每有一處山川就有一神,我也記不清楚,原本我是想要這樣告訴你,畢竟,這是你的事情,與我何幹,我喝了你的酒,也未必就要幫你。」   「但是,我對現在出現在神州的那個水神,倒是很有興趣。」   衛淵看向眼前的高大男子,難得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縷縷潛藏的怒意。   「祂很強大?」   「強大?不,祂並不強大,反倒是很弱小。」   「也正因為這弱小,連水淹江南,都需要用那種手段。」   共工平淡回答:「但是祂是一個叛徒。」   「我很少對一件事情感興趣,但是恰好,祂算是一個。」   於是高大的神靈垂眸看向衛淵,整個東海在這一剎那仿佛都往下壓了下來,道:「所以我可以幫你。」   衛淵的身體在這威壓的壓制下幾乎要散架,神色卻沉靜:   「幫我?怎麼幫……」   共工平淡道:「帶我去神州。」   聲音平淡落下,不只是僧人圓覺,哪怕是白素貞都面色驟變,幾乎同時開口:「衛館主,三思!」   「恩公,不可!」   眼前之神,哪怕是先前的態度很好,但是那也是曾經最頂尖的,和現在神州敵對的存在,千年前的幕後之人想要水淹金山都要廢去不少的功夫,而眼前的水神共工,可能真的只是隨意揮一揮手,就能夠讓長江黃河一齊暴動。   圓覺只覺得脊背發寒。   衛淵看著水神共工。   而後,甚至出乎共工的預料,他點了點頭。   「可以。」   共工略有詫異地挑了挑眉:「你不擔心?」   衛淵答道:「擔心什麼?」   「以你的實力,真的想要讓這樣一縷分神前往人間,本就很簡單。」   「禹他們限制住的,是你作為神靈的身體;可哪怕是九鼎的材料,也無法束縛水的思想,你這一縷神念隨時都能前往神州,我同意不同意,也沒有區別,況且……」   衛淵抬眸,右手五指微張,深海中被億萬激流所束縛的感覺隱隱被震撼晃動,五指之間隱隱約約似乎有雷霆炸裂,不知道是否是錯覺,這炸裂的雷霆遊走,似乎化作了一柄戰斧的輪廓。   衛淵看著共工,輕聲道:   「共工神你的本體,我無能為力。」   「但若只是一縷神思,未必留不下來。」   他的語氣倒是很客氣。   說出的話讓圓覺,讓潛藏在暗中的黃河河伯冰夷背後發寒。   一人一神彼此對視。   東海深處湧動的激流,衛淵指掌間流淌的氣機。   氣氛越發壓抑。   共工卻突放聲大笑:「好好好!」   「不愧是禹的臣子,和他的脾氣幾乎一模一樣。」   「我果然很欣賞你們這樣的性格。」   「若不是立場不同,我幾乎想要把你們收入麾下了!」   衛淵微吐出口氣。   他並指划過虛空,招出一道符籙。   而後以此符籙,聯絡到了龍虎山。   張若素此刻正盯著龍虎山內部的一件法寶,顯化出了整個神州的水脈變化和地脈的流動,而這個時候,眼前所見,整個江南道幾乎要被暴動的水汽淹沒,若是形容的話。   那麼千年前是水漫金山,現在就是要讓長江決堤,水漫江南。   這樣的變化是慢慢變化而成的。   已經有大量弟子前往江南。   這個時候,老人收到了衛淵的符籙通訊。   想到他們前往詢問共工,連忙並指點開那符籙,急促問道:   「衛淵,如何了?」   衛淵道:「張道友……江南道是否出現了突然的水災?」   「你怎麼知道?」   老道士回答道:「千年沒有見過的水災。」   「必然有妖物作祟,為了此事,龍虎山弟子已經下山了。」   「因為擔心人手不夠,其餘宗門弟子也都一齊動員起來,約莫有千人。」   衛淵心中默默自語,其實不是妖物,恐怕是水神,而後開口道:   「把弟子們叫回來罷。」   「嗯??!」   張若素皺眉道:   「這個時候將弟子喚回,江南水勢不就控制不住了?」   「衛淵,江南佔地極為廣大,水脈更是長,哪怕是你,也不可能一個人看顧得來,不可,唯獨此事不能聽信你的話,這樣巨大的變化,哪怕是你說有兇神復甦都有可能,或許其他弟子有危險,但是我道門弟子,正是為此刻而修行!」   衛淵道:「你完全可以放心交給我。」   「放心?你讓我怎麼放心,這可是一整個江南發了大水啊!」   「是,但這一次,我有幫手。」   「幫手?誰?!」   面對老人顯然有些不同意意味的詢問。   衛淵眸子看向一側,言簡意賅回答道:   「共工。」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至於第三更……看情況了,就算是有,字數可能也會比較少這樣,躺屍……   感謝任歲月風乾理想萬賞,謝謝~ 第443章交鋒   後世的人們啊,可曾聽聞過,過往的人祭祀水神時候,最高的禮?   若是不知,我來講與你們聽。   要選擇良辰吉日。   是哪一天呢?   最好是傳說之中水神的生辰。   而後在靠近水流轉彎處的地方,用白色的土壘起九層的高臺用來放著最珍貴的祭品,是為犧,牲,對於水神而言,部族時代和古老時代的人們能夠拿得出的最高的祭品,只有一種了。   符合生辰年月的孩子。   用香草擦拭身體。   穿上繁盛隆重的衣物。   在一種神秘的歌謠誦唱裡,站在高臺上。   「你將會成為整個家族的驕傲。」   「去侍奉神靈。」   「在你去後,我們會給你立下祭祀,你的父母會有很好的照顧。」   「所有人都知道會有這樣的故事,你是自願犧牲自己,去治理水災的人啊……多麼善良。」   水波滔滔,那些長輩和人們虔誠而恭敬地跪拜,期望著他們能夠化解家鄉的災難。   穿著盛裝的孩子們被當做聖人一般對待。   手腕和腳腕卻被麻繩捆著,甚至於繫著石頭。   聖人和驕傲,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呢?   因為哪怕是那些說著這樣話的人也知道啊。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   過往,似乎是過往曾經看到過的一幕飛過。   撐著傘的身影平淡地看著眼前的城市,原本寬闊平坦的街道上,現在到處都是停下來的汽車,這些現代科技的造物此刻已經無法再履行他們的職責,撐傘之人平靜往前,於是掀起了水波和風,流淌過城市的河流水位也開始暴漲。   ……………   東海之中。   衛淵看著眼前的符籙徐徐消散。   共工的表層意識化作一名高大的男子。   衛淵的身高不低,但是共工比起他來說要高許多,看上去至少兩米多,卻給人一種修長俊美的感覺,仿佛這個身材才是恰到好處,共工活動了下手腕,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衛淵斂了斂眸,看向圓覺和白娘子,讓他們在這裡等待著。   「放心,我們去去就來。」   「應該不會花費太多的時間。」   「你們在這裡。」   圓覺擔憂道:「衛館主你……」   衛淵咳嗽了幾聲,平靜道:「我陪著共工,去人間看看。」   水神共工大笑:「這幾句話倒是還有點氣魄。」   「奇怪,奇怪,你當年如果也有這樣的性格,那我無論如何不該沒有什麼印象。」   衛淵只是答道:「人是會變的。」   「經歷的一切事情,都會讓人發生變化。」   共工不置可否,活動了下手腕,五指微微握合,於是千風湧動,衛淵眼眸微斂,只是一個瞬間,就已經離開了剛剛所在的東海深處。   而圓覺和白娘子見到的一幕衝擊力則更是巨大。   因為那並非是高速移動。   而是直接調換了此處和彼處的『水』,也包括水中之物。   這一舉動的舉重若輕。   如果以佛法來說,可能唯獨『此岸彼岸諸法唯一』才能勉強形容。   哪怕是以僧人心性,親眼目睹這樣毫無絲毫煙火氣的手段,仍是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感慨低語:   「阿彌陀佛……」   「這就是水神麼。」   「那些淨土宗編撰傳說裡面的所謂佛祖神通,恐怕也有不及。」   ……………………   等到破開水面的時候,衛淵已經看到了城市,以及天空中的山海裂隙——哪怕是他誅殺了檮杌,這些裂隙也沒有自然恢復,這很正常,就像是遇到有人砸破了門,就算是想辦法把這個強盜打破,那門也不會因為強盜被打跑就自己恢復。   而因此,此刻神州隱隱然有和其餘國度分開的趨勢。   共工看著現代化的高樓大廈,看著那些鋼鐵叢林,臉上似乎有些訝異,道:「……這就是現代的人類部族麼?」   「並不是部族,是城市。」   「城市……呵,不錯,在我沉睡的時代,你們的屋子還很低矮,很普通,至少大部分人住著的地方低矮而簡陋,甚至於還有不少人是住在山洞裡面的,區區幾千年,居然發展到了現在這個模樣,很好。」   共工語氣裡頗有讚嘆。   然後話鋒一轉,道:「讓我越發想要將神州重新納入神治了。」   衛淵道:「神治的神州……」   共工挑了挑眉:「呵……還是不認可,是嗎?」   衛淵看著在煙雨籠罩之下的現代都市,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神治的話,五千年之後,或許我們現在還是住著石頭的屋子,最多,只是更好看點的石頭屋子,而絕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   「可是再好看的山洞也是山洞。」   共工道:「不再有神,甚至於拋棄神。」   「這就是你們在短短五千年裡發展到現在的原因麼?」   衛淵想了想,只是答道:「五千年,很漫長了。」   共工平淡道:「是嗎?」   祂看著遠處的煙雨:   「於神而言,五千年也不過是一場稍微長些的夢而已。」   一人一神幾乎是立刻發現了兩人在思考問題上最根本的差異,沉默了一會兒,衛淵轉移話題,轉而問道:「你說,江南道的那個神,是叛徒?」   「不錯。」   「那祂是誰?」   共工沒有回答,只是道:「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是嗎?」   衛淵沉思之後無果,問道:「那你會怎麼對祂?」   共工笑了一聲,看著衛淵,反問道:   「你們又會怎麼對待叛徒呢?」   這個話題再度被斬斷,而那疑似是某個水神的存在擒拿了衛淵留下的黃巾力士的靈性,黃巾力士是以天穹之中的真靈烙印為基礎所化,一旦那水神將這些真靈抹去,就相當於真正意義上殺了黃巾力士。   但是也因此,衛淵能夠把握住那水神此刻的位置,筆直趕去。   此刻的整個江南道都被籠罩入無窮無盡的煙雨當中,雨水幾乎已經無法用雨滴來形容,而是一道道蒼白色的長針,密密麻麻地低落插入江南道,原本在這個時期就因為秋雨而水位上升的各條河流,更是如同一條條蟒蛇毒龍一樣恣意舞動著。   衛淵眼前恍惚了下,總覺得,自己在哪裡曾經看到過這一幕。   水漫金山?   他回憶起圓覺和白娘子所說的,自己的那個前世。   遠遠地看到了在水流中,有一道身影撐著一把雨傘。   而黃巾力士真靈,就被那傘收攝於下。   衛淵沒有遲疑,微微吐納一口內氣,將渾身細胞癌變帶來的痛苦壓制下去,掌中招出鐵鷹劍,鐵鷹劍震顫劍鳴,那水神察覺到了煞氣,動作止住,周圍的水流湧動咆哮。   衛淵一劍斬出,對方抬手以傘攔住。   巨大的鳴嘯幾乎像是雷鳴。   周圍的雨水和河流仿佛有了自己的靈性,化作鎖鏈和兵刃瞬間襲殺衛淵。   顯而易見,衛淵的出現沒能夠隱瞞過對方。   衛淵看了一眼周圍的暴雨,雨水連綿成了極為細密的線。   恐怕在踏入這籠罩江南的巨大雨幕之時,自己的存在就已經被察覺到了……心念微動,抖手出劍,劍氣縱橫,如同雷霆一般滾滾掠過,雨幕驟然為之一頓,那持傘之人呢袖口都出現一道裂痕,退後半步。   一招之下,衛淵就判斷出,對方近身搏殺,不如自己。   但是神靈強大,也不在於此。   連連數招強攻,便已經佔據上風。   衛淵正要繼續出手奠定勝局之時,卻突然聽得了一陣隱隱約約的喊叫聲音。   背後是一座橋,橋下是此刻肆虐至極的河流。   有車輛被困在了橋上。   衛淵只是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小學校車那種顯眼的顏色,而且不止一輛,密密麻麻地擠在剛剛修建的橋梁上,橋面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一種蒼白的色澤,伴隨著橋梁下面湧動咆哮的河流,幾乎像是某種儀式。   校車上還有孩子。   一旦被衝入橋下水流中,這個高度和河流深度,幾乎不可能倖存。   『知道對於水神來說,最好的祭祀是什麼嗎?』   隱隱間,仿佛有聲音低語。   幾乎沒有遲疑,衛淵掌中的劍原本是以雷霆之力催發,此刻卻化作了輕捷的劍式,順勢將那持傘之人逼退,而後出現在了橋梁上,幾乎是同時,本就湍急至極的河流瘋狂爆發。   浪潮拍打起來,幾乎要將整個橋梁都雜碎。   至少在此刻旁觀看來,持劍的青年在這河流巨浪下太過渺小。   衛淵眼前一個恍惚。   水災,浪潮,還有哭喊著的孩子。   是不是同樣經歷過這一幕?   剎那之間,眼前閃過一道道模糊的畫面,是大宋時代的城池,是江南的楊柳和燕子,而後是吞噬熟悉一切的河流,還有毫不猶豫的出手,以劍攔江……   會死嗎?   會怕死嗎?   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曾經最後的思索和念頭。   怎麼會怕死?   大丈夫死則死矣,於人於己無愧於心,江南的浪子死在江南,已經是大幸了,又有什麼可惜和遺憾的呢?   本來是這樣想著的……   可是想到她如果看到我的屍體,那種要哭出來的樣子。   就突然覺得有些愧疚了啊。   而轉瞬浮現心中的,是一道身穿紅衣的少女身影。   很模糊,幾乎瞬間就散去了。   可是衛淵心口卻微微刺痛了下。   連帶著一種落寞的感覺,讓他的劍都遲滯了一瞬,而這一瞬之下,整個浪潮已經打落下來,水流奔走如雷,帶著磅礴之勢轟然砸落,就仿佛當年的重現,大盜一劍攔江,力竭而亡,持傘水神斂眸,神色從容,轉身離去,可才不過數步,卻突然聽到了一聲輕微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愈演愈烈。   那是劍鳴。   還有……   風聲!   持傘水神瞳孔微縮。   呼嘯的風,仿佛來自於九天之上,祂猛地轉過頭,和當年水漫金山一般無二的一幕,在現世卻迎來了截然不同的結局——一道劍光橫掃,浪濤被生生斬碎,而後清風流轉,猛地擴散,雨水在一瞬間仿佛失去了重力,只是凝滯在空中,幾乎能看得清楚每一滴雨當中倒影的天空。   而後,   衛淵左手五指握合。   風暴以其為核心猛地擴散。   雨水瞬間被風清掃,和雨幕碰撞,爆發出大片的白色水花。   持傘水神被氣機所迫,退後一步,皺了皺眉。   眼前這劍客的實力超過了祂的預料。   沒有打算糾纏,當機立斷,抬手御水,按照計劃,整個江南道的水系將會在瞬間暴動,長江之中奔湧的水流和從天而降的暴雨,將會直接將江南道徹底籠罩在裡面,祂的眼底神色從容淡然,勝券在握。   歲月的力量,是任何修士都無法阻止的。   區區匹夫之勇。   怎能比得過我千年之計策?   足足一千年的時間啊,這一千年歲月裡,幾多嘗試,幾多布局,一切的疏漏和可能性都已經被預料到,一切的可能性都也已經做出了準備,都已經做好了解決的方法,就是為了今日。   而今大勢已成,又有誰能阻止呢?   被共工稱為叛徒的持傘水神心中自語,掌中之傘微微抬了抬,帶著勝者的雍容,視線往前。   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對手。   於是看到身穿黑紅雙色衣服的青年緩緩收劍。   而後看到了他身後,高大而俊朗的男子,看到對方嘴角勾起,露出一絲微笑。   持傘之人思緒凝滯。   水神·共工。   PS:緩衝章節,第三更……   三千八百字   完球了,作息又直接回到陰間時間了,早睡早睡,希望能把作息重新調回去,躺屍……看下這段時間能不能把作息調穩,要不然身子吃不消啊,嘆息…… 第444章叛徒   共工,真正,且唯一的水神。   持傘身影的瞳孔收縮,幾乎完全無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身材修長高大的神靈嘴角帶著一絲漠然的微笑,而後,持傘之人花費了足足千年,甚至於更長時間準備的東西,就逐漸掙脫開了祂的掌控。   原本籠罩著整個江南道的龐大雨雲緩緩停止。   而後,在龍虎山的張天師張若素,得到了江南道發生的變化。   「雨停了。」   弟子們的聲音裡有壓抑著的震動。   那語氣裡甚至於有對於不理解的力量所自然而然的恐懼感。   因為雨並不是停止下雨這一個動作,而是就那麼生生停滯在空中,不再落下,一顆顆圓形的水珠漂浮在整個江南,暴雨的喧囂轉眼化作一篇死寂般的寧靜,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是時間暫停下來了一樣。   張若素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樣強大的控制力,果然是那位。   他讓弟子們全部撤離江南道。   而後才一會兒,來自於七部玉樞道門宗派的上清宗就有消息傳來。   「張若素,你瘋了嗎?!」   「這個時候撤離江南道,難道說,龍虎山正一道的修士全都是貪生怕死的懦夫嗎?!你自己想撤你自己撤,憑什麼下令讓全部的修士都離開?!江南道怎麼……」   上清宗林守頤的聲音裡面壓抑著怒火。   張若素把手機挪開放在耳朵之外三十公分。   等到那邊的老友一陣痛罵表示認錯了你,罵得幾乎沒力氣了的時候,才慢條斯理道:「江南道的問題,有人去處理了。」   林守頤大怒:「誰?!你告訴我,是誰這麼大口氣這麼大膽子,老道一定一道天雷劈死他!」   「共工。」   「…………」   手裡另外一邊霎時間死寂之後,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聲音,不知是撞翻了桌子,還是打翻了水杯,總之是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最後直接掛斷,變成了一種雜亂的忙音。   張若素抖了抖道袍,微微仰頭,吐出一口氣來,呢喃道:   「原來如此……」   「確實爽。」   ……………………   此刻,江南道戰場之上。   在共工出現的瞬間,交手就變成了碾壓局。   持傘之人身子狼狽飛退,手臂半邊袖口幾乎崩裂化作蝴蝶,千年的謀算幾乎轉瞬之間就已經崩潰,祂咬著牙,心中感覺五味陳雜,可總體上,幾乎是憤恨多於對死亡的恐懼的。   為什麼?!   這完全不講道理!   為什麼會出現共工?!   為什麼共工會出現在這裡!   就仿佛下棋的時候,對方的每一步落子都盡在掌握。   結果對面直接裁判上場。   這還玩個什麼?   掀桌都掀不了。   畢竟若論不玩掀桌的話,對面那位可是掀桌子的祖師爺。   那是脾氣上頭以後,直接掀桌,差一點帶著山海諸神,人間百族一起不玩了的主。   祂竭盡全力抵抗著,可是費勁千年心血準備的水脈仿佛是有了自己的魂魄和思維,直接掙脫祂的控制,反過來不斷攻擊著他,作為諸水脈之主,共工根本不需要出手,就已經讓祂直接走到絕境。   一步踏錯,身子踉蹌了下,朝著後面摔下去。   無數水流逆著衝上天空,將祂包圍,在那一瞬間,幾乎有一種被摔入了深海之中,被無盡水流包圍著的窒息感。   祂幾乎分不清楚,這到底是人間,還是水域。   那種絕望和窒息感,讓祂神色恍惚,眼睛瞪大,一幅幅不願回想起來的記憶就在眼前浮現——   「你是被選中的聖徒,要成為水神的新娘子啊……」   「好事,是好事。」   被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吃了好吃的。   然後被送上高臺。   往日裡那些德高望重的族老,甚至於是父母,臉上都是一種虔誠至極的模樣,只讓祂感覺到手腳冰涼,而後祂被推入水中,無數人為此而歡呼雀躍,覺得災難會被消解。   但是沒有人詢問,哪怕是她的父母都沒有詢問她那個問題。   轉瞬光芒消失。   墜入深海。   在即將窒息死去的時候,她看到了最為壯闊神聖的存在……   耳畔又一次傳來了當時聽到的話。   ………………   記憶始終模糊不清。   持傘的身影卻似乎是驚醒一般,猛地喘息了下,眼底再度恢復了聚焦,但是這一次祂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動彈,一柄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劍鋒冰冷微寒,透著一種哪怕是神靈都會覺得恐怖的煞氣。   衛淵神色平淡,站在她背後。   那柄古樸的油紙傘上出現了裂痕。   被束縛的黃巾力士也由此重新回歸天地之間。   斬斷了雨傘的傘面,就仿佛是斬斷了某種束縛或者遮掩。   衛淵看到了這身影的真容。   是一名女子,眉宇端莊,只是那傘出現裂隙之後,先前感應到的神性反而是越來越弱了,另外一股氣息出現了,那像是陰魂之類的存在,而水神共工此刻不再出手,看著這名女子,眼底浮現詫異。   而後嘴角微微勾起,最終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那一絲帶著詫異的笑意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你不是祂,只是和祂有因緣的魂魄。」   「看著樣子,你是花費了一千多年的時間,想要讓祂醒過來?」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水神的眸子斂了斂,那雙至少看上去溫和的眼眸此刻卻浮現一絲戲謔和嘲弄,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戲謔和嘲弄,究竟是針對著誰,亦或者只是看到了某種讓人覺得可笑至極的事情,祂笑著道:   「看你的樣子,是人類部族對於神的活祭品吧,你手腕上還有當時留下來的繩索痕跡,也就是說,你一直到現在,都還恨著那些把你推入水中當做祭品的人。」   「而現在,你卻在做著把其他人當做祭品的事情。」   「是祂當初救了你嗎?」   「那祂一定想不到還有今天。」   衛淵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水神嗤笑道:   「衛淵啊,這就是人類始終在重複的錯誤,那個叛徒從其餘河神的祭祀裡面救了她,而她現在卻要為了那個叛徒而獻祭這一座一座城市,我說五千年短暫,就是因為如此,就像是一個圈,人類始終重複。」   「重複怨恨,重複變成那種被怨恨的人。」   「永遠不知錯誤,不知悔改。」   衛淵看向被制服的這持傘女子。   後者咬著牙齒,道:「是我自己的意願,這件事情,和尊神無關。」   「當然無關,祂都已經虛弱到沉睡了。」   共工冷笑道:「但是,你想要祂復甦,這是你的願望。」   「也不必說什麼你和之前的人不同。」   「願望,即是執念,即是欲望。」   水神負手而立,平淡道:   「過去之人,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祭了你。」   「而你現在,同樣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想要獻祭城市。」   「在我等看來,這並無區別。」   衛淵心底的疑惑越來越大,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某個認知出現了巨大的偏差,就像是先前和共工人治神治的爭論時那樣,他緩緩道:「共工……你口中的那個叛徒,究竟是誰?」   共工低著頭看著越發洶湧的河流。   「想要知道嗎?」   突然拂袖一掃,那些被救助的校車居然重新墜入河流。   衛淵瞳孔一縮,就要再度出手。   而在這個時候,那本來湍急的河流突然變得平緩下來,一道一道的浪濤湧動起來,如同是水流上盛開的花朵,將幾乎差一點就要摔入河流當中的車輛接住,而後平平地放在了一側的土地上。   並沒有人受傷。   這不是衛淵出手,更不是共工。   一道微弱的氣息復甦了。   衛淵看著那似乎甦醒過來一般的河流,被他控制住的那持傘女子咬著牙齒,闊別了許久之後,她這個時候,終於又一次地回憶起來,被當做活祭品祭祀江神時所見到,那壯闊景象時候聽到的話。   那個時候,強大的神靈在水流之中漫步,接住了被人拋棄的孩子。   而後道:「你在哭……」   祂輕聲問出了沒有一個人問她的話:   「想要活下去吧?」   而此刻,共工臉上的神色收斂了,眼底變得淡漠,道:   「果然一點都沒有變啊。」   祂道:「背棄了神靈,放棄了山海,選擇留在人間,和人類生活在一起的水神,神的叛徒。」   「天吳。」   PS:今日第一更…………兩千八百字。   緩衝章節,字數稍少,共工和人類的立場不同的,祂口中的叛徒,自然也是站在神靈的角度。   早上醒過來之後,發現隔壁在裝修,抽菸的手掌微微顫抖。 第445章可曾後悔   天吳,那是曾經被記錄於山海之中的水神,但是哪怕衛淵,也沒有想到,那能夠在過往神話當中留下自己名字的神靈,此刻會在人間,在這江南的水域之中。   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麼?   為何這被當做活祭之物的女子,會以這樣的方式來興起水波。   河流的水安靜流動,最後有聲音緩緩傳來,寬厚而平和:   「是你啊……共工。」   「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再見了,沒有想到最後還能夠再見到你。」   水流湧動著打開,化作了前往凡人不可測之地的的通道,面容俊美的高大神靈神色淡漠,一步步走了下去,衛淵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持傘女子,將劍收起,而後也跟著共工走了下去。   那女子嘴唇顫抖,而後似乎終於回過神來,抓緊手中的傘,在河流閉合之前快步地奔了過去。   本來打開的河流緩緩閉合,最終看上去和平常沒有區別。   衛淵之前見識過了共工在東海之下的別府,極為地壯闊,但是他沒能想到,這位曾經在山海經裡留下痕跡的水神天吳,居住的地方,居然是這樣破敗的地方,這是人間的人所無法看到的裂隙。   牆壁上有著古樸的壁畫,衛淵能夠認得出來,是很古老的筆觸風格,有些甚至於是比他掌握的技法還要古老些,而在牆壁上,繪製著穿著簡單衣物,手中握著簡單的長矛,正在大地上追逐著獵物。   而這些人類的身上,則是一道神聖的身影。   是天吳。   但是此刻,衛淵在這一條前往水神居所的盡頭所看到的,卻不再是那樣強大的神靈,在盡頭的水域裡,一名白髮蒼蒼的男子閉著眼睛,安靜靠坐在那裡。   他穿著藍色的衣服,寬大的下擺整齊地散開,身上有一種腐敗的氣息,哪怕是這裡無數的水流,也完全無法遮掩。   瀕臨死亡的氣息。   衛淵背後跌跌撞撞跟過來的女子捂著嘴唇,身軀顫抖,最終發出嗚咽的聲音,眼前這幾乎要腐化散去的,正是曾經的天神天吳,共工漠然注視著天吳,看到祂的雙目閉著,已經無法張開,神色卻安寧。   「天吳。」   天吳微微頷首,微笑道:「是你啊,共工……」   共工冷哼一聲,這位住處一塵不染,哪怕飲酒都要用神性釀造,要海中水族起祝由之舞的高大神靈拂袖坐在了地面上,視線落在了天吳的身上,衛淵看著眼前的神靈,沉默之中,隱隱不敢相信。   曾經強大的天神,怎麼會瀕臨到這個程度?   「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共工語氣漠然,祂眼底似乎有些嘲弄:   「看樣子你早早就已經被遺忘了啊。」   「難為你這信徒千年來苦心積慮,想要靠著攪動長江之水來讓你清醒過來,最後反倒是被打斷,這個時代,世上居然還有供奉信任天吳你的人,如此看來,此人倒也不是那麼不堪了。」   祂聲音頓了頓:「背棄神靈,拋棄了山海,隨著人類生活。」   「現在後悔,也已經遲了。」   天吳嗓音溫和平靜:「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共工掃過衛淵,看到後者眼底的不解和複雜,淡淡道:「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天吳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就是我所說的,叛徒的結局……神靈生於天地之間,自有權能,祂卻和人類生活在了一起。」   「用自己的神力去幫助他們,甚至於離開了朝陽穀。」   「而最終這樣的下場。」   「就是當人類遺忘了他的時候,神靈的力量就會慢慢凋零,直至死去,哈,多可笑,現在早已經沒有誰還記得你這位水神了。」   衛淵沉默了下,緩緩抬眸看向周圍的,那些色彩已經斑駁掉落的壁畫,伴隨著這壁畫上的文字,和共工口中所說出的隻言片語,他看到了最初的故事……在很早的時候,在山海經還沒有記錄的時代,天吳的傳說。   ………………   那是軒轅的時代了啊。   古老的神靈存在於朝陽穀中。   每日追逐著風長嘯,逍遙而自在。   最初的天吳,並不是水神,而是風神,祂庇護著人們狩獵,那些被祂庇護的人族,就是吳人,而因為天吳的本體,是猶如猛虎一般威嚴的模樣,所以那個時代的人們,把吳和虎結合起來,創造出了虞。   虞和吳,在神靈天吳的庇護之下,常常有所收穫。   也同樣的,他們把最好的獵物都奉獻給了風神天吳。   歲月慢慢流過,等到到了舜帝的時代,四兇被驅逐,炎黃的部族也朝著四方遷徙,吳的支脈來到了東方,在這裡,他們面對的不再是狂風,不再是那兇猛的野獸,而是汪洋和波濤。   吳的人們上路了,他們辭別了朝陽穀的神靈。   獨自面對那個時代危險的山海。   但是當他們在水波中被打翻了船隻,面對著狂暴的風雨而孤立無助的時候,即將死去的人們呼喚著那位神靈的名字,而這一次,狂風再度回應了他們——   本在朝陽穀的神靈離開了自己執掌的區域,來到了東方的水鄉。   可是在這裡,不再需要捕獵陸地的兇獸,而天吳對於海中的兇獸沒有壓制的權能,也不能夠保佑信賴自己的人們能夠安全出海回來,於是祂找到了共工,付出了一半的神性作為代價,最終化作了水神。   一直到五千年前。   當禹王劃分山海的是,天吳再度選擇了伴隨著那些弱小的人類,也因此徹底失去了原本的力量,遠離了家鄉,祂擔心著,這些還很弱小的人類,如果沒有祂的話,又要如何在危難的世界上生活?   在祂的幫助下,人類慢慢地沿著河流棲息生活著,織網捕魚,在神的庇佑下乘風破浪,然後帶著豐收的漁獲回到家中。   而這個時候,天吳會在能夠俯瞰人類漁村的山石上,安靜看著星星點點的燈火,只是啊,歲月慢慢地流逝,孩子最後也會告別父母,獨自走向遙遠的時代,再不回頭。   慢慢的,人類建造了越來越大的船隻,不會再畏懼江河的波濤。   慢慢的,兇獸也逐漸消失,而人類編織了漁網。   他們能夠捕獲到越來越多的魚。   他們發明了灌溉糧食水田的農具,不再需要神靈的幫助。   城市越來越大。   從小小的漁村,變成了鎮子,而又從鎮子變成了港口和城市。   哪怕是天吳坐著的地方,也沒有辦法再看到整個城市了。   還記得神的人卻越來越少   或許一開始只是有一些人忘記了。   可慢慢的,忘記祭祀著天吳的人類越來越多。   而神靈遠離了山海,來到人間,失去了人的信奉,也慢慢地失去了力量,祂沒有靠著力量為禍,只是安靜坐在山石上,看著祂曾經保護著的人類一點一點忘記祂。   慢慢地消失。   直到最後還祭祀著祂的人不見了,世上便也不再有天神天吳。   此刻所見,已不過是最後的痕跡。   ………………   衛淵從石壁上收回了視線,看著眼前閉著眼睛的白髮青年。   後者微笑著看向衛淵:「是人類啊。」   「沒有想到還有客人會來。」   在遺憾的笑了下後,祂望向衛淵,輕聲道:「我一直都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們,只是一直都沒有見到人,這或許是最後的機會了,所以可能會有些冒昧。」   「人類,已經不需要我了嗎?」   衛淵不知該如何回答。   祂微笑著再度詢問。   「你們已經不需要我,也可以活得很好了嗎?」   衛淵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已經能夠馴服洪水。   能夠讓三峽的激流安靜,我們已經能夠劈波斬浪,遨遊碧波。   已經能夠到九洋之下。   所以,可以不必擔心。   白髮青年怔怔許久,最後只是微笑著嘆道:「是嗎,太好了。」   而後看向共工的方向,道:   「多謝你,共工,最後還來送我一送。」   俊美高大的神靈冷淡道:   「……我只是要看看你的末路罷了。」   天吳笑著答應,而後望向衛淵:「謝謝你的回答,我是水神,至少曾經是,人類來到這裡,按照慣例,我是要給予你一個願望的,雖然並不是什麼很大的權能,但是也算還有些力量。」   「比如,把你身上的病治好。」   天吳睜開了那雙眸子,似乎已經不能夠再視物,但是祂的氣質仍舊柔和。   「願望嗎?」   衛淵看著天吳,道:「那麼……」   「可以和我喝杯酒嗎?」   這是水神最後所能實現的願望,雖然有些詫異和不解,但是仍舊答應下來,衛淵取出了之前剩下的酒,輕輕倒入兩個酒杯裡面,然後往天吳的方向推了推。   眼前的白髮青年端起了酒杯。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來,端起酒杯的時候,一縷縷氣機從他的身上逸散出來。   共工微微抬眸,最終沒有言語。   一縷縷淡金色的流光浮現在這裡。   驅鬼,敕魂。   這是最初的神通,也是最簡單的神通,卻在此刻發揮出了最大的效果,周圍牆壁上的壁畫緩緩亮起,而後,仿佛是過往歲月的重現,那些壁畫上的人們仿佛從壁畫上走了出來,清晰無比,就像是真正的神跡一樣。   他們一直都留在這裡。   天吳那一雙幾乎無法再看到東西的眼眸瞪大。   那是祂曾經見過的人。   是最初搏擊浪濤的吳人,是出海捕魚歸來的青年,是載歌載舞的女子,也是微笑著沉睡再不會醒過來的老者,是玩耍著跑動著的孩子們,時間仿佛在倒退,風雨不滅,波濤不絕,而一代代的人們穿越簡陋的漁村,跨越漫長的土地,尋找著自己的歸宿,自己的開始。   最後重新來到了朝陽穀。   來到了那一年。   兇獸奔跑而過,無名的神靈懶洋洋抬頭,看到了那些人類。   捕獵時為了壯威而呼喊著的聲音有些有趣。   ……是『吳』嗎?   你應該已經忘記了吧……   你是否知道呢。   那些比人類誕生更早些的存在?   祂們強大。   未來道路漫長,歲月無盡。   祂們曾伴隨著弱小的人類走過無數的沼澤,行過三千裡山地。   曾伸出手掌,為人庇護著風雨。   曾和人一齊奔跑著走過每一寸的大地。   曾如兄長和父母一般照料著你。   最後看著人越過祂們,走向更遠的方向。   越來越遠。   你不再記得祂們了。   可是,回過頭。   祂們是不是還在等著你們,呼喚祂的名……   衛淵端著酒,背後的人們仿佛在這一瞬間有了自己的意識,他們圍繞著早已經不復當年的天神,衛淵左手端著酒杯,右手手掌輕輕託在酒杯的後側,袖口仿佛垂落下來,緩緩垂眸,周圍的人們仿佛也在低語著開口敘述著。   從最初的狩獵時代,呼喊著『嗚』或者吼叫著『吼』著狩獵。   到逐水而居,結網捕魚。   漁村變成了小鎮,小鎮變成港口。   馴服波濤,讓水流發電,駕馭巨大的船隻,集合百千人之力破開巨狼,遠遠望向天際。   「神州的水神。」   「這幾千年的歲月……感謝與我們同行。」   仰脖飲酒。   天吳垂眸看著周圍的人影,滿足地低語著,呢喃低語說了一句話。   最後的聲音落下的時候。   衛淵抬起頭,只看到了留下的酒杯。   水神天吳,逝去。   共工安靜看著。   衛淵放下酒盞,許久不曾說話。   他見證了神靈的離別。   最後天吳只是看著周圍那些虛幻著散去的人影,留下了滿足的低語。   因為人族而淪落至此,後悔麼?   「能夠和你們相逢……」   「實在太好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從試煉開始,其實就是天吳篇,撓頭。 第446章水神的新娘   當水神天吳徹底消散離去的時候。   哪怕是共工都沒有說話,牆壁上的壁畫緩緩亮起,卻又開始一點點變得黯淡下去,最終徹底歸於湮滅,那些曾經記錄於這裡的故事,來自於五千年前,甚至於更久遠之前的,人和神的過往,最初的相識,數千年的相伴,終究開始散去。   而旋即,這片水神曾經停留過的,有別於人間的區域也開始崩潰。   水流從四面八方湧入其中,要將這裡的一切痕跡都淹沒其中。   水神共工下意識抬起手。   這磅礴的水流在一瞬間凝滯了,停止灌入縫隙。   但是很快,祂收回了手掌,作為神州諸水脈之主的身份,安靜目送著在做出抉擇的時候,選擇人類,背棄神靈的天神最後一點痕跡歸於江海當中,由諸水之主目送的離別,或許也終究是能夠匹配神的末路。   而此刻,那握著傘的女子張了張口,也才慢慢回過神來,而後似乎是到這個時候,才感知到了痛苦,仿佛在剛剛連痛苦這一種感情都無法追上她。   張了張口,卻連一絲絲聲音都發不出來,最後才發出一種嗚咽著的哭喊聲,哭聲仿佛是要將自己的魂魄都攪碎了似的,絕望而悽厲,共工收回視線,只是一拂袖,便將衛淵和這女子都帶離了天吳原本所在之地。   而這個時候,衛淵和共工都很清楚眼前這持傘女子的經歷。   被某個部族選擇成為了活祭品,獻祭給某個河神。   卻被那個時候在這條河流裡面的天吳所救下來。   雖然死去,卻也以水神眷屬的方式活了下來,在天吳被人世間逐漸遺忘,逐漸衰弱消失的時候,只有她還在竭盡全力地想要讓祂甦醒過來,弱小的她,無法理解人和神的關係。   只能夠想盡辦法,希望江南水系的湧動,能夠反哺天吳。   共工神態略有些低沉,最後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女子:   「她……要怎麼處理?」   衛淵吐出一口氣,道:「打算以術法徹底攪動江南的水系。」   「雖然沒有造成真正的災難,但是同樣不可能就這麼放過她……還有一樁千年前的因果和恩怨要去處理,之後,應該會將她帶到龍虎山之上,看天師他們怎麼處理吧,這樣的事情,讓他們頭痛去。」   「不過,最好的結果,恐怕也是要永鎮龍虎。」   共工挑了挑眉,嗤笑道:「永鎮?」   衛淵:「…………」   好吧,在這位面前,不能提這個。   惹怒了一頭錘下來,衛館主恐怕就要變成衛淵醬了。   他面不改色道:「說是永鎮,應該也是有期限的,不過。「   衛淵聲音頓了頓,嘆了口氣,看著那失魂落魄的持傘女子,道:   「千年時間和永鎮……對於從人而變化來的存在的話,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們帶著那失魂落魄的女子,回到了東海的浪濤之下。   而千年前的恩怨,最終無論是白蛇還是圓覺,都不是最有資格做出回應的人,白蛇尚且還有千年之後,只等待一道機緣,就可化龍;法海轉世為圓覺,做一沙彌比丘,行走神州土地上;唯獨一個人,身死魂散,只剩下了一縷執念。   金山寺上,衛淵帶著那持傘的女子來到了那一棵老樹下。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快就回到這裡。   而那老樹之下,因為這女子當年引導水漫金山,而徹底失去了一切——不再有父母留下的醫館,不再能做那丹青聖手,失去了自己的姻緣,最終一千年孤苦,一千年落寞的僧人看著那女子,手中的掃帚輕輕放下。   許仙知道了當年的一切事情。   抬起手來。   女子垂首,束手待斃。   而最終那老僧滿是皺紋的手掌按在了這女子頭頂,許久之後,只是平淡道:   「阿彌陀佛。」   「……貧僧原諒你。」   持傘女子身軀顫抖了下,不敢置信抬起眸子。   而身穿灰袍的僧人已經轉過身來,仍舊是握著那掃帚,慢慢打掃著老樹之下似乎永遠都掃不完的枯葉,人生一萬八千苦,何妨放下?若是放不下,倒也無妨,慢慢掃著,揣在懷裡放著,或許某天,看著天光正好,就突然放下了。   老邁僧人眉宇平靜。   不再追究當年的恩怨,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沒有人知道許仙心中的想法,或許是覺得千年已過,無所謂放下拿起;或許是因為僧人心性圓融,超脫了自己的念頭和恩怨,而是俯瞰人世間一切,只覺得眾生皆苦而已。   也或許,這一縷念頭如今,不過裝著佛陀和那一抹白衣。   旁的再容不下了。   衛淵告別了那不知何時就會消散,回歸天地之間的僧人。   聽到了山下傳來的腳步聲音,轉過頭的時候,看到一批道門修士和佛門行者都齊齊趕到,每一人的身上都攜帶著相當不俗的修為氣息,這些是特別行動組的真正精銳,是衛淵將擒拿了那女子的消息告訴龍虎山魂後,張若素讓附近的行動組成員儘快趕到的。   「那麼,此人就交給我們了。」   那名龍虎山的年輕道人看了看沒有絲毫反抗之心的女子,對衛淵開口,得到頷首同意之後,取出了各種各樣的符籙法器將這女子困住,帶到了汽車上,前前後後好幾輛車,往龍虎山趕去。   衛淵坐在最後一輛車裡。   看著窗外兩側閃過的風景,心裡想著。   之後,等待著那女子的,或許是千年的鎮壓。   也或許是暗無天日的懲戒。   所有的道人一路上都很是警惕,因為他們被警告了,這是導致了江南之災的根本原因,哪怕是被封禁,哪怕是有衛淵的暗中護送,也不能夠有絲毫的放鬆警惕。   面對這樣的存在,放鬆警惕,一著不慎或許就是一場劫難。   金山寺在鎮江一側,此刻下山來,車走小路,而這江南道附近,原本就到處都是河道,再加上之前的那一場暴雨,更是水位暴漲,在車輛行駛過一側有江流的小道時候,那持傘女子抬了抬眸,嗓音輕柔安寧:   「可以停一下嗎?」   諸多道門修士和佛門的行者都下意識繃緊了精神。   運氣抵抗,而後他們就聽到自己說出了那句根本不可能說出的話:   「好。」   開車的修士脊背發涼,想要拔劍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打方向盤,這已經經過加持,幾乎等同意一座小心封禁陣法的車直接轉向奔向了河流,後面的幾輛車連忙加速。   衛淵眼底平靜,等到他們追上前面車的時候,那輛車停在道路一側,裡面的修士陷入昏迷,沒有大礙,而那持傘的女子正在走向前方,已經過去了很遠。   其餘的修士們加速奔去。   衛淵抱著劍,倚靠著樹木,最終沒有出手,只是慢慢走在後面。   曾經被人類放棄了的人,被親朋和族人當做活祭品的女子解開了外面的寬大披風,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化做了一套繁盛的衣服,她手中支撐著雨傘,邁步走向湍急的河流大江。   當初並沒有人問過她,她是不是想要活著。   而現在,也沒有人問她這個問題。   在一陣陣驚呼裡面,衛淵抱著劍靠著樹木,安靜無聲。   有悠揚的吟唱聲從身後傳來,就像是來自於很遙遠的過去,聲音清脆虔誠,水流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   道門弟子治療了同門,忍不住抬頭看去。   一身紅色盛裝的女子展開雙臂,擁入了江流之中,水流似乎也是在擁抱著她,這並非是要藉機逃離,因為在那一瞬間,存活了千餘年的魂魄消散了,如同陽光下的春雪,不留下一點的痕跡。   任何生靈都是想要活著的,死亡的感覺對於她而言也必然是痛苦。   但她此時的神色卻很安寧。   那一把傘翻落下去,被水流吞沒。   曾經執著著不甘心死去的祭品,最終穿著那一身衣服,擁抱了死亡,因為漫長歲月彼此陪伴而愛著人類的神靈,和被人類拋棄被神靈所拯救的祭品,衛淵安靜看著這一幕——無論恩怨或者因果,亦或者說災厄罪行,至少這一瞬間,奔赴死亡時的決絕,衣袂飛揚的紅衣。   讓她就仿佛真的像是那殘忍祭祀的名字一樣——   水神的妻子。   PS:今日第三更………緩衝章節,兩千八百字。   字數肯定少點,沒得辦法。   睡覺睡覺,總是說早睡,結果又總是遇到這樣的情況,躺屍……嘗試調整作息,調整作息…… 第447章人,神   當年的經歷,究竟像是什麼……?   就像是站在高樓上。   往下看的時候,水流在夜裡就像是堅硬的土地。   如果就這樣落下去的話,肯定會死。   而下面全部都是圍觀的人。   「你怎麼還不跳?!」   「你怎麼還不死?!」   「快點啊,磨蹭什麼呢,有膽子就跳下來!」   「就是!」   「趕快死,死完了我們還有事情。」   「快去死!」   於是滿懷著絕望縱身而躍。   卻在跳下去的時候,被一隻伸出來的手掌緊緊抓住了。   身子晃晃蕩蕩得,卻被緊緊抓住,幾乎濃鬱地讓人絕望的惡意裡面,只有非人的神靈給了她活下去的那一絲絲可能:「抓緊了。」   「你想要活下去的對吧?」   ………………   被當做祭品的女子最終還是主動死了。   那種跡象,只要是有點修為和眼界的人都能一眼看得清清楚楚的。   魂飛魄散,幾乎是再也沒有來生的那種。   死得乾脆利落。   「是畏罪自殺了嗎?」   有道人嘆息。   最後也只好收拾著這裡的線索和痕跡,帶著回去了龍虎山,而在第三天的時候,在這裡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像是墳墓一樣的鼓包,衛淵並指在周圍一划,以自身法力把周圍畫出來了一個圈,凡人根本看不到裡面。   在墳墓前面有三炷香。   衛淵微拜了拜。   「你居然沒有阻止她,也沒有親自去殺了她。」   共工的聲音出現在一側。   這位水神似乎還沒有回到東海。   閒得跟難得放出來的二哈一樣……   不,老家那條能把青春期的男生溜吐的二哈都沒這麼有活力。   衛淵心底腹誹一句。   你說他自己?   他當年把二哈遛吐了。   當下聽到詢問,回憶剛剛所感知到的,女子死前的那種絕望情緒,那一幕其實不是當年發生的,而是當年的事情,外加這一千年來的經歷所混合起來的東西,是心間的風景,衛淵收斂念頭,嘆息著回答道:   「其情可憫,其罪當誅。」   「其罪雖當誅,其情亦可憫。」   高大俊美的共工站在衛淵一側,負手而立,冷笑道:   「文縐縐的,真是文官做派。」   「不過沒事。」祂隨意道:   「當年我也在少昊那裡做過文官,我理解。」   「??!」   衛淵猛地轉頭,滿臉懵逼地看著共工,共工皺眉,傲然道:   「我可是執掌禮的,吾乃五帝大司禮,最大的文官,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能夠和顓頊爭鬥帝位?」   「…………」   戰神刑天是唱歌的,水神共工是司禮的。   就連禹都是堯的司空。   很好,突然就顯得很合理了。   我逐漸理解了一切。   有問題的不是我,是你們。   你們這幫文官裡的異類,二五仔!   衛淵默默往旁邊走了一步,表示自己和這幾個文官不一樣,雖然他和共工交流,雖然他用的是刑天的兵器,雖然他和禹王比較熟,但是他絕不是這三個怪胎一樣,他是正經兒八百的文官。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自己還是離他們遠一點的比較好。   但是就像你發現你周圍全是二五仔的時候,最好思考一下就進誰才是二五仔;而你發現你周圍全部都是怪胎的時候,往往要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共工皺了皺眉,往衛淵那邊一大步跟上。   這一舉動成功讓衛淵陷入尷尬和沉思,沒辦法再邁一步。   共工略有沉思,突然詢問道:   「你覺得,你所經歷的這一切裡面,究竟誰才是錯的?」   衛淵詫異,看向高大的神靈。   對和錯?這種哲學命題從共工口裡出來衛淵還真不習慣。   不過,似乎也很正常。   水神畢竟是神靈,文官也畢竟是文官。   雖然喜歡掀桌子,但是偶爾也會問出某些奇怪的問題。   衛淵看著自己所立,其實空無一物的墳墓,想了很久,最後道:   「我也不知道。」   「我剛剛感受到了她心裡最後的念頭。」   「太壓抑了,那種絕望裡面還伸出手的天吳,對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哪怕是在這個時代,同樣會有類似的事情……雖然不是再供奉神靈,但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踐踏別人生命這種事情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吧,為了錢,為了權,甚至於只是因為無聊。」   共工挑眉:「無聊?」   「是啊,曾經有人跳樓的時候,就有很多旁觀的人喊著讓他快點跳,哪怕還有人勸說那個人,但是那些語言還是打垮了他,讓他絕望地跳了下來,這樣的事情哪怕到現在都會有。」   「而那個女子,讓她快點死的,是她的父母,是她的祖父,是她的哥哥,因為他們的房子被誰衝塌了沒地方住,因為哥哥要娶妻,因為耕地泡了水,因為連續多少天沒有捕獲到魚。」   「所以她必須要死。」   「而那個時候,天吳是唯一認可她能活下去的人,就像是黑夜裡最後的光,所謂的人,為了這最後一點執念,就是變成瘋子都很正常,換成是我經歷了那一切,我會比她做的好嗎?未必……」   共工饒有興趣看著他:「有意思的評價。」   衛淵答道:「我評價一件事情的時候很簡單,如果我不可能做得更好,那我也就沒有資格去下結論,站在岸上的人,看著淹在水裡的人說,看,真狼狽;吃著肉和麵包的人覺得只能吃樹皮的人不注意環保。」   「這幫傢伙就應該吊在路燈上。」   共工不解:「吊在路燈上?」   衛淵沉思,而後解釋道:「按照修行者的理論,大概等同於貧僧送你去西天的威懾力。」   「嗯,或者說,上古一點的,送他回爐去見女媧娘娘。」   「哦,有趣……」   共工饒有興趣地問他:   「如果你是那個被淹了的人會怎麼做?」   衛淵沉思:「爬上來。」   「然後一腳把那個人踹水裡,讓他感受下水神的鐵拳。」   共工大笑。   重重一巴掌拍在衛淵的肩膀上。   啪的一聲,衛淵肩膀抖了抖,被共工拍下來的那一巴掌的地方硬生生炸開了一圈白色氣浪,武修的體魄,半邊身子都麻了,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共工笑罷,看著前方的河流,道:「不錯,我也不覺得她是錯的。」   祂的微笑收斂了些,很奇妙地多出了一縷神靈的氣度,嘆息道:   「也沒有誰是錯的。」   「天吳和人類相處,認可了這些壽命短暫的生靈是祂的朋友,所以甘願離開了山海,削弱了自己的力量,而和人類共生,以我的立場來看,這也同樣沒有錯。」   「作為神而救下了那女子,更不是錯的。」   「而被人類拋棄,被非人所救的女子,在發現天吳越發弱小的時候,竭盡全力去拯救祂,這沒有錯誤,她本就是被人所拋棄殺死的,沒有恨意才奇怪。」   「收斂自己的妖力,想要報恩而來到西湖的那一隻蛇妖沒有錯。」   「努力生活,為貧苦百姓義診的醫生更沒有錯。」   「希望大妖能遠離人類城池的僧人同樣不是錯誤。」   「每一個人都沒有錯,所有生靈都在竭盡全力地為了自己的生命而奔跑著,編織著自己的命運,卻迎接來了這樣的結局,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本身就是錯誤而荒謬的嗎?」   共工平淡道:   「千萬年來,這遼闊大地之上,多少生靈明明竭盡全力活著,卻迎來了一場又一場的悲劇,這是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追求,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旁人矛盾,所以最終會出現沒有人願意看到的結局。」   「如同編織一卷織物,一根根線卻彼此撞在一起,變成了刺眼擁雜而且極為難看的紋路,這就是人間,哪怕是天吳這樣的神靈,捲入其中,最終的結果也只是隕落。」   「你所經歷的這些,往後一定還會出現。」   「這便是人治的問題。」   共工看著衛淵,從容道:「神治則不同。」   「我可以保證。」   「若是神靈治理人間,那麼將不會有這些悲劇。」   「以神靈的力量,執掌帝位,足以看到和幹涉一切生靈的命運,相愛的和相愛的在一起,大地永遠豐收,不會有犧牲,也不會有遺忘,每一個人將會有著最美滿的命運。」   「父母恩愛,從小長大,見到一切都是美好和正確的。」   「美滿的童年,學習最適合自己天賦的知識,擔任最適合自己的工作,在最恰當的時候成婚,擁有最好的一生,見到最好的上司,有最合乎自己性格的朋友,終其一生,不會有衝突和矛盾。」   「所有人的命運,在神的編織下會順著正確的軌跡前行,最終這五千年,下一個五千年,都會編織出最為正確最為美妙的紋路,是任何人都不會否定的,強盛而美麗的歷史,衛淵啊,本座問你,親眼看到和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你還認為,人治會更好嗎?」   水神共工看著他,嘴角勾了勾。   「要不要來我這邊。」   「刑天是特例。」   「人的戰神,可是無法長生的……」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   很可惜,昨天的更新還是有各種的疏漏和不足之處。   畢竟只是衛淵所見到的某個故事,穿插回憶似乎又太冗雜了些,   反思成長,汲取經驗,必有所進——   這本書三百萬字不崩就是勝利.JPG 第448章回答   壽命的事情,暫且地被衛淵拋到了腦後。   他的注意力真正地放在了共工提出的神治上。   神靈的治下,人世萬物都有序運轉著。   哪怕只是在共工的描述之下,衛淵都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樣一個,絕對正確,絕對理所當然的時代,而眼前水神共工的模樣,毫無疑問,這位神靈所說的絕對是發自內心,並無虛假。   說實話,衛淵自己都心動了下。   或者說,不止一下。   心裡平常那隻跟死了一樣蔫不拉幾的鹿磕了炫邁一樣,不停地蹦躂。   沒有矛盾,沒有衝突的治世,根本不存在各種各樣的人禍,什麼不公平之類的更是沒有半分,因為神靈早就已經給每一個人找到了人生中最正確的道路。   從出生的時候,神就已經代替你看到了百年之後的樣子。   簡直像是作弊一樣。   神靈親自在無數種選擇裡面給你選擇出了最完美的那個。   去哪裡上學,會遇到什麼樣的人,在繼任帝位的神靈眼中將會無比地清晰,神州華夏這一幅圖卷,將會在祂的手中編織出極為華麗,甚至於沒有一絲一毫錯誤的壯闊的織物。   這樣說。   大概等你出生的時候,你就會有最適合你成長的環境。   最棒的父母。   你喜歡玩遊戲機,你母親可以和你一起聯機。   你喜歡旅行,你的父親就恰好是個背包客之類的。   哪怕是萬中無一的女裝大佬,你甚至於可能在你父親的衣櫃裡找到你苦求不得的十年前絕版洛麗塔,然後讓你娘給你爺兩兒化妝,在恐怖的基數下,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可以在神的眼中化為確定無疑會發生的事。   去學自己喜歡的東西,做自己喜歡的事兒。   而且包分配工作。   不只是包分配,連對象都包了。   親,來神治之世嗎?   一條龍教育服務,包分配工作,包分配對象。   水神共工出品,絕對有保證。   順便那青春時代最美好的愛戀,神都會給你準備好。   這一條道路,絕無半分的障礙,更沒有絲毫的困難,沒有誰會有悲劇,你只要安安心心往前走,一路快樂地走到神靈給你準備的結局上,況且……很有可能在神靈的治下,連死亡都沒有那麼難受了。   喜歡獨處的會安靜離開世界。   喜歡熱鬧的,可能會在親朋好友的簇擁下,看著自己愛的那些人,而後在喝下一杯酒,或者聽完幾十年前自己最喜歡的歌曲之後,安然地睡去,不必擔心後來者。   因為他們同樣行走在神靈給他們準備的人生道路上。   沒有絲毫的錯誤,沒有絲毫的問題。   這不好嗎?   簡直贊爆了好嗎?   衛淵想想都覺得這世界簡直充滿了誘惑。   再怪的性格都能找到同好。   那些社交牛逼症患者姑且不說。   充滿希望的理想主義者們也不提。   哪怕是社交能力值為零的宅男宅女,都能夠過上只在動漫裡存在的,在志同道合的朋友環繞下,和性格都完美契合的異性度過充滿了粉紅色泡泡,充滿了酸臭味道的青春校園。   單單這一點,都能讓無數青春期的男生們嗷嗷叫著化作水神信徒,狂奔過來,半跪在地,雙臂託起,虔誠地把自己的青春獻祭過來。   就和無比虔誠信奉祝融的那些人一樣。   來,水神大人,請大力點,不要憐惜我。   更不必說,更完美的職場,更好的人生,簡直無與倫比好吧。   只是想想,都覺得那真的是和共工所說的一樣。   繁複而美好的圖卷。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衛淵都忍不住暢想了那種生活,收回雜念來,看向眼前的水神共工,沉思了下,像是面試某個職位一樣道:   「那麼……誰做什麼工作又是怎麼安排的?」   「嗯?」   「比如說……」衛淵攤了下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問這個,咳嗽了下,道:「誰去做輕鬆的工作,誰去做麻煩的工作,誰的妻子漂亮,誰的妻子溫柔,誰的丈夫身材健碩,誰的丈夫的腹肌都九九歸一。」   「誰能夠在繁華的城市中央,誰又因為工作而不得不在塞北或者農田,誰養尊處優,吹著空調,誰四處遊蕩,在大太陽下面清掃街道。」   人向神提出了疑惑。   共工平淡道:「自然,是由我來決定。」   「我會找到最適合每一個人命運的工作。」   「至於配偶……」   「當然也是最合適的。」   衛淵古怪看著神:   「最合適?感情是很複雜的,你從哪裡看出來最合適?」   共工認真道:「身體最契合的。」   衛淵:「…………」   嗯??!   哈?!!   等一等……   衛淵震驚。   覺得自己好像被上古猛獁象拉著的九黎戰車碾了過去。   共工平淡道:   「除此之外,還有性格,以及未來的可能性,於推演之下,編織出絕不會爭吵,彼此都喜歡的未來,只是……你為何會在意這個?既然是禹王的臣子,到現在也有五千餘歲,你在意的點,我很不解。」   「五千年了,百年一變,你應該也成親至少五十次有餘。」   「這個應當並無異意。」   衛淵:「…………」   「冒昧問一下,水神,你似乎很有經驗。」   「你難道有妻子嗎?」   俊美的天神點了點頭。   「很多。」   「…………,淦!」   衛淵吐出一個完美代表自己心情的文字,他也明白共工口中的感情的問題,大概就是找到完美的另一半,可能是讓海王收心,讓直男開竅,也有可能是海王配綠茶,渣男對渣女,直男和直女相互折磨。   共工道:「你似乎,有些不同意。」   衛淵挑了挑眉,道:「我只是有些問題。」   他斟酌了下言辭,詢問道: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可能你是神所以沒有注意到。」   「如果那些人,看到其他人的生活,而覺得自己的生活並不好,該怎麼辦?每一個人都有欲望,或許有人會習慣於每天早上只吃一碗清湯麵的生活,可一旦見到別人吃的更好的食物,那碗清湯麵,就會變得很難吃。」   「看到別人能夠在空調房裡面工作,就會在心中升起渴望,覺得自己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的,那種願望,當然也或許是欲望。」   「而這個必然帶來衝突。」   「這樣的問題,你要如何解決呢?」   「以神靈的權能,壓制了所有人的欲望,還是說……你的藍圖裡面,甚至於準備不給他們欲望升起的機會?」   衛淵輕聲道:「讓那高高在上的永遠高高在上,讓那低矮在塵土裡面的,連抬頭的機會都沒有,吃清湯麵的人是不會因為那些吃牛排的人而升起不平衡之心的,因為他永遠都會習慣於吃清湯麵。」   「甚至於連世界有這種食物都可能不知道。」   「因為在神靈的眼中,他沒有在更核心區域的才能,只適合做苦力,而一旦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他會升起欲望,可能會選擇離開神靈規劃好的完美的線條,甚至於,死亡是否也會被設定好?」   「某個人在某時某刻死亡,才是對世界最好的。」   「那一副名為神州人間的圖卷,才不會出現絲毫的駁雜,由生到死都不由自己。」   「你說,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正確上努力奔跑,而神靈眼中,是只有大體的正確對嗎?這樣的正確不也是一種悲劇?」   衛淵注視著共工,突有所悟,低吟道:「是以聖人之治。」   「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   「常使民無知無欲。」   「天下大安。」   共工深深看著他,道:「這句話……是你說的?」   衛淵回答道:「是老子說的。」   聲音頓了頓,衛某人意識到這句話的歧義,沉默了下。   「老子是一個大賢者。」   「…………「   「我是說,老子的名字叫老聃。」   「他是一個古人。」   或許是共工並不知道那兩個字的歧義,他沒有在意這件事,只是玩味道:   「個體的正確彼此衝突,引發了一生的悲劇;是比幸福美滿的一生更好的嗎?」   「幸福美滿?」   衛淵想了想,然後本能嗤笑了下。   如果去選擇最幸福安穩的道路,那麼嬴政只會作為秦王,他不會死於東巡;那麼老實張角會安安心心在山裡面做道人,不顧外面的民生疾苦,他能得道;而劉玄德不會為民而起,阿亮會在琅琊,做他的世家子弟,吟唱春雪秋雨。   於是再無秦始皇的天下一國。   再無那治病救人的大賢良師。   不會有攜民渡江的昭烈帝,不會有死而後已的諸葛亮。   這樣的美好圖卷,衛淵只是想想都覺得背後升起寒意。   他看向共工,道:「你所說的,我覺得很不錯,但是那不是神州。」   「要說為什麼……人是有欲望的,當然,除了這個還有很多。」   「神安排了一切,如果是其他地方的人,或許會覺得,這是神的恩賜,要好好接受;但是神州這裡不一樣,我們的血液裡面有著軒轅的血,還有這九黎之民的骨頭,血是熱的,骨頭也很硬實。」   「大概會想,為什麼我就必須只能這樣?」   「由神靈來安排一切人的命運和在世界上的位置,每個人的未來在出生之前就已經被確定,不必說現在,就是千年前兩千年前的神州炎黃苗裔,也不會認可的。」   衛淵指了指自己,道:   「非要說的話,我的前輩早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抬了抬頭,眼底裡似乎有種在人類眼底常常升起的火焰,看著永恆不變的神,道: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貌似,感覺今天應該是可以調整作息了……躺屍中。 第449章果然不可能和談理解的.JPG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共工緩緩回味著這一句話的意味,辨別出了衛淵的意思,這是毫無疑問,對於祂神治的反對和不認可,共工斂了斂眸子,卻沒有怎麼動怒,只是淡淡道:「果然如此。」   「和禹一樣。」   衛淵撓了撓頭,他也不想就這麼一具破爛身子就和共工神念死磕。   共工懶洋洋道:「出來要做的事情,也已經完成了。」   「既然你拒絕了我的邀請,那麼他日也只有兵戎相見。」   「再會了。」   衛淵看著這高大俊美的天神,思索祂出來做的事情,眼底古怪,道:「果然,共工你非要來一次神州,是想要再見見天吳最後一面吧?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應該說,不愧是水神嗎?」   共工拂袖,冷笑道:「我不過是要看看叛徒的下場而已。」   衛淵瞭然點頭。   是是是,最後見到天吳還閒聊幾句,是為了看看下場。   這算什麼?   傲嬌屬性麼?   共工視線落在衛淵身上,眸子微斂,道:「你在想什麼?」   無法在神靈的面前說謊。   但是經驗就是在這個時候發揮價值的。   衛淵面不改色道:「我在讚嘆水神您身上一種被人間無數人所期許和嚮往的美好品質,現實裡面很少見到,所以一時間有點失神和恍惚而已。」   水神共工注視著衛淵。   緩緩頷首。   「汝自可盡情讚嘆於神靈之威。」   共工注視著旁邊奔走不息的江流,淡淡道:「但是無論如何,天吳也已經泯滅了,而祂也已經被爾等所遺忘……」   「遺忘嗎?」   衛淵順著共工的視線,看著奔走的波濤,許久後,道:   「那可未必,天吳……我相信祂只是暫時離去了,還會回來的。」   「因為,我們並不曾真正地將祂遺忘……」   共工看向衛淵。   衛淵神色平和,這裡有著他留下的術法,沒有修為的人根本無法看到,甚至於無法感知到這裡的異常之處,也無法看到他們,而這裡就在城市的邊緣,也有來來往往的人驅車來往。   有幾個少年騎著自行車從衛淵共工旁邊騎過去。   車筐裡面放著透明的塑料瓶,裡面有著一尾一尾的魚兒。   最先的那個男孩子有著利落的短髮和乾淨的眼睛,站起來把自行車踩得飛快,後面的同伴有些追不上他,只好喊道:   「喂,吳昱,你騎慢點啊。」   叫做吳昱的少年打開了外套的口子,衣服下擺像是裝著風一樣擺動著,笑著道:「明明就是你們太慢了。」   「最後一個去的請客哦。」   一眾少年不服氣地追逐著。   衛淵收回視線,共工道:「他的姓氏是吳。」   衛淵點了點頭:「對,我們腳下的土地。」   「也叫做吳。」   「吳……」   共工緩緩自語。   衛淵看向水神,問道:「共工,你知道吳這個文字是怎麼寫的嗎?」   「歷經數千年,不知道有多少代的人在這遼闊的土地上奔走往復,每一個時代的文字都有各自的演變,尤其是先秦之前的時代,現代的很多人根本沒有辦法辨認出古代的文字,更不必說是先秦的金石文。」   「但是,吳這個字,是從來沒有變過的……」   「上溯到夏和商的時代,吳永遠是那個寫法,上為口,下為天,稱之為吳,不……其實是變化了的,在最初的商朝,吳的下面是大,那個時代的人們將天吳尊稱為大吳。」   「而後來,周代祭祀的是天,所以將大變化成了天。」   「或許寫法略有不同,但是組成這個文字的永遠如此,五千年不變,無論其他的文字如何變化,只有這個字,永恆不變,綿延至今。」   「所以,哪怕是現在,這個時代的人早已經忘記天吳這個神靈,但是這片大地上,有著吳人和虞人留下的痕跡,而這個時代所有吳姓的人,在介紹自己的姓氏時候,都和五千年前的先祖一樣,口天吳。」   「在過往,口這個字代表著狩獵時張開口去呼喊。」   「吳這個字本身,就是代表著呼喊天吳。」   衛淵看著共工,神色平和下來,道:   「哪怕千秋百代,歲月星河,哪怕過往早已經被遺忘,過去的故事留存於文字,綿延至今,一直到現在,或許因為壽命短暫,戰亂,疫病,個體的人類慢慢遺忘了神,但是在悄無聲息當中,整個炎黃仍舊將祂永遠地留在了自己的血脈奔走之間。」   「祂陪著我們走過弱小的歲月。」   「炎黃就將祂烙印在自己的身體和血液當中。」   「這不是某一個人。」   「這是整個炎黃對於天吳的承諾。」   「千秋萬代,星移鬥轉,此言如誓,永不更改。」   「…………」   共工注視著衛淵:「所以,又如何?」   「人類弱小,哪怕是再深的記憶,都會被一代代地遺忘。」   「從無到有地認知世界,等到真正有所領悟的時候早已經老去,而彼此的道路又會碰撞,出現一次又一次如你見到的悲劇,又如何比得上神靈治下的正確圓滿?」   衛淵吐出一口氣:「弱小。」   「確實,但是難道弱小便不求強大?不如神靈,就得永墜沉泥?!」   「況且,共工你所謂的正確道路,也不過只是你作為神所看到的罷了,我們最終將會看到遠比神靈所知,更為遙遠廣闊的道路。」   連衛淵自己都沒有料想到自己這樣謹慎的性格怎麼會說出這樣狂傲的話。   共工嗤笑:「就以人類如同朝生暮死一樣的壽命?」   「就憑這個!」   衛淵斷然回應。   共工比他更高大,他必須要微微揚起頭,才能和水神對視著,但是此刻他眼底的火焰,像是要徹底焚燒起來,道:   「確實,人類的壽命遠不能和神相比,一生大部分都是在認知學習,等到對世界有所認知的時候,就會逐漸老邁,帶著遺憾死去,但是,我們在老去的時候,卻能夠把自己一生的收活傳遞給下一代。」   「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選擇,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神,決定自己的道路,成長,生活,所有遺憾都是因為自我的意志,是自己的選擇。」   「就這樣,在你們的注視下,我們一代一代,從低矮的土屋,走到了現在,這樣的道路,我們走了足足五千年,但是已經走了過來,而接下來還有更多個五千年,我們還會用這樣在神眼中愚笨的方式不斷向前。」   「而後還有下一個百年。」   「下一個千年!」   「等到下一個五千年,我人族,星辰可踏。」   「而在那個時代,會有無數的人走到星河萬裡之中。」   「在距離人間最遙遠的星辰之上,同樣會有炎黃的血裔,用和萬年前自己先祖一樣的方式介紹著自己,說吳姓,口天吳,天吳的傳說和痕跡,將會和炎黃並生,永不斷絕,一直到遙遠的未來。」   「而共工你,又在哪裡?」   衛淵和水神共工彼此對視。   氣氛一時間僵硬凝滯到了讓人呼吸都停止的程度。   共工仿佛從眼前這人的身上看到很多熟悉的身影,祂突然放聲大笑:「有趣,有趣,衛淵,看來,我們是不可能達成聯手了,那麼我只好等待著和你們的交手……」   「到時候我可不會留情。」   水神共工笑得暢快,拂袖轉身離去。   和衛淵背對著而行。   衛淵則是看到一縷遺留下來的東西,那是那持傘女子最終殘留下來的恨意。   她的真靈已經和天吳歸於一處,殘留下來的執念卻還在,衛淵拂袖將其收好,完成對天吳的祭拜。   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也或許早之前就已經開始,絲絲縷縷的氣息,從江南道的河流裡面緩緩升起,無聲地溢散向天空,遙遠的崑崙山上,雍容的女子安靜看著山下的人間,怔怔失神。   最後感知到了某個熟悉氣息的徹底消失,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且遺憾的神色。   水神歸於東海。   而人類祭拜了眼前逝去,不知是否還能歸來的神靈,同樣離去。   人和神背對而行,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在這片大地之上,無數生靈的選擇和命運編織在了一起,在那繪卷之上化作了或者遺憾或者精妙的圖案紋路,這或許就是歷史,也是神州之上的炎黃,而神靈和人都欣喜於圖卷上精美的圖案,卻最終發現了彼此最大的矛盾。   那就是,這紋路最終應該由誰來決定和繪製。   是神靈。   還是億萬民眾本身?   西王母看著手中的玉冊,代表著試煉的光芒最終消失。   那最後一縷微弱的熟悉氣息也消失了,氣息最後落在崑崙玉璧之上,在其散去的時候,玉璧上隱隱約約浮現出新的紋路,女子下意識看過去,在那一瞬間,哪怕是西王母留下的分神都微微屏住了呼吸,看著玉璧上第一重試煉後出現的圖騰紋路,一時間不知該要如何開口。   那是古老的圖騰,代表著陪伴人類走過弱小時期的水神天吳。   而這個印記代表的含義……   西王母閉上眼睛,心中思緒隱隱湧動不休。   崑崙山主試煉,第一重。   參與者:人族戰神·淵。   評價:甲上。   吳地水神。   天吳。   認可其尊位!   試煉,結束。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字。   還想要控制作息的。   控制了個寂寞,睡覺睡覺,現在馬上睡覺,把手機扔掉。 第450章投名狀   東海之中。   共工溯流而歸,看守門戶的相柳恭敬地退避開來,而後在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共工早已經回到了深海之下,共工真正的身軀此刻被禹王費盡了心血壓制在了東海之下。   此刻也不過是一縷表層的意識罷了。   「天吳死了。」   共工抬眸看了看方封和冰夷,語氣平淡地道了一句。   最後的防風氏巨人和河伯怔了下,下意識回憶起了那個選擇背棄神靈的天神,哪怕彼此最終選擇了不同的方向,但是聽聞這個熟悉的名字離去,祂們心底也終究是浮現出了複雜悵然。   當年故人,又少了一個。   共工拂袖坐於亭臺之上,神態寧靜。   方封和冰夷彼此對視一眼,都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尊神。   至於相柳,那就更不敢說話了。   那兩位老祖宗都能用七匹狼把他抽成自轉陀螺。   這位可是老祖宗裡的老祖宗。   只是從內到外都被方封和冰夷改造成了神州樣子的相柳,還是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下水神共工,容貌俊美,身材高大,雙眉微微皺起,似乎是在思索宇宙真理一樣的奧妙問題。   相柳被折服了。   偉哉!   水神!   是的。   他已經連審美都被兩個老不死的神靈改造成了水系神靈的基準。   兩根從三皇五帝時期傳下來的皮帶,就是有這樣的效果。   而這個時候,共工緩緩開口了。   相柳尊敬地屈身向前,聆聽神音。   聽到了共工略帶疑惑的詢問。   「傲嬌,是什麼意思?」   相柳:「…………」   方封:「…………」   冰夷:「…………」   相柳臉上被教育到了完美的微笑凝固,僵硬地抬起頭,共工抬手按揉眉心,哪怕只是一道分神魂魄,但是那也是最強大的神靈之一,在衛淵內心不那麼固守本心的時候,他是能夠讀取衛淵的表層想法的。   所以能夠確認,衛淵所說,人的道路並無虛假。   卻也,聽到了些許的雜音。   共工淡漠的眸子落下來。   方封一瞬間想到了和共工一起離開的衛淵。   聯想到了,難道說是衛淵說的這個詞,或者說是衛淵形容尊神的?這事情完全沒有辦法說出來,本來衛淵雖然和他有交情,但也是禹的臣子,某種程度上衛淵倒黴他其實很愉快,甚至愉快到可以用玉石刻一副畫。   但是這個詞他要是原模原樣形容一遍。   以尊神的暴烈脾氣。   防風氏搞不好就要絕後了。   可是在神靈面前,是無法說謊的。   防風氏死死咬著牙,驅動著自己的大腦。   快動啊!   我的大腦!   思考破局的方法,我五千年累積下來的智慧!   剎那之間,仿佛有無數防風氏巨人和他同在,仿佛無數的先祖知識和智慧都匯聚在了他一個人身上,如同電流一樣奔走的思維不斷碰撞出了火花,思考著那唯一的破局之法。   防風氏最後的巨人,方封眼觀鼻,鼻觀心,放棄了思考。   像是一塊石像。   特麼的……   我的腦子……   不中用啊!   而這個時候,祂聽到了相柳的聲音,這個被改造成神州模樣的荒神面不改色解釋道:「……這是一種極端美好的屬性,根本不存在於人世間,只存在於眾人所幻想的世界裡,是人類對於美好的贊詠。」   「拆開來,就是神靈之傲和強者的驕。」   這一番話說得絕無半點遲疑。   而後因為某種信息差的緣故,共工的表層意識緩緩點頭。   「既如此。」   「新的祝禱當中,可在尊名之前加入這個詞。」   冰夷嘴角抽了抽,下意識想到了有朝一日天下水神信徒高聲祝禱的畫面,想到那個時候那個大禹臣子的下場,默默放棄了思考。   會被鞭屍吧。   一定會被鞭屍的吧。   會被復活然後不斷打死然後復活再打死的吧?   禹王追著刑天打架。   他的臣子竟敢戲弄尊神。   這兩個傢伙,性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河伯冰夷默默決定要去見一見那禹王臣子。   而這個時候,相柳所化青年終於記起來了一件正事,垂眸躬身,道:「尊神,這一段時間,每一日都有一人在外面等候,希望能夠拜見尊神真容。」   冰夷皺了皺眉。   「是祂?」   共工神色平淡,道:「誰?」   相柳整理著措辭,小心謹慎道:「……一隻來自神州的虎。」   「後世山君名號的源頭。」   「現在則在暗中執掌了一處偏遠神系。」   ……………………   「神州虎妖,見過水神。」   一聲黑色袍服的山君絲毫沒有展露出過往的傲氣,行禮拜見。   一舉一動都符合神州神代時候的禮儀。   「久在此地,機緣巧合之下,得知尊神所在,早已想要前來覲見。」   「此乃見面之禮。」   冰夷俯瞰著這一隻猛虎大妖。   之前相柳作為整個櫻島神系裡面名號最盛的大妖和荒神,又長出了第九個頭,肆虐一方,卻突然就消失不見,這一頭老虎曾經是神州的將帥,心細如髮,生生分析出了這個可能,找了過來。   在說到見面之禮的時候,山君從懷中取出一個木盒。   恭敬送上。   打開盒子的時候,冰夷斂了斂眸,裡面一片璨金,盛放的全部都是最為純粹不過的神性,聯繫到眼前猛虎的身份,祂為了拜見水神,究竟做了些什麼,不言而喻。   其殘忍霸道,即便是冰夷都覺得瞳孔微縮。   而共工把玩著這來自於櫻島的神性。   隨意扔到地上,盒子翻倒,神性流淌而出。   「賜你了。」   嗓音慵懶淡漠。   至於靠著這些偏遠之處的神性恢復?   這一選項,連出現在這位傲慢神靈心裡的資格都沒有。   山君躬身行禮,將神性收好,輕聲道:「尊神若有神靈之治。」   「吾願為麾下馬前卒。」   ………………   片刻後。   身穿黑袍的猛虎雙手搭著躬身,一步步退出了水神所在的地方。   而後才踏波逐浪,往櫻島的方向而去。   共工的表層意識神色平淡,根本沒有為這一隻猛虎的投誠而泛起絲毫的漣漪,雙眸幽深,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有趣,而這樣的神態,反倒是讓熟悉祂的冰夷和方封更為不敢怠慢,垂眸低頭,不敢去看神靈的神態。   有心計,有城府,既能提劍而戰,又能夠低得下腰。   沒有什麼不是可以抵押的,包括屬下,包括自己的尊嚴。   這必然是豪傑的基礎。   但是卻也是共工最厭惡的性格。   可能句芒會喜歡這種性格,但是水神共工,可能更欣賞禹王那種做派……畢竟屬下眷屬是不擅長動腦子的防風氏巨人,最大的敵人是禹王和崑崙山第一打手應龍,相交的好友是無支祁。   本身還是文官。   這樣一想。   一切都變得很合理。   等到那種來自於水神的壓制力量逐漸消失的時候,才稍鬆了口氣。   而此刻,山君一路回到了櫻島。   此刻的櫻島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最多只是神靈和妖怪重新回到了普通人的認知和視野裡面,不過這似乎也不算什麼,之前神州那裡發生的事情,動靜遠比這裡還要更大些。   山君來到一處洞穴。   此處是櫻島之地的一處靈脈,原本作為櫻島佛門八宗之一的東瀛唯識宗門人早已經被一掃而空,原本的佛門莊嚴之地,此刻盡數妖氣彌散,而越是往裡面走,妖氣就越淡,最後甚至於有了一絲絲的神性。   一隻巨大的青蛇盤踞於這佛門之地。   感知到氣息,緩緩遊動,巨大的蛇頭緩緩落下,化作一名人身蛇尾的清俊女子,山君神色緩和,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道:「看來,這些佛門分支的修行者,對你而言也是有些裨益的。」   「那幾名神靈的權能神性,你全部吸收了嗎?」   清脆的聲音回答:「吸收了。」   山君點了點頭。   然後從懷裡掏出盒子,將裡面的神性分出一部分給青蛇,道:   「你且好生修行。」   「死去的那些神靈,你喜歡哪個的神位,盡可以將其取代。」   青蛇道:「……這些神性都好難吃,我還是喜歡西湖邊的點心。」   山君無奈搖了搖頭,從袖口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裹,扔給了青蛇,那清俊女子訝然,手忙腳亂地打開之後,發現裡面居然正是西湖邊兒的點心,眨了眨眼睛:「神州現在不是沒辦法回去嗎?」   「大人你……自己做的?」   「…………」   山君道:「你且嘗嘗味道。」   青蛇眸子微微眯起來,顯然很喜歡。   山君平淡道:「既然希望能夠加入水神陣營,那麼也要有投名狀。」   「你好好修行,我先去解決這一件事。」   祂笑著道:「放心。」   「我一定將你們都帶回神州。」   「帶回故鄉。」   ………………   山君吩咐了青蛇之後,轉身離去,參與所謂的高天原諸神之會。   在這雄偉的神殿裡面,承受了徐巿神性,和神州賜倭奴神印金印的新神皇坐在御座之上,兩側站著一尊尊高大的神靈,而這些神早已經不再是櫻島的那些。   祂們的血肉被吞噬,祂們的神性被執掌。   身穿炎漢時風格的衣裳。   高天原上,七成的主要大神已經化作了神州的大妖。   故而,那所謂的神皇權柄,根本毫無價值,她原本同意做傀儡時心裡的打算,幾乎沒有絲毫的價值,就已經被輕而易舉地打破。   那些曾經在無數地方留下傳說和故事的大兇們大笑著交談,言語之間,兇狠卻渾厚的威壓令人心中顫慄,連原本神聖的神殿,也盡數換做了神州的風格。   突而,   伴隨著一聲聲沉重的戰鼓聲音,隱隱有聲音高呼傳來:   「山君到!」   一聲聲雄渾的聲音,諸多原本嬉笑怒罵的大妖們齊齊收聲,連帶著其餘的神靈們都下意識屏住呼吸,氛圍剎那肅穆。   祂們恭敬垂眸。   袖袍一拂,如雲聚散。   妖神躬身。   伴隨著沉穩的腳步聲音,身穿暗紋黑袍的青年徐步而來,一隻手扶著劍柄,雙眸淡漠,巨大的壓迫感讓那位神皇顫慄,而後,祂站定了身子,微微抬手躬身,手掌搭著,眼眸從手掌之上看向神皇。   鷹視狼顧,又怎麼比得上猛虎徐行。   神皇面色煞白。   「某有一事要稟。」   黑袍青年起身,道:   「下昭全境。」   「尊徐巿為先祖。」   「廢文字,絕祭祀,皆效舒明天皇,習神州之風。」   「櫻島,更名為瀛洲。」   神皇瞳孔收縮。   瀛洲……   神州下轄。   這絕不行,這決不可以,哪怕是這被當做是傀儡的神皇都很明白這究竟代表著什麼,手掌顫抖,握著劍猛地起身,看向其餘諸神,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忠於她的才對,高聲喝道:「諸位還有誰有勇武,和我一併誅殺此獠!」   聲音激昂,卻沒有任何人回應。   一片絕望的死寂。   黑袍青年平淡道:   「昭文神皇陛下你自己寫,寫好後我過一眼。」   「不用我教你吧?」   神皇踉蹌坐倒,頹唐無力:「……是。」   PS:今日第一更…………   緩衝鋪墊章 第451章鎮妖(感謝熊孩子的面具萬賞)   錢如蕾提著買來的菜,腳步輕快,蹬蹬蹬地上樓。   一隻手提著兩隻雞,一隻手裡提著最大的塑膠袋,袋子裡面各種各樣的菜,懷裡還抱著一袋米,用腳尖打開門的時候,她兒子本來還在打遊戲,見狀嚇了一跳,連忙迎上去:   「媽,你怎麼把這麼多東西都提回來了?」   「你也不怕累著?」   「累什麼累。」   錢如蕾不屑道:   「你媽我修為都已經有了氣感了,這麼點東西算什麼?」   「倒是你,這麼久了,公家給發丹藥都沒練出什麼名堂。」   「丟不丟人。」   「這……」   青年撓了撓頭,一時間倒是忘了,修煉普及了有一段時間,在官方提供丹藥的情況下,神州普通人直接上手最適合大眾修行的養氣決,現在真的是,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提著二三十斤的菜都能上個七八樓。   錢如蕾把菜放下,往老街上看了看,活動了下身子,感慨道:   「真是,感覺自己身子骨兒又和年輕時候一樣了。」   「不過咱們這老街上,也越來越熱鬧了啊,好事兒。」   她感慨著,看到那邊自己兒子一副躺平鹹魚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道:「天天就知道躺著躺著,也不知道出去轉轉,你這回來幹什麼了?」   青年:「……」   確實,回家第三天了。   已經開始被嫌棄了。   果不其然他母親又開始數落起他來,道:「你看看你,二十多歲的人了,啊,工作工作不行,學習學習不行,一天天的下了班就知道打遊戲,打遊戲,也不知道去找個女朋友……」   巴拉巴拉了好一會兒,錢如蕾意猶未盡,道:   「真是的,實在不行,下去去找找人家白醫生聊聊多好。」   青年怔住。   白醫生……   前幾天,老街上又開了一家中醫館,就在那博物館附近。   重點是那位醫生。   年紀輕輕,皮膚細膩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而氣質上卻又成熟安靜,就像是二十多歲的女性,極為讓人心動,錢如蕾感慨著道:「對了,待會兒你給那衛館主送點菜過去。」   「你們之前還非想要搬走,說這就一家民俗博物館,太冷清。」   「瞧瞧現在。」   「咱們這老街上越來越熱鬧,人也越來越多。」   「這樣才好。」   「有人氣,不怕什麼妖啊鬼啊的……」   中年女子感慨了一會兒,又提醒自己兒子道:「對了,你想要認識這兒的姑娘,媽倒是覺得很好,可是那花店的珏老闆,你可得把握好距離,別動什麼雜念頭。」   錢如蕾『警告』道:「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好好好,我知道知道。」   青年翻了個白眼。   這一條老街上的居民大部分都是老人了。   平時沒有什麼事兒,說實話,對於現代網絡上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也不關心,反倒是很有神州老人家的那種習慣,更喜歡關心周圍發生的那些新鮮事兒。   那個博物館的年輕館主和花店的年輕老闆娘之間的感情軼聞。   是今年老街小道消息排行榜第一位,在大爺大媽私底下頗受關注。   上到北門老大爺,下到剛退休的老錢家夫婦。   這事兒至少能讓他們喝半年的茶水。   門口老大爺不知道給擋了多少想去買花的小崽子。   ………………   一輛車停在博物館的門口。   明顯曬黑了不少的張浩這個時候才回來,經歷了山海裂隙之事,這個年輕道人顯而易見比起一開始更為沉穩許多,道門修行相當重視心性,至少衛淵知道,張浩往後,至少能在正一道修到授籙五雷的境界。   那已經能夠稱呼一句真修。   是能鎮守一地的道行。   「有段時間沒有來了,這老街上又開了家店啊。」   張浩端著茶,氣質沉穩許多。   上山修行,下山入世,此次外出見了生死。   道門真修,從古至今皆是這一條路能見我見天地。   一顆道心靈覺已經遠超同輩弟子。   這一次恐怕要短暫卸下職務,回山修行,下次再下來的時候,修為必然已經突破到下一個層次了,他這一次來是給衛淵送東西的,衛淵檢查了下袋子裡的東西,準備過去。   張浩放下茶盞,站起身來推著衛淵的輪椅。   現在身子骨不行了,見共工的時候是硬撐著,現在回來了,衛淵還是決定鹹魚些,張浩看了看那家店,是中醫館,修的很樸素,倒不是一般的藥店之類,周六周天什麼什麼打折日,買藥幾折,滿多少錢給雞蛋。   那是兩幅字,張浩念出來:   「但願世上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   而且字上的墨痕還沒有徹底幹了,顯然是剛剛寫好的。   他推著衛淵走進去,看到了那邊一身白衣的女子,黑髮如瀑,戴著銀絲框眼鏡,天藍色襯衣,黑色長褲,外面是醫生們常穿的白大褂,正在安靜看著一本現代醫科理論。   見到衛淵和張浩來的時候,抬起頭,長發滑落下來,如果說珏的氣質上清雅安寧,那麼這位白衣女子則更多是溫柔大方。   張浩總覺得這張臉似乎有些眼熟,卻也記不起來。   衛淵把東西給遞過去,道:「給,白醫生,你的證件都在這兒了。」   裡面有從醫資格證,有身份證,連公交卡都給辦了。   託衛某人的福。   老道士在這方便的工作已經極為嫻熟到堪稱流水線處理。   穿著白大褂的女子溫柔一笑,道了聲謝。   起身倒了兩杯茶,張浩接過茶後,才覺得這杯子居然有點冷,可這分明是熱茶,愣了下,好奇看向那位溫柔的女子,心裡奇怪,難道她的手是冷的不成?   衛淵喝了口西湖龍井,指了指眼睛,笑問道:「眼鏡還習慣嗎?」   畢竟本體是蛇,視力上是天生的弱點。   當然如果用法力的話,這一條幾乎要化龍的蛇妖當然沒問題。   不過白娘子似乎是要收斂法力,以凡人的模樣行走人間。   衛淵找老天師配了一副眼鏡。   反正老道人好像什麼都會做,似乎是年少時候行走在外面,常常花光了盤纏,就會給人打工,至於上午的時候進去飯館子裡面大吃大喝,下午開始刷盤子這種事情,對於老道人來說根本就不是事兒。   這眼鏡的手藝也是在西方遊歷時候學會的。   白衣女子微笑點了點頭,道:「很好,很有趣的東西。」   這個時候,外面正好有青年過來,推開中醫館的門,看到衛淵也在的時候,略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當做打了招呼,然後去找白醫生開藥,然後還結結巴巴想要多聊天。   白衣女子神色溫柔而行事冷酷。   並沒有太多聊,似乎想到什麼事情,從藥櫃裡找到了幾個小包遞給衛淵,道:「衛館主,這些藥是我新配的,對你的身子應該也有好處。」   衛淵訝然,而後道謝,道:「多謝了。」   白娘子抿唇笑道:「不客氣,不過我的醫術未必比得上我丈夫。」   「效果可能沒有特別好。」   一側拿藥的青年愣了下,而後臉上浮現出明顯的遺憾之色:   「白,白醫生,你已經結婚了?」   「是啊。」   女醫生笑了笑,道:「外子姓許。」   那青年遺憾至極。   而道人張浩瞳孔收縮,心臟重重跳動了下。   緩緩抬頭。   這裡明明是那種會讓人很放鬆的小藥店,木香和藥材的香氣,柔和的燈光,都會讓人覺得放鬆下來,是那種很尋常不過的日常生活,卻讓張浩隱隱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西湖龍井,中醫館,白醫生,丈夫姓許。   龍虎山處理證件。   金山寺的異常。   來買藥的青年已經離開,那邊的衛淵還在和白娘子閒聊,和尋常人拉家常的語氣差不多。   「可惜了,虞美人不在,否則你和她應該是有聊的。」   「虞美人……是那位嗎?」   「是她。」   「那她現在……」   「大概……是找到霸王的轉世了?呵……開個玩笑。」   張浩道心湧動起伏。   如在夢中。   最後他推著博物館主,從白蛇傳的許家醫館裡出來,路過了虞美人的畫師,在青丘國的書店旁邊,推開了博物館的門,衛淵喚住了他:「對了張浩,幫忙準備一下符籙的材料。」   「符籙……什麼符?」   「北極勾陳大帝鎮妖除魔符。」   如果不是張浩道行有所突破,哪怕是準備材料都有些困難,而作為道門精銳修士,身上材料倒是差不多,稍微有些缺失,衛淵竟然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出來替代的,而且年份十足。   「衛館主,你是要封印什麼嗎?」   「嗯。」   衛淵取出了一道烏黑色的氣息,空氣中一下就變得極為溼潤起來,張浩怔住:「這是……」   衛淵笑了笑回答道:   「一個小玩意兒,得處理下。」   這就是他離開時在墳墓前帶走的東西。   千年前水漫金山的源頭,前段時間攪動江南水災的力量。   那持傘女子的真靈已經散去,但是其恨意和千年的執著,法力都匯聚化作了這一個東西,世之反常為妖,可是這東西打散了會有各種麻煩,要是放著不管也會滋生出新的妖物。   跑去找龍虎山的時候,差一點被強迫增加工作量的老道士一腳踹出天師府。   天師府本來就得要鎮壓一堆東西。   你還送來這麼個麻煩?!   滾粗!   這玩意兒歸你臥虎管的,別甩鍋!   衛淵只好帶回自家博物館。   但是雖然如此,他還是可以白嫖龍虎山弟子的材料.JPG。   張浩準備好材料後,衛淵請他吃完飯之後,才回了內室鎮壓此物。   土克水。   就以白玉為材,將這一道氣息投入其中。   以硃砂化水,玉筆蘸符。   起符。   這是白蛇傳的起源,是天吳的末路,或許是人人追尋執念而來的悲劇,但是現在也已經結束在這裡,過往的愛恨情仇,那些悲痛萬分的輾轉反側也已經伴隨著時間而消散,殘留下的,不過是一縷執念,一分妖性。   衛淵仿佛看到了千年所執,嘆息一聲,要把這東西收起來的時候,放在臥室的電話響起來。   他隨意將這瓶子放在了博物館另外一個柜子上,回去接電話。   是女嬌的:   「嗯?要準備第二次試煉了……」   「好。」   「到時候……」   張浩又匆匆走回來,他剛剛給衛淵準備材料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弟子令牌給掉了,回來之後果然發現了這令牌給落下了,他要回山轉述職位,這東西是決不能少的。   鬆了口氣,正要喊一聲衛淵,然後解釋下離開。   就看到了剛剛那東西被放在玉瓶裡面,上面畫滿了赤色符籙。   下面還壓著一張紙。   衛館主封印的東西?   要不要看一眼?   張浩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而後怔住。   「妖物所執。」   「本為生民活祭之人,後為水神天吳所救,執念不散,綿延千年。」   「是白蛇許仙之劫,水漫金山之因。」   「起於妄執,終於生死。」   「餘於江南見天吳之逝,與水神共工一同收服,其人已去,執念留存,不願其為禍人間,故永鎮於此。」   落款,衛淵。   PS:今日第二更………感謝熊孩子的面具萬賞,謝謝。   三千六百字。 第452章崑崙第二重考核   在女嬌打來電話的第二天。   白髮狐女便風風火火地把來到了博物館,然後二話不說提著衛淵就前往崑崙山趕路,不知道為什麼,衛淵看著這位塗山神女,總覺得她比起自己還要上心。   不……或者說,是興奮期待?   衛淵狐疑。   「畢竟你也是我塗山氏出來的,我總不能拋下你不放啊。」   女嬌笑得一雙眸子都微彎起來。   而後咬著字眼兒重點強調了一下塗山氏,而後嘆息道:   「況且,就是因為禹和契,我也不能不照顧你。」   「還是說,你覺得我這樣管得太多,反倒讓你覺得不痛快了?」   理由恰當且合理,順勢銜接感情牌,同時連攜苦情計。   論狐狸精的基本素養,衛淵拍馬都趕不上女嬌。   在女嬌搬出來那兩個傢伙的時候,衛淵也只好舉手投降,無可奈何。   「等下,我手機還沒拿。」   「手機?這東西先放一放吧。」   女嬌隨意道:「第二重考驗幾乎所有人都能夠通過,但是需要絕對的安靜,參與考驗,手機什麼的帶不帶都無所謂。」   在女嬌的強權下。   衛淵想要帶著手機的提議被無情駁回。   博物館的事情短暫交給了圓覺,後者虎背熊腰,穿著博物館那個不斷流傳著的圍裙,博物館裡面的鳳祀羽正在哭唧唧地抄書,書的名字叫做思想品德教育。   總之一句話,鳳祀羽東窗事發了。   之前張若素以兩年零食讓鳳祀羽給衛淵來了份家鄉蘑菇快遞。   而某天才少女選擇了兩頭通吃。   理論上而言,這操作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但是這個能夠把祝融丹藥當糖豆吃的小富婆完全沒有料到,某博物館主在發現蘑菇快遞是到付之後,回來就給老道士打了電話,嚴厲痛斥老道士居然到付的操作,並且義正言辭要求對半分。   於是兩個成年人就發現了。   自己被兩頭通吃了。   現在的鳳祀羽正在大和尚的看管下上思想品德教育的網課。   如果說是由兵魂看管的話,兵魂是一定會心軟的。   而換成圓覺當監考老師的話,很遺憾,佛門他心通,漏盡通,圓覺或許無法做到觀三千世界萬物生滅如掌上觀文,但是確定鳳祀羽沒有作弊這件事情實在是太簡單了。   於是就出現了目前,本來應該在吃零食的鳳祀羽補課的一幕。   惱羞成怒的成年人給鳳祀羽直接找來了一打的思想品德教育課。   圓覺把一沓五三放過去之後,準備中午的食材,突然聽到了一陣鈴聲,本來還以為是鳳祀羽想要作弊,可是走過去才發現,聲音從衛淵的房間傳來,他沒帶走的手機響個不停。   圓覺看了看手機,打來的人頭像是個點讚貓貓頭。   嗯,老天師。   圓覺看了看貓貓頭,辨認出了打電話的人身份。   想了想,還是按下了接通建,「阿彌陀佛,張天師,可有何事?」   「你說衛館主嗎?」   圓覺如實回答:「被青丘國主帶走,不知去往何處了。」   「天師可有何事?」   「……沒什麼,就是想他了。」   老道人的笑聲爽朗。   圓覺愕然,而後誠心實意地感慨道:「天師和衛館主關係真好。」   「明明前兩日才見過面的。」   「額……這,哈哈哈,那肯定,我和他關係,沒得說。」   老道士乾笑著。   而後道:「對了,圓覺小師傅,等到衛館主回來的時候,千萬記得要和他說一聲,我在龍虎山上準備了一些很棒的食材,有空的話,就來看看。」   聲音頓了頓,漫不經心地補充道:   「哦,對了,滋味都比較清淡,可能珏姑娘會喜歡。」   圓覺點頭道:「好的,貧僧一定如實轉告。」   老道人極為不舍地掛了電話。   僧人雙手合十,真心實意地感慨道:   「沒有想到,衛館主和張天師關係如此之好。」   龍虎山上。   張若素掛了電話,吐出一口濁氣。   心中懊惱不止。   「差了一點點,就差一點。」   他桌子上放著一道符籙,與其說是符籙,其實更接近於三皇五帝時期的風雨祝由之術,龍虎山鎮壓山海裂隙,他在今日鎮守此地的時候,卻發現了從某一處山海世界直奔人間而來的法印。   老道人還以為是對人間有威脅的東西,持劍攔下來。   而後才發現這其實是來傳訊的,而且還是相當符合上古禮數的玉帛之信,來自於女兒國,上面寫著女兒國期望能夠和中土人間,重新締結上古盟約的意願,甚至於還願意幫助炎黃部族和海外諸國重新建立聯繫。   當然,還有一個附加的要求。   「把塗山淵送到女兒國和大將軍成親。」   老道人捏了捏眉心。   要不是因為這個事情,他也犯不著扛著心臟的反對讓衛淵來龍虎山。   小道士阿玄擔憂道:「這,這是要把衛館主送去和親麼?」   和親?   就他?   好吧,就他。   老道士嘆了口氣,道:「這哪兒是和親……好吧,多少有點像,人間和女兒國結盟,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不能夠放過,其他條件姑且不說,我們也要做好迎接女兒國來使的準備,不能失去華夏之禮。」   他看了看那玉帛傳信,道:「在十日之後。」   「將會有三千來使,乘龍御虎來此。」   「在這之前,必須得把衛淵找來,然後問一問他的抉擇,這件事情必須得讓他自己做出選擇,龍虎山和神州畢竟不是那些一言堂的地方,還是要考慮一下當事人的想法的。」   小阿玄鬆了口氣,露出一抹笑來,道:   「是啊是啊,這樣的事情,肯定要問問衛館主。」   「不過我覺得他肯定會拒……」   小道士還沒有說完。   張若素沉思道:「讓他選一選。」   「究竟是喜歡被下藥麻翻呢,還是腦後悶棍?」   「總得收拾好了送過去才行。」   小道士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哈?」   ……………………   西崑侖,同樣還是那一處秘境之中。   衛淵看到了西王母留存下來的那一縷分神,雍容女子注視著他,微笑頷首:   「你來了。」   今日她手中不再是那玉書,而是一枚圓鏡,中間沉沉如水,周圍有著白色細膩的雲紋,上面倒映著衛淵的模樣,注意到衛淵的視線,西王母嗓音平和道:「這就是第二關,第一關考驗心性,而第三關,也就是最後最難的一關。」   「考驗的是你是否有做為崑崙山主背負崑崙的氣量。」   「那一關極難,所以第二關是考驗,其實也是機緣,是為了幫助你度過第三關。」   「這一面鏡子會倒映出你魂魄最深處的東西,讓你回憶起最能夠幫助你踏過第三關的東西,這或許是少年時某一日的風景,也或許是某天領悟而後遺忘的知識,熬過去有莫大好處。」   西王母看著衛淵,搖頭笑嘆道:   「陸吾設立此關的時候,本來是對於通過第一關的獎勵。」   「卻沒有想到遇到了你。」   衛淵聽到是陸吾的關卡,本來心中略有牴觸。   不過知道具體內容的時候,這牴觸心理完全消失不見。   白嫖陸吾的神力激發自己的機遇,這好事哪兒有第二次?   只是不知道……這一面神鏡,會倒映出什麼記憶……   最能提升意志和韌性麼?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盤坐在蒲團上,西王母將這一面鏡子對準了他,這一次,哪怕是她都無法知道衛淵的經歷,只能夠看著衛淵參與這一次的考核,而在同時,諸界崑崙上中,山神們都看向緩緩亮起的崑崙玉璧。   第二重考核——   開啟。   衛淵恍惚間,墜入自我真靈之中,而後,緩緩沉浸其中。   而西王母怔住,這一面被陸吾灌注了神力的神鏡開始緩緩震顫。   直到最後,全部的雲紋都因為神力的流動而亮起。   甚至於這一面法寶直接連通崑崙,反向抽調此刻沉睡著的陸吾之力。   不知不覺中,陸吾神陷入更沉的沉睡之中。   西王母驚愕。   這是……他究竟記起了什麼?   ……………………   何為浩蕩磅礴,烈烈雄風?何為天下盛世?萬國來朝?   何時是炎黃歷史當中,對外徵戰,破國滅種頻率最高的時代之一?   所謂浩浩中土。   那便是立足於長安之上,俯瞰天下庇護萬民的帝國之心。   四方蠻夷有敢稱兵者,皆斬!   雖然如此。   但是名為淵的青年還是想不清楚。   自己為什麼會在黃沙漫漫空無一人的道路上,和一個和尚一起玩命地跑路?   PS:今日第三更…… 第453章長安舊事篇   兩側是炙熱的風,哪怕是呼吸都覺得咽喉才刺痛,但是大名為淵的青年卻還是得費盡全力,邁開腳步才能跟得上眼前的和尚,他看了看和尚肩膀上扛著八百斤水磨禪杖,撒開腳丫子跑得跟兔子似的,眼角抽了抽。   當年怎麼沒有看出來,這傢伙這麼能跑?   「陳禕,喂,稍微休息下。」   「陳禕,玄奘,玄奘!」   「你跑不動了嗎?」   一直喊了好幾聲,那僧人才回過頭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白牙:   「可是我們得快點。」   「沙漠裡面很少人煙,就算是有,也是來去如風的沙盜。」   「現在天才擦亮,我們趁著溫度還沒有上來得多趕路,找到石頭躲避最熱的中午,要不然這麼點水是不夠喝的。」   和尚的語氣輕快,看了看身後背著劍的男子,道:   「陳淵,你跑不動的話,我幫你。」   「不過,咱們現在可沒有辦法回頭了。」   僧人笑著的時候很得意,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讓陳淵很想要一拳頭砸在他光頭上。   而法號玄奘的青年僧人身子一晃,左臂提著禪杖,右手拎著陳淵,一下提起他來,腳下速度再度提高,撞破了前方的風沙,高大仿佛神靈,而一捧一捧的沙子扑打在臉上,讓這一幅長安遊俠兒打扮的陳淵吃了一嘴。   滿臉憋屈。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為什麼要跟著這傢伙在外面遊蕩?   ………………   這樣的事情,緣由還要從半年前說起。   陳淵。   洛陽人士。   高祖曾為北魏太守,一等一的封疆大吏。   和那陳玄奘算是同族兄弟,只是離得遠了,他自己家姑且不說,陳禕陳玄奘這一脈可是比他家好得多了,後者祖父是大隋國子博士,父親多少也是個縣令,只是後來其父母在他五歲和十歲的時候都撒手人寰而去。   陳玄奘兄弟二人都是僧人。   至於他陳淵。   年少給人編草鞋,後來做了廚子。   終於有朝一日怒而掀了鍋子。   愛吃吃,不吃滾。   靠著祖上傳下來的些許武藝,練出了名堂,做了個遊俠兒。   也就是大唐長安治下暴力且不合作的無業游民。   沒事兒就和那幫不良人天天操練。   更是被少年竹馬給氣得厲害,恰巧那傢伙考中了科舉,大隋時還得要各種舉薦,到了大唐,倒是可以『懷牒自試』,自己就可以報名參考,居然考中了。   一合計,自己發小去了長安城。   又聽聞自家遠親,那號稱佛門千裡駒的玄奘也到了長安。   於是這遊俠兒把一條街的不良人從頭揍到北,然後在一陣『歡送』當中扛著行李來到了長安城,所謂自恃勇力。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和尚能比自己還能打。   不過,在進入長安之後,他倒是過了些暢快日子,大唐雖然剛剛建立,但是長安城也自有長安城的氣象,遊俠雖不縱武,可是在這城中來去,也覺得痛快。   ………………   貞觀元年·春——   長安。   某華宅之中。   在後院裡面的大樹上,一個遊俠兒倒掛在樹上,背著一柄大唐的唐刀,高馬尾垂下來,晃晃悠悠地在那兒晃悠,院子裡的水池裡面兩尾錦鯉在哪裡遊來遊去。   春日還有些寒意,一個包得鼓鼓囊囊的小傢伙在那裡看魚。   來閒逛和躲避某和尚的遊俠兒百無聊賴。   「魚有什麼好看的?」   「要不然我給你燒一尾魚吧?」   那小傢伙先是瞪大眼睛,道:「不準!」   末了好一會兒,抿了抿唇,道:   「好吃嗎?」   「好吃嗎?」   遊俠兒樂了,翻身坐在樹上,晃晃悠悠伸出一根手指,拍了拍背後的包囊,得意道:「在我們洛陽陳家鎮那兒,還沒誰敢說我的菜不好吃!」   「那就是很好吃了?」   陳淵撓了撓頭,道:「……也算。」   他和這小傢伙是某一日意外結識的。   難得見到同樣嘴饞的。   而且這大宅子裡面也夠冷清的,這小傢伙沒人管也挺落寞的。   一來二去也就認得了。   只是沒想到三歲多,就如此早慧,像他三歲多的時候可皮實得多了。   那小傢伙指了指陳淵的眼眶,道:「不過……你又打架打輸了?」   「嘖,什麼叫又?」   遊俠兒不服氣,晃了晃身子落下來,一隻手按在小傢伙頭頂,不滿道:「我的武功,在我們洛陽那邊,可是出了名的俊,誰知道那和尚居然那麼猛的?」   他一想到那個直接用佛鐘打熬力氣的怪胎就腦殼兒發涼。   一隻手舉佛鐘,一隻手握筆抄錄經文。   乖乖……   前些年天下大戰的時候,戰火甚至於燒到長安。   那時十六歲的陳玄奘為了學習佛法,在亂世中一個人走了七年。   屁事兒沒有,反倒是把整個神州跑了一遍。   就很離譜。   同樣是習武之人的遊俠很懵逼。   他問過,當時天下大亂,各處諸侯亂戰,你從哪兒得來的乾糧和盤纏?   僧人只是微笑不答。   那笑得……陳淵總覺得心底裡毛毛的。   小傢伙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按了按他的眼眶,嘆息道:「陳大哥,你又在做什麼啊……打不過就不要逞強嘛,明明武功不強,還非得要嘴上那麼不著調。」   「誰說我武功不強的,只是這一次有點特殊。」   遊俠兒逞強。   「不是那位玄奘師父,又是和誰打呢?」   「…………」   幾番催促後,他終於勉強回答道:「是我的少時好友。」   「他現在算是有了官身,很久不見,就切磋了下武功。」   「呀,你和玄甲軍打了嗎?」   「不……」   遊俠兒有些憋屈地道:「他是新科舉子,是個文官。」   小傢伙懵住,然後吐了吐舌頭:   「文官都打不過,陳大哥,你丟人。」   陳淵大怒,正要說話,遠遠聽到了腳步聲音,這兒地方森嚴,也就是不知為何,明明一直在老家長大,卻偏偏膽氣極豪的遊俠兒敢進來閒逛,當即用手指抵著嘴唇,示意安靜,身子一晃,幾個縱躍,就已經藏匿於老樹之後。   幾乎是下一刻,就有鶯鶯燕燕的女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為首一名雖然略有年長,但是姿容不減的女子,旁邊是一名做江湖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聲黑白二色的長跑,木簪束髮,整體裝束似儒非儒,似道非道,氣質溫潤如玉,雙眸安寧。   抬眸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老樹。   那年長女子道:「先生且稍等。」   而後便讓人傳喚,不片刻就有兩名英朗青年走了進來,恭敬行禮。   女子指了指這兩名青年,詢問道:「先生覺得,此二子如何?」   儒雅男子只是看了一眼,便淡淡道:   「可以官至三品,能保家,卻無法真正飛黃騰達,還不算大貴。」   周圍女眷驚呼,三品大員,居然不算是大貴麼?   不過想一想,這家家主當年經營木材,一地豪商,曾經慷慨解囊,資助聖上軍隊的錢糧衣物,所以才能有現在的身份,是整個大堂的士族新貴,已被封為應國公,區區三品,放在尋常人家裡,自然是極為難得,可在這家似乎也是尋常。   那女子對於這一個論斷,似乎頗為不喜,旋即又招來一秀美少女。   「此為長女,先生覺得如何?」   少女對那先生行了一禮,後者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道:   「此女貴而不利夫。」   雍容夫人還是不滿意。   這看面相有時候和賭博類似,總想要抽取出最好的。   於是便有僕從將那被包裹得肉嘟嘟的小傢伙抱起來,讓那相面先生細看,因為連續好幾次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所以故意隱藏了孩子的真實性別,道:「此子又如何?」   儒雅先生看了一眼,面色驚訝,而後越發鄭重,緩聲道:   「龍瞳鳳頸,極貴驗也。」   旋即又遺憾地說:   「若為女子,前程不可限量,將來必為天下之主!」   雍容女子聽到第一句,本來還是頗為欣喜。   可旋即第二句反倒是堵著她沒法開口說這小傢伙就是個女子。   便只好尷尬地遮掩過此事,不過心裡多少升起了些輕視感,就這還說什麼天下相術無雙,也就這?女子怎麼可能做帝王?當即將這方士牽引到前方去接待,那小傢伙畢竟年幼,過了一會兒,就垂頭喪氣地一個人回來了。   遊俠兒落下來,桌子上還有剛剛擺放的果子,也不含糊,用衣襟擦了擦果子,就往嘴裡塞。   看到似乎被母親給說了幾句的小傢伙,這果子也不好塞了,只好裝模作樣地安慰道:   「別聽那江湖術士說的話,我跟你說,這種傢伙,我在老家見得多了。」   「沒事兒,你一小姑娘家的,還什麼天下主。」   他微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傢伙的頭髮。   那小傢伙呢喃道:「娘親警告我,說我要和旁人說這句話,會被殺頭的。」   「我第一次看到娘親和哥哥這麼生氣。」   「陳大哥,我如果成為天下主的話,你還會對我好嗎?」   並不受寵的小傢伙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遊俠兒給出了毫無猶豫的回答,並且肉疼地把自己攢下來的糖豆交給了小傢伙,看著她孩子氣地轉陰為晴,翹著二郎腿在旁邊啃果子,倒是也愉悅,只是他並不能想到。   當數十年後,他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明宮殿下,落在他身上的卻是冰冷到讓他無法辨認的目光,和屏風之後的刀光斧影,黃金殿上威壓重,塞外江南春風長,走得過荒無人煙的沙漠雪山,卻終究走不出故人的回憶,走不出自己的心,彼時的老邁俠客是否也會想到,任何人都是會變化的。   而當熟悉的人早已經變換了模樣,自己記憶中的故人,是否也已經死去?   而此刻的遊俠兒只是想給自己在長安的『同夥兒』出氣。   於是當那術士走出武府的時候。   他約到街頭攔下,嘴裡咬著春日發枝的柳條,雙臂攔腰抱著,做了個截道的買賣。   似儒非儒,似道非道的儒雅男子微笑道:   「你果然來……」   那句你果然來了還沒能落下。   遊俠兒吐出嘴裡柳葉。   吐氣開聲!   猛地一步竄出,脊柱抬起,右拳如龍搗出!   其實如龍!   這一瞬間,整個洛陽被打成一坨的不良人和他同在!   這一刻,被和尚欺負的憤怒燃起!   這輩子,老子最討厭的就是神棍了!   於是右拳重重砸在了儒雅先生的右眼眼眶上。   儒雅男子晃晃悠悠後撤一步。   那張白淨面皮上直接青紫了一大塊。   和食鐵獸似的。   遊俠兒吹了吹拳頭,冷笑道:「算命的?」   「算到我這一拳頭了沒?!」   儒雅術士嘴角抽了抽,揉著眼睛。   最終兩人以街頭鬥毆罪被大唐不良人拘捕——   這是袁天罡和陳淵在大唐的第一次見面。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大唐之世篇,還是比較重要的節點~   搜了不少資料準備,(抽菸的手微微顫抖)袁天罡,李淳風,推背圖作者,神州古代神棍代表。   畢竟我不是那種很厲害的人,只能儘可能把故事寫好看寫有趣點,而且是三國,大秦後,難得的古代歷史重要核心點~希望能寫寫好點 第454章給你看個寶貝!   在長安街頭鬥毆。   相爭為鬥,相擊為毆,見血為傷。   用拳腳打人,不管是否致傷,笞四十。   乾脆利落,相當有效率地做了判決之後,就要把陳淵和那叫做袁天罡的算命先生給拉去實行刑罰,鞭笞鞭笞,隋朝將鞭刑改為了笞,定為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凡五等幾個檔次,而今也同樣沿用。   眼看著兩個不良人掏出幾個荊條做成的刑具過來。   天不怕地不怕的遊俠兒眼角抽了抽:「喂喂喂。」   「你做什麼?我警告你……」   「笞刑,漢時笞則用竹,今時則用楚,楚就是這大荊條所做的,大頭兩分,小頭兩分半,這四十下你就老老實實受了吧。」行刑的壯漢拎著那滿是倒刺的刑具走來,陳淵眼皮亂跳。   看到那大漢拎著笞仗往自個兒屁股上砸下去,直接叫出聲來:   「等下,你幹啥?!」   「你羞辱我!」   遊俠看到荊條的目的地,大怒:   「我爹娘都沒打過我那兒!」   不良人翻了個白眼,用笞仗指了指他的背,解釋道:「脊部若是受刑,則多有創傷,久不能愈,甚至於跟了你一輩子,臀部肉厚,不過是皮肉苦,我唐律有記,笞仗之刑,腿部與臀部分受。」   「當然,如願背、腿分受者,亦隨其便。」   「想清楚了,你要背腿分受?」   那大漢微笑用笞仗指了指他臀部:   「我打這兒,你最多趴幾天。」   「打你背,你一身功夫可能都要受損,勿要因小失大。」   你扯!這叫因小失大?!   遊俠兒大怒。   士可殺,不可辱!   可是想了想若是脊椎上來四十下,最終就要屈辱地點頭答應接受臀部四十下的時候,門外傳來噗呲笑聲,抬眸看去,便見到一名英朗青年叉手站在那裡,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正是他少時好友,洛陽人士,此次中榜了的。   遊俠大怒:「還不快些把我放出來?」   隋唐律例在笞這種刑罰上,可以以銅贖罪。   也就是花錢把人撈出來。   遊俠兒自己吃穿住全部都是用的自家族兄陳玄奘的,身上可以說是兩袖清風,哪兒還有錢把自己贖出來?眼前這一身貴氣的青年正是才有了官身的好友,不日就要遠離長安,外出上任,和這遊俠兒自小不打不相識。   笑得夠了,才掏了錢把這遊俠贖出來。   免了屁股上一頓荊條。   出來時候,恰好看到了對面的算命先生,後者早已經把自己贖出來,被一拳砸了眼眶,卻也不說不惱,氣質儒雅蒼古,遊俠的好友上前行禮道歉,道:「袁先生,我這好友,自小粗野慣了,還請先生勿怪。」   「無妨的。」   儒雅男子微笑頷首,而後深深注視著眼前的遊俠。   「陳淵,是嗎。」   「淵啊……」   「我們還會再見的。」   這句話讓馬上就要被派遣當官的青年心中微沉,有些不知道這位在長安城中名聲極大的袁天罡袁先生,為何會如此在意自己的好友,是以心中極為擔心。   而遊俠兒直接將這句話翻譯成了以前家鄉時候,那些破落戶潑皮們輸了之後的狠話。   什麼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輸人不輸陣。   呵,我是誰,洛陽不良人首領都被我打趴了。   怕你?   陳淵冷笑道:「是嗎。」   「我也覺得,我們往後還會再見的。」   袁天罡微笑頷首,道一聲告辭,而後便洒然離去,遠遠得去了。   其好友也只能無奈嘆息,將這遊俠引到了一處酒肆上,隱晦介紹了下這位袁天罡袁先生,可是見到後者並不在意,也只能搖頭,徒呼奈何,桌子上酒肉擺開,青年道:「不過,淵,說起來你那族兄如何了?」   遊俠伸筷子吃飯,隨意道:「還在想著出關呢。」   「聽說給官府上表了,結果被打回來了。」   「打回來才是正常的啊,這年頭,怎麼可能輕易出得去?」   青年嘆息了一聲,道:「而今天下安定,百廢待興,突厥卻又有雄主而出,去年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突厥可汗率領十萬騎兵直接來了長安郊區,朝野動蕩。」   遊俠兒夾菜的動作緩慢了下。   是的。   去年,突厥鐵騎十萬眾直奔長安郊區,岌岌可危。   當時二十九歲的大唐皇帝單騎會晤突厥可汗,沒有帶一名護衛。   令突厥退兵了。   雖然說以大唐皇帝的勇武和冷靜,成功將突厥可汗勸退。   但是此事仍舊讓整個大唐都感覺到憤怒,現在處於全部的戒備當中,這剛得了官身的青年喝了口酒,吐出一口酒氣,恨恨道:「突厥,突厥……哼,當滅其國!絕其種!亡其嗣!」   「殺光他的隨從和親朋,將這突厥可汗抓來,在我長安城裡做個跳舞的戲子!」   「確實!!」   「來,喝!」   那種或許在後五百年再難以聽聞到的霸道勇烈言語。   卻是大唐的共識。   連酒肆小二都極端贊同。   整個帝國都在這個時候處於厲兵秣馬的狀態,憋著一股氣瘋狂暴兵。   想要此刻出關,豈不是痴人說夢?   遊俠喝了頓酒,又補刀道:「不過,你是個文官,過段時間外出當縣令,估摸著是和這事兒沒關係了,我卻不同,這一口刀在這兒,而今百廢待興,功名但從馬上取,又怕什麼?」   「哼!」   青年不說話了,這一直是他心裡的傷。   他一個縣令,總不能提刀子上啊。   強撐著道:「文官又怎麼了,對吧?」   「你還不是打不過我?」   「對了,我這兒有個好東西,馬上得送回去,難得有這機會,給你看看先。」   青年不愧是讀書的,立刻轉移話題。   於是陳淵不屑一笑。   小樣兒。   打不過你,我還說不過你了?   而後就有些憂傷,到底誰才是讀書人啊……   不過對於自己好友給自己看的東西,還是很有興趣的,他可是知道這傢伙雖然性格勇烈,但是腦子也很聰明,眼光更是極為毒辣,他都能夠看上的東西,那必然是好東西,值得一看,值得一看。   陳淵打開盒子,看到裡面是一枚古樸的令牌。   似乎已經經歷了極為漫長的歲月,色澤通體暗沉,不知是隸書還是篆書,寫著幾個字。   大漢,司隸校尉。   「……?!!」   陳淵的眸子怔住,恍惚著下意識伸出手去握這令牌。   他的好友才倒了杯酒,見狀嚇了一跳,一巴掌把遊俠兒的手掌拍開,制止了他的動作,而後嘆息道:「什麼東西都想要亂碰啊,你這毛病什麼時候才能弄好?再說了,讓你讀書你不讀,這多少年了都沒認得幾個字,知道這是什麼嗎?」   遊俠兒面色尷尬,他倒是確實不認識,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腰牌,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浮現他的心中,讓他的精神變得安定,仿佛有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來的,強烈的從容和平淡湧現出來,讓他篤定答道:   「臥虎之令。」   「嗯?」   旁邊的青年愣住,而後語氣緩和道:「居然認得。」   「看起來你還是讀了點書的。」   「不錯,這正是古代臥虎之令,司隸校尉的證明,要放著古代,那是一等一的武將腰牌,可惜了,本朝不立這一官職,所以這東西也就沒用了,況且這臥虎令,也已經失去靈性,無法再打開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給弄壞了。」   他嘆息一聲,旋即道:「不過說起來,還是有一段逸聞在的,三國時期,蜀國張飛,武侯,魏國魏武,甚至於還有那司馬懿的祖父都曾經是司隸校尉,前後在不同時間裡執掌了臥虎令,而孫吳卻始終沒有這一官職。」   「反倒是滅吳的杜預是臥虎,說起來,多少有些宿命在了。」   青年感慨著,一說起那些諸國之間的關係就有些停不下來了。   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好友面不改色,悄悄又把手伸過去,直接握住了臥虎令。   那一剎那,遊俠兒眼瞳瞪大。   他的耳畔隱隱感知到了,猛虎的嘶吼和咆哮。   仿佛站立於九天之上,俯瞰天下,背後猛虎徐行,失神許久之後,遊俠兒將這腰牌反過來,卻看到這正面是大漢司隸校尉幾個字的腰牌,背面卻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他抬起頭看向前面的好友:「這東西,壞了?」   「壞了啊。」   「壞得很徹底。」   「也不知道什麼人才能把它修好。」   後者將腰牌從遊俠兒手中拿來,放入匣子裡面,解釋道:「這是周朝的東西,據說是穆天子,也就是周穆王從崑崙山所得,之後徵服四夷,立下了三千發條,才需要臥虎鎮守四方妖邪,不過這大概只是傳說。」   「周穆王暫且不說,西崑侖和周天子,那不過是虛妄罷了。」   這個時候,遊俠兒有一種衝動,從好友懷裡將這臥虎令搶奪回來。   但是卻失敗了。   理由?   不好意思。   他打不過對面這傢伙。   青年將遊俠的手掌扣住,大笑起來:   「想要啊,哈哈哈,等往後,你立下破天功勞,再提這事兒吧!」   最終一頓美酒,那身穿深色長跑的青年吐出一口酒氣,和遊俠兒勾肩搭背地走出酒肆裡,分別的時候,青年嘆息道:「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被分出去做縣令了,真是好生無趣。」   「聽說你專門挑選了一個偏遠的地方?」   「不錯。」   青年嘴角勾了勾:「武德四年設立的融州黃水,也就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夠發揮出我一身才學,到時候我還會回來的。」   陳淵道:「那地方啊,原本百越之地,是亂,不過我覺得那邊兒的縣尉估計都不是你的對手。」   「邊緣之地的兵將打不過自家縣令大人,怎麼想都丟人。」   青年肯定道:「他肯定打不過我。」   「至於淵你,好好磨礪武功,到時候隨著李靖大將軍外出徵戰,博取功名。」   「你我他日,長安重逢。」   「哈哈哈,好!」   兩名長安的青年彼此擊掌而過。   遊俠兒腳步踉蹌。   「那麼,王玄策,好好當你的黃水縣令,做個文官。」   青年文官,洛陽人士王玄策醉意燻燻。   「你也是,勿要荒廢了一身武藝。」   「他年再見。」   「他年再見。」   遊俠輕功不弱,轉眼已然不見。   而王玄策上馬離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自己懷中,早已經損壞的臥虎令緩緩亮起流光。   而後黯淡。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大唐,王玄策——可以在章說裡面科普一下,躺屍。 第455章我大唐高僧,武德充沛!   在送別了好友王玄策之後。   就連那應國公府的二小姐,武則天也因為父親成為荊州都督,隨之前往荊州居住,遊俠兒目送著車隊遠去,不知為何,荊州這兩個字,就像是那一張臥虎令一樣,總是在他心裡留下了隱隱的觸動。   似乎這個城對於他來說,具有很大的衝擊似的。   在好友離去之後,應國公府邸也沒有了一併閒聊的小傢伙,陳淵看著手上那小傢伙交給自己的半月形玉佩,看著那一棵老樹的葉子黃了,落了,最後下了一場大雪,偌大的長安城,不知為何就寂寞了許多。   無趣了啊。   在遊俠這樣想的時候,他回過頭,偶爾能夠看到那儒雅先生看著自己,那雙眸子悠遠蒼古,仿佛能看到千百年後的故事,讓遊俠只覺得脊骨都有些發冷,抖了抖身子,連忙遠遠得去了。   這個袁天罡,絕對有問題。   可是偶爾見到了,這位大先生在整個長安城裡都有聲譽。   最重要是無論自己跑到哪裡。   這傢伙都能恰到好處堵住自己。   也就只好請他回家吃兩頓便飯。   一來二去,多少算是認得了。   而陳玄奘想要出關的事情,始終沒有個著落,在大唐的強壓下,原本也是很有熱情的其餘僧侶,也都打了退堂鼓,最終只有玄奘一個人還在苦苦堅持,這一日陳淵又自然而然地去寺廟裡蹭飯。   陳淵在一個臉盆大的飯盆裡面盛飯。   他用的飯碗大概有普通人三倍大小。   盛得滿滿的。   而後陳玄奘把那個飯盆端過去。   這是他的飯。   兩人默默進食,遊俠兒心底滿是挫敗,沒有想到自己連飯量都不是這傢伙的對手,這傢伙一個和尚為什麼這麼能吃,簡直跟豬一樣,而當陳玄奘遺憾嘆息,終究是沒有辦法西去的時候,遊俠兒心裡簡直雀躍。   長安城這麼好,腦子抽了才想著去西邊兒。   但是畢竟是自家的族兄,多少面子上還是得安慰下的:   「這也沒辦法的事情。」   「大唐律例,我們這些大唐百姓都要遵守啊。」   「可惜,其實我是很願意陪著你走的,你若是就這一個人上路,說實話我也是不放心,可惜了啊,當然,如果你真的願意的話,大不了我們冒險出關,雖是有生死的危險,但是放心,我陪著你。」   理由恰當且合理,順勢銜接感情牌,同時連攜苦情計。   陳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這麼順暢地用出這樣的話術。   總感覺很久很久之前,看到過別人做過類似的事情。   最後還能合情合理地放大危險,讓對方知難而退。   遊俠兒對自己的做法很是滿意。   只是他忽略了某個可能性——   要是眼前的和尚是個腦子一根軸的傢伙呢?   比如說,很頭鐵。   名為玄奘,十六歲開始在亂世中一個人溜達了足足七年的僧人雙手合十,喃喃自語:「闖關……」   看了看愉快乾飯的陳淵,僧人眼底發出詭異的光。   這一天,這和尚出去買了許多酒菜。   然後邀請陳淵到家裡吃飯。   本來就兩袖空空的陳淵,看到這酒菜,雖然不是多好的菜,至於酒有多香,那更是提不上,但是這僧人居然主動請自己喝酒,還是讓陳淵頗為愉快,僧人以茶代酒,誠懇地告訴他道:   「貧僧之前倒是鑽了牛角尖。」   「一直想要從通關文牒走出去,這是錯的啊。」   「還要謝謝你提醒我。」   「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這一天,陳淵喝得大醉,完全沒有料想到,僧人的話其實是可以用另外一個方法來解釋的,所以當他清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不再長安城裡了。   「我們在哪裡?」   「哦,離長安已經一百裡了。」   僧人笑容爽朗:   「陳淵你昨天提醒了我。」   「我們完全可以偷偷出關啊!」   陳淵:「…………」   ……………………   於是陳淵只好答應陪著這僧人走到玉門關再說。   一路風餐露宿了一個多月,兩個人居然硬生生靠著兩條腿從長安城跑到了涼州,只是此刻,之前突厥跳臉,大唐處於極端憤怒和暴兵狀態,這樣的邊關戒備森嚴。   陳玄奘完全不慌,他進入了涼州城。   這裡同樣有著許多的僧人,他在這裡講道布法,得到了布施後,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部都捐獻出去,明明是特別著急著想要前往西方的僧人,此刻卻反倒是從容起來。   仿佛真的是要專心致志地在這裡做個布道和尚一樣。   陳淵完全不知道,陳玄奘去西方是要做什麼。   也不知道這個看上去和藹可親的僧人,會在那個時代的佛國做出什麼事情來,只是當他已經習慣了涼州的烈酒時候,陳玄奘冷靜地告訴他,盤纏已經準備好了。   「如果說一次性積累大量的財物乾糧,肯定會被察覺,被邊關將領盤查。」   「但是我們一點一點,花一個月準備,那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順便我認識了幾個當地僧人,他們知道從哪裡能夠溜出去。」   「財物都散掉了,剩下了一些曬乾的饃饃,能放不少的時間,還有些解毒藥,火石和絨草……」   在邊關,尤其是立刻大戰的邊關,精神上的寄託是很重要的。   這個在白天為百姓布道講法,安撫他們心中的焦躁的溫和僧人。   言辭冷靜,眼神堅定,做準備的時候極為順手,認真跟陳淵介紹這些盤纏和之後的計劃。   熟絡到陳淵腦殼兒發冷的感覺。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你不是佛門千裡駒嗎?   你根本就是一個光頭悍匪吧?   於是,在這個兩個巨型國度彼此備戰的時候,大唐高級知識分子,佛門千裡駒,無害的佛門真修,玄奘法師帶著一個遊俠兒,以及足夠的乾糧,在重兵把守的情況下悄悄溜了出去,於是就有了一開始的一幕,在出了涼州後遇到的沙漠裡面,撒開腳丫子狂奔。   就怕大唐邊軍發現,直接把他們射成刺蝟。   於是他們只能隱姓埋名,晝伏夜出,陳淵看著用頭巾把光頭抱起來的僧人,看了看那一把八百斤熟鐵水磨禪杖,覺得不管這麼隱姓埋名,都應該沒有什麼卵用。   不過或許也因為這個原因,這一路上走來,風平浪靜。   連半個強人都沒有遇到,就仿佛這絲綢之路河西走廊和長安後花園一樣。   僧人頗為輕鬆。   而陳淵覺得,只要不是瞎了眼,看到這一把禪杖,估計都直接轉頭就走,但是緊接著攔在他們面前的,是大唐最後的邊關重鎮瓜州,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邊關重鎮,而現在禁制任何大唐子民外出,最為關鍵的是,已經有來自瓜州的通緝令傳來。   藏身於客棧的兩人根本撐不了多久。   而從瓜州前往西域,更需要當地人的率領,否則路上就會迷失道路。   但是玄奘仍舊很從容,他告訴陳淵:   「這個時候應該要希望佛祖的保佑。」   陳淵嘴角抽了抽,真的想要給這光頭腦袋上來一下——這個時候還什麼佛祖保佑,腦子有包了吧?但是這傢伙居然真的優哉遊哉跑去了瓜州城外面最大的寺廟裡面祈禱。   陳淵放心不下,嘆了口氣,提著唐刀跟了過去。   瓜州城裡面,當然是安全的,但是城外就未必了。   這地方,亂的很,商人,武人,馬匪,胡姬,什麼人都有。   事實上,玄奘在出門的時候就被盯上了。   他不小心把之前在涼州講法時候得來的財物露出了一點。   來自中原,帶著財寶,還是一個人。   這是大肥羊!   許多人暗自交流目光,這也是在互相比鬥,強者出手,弱者退縮。   最終出手的,是一幫馬匪,相當兇悍,為首的鬍鬚和頭髮幾乎混在一起,遠遠望去,像是一頭兇悍的獅子,而這幫人就尾隨到僧人去了外面的寺廟裡面,當地人知道厲害,面色煞白地遠遠地躲開了。   哪怕是寺廟主持都不敢提醒這個遠道而來的僧人。   之後的事情,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當遊俠兒趕到寺廟的時候,他們的問題已經迎刃而解了。   馬匪首領跪在地上,僧人像是要給他剃度似的,右手按在前者腦門兒上,原本兇悍像是猛虎雄獅一樣的大馬匪頭子,現在看上去跟只猴子似的,陳玄奘雙目溫和,看向陳淵,道:「這就是佛祖的庇佑。」   「我收了個新的弟子,而且,他主動願意幫助我們偷渡出關。」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實在是太好了。」   陳玄奘面不改色。   陳淵嘴角抽了抽:「你當我傻……」   陳玄奘溫和笑道:   「你要不相信,你問他。」   和尚仍舊保持著摩頂授戒的姿勢。   也就是手掌按在那馬匪頭子天靈蓋上。   後者面容扭曲,看到遊俠狐疑的注視,擠出一點微笑,哽咽著道:   「我是主動要求,幫助你們偷越瓜州的,我是自願的。」   而陳淵這個時候突然發現,這和尚根本一點都不瓜。   這傢伙簡直太精明了。   …………   後世對於前所未有的大法師唐玄奘的記錄有許多,其中寫道,意志堅定的玄奘法師在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時候,卻選擇了出城去附近的寺廟裡參拜佛祖,而這一次,有一個『胡人馬商』暗中尾隨了他一路。   一路走過街道,出城,入寺。   毫無疑問,那個時代邊疆附近的區域不乏混亂。   而在寫為什麼尾隨的時候。   玄奘法師輕描淡寫地記錄道——   很簡單,因為這個馬商希望玄奘為他摩頂授戒。   因為他認出了隱姓埋名的玄奘是個高僧。   想要做玄奘的徒弟侍奉他。   玄奘法師欣然允諾。   而胡商也就主動自願成為了玄奘的大弟子。   並且在知道唐律:偷越國境者——處死的情況下。   極為熱情主動地提出,要幫助玄奘偷渡瓜州。   還提供了兩匹好馬並糧食,衣服,水囊若干。   實在是熱情好客。   而在那個時代,據傳說,當馬匪頭子最終活下來的時候,有人問他你不要命了,他回答道:「……那個和尚給我摩頂授戒的時候,手掌按在我天靈蓋上,說他想要去西天靈山去。」   「他不介意我跟著一起去。」   「問我要不要去?」   這不過是謠言罷了。   而在這個馬匪頭子的記錄裡面,當然,他自是萬萬不敢更改師父的記錄的。   他只是在《三藏法師傳》裡悄悄多加了一句——   在接受摩頂授戒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距離佛祖更近了一步。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六百字   那個胡商尾隨只是為了主動要做唐僧弟子,並且主動提出幫忙偷越邊關是真這麼記錄的……   讓我想起子路挑釁夫子之後變成夫子弟子的故事。   另外……在摩頂授戒時候,更接近佛祖,也是真記錄下來的……《三藏法師傳》   或許真的有在邊關之外的寺廟裡面,尾隨一個身上帶著錢的,被通緝的和尚,只是為了跪下來當這個和尚的徒弟,並且冒著殺頭的風險出錢出人幫他偷渡吧……(地鐵老人看手機臉) 第456章陸吾:感覺身體被掏空   有了當地人的自願嚮導。   陳家兩兄弟的西行之路直接開啟,亦或者說,迎接來了更為危險的困難,名叫石盤陀的大馬匪在發現自己打不過和尚之後,沉思之後,曾經想要順手把遊俠兒抓了。   很簡單,對吧。   我打不過你,我還打不過你旁邊這傢伙了?   然後被第二次暴揍。   被大唐遊俠兒用手上那把唐刀抽成自轉陀螺。   最後甚至於這驕縱的遊俠直接坐在了馬匪背上,被背了足足一路。   那可憐的馬匪只能心裡詛咒,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   把那驕傲的大唐遊俠想像成一個來自中原的美人兒。   這才安慰了自己可憐的內心,勉強走完了這一路。   他們選擇繞過了玉門關,從烽火臺下取水,然後靠著這一點水,橫渡那八百裡流沙沙漠,儘管他們已經足夠足夠小心,但是溜到唐軍把守的綠洲裡面偷偷取水,仍舊極為危險。   這可是大唐帝國真正的精銳。   石盤陀看著眼前兩個膽子大得要命的人,腿肚子都在打顫。   你們大唐人是不是都有什麼毛病?   職業大馬匪覺得自己簡直膽小無害到了和家裡養的小白兔沒區別了。   他不止一次地想說,兩位爺爺,咱們還是算了。   散夥兒各回各家,各找各家的婆娘。   而他在取水的時候,手就哆嗦了下,就這麼一下,就給發現了。   肅殺的喊聲:「拿火把來!」   遊俠兒下意識握住了唐刀,眉宇微沉。   心臟跳得飛快。   那一瞬間,又像是握住了臥虎令時候一樣,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從心底裡浮現出來,那種霸道,那種煞氣,簡直像是曾經在萬軍從中殺出來回,像是曾經和天下第一的猛將切磋過一樣,從容沉穩。   石盤陀被煞氣糊了一臉。   恍惚間,看到了這青年在萬軍之中衝鋒的模樣,竟仿佛單槍匹馬,獨鬥萬軍,驕縱傲慢。   回過神來的馬匪滿臉絕望。   到底誰是馬匪?!   誰特麼才是兇人!   難道說現在大唐的同行,已經會裝作無害的僧人引人上鉤了嗎?   競爭那麼激烈的嗎?   而最終遊俠兒的刀沒有出鞘。   因為在那邊關將領喊了一聲拿燈來的時候,蹲在草叢裡面,光頭明晃晃的和尚也只好站了起來,後來的記錄裡,玄奘法師告訴眾人,這是因為邊關將領其實恰好又雙叒叕是個佛教徒。   而實際上,馬匪的記憶裡忠實記錄了那一幕。   當大唐邊關將領看到一名身材高大,肩膀寬闊,手持兩米三的禪杖緩緩起身的僧人時候,連大漠裡面的月色都被遮掩住,那將領的動作硬生生從俯視變成平視,最後變成仰視,直到大片陰影投落到自己臉上。   僧人把禪杖插到地裡,沉重地仿佛攻城錘,雙手合十道:   「貧僧想要出去。」   他們就這麼不可思議地被放了。   馬匪完全不敢相信。   後來經歷的事情多了,想得清楚,只是哪怕是那時候,也只是敢在這個時候記錄一句『法師身軀偉岸』。   而在之後,因為那遊俠兒實在是覺得心情無趣的很,玄奘想了想,給了一個建議:「你要不然,把每天經歷的事情都記錄下來?」僧人笑著道:「這樣的話,比較能夠打發時間,也就沒有那麼難熬了。」   遊俠兒陳淵心動不已。   旋即又有些沒什麼底氣,道:「可是,玄奘你是知道我的。」   「我根本沒怎麼念過書,寫出來估計挺無聊的。」   玄奘笑起來道:「沒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把水囊遞給了陳淵,道:「等我回去了以後,幫你潤色一下就好,搞不好,你也能夠靠著這個在這個時代留下名字。」   於是遊俠兒真的開始記錄這些事情。   一開始以為會很艱難,可是上手了才發現,其實也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難熬,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仿佛是很習慣於做這些事情似的,很多事情都順手能記錄下來。   而那大馬匪閒著無聊,也開始在石板上記錄東西。   他本來是想要跑的,可是這八百裡流沙,就靠著在烽火臺那裡得來的一點水,很難跑回去,或者說,跑回去的自己恐怕是會被唐軍射成馬蜂窩刺蝟的,也就只好老老實實地跟著。   而最後讓他徹底選擇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那僧人居然將飲水和食物分給了他和陳淵——他們完全沒有發現,僧人的水囊裡面其實一直留下的是沙子,一直到第五天,當那強大如同神靈般的僧人都倒下。   兩人手忙腳亂地打算給他餵水,才發現了僧人做的事情。   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每日消耗巨大的武者,是如何五天四夜不吃不喝的,當時的遊俠兒拿起最後的水囊,在給玄奘餵了水之後,帶著剩下的飲用水,騎著紅馬跑出去尋找水源。   「你在這裡守著他。」   陳淵注視著那馬匪,抬手拔劍。   這一路的西行,他的武藝不知不覺已然提升到了遠超過過去的程度,只是手掌稍微一震,霸道的劍氣直接縱橫吞吐而出,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圈。   森森的劍氣流動,一定程度上隔絕了炎熱。   和僧人相比姑且不論,這遊俠年少就已經縱橫洛陽。   此刻的劍術修為已經極高。   遊俠冷笑道:「你若跑了,天上地下,我都殺了你。」   而後將一半的水留下,騎馬狂奔離去。   石盤陀本來打算一走了之,可是看著那僧人死死閉著的雙目,想到這些時間像是佛陀,或者神靈一樣始終保持高昂志氣指引著他的僧人,以及,如果不是僧人將水和食物分出來,他未必能活到現在。   最後馬匪嘆了口氣,把僧人拖到一個石頭下的陰影下,自言自語道:「這麼點水,我自己也活不下去。」   「大唐的和尚,我可不是為了救你,我只是不想被那遊俠拿劍捅死。」   他對於那遊俠能否回來,完全不抱任何的希望。   畢竟那麼點水,這風沙滾滾的,想回來太難了。   後來他回憶,自己這個時候沒有選擇帶著水囊,甚至於像是馬匪們會做的那樣,把僧人殺了,以水囊取血離開,究竟是因為自己帶著這些血無法活下去,還是短短幾日的生活,自己已經無法對這僧人下手,竟已分不清楚。   只是最終,那遊俠居然真的撞破了風沙,找到了綠洲。   而僧人也就因此而活了下來。   最終他們抵達了伊吾,西域的第一個小國,而三人之間的隔閡卻也無形中被打破了許多,那僧人哪怕是經歷過了生死的危險,也仍舊帶著樂觀的微笑,甚至於安慰陳淵,想了很久,憋出一句話來:「要喝酒嗎?」   陳淵怔住,而後大怒。   終於忍不住狂擼僧人光頭。   「上一次喝酒,我給你裹出了長安。」   「這次喝酒,你是不是想要把我扔這兒?!」   「我跟你說,誰再拿酒回來,我抽死他!」   僧人也不惱,任他發牢騷。   石盤陀嘴角抽了抽,把酒默默藏到了袖子裡。   ………………   現代·人間·西崑侖。   衛淵神色安詳,沉睡之中。   西王母終於慢慢發現了不對勁——時間太長了。   人間傳說裡面都有黃粱一夢的說法,記憶回溯本來就不會太長,所以第二關應該很快結束,但是這個傢伙,已經超過常人回憶數倍時間長度,幾乎是想要沉入其中似的。   回憶起來的記憶,將會是對跨越第三關最關鍵的輔助。   大概率是關於某種磨礪心境的記憶。   可是……究竟經歷了什麼東西,居然磨礪了這麼久?   西王母默默收回視線,注意到了那鏡子。   此刻這法寶,還在不斷吸收著來自於陸吾的力量。   西王母分身算了算時間,雍容的臉上浮現出一縷古怪的笑容。   此刻,西山界的崑崙山上,眾多山神們匆匆趕赴到了崑崙之丘,這幾日是曾經推演,崑崙護山大神陸吾復甦的時候,就連崇吾之山的老山主也來了,祂還打算要為衛淵跟陸吾神求個情。   可是一眾山神等了許久,也沒能等到陸吾的復甦。   老山主遲疑抬頭。   眾多山神水神齊齊行禮施法:「恭請陸吾大神……」   法術神通,聯通內外。   仿佛有巨大的鏡子虛幻浮現,外面是恭恭敬敬的西山界諸神,裡面則是一片暗沉,幽深之地,巨大的,偉大的崑崙之神陸吾正在其中,今日正是祂復甦的日子。   許久沒有回應。   諸神只好又一次呼喚道:「恭請陸吾大神……」   法術再度強化,聲音也能聽得清楚。   於是,眾多山神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聲音好大,好吵……   很難聽。   伴隨著陸吾神本體一起一伏,這聲音也是時大時小。   有點像是……就像是………   在諸神心神凜然,完全不敢多想多說的時候。   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句話:   「哪兒來的貓打呼?!」   「怎麼這麼難聽,我還從沒聽過這麼難聽的呼嚕聲……」   崇吾山主:「…………」   流沙河神:「…………」   一片尷尬到能用腳指頭扣出一片神州模型的死寂,忽然,伴隨著法力的波動,這法術就被這一處的崑崙神眾強行打斷,好懸是把這能夠讓陸吾當眾社死的一幕給止住,為首的崑崙神眾之一勉強維持住肅穆,面容僵硬道:   「陸吾神尚未甦醒……諸神且回。」   「這……是。」   諸神古怪對視,根本沒有敢提及剛剛的事情,但是當詢問什麼時候再來的時候,崑崙神眾沒能給出恰當的解釋,眾神也只好退去,那崑崙神眾心中也是驚疑不定,以陸吾神的計算,本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對。   是發生了什麼預料之外的事情,極大消耗了陸吾神的力量嗎?   居然讓陸吾神再度陷入極深的沉睡裡。   祂大為不解,不過多少鬆了口氣。   還好制止得及時,這些山神水神也都知道厲害。   多少是保護住了山神陸吾的威名和尊嚴。   不至於社死……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的一幕。   在退散去的山海諸神裡,流沙河神長乘旁邊。   水鬼扶了扶眼鏡。   默默把微型攝像頭藏進懷裡。   PS:今日第一更…………這兩天就結束了~不打算拖延太久,而且,說實話,我還是想要把真正的唐玄奘講一講的……至少在沙漠裡,他是真的五天四夜不吃不喝。 第457章玄奘大弟子的旅行手札   司長天之九德的水神長乘僵硬地走出崑崙山的範圍,才長舒了口氣。   而後伸出手掐住眼前一聲優雅執事服的水鬼瘋狂來回搖晃。   「你的嘴是少個鎖嗎!」   「這麼不在嘴上上個把?!啊?!」   水神長乘欲哭無淚,很得咬牙切齒。   居然敢直接說陸吾打呼嚕,這膽子是有多肥?   只要和那猴子牽扯上關係,總覺得他的運氣就沒有好過!   水鬼被晃悠地暈眩,舉了舉手:「要不我給你道歉?」   「道歉,你要怎麼補償我!」   水鬼沉思。   而後鄭重提議,道:「要不然,我把我自己叉出去?」   長乘:「…………」   宅了好幾千年的水神陷入自我懷疑的頹廢當中。   祂就應該直接不理會這個傢伙。   崇吾山主注意到了這個陌生身影,略有好奇開口喚道:「長乘,這位是……」長乘思緒頓了頓,這可是崑崙諸神集結的時候,若是被這位長者知道,祂把這個外界之人帶了回來,怕是會被責罰。   當即思路微微轉,僵硬道:「是我遇到的,新的水神。」   「哦?新的水神……」   老山主訝異,笑了笑道:「我還不知道流沙河下多出了新的水神。」   「小傢伙,你是什麼水神?」   長乘一時語結,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邊水鬼優雅躬身,面不改色回答道:   「整個博物館,整條老街,都沒有誰比我更了解快樂水。」   「所以,我正是快樂水之神。」   長乘嘴角抽了抽。   一時間有抬手砸自己臉上的衝動。   而那邊不知道是跟誰混的水鬼,就仿佛把社交技能完全點滿了,在死宅長乘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居然和那邊的山神水神混了個面熟,當崇吾山主詢問聽到,水鬼還沒有自己的河流的時候,確認了後者身上卻有些許神性,道:   「難怪我見你身上的氣息雖然純正,但是卻微弱。」   「既是水神,沒有了自己的水域,自然會不斷衰弱……」   祂沉思了下,慷慨道:「這樣,老夫那邊還有一道分支水系,始終沒有水神佔據,若是你不嫌棄,不如就在那裡安家吧……」   長乘:「…………」   這一天,流沙河的河神真正意義上感知到了。   什麼叫做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彌補。   ………………   衛淵的真靈,仍舊還在記憶之中。   而這事實上,也可以當做是大唐年間,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是真實不虛的歷史。   在抵達了西域第一個小城池之後,他們開始了這片旅途真正關鍵的地方,陳淵在記錄著所見所聞的時候,玄奘曾經很奇怪地問他,為什麼會那麼注意地方風俗,路線,以及所見所聞。   陳淵也說不出什麼緣由。   只是覺得,應該如此去做。   玄奘便也不再在意,而馬匪石盤陀也跟在後面,他學會了文字的使用,在陳淵記錄這之後漫長旅途的時候,他也曾經記錄了許多經歷和自己的想法——   其之三:   那個大唐的僧人,是個很奇怪的人。   我曾經見到過很多很多,各個地方的僧人。   這片道路上,從來不缺乏運送絲綢和瓷器的商人,也不缺乏那些和尚,除了和尚外,還有各種各樣的所謂智者。   他們有的面容枯槁,緊緊皺著眉頭,像是把一切的經歷都用來思考偉大的佛法;有的則是肥頭大耳,像是放在供奉桌子上的肥豬,大聲念誦著狗屁不通的道理。   有的嚴肅莊嚴,連小孩子都會被嚇哭,有的卻又過於輕佻了。   但是我從不曾見到過像是玄奘這樣的人,他俊美,眉眼裡似乎帶著孩子一樣的天真,但是他也充滿了智慧和力量,哪怕是面對著死亡,嘴角都帶著微笑,而這微笑裡面卻又有著一種憂愁。   大唐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能夠孕育出這樣的人來?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還是要說。   他像是個真正的僧人。   其之十七:   我們來到了高昌國,這裡是西域的一個霸主了,但是我來這裡之前,沒有想到,這裡的國主居然是一個中原漢人,這幫漢人武德充沛到了什麼程度?據那該死的臭淵(此處被塗抹,似乎是在記錄的時候突然停止,或者被一拳頭重重砸了一下)』   據那淵說,這裡的都城竟和大唐長安城很像,後來才知道,這裡的國主曾經去過長安城,哼,這裡的國主希望讓那和尚留下來,一開始還是好好勸說,後來居然直接威脅,打算把玄奘強行留下來做國師。   但是最後我們還是離開了這裡,不知道玄奘法師和他說了什麼。   高昌國王和他在佛祖面前結拜成了兄弟。   這太離譜了。   不過很好,我們不再是獨自上路了,我們有了20年的路費,三十匹馬,二十五個隨從,不過法師被塞了四個徒弟,順便還有個高昌國的官員……   我不知道,怎麼會有一國之主願意和一個被通緝的僧人結拜?這樣的人是有多大的魅力?不過我更傾向於,這個玄奘是用那比僧缽還大的拳頭做到這一切,但是放棄了國師的位置,我有些驚嘆。   他不像是個和尚了。   按照那……『猿』說的,這更像是個儒生。   該死,中土的儒生文官都這麼離譜嗎?   其之二十六:   我們來到了龜茲,龜茲有一個奇怪的風俗,小孩出生之後用木板夾裹腦袋,皇室也不例外,腦袋都是癟的,所以女子也不是很好看,但是我覺得,拿著布料一蒙頭,其實也差不多了。   我得意洋洋地和那猿猴說了。   很好,那『猿猴』把我揍了一頓,我記下了,臭猴子。   但是這裡真的是很棒的地方,連綿不斷的僧舍,高聳入雲的佛塔,飛天在空中起舞,千佛在頭頂躍動,僧徒佛眾蜂擁而來,講經說法之聲不絕於耳,我以為玄奘會在這裡呆很久的,但是他並沒有。   之前有僧人告訴我,修佛必須是苦楚的事情,但是在這裡,我看到盛放高僧的舍利子的盒子上,刻畫的卻是紅塵萬丈的歌舞,我苦思不得,最終詢問了玄奘,他想了很久告訴我:   佛法是什麼呢,佛法是為人所用的。   如果說能夠將世俗的歌舞紅塵,和高僧的智慧之間達到平衡。   那麼哪怕是佛祖在世,也不能說這不是一種高明的佛法。   我突然有點奇怪了,他這樣虔誠的僧人,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他去佛國真的是為了去取經的嗎?而如果佛祖不認同他的觀點,他會做什麼?   在拒絕了國師之位後。   他再一次地拒絕了這樣一個,將紅塵和佛法達到一種精妙平和的地方,繼續前行了,對於任何一個僧人來說,離開這樣佛法昌盛的地方,絕對比起捨棄財寶更難,他似乎不像是個儒生了。   他是個苦修的行者。   其之二十七:   離開了龜茲之後,我們必須要跨越雪山,崑崙山和天山。   那陳淵,也就是那『猿』,不知為什麼心神不寧,想要攀上崑崙。   但是為了安全些,我們選擇了從另一側走,這裡從沒有人登上去過,很危險,這一次的雪山之旅,雪山之高足足千丈,沒有道路,連武者在上面也沒有辦法呼吸,而且風雪之中,看到了暴龍,『寒風凜冽,多有暴龍,飛沙走石,遇著喪命』。   我們走了七天,死了一半人。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那樣的悲傷。   而在這一次的旅途中,我們遇到了突厥鐵騎的強盜。   那些突厥人的包裹裡放著死去之人的財物,血腥的味道沖天而起,用繩子拉著女子和男子在外面奔跑,有的已經死去了,被磨出了很大的臭味,哪怕是我這樣的馬匪都不能忍。   而這個時候,我第一次看到玄奘的憤怒。   他以雙手格殺了五十七名身披鐵甲的突厥強盜馬賊。   而後將那些死去的人安葬。   臉上的表情悲傷而軟弱。   我覺得,他在憤怒出手的時候,像是傳說中的金剛,而在最後念誦經文的時候,似乎垂下眼淚,為陌生人而悲傷哭泣,為了離去的人而暗自悲慟,竟然又像是菩薩一樣。   我沒有想像過,慈悲和忿怒能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   這樣看來,他更像是普通人。   他這一次沒有告訴我們該怎麼記錄,但是我和猿猴都默默做了改變。   我們對外說,是那些強盜馬賊起了內訌,分贓不均,一鬨而散。   大家都相信了。   其三十七:   我們來到了西突厥的王庭。   東突厥和大唐交鋒,而西突厥,其實是大唐的盟友。   這一次,玄奘又一次成功地得到了突厥大汗的友誼,雖然我知道,這友誼只是因為玄奘個人的魅力和信心,雖然他的手掌按在我頭頂的時候,我慌得厲害,但是當他收起手掌和禪杖的時候,他是我見過最讓人信服的人。   突厥大汗派出了一位曾經去往長安,精通各國語言的將軍護衛我們。   雖然我相信,玄奘能一隻手把這個將軍埋到土裡面去。   另外,那猿始終在這一座城池裡亂跑,寫他的所謂西域記,地理形勢、氣候、物產、政治、經濟、文化、風俗、宗教,什麼都寫,這傢伙真沒意思,他說這些東西會有用,可問他有什麼用,他又答不上來。   只是說,好像有人告訴他,路線,文化,風俗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哦,對了,這一座王庭。   叫做碎葉城。   石盤陀伸了個懶腰,把自己的文字留下來,日常性嘲諷了那遊俠兒一嘴猿猴,然後被揍了一頓,躺平一個時辰後,下地吃飯,而後那外出和人打架的遊俠兒被和尚拎著脖子拉回來,勒令讀佛經。   瞅了一眼,那遊俠兒手中的佛經是《維摩詰經》。   在這裡住著的日子,玄奘被賜下了一枚難得的蓮花種子,但是路上辛苦,只好將這蓮花種子放在了這院落的水缸裡面,他們很快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那遊俠兒以手中的長安寶劍在門口重重一斬,劍氣凌冽。   以示這是當年長安遊俠所住的地方。   這個時候,沒有人知道,在半個世紀之後,大唐的鐵騎靠著西域記裡記錄的路線殺入了西突厥的城池,在曾經的王庭建立了大唐的官署,在城外,女皇武則天下令建立佛寺。   而在這個時候,有一家姓李的天水人士,來到了碎葉城。   有一日。   他們的孩子找到了牆縫隙裡面的《維摩詰經》   這一步佛經又名為青蓮佛典,又因為院落中一朵蓮花清幽。   故而自號青蓮。   在玄奘和陳淵走過碎葉城的七十二年後,青蓮居士出生在這裡。   並且在二十年後腰佩長劍,如同遊俠一般,走向長安。   歷史總是如此,在誰也不曾想像過的地方交錯,浪漫而壯闊。   而那馬匪當然不在意這些,他只是伴隨著玄奘和被他成為猿猴的遊俠兒,艱難地行走在西域的道路上,記錄著所見所聞:   『撒馬爾罕,這裡的人都是信奉拜火教的。』   『我們入城的時候,被揍了。』   而這樣的事情,在玄奘的回憶裡面也有,被記錄下來。   「我的兩個徒弟被拜火教徒用火把驅趕,差點丟失性命」   之後的結果仍舊是無法訴諸於紙面,只是無論是玄奘的回憶,還是說馬匪的記錄,都寫下來結果——玄奘向撒馬爾罕的國王客氣地介紹了佛法,一個晚上時間『扭轉』了國王的信仰。   國王放棄了拜火教,開始按照中土佛教的禮儀生活。   甚至於開始捕捉驅逐拜火教。   這樣的行為裡面,很難不說有僧人為自己人出氣的理由在,反正馬匪很愉快,而後來到了活過,這兒國王的王后是高昌國王的妹妹,所以他覺得應該能好好休息一下,連遊俠兒也如此認為。   然後他們遇到了某個很懵逼的事情。   高昌國王的妹妹去世了。   活國的國王娶了個新的老婆。   然後很狗血的事情發生了,這國王的兒子看上了自己後媽,把爹宰了,被記錄下來的文字是『小兒年幼,成年的兒子繼承了權位,仍舊娶自己的後母為妻』   於是在動蕩之中,玄奘以一雙鐵拳,一把八百斤禪杖打開出路。   居然硬生生闖出來了。   『在迦畢試國中,以佛祖舍利佔卜,得菩提樹徵兆。』   『於犍陀羅見破敗,遇盜匪。』   在玄奘和陳淵終於來到了目的地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很離譜的事情,玄奘居然被劫了色,有一位古印度教派的女神突伽天神,號稱是恆河的源頭,想要讓玄奘當自己的祭品。   五十多名神代武士把玄奘給劫了。   玄奘心情比較好。   於是只是大笑著掀起了那神靈的船隻砸在河面上,《三藏法師傳》隱去了這事兒是玄奘做的,記錄說『黑風四起,折樹飛沙,河流湧浪,舫船翻覆。神代武士們以為是神靈發怒,於是老老實實地跪拜。』   而最終,當大唐成功將東突厥徵服,讓突厥的可汗在後花園起舞的時候,玄奘和陳淵,也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抬了抬頭,看到了那爛陀寺。   PS:今日第二更…………歷史上,石盤陀其實在玉門關外就離開了玄奘,當然之後會有解釋緣由,貓貓頭點讚,因為為了塑造玄奘的特性,只好用這樣,類似於旁觀敘述的方式記錄。   李白出生地選擇最流行的說法之一碎葉。   說實話正史更離譜。   玄奘經歷節選於:《三藏法師傳》記錄,沒錯,寫得理由真的是,強盜內訌了,然後內訌完直接走人,什麼都沒做,我信了。 第458章淵的社交   玄奘抵達那爛陀寺的時候,得到了最大規模的歡迎。   在跋涉了足足四年之後,遊俠兒也已經二十五歲,至於玄奘,他已經三十二歲之多,而作為對他的歡迎,整個那爛陀寺鼓聲震天,前所未有的歡迎儀式,是為了來自於遙遠國度的僧人。   「……真是夠威風的。」   陳淵抱著劍,嘆息了一聲。   旁邊的石盤陀肯定地點了點頭,經歷了足足三年多快四年的跋涉,他都三十八歲了,多少是沉穩了許多,對那遊俠兒暫且不說,他現在對於玄奘已經是五體投地了,能夠和高昌國王成為兄弟,讓突厥可汗派兵護送。   還一夜之間讓一個國家國王改信的怪物。   石盤陀都懷疑往後會不會有比他還生猛的和尚了。   大概再也不會有了啊。   一般和尚,最多是猛,要麼就是強。   這個和尚,是又猛又強。   而陳淵摸了摸肚子,又摸了摸玄奘的光頭,開始沉吟思索晚飯。   石盤陀擔憂道:「咱們在這異國他鄉的,該不會被欺負吧?」   「他們敢!」   遊俠冷笑幾聲,背後的那一把劍開始低沉的鳴嘯著,很好,這把劍一直都是玄奘給他磨的,不知道為什麼,反正越來越順手,要是哪個不長眼的和尚欺負過來,休怪他長劍之快了。   不過很遺憾,遊俠沒能得到展露手段的機會。   玄奘得到了最高程度的禮遇。   在一萬多人的那爛陀寺,想要入內的僧人都是一地的大才,否則的話,甚至於會被掃地僧給攔住,這裡不只是在研究佛法,包括了民間的經典,甚至於還有術數和醫學。   而在一萬多人裡,玄奘一來便是最高的十人之一。   他在這裡呆了五年。   那個時代佛法早已經開始沒落,各種傳說駁雜不清,反倒是婆羅門教盛行,所以哪哪兒都說有這是佛祖曾經來過的地方,這是佛祖曾經悟道的地方,怎麼說,一句話,誰能吹牛逼誰最厲害了。   本地人都不信。   就騙外地人的。   「全都吹牛的我跟你說。」   某一日石盤陀滿臉不爽,拍著桌子大罵:「我花了錢,請他們喝了酒,這幫崽子們才告訴了真相,什麼這是佛祖頓悟的地方,都扯犢子,騙人過去參悟,然後就收錢。」   陳淵訝然:「是假的嗎?」   石盤陀道:「當然是假的,猴子……不,我是說,咳咳,淵。」   「不相信,你問他?」   他指了指桌子上另外一名僧人,後者很尷尬地點了點頭。   可是陳淵很疑惑。   而玄奘同樣疑惑。   兩個兄弟彼此對視了下:「原來是吹牛的嗎?」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寫實的呢。」   「我也以為是寫實的來著。」   「不過這樣就很正常了。」   「是啊,難怪我花了足足一個多月才頓悟了。」   「原來是吹牛的啊。」   「難怪如此。」   遊俠和玄奘面有恍然。   「就是,你花了一個多月才頓……」   石盤陀順口接了話茬子,然後面色一點一點僵硬。   你咋麼了?   旁邊的僧人更是一口飯差點嗆死,劇烈咳嗽個不停。   遊俠撓了撓頭,道:「我沒說過嗎?」   「我們老家在這些事情上,比較習慣寫實。」   玄奘面色溫和地回答道:「不過我覺得,就算是吹牛,應該也有些有趣的地方,總不能全部都是吹牛的,應該去一去,畢竟是佛祖當年走過的地方,雖然說是有傳說誇大的成分,可是佛祖能做到,那我肯定也能。」   石盤陀嘴角抽了抽,陷入一種茫然裡。   神特麼寫實。   你們大唐人的腦子裡面到底住著些什麼玩意兒?!   寫個鬼的實……鬼都不信。   不行,鬼不行,那和尚一巴掌就超度掉了。   石盤陀陷入自我糾結裡面。   而旁邊的僧人卻已經頭皮發麻,目瞪口呆——   什麼叫做佛祖能做到,你也能?   那裡面可是還加了不少傳說來著啊!   可誰都不知道,那來自於神州的僧人溫和地表達了自己意願以後,順著神話級別的佛祖悟道軌跡,然後施展了老本行,花了三年時間,把當時的佛國印度七十多個國家走了一遍。   那是佛教最後的餘暉時代,那爛陀也是最燦爛的時期。   而當時的佛門辯論,極為地殘酷,失敗者要麼歸入勝利者門下做為弟子,要麼就直接割了舌頭,以表示這輩子再也不談論佛法,而唯獨真正佛門修士才能凝聚出的舍利子,更是極為鄭重的寶物。   那個時代,玄奘曾經代替那爛陀寺的主持出戰辯論佛法。   最後沒有人挑戰的地步。   玄奘很遺憾地嘆息。   陳淵古怪問道:「怎麼了,比完了嗎?」   來自神州的僧人有些無聊地點了點頭:「是,比完了。」   「沒有人挑戰我了。」   「為什麼?」   「哦,這個啊……」   僧人撓了撓光頭,道:「他們現在都是我的弟子了,肯定沒法比啊對吧。」   陳淵:「…………」   兩個法派的所有人都變成了他的弟子,歸於玄奘門下。   而後世的人只知道玄奘帶回去了大量的佛經,其實除去了這些佛經,還有足足七座能夠當做流派鎮派之寶的佛像,以及佛門真修所化,足足一百五十粒舍利子……   沒有人問和藹可親的玄奘法師。   這些玩意兒是怎麼來的。   或許是那個時代的佛國僧人太慷慨了,連鎮派至寶都能送給玄奘。   一定是這樣的。   總不能是玄奘法師辯論佛法,直接挑翻了一個個佛門流派以後得來的吧,哈哈哈,這怎麼可能?   而時間回到了玄奘出發的那一天,陳淵百無聊賴地留在了那爛陀寺。   卻聽說石盤陀被人攔住了,據說還有各種嘲弄大唐和玄奘的事情傳出來了,本來就無聊到極限的陳淵大喜,然後拎著劍就跑出去了,去了的時候,已經四十餘歲的石盤陀被踩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陳淵本來興奮的面容微微冷了下來。   踩著石盤陀的,是個極為雄偉的男人,他帶著挑釁的微笑看著陳淵:   「你就是那個唐人的隨從嗎?」   「聽說那個中土的僧人有著很大的智慧,只可惜我沒有見過,不過你們東方有近朱者赤的俗話,我看你也不過如此啊。」   石盤陀大聲喊道:「猴子,快跑!」   「他是……」   只可惜,石盤陀的話沒能說出來。   今年已經二十九歲的遊俠兒手腕一抖,那柄劍直接連鞘飛出去,將兩名臂膀粗大的護衛給直接撞退,而後猛地跨身往前,身如猛虎,腳步踏在地面上,脊柱微微抬起,右臂隨之跟了出去。   這一招猛烈的可怕。   在石盤陀生無可戀的注視下。   那名雄武的男子右眼眶重重吃了一拳頭,哐啷一下倒飛出去,那一瞬間,整個街道似乎都安靜下來,或者說安靜地可怕,而後遊俠兒牢牢記住了街頭鬥毆的要點,直接翻身過去,捏著拳頭,照著對面兒腦門上就是數拳。   那雄偉男子大怒,也隨之出拳還擊。   一場酣暢淋漓的街頭鬥毆。   最終大唐長安遊俠兒,洛陽不良人永恆的噩夢還是略勝一籌。   他只黑了一個眼眶。   那雄偉男子的兩個眼眶都黑了。   留下一句:「你等著!」   帶著隨從離開,雖然說盯著兩個黑眼圈,不過他走的時候還是氣宇軒揚的,倒像是打贏了似的,遊俠兒啐了一口,然後把倒在地上的馬匪拉起來,後者面色蒼白,道:「那是個達官貴人啊,我們惹麻煩了。」   「達官貴人又如何?」   遊俠兒冷笑道:「是他先動手的。」   「你雖然有胡人血統,可說起來,也算是我大唐瓜州人士,大唐子民在外面受欺負了,怎麼能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當然得要好好地收拾回去,管他是誰,找打不誤!」   遊俠得意洋洋。   而那雄偉男子之後居然又來了,不過這次是比劍術。   遊俠來者不拒。   靠著一身西行磨礪的武藝,勝多敗少,這一路走來,足跡跨越多少國家,他將這個神秘不曾消亡的時代,親眼目睹了一百一十多個國家的秘傳,五萬裡西行融入劍術之中,鋒芒畢露,多出許多的積澱。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又有幾個劍客,曾跨越八百裡大漠,無邊草原,又以五千米雪山入劍?   一來二去,三年時間裡面,倒是混得熟悉了,後來才知道,這雄偉男子是個劇作家,尤其喜歡那些情情愛愛的故事,後者最得意的一齣戲劇叫做《鍾情記》。   大概就是,王對一名侍女一見鍾情,結果王妃很嫉妒,就暗中折磨這侍女,而後來才發現,這侍女不但是一個公主,甚至於受到了神靈的庇佑,誰娶了她就能夠一統天下,更是王妃的侄女,於是王就娶了這個侍女,一家人和諧美滿。   陳淵聽完這個大鬍子的故事之後,滿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在後者期待的注視下,勉強道:「這……還行,主要你不是王,也幸虧你不是王,要不然我一定覺得,你腦子有包,鐵定是看上你王妃的侄女兒了。」   「而且這傢伙絕對相當害怕自己的王妃,只能在故事裡過過癮。」   「你說他慫什麼?」   結果換成了得意洋洋的大鬍子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   遊俠兒仰脖喝酒。   注意到了大鬍子好友古怪的目光,一揚眉毛。   「怎麼,被我說了自己喜歡的故事不爽,要不然打一架?」   大鬍子從牙縫裡擠出來了文字:「打!」   兩人打了一頓。   最終大鬍子再度敗北,嘴裡操著整個印度七十個國家的罵人俚語,氣憤離去。   而這日子本來應該就這麼過去,只是等到玄奘回來的時候,被一統了北方印度的戒日王邀請,而且極為奇怪,居然還邀請了一直以來被認為是玄奘護衛的遊俠兒,遊俠雖然不解,但是還是去了。   畢竟這個戒日王幾乎是整個印度最大的英雄,氣勢如虹。   大有一統印度的趨勢。   當然,更重要的事情是,他也是那爛陀寺的金主。   遊俠兒喝的酒都是這傢伙的。   可是當日見了面,遊俠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大鬍子好友,而後那大鬍子好友更是堂而皇之地坐在了王位上,這讓遊俠目瞪口呆,而大鬍子則是極為酣暢淋漓地大笑著,相當滿意那傢伙的表情,事實上他真的很有劇作家的天性,喜歡這些如同故事一樣的經歷。   戒日王,古印度歷史上最後的英雄。   最後一個由印度本地人統一了大部分印度區域的王者。   17歲就登基,六年時間,人不解甲,象不卸鞍,東徵西討。   而後登基為皇帝。   此刻的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終途,更不知道自己去後,一千四百年間,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硬生生沒能出現第二個如自己一般的人,從不曾獨立,始終被徵服,若是知道此事,他大概根本沒有辦法閉住眼睛。   而此刻,他只是大笑著展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在和陳淵,以及玄奘徹夜長談之後,表達了對於大唐的嚮往,並且當即派出了使節前往長安結盟。   「你們有誰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好友嗎?可以讓他一同過來。」   戒日王如此詢問。   玄奘搖頭,而陳淵則是遲疑了下,道:「我有個好友,叫做王玄策,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空閒,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是有作為外交臣使的器量的。」   「好!」   戒日王很痛快地同意。   在給大唐的文書上,寫著聽聞有王玄策之人,希望來此。   之後王玄策果然出使此地。   並且在他第一次出使來到戒日帝國的時候,和戒日王頗為投緣。   而在第一次和玄奘還有陳淵見面的這一年,晚宴過後,戒日王拔出了自己的劍,扔給了陳淵,後者好奇看過去,看到了劍鋒上細密的紋路,散發出明顯的灼熱神性,若有不解地看向戒日王。   戒日王微笑道:「這是我的劍,戒日的名號,便是持戒的太陽神。」   「所以這把劍,是受到諸神祝福的,我將這柄劍交給你。」   「你將會是這一柄太陽神之劍的主人,持拿此劍,足以號令諸神。」   「作為交換,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佩劍,朋友。」   這是很多國家朋友和朋友,戰士和戰士之間的禮儀。   況且,戒日王在此,這柄劍也沒有什麼用,更不可能號令諸神。   只是作為朋友的禮物而存在。   戒日王希望以此來表示,他們之間的友誼,並不會受到身份的影響。   遊俠兒反手取出了自己的佩劍,拂過劍鋒,遞給了戒日王,兩人相互交換了佩劍,遊俠兒的唐劍放在了戒日帝國的王宮,而那柄幾乎是直接以古代神性鑄造的戒日劍,被隨手放入了牛皮劍鞘裡面,而在他回憶起這一幕的時候。   西崑侖裡的衛淵手指微微動了動。   一縷氣息溢散出去,而後順著西崑侖的背面,滾滾而下。   古印度某處封印裡,沉寂千年的赤色火光隱隱亮起一縷。   而後,玄奘想要返回神州。   他們也面對著整個西行路上,最後也是最盛大的威脅和狂歡。   PS:今日第三更…………   戒日王,真正印度本土的最後的英雄,一統北印度,甚至於有席捲整個印度的可能性,和王玄策第一次見面,第二次他來的時候,戒日王去世了。   明天大唐篇應該就能結束了。 第459章佛與我   很快的。   在古代印度的歷史上,發生了最荒唐的一件事情。   至少在石磐陀眼裡是荒唐地可怕的事情,是的,作為對國王特攻這一特性持有者的玄奘,引發了他所見到最離譜的情況,亦或者說,是整個印度這一古代神系文明裡最離譜的事情。   七十個國家裡面,兩個最有勢力的國王。   一統大部分古印度天竺的戒日帝國之王!   太陽神化身之軀,戒日王。   一統東方區域的東印度之王。   兩個扔出去嚇死人的帝王,為了玄奘在邊關列陣準備打一架,石磐陀被派去出使東印度王,東印度王冷笑著表示:「我本是凡夫俗子,向來沉溺在塵世的歡樂裡,現在聽說了中國僧人的名字,萌生了學法的念頭。」   「但是,如果中國僧人不來,我肯定會將那爛陀踏平!」   石磐陀:「…………」   他嘆息著感慨:「尼瑪熟悉啊。」   這種操作讓曾經的大馬匪頭子賊熟悉。   嗯,太熟悉了……   踏平那爛陀,搶走唐玄奘!   打對手,搶女……不,搶男人。   石磐陀表示冷靜。   這場面我熟……   冷靜。   冷靜個鬼!!!   已經四十來歲的大馬匪覺得腮幫子疼,你們幾個皇帝跑來搶一個和尚,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話說師父這一路上到底蠱惑了多少個皇帝了?五個,還是七八個了?真的沒問題嗎?   怎麼感覺只要是個皇帝,見到師父都入魔了似的。   雖然他確實是好看。   可是他比我的還大啊。   蛋疼的石磐陀回了戒日帝國,把事情告訴了戒日王。   戒日王看向旁邊摸劍的衛淵。   「阿淵,你見過大象跳舞沒有?」   遊俠兒茫然:「沒有啊……」   「今天你就見到了。」   戒日王冷笑著直接把他徵服北印度的軍隊拉到邊關去。   戒日王是個絕對自我的帝王,對面兒拳頭硬,他只會比對面更硬,不過,想到這句話的時候,戒日王看了看旁邊的遊俠兒,眼眶有些疼,默默把這霸道的話咽下去。   最終沒能打起來,東印度王不得不退後一步。   而相應的,他要見識天下最厲害的佛法,因而,戒日王欣然答應。   選擇了舉辦涉及到整個印度全境的法會。   只是這一次,就不只是佛教了。   ……………………   少年跟著雄偉的老師和長輩們,乘坐著大象,前往戒日國的都城。   曲女城。   據說,那裡的國王勵精圖治,大有一統天下的氣魄,所以這個少年極為希望能夠見一見那個都城,他這一脈是古婆羅門教,現在還是這個稱呼,之後被稱為印度教,教派當中,大德林立,是前所未有的興盛。   繼往開來。   他的老師,是當代古婆羅門教的首領,門下弟子眾多,散布在整個古印度區域的七十個國家,這個時代,說實話佛教已經開始沒落了,那爛陀寺是最後的輝煌,而相應的,古婆羅門教正在鼎盛。   他們和玄奘的矛盾,主要來源就是後者幾乎就是第二個喬達摩。   喬達摩打算掀翻種姓制度。   這個來自於大唐的僧人,則是提出了另外一個解釋,但是他將種姓制度解釋為了,依據個人的素質來劃分的,這似乎沒有什麼,但是他所創立的佛法,卻是循序漸進的,可以提升自己的領悟素質。   也就是說,玄奘直接抹去了『種姓』和『血脈』的關係。   先天資質越高的,就代表種姓越高。   而怎麼樣判定先天資質呢?   靠勤奮,靠修行,也就是說,靠後天努力。   反正不能靠吹祖宗。   而最狠的是最後一檔次,叫做無種姓,也就是說哪怕你沒有修行出什麼結果,那也只是代表著,你沒有修道的資質而已,其他無礙,將種姓直接和修行學習畫了等號。   這幾乎一禪杖把種姓制度砸斷了脊梁骨。   用那八百斤禪杖砸在腦殼兒上告訴你。   眾生平等。   人人成佛。   眾生平等。   人人成佛。   亦或者用神州的風格來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是蠱惑眾生的外魔,必須要把這和尚驅逐!」   長輩們咬牙切齒地說著。   而少年卻很疑惑。   整個五印地區,最強大的兩位帝王都期望將這個僧人帶走到自己的區域,難道說,這僧人說的真的是假的嗎?是對人們沒有裨益的事情嗎?既然如此,那麼兩位英明神武的帝王都被這樣的言語所蠱惑了嗎?   車輛很快停止了腳步,不再往前。   還在侃侃而談,如何擊敗那魔僧的古婆羅門教首領疑惑了。   「怎麼回事,明明還沒有到曲女城。」   他辨認了下旁邊的石碑,皺了皺眉,很不愉快地斥責道:   「距離曲女城,還有足足八十裡,為什麼停下來?!」   駕車的車夫呢喃道:「我……這,大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和您說。」   眾古婆羅門教的成員下來一看,而後全部陷入了沉默死寂之中。   經幡在天空中飄蕩著,似乎要將整個天空遮蔽,而這裡距離曲女城還有八十裡,但是也確實是沒有辦法再進一步了,那少年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聽著旁邊人的交談。   東印度王也來了。   有資格參與這一次盛會的帝王,除了他們兩位,還有十八位。   這一次,整個全印度的智者都已經出現在了這裡。   有超過三千名僧人,那爛陀寺也有一千多名高僧出席,除此之外,各地的婆羅門教,耆那教,甚至於民間信仰的智者有兩千多人,帶著他們的智者和追隨者,車輛和大象讓整個曲女城方圓幾十裡的範圍內人滿為患,擁擠不堪。   這一幕對那少年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   後來,展露出了古婆羅門教的智者身份,他們成功地進入到了辯經的場所,少年第一次見到了他所能認知的,所有國土的著名智者和大德,這幾乎是將整個古印度的全部智者一網打盡,而他們的目標只有一人。   有僧人低聲呢喃道:「……挑戰玄奘法師嗎?」   少年看到他的衣服,知道這是一位小乘教派的高僧。   佛門發展了一千多年,門派林立,小乘大乘之分下,各自又分出來各自的派別,能夠站在這裡,已經足以證明他的能力和地位,這位在婆羅門教裡面生活照顧得很好的少年好奇道:「您擔心沒辦法贏嗎?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那一年十六歲就得到了智者名號的少年噙著微笑,道:   「這裡匯聚了佛國和五方印度所有有智慧的人。」   「哪怕是梵天在這裡,都無法勝過如此多璀璨的智慧,那位玄奘法師,就算也是非常出名的大智者,但是以前應該只是一對一,從沒有面對著這麼多的人才對。」   少年婆羅門的聲音溫柔,神態安寧,遠不是那些只具備這個名字的人能比擬的,高僧嘆了口氣,似乎找到了一點自信,道:「是啊,我們這裡有這麼多人,千年以來,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每一個派別的長老都來到了這裡,還有婆羅門教和耆那教的教主。」   「如此之多的人,並肩一起對付他。」   「就算是玄奘法師,也未必就能在十五天裡面輕鬆擊敗我們。」   少年婆羅門怔住。   這句話內的含義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而這個時候,他的師長把他叫了回去。   在前所未有的莊重儀式之後,一位美麗無比的女子走出來,她是戒日王的妹妹,整個戒日帝國最美麗的女子,對於小乘佛法很感興趣,但是很快的,整個印度所有的智者都被她後面那位俊美的僧人所吸引。   「那就是……玄奘法師……不,應該是三藏法師。」   少年婆羅門低語:「通曉佛門三藏正法。」   「唐三藏。」   一個要以一人,應對印度七十國五千餘名智者的人。   這讓他心臟控制不住微微顫慄。   而在這個時候,他敏銳地注意到,那位僧人兩側還站著人,一個是做唐人打扮,懷裡抱著劍的遊俠兒,懷中的劍仿佛是大日的化身,而另一個是滿頭微黃色長髮的人,就像是個猴子。   那位姿容端莊美豔的公主眸子落在僧人臉上。   似乎頗為眷戀。   但是唐三藏似乎沒有注意到整個天竺最美麗的公主,只是安靜看著城池下的人,就當少年婆羅門以為,辯法馬上就要開始的時候,他旁邊的老師突然站起來,高聲喊道:   「自古辯法,都有獎懲,輸了的人要拜入勝者的門下,大唐三藏法師,是否也願意遵循這個理念?!」   一眾譁然,但是沒有人出聲。   如果能夠讓三藏法師拜入自己門下,那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殊榮!   遊俠兒吐出嘴裡的柳葉,暗自拍了把和尚的光頭,面色不善盯著下面的人,而那邊的石磐陀苦笑不已,身前師父的目的,這十幾年裡他也問過的,後者說,中土的佛門解釋都是亂的,搞得整個佛門烏煙瘴氣。   沒有一個十足的標準,所以他要來這裡得到真經。   按理說,早就已經得到了才對啊。   石磐陀想著。   連那位美麗的公主都很不愉地看著發聲的人,這對於一位高僧來說,是很大的冒犯,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玄奘同意了,他對戒日王道:「請把我的學說寫在紙上。」   戒日王不解,還是如此做了。   很快的,玄奘的唯識宗佛法大大地寫在了白紙上,然後垂落城池。   少年婆羅門不解。   來自東土大唐的僧人踏前一步,面容平淡:   「貧僧的佛法盡在此處了。」   「誰能駁倒貧僧,以此首級相送。」   「上前一步,與貧僧論法。」   一片死寂,許久沒有回應。   僧人盤坐下,直接講述自己的佛法,而講述剖析的原因,是為了告訴對方如何來駁倒他,而為了駁倒他,足足五千餘人智者僧人安心去聽,而更遠處,是巍峨的城池,是奢華白象上坐者的帝王和貴族——   美麗的公主將這一幕畫了下來。   在很久很久之後,久遠到了歷史被風沙掩埋,傳說也已經逝去了,有人尋找到了這一幅被和公主合葬的畫,帶著這一幅畫去詢問其餘的人,這到底畫的是什麼,西方有說法,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是卻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這是佛祖說法啊……」   一位老邁而虔誠的僧人笑著說,伸出手指指著畫卷。   「你看,這些是佛,這是人間的王,這些呢,是那些比丘啊。」   那位旅行家看了看著一幅畫,已經因為風沙而泛黃的塗卷上,俊朗而溫和的僧人垂眸講法,菩提樹的樹葉為他遮陰,持劍的神將護衛,在他的身邊,一位位僧人或者側耳傾聽,或者閉目沉醉,看著這畫的意蘊,似乎有幾千人之多。   而在這些僧人身邊,還有著更年輕的比丘,只能把這些比丘畫得很小,所有人環繞著那溫和僧人。   白象,菩提,衣著華貴的人間帝王。   更遠處則是許許多多的普通人。   不知道多少的高僧菩薩,傾聽著一位僧人講法,恢弘而莊嚴。   「這就是佛祖啊……」   旅行家嘆息著認同了這些僧人的觀點,無他,這和傳說裡面的佛祖講法,幾乎沒有任何的區別,在傳說逝去的時代,成為了新的傳說。   「一時,佛在舍衛國……」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卡牌活動開始了,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抽一抽卡,躺屍中……   我的作息啊,徹底崩了對吧? 第460章大乘天(感謝innocent灬瀟然夢盟主   。)   後世的傳說無人得知,而在唐代的時候。   在那僧人已經講述了自己的佛法,而後安靜等待著,少年婆羅門期待著等待著有誰去反駁辯倒那個僧人,可是匯聚七十個國家的智者大師,居然硬生生沒有人敢開口。   『是師長在等待破綻,仔細思考』   少年婆羅門這樣想著。   而後是第二天。   第三天。   始終沒有人挑戰沒有人反駁,而僧人就盤坐在那裡,無形中,仿佛有恐怖的壓力覆蓋下來,沒有誰能夠開口反駁,直到第五天的時候,少年看到自己的師長們去了後面。   而後傳來了騷亂。   少年婆羅門瞳孔收縮,感覺到了自己教派的法力,猛地回過頭,看到烈焰蓬勃騰起,幾乎要將這個地方的經幡燒成灰燼,而這個時候,一道燦爛的日光暴起。   那名大唐的遊俠兒出劍,劍光縱出。   仿佛太陽神的威壓暴起,那邊因為無法辯倒玄奘,甚至於連開口都做不到的婆羅門教徒被直接逼退,他們呼喚出了自己的護法神靈,而此刻遠離大唐一十四年的遊俠,早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自我。   掌中戒日王的劍猛地斬落。   婆羅門教的護法之神被直接斬首。   暴起的烈焰被驅逐,那像是猴子一樣的唐國胡人也跑出來,手中握著一把鐵棍,直接將烈焰砸熄滅,那些婆羅門教的大師狼狽退後的時候,陳淵掌中的劍猛地抬起,劍鋒就這樣抵著對方的胸膛,大日的光芒流轉。   陳淵想要一劍把這些用盤外招的傢伙給削死。   但是考慮到那僧人,還是忍住了火氣,把劍收好,冷笑道:   「還不快滾,若不是因為玄奘,我早把你們剁了。」   「輸不起的傢伙。」   當然這只是用的書面語言。   和戒日王關係很好的陳淵,熟練掌握了七十個國家的天竺國罵。   順便包括了高唱,突厥等國的風格,一共一百一十個國家的武器庫。   最終那些婆羅門大師狼狽地跑了,只剩下這個少年還有勇氣留下來,陳淵也沒有和他說什麼,只是將他帶回了原本的地方,對他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倒是很有勇氣,安靜在這裡坐著吧。」   少年婆羅門道謝,他想要看到那位玄奘大師被辯倒的模樣。   論法持續了十八天。   沒有任何人挑戰。   所有的大師和智者都沉默著,任由這個來自於五萬裡之外的僧人,以一人壓服了七十個國家的智者,甚至於還有許多苦思冥想想要破解玄奘佛法的僧人和婆羅門教徒,當場皈依於他的門下。   十八天結束。   這一場佛門歷史上最盛大的辯論,以最為讓人無言的方式結束了。   僧人起身,雙手合十走過五千多名智者讓出的道路時候。   那少年婆羅門看到,小乘佛法的高僧們齊齊拜下。   「見過解脫天。」   大乘佛法的高僧們心悅誠服地跪拜。   「見過大乘天。」   而離開長安城十四年的僧人輕聲道:「可以回到長安了。」   石磐陀怔住。   十四年跋涉,五萬裡天地,跨越一百一十個國度。   玄奘語氣單手豎立胸前,平淡道:   「現在,我即是大乘。」   …………   !!!   石磐陀瞳孔驟然收縮。   心潮湧動,終於知道了,眼前僧人想做的是什麼……   可他竟然不知該說什麼。   無論是誰,都再也不能夠否認,哪怕是後世蔓延的歷史,哪怕是世界上無數的僧人念佛,都無法否定這一點,當大乘佛法的修士提起大乘天,小乘佛法的僧人們提及解脫天的時候,在浩瀚如同恆河沙一樣的,全世界的僧人中,都只會牢牢鎖定唯一一人。   少年婆羅門手掌顫抖著看著那位雄偉如同神靈般的男子。   一隻手持著禪杖,走過自己的面前。   仿佛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意志力,而後他的心性幾乎被壓垮了,僧人遠去了,卻又似乎永不曾離去,始終沉沉地壓制在他的心裡。   歲月流轉,轉眼六十年過去。   玄奘早已經死去了,而佛國已如同夢幻泡影般散去了,但是人們研究這一段時間的歷史,發現了很奇怪的事情,這個時代的佛法早已經開始衰落,印度教的前身婆羅門教處於上升鼎盛期。   而在七世紀到八世紀的時間裡,鼎盛期的婆羅門教卻忍痛開始自我改革,最終在八世紀初,在玄奘走後六十年的時候,徹底升級成為了完整版本的印度教。   「那麼,老師,要如何完成三相神的傳說呢?」   年輕的商羯羅詢問眼前的智者。   當年的少年婆羅門,早已經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三相神,其中梵天暫且不必說,毗溼奴卻不同,祂原本只是傳說中的太陽神,而且還只是太陽神之一,商羯羅不明白,眼前的老師為什麼要固執地將這個太陽神化作了三相神之一。   而曾經的少年,現在白髮蒼蒼的智者指點著弟子將古代印度的傳說搜集起來,演化為一部重要的經典《羅摩衍那》,他呢喃道:「毗溼奴,曾經化身多次,其中有一者,名為羅摩。」   「是,老師,那麼羅摩的形象呢?」   「形象……」   「黑髮英武,懷揣著仿佛大日一般炙熱的不滅之刃,身旁,有如同猴子一樣的隨從……」   老者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了。   而三相神最後一位,溼婆大天,商羯羅整理了下,道:「大天這位神靈,似乎還缺乏尊號,老師,您見多識廣,能夠為溼婆神確定一個尊號嗎?過去的婆羅門教的傳說,已經無法匹配這位大神了。」   「溼婆神……」   老者呢喃著,疲憊著閉上了眼睛,許久後,呢喃道:   「大天,摩訶提婆,毀滅之神。」   商羯羅恭敬地應下,這個時代的佛法早已經幾乎消失,而他也不知道這個尊號代表著什麼,而老者腦海中浮現出的那一幕幕——天地之間的經幡遊動著,似乎要壓倒一切,毀滅一切。   自己的師父長輩們失去了信心,最終甚至於想要以烈焰焚燒打斷那僧人的辯法,被英武持劍的遊俠,以及如同猴子一樣的胡人止住。   ……哪怕是過去了自己的半生,從少年變成老者,都無法忘記那一幕啊……無數的僧人和婆羅門教徒匍匐拜下,承認眼前的大唐僧人,是自己的引導者,是小乘佛法的解脫天,是大乘佛法的大乘天。   那一日的經幡晃動,白象馱著聖僧離去。   無數僧人拜下高呼稱號。   而大乘天,不過是以唐人文字的說法,而當時呼喊著的,是另外的語言,在那無止盡的高呼中,記憶中的少年婆羅門心神晃動,低聲呢喃,而此刻的老者同時低語:   「大乘天,唐玄奘。」   「尊號——摩訶耶那提婆。」   而在外面,商羯羅傳播著新的三相神傳說。   「毀滅主神,溼婆。」   「尊號——摩訶提婆。」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四百字,感謝innocent灬瀟然夢盟主。   其實這兩章混在一起比較好,躺屍,主要是之後會有用,所以儘快把西域篇寫完。   溼婆是真叫摩訶提婆,唐三藏也真叫摩訶耶那提婆,這兩個尊號,不能說非常相似吧,畢竟多出兩個字來。   七世紀玄奘西行,他走之後大概幾十年內,本來強盛的婆羅門教自我改革,進化為新印度教,和那個和尚應該無關吧(大概);而代表毀滅的大神尊號,和他應該沒有一點關係(確認) 第461章崑崙,大劫   在那一次史無前例的法會之後,玄奘的威望抵達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而他最終選擇了拒絕老師,拒絕好友,拒絕國王的邀請,帶著佛經和舍利子,義無反顧地走上了返回大唐的道路,這一路上之後,原本精研小乘佛法的公主,成為了大乘佛法的修行者。   在出發的時候,歷經了無數的艱難險阻。   但是回來的時候,前方並沒有什麼阻礙。   大唐已經崛起,成為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   倒是有一點,在路上過河的時候,船隻被打翻,石磐陀也掉到了河流裡面,他焦急萬分地希望能夠拯救經文,但是陳淵跳入水中,卻將他帶了上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著那些佛經。」   「真是個呆子!蠢貨!」   陳淵提起他的時候,石磐陀仍舊還在劇烈掙扎希望能把佛經搶救下。   最終還是有五十部的佛經丟失。   以及陳淵原本佩戴在腰間的抱劍戒日,這柄具備有古代印度太陽神神性的劍墜入了河流,似乎是這片大地不想要讓這劍離開,又不敢阻攔那一名無論氣機還是修為都已經抵達巔峰的僧人,只能出此下策,打翻他弟子的船隻。   到了岸上的時候,石磐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歷經漫長的歲月,這個曾經的大馬匪,終於徹底地洗心革面。   希望師父能原諒他。   而彼時的玄奘只是把手按在他頭頂按了按。   「不必在意,佛經沒有了,再寫就可以了。」   「佛祖能夠創造的法,我們後人同樣可以創造。」   「萬法唯識。」   又是這樣平淡卻又霸道地緊的話,陳淵心中嘆息,看著波濤洶湧的江流,心中悵然,或許那把劍再也沒辦法回到他手裡了吧,說實話心裏面還是有些遺憾的,畢竟這把劍,他用起來也還是挺順手的。   「罷了罷了。」   儘管已經是這個時代頂尖的武者,遊俠仍舊還有這當年年少的桀驁。   當年洛陽鬥毆,長安揍人,輸人不輸陣。   遊俠並指指了指奔騰的江流,大聲道:「這條河的河神你聽著!」   「有朝一日,我還會回來把劍帶走,你可記住了!」   ……………………   貞觀十九年。   在離開了大唐長安足足十九年之後,陳淵和玄奘終於回到了這偉大的家鄉,遊俠兒大笑著,沿途給同行的人介紹,神州長安是怎樣一個好地方。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偉大的城市。   「到時候,我帶你們去喝長安酒肆的酒,去看那裡的花。」   「保管你們都沒有喝過這麼好的酒。」   遊俠得意洋洋。   他在長安城裡無牽無掛的,最多,最多也就看看那王玄策怎麼樣了。   至於袁天罡。   都二十年了,那老神棍就是還活著,也估計走不動道了。   還有武家的那小傢伙……   遊俠倚坐在馬上喝酒,想到十九年前那鼓囊囊的小傢伙,臉上的表情都溫柔下來,十九年了,估計那小傢伙也已經嫁人了吧,孩子應當也已經像是她當年那樣那麼大了。   也不知道是個小子,還是姑娘?   如果是小子的話,可以把這一身劍術傳下去。   姑娘的話……   呵……也傳下去。   到時候帶著那小傢伙縱馬長安,她夫君若是敢欺負她,那便用劍。   玄奘好奇地看著他:「在想什麼?」   「笑得那麼奇怪……」   「唉?我笑了嗎?」   遊俠兒伸手摸了摸嘴角,笑意忍不住,順手在僧人頭頂薅了一把,又拍了拍,道:   「我只是想家了而已。」   「你難道不想嗎?玄奘。」   遊俠展開雙臂,站在馬背上,長嘯出聲:   「大唐,長安!」   「我們回來了!哈哈哈哈……」   「喂,玄奘,你也笑啊,別繃著。」   最後玄奘也還是在遊俠的故意撓痒痒的情況下,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裡面滿是是輕鬆,無論過往經歷是有多麼地值得回憶,也無論曾經得到了多少的崇敬和成就,但是只有回到故鄉,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他們的回歸,得到了大唐帝國最盛大的歡迎,由宰相親自外出迎接,幾乎整個長安城的百姓們,都來這兒看著這位幾乎像是活著的傳說的聖僧,這個時代的大唐,已經開啟了霸道無比的徵伐。   東突厥已經倒下去。   而現在西域諸國出現在了大唐皇帝的眼中。   論古代神州如何證明自己是盛世?   第一,按照秦皇攻略,統一中原。   第二,按照漢武攻略,把西域不服的國家挨個兒打一遍。   不服氣的滅了。   此刻回歸的玄奘和陳淵,幾乎立刻成為了皇帝眼中的關鍵。   或者說,更重要的是那十九年來行走過的,真實不虛的地理路線。   陳淵回長安之後就溜達去找應國公府邸。   記錄下的西域記錄,由玄奘轉述潤色,由一名如當年玄奘一般俊美的僧人辯機記錄,但是無論是陳淵還是說石磐陀,都不喜歡這個年輕僧人,石磐陀咕噥道,這就是那種表面俊美,口才厲害的輕佻僧人。   和師父是不一樣的。   至於太宗皇帝。   這位武功君略在整個歷史上都賊能打的君王一眼就相住了那個和尚。   對佛法毫無半點興趣的太宗皇帝,不止一次地希望玄奘直接還俗當他的將領。   其劇烈程度,甚至於在史書上留下了『逼勸歸俗,致之左右,共謀朝政』的文字,在那個時代的史官,都用出了逼這個字,很明顯太宗的程度已經讓魏徵老匹夫看不下去的程度,簡直忍無可忍。   而對於這一點,無論是石磐陀,還是陳淵都表示非常理解。   簡直理解地不能再理解。   就比如,你是一個馬背上得了天下的皇帝,在打算對西域動刀子的時候。   突然有一條在西域一百多個國家溜達了十九年,經驗豐富的壯漢出現在你面前。   這幾乎就是一份活地圖。   這種人才的重要性,完全可以參考冠軍侯的突擊能力。   而且這個壯漢能單手揮舞八百斤禪杖。   威猛無匹,無人可擋。   重要是還很有學問,不是莽夫。   開心嗎?   可是當你打算招攬他的時候,這壯漢表示。   我只是和和尚,我念佛讀書的。   你能忍?   你忍不了。   尤其這個時代的大唐正要恢復神州的榮光,把西域那幫崽子重新揍一遍,玄奘這一條經驗豐富武力值爆炸的彪形大漢,太宗眼底幾乎像是放光了一樣。   陳淵對此表示完全理解。   上午安慰了僧人,答應一起想辦法。   下午就本能溜號,把玄奘給賣了。   這一套操作的熟悉程度,讓他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誰身上吃過虧。   至於石磐陀的思維更是簡單。   記錄如下:「被師父引誘(劃掉),吸引的皇帝陛下喜加一。」   反正他們大唐賊能打的皇帝陛下,在貞觀十九年的時候,直接把『陛下你聽我解釋,貧僧只是個和尚,根本不會武,不是,陛下你聽我解釋……』的玄奘拉到了遼東戰場的前線,要求觀戰。   並且在猛將如雲的戰場上,太宗再度要求玄奘還俗。   至於玄奘到底在前線做了什麼,連帶著那幫大將都一起幫著太宗逼迫這和尚還俗,並且相當痛快地拋出橄欖枝,陳淵都不在乎,他領了個閒職,懶洋洋地在長安城溜達著。   他自己做了一個給孩子戴的長命鎖。   滿心歡喜。   在應國公府邸裡呆了十多天。   看到那葉子落下來,後花園裡面的池塘裡,再也沒有了十九年前的魚兒,後來終於忍不住,詢問了一名武家的人,後者認得這位大法師身邊的同族弟弟,於是回答道:「她,你說武家的次女啊。」   那武家子弟笑著道:「早入宮了。」   陳淵的神色凝滯,「入宮了?」   「是啊,入宮了,被封為才人。」   「大概是十四歲時候就入宮了吧,得快十年前的事兒了。」   陳淵完全沒有想到,當年那個肉嘟嘟的小糰子,現在居然成了宮中人,懷裡的長命鎖,也恐怕沒辦法再送出去了,只是後來,宮中人外出的時候,他倒是見到了當年的小傢伙。   已經出落得端莊大方。   當時陳淵把二十年前,武則天離開長安時給他的禮物,那一枚半月形的玉佩託人送去了武家,這才見了一面,女子腰間還佩戴著年少時候,遊俠兒送她的短刀,這短刀是在洛陽時候,陳淵自己磨出來的。   用的牛皮做的鞘,已經有些老了。   「喲,小傢伙。」   「還記得我嗎?」   遊俠兒尷尬地撓了撓頭。   那明媚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而後故意道:   「嗯哼,你是誰啊?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怎麼會有我的玉佩?」   「難道是偷走的!」   一雙眼睛瞪大了的時候,沒有半點的威嚴,只是明媚動人,而後在陳淵愣住的時候,那女子忍不住還是笑起來,伸出手在眼眶前比劃了下,頑皮笑道:「陳大哥,現在是不是還會被文官打啊?」   陳淵吐出一口氣來,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那和尚還是比不過,就是了……」   兩人重新敘述過往,後來衛淵才知道,少女小時候家裡發生變故,瘦了不少的委屈,之後入宮,陳淵有些遺憾,道:「皇帝陛下是很厲害了,不過,你比他小那麼大,做他兒媳婦都夠了。」   武則天只是咕噥道:「反正也好啊。」   「可惜,我本來還從天竺那邊得了一塊好玉,一路給雕琢了這長命鎖,看來是送不出去了。」   陳淵有些遺憾。   少女搶過了長命鎖,眼底欣喜,似乎是因為這位少時的好友還記得自己,咳嗽了下,一本正經道:「其,其實也不錯的,沒準我就生下來公主或者皇子了呢?到時候,你把這長命鎖再送來就好嘛。」   「上面還可以刻一個字,比如你自己的符號。」   少女比劃著手,道:「到時候你就是我孩子的叔父了。」   陳淵古怪道:「…………那我豈不是佔那位的便宜了?」   話是這樣說,不過獨身至此的遊俠兒對那一天還是很期待的。   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孩子叫自己叔父。   他嘴角都咧得合不上了,眼裡有光。   武則天笑眯眯地問他:「那陳大哥希望是侄女呢,還是侄子?」   「男孩……不,不,還是女孩子的好。」   遊俠兒樂呵呵道:「到時候啊,我把我的劍術找人傳下去。」   「就傳給你的女兒吧。」   「好啊。」   無論是此刻的遊俠,還是少女,都沒有想到未來會發生什麼。   只是當淵走出的時候,又一次遇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又見面了。」   儒雅的男子微笑,仿佛脫離於這個時代,衛淵瞳孔驟然收縮——   哪怕是玄奘,此刻也已經逐漸出現蒼老之態。   袁天罡,就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而旁邊,還有一名英朗的青年。   「在下……庚辰。」   在喝酒的時候,青年介紹了自己的名字,酒過三巡後道:「神州有一場大劫,不過我得知,那一場大劫,是在千餘年之後……我此刻受了重傷,恐怕無法活到那個時代了。」   「而且,以神靈的立場,是不可能站在人類一方的。」   遊俠兒只覺得他喝多了,怎麼這麼能扯,順嘴道:   「那我要怎麼幫你?」   應龍庚辰抿了抿唇道:「想入此劫,我必須要轉世。」   「但是哪怕是神靈,一入輪迴,也難以自控,不知何時轉世。」   「而想要在大劫轉世,只有和你產生聯繫。」   「也就是說……淵。」   庚辰道:「我要你,親手殺了我。」   「我會將大劫,以及珏的方位,告訴你……」   PS:今日第三更………計劃出現漏洞,抽菸的手微微顫抖。   推一本書《我的魔神遊戲》,遊戲異界類的小說,大家有興趣可以去u看看~ 第462章河圖洛書(感謝紙飛機At一萬五千起   點幣)   「你的意思是,你是應龍庚辰,而你剛剛解決了這個時代的一個大劫,但是因為獨木難支,又被暗算,哪怕是你都受到重傷,神靈的力量大幅度降低,而你們預料到了一千多年以後的日子。」   「所以,為了應對大劫,所以你要我殺了你。」   「這樣你就能靠著我定標在那個時代,能夠去面對大劫。」   遊俠兒整理了下思路,說出了以上的話。   英朗青年點了點頭,道:「……所以,淵,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原來如此。」   陳淵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然後道:   「但是我拒絕。」   庚辰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凝滯了下。   「你能答……嗯?」   連袁天罡都稍微懵了下,「拒絕?!」   「當然拒絕了。」   鬢髮已經斑白的遊俠冷笑道:「且不說,你這樣的說辭,在長安上隨便找一個人都不會相信,你當某是三歲小兒?就是三歲小兒都不會被糊弄住好吧?但是我且問你,我為何要幫助你?你為何又要來尋找我,陳某就如此特殊?」   「你說的這些絕對是假,如果我同意,怕是要落入你的圈套,不知道是耍的仙人跳還是什麼東西,西行一百一十國,什麼腌臢手段我沒有見過?就算是我劍術足夠,一劍殺了你,那我也要吃一趟官司,殺人者死,反倒還連累了玄奘,我也犯不著。」   「而若你說的是真……」   遊俠兒按劍,劍眉揚起:「那我又要付出什麼?」   庚辰無言以對。   遊俠淡淡道:   「況且,毫無疑問,你們要利用我。」   「要以我為棋子布局什麼謀略。」   「可我陳淵這一世,永世,都絕不會甘願做人棋子!」   俠客仰脖將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扔下,大笑離去,應龍庚辰伸手欲攔,前者已經走遠,青年張了張口,最後也只能嘆息一聲,頹唐道:「……他,變了很多。」   「和當年的性格已經大有不同了……」   袁天罡拈了拈錢袋,嘴角抽了下。   「不……」   算命方士把錢袋打開,往桌子上一倒。   噹啷噹啷的聲音。   桌子上全部都是石子塊兒。   袁天罡回憶起當年眼眶上的一拳,額頭抽了下。   「他根本沒變。」   聲音頓了頓:   「應龍,你帶錢了嗎?」   許久的沉默。   應龍:「……錢,是什麼?」   ……………………   「切,就這,就這?」   遊俠兒背著劍,得意洋洋地行走在了長安的街道上。   在聽到那個名字時候,不知為何會有莫名的熟悉感覺,但是很快就消弭了下去,所以遊俠兒只當做是自己的錯覺,拋了拋錢袋子,道:「大概是因為這個名字確實是很好聽吧。」   「哈哈,珏,雙玉為珏,也不知是誰想的名字。」   「罷了罷了,去找呆子喝酒去!」   遊俠兒得意洋洋地去找石磐陀。   這一夜,遊俠醉倒在長安的風和月之下,石磐陀背著他走在安靜的石板路上,月色之下,這一座城池潛藏著任何城市都沒有的強大的活力,秦朝時的明月溫柔照在醉去的遊俠身上。   而空前絕後的僧人安心為大唐的陛下還原了西域的路線圖。   兩年之後。   高昌和焉耆之後,龜茲和于闐歸附。   與突厥聯盟的龜茲王在自己的宮廷被俘。   大唐西域都護府,從高昌遷到了龜茲。   一路所在,盡數是滅國的都城。   這一年,大唐的使節從印度返回,在大唐帝國的皇宮,印度人參與制定曆法,突厥的武者是皇家禁衛,而樂師,歌手和舞者可以來自西域,長安已經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城市。   世界的寶物匯聚於此,各種思想都可以自由地傳播。   來自世界各地的人,都以生活在長安而倍感榮耀。   大唐長安的子民,哪怕身上穿著的絲綢印著西域的紋路,聽得突厥的樂器下,看胡姬旋轉著柔軟腰肢,仍舊可以說,這就是長安,就是大唐,只是誰也沒有想到,親手締造這一帝國盛世的君王很快逝去了。   最後的時候,玄奘陪伴在這位帝王身旁。   而在太宗去世之後,對於陳淵而言,多少是有點悲傷的,不過對他而言更頭痛的,是那武家的小傢伙,因為曾經在宮中作為女官,直接被送到了長安的感業寺做尼姑。   「慢點吃,真的,想吃我再給你買。」   二十五歲的女子好幾天沒見到葷腥,遊俠兒依在那棵老樹上,無可奈何看著她,提議道:「實在不行,我把你撈出來好了,我真要帶你走,這些僧兵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西行一百一十國的神代武藝,全部融入他的劍術裡,這句話絕不是放空話。   眼前這齣落得美麗大方的女子,在宮裡面做了十一年的女官。   很遺憾,十一年都是五品女官。   而才人,意思是『仕宦名家之女,皆親名達部,以備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   連妃子都不是,很顯然這姑娘不是很符符合太宗陛下的審美。   至少不如玄奘符合。   太宗陛下估計始終遺憾的一點是,沒能讓這和尚披上一身混鐵重甲明光鎧,把手上的八百斤禪杖換成特製大唐陌刀,走上大唐徵服天下的戰場,若是那樣的話,天下就又要多一員悍將了,估計那皇帝會高興得大醉一場。   面對陳淵的邀請,武家次女還是搖了搖頭,擦了擦嘴角的油光,道:   「放心吧,陳大哥,我是有辦法的。」   「唉,好吧,既然你說這樣……」   遊俠無奈離開。   但是他很快知道了這是什麼方法。   大唐這一代的皇帝陛下,將那小傢伙迎入宮中,並且很快就剩下了一個孩子,陳淵有些不能理解,甚至於可以說不能接受——無論是否是受到恩寵,哪怕只是名分,那畢竟是太宗的女官。   現在的皇帝,在自己為父親守孝的時間裡。   在寺廟裡面,和自己父親名義上的女官甚至於可以說名義上的賓妃生下了兒子,這讓哪怕是性格疏朗的遊俠心底都有些說不出的不舒服,想到了西行路上,在活國裡面,那個國王的兒子就是娶了自己的後母,鬧出了大亂。   但是那時的女子眼眶通紅,垂淚問他:   「陳大哥,我只是想要離開這裡。」   「你難道想要讓我一直一直都在寺廟裡,過一輩子嗎?」   「我只有二十四歲啊。」   「而且,我與太宗只是虛名,和聖上卻是真情……,陳大哥你和玄奘法師並肩二十多年,難道連你都會在意這樣的虛名嗎?」   遊俠突然想到了當年在得到自己的命格後,問自己她如果成為天下主,自己會怎麼對她的小傢伙,莫名心軟下去,沉默許久,嘆息離開。   但是對於那個出生的孩子,卻無法親近,一身劍術寧願埋在土裡也不肯傳授給那位皇子,而這個時候,那自稱應龍庚辰的傢伙,還有始終不變老的袁天罡,始終不斷來找遊俠喝酒。   而且每每必然提及所謂的大劫。   「大劫啊。」   聽到陳淵無可奈何的抱怨,翻譯經文的玄奘若有所思,道:   「要不然咱們一塊兒去看看?」   「你也去?」   「當然了。」   僧人笑起來,「看看他們到底買的什麼藥。」   「省得你給人賣了去。」   被貶低智商的遊俠大怒,狂擼僧人光頭。   僧人只是笑而不言。   石磐陀推門而入:「師父,今日的午膳……」   腳步還沒有落下,就專門出去。   給遊俠兒一把撈回來,故作兇狠道:   「怎麼了,你看著了還想跑?!」   「見者有份,你也一塊兒來!」   可能是因為冬天,和尚的光頭太好摸,碰到石磐陀的時候,遊俠的指尖都噼裡啪啦了幾聲,雖然給這靜電電地麻了,但是遊俠仍舊是繃住了臉上的表情,反倒是石磐陀被電得齜牙咧嘴。   所以當袁天罡和應龍庚辰早早來到的時候。   看到的是西行取經天團。   遊俠還要開口,卻被僧人按下,早已經不再年輕的僧人溫和看著眼前的袁天罡和應龍,沒有宣佛號,也沒有雙手合十,只是安靜地道:「他是陳某的族弟,若有何事的話,我作為兄長,應該知情。」   自稱陳某,不施佛禮。   言語中庇護之心幾乎不言而喻。   袁天罡和僧人對視了許久,最後嘆息道:「既如此,也好。」   他取出了三份白紙拓印的東西,上面盡數是模糊的紋路。   遊俠兒皺了皺眉:「這是什麼?鬼畫符嗎?」   玄奘神色緩緩凝重。   應龍道:「這是我之前在西崑侖與敵交手之前,發現的河圖拓本,災變也就是在這裡發現的,上面還殘留了一縷玄機,幾位都有修為在身,若是不嫌棄的話,就把氣息沒入其中試試看,應該能夠看到什麼。」   「河圖洛書?!」   「是……這兩件寶物,一直被保存在了崑崙深處。」   玄奘沒有念誦佛經,也沒有開口說什麼其他的。   屈指叩擊虛空。   他心通直接覆蓋陳淵和石磐陀。   袁天罡感慨低語,好一個佛門真修。   玄奘,遊俠,以及石磐陀都看到了河圖拓本裡面殘留的氣息。   陳淵瞳孔驟然收縮,眼前出現了一道道畫面。   天地驟變。   周圍的長安城徹底湮滅。   到處都是極為高聳的建築,而此刻這些建築只剩下了被烈焰焚盡的骸骨,到處都是屍體,遠處的天空被烈焰燃燒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而在空洞之中,看到了星空萬象,而此刻,星辰竟然也在一點一點湮滅。   毫無疑問,這是戰場。   周圍的戰場滿是創痕,到處都是殘桓斷壁,倒下的屍體裡面有白髮的女子,有手持一長一短雙劍龍虎的老者,還有閉著眼睛的俊美少年,雙目閉住,如同沉睡,眉心的火焰痕跡失去了光澤,高大憨厚的僧人雙手合十,已然圓寂。   一道身影手持混鐵長槍,站在地上,雙目怒睜,渾身散發霸道的氣息,周圍全部都是屍體,不知攔住了多少的敵人,卻已經沒有了生機,哪怕死去仍舊筆直站立,手臂上生長著一縷一縷的虞美人花,花的根部已經枯萎。   巨大的猿猴躺倒在地,昂首怒視蒼天。   而在這壯闊到讓人絕望的戰場上。   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慢慢站起來,陳淵怔住,而後連玄奘和石磐陀都愣住,不知為何,哪怕是面容不同,他們也能夠認出這就是旁邊那遊俠,青年把背上失去氣息,真靈潰散的少女輕輕放下,踉蹌著站起,環顧周圍。   再無故人回應。   手持戰斧,昂首怒吼。   帶著悽厲絕望的瘋狂,朝著前面猛烈地劈斬過去。   PS:今日第一更…………感謝紙飛機At一萬五千起點幣,謝謝~   對了,好像是有個本章說活動,最多可以得到一萬點幣。   大家有興趣可以去評論區了解一下活動詳情。 第463章扭轉命運   慘烈的一幕,那種絕望瘋狂的感覺幾乎要從畫面中擁有實質,然後撲出來落在身上,陳淵的手掌微微顫抖,幾乎本能猛地一拳打出,而後本就已經到了最後,虛幻如煙的河圖洛書崩碎。   遊俠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急促喘息著,瞳孔收縮。   這位靠著雙足來回十萬裡入劍的當代劍豪,鬢角居然已經溼透。   一切如煙。   先前所見到的一幕都煙消雲散,耳畔傳來了小廝的招待聲。   窗外看得到胡姬頭頂著陶器,婀娜多姿離去。   應龍庚辰平靜看著他,道:「這就是我在崑崙山的河圖洛書裡,看到的東西……我知道無支祁的實力,所以比你更震驚,一時間不察,被人偷襲,雖然之後將其逼退,可是終究是被傷了本源,無法活到那個時代。」   「我需要你幫我,淵。」   「也是為了這芸芸蒼生……」   許久之後,陳淵緩緩道:   「我知道了。」   「我會幫你,你們也要幫我。」   應龍庚辰吐出一口濁氣。   而後道:「對了……那個可能的未來裡面,你背上的女子是……」   「珏。」   陳淵回答。   他道:「那是珏。」   「我知道的,她是珏。」   「貧僧也會幫忙的……」   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然後道:「不過淵,你先把拳頭挪開。」   陳淵嚇了一大跳,轉過頭去,看到自己剛剛本能一拳頭砸到前面去,結果卻反倒是砸在了玄奘臉上,給了僧人一大腮幫子,陳淵連忙收手,旁邊的石磐陀眼角抽了抽。   這世上只有一人能近了玄奘的身。   這一路上倒在那把禪杖下面的人,要是見到了這個和藹可親的溫和僧人,估計會死不瞑目的吧?石磐陀心中感慨,又回憶起來當年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   那一天,他覺得自己差一點,從物理意義上見到了佛祖。   陳淵起身,看著眼前的英朗青年,道:「你要我怎麼做?」   庚辰神色安寧,閉上了眼睛,坦然道:   「請殺死我。」   遊俠兒拔出了劍。   突然問道:   「是必須要現在殺了你,還是說,只要讓你死在我手下就可以?」   庚辰愣了下,睜開眼睛道:「……時間上倒是沒有什麼要求。」   「是嗎?」   遊俠的劍收回劍鞘,只是起身在庚辰的肩膀上拍了拍:   「那就不用著急了。」   「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會用這把劍取了你的性命。」   「而在這之前……」   「你也要享受一下人間才行。」   「或許你並不習慣,但是所謂人類就是如此,哪怕知道自己的死期,也會竭盡全力在這人間努力活著。」   遊俠浮現一絲微笑:「所以,請先看看長安城吧。」   「古往今來,再沒有比這一座城池更偉大的地方了。」   甘心赴死的庚辰愣住。   抬起頭的時候,是離去的遊俠留下的背影,和最後那兩句。   「這人間這麼美好,沒多看看就死去,太寂寞了。」   「人生路短,我一定會殺了你,所以不必如此匆忙。」   ……………………   這一天,陳淵和玄奘,還有石磐陀回到了現在落腳的慈恩寺。   遠比西行更為艱難巨大的任務砸在了他們的面前。   遊俠兒苦思冥想,坐在床鋪上,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   玄奘想了好幾天之後,提出一個辦法:「我們必須要從現在開始準備,否則的話,很難應對那時候的危機……」   苦思冥想的遊俠兒一個咕嚕從床上爬起來,眼睛發亮:   「怎麼樣,你想到辦法了嗎?」   「是……」   玄奘點了點頭,溫和道:「我們現在最大的優勢,一個是庚辰。」   「第二,就是提前一千多年知道了大劫的存在。」   「所以這千年的歲月,就是我們翻轉的機會。」   「機會……你是說。」   玄奘緩聲道:「在這慈恩寺內,鑄造一座一百八十尺的佛塔。」   「之後千餘年間,以誦經之力,在這佛塔之中積蓄力量。」   「直到災變之時,這一座佛塔,應當也能夠成為可以為人所用的力量,而這只是第一個想法,利用這一千多年的時間,提前布局,等到那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應該足以多出好幾張底牌。」   遊俠雙眸微微亮起,呢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好!」   「不過,玄奘……普普通通的佛塔,也能積蓄佛門的誦經願力嗎?」   玄奘仔仔細細地介紹道:   「這一百八十尺佛塔,可以在每一層都埋入足夠的舍利子。」   「如此就能積蓄了,我算了算,舍利子應該夠用。」   「哦哦,原來如此。」   遊俠恍然大悟,而後微微怔住,望向慈眉善目好說話的和尚:   「等一下,玄奘,你從天竺帶了多少顆舍利子回來。」   「一百五十顆啊。」   「……這座佛塔你打算建造多高?」   「一百八十尺,每一層鋪滿舍利子。」   遊俠心中默默計算了下需要的舍利子數目,看向和尚:   「所以,你帶回來多少顆」   玄奘法師笑容溫和,雙目沒有聚焦:   「一百五十顆哦。」   「佛塔多高。」   「一百八十尺,每層鋪滿舍利子。」   「……所以你到底帶了多少?」   僧人眼觀鼻鼻觀心,當遊俠的雙手按在光頭上的時候,才回答道:   「………那爛陀寺給了一百五十顆。」   陳淵嘴角抽了抽:「其他的那些呢……」   僧人瞪大眼睛,據理力爭:   「他們不是都輸了以後,拜我為師了嗎?」   「這……舍利子這樣的寶物,由為師掌管,也很正常啊。」   「總不能交給徒弟啊。」   資深大馬匪石磐陀端茶的手都抖了抖。   無論如何,這一座儲藏有大量舍利子的佛塔還是在這一年開始動工了,哪怕是玄奘都親自去準備材料,最後是被那些僧人們勸離了這裡,讓他好好地回去翻譯經文。   這一段時間,在遊俠兒心中,是最開心和輕鬆的時候了。   他會去長安城裡面,在城裡和袁天罡,和庚辰飲酒狂歌。   會拉著石磐陀在大唐境內行俠仗義。   閒散下來的時候,會回慈恩寺裡面,幫著玄奘翻譯整理經文。   若是還有機會,就以武媚娘親族的身份,偶爾和她相聚,就在佛塔建造的第二年,永徽五年,武媚娘再一次懷孕,這一次的孩子是個女孩子,陳淵曾經見到過,心中大喜。   「我的劍術要傳授給我侄女。」   年歲早已經四十有餘的遊俠大笑著,糾纏那和尚糾纏了足足七八天,才讓這位當世的覺者無可奈何,在遊俠親自雕刻的白玉長命鎖裡面,注入了一道佛門真力。   「有此佛門願力,可誅邪不侵,萬法不擾。」   「然後我再教會她劍術,這孩子必然順遂無憂,我見過她,和她娘小時候太像了,當年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這麼個小糰子樣子……明天就是滿月之席了,到時我把這個東西送上去。」   遊俠兒難得開心睡去。   夜間卻被嘈雜的聲音吵醒,推門出去的時候,石磐陀面色蒼白地告訴了他一個消息——   「小公主,去世了。」   「是王皇后殺的。」   ………………   遊俠幾乎恨不得飛掠入皇宮。   但是終究也只是和武昭儀的親族一起進入安慰。   本是沒有資格去看孩子的屍身的。   但是按捺不住心中悲痛,當代劍術身法之中,勝過他的不多。   飛掠而至,想要去看那孩子最後一面。   他的劍曾經斬殺過不知道多少的悍匪和敵人,曾經在大唐長安和人比劍,曾經在西域的茫茫大漠裡斬開狂風,也曾經一劍將突厥的鐵騎刺下馬來,但是此刻看著那小小的身體,握劍穩如鐵鑄的手掌卻微微顫抖不停。   但是他立刻發現了孩子身上一個小小的痕跡,身軀驟然凝滯。   那痕跡小而微弱,幾乎無法察覺到。   遊俠卻很熟悉。   因為這東西只有曾經熟練使用一柄兵器留下了老繭才可能留下,而留下這個形狀老繭的兵器,就是他少年時候曾經親自鑄造的那柄短刀,在離開長安的時候,曾經送給了武則天。   這也就代表著,真正殺死這個孩子的,究竟是誰。   遊俠心中瞬間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而與其說是憤怒,更不如說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痛苦到超過一切兵器的傷害,他仗著身法衝入皇宮當中,尋找到了武昭儀。   昭儀殿裡。   女子的雙眼眼眶通紅,不斷地在洗手,把手都搓紅了。   當她看到那早已經不再年輕的俠客時,雙眼眼眶泛紅,巨大的心理壓力讓她想要開口訴苦,想要說出自己的掙扎和無可奈何的選擇,那是前所未有的殘酷抉擇。   是讓自己的女兒死去,嘗試絕地反擊;還是說在王皇后巨大權勢下,自己的親族好友故交全部受到打壓,以至於流離失所這一結局的抉擇,殘酷,至少在第一次如此決定的時候是殘酷的。   而她面對的是冰冷如同劍鋒一般的視線,將她刺退了:   「……你究竟做了什麼?」   遊俠走進來,身上裹挾著一股凌冽的氣機。   「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   「你想要做什麼!」   「權勢在你心裡就那麼重要嗎?!」   「甚至於不惜用你的女兒來換?你甚至不曾問過我等,我可以將她帶走……」   遊俠的言語裡面,不敢置信,失望,痛苦夾雜,化作凌厲的銳氣。   女子嘴唇顫抖了下,最終自嘲笑了一聲,因為確實是自己親手殺死了孩子,宮廷之中步步殺機,她平靜道:「確實如此。」   陳淵沒有想到自己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   他如此開口逼問,心中未曾沒有某種隱藏的期冀,期冀著某個理由。   但是眼前的女子,自小倔強。   那一日終究沒有和談,因為那曾經頑皮的女子在面對著自己的少年好友時候,退後了一步,道:「侍衛,刺客!」刺耳的聲音在大明宮裡迴響起來,伴隨著的,還有大批玄武禁軍調動時候甲冑帶來的肅殺之氣,遊俠深深看了女子一眼。   取出了親自雕刻的長命鎖。   往日之言,歷歷在耳。   『其,其實也不錯的,沒準我就生下來公主或者皇子了呢?到時候,你把這長命鎖再送來就好嘛。』   『上面還可以刻一個字,比如你自己的符號。』   曾經的少女比劃著手,道:『到時候你就是我孩子的叔父了。』   武昭儀眼底浮現一絲溫情,張了張口。   遊俠五指猛地握合。   自天竺得到玉書開始,保留了十多年的長命鎖化作齏粉。   袖袍一拂,佛門的願力絲絲縷縷溢散,最終混入了白玉的碎屑裡面,在兩人之間升騰而起,一如年少時候冬日的陽光,最終消失,遊俠轉過身,大步離去,再不曾回頭。   背後的女子嘴唇顫抖。   最後,她轉過頭,帶著黃金步搖,一步一步,走向了重重宮閣之中。   那年年少春光暖。   『陳大哥,我如果成為天下主的話,你還會對我好嗎?』   『當然!』   PS:今日第二更…………   那個本章說活動大家看清楚啊,是今天才申請下來的。   所以是從今天開始,到月末,這一段時間內發布的本章說啊,躺屍。   《新唐書》:昭儀生女,後就顧弄,去,昭儀潛斃兒衾下。   伺帝至,陽為歡言,發衾視兒,死矣。又驚問左右,皆曰:後適來。昭儀即悲涕,帝不能察,怒曰:後殺吾女   《唐會要》:昭儀所生女暴卒。又奏王皇后殺之。上遂有廢立之意。 第464章自古相逢且別離,人間正道是滄桑   那一日,玄奘在寺中點起燈燭,不曾等到遊俠回來。   而第二日,遊俠來到慈恩寺中,自此再不曾踏入皇宮一步。   「我就陪著你在這兒,把事情解決了吧。」   後來,他們甚至於離開了已經建成的慈恩寺,來到了更為偏遠,也更為僻靜處的玉華寺,在這裡,玄奘將自己頓悟的佛法,結合在天竺所領悟的東西,重新化作了一部前所未有的經典——《大般若經》。   在翻譯的時候,譯者所頓悟的知識也會絲絲縷縷混入其中。   顯慶八年的時候。   陳淵知道了,自己的少年好友王玄策辭別人世。   他難得去了一趟長安城,長安城越發地繁華了,俠客倚靠著王家宅邸對面的老樹,鬢角的長髮早已經化作了純白之色,他也已經逐漸地老去,只是沒有想到,那年少比自己還能打的王玄策早自己一步離去。   陳淵從懷裡取出一個酒葫蘆,對著那翻飛的白紙,哭喊的家人。   對著那木棺,遙遙敬了一杯酒。   大唐王玄策,一人滅一國。   無論如何,在敵國他境,以此豪情萬丈,不容置喙。   就此逝去。   「走好,且走!」   遊俠兒大口喝了口酒,面色泛紅,浮現醉意,一個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您是陳伯父麼?這是家父最後留下的東西。」   「他當年的功勳向先皇討來了此物,本來希望送給你。」   「卻始終沒有機會。」   遊俠兒打開木盒,看到裡面放著一枚古樸的腰牌。   仿佛飽飲鮮血,顏色已然近乎於墨色,隱隱然似乎能夠聽到猛虎咆哮,正面刻錄著幾個大字,大漢司隸校尉,而背面則是空無一物,他想起來年少時自己和好友在長安醉酒,彼時就想要這令牌。   王玄策卻說,立下了潑天般的功勞再提。   所以是你替我立下了這樣的功勞,向帝王討來了此物嗎?   遊俠怔怔許久,大笑數聲,突地將那腰牌直拋回給了那中年男子。   大唐的劍俠並指指著那墓葬,大笑道:「王玄策!」   「且走好!」   「若有來生,再和你鬥劍拼酒!」   將配劍往那葬禮之上一拋,我輩別離,哪裡能效仿小兒女哭泣,當以劍別離,以酒相送,狂歌縱酒,大笑離去。   卻是再不看那臥虎令一眼。   沿途達官貴人皆驚,戰馬駭然,不敢奔走,而那捧著木牌的中年男子,卻見到腳下那柄劍,遊俠已解劍相送,但是此刻長安朱雀路上,劍氣之盛和純粹,卻已是前所未有,不自覺盈滿了整個浩浩長空。   陳淵這一次回到玉華寺,真的幾乎再也不曾離開這裡。   長安城裡,故交都已經零落。   王玄策已死。   當年的小姑娘披著層層厚重的黃金冠冕,高居於宮牆最深處。   陳淵打來酒,平日裡就在這名寺當中飲酒,甚至於是飲酒抄經,閒暇靠坐石壁長嘯,也是有僧人去找玄奘告狀的,可是這位大德高僧每每也只是無奈搖頭一笑,並不在意。   陳淵除去了幫忙抄寫經文之外,也負責了玄奘的飲食。   「當年在天竺,就想著洛陽一口面啊。」   僧人相當滿足。   鬢角泛白的遊俠兒也只是嘆息道:「沒辦法,天竺人怎麼說呢,大鬍子人倒是不錯的,可是連西突厥可汗都嫌棄那邊兒的人,就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樣子了,什麼吃的都能做成糊糊,我早就受不了了。」   「唔,還是淵你做的面地道啊。」   玄奘微笑著感慨。   在大唐麟德元年的時候,僧人的一生所悟皆匯入了他自己所翻譯的這一部經文當中,足足翻譯了數百萬字,這是一個巨大到讓人絕望的數字,不知道多少僧人望而卻步,玄奘卻毫不遲疑地將它完成了,只是他整個人看上去也慢慢地蒼老下去。   這一年,唐玄奘已經六十二歲了。   十九年跋涉,再加十九年繁重的翻譯,主持了匯聚佛法的法陣,他終於病倒了。   ………………   「不愧是你啊。」   遊俠兒看著滿滿當當的經文,感慨道:   「以前沒有你這樣的僧人,往後恐怕也不會有了吧。」   「對了,中午想要吃什麼?我給你做好了。」   「長安這邊的廚子怎麼說呢,還是做不出我們老家那邊兒的味道來,可惜玄策不在了,要不然他的手藝其實也是很不錯的,不過有一點,他喜歡喝酒,比我還能喝,你估計是受不得了的。」   「不過你也是夠了,當年雪山大漠都走過去了。」   「昨天居然會在這小小的玉華寺裡面摔倒,嘖,老了啊你。」   遊俠兒玩笑著道了一句,而後幫著整理浩如星海的卷宗。   僧人坐在了床上,溫和地道:   「畢竟……我只是一個叫做玄奘的凡人,而終究不是那些人口口相傳的佛陀啊。」   遊俠兒挑了挑眉,隨口道:「就依著你留下來的這些佛法啊,等過上千百年,你也就會像是佛祖一樣,在這兒在那兒都留下這樣那樣的傳說,那你不就是成了佛嗎?」   「這些佛法嗎?」   僧人遺憾道:「可能最多傳下兩代,就會逐漸消失了吧?」   「兩代?!」   「說多了嗎,那大概一代就會消失了……」   玄奘輕聲道:「我原本,是覺得人世間太多的虛幻之法了,所以想要找到一門真正意義上的正確的法,我覺得,當時的僧人們整個烏煙瘴氣的,就是因為沒有真正的標準,那我就去找一個新的標準。」   「循序漸進,不是那種空談的,也不是燒香,燒香能夠念出佛嗎?肯定不行啊,我看當時的人,都是帶著自己的欲望,去叩拜泥土和石頭做出來的外物,那是叩拜佛嗎?不是的,他們只是在叩拜自己的欲望。」   「我想要找到真正的,可以循著道路去開悟自我的方法。」   「可是等我回來之後,才發現,大部分的人同樣是為了名望而來的,而不是為了智慧,他們為了自己的欲望聚集在了這裡,我還在的時候,還好些,我不在了以後,這些心中有著欲望的弟子們,一定會選擇爭鬥搶奪我的衣缽。」   「他們看到了我現在受到了陛下的恩寵,但是卻看不到背後的危險……這樣高的聲望,對於僧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往後,可能會有巨大的災難吧。」   「不過我早有準備。」   僧人笑起來,眼角有些得意道:「我讓兩位聖上寫下了石碑,就放在了大雁塔前頭了,所以就是往後的僧侶們惹來的大禍,我想,我們布置下的後手,是不會有問題的。」   陳淵忍不住大笑起來。   玄奘咳嗽了幾聲,道:「阿淵,你過來一下。」   「嗯?有什麼事?」   遊俠兒轉身,走到了臥病在床的僧人前面。   僧人把注視著窗外的視線收回來,頓了頓,突然問道:   「我們是多少年前從長安出發的啊……」   遊俠盤腿坐下,掰著手指算,道:「回來也已經十九年了。」   「路上也花了足足十九年的時間,這樣一算,已經三十八年了。」   「……三十八年了啊。」   僧人輕聲呢喃,突然笑道:   「這麼快。」   「說起來我小時候,是想要做個儒生的,那時候,我爹我娘都在,有哥哥,也有姐姐,我爹很嚴格,但是他也有心軟的時候,我記得小時候背不出儒經,他打我手板子,夜裡醒過來,卻看到他在為我修補衣服,那個時候,不管是什麼事情,我都沒法子生氣了。」   「可是前兩年回去洛陽的時候,卻已經找不到我們家了。」   「只找到了姐姐,她也都滿頭白髮了,我看著她很驚訝,這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就是我的姐姐嗎?她小時候是會把好吃的給我留下來的,在我記憶裡,是個溫柔好看的女子,而後來我才反應過來,我也已經老了。」   「我爹娘的墳墓已經再也找不到了,很難才收整好。」   「在那個時候,我才發現,我自己也已經這麼老了,比我爹娘去世的時候更老了些,原來人生這東西,小時候覺得長,走完時候卻發現短得很,我一想到,你的未來,還要經歷一場一場的人生,得而復失,就會覺得擔心,不斷忘卻,這是要有多苦啊。」   「那一場大劫,我們能做的事情也已經都做完了,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我突然想到,還有一個禮物,可以送給你。」   「你過來。」   僧人伸出手,按在陳淵額頭。   遊俠兒怔住的時候,一股磅礴的佛門力量從僧人掌中傳遞向他的眉心,潛藏在他的真靈之中,這是在喬達摩悉達多之後,人間的又一位覺者,這樣的力量,足以讓遊俠兒在下一個轉世的時候,解開胎中之迷。   遊俠瞳孔收縮,終於反應過來,劇烈掙紮起來,但是佛門法力灌體,他動彈不得。   僧人面露疲憊,輕聲道:「佛經已經翻譯完畢,我的壽命也已經走到了盡頭。」   「在未來大劫的時候,你可能還是會很苦啊。」   「不過我想,你應該是可以跨越過去的。」   「說起來,這輩子,能和你並肩這一趟,貧僧倒真是覺得,這人間有趣的很。」   僧人最後伸出雙手揉了揉遊俠的頭,笑道:   「早就想要這樣做一趟了。」   「一路上人太多,沒好意思。」   「也不知道阿淵你這一路走來,算不算開心……」   陳淵瞪大雙目,不知為何,他的眼前的視線突然模糊了。   模糊裡面,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長安,塞外的大漠,面容年輕俊美的僧人前者馬兒往前走,還是那樣眉宇飛揚,還是那樣年輕,回過頭來,對著他招了招手,大笑著喊著快跟上,然後越走越遠,自己怎麼樣都再也追不上他。   老僧閉著眼睛,輕聲道:「這輩子活夠了。」   「就不活下輩子了……」   一世因果一世了。   不活下一輩子了……   將學識留給弟子,將希望留給未來。   而他自己,選擇寂滅在了這個時代。   石磐陀驚慌失措的起身,他夢到了無數佛塔崩塌的一幕,而來自長安的風吹拂著,佛塔下懸著的法鈴不斷鳴響著,按在陳淵額頭的手掌輕輕落下。   唐玄奘。   死矣。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四百字,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麼雕琢,就平鋪直敘地落下來。   佛門真修,不求來世。   這是很久之前就提出來的啊。 第465章人間萬般苦,不過漸行漸遠漸無蹤   當石磐陀跌跌撞撞推開師父的禪房時,看到的是已經徹底閉上雙目,離開此世的僧人,本來在邊關那種混亂的地方跌打滾爬的馬匪張了張口,仿佛在那一瞬間失去了精氣神。   像是無助的孩子一樣痛哭起來。   皇宮當中,大唐第三位陛下李治知道了玄奘法師的離世。   皇帝失神。   在他的手中,大唐帝國抵達了最盛的版圖,當皇帝去封禪的時候,東自高麗,西至波斯、烏長諸國的國家首領都必須作為臣子恭恭敬敬地陪伴在後面。   那個時候還沒有患病嚴重的李治連續幾天罷朝,留下了十六字的感慨。   苦海方闊,舟楫遽沉,暗室猶昏,燈炬斯掩。   「皇上,法師的遺體,要怎麼樣處理?」   皇后武媚娘輕柔詢問。   李治揉了揉眉心,道:「那個陳姓的劍客替玄奘上表,玄奘希望能用最簡單的方法裹住身子,然後安置在一個僻靜的地方,朕就隨了他的願罷。」   「陳姓遊俠……」   武媚娘呢喃了數聲,伸出手為李治按揉肩膀。   「生死亦大矣,法師如此功高德盛,怎麼可以如此粗陋。」   「帝國徵服西域,法師也居功至偉,如此豈不是讓諸臣子錯以為,陛下賞罰不均?當將其遺體帶來長安,告知天下陛下悲慟,也可讓天下子民知道,陛下對有功之臣,自有其恩賞,以收其心。」   李治略有沉吟,道:「就如皇后所言。」   所以,當遊俠要將玄奘下葬的時候,來自於長安的禁衛玄甲軍出現在了玉華寺中,沒有人知道,是誰吩咐必須出動千人級別的玄甲軍結陣,這幾乎代表著的,是整個天下最精銳的一千名披甲武者。   大家想,這是為了突出皇室對於玄奘這位大法師的尊敬。   而石磐陀死死拉住了遊俠,才沒有讓他拔劍,雙目赤紅的遊俠看著玄奘被帶到了長安的慈恩寺安置,手中沒有握劍,虛空中卻仿佛有萬劍嘶鳴不已。   而當年之事後數年不入長安的遊俠,終究也踏入了這一座城池。   在這一段時間裡面,整個長安每日都有三千人以上來弔唁這位大唐的傳說,佛門真修,屍身不腐,乃成舍利子,在有一日宵禁的時候,就連大唐的皇帝和皇后都來到了慈恩寺。   皇后暫且離開了皇帝,在慈恩寺散心。   最後站在了玄奘舍利塔前,在這一座新建的佛塔前,一身白色麻衣的遊俠安靜的坐在那裡,年少的時候,那遊俠磊落不羈,一頭長髮竟是馬尾那般恣意,而此刻,遊俠的第一柄劍伴隨著異國的君王下葬,第二柄劍陪著好友離開人世,一聲白衣,束成了髮簪。   這個時候才過正月,春寒料峭。   皇后屏退了左右,輕聲道:「……陳大哥,可還好?」   「人死不能復生,也要節哀。」   遊俠安靜正坐。   武則天輕聲道:「陳大哥,你就真的不想和我再說話了嗎?」   「陳大哥,你回過頭看著我。」   「陳大哥……」   這一日落雪,最終大唐的皇后肩頭落滿白雪,道:   「陳淵,本宮命令你!」   「回頭!」   遊俠兒抬眸轉身,雙目卻不再聚焦,嗓音沙啞:   「……皇上對玄奘頗敬,是你讓他將玄奘的遺體帶回來的,對嗎?」   皇后輕聲道:「本宮只是想要再看看你。」   皇室之眷戀,太過於沉重,太過於霸道。   遊俠兒平淡道:「陳淵見過皇后娘娘。」   「陳某眼中……」   「只有佛。」   皇后深深看了根本不曾看自己的遊俠一眼,拂袖離去。   可是,何為佛陀呢?   當石磐陀匆匆帶著衣服來找遊俠的時候,陳淵一身的白雪,其實年紀也已經六十多歲的馬匪連忙用袖子去擦拭遊俠身上的雪水,擔心年紀不小的後者也因此大病不起,他用力去擦,擦乾淨了衣服上的,可是頭頂的雪卻始終擦不乾淨。   就仿佛是烙印在了上面,修為冠絕當代的劍俠,轉眼已經白首。   年少輕狂驕縱,狂也快也,一劍在手,敢叫天下翻覆。   而今年過半百,悲矣痛矣,折劍失友,方知大道滄桑。   遊俠踉踉蹌蹌起身,道:「走吧。」   玄奘下葬的時候。   這位只求簡樸的僧人,迎來了的,是皇室賜下的金棺銀槨。   而除此之外,得知玄奘去世,史載,長安長安及各州五百裡內送者百餘萬人,那一夜,足足三萬人在墓葬之前守靈,年輕時不得不讓玄奘選擇偷渡的長安,在他去世後,以前所未有自發性的方式為他獻上了自己的道別。   「石磐陀,你要留在長安嗎?」   在玄奘去世之後,遊俠兒詢問當年的馬匪,   「在這裡,你至少能夠安度晚年。」   也同樣已經滿頭白髮的石磐陀搖了搖頭,輕聲道:   「不了。」   他回答道:   「我年輕的時候是個馬匪,有活兒的時候就當個商人,偶爾也會搶劫,雖然不喜歡殺人性命,但是手底下做了的荒唐事情其實不少,那個時候我睡覺都要枕著兵器,會覺得哪裡都不安全,世上沒有家。」   「後來,師父找到了我,那之後我覺得,天下雖然大。」   「可是師父在的地方就是家。」   「而現在,師父也去了。」   石磐陀輕聲道:「可我卻反倒覺得,天下之大,處處皆可以為家。」   「既然這樣,那麼我就去我們當年見面的地方吧。」   一輩子跌宕起伏的馬匪道出了這一生最具備佛性的話:   「方知道我這一生,有始有終。」   恰好庚辰來尋遊俠兒,說在崑崙山上殺了自己是最好的選擇,遊俠兒又受到了袁天罡師徒的囑咐,於這一年邁步了腳步,重新走向了瓜州,在走出城池的時候,他遠遠望著長安城裡面的大雁塔。   在不知道多少顆舍利子組成的佛塔手段最高處。   是玄奘的頂骨舍利。   他似是從不會離去。   陳淵深深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那嘴角含笑的僧人盤坐在了佛塔最高處,安靜看著自己,遊俠笑出聲來,拂袖,混入來往的人流,踏出了長安城門。   這個遊俠兒遠離長安十九年,在回到長安十九年之後,再度踏上了旅途。就仿佛他永遠也不會停下腳步,仿佛這就是他這一生的宿命。   而這一年,皇帝皇后,二聖臨朝。   皇帝李治至少遵照了玄奘的遺願,將他葬在了白鹿原。   而感到世事無常,他想要為大唐皇室建造佛像石刻來祈福,和皇后商量地方的時候,皇后輕聲道:「聽說……當年北魏其實也是有過建造石刻的。」   「北魏佛像石刻嗎?」   皇帝若有所思,而後應允了下來,這本來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北魏石刻,我記得是在洛陽龍門吧。」   洛陽。   長安遊俠兒陳淵,洛陽人士。   當時母儀天下的皇后,喚來了天下的僧人和能工巧匠,作為後宮之主,她這一次為了雕刻佛像付出了足足兩萬貫錢,皇帝問起來,只是玩笑般道『脂粉錢』,而她曾經見到了主持雕刻的僧人,眼底卻有難言的威嚴。   「抬起頭來,看著本宮。」   僧人們顫顫巍巍抬起頭,看到了柔美而威嚴的皇后。   皇后輕聲道:「本宮,要你們將本宮的眉目化入佛像之中。」   達官貴人,以自己的眉目入佛像,以求庇佑,這在以前並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許多地方的佛寺裡面,是有所謂千佛殿的存在的,裡面的佛像千佛千相,皆是達官貴人捐贈的香火錢。   僧人心中安定下來,雙手合十問道:「不知娘娘要多大佛像。」   眉目雍容的女子平靜道:「天下最大的那座。」   僧人瞳孔收縮。   群僧最終顫抖著離開。   兩萬貫的錢,武則天手中的兩萬貫,絕不是那麼好拿的,他們花費了三年九個月,將皇后的眉目化入了佛像,是為盧舍那大佛,那是整個神州,整個世界最美麗的佛陀,雍容的皇后行走在長安,她望著遠方,眼神平靜。   她從不會是那種平淡溫柔的女子。   你總會回去。   她想著。   你要看佛。   那麼,當你行過八百裡大漠,走過三千裡雪原,回到洛陽,回到故鄉的時候,你抬起頭,看到的最大最威嚴的佛。   當是我!   ………………   而陳淵和庚辰,帶著石磐陀,順著當年玄奘西行的道路回到了瓜州。   這一路上其實遠沒有當初那麼難以行走。   甚至於可以說一路上很是順暢,東突厥已然臣服,瓜州已經不是這個時代大唐的邊疆,比起當年的軍事重鎮,自然也是換了另外一個模樣,陳淵回過頭,看著這一座城市,道:「你真的,就留在這裡了?」   石磐陀臉上帶著微笑,道:「是啊。」   「多少年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就不走了吧。」   陳淵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轉身。   走不過十幾步,背後傳來撲通一聲。   他沒有回頭。   滿頭白髮的石磐陀拜下,笑著大聲道:   「淵師兄,一路走好咯!」   「石磐陀。」   「不能再送你了!」   笑著笑著便變成了嗚咽,抬起頭來的時候,滿臉皺紋,淚流滿面。   石磐陀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在旁人詫異的目光裡,走回了瓜州城。   他已經是個老人了。   他最終在距離瓜州不遠的地方隱居,懷念著自己的老師和過往的歲月,結束了自己的一生,後來西夏人來到這裡的時候,在這一處地方發現了一座座石窟,裡面的壁畫將佛法的奧妙帶給了馬背上的野蠻民族,而最終他們在這裡拓展完成了更為雄偉的壁畫。   那是和敦煌莫高窟齊名的東千佛洞。   在這裡,有著最初的玄奘西行圖。   明月高懸,一身旅行裝束的玄奘閉目,而他的身後,滿頭黃髮的胡人弟子伸出手遮掩著額頭,眼中焦急,不知道是在等待著誰,這是前所未有,未來也不會有的,以玄奘作為佛陀壁畫中心的繪畫。   裡面有一具骸骨。   不知繪畫者,是如何淚流滿面地懷念著自己的過往。   而後或者安詳,或者嘆息著離開了人世,追尋師父而去。   而在那一年,長安的遊俠兒終於踏上了西崑侖的道路,第一次來雪山,隊伍死去了一半的人手,而這一次,西崑侖蒼茫的雪原還不曾靠近他面前,便已經被無形的凌冽氣機斬碎。   遊俠一身淺藍色麻衣,雙手背負身後,白髮飄搖。   曾經得到一切,曾經失去一切。   而今王玄策已死,唐玄奘寂滅。   石磐陀大笑著回歸瓜州。   曾經的小女孩變成了層層宮牆裡面的無情貴人,就連當年曾經不打不相識的五印英雄也已經溘然長逝,曾經的那爛陀變作廢墟,萬物歸虛,斯人已逝,唯吾獨存。   他回過頭,仿佛還能看得到長安慈恩寺裡,玄奘身軀焚毀,化作舍利時升起的煙氣,而現在,那舍利子便在千年大計的大雁塔裡。   陳淵一步步越過庚辰,呢喃低語:   「焚燒殘軀謝蒼生。」   「我輩皆是無情人。」   「走罷,上崑崙!」   PS:今日第一更………… 第466章此生相逢不相見(感謝任歲月風乾理   想萬賞)   崑崙山中。   衛淵的肉身悶哼一聲,眉心浮現絲絲縷縷的痛苦之意。   西王母怔住,下意識伸手去按向青年肩膀,尚且不曾落下,虛空中有暴虐之音炸起,恍若雷霆,西王母皺了皺眉,而那一枚崑崙鏡上的雲紋,此刻前所未有地劇烈遊動著。   這代表著在夢中,在回溯過往的時候,面對了極為劇烈的東西。   ………………   武周年間。   白髮的俠客獨自走下了崑崙山。   他失去了在崑崙山上發生一切的記憶,只是手中緊緊握著一卷書。   這甚至於不能說是書,只不過是類似於拓本一樣的東西,他茫然地走下了崑崙,混混沌沌,只是直奔著大唐而下,在這一路急行狂奔的時候,他的記憶似乎慢慢恢復了些,這仿佛是出了一劍,與敵鏖戰所至。   他在這種時而清醒,時而混沌的狀態下,踏入了長安城。   此刻的長安,仍算是繁華,可是比起當年,卻又多了些許的頹敗,沒有了那天下萬國來朝的氣魄,當日的俠客踉踉蹌蹌直奔慈恩寺,但是他行為太過於奇特,引來了長安的護衛軍。   在白髮遊俠走向慈恩寺的時候。   兩側的百姓都帶著好奇不解地看著那白髮的遊俠,似是看著某種奇特的存在,簇擁著兩側,好奇,卻又不敢靠近,與其搭話,竟然也完全得不到回答。   鐵騎轟然砸落的聲音炸裂。   有人想要拉開那白髮遊俠,卻完全拉不動他。   最終身穿鎧甲的大唐旅賁軍將這行為奇特的男子攔住。   「闖關之人,速速退後!」   「退後!」   旅賁軍三次警告之後,咬牙縱馬狂奔攻擊。   仍舊混混沌沌的俠客抬眸。   一股無邊銳氣溢散。   戰馬嘶鳴著全部軟倒在地。   那一日,蒼然白髮的劍客雙手並指,劍氣縱橫掠過了整條朱雀街,令大地開裂,天空的雲霧失色,而直接奔到了慈恩寺的時候,早已經聽到聲音的僧人急急躲避,卻又有一名年邁的僧人吃驚地認出了來者。   他匆匆地奔出去。   縱橫劍氣而來,但是當這仿佛天下無雙的劍豪站入了慈恩寺的時候,後來的僧人們都說,那時候,他們仿佛聽到了柔和的誦經聲音,大雁塔下的佛鐘不知為何自己響動起來。   遊俠雙目恢復了冷靜,看到自己的手掌並指點在了一名老僧眉心。   周圍人仰馬翻,到處都是被劍氣撕扯出的裂痕。   還好不曾真正殺傷眾人。   而那老僧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的劍客,臉上的表情驚愕,嘴唇顫抖:「陳師祖……是您嗎,陳師祖……?!」   劍客緩緩收回手掌,道:「……是你,普泰……」   他認出了當年機靈的少年僧人,而此刻後者看上去已經比自己更加年邁了,遊俠兒道:「原來如此,你也已經這麼老了。」   「陳師祖,您回來,是為了什麼?」   遊俠緩聲道:「袁天罡和李淳風呢?」   「我有東西要交給他們。」   周圍的人一片譁然,就連奉命前來捉拿阻攔這白髮遊俠的武將們都彼此面面相覷,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的吃驚,其中一名將領道:「這……現在已經是天授三年了,距離玄奘法師圓寂也已經快要過去三十年。」   「袁天罡李淳風兩位仙人,也早已經去世了。」   陳淵怔怔失神。   周圍的嘈雜聲音,這才落入了他的耳中。   ………………   今日長安城的消息一路流傳出去,越穿越邪乎了。   但是畢竟這件事情也是有這麼傳下去的資本的——曾經陪伴著大唐三藏法師西行取經的劍客,足足已經活了九十來歲,仍舊還能夠並指如劍,挑翻了足足上百名的大唐鐵騎。   這實力,這手段。   那卻是不必多說了。   十成十的仙人風骨,上一個壽數比他長的,那得是孫思邈老爺子。   更有甚者。   民間還流傳著各種各樣的玄奇說法,比如這位其實是天上的神將下凡來的,比如,當年玄奘法師將一身的修為送給了他,所以現在這位劍仙人,劍術凌厲無雙,更是長生不老,常人得了些許指點,便可在修道之上大步向前。   而這仙人的血,便像是那靈丹妙藥般,一滴指尖血就可以救死扶傷。   端得是神妙無雙。   而在陳淵在大雁塔冥思苦想,自己在崑崙山,究竟遇到了什麼,又究竟做了什麼的時候,外面有身穿明光鎧的將領,以及一名中年男子在等待著他。   「在下鳳閣鸞臺平章事狄仁傑。」   「陛下有請。」   陳淵沉默許久,最終因為始終不信袁天罡和李淳風已經去世,是以拂袖而起,邁步隨著那所謂的鳳閣鸞臺平章事走向前方,狄仁傑回眸看向這白髮劍俠,只是覺得心中一陣陣凌冽,如在九天高原之上。   如見八百裡流沙不絕,三千裡荒原雪山。   如見佛陀,如見長風。   心悅誠服。   若是說這樣的人物,乃是陸地真仙,那麼他是相信了的。   陳淵走向那殿宇的時候,在空曠孤寂的大殿內,看到了也已經七十餘歲,白髮蒼蒼的武則天,相對相顧且無言,最終白髮的遊俠兒只是乾脆利落地詢問道:   「袁天罡,李淳風何在?」   沙啞的聲音在大殿裡面,多出了幾許清冷空曠:   「多少年不見,陳卿便是如此對朕的嗎?」   遊俠兒負手而立,不跪也不拜,周圍的衛士們低聲怒喝著,手持兵器朝著這俠客而來,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碰觸到這白髮蒼蒼的遊俠一根汗毛,甚至於衣袂都沒能挨得著,幾乎如同是仙跡一樣了。   最為精銳的禁衛們倒在地上,凌冽的劍氣讓天地一片森寒。   「大唐長安,遊俠。」   「陳淵。」   遊俠兒的聲音平淡,「你若是不知道,那麼就當我白來一趟。」   武瞾沉默了下,道:   「朕,會讓狄仁傑帶你去見他們留下的後手。」   留下的後手嗎?   世事滄桑,難道連那兩人都已經去世了嗎?   遊俠兒心中無言,輕描淡寫一言多謝,轉身便走,禁衛雖多,幾乎也有了成百上千的數目,但是竟沒有誰敢於碰觸他,一人白髮,並不持劍,散發出的威壓,竟然讓這上千名結陣的武周禁衛一步步無意識後退。   背後傳來了聲音。   「陳淵……一別轉瞬三十年,你沒有什麼話,想要和朕說的嗎?」   遊俠兒步步往前。   「我也已經足足七十多歲,我不像你,可能沒有幾年好活著了。」   「當真如此心狠嗎?」   現在是四月份,此刻早已經是春日了,可雖然春日,卻也又有淡淡的冬日寒意不絕,就仿佛那年初見時候,自己依靠在樹上,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傢伙在地上看著一尾一尾的遊魚,而袁天罡正往此處走來。   背後聲聲呼喚,不曾打動遊俠心扉。   只是……,似乎是那一剎那,柔軟的聲音,都不記得是來自於記憶裡,還是背後,不只是真的,還是假的。   「陳大哥……」   遊俠兒腳步頓住。   那應龍曾經對他說過,你不像是一個劍客。   劍客應該極於劍,可你的心太軟了。   而遊俠笑著說,但是我首先是個人,是持劍的人。   他轉過身的時候,只是抱著今生最後一面的想法,但是很快的,一股銳氣刺穿了他的胸膛,而後直接刺入心臟,來自於帝王的霸道氣運,在劍客不曾設防的時候,成功地刺入身軀。   這一幕讓狄仁傑瞳孔收縮。   帝王的冠冕摔落下來,武瞾雙手握著那柄粗糙簡陋,遊俠兒親自鑄造的短劍,讓劍刃洞穿了他的心臟,鮮血不受控制地流下來,來俊臣在旁邊用一青銅盞接血。   據傳說,年少的時候,彼時還是少女的武則天作為女官陪侍在太宗皇帝的身旁,而太宗有一匹愛馬師子驄,沒有人能夠馴服它,武則天的回答凌厲,已經超過了太宗。   我要用三件東西。   一是鐵鞭,二是鐵棍,三是匕首。   用鐵鞭抽打它,不服,則用鐵棍敲擊它的腦袋。   還不服,則用匕首割斷它的喉管。   當那柄劍拔出來的時候,天空驟然間暗沉下來,群臣惶恐地看到,大日被吞噬,武瞾拔出了短劍,胸膛劇烈起伏著,而來俊臣將劍仙的血保留了下來,據傳說,按照房間所流傳的方法,化作了仙丹。   女帝服下,落齒重生,白髮變黑,有青春重回之跡象。   兼日有食之,大赦,改元如意。   ……………………   心口刺痛。   眼前沉淪。   不知過去了多久,陳淵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間頗為奢侈的安靜房間,銅爐裡面是焚香,一位姿容秀美的女官安靜在整理著香,見到他醒來,驚訝之下,連忙出去,不片刻,便有兩名老者從外走入,其中一人,非儒非道,卻氣質清朗儒雅,尚未進來,便含笑低語。   「又見面了……陳淵。」   遊俠捂著胸口,坐起身來,平靜道:「是你們的設計?」   「算是吧。」   袁天罡嘆息一聲:「……你和庚辰,當年到底見到了什麼?」   「天下劫難和星象變化飛快,甚至於無邊殺機直接鎖定了你。」   「故而,女皇陛下當眾殺你一次。」   「我二人藉機遮蔽天機,這才將你從那無邊殺機無邊死劫裡面給救了出來……」   陳淵不言不語。   拂袖將一疊白紙送到兩名道人身前桌上。   「河圖洛書的拓本,我只是記得這些了。」   「其他的,盡數遺忘。」   袁天罡和李淳風神色鄭重,將其接過,道:   「我二人會將此物整合。」   「最終合著一本書卷,名為《推背圖》,陳淵你往後若記起來,切記去尋找到我們所著的原本。」   「事不宜遲,你且好好休息……」   「等一下。」   遊俠嗓音平靜,詢問道:「臥虎令,在哪裡?」   袁天罡驚訝,最終討來了那一枚臥虎令,遞給了白髮蒼蒼的遊俠兒,一邊著作整合《推背圖》,一邊在遊俠養傷的時候,前來看望他,最後《推背圖》即將完成的時候,遊俠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手掌輕輕撫摸著這幾次三番在他手中流轉的腰牌,沉默許久,看著遠方,道:   「……當年我雖然忘記了很多,但是至少記得,大劫不虛。」   「是啊,好一場大劫。」   陳淵問道:「《推背圖》要算進未來之事?」   「只能夠說,竭力而為。」   「那麼,能否稍微幫我做一下扭轉?」   袁天罡訝然,而後道:「有何事要我們幫忙?但說無妨。」   聲音頓了頓,玩笑道:「不過啊,你當年還說,絕不做人棋子的。」   「好生戲弄了一番我等。」   「呵……多少年的事情了,你還記得。」   白髮劍客輕笑一聲,而後突然安靜下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沉默許久,只是摸索著臥虎令,如同墨色的質地,正面寫著大漢司隸校尉,而背面則是空空如也,他突然抖腕,並指落下,在臥虎令的背面寫了一個字,輕聲道:   「不過,這一次,卻是我甘願入劫了啊。」   遊俠撫摸片刻,將此令遞交給眼前男子,拂袖離去。   「以我殘軀,衛我神州。」   「記住了,袁天罡。」   「大劫那一世,我名……衛淵!」   PS:今日第二更……我的回合,有點不好寫,三千八百字~   組合之前所有故事,獻祭所有故事卡,出現吧,主線!   關於武則天,其功過姑且不說,而事實上,後期的武則天確實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人心易變。   歷數五千年歷史,盡數遺憾。   感謝任歲月風乾理想10000起點幣,謝謝~ 第467章因果已了(謝1218502374262484992萬   賞   劍俠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阻攔下來。   名為上官婉兒的秀美女官,姿容本已經清麗到了絕世的底部,眉心一點如寒梅,雖如此,卻又偏偏做男裝打扮,女子秀美氣,男兒英氣,同時聚集在這一名女子身上,當得一句才貌雙全的角色。   「陳大俠想要離開,卻沒有那麼容易呢。」   上官婉兒雙手背在身後,略帶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名白髮的劍仙。   陳淵嗓音漠然:「你攔不住我。」   上官婉兒玩笑道:「那可未……」   她也算是得到了宮中高人指導,自言可稱量天下豪傑,可話音未落,兩根冰冷手指已經點在她的眉心,劍氣隱隱而不發,但是那一發,卻仿佛真能將她魂魄和一切,盡數攪碎,化作齏粉也似。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這才相信了,民間流傳的傳說。   退後一步,輕聲道:「陛下說……」   「劍仙想走,可以,但是還要留下一件東西。」   「哦?」   上官婉兒道:「陛下,希望您能給她留下一座碑文。」   ……………………   最後那石碑擺在了陳淵的面前。   一併送來的,還有那柄年少時所送的短劍。   袁天罡和李淳風也無可奈何。   陳淵屈指叩擊這短劍,淡淡道:「她違逆天機,殺人不死。」   「還讓你們兩個布置下大陣,以日食之相遮蔽了我本身的天機,付出了多少代價?」   兩名方士對視一眼,一時訝然。   袁天罡和李淳風彼此推搡了下,李淳風知道開口道:「這,既然是要衝刷你身上的殺機和死劫,那自然也是要以氣數來做的……這一劍,恐怕折損了她所創立的武周氣運。」   「折損了多少?」   「不多……約莫一成左右。」   「可原本武周和李唐,氣運是五五之分……」   遊俠握著那柄短劍,平淡道:「為了天下未來,做出這樣的決斷,我當然相信她有這樣的魄力,但是那一刀裡面,有多少恨意多少不甘,誰也不知道,我和她雖然決裂,但是我畢竟比起你們更了解她啊。」   「殺我有很多種方法,卻要親自以當年我送她的刀動手。」   「救我是真,恨我也是真。」   「以武周氣運續我是真,以我心血煉丹也是真。」   「人本不是那種簡單分出黑與白的。」   袁天罡撫須,遲疑道:「那麼,陳淵,你想要給她的石碑了嗎?」   遊俠兒平靜道:「想好了……」   足足七日。   最後上官婉兒攙扶著武瞾前來的時候,推開了門,門內早已經空無一物,門外足足三千玄甲軍,正三品檢校千牛衛大將軍鎮守,竟然無一人知道那劍俠如何離去的。   一身華服的武周女帝腳步匆匆走入內室。   上官婉兒屏住呼吸,伸出手捂住嘴唇,說不出話。   上空出現了一道裂隙,有一道光幽幽落下,空無一字的石碑下,放著一枚半月形的玉佩,那光落在玉佩上,空靈遙遠,不知為何,美得讓人心碎。   武瞾捂住嘴唇,一縷淚痕滑落。   這是她三歲之時,和那遊俠兒交換的。   此生因果皆盡,緣法已絕。   你是你,我是我。   「陛下……」   上官婉兒和殿外的三千玄甲軍齊齊跪下,低著頭,不敢看。   「婉兒,回宮,回宮……」   武瞾閉著眼睛,手掌顫抖。   這一日,她回到了宮中,大病一場。   武周臨朝,一代而終。   以洛陽作為都城,更名為神都。   女帝長住洛陽紫微宮。   終此一生,不復歸長安。   而死去的時候,終究是以那一座無字碑文為自己立碑。   「把他的記錄,全部銷毀掉吧……」   哪怕是一些血液,短暫讓武瞾恢復了些許的青春,但是她本身,絕非是遊俠兒那般絕世之才,歲月的流逝,讓她不可遏制地滑落向死亡,坐在紫微宮中,輕聲道:「既有大劫,那麼名字或許也是一種危險。」   她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憶當年的陽光。   「朕這一生,便當不曾見過那一個遊俠兒。」   一聲令下,無數的匠人文官齊齊努力,將那一個曾經輝耀過一個時代的名字抹去,也因此,玄奘變成了獨自一人出關,也不曾有名為石磐陀的胡人被帶來了長安城,就連鋒芒畢露的王玄策,也默默無聞,就連生卒年份也不曾在人間留下。   唯獨一人滅一國的功績,還留下了些許的痕跡。   而袁天罡和李淳風,完成了《推背圖》。   「此生已盡啊,哈哈!」   兩人各自尋找著自己離開人世的墓葬之處,約定好一同從長安離開,騎馬南下,而最終袁天罡來到了閬中天宮院,堪驗風水之後做了選擇,便以一枚銅錢為記號,而之後繼續尋找風水之地,李淳風則是以一根金針,作為自己的標記物。   而最終他們卻在同一個地方看到了彼此。   難得兩人都爭執不休,最終他們於此地挖開了土地,發現了那根金針和銅錢都在這裡,兩人相術之強,甚至於精準到了,金針剛剛好從銅錢的錢眼裡穿下去。   袁天罡和李淳風怔住,而後大笑數聲,各自退後五裡。   中間是為天宮院,左右分別為兩位大方士的墓葬。   彼此為鄰,彼此為友。   寂寞否?   不寂寞!   ……………   後來的劍俠,竟然也沒有誰再真正地見過他。   只是傳說仍舊在不斷流傳著,有人說,他四處遊俠,曾經一劍斬斷了山川,也曾經踏步走過了奔走的江流,輕而易舉降服了猙獰恐怖的妖魔,而最後,據說,只是據說,他在一座山下面隱居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隱居,不知道為什麼是這座山。   在這遊俠天下的時候,他收了兩個弟子。   一個是河東裴氏的子弟,算是名門了。   另一人,是位姿容清麗至極的少女,複姓公孫。   後來,哪怕是他的弟子都能夠射殺山間的巨大蜘蛛妖,據說這位弟子的劍術煌煌浩大,若電光下射,另外那少女的劍術也是凌厲,不過一者更傾向於戰場的劍術,一者則是如同俠客江湖的遊俠劍術,少年英武如將領,而少女的劍術則更為華麗,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而他們的老師卻始終不再出手了。   只是在那山下安靜隱居著,據說那山上有天上的仙女,而老去的劍客也只是在等待著這仙女的甦醒,只是從沒有人見過,大家都只是當做一笑。傳聞越來越廣,當那少年遊歷江湖,闖蕩出劍聖的名號時候,作為他們的老師,名聲自然也越來越厲害。   甚至於有人說,曾經見到過妖魔出現,卻被那位老劍俠一眼逼退。   巨大如同山脈般的兇獸啊,就這樣狼狽地逃跑了。   在他沉睡的時候,正對著他臥室的照影石壁上,隱隱能夠看到劍的影子,天空中的鬥牛之星星光流轉,落下的光都如同劍芒,這山下城鎮的人都無比尊重他。   而有一天,年邁的遊俠應邀前往城中相識之人家中做客。   在出門的時候,他看到了那相識之人家門口掛著一個器具,他隱隱覺得似乎有些眼熟,但是怎麼樣也想不起來,這究竟是什麼,老人想了很久,最後轉身詢問赴宴的其他人,這東西是什麼,有什麼用處?   粗豪的城中商人只當他在開玩笑,大笑著和旁人說話。   但是卻見到那白髮老者的視線安靜沉著,又問了一遍。   這下其他的客人都有些遲疑,卻還是摸不準原因,仍舊無法回答。   而當老人第三次詢問的時候,注意到他雙眸的安寧,這些來赴宴的客人們才意識到老人並沒有開玩笑,都猛地起身,大驚失色地大喊起來,他們結結巴巴,甚至於狼狽不堪地錯愕驚呼著:   「啊啊……夫子,天下最強的劍客,劍聖的老師。」   「一劍光寒十四州的夫子啊。」   「您竟然,竟然連劍都忘記了嗎?」   PS:大唐之世,第一篇章,結束,兩千八百字,篇章比我想像的長了三分之一,嘆氣。   說實話上一章最後是比較難處理的,這一章字數短,倒也沒有技巧,也就是平鋪直敘地寫完而已。   大唐篇的話,雖然說中間西域行走的時候稍微冗長了一點,但是整體而言,邏輯的呼應,角色的變化,以及暗線的埋下和取出,都是我比較滿意的了,可以說以結構來說,姑且覺得表現得還湊活。   感謝讀者1218502374262484992的10000起點幣,謝謝~ 第468章凡人技藝的極致(感謝霧過江南三萬   起點幣)   西崑侖之上,崑崙鏡周圍流轉的雲紋大亮,西王母的分魂斂了斂眸,稍微提起精神,望向了盤坐在試煉之地的衛淵,果然,伴隨著雲紋之上的光華齊齊收斂,衛淵原本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   第二重試煉結束了。   但是西王母的分神反倒是略有詫異。   太普通了。   因為第二關可以說是,要藉助崑崙鏡的力量提升參與試煉之人的心境力量,往日參與試煉的人,在通過之後,往往都會有某種特殊的變化,讓人一眼便能看得出已脫胎換骨。   衛淵明明試煉了那麼久。   居然像是毫無半點波瀾一般。   毫無變化。   衛淵安靜坐在那裡。   一場大夢。   哪怕是醒來,仍舊是如在夢中一般。   往日種種,如煙似霧,不肯散去。   抬起頭,崑崙山上的雍容女子饒有興趣,道:「看起來,你確實是經歷了某些有趣的事情……這第二關,收穫頗豐嗎?」   「我用了多久?」衛淵聲音略有沙啞。   「超過常人百倍。」   西王母道:「所以,我也很好奇,你究竟經歷了什麼?」   衛淵沒有回答,閉了閉眼,過往經歷浮現。   年少持劍鬧市中,擊築飲美酒,劍歌易水寒,而後隨那僧人,走過八百裡大漠,三千裡荒原,曾於草原奔走,也曾經在五印狂歌,帝王將相,僧人紅塵,一一地在眼前走過了,又一一散去。   最後他只是安靜道:「只是做了一場夢罷了。」   「夢?」   西王母顯然不是很滿意這樣的回答。   「嗯,只是夢。」   衛淵本來是打算要將河圖洛書的預言說出來的,但是他即將要開口的時候,聲音頓了頓,最終並沒有說出來——在大唐貞觀年間的殘酷預言裡面,那一場大戰裡,並沒有西王母的存在。   也就是說,縱然他現在可以認為,西王母和諸神都是可信賴的。   但是也絕不能夠否認,崑崙諸神也站在他對立面的那一絲可能。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的時候,他不會懷疑,卻也無法全部相信。   在這一剎那,衛淵方才突然感覺到,自己明白了玄奘去世的時候,看向自己時候那種悲愴的目光,和僧人說的那一個苦字——並不是因為你會記起來過往的事情才覺得悲傷啊。   僧人的目光裡充滿了痛惜。   是因為你終究要記起來一切,而後獨自背負這一切,不知道誰是朋友,不知道誰是敵人,像是背著巨大的山脈,獨自行走在黑夜裡的行者一樣,只要想到這樣,哪怕是如我一樣的人,都會覺得止不住的悲涼。   而衛淵此刻回憶當年的那一件件經歷,心中的沉重感沒有絲毫的減弱,經歷了很多事情,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同樣有著更多的疑惑和不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當年他在崑崙丟失的三十年記憶,究竟發生了什麼?   失去記憶的手段,實在是和崑崙西王母的權柄太過於雷同。   他當初是否將庚辰殺死?   而庚辰,是否能夠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樣,在這個時代轉世。   若是轉世,又化作了誰,此刻在哪裡?   玄奘在大雁塔之中的布置,是否還有效果?   當初的臥虎令還處於無法使用的狀態,後來又是誰將其修復的?   袁天罡和李淳風留下的《推背圖》原典,現在又在何方?   那個時候,應龍庚辰明明已經說過了,河圖洛書這兩件寶物,被很好地保存在了崑崙山的內部,而之後卻又從各處得知了河圖洛書多次出現的蹤跡?   衛淵只覺得眼前多出無數的迷霧,讓他無法看得真切,西王母顯而易見,有些好奇衛淵的經歷,以及對於此刻自顧自陷入沉思當中的衛淵有意見,伸出手指按向他的眉心。   西王母的手指在距離衛淵眉心尚且三尺之時候頓住。   便是分神,那也是西王母。   她的眉心,感覺到了一股數千年不曾感覺到的銳利之氣。   一瞬散去。   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青年神色溫和寧靜,才反應過來似的揉了揉眉心,然後仿佛是被西王母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似的,往後靠了靠,似乎心有餘悸苦笑道:「這……西王母娘娘,不必要如此吧?」   西王母順勢收回手指,若無其事含笑道:   「這幾千年來,可還沒有誰敢拒絕我的要求。」   「本來還想要給你這個小傢伙一點教訓的,居然被你發現了。」   「第二重關已破,雖然說,成績可能不是很好。」   「女嬌在外面等了有一會兒了,且出去吧。」   不見如何動作,西王母和衛淵已經出現在了外界,此刻巫女嬌一雙眉頭微微皺起,看著崑崙玉璧,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漫長了,漫長到哪怕是她心底都有些嘀咕,不過好在,最後崑崙玉璧上,還是出現了通過的紋路。   「這……」   一位位崑崙神眾傻眼了。   這成績,似乎是有些太過於……尋常?   彼此古怪對視了一眼,看到那邊的白髮狐女,終究還是老老實實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硬生生是半句話沒敢說出來,否則怕不是得給那巫女嬌手裡的神農鞭直接抽出陀螺的效果。   「好啊,你小子,為何這麼慢?」   巫女嬌眉頭微微揚起。   伸出手去直接按在衛淵的頭頂揉了揉,一雙明媚的眼睛瞪大了,說的相當不客氣,但是關切之心,溢於言表,確認了衛淵沒有神魂上的損失,微鬆了口氣,然後一巴掌啪地拍在衛淵背上。   本來因為見到女嬌,下意識回憶起那預言一幕而失神的衛淵直接被打得差一點嗆死,劇烈咳嗽起來,女嬌一下按在他頭頂,咬牙切齒:「居然花了這麼多時間,我塗山都丟死人了。」   「我和你說,第三關過不去,咱們沒完。」   「同樣,第二關通過之後,需要修養神魂,無法立刻參與第三關。」   西王母難得為衛淵解圍,淡淡道:「之後再來吧。」   女嬌揚了揚眉,「回去就回去。」   「你看著吧,這崑崙的地界,會變成我塗山氏的樣子。」   挑釁般地看了一眼西王母,但是西王母似在沉思,並沒有多說什麼,倒是讓女嬌好生無趣,帶著衛淵離開了西崑侖,打算暫且回去修養,而衛淵吐出一口濁氣,看著山下的層雲,道:   「巫女嬌,我們先別回人博物館那邊。」   「先去一個地方。」   「哦?哪兒?」   衛淵的思緒頓了頓,道:「……袁天罡之墓。」   而在崑崙山上,等到女嬌和衛淵遠去了,這些個崑崙神眾方才吐出一口濁氣來,一個個抬手擦汗,剛剛衛淵在試煉的時間遠遠超過了正常人的平均水準,說實話,哪怕是崑崙山的試煉,可針對的畢竟是神魂,這若有個萬一,誰也說不準。   所以巫女嬌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   沒有一個神眾敢於待在那美豔女子身邊。   而當衛淵出來的時候,這白髮神女卻轉眼間就變化成了從容且帶著滿不在乎的模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倒是有謝安當年的風姿了,自己的子侄輩以一敵十大勝淝水之戰,表面上說是小兒輩已破賊,實際上人一走直接一邊扭腰跳舞一邊跑到了臥室裡,連鞋跟都給踩斷掉。   當然,沒誰敢說。   誰敢說,怕不是當場給埋了。   現在女嬌離去,才一一鬆了口氣。   而後,祂們突然注意到,西王母娘娘仍舊站在此地,雍容女子看著雲氣翻滾,許久後收回視線,突然淡淡自語:   「凡人的技藝,磨礪至巔峰,是什麼樣子呢?」   眾崑崙神眾彼此對視,不敢不答,躬身近言道:   「不知。」   「神州才傑輩出,若要說的話,大唐劍聖裴旻之劍,青蓮居士李白之詩,應該說已經臻至巔峰,後無來者。」   西王母不置可否,已然離去。   眾神眾這才敢彼此竊竊私語,低聲交談。   「可惜了啊,真是可惜。」   「是啊。」   「我還以為,他第一關能夠甲上,第二關更簡單,也是甲上才是。」   「誰能想到呢,居然是古往今來,最後一名。」   「唉,人間總說少時了了,大未必佳,今天倒是見識了。」   「第二關,居然如此不堪。」   不堪嗎……   秘境之中,西王母伸出手指。   那根白皙手指之上,縷縷鮮血滲出。   根本控制不住。   凡人的技藝,磨礪到巔峰,是什麼樣子的呢?   她心裡想。   若他手中有劍……   ………………   當。   酒壺被輕輕地放下。   這個時候,是大唐開元年間,在大唐新皇帝陛下的率領下,這個帝國正在重新回到榮光,據傳說,當年皇帝陛下在將太平公主圍攻拿下,繼而斬首的時候,太平公主曾經恨恨道:   『只恨當年那劍仙不肯傳劍於我。』   『否則,斬三郎首級如殺狗耳』   而此刻,一身鎧甲的英朗男子看著眼前的木屋,回憶當初的學劍經歷,老師已經離開了,但是他始終不肯相信,老師已經死去了。   據傳說,老師離世的時候,天地有一蒼龍長吟,繼而來迎。   方圓百裡,不知道多少人曾經見到,說起來他和師妹能夠被當今那聖上看重,除去了一聲劍術,也和這傳說祥瑞有關,裴旻年年來此祭拜老師,飲酒大醉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劍氣。   「老師?」   「老師是你嗎?!」   大醉的劍聖追了出去,見到的卻是一名瀟灑磊落的青衫青年。   其身上,不知為何,竟然暈染有老師的劍氣。   「你是誰?!」   那青年怔住,而後灑脫一禮:「大唐碎葉人士。」   「聽聞劍聖劍術,超凡脫俗,故而前來拜師。」   「原來如此……」   劍聖懶洋洋地收回了原本期許的目光,但是也知道,這青年和老師,恐怕也有些許的關係,而後道:「你若是給我做一首詩,那麼我倒是收下你,倒也無妨。」   青年自信道:「請講!」   劍聖沉默許久,呢喃道:「是一名劍客,是一名俠者。」   他將老師的故事低語而出。   雖然這個名字早已經不存在於歷史,但是那故事依舊是足夠驚心動魄,而這個年輕的青年劍客,卻在瞬間為這不存在歷史的奇怪之處,找到了一個無比恰當浪漫的解釋。   月色之下,大唐碎葉的青年不過走了五步,仰脖飲酒,朗聲長吟: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這一首長詩氣勢磅礴,劍聖不由痴住,呢喃重複最後幾句:「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他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最後看向青年,道:「你叫什麼名字?」   家中院落一朵青蓮,門外青石劍氣不絕的青年回答:   「大唐長安。」   「李太白!」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感謝霧過江南三萬起點幣   衛淵離開碎葉的時候,曾經留下一道劍氣。   傳說中,李太白是劍身裴旻的弟子,詩劍雙絕,所以在這裡算是一個輪迴和契合,我個人很喜歡這樣的呼應結構,(躺屍)   本章說活動——,只要在10.25到10.31發布的本章說,點讚數達到50,截圖發到書友圈置頂的章說活動貼,最高是一萬起點幣,以及大量的參與獎,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不要再像我一樣鹹魚了,趕快燥起來啊豈可修。 第469章訪友來也   一路疾行,以女嬌的法力,帶著衛淵也是輕輕鬆鬆,很快就已經將崑崙山拋在了後頭,四處皆是如同曠野般的雲海,巨大的雲氣緩緩流動,仿佛時間都變得緩慢遲鈍下來。   衛淵正在沉思。   突然發現這輪椅停頓住,就這麼懸浮在半空中。   衛淵愣了下,而後兩隻手直接抓住他的臉,狠狠地揉捏了下,白髮狐女晃晃悠悠到了他前面,『惡狠狠』地道:「你到底是在夢境裡面,經歷了什麼?」   衛淵眨了眨眼:「??」   「你這一幅樣子,顯而易見是被誰給算計捉弄了的。」   白髮狐女伸出手指戳著他的臉頰,表情就像是最喜歡的玩具被人搶走了的孩子一樣,恨恨地咬牙:「當初你被捉弄之後,都是這樣的表情,沒有想到,居然過去了這麼多年,還會看到這樣的表情。」   「而且,居然是被別人捉弄了。」   女嬌的語氣裡有一種真真正正,不敢置信的離譜感。   你怎麼可以被別人捉弄?!   你怎麼能被別人捉弄?!   「你告訴我,是被誰給算計了?」   「我一定幫你討回一口氣!」   巫女嬌雙目燃起火焰,極為爽快地放下豪言。   衛淵沉默,然後悄悄收回視線。   像是天空太冷了似的,把手和腳都縮了縮。   女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白皙的手掌握拳,不輕不重地砸在衛淵的頭頂,發出啵啵啵的聲音,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居然不說,告訴我,我一定去收拾了他!」   「把他用神農鞭捆起來,然後從崑崙山上丟下去。」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女嬌。   最終還是沒能開口——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算計我的人。   是我。   是誰算計了我,是我算計了我!   淦!   過去的我,你……   好吧,那就是我做的。   衛淵有一種抬手撫額,無可奈何的感覺,難得女嬌為自己出氣,結果被出氣的對象居然還是自己,現在女嬌噹噹當敲著他的頭,說了會被用神農鞭捆起來扔下崑崙山。   可不說,就是被敲腦袋,衛淵有種兩頭不是人的茫然感。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女嬌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道:「……是不是西王母?」   「果然是她對吧?難怪我剛剛就看著她表情不大對勁。」   衛淵無可奈何,連忙拉住似乎打算回崑崙山找場子的塗山神女,踟躇了下,道:「我確實是有些心事,卻不是被人捉弄的原因……而是因為,在第二次試煉裡面,我看到了河圖洛書。」   「然後,河圖洛書預言了某個災難……」   衛淵聲音頓了頓。   然後把最後那慘烈一幕,眾人戰死的樣子隱藏掩去。   而後著重講述了最終的戰場——崩潰的秩序,被烈焰戰火燃盡的大地,以及天空出現了巨大的空洞,而後星辰隕滅講解出來,女嬌的眉頭緩緩皺起,而後在衛淵的頭頂拍了拍,道:   「原來是這樣……」   「不過,河圖洛書的語言也未必準確。」   「禹也曾經得到過這件寶貝,所以我對這東西還是比較了解的,怎麼說……這些東西,比較奇特,它本身是無關正邪的,但是天機洩露出來的時候,就一定會造成或多或少的影響。」   女嬌玩笑道:「就像那句話,寫給人看的就不是日記。」   「能寫出來的,也肯定不是心裡話。」   「被得知了的預言,就一定是百分百確定的未來嗎?」   「而且,就算是真有那麼一天,你也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受到什麼傷害的……」   她伸手拍了拍衛淵額頭。   衛淵瞳孔收縮,卻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場殘酷的戰場,白髮的狐女安靜靠著石壁,雙眸微斂,褐瞳裡面沒有一絲絲的神光,死氣彌散,衛淵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下,而女嬌後半句話才說出來:「……才怪!」   聲音才落下,就看到了衛淵的失態。   看到他眼眶似乎隱隱泛紅。   「哎哎哎?就這就這?」   「你就這點抗性……?」   狐女瞪大眼睛,衛淵想要整理情緒,抬起頭來,還沒有說出話,就被屈指彈在額頭上,當的一聲,白髮的絕色狐女視線和他平齊,噙著一絲微笑,無可奈何地道:「你啊,想什麼呢,我可是狐女哦。」   「最初的九尾天狐,世上沒有比我更狡猾的女人了。」   「到那個時候,我肯定跑得比你還快。」   白髮女子的手掌輕輕揉了揉他的黑髮,柔聲道:   「最狡猾最狡猾的狐狸,怎麼會為了救別人而死呢?」   眼前噙著微笑的女子,和那最終畫面裡面雙目毫無神光的屍身交錯,衛淵心臟微微刺痛,卻知道,再這樣下去,必然會被巫女嬌看出什麼,微微吸了口氣,道:   「哦?是嗎?」   衛·冷漠臉·淵抬起頭。   臉上根本沒有眼淚。   嘴角勾起微笑。   「這一局,是我騙到你了。」   ???   女嬌臉上的微笑緩緩凝固。   而後衛淵突然察覺不妙,『自爆攻擊』確實是可以打破巫女嬌的疑慮,但是其後患已經出現了——比如說,原本溫柔按在衛淵頭髮上的白皙五指緩緩用力,仿佛要直接掀開衛某人的頭蓋骨。   「等下,巫女嬌,聽我解釋……」   「要死要死要死!」   「說你錯了。」   「對不起,我錯了。」   「很好!既已認錯,那就伏法吧……」   「啊?!」   …………………………   人間·蜀地。   閬中。   此地有一處地方,叫做天宮院,是道門的別院,據傳說,是為了紀念自古以來,兩位大方士,袁天罡,李淳風所修建,其中也住了些道門的修士,這一脈道人和旁的不同,修風水,修術數,亦修行天象。   往日的話,香火和人流量,自然是比不過那些大門大戶的。   什麼龍虎山,武當山,比不過比不過。   那哪兒是正經道士啊。   這話當然只能在心底裡說說,可是這些道人心裡多少有些腹誹,尤其是龍虎山和武當山的祖師爺,那簡直不是正常的道人。   一個拎著劍把一堆神鬼削死。   一個更狠,年輕的時候在史書上留下了『單丁殺賊百餘』的記錄。   你是道人還是武夫啊。   粗鄙!   這什麼人啊?   修道修個神清氣爽,講求一個儒雅飄逸,人間謫仙。   好傢夥,這兩位一個比一個殺氣重,這是道人嗎?哪兒有道士這樣的?   這一日天宮院的弟子們整理了行頭,準備開張,原本的香火不行,可是這修行復甦之後,袁天罡李淳風這兩位的名號也更重了,多少人知道這兩位祖師爺的相術,都跑過來希望算算強運。   故而,人流量大增。   就是比之於那所謂龍虎正一玄壇,天下武門真武,那也是……   還是比不過。   不過,整兩個小錢錢還是沒問題的。   世人大多庸俗,好不勞而獲,故而算命一說,多有逢迎人心的手法,已經快要淪落為下九流的江湖騙子,才迎進去了兩個看上去就挺有錢的女子,小道士就看到外面又有一名女子推著個輪椅過來。   先前進去的兩位女香客,就已經是相當好看了。   但是這位白髮女子,更是絕色。   不過小道士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輪椅上的那青年吸引過去。   道門多少都會一點醫術,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來,那青年額頭有點腫,訝異道:「這,這位香客,是受傷了嗎?我這裡有些專治跌打損傷的藥水,可要……」   衛淵嘴角抽了抽,搖了搖頭,道:「客氣了。」   「不用的。」   「我這是氣運周天,不小心在天靈那裡氣機衝撞,導致的血液堵塞,這個可是功力大進的徵兆。」   小道士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思緒凝滯之後,只好按照師父們的吩咐,走流程一樣詢問道:   「那,香客來此是要上香,還是算卦?」   「都不是。」   衛淵看著這古色古香的天宮院,輕聲道:「我來訪友。」   「訪友?」   小道士撓了撓頭,只是他無論怎麼樣想,可是這天宮院裡幾個師叔,還有師父裡面,似乎也沒有誰有這樣的一位朋友啊,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偏偏覺得,這位客人並沒有說謊,天宮院嫡傳的功法有奇異之處,靠著知道人是否說謊,才流傳了這一脈。   所以,他真的是來訪友的。   可是,他的朋友是誰呢?   而遲疑間,女嬌已推著衛淵走入其中。   衛淵看著這院落,心中輕聲道:   袁天罡。   衛淵來了。   可還能,共飲一杯?   PS:今日第二更………… 第470章緣來是你   那小道士摸不著頭腦,可是想要去攔住那兩個進入天宮院的人,卻不知為何,始終無法追上去,李淳風和袁天罡的墓葬所知之處,以天宮院為中心,一左一右退後五裡地,兩兩相望。   衛淵和女嬌,先是去往了李淳風的墓葬之處。   衛淵看著這普普通通的墓葬,屈指輕叩虛空。   喚神之法施展出來。   但是墓葬之中,卻是毫無半點反應。   衛淵皺了皺眉,他的喚神之法,是列於七十二地煞法門的神通,一般來說,大部分的神魂之類,都會被這一門術法聯繫上,而現在毫無反應,這代表的情況,讓衛淵心中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沉默了下,心中道一聲歉。   不見如何動作,狂風暴起,李淳風這一位,曾經在歷史上留下赫赫聲名的大方士的墓葬被打開,其棺槨騰起,而後自然打開,女嬌皺了皺眉,而後便有清風將濁氣驅散,打開棺材之後,兩人都無言。   李淳風的墓葬裡面,空空如也,沒有那一位名聲赫赫的天象師。   裡面更是絲毫的天機線索都沒有留下。   衛淵心中微沉。   控風將李淳風的墓葬恢復原本的模樣,轉而道:   「去袁天罡的墓葬……」   女嬌見他神色慎重,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好。」   轉瞬之間,就已經從這一處墓葬出現在了十裡外的袁天罡墓。   衛淵屈指叩擊,這一次,虛空之中,隱隱有一縷神思浮現出來。   衛淵緊緊繃著的弦總算是緩和了下來。   ……………………   白髮蒼蒼的玄靈子咬著牙關,按著自己弟子的說法——剛剛有人說是來訪友的,可是按照那小道士的形容,自己根本就沒有見過那一個人,所以說,那根本就不是這天宮院的故交舊識。   自己可不認得那麼年輕的一個朋友!   那必然是來這兒偷雞摸狗,想要屬意於我天宮院傳承的人。   他氣衝衝地奔出去,按著自家祖師爺傳下來的法術卜算這來者在哪裡,一般來說,這法術十次裡面能有三次算準確了,就已經能夠算是祖師爺保佑,可是不知道為何,這一次用出來,是真的順暢。   老道士奔出去,找到了袁天罡墓葬的地方。   從門縫裡面,看到了那年輕男子抬起頭,似乎是在說什麼。   道人大怒:「好啊,你果然在這裡,你是誰,來我天宮院做什麼!」   「今天要是不說出來個一二三四五,老道非叫你常常厲害,我天宮院傳承比不上龍虎山,也不是讓你小覷的!」   「來啊,一起上,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   老道士回頭喊了一聲說著,一腳踹開門,帶著一幫的道人奔了進去,氣勢洶洶,然後就直接啞住,怔怔地看著前面的一幕,手裡的掃帚拖把很快就噹啷噹啷跌了一地。   年輕男子,這倒是不必說。   只是和他交流的,是一名頭髮微黑,似儒非儒,似道非道的中年男子,雙目蒼古,嘴角一縷微笑,一股溫潤如玉的感覺便已經撲面而來,老道人只覺得此人極端熟悉,苦思冥想,突然如同一道雷霆劈落。   天宮院的當代院主大腦一片空白。   他記起來眼前這虛幻之人是在哪裡見過了——   祖師堂的那一副畫像。   他顫抖著拍打著一些弟子手裡仍舊緊緊攥著的掃帚,折凳,然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恭恭敬敬地下拜見禮,大聲道:「天,天宮院弟子,玄靈子,拜見袁祖師。」   背後的眾多或者年輕或者年老的道人連忙行禮,也算是動靜不小。   袁天罡的這一縷留下的魂魄看著衛淵:   「……淵,這些人是誰?」   老道士:「…………」   一眾道人都有些尷尬寂寞。   總算是明白了媚眼拋給瞎子看是個什麼模樣。   而後看著那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心中也有天翻地覆般的駭然。   旁邊的女嬌眸子微斂,盯著衛淵。   衛淵道:「大概,是你的後輩弟子們了,你和李淳風去世之後,在你們當年選擇風水寶地的地方,修建了這一座天宮院,而後,有道人在這裡修行,就以你和李淳風的名義收徒。」   袁天罡失笑:「竟是如此。」   袁天罡看向這些道人,沉吟了下,道:「爾等先退出去。」   一眾道人不敢違逆,低著頭退了出去。   等到這些人都離去,衛淵拂袖化作了一道氣機屏障,將內外聲音隔絕,方才面容微沉,緩聲道:「……我去找了李淳風的墓葬,裡面沒有李淳風留下的後手,這事情關係不小,我只好打開了他的墓葬棺槨。」   「裡面沒有李淳風。」   「袁天罡,到底發生了什麼?」   袁天罡苦笑一聲,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這事情的緣由,哪怕是我也不知道。」   「只是我二人當日算到自己陽壽將近,也都帶著推背圖來這裡等著,這一點應該是沒有出錯的,其中出現了什麼簍子,哪怕是我也不知道,死去之人,哪裡能夠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   「不過,我剛剛卜算一次,《推背圖》此刻下落不知去了哪裡,但是大抵在正北偏東方位,可去一觀,應當錯不了。」   衛淵道:「……其實早該想到的,在現在,你們兩個所寫的推背圖名氣如此之大,如果不是因為某些緣故流落出去,是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名氣的。」   袁天罡道:「原來如此。」   衛淵沉默,突兀地問道:「不能久留人間?」   袁天罡灑脫笑道:「早已經是一縷殘魂,何必久留人世?」   他此刻早已經死去了一千多年,還能夠留下一縷神魂,恐怕也是因為他的道行足夠的高,哪怕歲月衝刷,仍舊殘留一縷,衛淵搖了搖頭,袖袍一拂,袖裡乾坤之法,手中多出兩杯酒。   袁天罡拈著酒杯,低語道:   「我這裡有一本《九天玄女六壬課》,若是失傳,你就留給這些人吧……多少算是一點痕跡,這一本手抄若是不嫌棄,便當做最後收藏,若是不在意的話,扔於山谷,擲於江海,留待有緣人,亦可。」   「當年初見時,你那一拳倒是痛快。」   「而今最後一面,杯酒而已。」   「也好。」   衛淵不言,仰脖飲酒。   在門外的等候的諸多道人們老老實實垂首,始終沒能等到裡面的傳喚,可以說是心急若焚,有心推門進去,可是又擔心衝撞了祖師英靈,始終不敢進去,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突然聽得一聲貓叫。   老道人抬起頭,就看到一隻橘色貓兒慢條斯理地踱步過來。   看著這麼多個道人跟木頭似的杵在這裡,這橘貓眼裡好奇不已。   老道嘴裡發出噓噓噓的聲音,想要把這貓兒給嚇跑,可是這山貓何曾害怕過生人,非但是沒給嚇跑,反倒是還湊近了兩步,老道人心中著急,低聲道:「快些走,快些走,勿要驚擾了祖師也。」   也不知道是他太過於激動,語氣急促的緣故,還是說遠處聽得了什麼響聲,這漸變層金橘色的貓兒受驚,喵的一聲竄起,想要爬進前面的小院裡面,慌不擇路,反倒是把這門給撞開了。   玄靈子心中大喊一聲壞矣!   連忙往前去,希望勿要驚擾祖師,也不要惹得祖師生氣,給那貓兒一下,可趨身過去了,才發現竟已經不見了祖師,老道心中大驚,連忙進去,真的不再有什麼青年和女子,更不曾有自己的祖師。   再一看,連那貓兒,在地上翻滾一下,都化作了一縷清風消失不見。   在墓葬之前,不過一卷墨痕未乾的新卷書籍。   兩盞殘酒罷了。   玄靈子怔怔呆滯住,突然回頭問道:「先前那人來,說是做什麼?」   守門的小道士也已經心神不定,呢喃道:「訪友。」   玄靈子回過頭,看著墓碑前的兩盞殘酒,風吹而過,酒盞之上泛起漣漪,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   袁天罡早已死去,最後一縷神念,飲酒之後,茫然之間,循著這天地陰陽清濁之氣徘徊,不知行走了多少,不知道去往哪個方向,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已經到了一處不可思議之所在。   天地昏沉暗淡,處處皆是城市,卻都是和大唐不同的氣象。   而在地下,埋藏著一股極強烈的天之清氣。   再一抬頭,見一赤色長龍,支撐天地,無盡的霧氣遮掩了那巨大長龍面目,卻唯獨那雙目清晰,仿佛日升月落一般浩大無窮,其中倒映著這位天象師。   袁天罡看到裡面坐著一名身穿灰袍,雙目蒼古的男子。   兩人彼此對視。   袁天罡眸子緩緩瞪大,臉上慢慢生出恍然大悟之色。   突然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是我,我也是你!」   大笑聲中,化作一縷光芒,飛入了那蒼古男子眼中,支撐天地,氣質蒼古的巨大燭龍緩緩低吟,而這一縷分神轉世之軀的經歷和感受,也如同潮浪一般浮現在了氣質蒼古的男子心底。   燭九陰雙眸微斂。   這一轉世之軀的記憶已和自我融合。   背後巨大燭龍支撐天地。   蒼茫,古老,巍峨。   而後,   下意識伸手捂了下右眼眼眶。   ……………………   與此同時。   山海界·海外諸國。   一身勁裝的欽原一腳踹開大門,滿臉慌張:「不,不好了啊,珏!」   「大事不好啊!」   天女嗓音安寧溫柔,倒茶道:「怎麼了,欽原,這麼慌張。」   「先喝口水潤潤嗓。」   「哎呀,什麼時候了,還喝水潤嗓子。」   欽原大步走過去,咬牙切齒道:   「我剛剛聽說了,女兒國打算派一支隊伍去人間界。」   「向塗山淵,也就是那臥虎提親啊!」   天女臉上溫柔的表情凝固。   「誰?!」   PS:今日第三更……字數稍少,儘可能控制下作息吧還是。   嘆息,主線出現,感覺有些東西就能痛快些寫了。   1.燭九陰默認過自己之前蹭過衛淵的飯。   2.在袁天罡第一次出場的時候,曾經用過一個詞,雙目蒼古。   貓貓頭點讚.jpg 第471章衛某人:某之前路,絕無劫難.JPG   伴隨著圓覺一聲怒吼,大和尚閃亮登場。   然後十秒鐘不到,搶人就跑。   龍虎山兩撥兒人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原本是希望盟約之時,順勢籤訂婚約——   畢竟,雖然誇霖開口要綁了回去,可女兒國能把持斧狀態的衛淵綁走的人似乎還沒有出生,至於往後會不會有,譬如,假若衛某人成功被綁走,順便捆綁銷售,誕生出一個小號衛淵。   那麼他恐怕會被孩子給扛了走。   現在還沒可能。   所以,一開始不過是來此提親的打算更重些,而現在,對方堂堂正正來提親,衛淵直接當著面將事情坦白清楚,也沒有誰能說出什麼不對,畢竟這只是盟約的一個附加條件,有來有回也是正常。   女將看向走來的老道人。   手中的通訊手段早已經陷入沉默。   將領沉吟了下,還是道:「在下不明白,盟約之時附加姻親,自古以來皆是如此,為何……」   張若素撫須遲疑道:「這,世情變化,女兒國和人間的交流,也已經足足停滯了五千年之久,現在的人間,早已經和當年不同了。」   他語氣平緩,勉勉強強和眼前這位女兒國的精銳將領解釋了下人間的自由戀愛觀,後者緩緩頷首,道:「吾明白了,正如狩獵一般,這和我族當年最初時候也沒有區別。」   老天師啞然,卻也無法反駁。   女將感慨低語:「這樣看來,那位塗山淵的劍氣沉凝如山,實力深不可測,恐怕早已經在這樣的規則裡面尋到妻族,早早成親了。」   張若素一怔,旋即忍不住憋笑,差點笑出來。   憋著笑道:「……理該如此,理應如此。」   老道人憋笑都快要憋得肚子疼,當然,茲事甚大,貧道道行高深,怎會笑場,沒有笑,當然沒有笑。   哈哈哈哈哈哈……   而此刻那女將軍話音一轉,詢問道:   「對了,不知道閣下妻子何在,我等前來時候,曾帶了禮物。」   張若素笑容凝固。   女將軍感慨道:「閣下氣韻悠長,實力不俗。」   「妻子應該也是絕美。」   「應該早就成婚了吧?」   ……………………   在老道士被『擊沉』之時。   欽原趁著那邊沒有人在意自己這邊,蹭了過去,伸出手扶著晃晃悠悠幾乎要倒地的天女,壓低聲音不斷呼喊:「喂?珏,你醒一醒啊。」   「不要睡啊。」   她很清楚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因為那該死的臥虎,居然是來真的!   作為勵志要在人間闖蕩出一個天下的三好有為妖獸,欽原深刻認識到現代科學的必要性,所以她精通了各種心理學和現代科學,一般來說,說謊的人總是會無意識擺動自己的手指,或者說做出接觸身體的小動作。   臉上的表情會有一瞬間的凝滯,回答也會變得簡短。   而剛剛那臥虎說話的時候,那種鄭重,那種認真,完全看不出一絲絲的謊言味道。   正在欽原遲疑要不要給天女來一杯酒的時候。   天空中氣流流轉。   背後雙翅微動,鳳祀羽輕輕落地,看著白蛇穿雲而去,這個通風報信的羽族少女得意洋洋地微微仰了仰脖子,起因當然是因為她來這裡尋找阿玄,而尋找阿玄的主要目的是要吃瓜子了。   小阿玄那個時候被張若素藏起來。   以免『通風報信』。   但是鳳祀羽的智商,在涉及到零食的時候會直接暴漲。   於是她成功找到了阿玄,並且從阿玄的口中,得知了,至少是得知了今天這件事情的表層,所以乾脆利落地打了求援電話,直接搖人,而此刻,鳳祀羽從兜裡取出一支錄音筆。   按下錄音筆,清晰的聲音傳出來:   「不必了……」   「我早已心有所屬……」   「我是屬於她的。」   好不容易要把珏的魂兒給搖晃回來的欽原眼睛發直。   清晰無比地感覺到手裡的少女直接沉沉倒下去。   山海妖獸咬牙切齒轉頭,看到那羽族少女滿心歡喜,把這錄音筆往懷裡塞,喜滋滋地數著:   「我是要給女嬌大人換一百年零食,還是說威脅衛淵大哥?唔唔唔……是不是還可以複製上三份,一份交給女嬌大人,一份威脅衛淵大哥。」   「一份送給珏姐姐……」   在經歷了網課風暴的衝刷之後。   鳳祀羽開始了進化之路。   三足鼎立嘛。   總得要給自己找個靠山。   正美滋滋地想著,突然一隻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不知為何,羽族少女只覺得背後的羽毛都炸起來,動作僵硬了下,轉過頭的時候,看到天女微笑著摘下臉上的面甲,嗓音溫柔:   「祀羽,你要做什麼呢?」   羽族少女身軀僵硬。   「哎?哎哎哎?」   「珏姐姐……我……」   欽原目瞪口呆地看著溫柔的少女瞬間從茫然恢復到理智,然後伸出手把鳳祀羽手裡的錄音筆握在手裡,嗓音寧靜道:「這個東西,沒收了,我要把它毀掉。」   她手掌運起了流風。   動作頓了頓。   耳廓微有些紅。   視線下意識偏向右側,手指摸了摸鬢角的長髮。   乾脆利落簡短道:   「不過人太多。」   「有些危險。」   「我回去處理。」   視線偏移,接觸手指,語言簡練。   欽原陷入沉默。   眼睜睜看著少女強裝鎮定把錄音筆放到懷裡收好,張了張口,硬生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而在這個時候,天空中一聲低沉沉渾的猛虎咆哮,整座龍虎山的氣息都被壓制下來,雲氣溢散。   張若素微微抬眸。   而後清氣上湧,將這一股猛虎威壓抵抗住,一隻巨大猛虎出現,身穿紅衣黑袍,金環馬尾的英武女子來到龍虎山上,其樣貌已經算是絕色,而那一種英姿颯爽,獨斷千年的將領氣質,則更是難得。   眾多女兒國將領皆後退行禮。   三千披甲駕馭蛟龍,氣勢一時間肅殺凌冽,黑袍女子大步上前,雙目落向老天師,後者笑吟吟地與其對視,現在這樣的場合,誇霖頗以鄭重之態見禮,張若素也是同樣還禮。   「將軍果然絕色,可惜,衛淵沒有這樣的福分。」   「他拒絕了?」   誇霖挑了挑眉,旋即道:「……我也能猜得到。」   張若素有些不解,誇霖微笑頷首,輕聲道:「或許過去了漫長的歲月,但是我想,這一件事情發生了,他肯定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這比什麼都更重要些,張天師……是嗎?」   「此地的事情本來就是由我族外交使團負責。」   「本將來此,和此事無關。」   「閣下可以就神州中土和我海外之國的盟約問題進行交洽。」   三言兩語,將事情的基調定下來,並沒有因為衛淵拒絕,就真的不和神州定下盟約,而後,這紅衣黑袍的女子轉頭看向自己麾下的將領,那位英氣女將上前一步,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指了指方向。   誇霖施以炎黃之禮,道:「那麼,本將姑且還有些雜事。」   「先行一步。」   那一頭不知道是有什麼跟腳的猛虎低聲咆哮,誇霖躍起,側坐在了猛虎背上,猛虎徐行,腳下踏著雲霧,就朝著圓覺方才扛著衛淵離去的方向奔了過去,轉眼沒有了蹤跡。   欽原轉頭看向天女。   珏將面頰掀開,取出了一個玉瓶,可裡面的酒液已經沒了。   欽原剛要說糟。   珏已經吐出一口氣,默默把喝完了的淡酒收起來。   而後,周圍流風溢散。   是風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狂風騰起。   轉瞬已掠向前方,欽原注意到周圍看過來的女兒國精銳視線,頭皮發麻,連忙也騰空而起,直追著前方而去。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在龍虎山之事發生的時候,身高馬大的僧人扛著衛淵,腳下生風,一口氣跑出了不知多少裡地,衛淵在那巨大銅鐘裡面被震得腦門兒都疼了,無可奈何,道:「圓覺,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阿彌陀佛,貧僧自有辦法,衛館主安心。」   衛淵嘆了口氣。   就是這樣我才沒辦法安心啊。   他問道:「你跑到那裡,能夠跑得脫龍虎山的搜索範圍啊?」   僧人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衛館主,放心。」   「貧僧待會兒帶著你直接去青丘國。」   「哪怕是龍虎山,都沒有辦法去青丘國要人的。」   僧人爽朗地回答。   完全沒有注意到衛淵的臉色緩緩凝固。   青丘…………   哦?你被搶親了?   第二次?   他耳邊仿佛已經出現了女嬌愉悅的笑聲,而且,而且!   女嬌知道了這件事情,那麼不就代表著珏也清楚了嗎?!   衛淵額角抽了抽,面色如常道:「……這,圓覺你有所不知,其實青丘國和天師府也是有關係的,去了青丘國,也未必能夠轉移離開,你稍等我一下,我重新算一個地方。」   衛淵閉目,嘗試入夢,默默呼喚燭九陰。   而後,   毫無回應。   衛淵一連試了幾次都是這樣,完全得不到回饋,簡直就像是給拉入黑名單了似的,而在這個時候,衛淵突然想到了那一本《九天玄女六壬課》,這門向九天玄女這位天神祈求卜算,以九天玄女的位格鎮壓的手段,現在似乎是恰好能用上。   之前還覺得袁天罡不靠譜。   現在看看,這何止是靠譜啊,簡直是靠譜他媽給靠譜開門,靠譜到家了。   當即默默回憶那一本書的記錄,重新卜算。   衛淵原本的做法,是以燭九陰鎮壓天機,而這一門卦術,是請求九天玄女鎮壓天機。   那一位的傳說起源是軒轅黃帝年間,位格不低。   很快得出了結果,大抵如下。   「身配利器,水性楊花。」   「前方死劫,背後死劫,不如回頭。」   衛淵:「…………」   不算,重來。   尋找接下來該去哪裡。   「拈花惹草,命犯桃煞。」   「若往東北而去,有一故人緣法。」   衛淵微微皺眉,思考著這一次算出的卦象,大概是往東北一側而去的話,可能會尋找到某個轉機,以及,遇到某個故人,略作沉吟,衛淵下了決定,對圓覺道:「圓覺,往東北方向過去。」   僧人略有好奇,倒是也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調轉方向。   衛淵腦海中卻想起之前在天宮院時候,袁天罡也說過,如果要尋找《推背圖》,在北方以東,似乎恰恰對應了上,他自然相信袁天罡,但是這一門《九天玄女六壬課》不知為何總覺得怪怪的。   想了想,他再度算了一次。   問:東北方向有什麼。   這一次得到的卦象讓衛淵的額角抽了下。   無解。   大概就是:「九天玄女大人,前面有寶貝嗎?」   「不知道。」   衛淵:「…………」   這門卦法多少帶點個人情緒。   僧人的腳力相當厲害,直奔向前,而很快的,衛淵和圓覺都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同之處——   前方是一片河流和靈地。   周圍的靈氣卻遠超尋常地方。   「這是……」   「秘境?」   ………………   山海界·九幽。   於尋常九幽族人絕無半點資格抵達的地方。   一身灰衣,雙目蒼古的男子眼眸微斂,桌子上兩盞酒,   祂前方是一位眉宇大方凌厲的女子。   如天之高,如兵之盛。   含笑低語:「一千多年未見了,還要多謝你將我的那本書留下。」   她笑吟吟道:   「袁道友。」   PS:今日第一更…………   關於黃金盟,撓頭,作為相應的。   我包了薇拉大小姐的奶茶錢。   貓貓頭點讚。 第472章你們幾個算計我!   衛淵原本還以為,老天師破天荒地打來電話,是因為什麼事情。   沒有想到居然是有了食材,這可是奇也怪也,衛淵略微思索,想到了某個可能性——是不是小阿玄又想要吃他的菜了,所以才軟磨硬泡地讓珍愛生命的老道人主動聯繫他。   當然,這不過是個玩笑話。   大概是想要吃菜了。   衛淵看了看自己的手,道:「張道友,我現在的身體情況,你也是知道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現在我……」   老道人輕描淡寫地補充道:「有不少靈田裡面種出來的蔬果。」   「可能比較適合於珏姑娘的口味吧。」   衛淵語氣不變,道:「……現在我很有時間。」   老人爽朗笑道:   「那就最好不過了,衛道友,老道在龍虎山上,等著你大駕光臨。」   衛淵掛了手機,瞅了瞅放在地上的《九天玄女六壬課》,遲疑了下,還是把這一本書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灰塵,心底自語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然後洗手焚香,認認真真做足了準備工作,又算了一卦。   很好,桃花劫。   衛淵嘴角一抽,直接把這一本書拋到書架子上。   桃花劫,桃花劫!   連算張若素都是桃花劫。   這本書絕對有問題!   袁天罡,我信你個鬼。   大和尚圓覺幫忙收拾了下桌子,笑呵呵道:「衛館主你中午要吃些什麼?貧僧差不多也得要開始準備了,不過,既然傷勢未愈,還是吃些清淡些的比較好。」   衛淵搖了搖頭,道:「待會兒,我可能會去一趟龍虎山。」   「應該會在那裡吃。」   他視線落在博物館兵器架上的古樸禪杖,視線凝固了下。   而後平靜移開雙目。   僧人懂得他心通,雖然平常不用,也不可能對衛淵這樣修為的人產生效果,但是在那一瞬間,圓覺還是冥冥之間感覺到了一縷縷悲苦之意,不知為何,竟仿佛有歷盡滄桑,歲月恆久的味道。   那一剎那,他幾乎下意識以為,衛淵滿頭黑髮變得蒼白。   可是轉眼之間,那裡坐著的仍舊只是衛淵。   一切都只是錯覺。   衛淵自己御風推動輪椅,想著一些事情,看著兵魂在那裡磨礪自己的刀,思緒頓了頓——應龍乃是第二代的淮水之神,現在也不知道,應龍庚辰究竟有沒有轉世,若是自己最後將他斬殺,讓祂轉世成功。   按照儀軌的基本法則,應龍這一世應該也會和自己結緣。   而淮水水神這一傳說。   嗯,先排除水猴子。   現在和衛淵有關,又和淮水神性相聯繫的,一個是兵魂,另一個是……   衛淵陷入沉默,看了看那邊的兵魂,口中突然低語:「庚辰?」   並無絲毫反應。   一般來說,以地煞法呼喊真名,是能震動魂魄的。   而毫無反應,也就是說,不會是兵魂。   那麼剩下的選擇,似乎只有一個了。   水鬼?   想著哈哈大笑,一口龍吸水直接喝乾了一座湖泊那麼多快樂水的應龍,曾經的太平道次天師,大唐第一劍俠,始皇帝的執戟中郎將,博物館館主,衛某人雙手交叉抵著下巴,陷入一種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並且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   如果說真的是他的話。   要不要直接安排應龍儘快轉世下一輪。   這個號兒算是練廢掉了。   刪號重練,搞不好還來得及。   正想著的時候,門外被人推開,一身白大褂的白娘子走了進來。   溫柔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然後把食盒輕輕放下,道:   「我近日做了些江南的點心,來給你們送些。」   衛淵道謝之後,接過來,打開盒子,裡面是相當精緻的點心。   衛淵往日從來沒有去江南玩過。   可是看到這些精緻可愛的點心,眼前卻仿佛浮現出一幅幅畫面。   江南,煙雨,油紙傘。   紅衣,馬尾。   他恍惚了下,脫口而出道:「……天味齋的點心?」   白娘子怔了下,點了點頭道:「確實是,當年臨安府的天味齋距離我家不遠,小青也很喜歡,常常買來……」   她說了幾句,突然反應過來,眼眸露出奇異之色,緊緊盯著衛淵:   「恩公,你記起來了?」   「……記起什麼?」   衛淵皺了皺眉。   白娘子和圓覺臉上都浮現出了些許的遺憾之色。   衛淵心底有些奇異之感,他很多次詢問過了圓覺和白娘子,但是後兩者都說,為了記憶復甦的圓滿,這些事情不應該由他們兩個告訴衛淵,而應該是衛淵自己的真靈湧動,自然而然回憶起來。   衛淵按揉了下自己的眉心,按理來說,第二輪試煉結束,應該也會出現記憶逐漸消退的情況,但是他絲毫沒有這樣的徵兆,並且,自身的劍氣劍勢越發沉凝,隱隱然似乎把原本封印著的記憶衝擊出了裂隙。   仿佛,要記起來什麼似的。   卻又如同霧裡看花,始終隔了一層。   那如星芒在眼前晃動的身影,究竟是誰?   ………………   吃過了天味齋的點心,將袁天罡留下的書保存好。   衛淵終究還是來到了龍虎山,而且是鳳祀羽這個小傢伙親自送來的,衛淵當然知道她是顯要躲避那可怕的網課,但是她也說,是想要來龍虎山看看小阿玄怎麼樣了,順便收割一次瓜子。   羽族的御風之術很有值得稱道的地方,衛淵也就同意了。   雖然說,逃課,拿瓜子,找阿玄這三件事情,那件事更重要,相當值得商榷。   只是很奇怪的一點,他們去了龍虎山的時候,少年道人並沒有像是往常那樣,等候在山門前,而是另外一名道人,鳳祀羽把衛淵放在山門口,而後擺了擺手,道:「那,衛館主,我就先去找阿玄咯。」   「待會兒要回的時候,你給我發消息就好。」   說完之後,羽扇一動,便消失不見。   那名陌生道人推著衛淵的輪椅,把衛淵帶到了往日張若素呆著的地方,只是推開門的時候,衛淵呆了下——眼前根本不是一個道人,足足五個白髮蒼蒼的老道人坐在裡面,帶著溫和的微笑注視著他。   「嗯???」   這詭異的一幕讓衛淵背後一涼。   本能覺得不妙。   背後的道人往前一送,衛某人就進了這屋子裡,然後那道士往後一貓腰,把門一帶,轉身就跑,衛淵嘴角抽了抽,抬起頭,看著笑呵呵的幾個老道士,沉默了下,面不改色道:   「……張道友,你找我來,不是有菜嗎?」   「菜在哪裡?」   幾個老道士彼此對視一眼。   帶著微笑一步步靠近到了五步之內。   而後猛地跳起來,朝著衛某人撲上去,張若素手中一根麻繩,咬牙切齒,衝在最前,道:「諸位道友不必客氣,併肩子上。」   「總算是有機會光明正大地『報復你小子』了。」   「老道我低血壓都給你治好了。」   「是極是極!」   「此乃切磋比鬥!」   南村群老欺我病無力。   一頓玩笑意味更重的打鬥之後,衛某人『不得不』被捆起來。   雖然說他直接一震身子就能把這麻繩給震散掉。   不過倒也無所謂如此,嘆息一聲,無言以對道:「所以,找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張若素一邊費盡力氣勒緊麻繩,一邊道:「一半一半吧,倒是還有另外一件好事情,女兒國想辦法從裂隙深處傳來了消息,算算時間,應該早就出發,很快就要來了。」   衛淵訝然:「女兒國要和神州籤訂盟約了麼?是好事。」   「可是這和你們把我捆起來,有什麼關係?」   林守頤默默道:「人家有條件。」   另一個道士接過話頭:「得把你捆了送過去。」   而後一名道人無可奈何,嘆道:   「為了神州的榮光,衛道友,你只能犧牲一下了。」   最後的矮個子道士默默補充:   「其實我覺得,你是賺了的。」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你們不會覺得,這繩索捆得住我吧?」   他氣力迸發,氣機流轉,但是不知為何,這根繩子竟然毫無半點反應,仿佛深如淵海,衛淵內氣都被容納,反倒是繩索上散發出一陣陣金光,衛淵訝異,老道士得意洋洋道:   「衛道友,可曾聽過明代的小說封神演義?」   「裡頭那件捆仙繩,可是有原型的,老道專門跑去把這東西借了來。」   衛淵:「…………」   你夠狠。   眼見著衛淵懵逼的模樣,張若素放聲大笑,心境通達,最後搖頭一拱手,道:   「放心放心,不至於讓你真的去和親,不過是做個樣子。」   「做戲做全套。」   「老道待會兒將這捆仙繩口訣教給你,待得籤訂了盟約後,你自跑了便是。」老道士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女兒國這一附加條件,本就頗無道理,陪著玩上一玩,倒也無妨。」   「捆人的要求我等已經完成了。」   「你這自己跑了,卻也和我等無關,不是嗎?」   他頗有些無賴似的攤了攤手。   衛淵無可奈何道:「可你們為何不和我商量。」   「而是直接就認定了我會拒絕。」   「這還需要商量嗎?」   張若素愣住,狐疑道:「你難道不是喜歡天女嗎?」   衛淵面色怔住,而後僵硬地一點一點抬頭看著這五個老道人。   老人看到衛淵茫然的神色,反應過來,抬手輕拍額頭,道:   「額……難道這事情現在還是保密的。」   「我們還『不該知道』?」   「抱歉抱歉,衛館主,剛剛說的話你可以當做沒聽到的。」   張若素麵不改色偏移開視線。   其餘幾名道人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   而在衛淵旅居龍虎山,順便修養身子約莫三日之後,龍虎山上,突然祥雲晃動,隱隱有巨獸嘶吼咆哮之音傳來,老道人挑了挑眉,道:「看起來,正主來了。」   「衛館主,且去演一齣戲罷。」   PS:今日第二更…………其實,可能大家都想錯了這段劇情.jpg   緩衝章節 第473章宿命   於人間常世所無法窺探到的秘境。   這是傳說中的桃花源。   一名消瘦敏銳的青年小心謹慎地從一塊一塊石頭後面摸出來,他的衣服稍微有些破,撕下了的袖口當做口罩捂著嘴,跳過了幾個石頭,然後回過頭,背後是一位有些文弱的少女。   他伸出手,拉著少女手腕,讓身子顯而易見有些病弱的少女跳了過來,小心翼翼護持著對方,確定對方站穩之後,青年才抬起頭來,看著前面,在山石嶙峋之間,是一座座木屋,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座座建築。   而更多的,充斥在眼底的,是桃花。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是冬天,這桃花卻仍舊怒放,大片大片地匯聚簇擁在了一起,仿佛是海洋一般,這種在外面足夠引來許多人欣喜的景色,在這陰暗的環境,以及山石之間,竟然隱隱有些許的奇詭森然。   青年咬著牙關,儘量地維持住自己的冷靜和情緒。   他是誤入了這裡的。   一出生就被遺棄,好在被養父母收養,也算是平平安安地長大,而後靈氣復甦了,他自小就喜歡到處跑,身子骨不錯,也順利地入了修行大門,在閒暇的時候,也像是那些同齡人一樣,想要去碰一碰仙緣。   結果確實是有仙緣。   他來到這武陵桃花源的時候,也是以為自己遇到仙緣。   所見所感,原來這裡居然是一個隱居避世的修行門派,自己的根骨也極為契合這一脈的修行方式,他大喜之下,告知了養父母,而後在這裡修行,幾乎是突飛猛進,日新月異一般。   而這一切都只是幻夢。   甦醒的緣故是因為一聲低沉的佛號。   而後,便是似乎有些震怒,卻仍舊沉著的少年音色:   「何方妖孽,膽敢在此以聲色惑人?!」   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如同雷鳴或者獅子吼的聲音。   青年登時便被驚醒過來,抬眸看去的時候,隱隱約約只是看到了一道身穿黑色僧衣的少年僧人,面有怒意,大步而入,再往前,似乎還看到了一座石碑處於最深處,那少年僧人只是一按地面,佛光震動,便將許多陷入沉眠當中的人都驚醒過來。   青年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可惜大多都被抓了回去。   只剩下他和旁邊這少女,在這幾天裡面東躲西藏,卻始終找不到出去的道路,也找不到那位修為絕世的黑衣少年,也只好在這裡躲避那些遮蔽面目的修行者。   渴了喝泉水,餓了就四處找些果子吃。   也幸虧不只是一個人。   青年總覺得,如果只有自己的話,恐怕早早就瘋了。   背後身穿棉衣長裙的少女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擔憂,用力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掌,掌心的暖意還有那來自於其他人的力量,讓青年稍微鼓起了些勇氣,在腦海裡面盤算了下可能能出去的方向,回過頭看著少女,道:   「這一次往北面走試試看。」   少女用力點了點頭,「嗯。」   他們一路上留下了記號,勉勉強強能辨別方向,加上輪番休息,一個人睡覺的時候,另外一個人傾聽動靜,在這桃花源裡面很難才熬了這麼七八天,這一次運氣似乎不錯,他們往前走的時候,找到了一條新的道路。   路上有看到過被困起來的人。   許許多多的人,大多是遊客,尋訪仙緣的年輕人。   也有些無意間進來的人。   都被桃花樹上垂落下來的奇異藤蔓捆縛起來,那種藤蔓上的倒刺,會刺入皮膚裡面,讓整個人像是一個蠶繭似的,而更為奇詭的是,被這樣捆縛起來,被捆者的人卻仿佛感覺不到痛苦,雙目緊緊閉著,如同陷入美夢一樣,臉上都是沉醉的表情。   青年也曾經想要叫醒幾個人,但是完全做不到。   一個個或男或女,或者年輕的,或者年幼的人被懸掛起來。   渾身被藤蔓裹挾。   臉上帶著迷醉的表情。   而周圍桃花怒放,仿佛花海。   這讓青年想起了冬蟲夏草一類的寄生模式,胃部一陣翻騰噁心,尤其是想到自己也曾經被這麼對待過,更是頭皮發麻,覺得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要炸起來了。   「趕快出去,必須要趕緊出去。」   而在這個時候,沉重的腳步聲中,一個個把臉遮起來的人蹣跚著走過,青年連忙拉住少女,兩人一起藏在了巖石下,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才鬆了口氣,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那幾人在前面的空地上頓住。   而後青年就發現,空地上有人。   「又有人進來了?!」   青年心中一急,而後突然意識到,這兩人一個是坐在輪椅上的青年,而另外一個是身穿古樸鎧甲,帶著面甲的女子,雙目都緊緊閉著,還沒有被藤蔓糾纏寄生,這是不是代表著,這兩個人還能夠被喚醒。   心思一動,看著那幾名遮面人,咬牙拾起了石頭。   ……………………   此刻,衛淵眼前的試煉。   他似乎,遺忘了什麼……   又似乎,這只是個錯覺,就像是在生活中,常常有著突然對某個場景極為熟悉,似乎以前曾經經歷過這一幕的奇怪的熟悉感一樣,眼前少女呼喚他為夫君,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落座的時候,少女輕輕指了指前面桌上,微笑道:   「今日輪到我做早餐了,你可以試試看。」   衛淵點了點頭,坐下來,早餐是很簡單的食物,但是不知為何,衛淵吃下來的時候只是覺得味道很好,少女打開電視的時候,播放的畫面裡面,是一位姿容秀麗的女子,一身清麗的衣著,白衫紅裙,嗓音清麗。   唱著一首很有古代味道的歌謠。   清麗少女輕聲哼著,一曲罷了,微笑著鼓掌道:   「七娘唱的歌更好聽了。」   「下次真的要再讓她教教我。」   「你還打算學啊。」   「是啊,活到老學到老嘛,今天的早餐,就是我問過牛叔後做的,你不是很喜歡嘛?」   少女看著被一掃而空的飯菜,嘴角微微勾起,似乎頗為滿意。   「對了,七娘結婚的請帖也發來了。」   她把一張請帖放在衛淵手邊,衛淵打開,看到了身穿紅衣的女子笑靨如花,旁邊是英武青年,兩人一副郎才女貌的模樣,衛淵一邊翻看,一邊端起豆漿喝了一口。   他記得清楚,宛七娘這傢伙,打遊戲打得很爛,垃圾話倒是很厲害。   一來二去兩個人認識了,他當時可不知道她是當紅的女星。   狂噴垃圾話被反擊得連做了好幾天噩夢。   不過她居然會嫁給傅朋義,倒是也有些沒想到。   這估計會在網上惹來一波的吵鬧。   不過傅朋義也不錯了,年少有為,大學畢業後直接參軍,保家衛國。   「到時候去看看吧,不知道帶什麼禮物去。」   「又要出禮錢了。」   衛淵嘆氣一聲,站起身來,他記得自己好像要上班去了,雖然說他是跟著老師學的醫術,可誰也沒有想到,大學畢業之後的社畜之旅這麼難,之前還想要去老師那兒混混日子。   可是那少年成名的醫者一腳把他踹出了門,一點都不客氣。   老師好像現在又找到了新的徒弟。   一邊在醫院治病救人一邊教學生,樂得很。   明明他的醫術都夠去掙大錢了。   不過說起來,他帶著妻子去過老師家裡,無論是老師張角,還是牛叔,看到珏的時候都很開心,在他大婚的那天,老師喝酒喝醉了,牛叔拉著他一邊笑著一邊哭。   『終於看到你成親了,太好了。』   『這有什麼好哭的?』   他記得當時他拍著胸膛安慰牛叔,安慰張角,安慰那許許多多熟悉的臉龐。   『你們還會看到更多的哦。』   『老師,牛叔,以後我孩子出生,你們豈不是要哭死?』   不知道為什麼。   記憶裡的大家只是微笑,卻不再回答。   明明是在笑。   這一幕為什麼會有些鼻子發酸?   衛淵回過神來,站起身來的時候,清麗少女把他送出了門。   站在衛淵身前半步,伸出手來,為他整理了下衣領,然後拍平了褶皺,腳跟微微踮起,這個時候,衛淵心臟突然詭異加快跳動了兩下,而少女只是伸出手把他頭髮整理了下,就後往後兩步站定,微笑道:   「這樣就差不多了。」   「趕快出發吧。」   衛淵悵然若失又覺得好像這樣才算是正常的古怪心態,走出了門。   隔壁的鄰居是個叫做章越的獨居男人,正要送女兒去幼兒園。   出門的時候,和衛淵打了個招呼。   章小魚很活潑愛笑,一蹦一跳的,伸出手揮了下:   「衛叔叔工作加油!」   「好嘞……」   衛淵無可奈何揮了揮手,默默地想著。   原來我已經是叔叔輩兒的了嗎?   大學畢業就直接入了叔圈,輩分躍遷來得太快。   衛淵的一日生活記錄——   「奇怪的感覺,總裁是個三十歲的帥大叔,不知道為什麼,氣質很強,總覺得當個公司的總裁實在是太屈才了點,就這氣場,他應該去徵服世界啊。」   「好嘛,真的拉我去討論夢想了,還想要佔領全世界的市場份額。」   「總裁的大餅,還是敬謝不敏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保鏢總覺得像是什麼特種兵兵王畢業的,眼神兇的要死。」   「隔壁部門部長是個老頭兒,好像一百來歲了還在幹活。」   「真的假的,一百多歲了還是個單身,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慘的人?好像年輕時候挺渣浪渣浪的,惹了一堆的情債,另外還有個看上去才十三歲的弟弟,這家人指定是有什麼大病。」   「而且那老頭還是個貓奴,和我關係倒是不錯。」   「據說最近買了不少的急速救心丸,是不是身體不好了。」   「下一次再帶著點東西去看看他吧。」   「公司看門大叔是個退伍的特種兵,參與了徵服櫻島的戰役,立下了大功來著,目前的愛好是盆栽花藝,真的看不出來啊,對面超市老闆就不一樣了,泡麵可能不多,但是在那兒能買到整個世界全部的快樂水。」   「兩個人似乎關係不錯,常常開黑。」   「這個月得回老家一趟,姐姐姐夫叫了好多次。」   「這次提前回去,好好把契那小子的門兒給堵了,不過這姐姐和丈母娘家關係不大好啊,唉,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點。」   一整天的社畜生活,最後被帥老闆拉著討論了兩個小時的徵服世界攻略,回家的時候,天色都徹底黑了,最後一班公交車也沒了,只好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著車往家裡趕路。   回家的時候,一片漆黑,可恰恰就有那麼一盞燈在那裡。   衛淵心底微暖,回到家裡,和經營著花店的清麗少女一邊做飯一邊閒聊,聊些生活裡的瑣碎事情,說些往後要做些什麼,買點什麼,隔壁聽得到蹬蹬蹬的聲音,還有章越為了教章小魚做題氣得懊惱的聲音。   生活瑣碎,不過是人間煙火,萬丈紅塵,也只柴米油鹽。   衛淵把菜切好,「這樣真好啊。」   「是啊,真好。」   少女微笑著回答:「就好像我們也能一起變老呢。」   「能白頭偕老的話,就太好了。」   「是嗎……」   衛淵微笑著低語,雙眸已經恢復清明。   珏好奇抬了抬眸。   衛淵閉了閉眼,不忍去看,而心中自語——   是幻境之類的手段嗎?   讀取人類表層的欲望,而後進行反饋的神通。   果然是厲害啊。   三國時代的道法經驗立刻做出了判斷,而此刻最好的破局方式,就是將眼前少女,作為他所求核心的珏斬了,但是衛淵無法做到這一點,徐徐吐出一口氣,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想要讀取我的過往嗎?   衛淵嘴角抿了抿。   如你所願。   放開心神。   仿佛有什麼東西出現在心底,要恣意讀取衛淵的過去。   而後,整個天地驟然凝滯。   衛淵眼眸安靜。   先古山海,大秦明月,大唐的西域,三國的紛爭。   沒關係。   慢慢吃……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字。   完球了,徹徹底底地完了,嘆息,睡覺睡覺,明天早上能在十二點前爬起來就是勝利。 第474章九天玄女六壬課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五章該死的,到底進來了多少人?在衛淵陷入桃花源幻境之時。   在這桃花源最深處,有一場比鬥已經持續了足足七天七夜,不知道多少的桃花緩緩飄落,墜在地上,卻又盡數被金色佛光所融化,一聲黑衣的少年僧人單手豎立胸前,拇指食指之間掛著一串黑檀佛珠,緩緩撥動。   隱隱有數不清的誦經聲迴蕩不休,和前方的花海碰撞。   而他的前方,花海所簇擁之處,是一名被黑袍所籠罩面目的男子,這衣服,古時候的神州邊陲,沙漠之處的百姓常用這東西來遮擋風沙,現在只是露出了下巴,似乎並無修為,但是卻能操控這八百裡花海。   是的,八百裡。   黑衣僧人神通之下,早已經確定了這一片秘境在普通人感知下的具體範圍,對面的男子沙啞開口道:「……已經足足花費了七天的時間,道衍大師,這裡的花海無窮無盡,你就算是摧毀再多,也沒有意義。」   道衍抬了抬眸,道:「無窮無盡?」   黑袍男子傲然答道:「如果說是用你們佛經的說法,那就是多如恆河之沙,你的佛光能夠毀掉一朵,在這個時間裡面,就已經誕生出了兩朵新的話,此消彼長,永遠不會竭盡。」   黑衣少年收回視線,眼眸平淡。   正是之前在博物館中,將自己收藏的古器交給衛淵,卻發現這傢伙根本沒有記起自己來,理論上來說,那種情況下不是不能復仇,但是道衍心裡卻始終邁不過那個坎。   所以也就奔出來尋找新的,附著有衛淵真靈氣息的古物。   佛門天眼通,宿命通,前者他已經修行到了圓滿,後者也已經入門。   所以真的讓他找到了一卷有衛淵濃鬱真靈氣息的古物。   而在追逐的時候,發現了這一處秘境,對於精通宿命通的道衍來說,放著這樣的秘境不管,大概等同於那些玩巫師三一類的遊戲時候,看到單機地圖上一堆問號而不去管;或者打開軟體一片紅點而不點。   一般來說,正常人能忍住嗎?   或許能。   但他忍不了!   黑衣僧人從容入內。   而道衍也隨之發現,此地是一片巨大無邊的秘境,已經有許許多多的人被蠱惑入了幻境之中,驚怒之下,以佛門獅子吼,奔走八百裡,嘗試將這些人喚醒,而這也導致他被察覺——   事實上抵達這片桃林之後,被發現只是或遲或早的事情。   此刻那一卷有衛淵真靈氣息的書,就放在他和那黑袍男子之間地上。   少年僧人單手豎立,默念佛門金剛經。   背後是大約十幾個被他救出來的普通人,僧人的袖袍寬大晃動。   一個小孩子有些害怕藏在僧人身後。   若不是這些人,這所謂的桃花源,如何能夠困得住他?   道衍眼眸微斂,右手撥動佛珠,似乎嘆了口氣。   然後把左手垂下拉著孩子的手。   而對面的黑袍男子沉默了下,道:   「我其實有點想不清楚,據我所知。」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頓了頓,而後帶著一絲嘲諷:「道衍大師你可是佛門淨土宗一脈的執掌者,之前佛門七宗和道門龍虎山也好好地打了一場,面子都沒有留下不是嗎?」   「說起來你淨土宗的佛門淨土,和我這桃花仙鄉,本就沒有區別。」   「如何,你我不妨聯手。」   道衍搖頭道:「錯了。」   「你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淨土。」   少年僧人語氣從容平淡:   「眾生皆有慾念,求不得,放不下,而佛門淨土,是給眾生得以存放慾念和遺憾之處,貧僧自然知道,禪宗頓悟,唯識漸修,都是能讓修行者走入正途的無上妙法,但是,世上多的是凡人。」   「禪宗頓悟者千不存一,多的是所謂的空談玄機。」   「而唯識宗裡,能修到萬法唯識的,千古以來又有多少?」   「既然大部分人既無法放下執念,也無法堪破欲望。」   「那麼就將讓這執念留存,將這欲望寄託於拜佛之上。」   「是『虛假』的放下。」   「既然自己無法放下,那麼就創造一個可以寄託的東西,並且藉助這個東西,將自己的執念放在那裡,自己去生活;這個東西可以是佛陀,可以是其他東西,甚至於可以說是一碗麵,只是被命名為淨土罷了。」   「這就是淨土宗最初的由來。」   「只是後來弟子越來越多,良莠不齊,越走越偏。」   「但是無論如何,哪怕是現在這烏煙瘴氣的淨土。」   「至少生活的一切皆是由人類本身所主導,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的,拜佛這一過程所度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起源也是一些想要幫助普通人放下執念的高僧,只是他們終究沒能看懂人**望;而這所謂桃花源,不過是一場最糟糕的夢,一切都是虛幻,是被人操控的所謂美滿,一開始就沒有把人當做人。」   少年僧人語氣冰冷:「不過是虛幻的泡沫罷了。」   「不值一駁!」   「你……好!」   那黑袍男子面容微冷,神靈的計劃,居然被一個神州的僧人所駁,心中震怒,冷哼一聲,拂袖招來了無邊花海,打算要將這少年耗死,桃花源的桃花,無窮無盡,而這僧人為了這些普通人,已經消耗了足足七天七夜的功夫,再花點時間,就能把他耗死了。   可是這個時候,意外突然出現。   那先前無窮無盡的花海本來已經凝聚化作了如同猛獸浪濤一樣的模樣,在衝擊的時候,卻突然凝滯,而後,伴隨著一陣清風,這直撲殺道衍的花海,就緩緩化作了塵泥,於遙遠之處,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劍鳴。   道衍訝異。   而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色越發從容,淡淡道:   「這便是,所謂的無窮無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嗎?」   「小僧可真的長見識了啊。」   黑袍男子眼眸微沉,知道又有人來,冷然道:「剛剛不過是使了一處桃林的力量,稍微有些吃了一點暗虧,道衍大師何必這麼著急著冷嘲熱諷,是不是已經支撐不住了?既然這樣,不如明白地告訴你,這是尊神的力量,無窮無盡,數如恆河之沙,不可計數。」   「你這一個小小的淨土宗僧人也敢反駁?」   男子拂袖,花海浩瀚,如同猛獸般湧動著,佛門有這樣的話,一花一世界,一葉一乾坤,掌中一滴水,十萬八千蟲,但是現在這裡的花海,又豈止是十萬八千的數目?   每一朵桃花上,都帶著能夠勾動人心欲望和執念的力量。   哪怕是佛道真修,恐怕都會因此墜入無邊苦海。   而後,每一朵桃花都越發鮮豔起來,這代表著已經這些花海已經發揮作用,讀取記憶,重現所求和所執,一開始是約莫十棵樹的桃花亮起,道衍神色安寧,算是鎮定,而後是百棵,一百棵,兩百棵,乃至於一千棵,兩千棵,道衍眉頭微微皺起。   黑袍男子從容淡漠,負手而立。   「這就是神靈的……」   正要開口的時候,桃花齊齊黯淡,而後下一刻,方圓百裡的花海一起明媚起來,仿佛春日怒放,絲絲縷縷潛藏在幻境之下的煞氣匯聚起來,這代表著方圓百裡桃花源的布置都全部發動起來,一時間壯闊無邊。   而後,一百裡桃花零落成泥,徐徐散落。   無聲無息,卻也因此更為壯闊,帶著一種無言的大恐怖。   仿佛萬物凋零。   足足百裡,能夠讓不知道多少人沉淪夢境之中的花海。   短短三個呼吸之後,徹底凋零化作沉泥。   而且居然不再恢復了。   道衍眸中有種詫異。   這不像是被強行破去了陣法……更像是徹底超過了極限,整個桃花源這樣的神代秘境都在一瞬間出現了遲滯,再也無法恢復……到底進來了多少人,難道說整個龍虎山的弟子都來了嗎?   黑袍男子沉默許久,呢喃自語:「這,這怎麼可能……」   道衍學著記憶裡那個醫者,微笑重複道: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便如恆河沙,不可勝數。」   「厲害啊,厲害。」   黑袍男子咬牙,眼底浮現一絲絲怒意,和一絲驚怖。   他和這桃林隱隱是有聯繫的。   是桃花源陣主。   而此刻,這些匯聚起來不知道多少的桃林,無數的陣法節點,反饋給他的意念竟然是——   吃撐了?   伴隨著吵雜的雜音,一道道意念出現在他腦海裡,幾乎要把他的腦袋撐爆掉。   無法容納!   無法容納!   推演中——無法完成!   出現高位格存在,無法演化。   放棄。   出現天神層次力量存在,無法演化。   放棄。   出現大量具備氣運生靈……   疑慮,疑慮。   目標生存時代長度跨度出現問題……鎖定生命體,嘗試解析——   跨越時間長度,警告。   目標存在魂魄凝固類型,極度接近於人族戰███   嘗試脫離目標欲望。   脫離……   最後來自於陣法的回饋裡,甚至於出現了一絲絲恐懼——   「脫離資格,被夢境剝奪。」   「無法脫離。」   桃花源陣法·七之三。   徹底湮滅。   衛淵睜開了眼睛。   安靜坐在輪椅上,身邊一百裡桃花源化作齏粉,圍繞著他,緩緩溢散。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感謝風華濁世的盟主,謝謝·~   兩點能夠寫完三更就算勝利。   7017k    第475章神代秘境   龐大信息流瞬間的衝刷,以及對於魂魄的巨大壓力。   黑袍男子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悶哼一聲,捂著嘴後退,身子踉踉蹌蹌了下,從手指指縫裡面滲出許多的鮮血,像是有一把巨大的鑽頭在腦子裡鑽一樣,神魂劇烈痛苦,眼前恍惚。   眼前的少年僧人神色平淡。   佛光仍舊沉凝如舊。   黑袍男子沉默了下,伸出手,五指微張,將地上那一卷古書收攝到了手掌上,道:「道衍,這是你想要的東西,現在我可以將這件東西給你,你也可以帶著這些人退出去。」   「我絕不會對你再出手。」   少年僧人挑了挑眉,看了下那一卷古書,道:「好買賣。」   「可是你算錯了一點。」   「貧僧確實是想要那本書,但是書卷不過是死物。」   他語氣平淡道:「佛門弟子眼中,哪怕是釋迦摩尼的舍利子,也不如貧僧背後之人重要,況且我神州高人已經來了,妖魔,貧僧倒是要看你要怎麼辦?」   「來者氣機渾厚,是天下少有,神通廣大,修為無雙之輩!」   「哪怕是我這幾百年裡也沒有見過幾個。」   「等到他來了,你便知道下場。」   「貧僧到時候再向他道謝救命之恩。」   「而現在……」   道衍雙手合十,寶相莊嚴:「阿彌陀佛……可知何為淨土?」   「嗯??!」   以僧人為圓心,一道佛光擴散,最後化作了一道充斥著澄澈佛光的領域,將背後那些普通人全部都籠罩其中,佛門誦經之聲安詳,讓這些普通人陷入安睡,而少年僧人神色平淡,眼眸微斂。   眾人沉睡,方才還顯得溫和寧靜的佛門修士,言辭一瞬凌厲。   「我淨土宗和禪宗,龍虎,不過是神州道統之爭!」   「你算什麼東西。」   「也配和我等相提並論?!」   僧人冷笑數聲,低誦佛偈。   「諸相苦海,無邊沉淪。」   「淨土暫歇,一舟普渡。」   直到此刻,黑衣僧人所修行的根本大法這才展露無遺,他站立於背後的淨土之前,原本加持於這些普通人身上的諸多誘惑幻境也加持於少年僧人身上,仿佛將那些人的執念和欲求背負於自己身上,而神色平淡:   「種種罪孽,盡負我身。」   「地獄縱空……」   「亦不成佛。」   他雙眸微閉,硬生生扛著了這些欲望所化的幻境。   黑袍男子驚愕於潛藏於僧人表層性格之下的剛烈強硬。   居然硬生生的將這一片區域化作佛門淨土,強行以自己的神魂將所有人的欲望容納,用這樣的方法來破解開幻境,又將自己和淨土聯繫起來,只要黑袍男子攻擊,淨土湧動,那就相當於前者幫助道衍破開幻境,而且還會遭到幻境反噬攻擊。   同時將佛門防禦和攻擊的手段融合在了一門神通裡。   是因為來了援軍,有了底氣,所以能放手一搏了?   而最令黑袍男子驚愕難言的,是哪怕背負如此之巨大的壓力。   這年少僧人的神魂本該墜入幻境裡。   竟然還有絲絲理智和自製,沒有瞬間沉淪。   哪怕是對手都忍不住心中慨嘆。   這是何等堅韌不拔的佛心!   不愧是修持地藏法門的和尚。   而道衍硬生生抗住千百人的幻境試煉壓力,沒有立刻墜入自己的幻境裡,繃著一口氣,手中法印一轉,把背後淨土裡面的人按照男女老少,大個兒在後面小個在前面。   個子太矮的就站在石頭上,個子太高的就在腳下弄出個坑來。   整整齊齊排成兩排。   這才吐出一口氣。   安安心心地落入幻境。   道衍最後看著那黑袍男子,心中遺憾。   笑也就罷了,只有一邊嘴角翹起來,歪嘴笑……有些難受。   想要把左邊的嘴也給扯起來,對稱了。   可惜了。   不過,我的欲望和執念……會看到什麼呢?   為那些普通人分擔了執念的少年僧人只是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就已經徹底被幻境吞沒,墜入了自己的試煉。   …………………………   而此刻,衛淵所在的地方。   先前那青年看到那幾個遮面人去了衛淵那邊,鼓足勇氣,想要拋出手裡的石頭的時候,突然肩膀上一陣力氣推過來,驚愕地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和自己同行的少女,被蔓延過來的藤蔓拉扯住了腳腕,面色煞白。   從這個位置來看。   如果剛剛他自己沒有被推開的話,現在被纏繞起來的就是自己。   此刻看著同伴被抓住,心中著急撲上去的時候,突然那扭曲恐怖的桃花樹枝緩緩凝固,而後居然化作了一捧一捧的白沙塵土,青年連忙把那身穿棉布長裙的少女攙扶起來,急急回頭的時候,看到那邊花海藤蔓已經將坐在輪椅上的青年籠罩。   而後這些桃花花海,瞬間崩潰。   仿佛已經被風乾了數千年的漫長時間。   這樣的死寂風乾幾乎是一剎那蔓延到視野所能看到的極限之處。   就連那兩個身材高壯的遮面護衛也伴隨著這些桃花花海一齊地崩潰散去,唯獨那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和他身前那位身穿甲冑,面容被遮掩起來的女子沒有受到影響,這一幕充斥著死寂和凋零,讓人心中顫慄的美感。   因為周圍的桃花全部崩碎,青年和少女也被清晰無比地看到了。   衛淵注意到了這兩人,略有詫異,微笑道:   「兩位,需要幫忙嗎?」   青年遲疑了下,想著自己也跑不掉,索性靠近過來。   衛淵有心詢問這裡的情況,主動為那少女療傷,道門符籙基本上包羅萬象,並指凌空畫符,以符法恢復那少女的身體,青年稍微鬆了口氣,自我介紹道:「我叫韋元良,這是我的朋友,阿柳。」   衛淵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叫衛淵。」   「你能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嗎?」   「衛淵……」   韋元良沉默了下,吐出一口氣來,乾脆道:「這裡的人,都會進入那個幻境裡面,聽一位大師說的話,這個幻化出來的夢,好像是能夠實現人的願望什麼的,我就在夢裡面,遇到了一個修行門派……」   他很乾脆利落,也很聰明,直接把自己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然後看到衛淵陷入沉思。   韋元良遲疑了下,還是問道:「這裡大的可怕,而且地方很古怪,沒有人能避開這桃花霧氣,都被拉到那個能實現願望的夢裡面了,可是你怎麼沒事,是因為你修為很高嗎?」   「為什麼?」   衛淵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輕聲回答道:   「可能是……」   「它沒有辦法實現我的願望吧。」   「沒辦法……」   韋元良怔住,衛淵讓輪椅往前,望向前面那個女兒國的精銳,他似乎有些印象的,這女子應該是之前在龍虎山的時候幫忙託著捲軸的那位,衛淵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把她搖醒,可是還沒有碰到她,那女子猛地睜開眼睛。   而後,就像是在龍虎山上,充滿戒備一樣。   女子後退半步,直接避開了衛淵的手掌。   衛淵倒也不覺得奇怪,客氣地自我介紹道:   「你好,在下衛淵,還記得嗎?」   「龍虎山上的……」   穿著女兒國鎧甲的珏盯著前面自我介紹,似乎是擔心她忘記了自己身份似的衛淵,一邊慶幸著自己戴著面甲,一邊左右看了看,確認自己果然已經從那個奇怪的幻境裡面出來了。   那個幻境,很奇特……   出來了嗎?   ……………………   片刻之前。   在珏踏入桃花源的時候,雖然因為周圍環境的幹擾,以及這一座秘境大陣的作用,也同樣陷入了所謂的秘境幻象裡面,但是這畢竟只是針對凡人願望的,而珏本身並不是肉體凡胎。   所以說,她其實維持住了自己的意識。   就像是玩一場遊戲,或者說看一部電影那樣。   是以奇怪的,類似於第一人稱視角的遊戲一樣,俯瞰著這一場幻境。   「是幻境……這是,神代的布置風格。」   當周圍的白光散去的時候,她環顧周圍,突然發現一點很奇怪的地方——自己在老街,這很正常,但是為什麼會在博物館裡,而不是花店裡面,看了看牆壁,上面掛著一個計劃表,上面寫著今天是輪到她做早餐了。   做早餐?   珏心中好奇,而後覺得這裡太奇怪了。   自己為什麼會穿著圍裙?   為什麼會在博物館裡穿著拖鞋?   廚房上面放著的食譜又是從哪裡來的?   要早些離開這裡。   珏當即決定要引動流風,穿破秘境。   少女暗暗做了決定,背後傳來腳步聲,珏轉過頭,卻怔住,看到了居家服飾的衛淵打著哈欠走出來,而後她發現自己很習慣性地微笑著頷首,然後道:「淵……」   「不對。」   少女眼睜睜看著夢境的自己面頰微紅,道:   「夫君。」   「早,珏。」   而後那博物館館主,居然也自然而然地點頭,然後穿著只是顏色不同的同款拖鞋走到餐桌前,少女的真靈瞪大眼睛,腦子一瞬間似乎宕機了,思緒凝滯,只剩下為了打破幻境而凝聚出的流風在指間環繞。   為什麼會住在博物館?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稱呼?   為什麼淵也很自然而然?   太奇怪了!   再看一眼……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大明9524盟主,謝謝~ 第476章桃花源,人世?仙鄉?   ,鎮妖博物館   珏『看著』自己笑吟吟指了指桌子,然後又笑吟吟端來了剛剛做的早餐,和一聲便裝的衛淵聊著些瑣碎的家常事情,還輕輕哼著一首歌謠,聊著些朋友的婚娶故事。   而後就像是凡人的生活一樣。   衛淵換了一身衣服,準備要外出工作,珏看著自己把衛淵送到門口,而後很是熟稔地伸出手,為青年整理衣擺,親暱的模樣,讓少女真靈瞪大眼睛,大腦遲滯。   而後,似乎是這個環境裡的自己會做的事情。   珏看到『自己』輕踮腳尖,往衛淵臉頰邊靠過去。   天女雙目瞪大。   不行不行不行!   這個不行!   她顧不得其它,原本打算要直接打破這個幻境,當下直接進入幻境裡面的自己身軀,博物館主的面頰近在咫尺,強撐著冷靜改變了身體的動作,裝作若無其事地給衛淵拍了拍頭髮,整理了下髮絲,往後退了兩步。   心臟加快跳動,面容微笑:   「這樣就差不多了。」   「趕快出發吧。」   她看到衛淵帶著一種悵然若失又似乎這樣正常的古怪表情轉身出去,隔壁的鄰居是個叫做章越的獨居男人,出門的時候,那孩子跟衛淵打了個招呼:   「衛叔叔工作加油!」   然後是衛淵有氣無力的答應聲:「好嘞……」   衛淵走遠之後,因為章越匆匆進去拿了東西,章小魚站在原地低頭看螞蟻,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門口的珏,臉上浮現燦爛微笑擺了擺手:「珏姐姐早上好!」   少女擺了擺手:「小魚早上好……」   章小魚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道:「珏姐姐,這裡是紅的哦。」   少女一怔,撩起鬢角的長髮,發現鬢角一片通紅:   章小魚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頑皮笑著:「羞羞。」   「小魚,禮貌,禮貌。」   章越在小女孩頭頂輕輕一拍,抱歉地笑了笑,然後開車送孩子,天女則是吐出一口氣,轉過身來回到屋子裡,面頰滾燙滾燙,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   而後也很清楚了。   這裡是一個幻境,絕對的幻境。   似乎是根據人的執念遺憾之類演化的。   珏皺了皺眉,她是天女,當然沒有什麼遺憾之處,那麼這裡怎麼會出現的?難道說是根據表層意識演化而出的東西嗎……   天女手指上浮現出一縷一縷流風。   要不要直接把這個幻境打破?   還是說,再觀察一下……   這種幻境基本上時間流速遠快於正常的,經歷一天,或許在外界只是一瞬,遲疑許久,指尖流風徐徐散去。   天女珏的一日生活記錄——   「奇怪的感覺,我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和宛七娘關係會很好?難道說我以前見過她?這樣想起來,確實是有點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覺,另外,又見到了娥皇女英兩位,她們在人間遊玩,好像是和平常沒有區別?」   「西王母娘娘留下了傳訊消息,但是仍舊是找不到她,不知道去哪裡了,但是我能夠感覺得到她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應該是在哪裡化身凡人,遊歷紅塵了。」   「這樣想起來,好像也是和以前沒有區別的。」   「幾位姐姐醒過來了,現在是在山海那邊,平常很少過來。」   「大概能夠偶爾聚一次這樣,似乎也是和以前沒有區別。」   「最後數了數,夢境裡面和人間,除去了和淵的關係有點奇怪,好像也是沒有什麼不同的,相似相仿,花店裡面的花今天好好修剪了一下,把之前沒有看完的書看完了,人間的人們,奇思妙想果然很厲害。」   一整天都沒有遇到什麼好的客人,但是天女也已經習慣了,只不過現在有了一個區別,以前她是會在花店呆著的,而現在則是要回博物館那裡,不過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以前也是常常去博物館聚餐的。   要說唯一的區別的話。   她抬了抬手,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個指環。   這是人間的某個風俗,現在人間各處文化交匯衝突,這樣的形式也慢慢地流傳入東方,而和尋常的戒指不同,這是一枚古樸的青銅扳指,就是衛淵在龍虎山上說過的那個。   而事實上,這枚扳指在她被混沌攔截的時候,已經丟失了。   也只有這個戒指還在提醒她,這不過是個幻境。   看了看天色,把門外面的燈打開。   然後稍微著手準備晚餐。   老街外面的路燈壞了,就順手把門外的等也打開。   天色都徹底黑下來之後,伴隨著吱呀聲,門被推開,衛淵走了回來,帶著街道上的那種冷冷的風,「我回來了,買了點菜。」衛淵提了提手裡的超市袋子,兩人一邊做飯,一邊閒聊。   珏還是覺得,沒有什麼問題。   這似乎和自己的往常,並沒有區別。   衛淵把菜切好:「這樣真好啊。」   「是啊,真好。」   天女沉思著,而這幻境裡的自己則是按照幻境的變化,自然而然地笑著回答道:「就好像我們也能一起變老呢。」   少女在這個時候微微怔住。   也能……一起變老。   少女的腦海中有始終被壓制的,過往的經歷浮現出來,那是她始終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面對的過去,是她曾經看著三國時代的病弱道人,一點一點蒼老,死去的過程。   史上最殘酷的刑罰,有的時候,並非是自己老去。   看著衛淵的時候,也曾經想到過,這樣熟悉的人,終有一日也會慢慢老邁,雙目從帶著朝氣,最終渾濁而安寧,原本有力的手掌最終會連劍都握不起來,他的頭髮會變得蒼白而乾枯,臉上會多出一道道的皺紋。   而自己卻始終是現在這個樣子。   最後的最後,自己獨自看著博物館,而博物館裡面,會有一柄屬於他的劍,安靜地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自己陪著記憶和過往,安靜地在老街裡面。   白天的時候,章小魚童言無忌的話也在耳畔響起。   『衛叔叔工作加油……』   『珏姐姐早上好!』   這是神代的幻境,是試煉,是眾生心中遺憾的解答。   哪怕是神靈般的天女,是否也有遺憾?   少女轉頭看向旁邊青年。   歲月漫長而殘酷,而你總會離我而去……   旁邊的青年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能白頭偕老的話,就太好了。」   「是嗎……」   少女似乎有所明白了,最後的是嗎,她和衛淵同時低語了下,然後抬了抬頭,想要再度看著清楚旁邊的衛淵,而在她剛剛低下頭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旁邊幻境的衛淵雙眸清明,如同盛放十萬裡劍氣。   而當她抬眸的時候,看到的只是閉上了眼睛的衛淵。   少女看著這一張面龐。   因為是在幻境裡,所以輕聲低語。   我們能夠白頭偕老嗎?   雙目閉上,在這幻境之中,她已經辨別出了這神代陣法的根源,只要破除眼前的衛淵,就能將陣法打破,但是她最後還是低下頭,看著桌子上的菜,有些遺憾,輕聲哼著七娘的歌謠。   神代的幻境。   由無數的神代符文鑄造的人類遺憾的倒影啊。   試問——   桃樹枝葉和花的間隙,能夠困住崑崙的長風嗎?   雙眸深處,化為蒼青。   …………………………   而當少女眼前的環境破碎的時候,恰恰看到了百裡桃花,先是被反噬化作齏粉,旋即被風席捲的一幕,心中隱隱因為自己剛剛最後的勇氣而心臟亂跳——大概是因為知道,那不過是幻境而已。   然後就看到衛淵伸出手朝著她過來。   ??!   天女被驚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衛淵的手掌。   衛淵尷尬收回手掌,自我介紹了下,珏鬆了口氣,從之前的些許遺憾失落裡恢復過來,意識到,自己就是跟著衛淵來到了這個秘境的,所以衛淵在這裡很正常,倒不如說他不在這裡才奇怪。   只是奇怪,為什麼只有自己和淵在這裡,欽原,還有誇霖她們呢?   而衛淵意識到了什麼,道:「……是你們的將軍帶你們來的?」   珏烙守自己現在的身份,點了點頭。   衛淵不由有些頭痛,圓覺真是好心辦壞事了。   明明自己說清楚就好,圓覺直接把自己扛著來了這裡,苦也。   不過,似乎也不是沒有好處……   那一個滿足遺憾的幻夢,見到一個個故人。   以及……   想到夢裡少女和自己的關係,尤其是那句夫君,衛淵心臟都加快了幾下。   這是什麼絕世小男生才能做的夢啊?!   冷靜,我!   不過,幸虧這是個幻境。   幸虧珏不知道。   要不然我就完了。   前面的天女把面甲拉得更嚴實了,而後完全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自我安慰。   鎮定,珏!   想到夢裡自己最後的詢問和遺憾,還有對淵的稱呼,心中慶幸,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還好還好。   還好只是編織出來的幻覺啊。   幸虧淵不知道。   要不然該怎麼辦?   旁邊韋元良看著兩人,發現這兩人是舊識,突然想到了一個能解釋他們兩個都在這裡的關鍵問題——在這幻境裡面,是可能出現兩個人的步調相似,所以幻境夢境相互契合起來的情況的,比如說,他和旁邊的少女就是這樣的特殊情況。   其實他們是在夢裡認識的,而後逃亡的時候熟悉起來。   不過想了想,剛剛那位衛淵說,這裡無法滿足他的願望,又把桃花弄散。   看來根本就沒有受到幻象和夢境的影響。   或許這就是高人吧。   韋元良感慨著,既然根本沒有進入幻夢。   那麼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就沒必要提了,就像既然直接保送,當然不需要研究試題。   畢竟剛剛的那一幕實在是太震撼人心了,這樣想著,他理所當然地把那個特殊情況給放下了,那位直接打破了這百裡桃林,這樣的人,這麼會被困在幻境裡面呢?   哈哈哈,完全不可能嘛!   對吧?   而衛淵定了定神,看向前面的『女兒國精銳』,語氣溫和道:   「既然我們都是誤入秘境的。」   「那麼接下來,我們不如聯手,把其他人救出去,也看看這秘境裡面有些什麼。」   他現在還很在意,自己進入秘境時候看到的,河圖洛書石碑。   珏沒有發聲,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PS:今日第三更……   今天第三更,雖然說是之前就定下的一個類似於囚徒困境或者說盲選的劇情結構,但是寫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鹹魚化了,明天如果能夠早早更新就行,實在不行,明天就只有兩更了。   躺屍中…… 第477章該死的,到底進來了多少人?(感謝   桃花源   一身女兒國甲冑的少女推著衛淵的輪椅往前走。   而旁邊是韋元良和那位身穿棉質長裙的少女阿柳,桃花源裡面,並沒有傳說故事裡面的美好,空無一人的嶙峋街道,先前桃花如林,湧動起來仿佛浪濤,卻因為光線陰暗的緣故,帶著一種天然的陰森感覺。   現在這些桃花桃樹都被湮滅席捲。   各處光禿禿的一片,看上去倒是清淨許多。   「所以說……你也是因為想要來尋訪仙緣,才發現了這兒?」   衛淵和韋元良閒聊,聽完後者的遭遇之後,若有所思。   韋元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是啊……我以前也常常看那些武俠小說,還有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養氣養出來氣感以後,死活沒有辦法再進一步了,乾脆就出來轉轉,一邊是為了散散心,另外的話,如果能遇到仙緣那就最好了。」   「我爸媽倒是挺支持我的,給了不少錢讓我出來轉悠。」   身旁的少女拉著他的胳膊,不怎麼說話的樣子。   衛淵點了點頭。   桃花源的地方很大,但是衛淵讓一縷流風在這裡迴轉,能夠把握住整個桃花源的大致模樣,走了不過一會兒,衛淵輕輕道:「稍微停一下。」   珏也在同時停住了腳步。   韋元良兩人倒是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才反應過來。   往前看過去,發現在前面的區域,有足足三個人在,這一片區域的桃樹,似乎是和先前衛淵湮滅的那一部分分屬於不同的區間裡面,至少現在這些桃樹,並沒有因為衛淵的力量而化作齏粉,而是仍舊茂密生長著。   同樣身穿女兒國精銳甲冑的欽原坐在地上,睡得正香。   周圍已經有藤蔓纏繞上來。   而另外一側的石板上,側躺著一個老道人,右手撐住腦袋,左手拈著拂塵,徐徐吐息沉睡,面容紅潤如嬰兒,這桃林的大部分區域都給這老道士給吸引過去,也因此旁邊那妖獸才沒給這藤蔓給纏繞結實。   此刻不知道多少桃花枝上的藤蔓想要纏繞在張若素身上。   卻被他吐息時候的白氣給牽扯住,忽而在前,忽焉在後,完完全全無法靠近道人三尺之內,倒是瀟灑自在,而最中間就更厲害了,韋元良看得目瞪口呆,許久之後,遲疑道:「這個東西,是個……」   「蛋?!」   確確實實,不由他想的差了。   因為眼前的東西就像是兩片翅膀籠在了一起,化作了個豎立著的羽蛋,周圍隱隱有炙熱的火焰之氣升騰,桃花枝上的藤蔓,以及花葉在靠近的時候就會被灼燒為灰燼。   現在看起來,倒是只有穿著甲冑的欽原最倒黴。   衛淵看著張若素和鳳祀羽,無可奈何抬手撫額,道:   「他們怎麼也跟著來了?」   「我們分頭行動,想辦法能不能把他們喚醒……」   他注意到自己背後的女兒國精銳有些奇怪,沉吟了下,道:「你們的大將軍不在這裡,應該是闖出去了,如果說你們的大將軍真的是她的話,那麼這個幻境,肯定困不住她的。」   雖然不知道,這老道士怎麼會被困住。   衛淵默默看向那邊睡得舒舒服服的張若素,嘴角抽了抽。   丟不丟人?   無可奈何地讓輪椅靠近過去,伸出手指按向鳳祀羽所化的鳥蛋,而天女珏腳步輕快,走向幾乎整個都要被桃花藤蔓捆綁起來的欽原,後者睡得正香,還止不住地發出嘿嘿的笑聲,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   珏伸出手指,屈指叩擊。   嘗試以入夢之法,分擔以破去欽原的幻象。   這是欽原的欲望和不甘,是她的遺憾和執著。   幻象之中——   四周明亮,窗戶,課桌。   珏反應過來自己看到了什麼。   是一間教室?   少女怔住,這是什麼操作?   而後她看到講桌後面,坐著一個面容嚴肅,頭頂寸草不生的男人,欽原坐在講桌前面,奮筆疾書,一張卷子很快就被她寫完了,而後以六親不認的姿態,啪地一下,將這卷子砸在桌子上。   欽原傲慢道:「好了,老東西,這就是我的答案了!」   她緩緩起身,然後把搭在座椅背後的外套抖開,披在肩膀上,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低沉而憂鬱地道: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窮!」   一副教導主任模樣的光頭老師大驚失色道:「這,這不可能!」   「居然是——滿分!」   「你居然在這思想品德教育考試裡面,拿到了滿分!」   欽原嗓音低沉而有逼格:   「哼哼,現在知道害怕,已經遲了!」   「從今往後,我將是你得不到的學生了,老傢伙!」   天女看著這一幕,想到了欽原咬牙切齒地怨恨自己五十九分的思想品德考試,不由啞然失笑看起來,欽原的目標和欲望都是很簡單的啊,果然只是崑崙山下釀造蜂蜜的妖獸。   而這個時候,欽原一腳踹開了門,拖出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人,歡快道:   「所以,按照約定這個傢伙,就是我的了!」   天女順勢看去。   那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身穿黑紅配色的衣服,一隻手戴著戰術手套,袖口還有黃巾,此刻被用蛛絲一樣的材質捆起來,嘴上還貼著幾乎能夠稱之為是典中典的黃色膠布。   少女優雅的微笑凝滯。   欽原拉著這博物館主就要往外走,叼著棒棒糖哼著歌。   「你是我的了。」   「哈哈哈,臥虎,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哇哈哈哈哈……」   「我要把他……」   而在這個時候,天女決定打破這個夢境了,突然出現在了這個考試的一側,然後刷一下抬起手,指了指欽原的座位,按照電影和小說裡面的標準模板,面頰微紅,回答道:「報告老師!」   「她作弊!」   欽原動作凝固。   剩下的那一句話才說出來:「從崑崙山上丟下去……」   僵硬地轉過頭,看到那『奪命光頭』緩緩靠近,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欽原,你居然作弊了……剝奪你的成績,現在給我回去補考,重修,作業全部都給我寫一份交上來!」   「不要啊!!!!」   「我要見校長,我要調監控,我沒有作弊,嗚嗚嗚,我不要補考!」   欽原被拖了回去。   珏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看著欽原的美夢變成噩夢,連帶著整個夢境都碎裂,這樣她也能甦醒過來,鬆了口氣,看向了欽原想要從山頂丟下去的衛淵,微微一怔——   可能是因為欽原是蜜蜂,所以她本能畏懼著某種巨大妖獸的蜘蛛絲。   現在的『衛淵』被白色蛛絲給捆得結結實實的。   穿得更是嚴嚴實實的,卻偏偏把肌肉的輪廓都繃緊了,勒出了古怪的痕跡,似乎是正在竭力掙扎,面容漲紅,雙目凌厲而憤怒地看著前方,連衣領都有些凌亂,卻又被死死捆住,毫無半點還手之力,柔弱如待宰羔羊。   天女看著這樣的『衛淵』,陷入沉思。   欽原到底在人間看了什麼?   好怪……   再看一眼。   ……………………   衛淵眼前一花,進入了鳳祀羽的夢境。   而後,他發現自己來到了老街,本來是很正常的,然後就發現,博物館變成了年代零食博物館,花店變成了花蜜和糕點店,畫室變成了奶茶鋪子,而後,衛淵還看到了擼起袖子,正在吭哧吭哧努力曬瓜子的小阿玄。   至於鳳祀羽。   吃著火鍋聽著歌。   衛淵嘴角抽了抽。   硬了,拳頭硬了。   今天非得要把這小丫頭片子給揍死。   資本家的萌芽,封建王國的餘孽,絕對不能在老街出現。   應該給祝融和羽民國送一堆思修教材過去。   而就在他打算把鳳祀羽在夢裡吊路燈的時候,她突然把老街的所有人都叫過去,然後拍著胸脯道:「現在我們要開始發零食了,有福同享,我是不會虧待大家的,我們平分。」   衛淵訝異,稍微停止了下動作。   然後看到鳳祀羽和老街的居民排排坐,然後拿起像是山一樣的零食開始分:「這是快樂水,那麼,阿水一個我一個,阿玄一個我一個,衛大哥一個我一個,珏姐姐一個我一個……」   然後又拿起阿玄曬好的瓜子:   「這個是瓜子,那麼,阿玄一個我一個,阿水一個我一個,衛大哥一個我一個……」   羽族少女分得開開心心。   完全沒有發現背後的成年人陰影緩緩提起的拳頭,以及頭頂閃耀著的,名為網課和五三的死兆星,分完了全部之後,鳳祀羽抱著一大堆零食,喜滋滋地打開自己的屋子。   衛淵跟在後面,微微一怔。   鳳祀羽的屋子裡,好像是個幼兒園,或者說是孤兒院一樣的地方,她坐下來,把零食都分出去,仰起頭來,得意洋洋地道:「我今天又找到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大家分一分。」   「好哇……」   「鳳姐姐最棒了。」   那些孩子簇擁著鳳祀羽。   衛淵的眉頭緩緩舒緩下來,看著開開心心的少女,若有所思。   遺憾和願望。   最後步步後退退出了這裡,而後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個幻境裡面的很多人,包括幻境裡的自己和珏,都很呆板,遠不如自己剛剛那個幻境裡面的真實靈動……   沒有太過深思,衛淵並指微微一斬。   無形劍氣逸散而出。   這個由桃花源所完成的幻境從邊緣開始出現絲絲縷縷的波動,而後寸寸崩散,但是並不快,衛淵看著鳳祀羽的笑臉,轉過身,踏出了夢境,這一場幻夢會醒的,但是在此之前……   晚安,好夢。   …………………   有黃粱一夢的傳說,幻夢的時間流速,也遠遠地超過正常的世界。   衛淵睜開雙眼,旁邊穿著甲冑的天女也同時完成了喚醒。   只是無論是鳳祀羽還是說欽原,都慢慢地從幻境裡面甦醒,而後過渡到正常的夢境裡,這需要一個時間,而後衛淵看向安然睡覺的老天師,收回視線,沒有過去。   韋元良不解道:「……不用去幫那個老先生嗎?」   「不用。」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以他的道行,這些桃花林奈何不了他。」   「而冒然進入他的夢境裡,其實相當危險……」   「確認了他沒有事情就行。」   衛淵並指一斬,劍氣流轉,在欽原,鳳祀羽,以及老天師附近留下了自己的劍氣劍痕,這樣的話,若是遇到什麼情況,劍氣就會自發進行防禦阻止,而那一點動靜,必然也能將老天師驚醒。   那可是當代,也是千年以來,龍虎山最強的天師。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事不宜遲,前面那裡應該有普通人在,我能夠感知到一部分的佛門氣息,可能是故人,我們得快些過去……」   衛淵這一次直接御風,帶著珏,以及不願意留在這裡的韋元良兩人,順著那一縷隱隱氣機筆直前行,最終抵達氣息傳來之處,看到了那佛門淨土,以及陷入幻境裡面的少年僧人。   「是他啊。」   衛淵瞭然,道:「那這次,就交給我來吧。」   伸出手,進入夢境。   是……江南?   衛淵環顧周圍,而後發現,夢境的主體是一座藥店,古色古香,而那裡有一個面容俊秀,約莫六七歲的小小少年,在小小少年前面,一名身穿灰袍,氣度溫和雅致的青年微笑道:   「考慮考慮,做我的徒弟怎麼樣?」   「我會將我一身醫術和道法都傳授給你。」   「還會幫助你完成你的天命。」   而那小少年微微仰起頭,滿臉不耐煩道:「我都說了。」   「我一點都不想要做你的徒弟!」   「考慮考慮?」   「我可不會考慮這個。」   衛淵看得饒有興趣,看來,那個小豆丁就是以前的道廣大師了,沒想到啊,他居然是這個時代的人,這樣算來,應該活了差不多五百年了,而且,看上去溫溫秀秀的,居然還是個小傲嬌?   衛大博物館主已經能否反向推演出。   估摸著真正歷史,應該是小豆丁版本道廣大師費盡心思想要拜入師門而這灰衣男子卻只是隨意教授了一部分知識後,直接洒然離去,甚至於搞不好還壞了道廣大師的天命。   「嘖嘖嘖。」   「渣男啊……」   吃瓜群眾衛某人誠心實意地感慨著。   而後,似乎是那邊的人聽到了動靜。   氣質溫潤如玉,黑髮以一枚碧色玉簪束起的灰袍男子抬了抬眸,轉頭看向衛淵的方向,而衛淵亦是含笑看過去,和那灰袍男子雙目平靜對視,而後瞳孔收縮。   一個認知浮現出來——   那是……   我!   本來是道衍的夢境幻覺。   而在這剎那,包括道衍在內的天地,瞬間凝固。   天地死寂,長街古道。   落雨凝滯在空中。   唯獨兩人平靜對視。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盟主 第478章破局幻境(感謝大明9524盟主)   龐大信息流瞬間的衝刷,以及對於魂魄的巨大壓力。   黑袍男子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悶哼一聲,捂著嘴後退,身子踉踉蹌蹌了下,從手指指縫裡面滲出許多的鮮血,像是有一把巨大的鑽頭在腦子裡鑽一樣,神魂劇烈痛苦,眼前恍惚。   眼前的少年僧人神色平淡。   佛光仍舊沉凝如舊。   黑袍男子沉默了下,伸出手,五指微張,將地上那一卷古書收攝到了手掌上,道:「道衍,這是你想要的東西,現在我可以將這件東西給你,你也可以帶著這些人退出去。」   「我絕不會對你再出手。」   少年僧人挑了挑眉,看了下那一卷古書,道:「好買賣。」   「可是你算錯了一點。」   「貧僧確實是想要那本書,但是書卷不過是死物。」   他語氣平淡道:「佛門弟子眼中,哪怕是釋迦摩尼的舍利子,也不如貧僧背後之人重要,況且我神州高人已經來了,妖魔,貧僧倒是要看你要怎麼辦?」   「來者氣機渾厚,是天下少有,神通廣大,修為無雙之輩!」   「哪怕是我這幾百年裡也沒有見過幾個。」   「等到他來了,你便知道下場。」   「貧僧到時候再向他道謝救命之恩。」   「而現在……」   道衍雙手合十,寶相莊嚴:「阿彌陀佛……可知何為淨土?」   「嗯??!」   以僧人為圓心,一道佛光擴散,最後化作了一道充斥著澄澈佛光的領域,將背後那些普通人全部都籠罩其中,佛門誦經之聲安詳,讓這些普通人陷入安睡,而少年僧人神色平淡,眼眸微斂。   眾人沉睡,方才還顯得溫和寧靜的佛門修士,言辭一瞬凌厲。   「我淨土宗和禪宗,龍虎,不過是神州道統之爭!」   「你算什麼東西。」   「也配和我等相提並論?!」   僧人冷笑數聲,低誦佛偈。   「諸相苦海,無邊沉淪。」   「淨土暫歇,一舟普渡。」   直到此刻,黑衣僧人所修行的根本大法這才展露無遺,他站立於背後的淨土之前,原本加持於這些普通人身上的諸多誘惑幻境也加持於少年僧人身上,仿佛將那些人的執念和欲求背負於自己身上,而神色平淡:   「種種罪孽,盡負我身。」   「地獄縱空……」   「亦不成佛。」   他雙眸微閉,硬生生扛著了這些欲望所化的幻境。   黑袍男子驚愕於潛藏於僧人表層性格之下的剛烈強硬。   居然硬生生的將這一片區域化作佛門淨土,強行以自己的神魂將所有人的欲望容納,用這樣的方法來破解開幻境,又將自己和淨土聯繫起來,只要黑袍男子攻擊,淨土湧動,那就相當於前者幫助道衍破開幻境,而且還會遭到幻境反噬攻擊。   同時將佛門防禦和攻擊的手段融合在了一門神通裡。   是因為來了援軍,有了底氣,所以能放手一搏了?   而最令黑袍男子驚愕難言的,是哪怕背負如此之巨大的壓力。   這年少僧人的神魂本該墜入幻境裡。   竟然還有絲絲理智和自製,沒有瞬間沉淪。   哪怕是對手都忍不住心中慨嘆。   這是何等堅韌不拔的佛心!   不愧是修持地藏法門的和尚。   而道衍硬生生抗住千百人的幻境試煉壓力,沒有立刻墜入自己的幻境裡,繃著一口氣,手中法印一轉,把背後淨土裡面的人按照男女老少,大個兒在後面小個在前面。   個子太矮的就站在石頭上,個子太高的就在腳下弄出個坑來。   整整齊齊排成兩排。   這才吐出一口氣。   安安心心地落入幻境。   道衍最後看著那黑袍男子,心中遺憾。   笑也就罷了,只有一邊嘴角翹起來,歪嘴笑……有些難受。   想要把左邊的嘴也給扯起來,對稱了。   可惜了。   不過,我的欲望和執念……會看到什麼呢?   為那些普通人分擔了執念的少年僧人只是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就已經徹底被幻境吞沒,墜入了自己的試煉。   …………………………   而此刻,衛淵所在的地方。   先前那青年看到那幾個遮面人去了衛淵那邊,鼓足勇氣,想要拋出手裡的石頭的時候,突然肩膀上一陣力氣推過來,驚愕地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和自己同行的少女,被蔓延過來的藤蔓拉扯住了腳腕,面色煞白。   從這個位置來看。   如果剛剛他自己沒有被推開的話,現在被纏繞起來的就是自己。   此刻看著同伴被抓住,心中著急撲上去的時候,突然那扭曲恐怖的桃花樹枝緩緩凝固,而後居然化作了一捧一捧的白沙塵土,青年連忙把那身穿棉布長裙的少女攙扶起來,急急回頭的時候,看到那邊花海藤蔓已經將坐在輪椅上的青年籠罩。   而後這些桃花花海,瞬間崩潰。   仿佛已經被風乾了數千年的漫長時間。   這樣的死寂風乾幾乎是一剎那蔓延到視野所能看到的極限之處。   就連那兩個身材高壯的遮面護衛也伴隨著這些桃花花海一齊地崩潰散去,唯獨那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和他身前那位身穿甲冑,面容被遮掩起來的女子沒有受到影響,這一幕充斥著死寂和凋零,讓人心中顫慄的美感。   因為周圍的桃花全部崩碎,青年和少女也被清晰無比地看到了。   衛淵注意到了這兩人,略有詫異,微笑道:   「兩位,需要幫忙嗎?」   青年遲疑了下,想著自己也跑不掉,索性靠近過來。   衛淵有心詢問這裡的情況,主動為那少女療傷,道門符籙基本上包羅萬象,並指凌空畫符,以符法恢復那少女的身體,青年稍微鬆了口氣,自我介紹道:「我叫韋元良,這是我的朋友,阿柳。」   衛淵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叫衛淵。」   「你能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嗎?」   「衛淵……」   韋元良沉默了下,吐出一口氣來,乾脆道:「這裡的人,都會進入那個幻境裡面,聽一位大師說的話,這個幻化出來的夢,好像是能夠實現人的願望什麼的,我就在夢裡面,遇到了一個修行門派……」   他很乾脆利落,也很聰明,直接把自己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然後看到衛淵陷入沉思。   韋元良遲疑了下,還是問道:「這裡大的可怕,而且地方很古怪,沒有人能避開這桃花霧氣,都被拉到那個能實現願望的夢裡面了,可是你怎麼沒事,是因為你修為很高嗎?」   「為什麼?」   衛淵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輕聲回答道:   「可能是……」   「它沒有辦法實現我的願望吧。」   「沒辦法……」   韋元良怔住,衛淵讓輪椅往前,望向前面那個女兒國的精銳,他似乎有些印象的,這女子應該是之前在龍虎山的時候幫忙託著捲軸的那位,衛淵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把她搖醒,可是還沒有碰到她,那女子猛地睜開眼睛。   而後,就像是在龍虎山上,充滿戒備一樣。   女子後退半步,直接避開了衛淵的手掌。   衛淵倒也不覺得奇怪,客氣地自我介紹道:   「你好,在下衛淵,還記得嗎?」   「龍虎山上的……」   穿著女兒國鎧甲的珏盯著前面自我介紹,似乎是擔心她忘記了自己身份似的衛淵,一邊慶幸著自己戴著面甲,一邊左右看了看,確認自己果然已經從那個奇怪的幻境裡面出來了。   那個幻境,很奇特……   出來了嗎?   ……………………   片刻之前。   在珏踏入桃花源的時候,雖然因為周圍環境的幹擾,以及這一座秘境大陣的作用,也同樣陷入了所謂的秘境幻象裡面,但是這畢竟只是針對凡人願望的,而珏本身並不是肉體凡胎。   所以說,她其實維持住了自己的意識。   就像是玩一場遊戲,或者說看一部電影那樣。   是以奇怪的,類似於第一人稱視角的遊戲一樣,俯瞰著這一場幻境。   「是幻境……這是,神代的布置風格。」   當周圍的白光散去的時候,她環顧周圍,突然發現一點很奇怪的地方——自己在老街,這很正常,但是為什麼會在博物館裡,而不是花店裡面,看了看牆壁,上面掛著一個計劃表,上面寫著今天是輪到她做早餐了。   做早餐?   珏心中好奇,而後覺得這裡太奇怪了。   自己為什麼會穿著圍裙?   為什麼會在博物館裡穿著拖鞋?   廚房上面放著的食譜又是從哪裡來的?   要早些離開這裡。   珏當即決定要引動流風,穿破秘境。   少女暗暗做了決定,背後傳來腳步聲,珏轉過頭,卻怔住,看到了居家服飾的衛淵打著哈欠走出來,而後她發現自己很習慣性地微笑著頷首,然後道:「淵……」   「不對。」   少女眼睜睜看著夢境的自己面頰微紅,道:   「夫君。」   「早,珏。」   而後那博物館館主,居然也自然而然地點頭,然後穿著只是顏色不同的同款拖鞋走到餐桌前,少女的真靈瞪大眼睛,腦子一瞬間似乎宕機了,思緒凝滯,只剩下為了打破幻境而凝聚出的流風在指間環繞。   為什麼會住在博物館?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稱呼?   為什麼淵也很自然而然?   太奇怪了!   再看一眼……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大明9524盟主,謝謝~ 第479章關於大家都覺得這是個夢,而唯一的   知情者認為沒必要說的問題   珏『看著』自己笑吟吟指了指桌子,然後又笑吟吟端來了剛剛做的早餐,和一聲便裝的衛淵聊著些瑣碎的家常事情,還輕輕哼著一首歌謠,聊著些朋友的婚娶故事。   而後就像是凡人的生活一樣。   衛淵換了一身衣服,準備要外出工作,珏看著自己把衛淵送到門口,而後很是熟稔地伸出手,為青年整理衣擺,親暱的模樣,讓少女真靈瞪大眼睛,大腦遲滯。   而後,似乎是這個環境裡的自己會做的事情。   珏看到『自己』輕踮腳尖,往衛淵臉頰邊靠過去。   天女雙目瞪大。   不行不行不行!   這個不行!   她顧不得其它,原本打算要直接打破這個幻境,當下直接進入幻境裡面的自己身軀,博物館主的面頰近在咫尺,強撐著冷靜改變了身體的動作,裝作若無其事地給衛淵拍了拍頭髮,整理了下髮絲,往後退了兩步。   心臟加快跳動,面容微笑:   「這樣就差不多了。」   「趕快出發吧。」   她看到衛淵帶著一種悵然若失又似乎這樣正常的古怪表情轉身出去,隔壁的鄰居是個叫做章越的獨居男人,出門的時候,那孩子跟衛淵打了個招呼:   「衛叔叔工作加油!」   然後是衛淵有氣無力的答應聲:「好嘞……」   衛淵走遠之後,因為章越匆匆進去拿了東西,章小魚站在原地低頭看螞蟻,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門口的珏,臉上浮現燦爛微笑擺了擺手:「珏姐姐早上好!」   少女擺了擺手:「小魚早上好……」   章小魚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道:「珏姐姐,這裡是紅的哦。」   少女一怔,撩起鬢角的長髮,發現鬢角一片通紅:   章小魚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頑皮笑著:「羞羞。」   「小魚,禮貌,禮貌。」   章越在小女孩頭頂輕輕一拍,抱歉地笑了笑,然後開車送孩子,天女則是吐出一口氣,轉過身來回到屋子裡,面頰滾燙滾燙,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   而後也很清楚了。   這裡是一個幻境,絕對的幻境。   似乎是根據人的執念遺憾之類演化的。   珏皺了皺眉,她是天女,當然沒有什麼遺憾之處,那麼這裡怎麼會出現的?難道說是根據表層意識演化而出的東西嗎……   天女手指上浮現出一縷一縷流風。   要不要直接把這個幻境打破?   還是說,再觀察一下……   這種幻境基本上時間流速遠快於正常的,經歷一天,或許在外界只是一瞬,遲疑許久,指尖流風徐徐散去。   天女珏的一日生活記錄——   「奇怪的感覺,我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和宛七娘關係會很好?難道說我以前見過她?這樣想起來,確實是有點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覺,另外,又見到了娥皇女英兩位,她們在人間遊玩,好像是和平常沒有區別?」   「西王母娘娘留下了傳訊消息,但是仍舊是找不到她,不知道去哪裡了,但是我能夠感覺得到她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應該是在哪裡化身凡人,遊歷紅塵了。」   「這樣想起來,好像也是和以前沒有區別的。」   「幾位姐姐醒過來了,現在是在山海那邊,平常很少過來。」   「大概能夠偶爾聚一次這樣,似乎也是和以前沒有區別。」   「最後數了數,夢境裡面和人間,除去了和淵的關係有點奇怪,好像也是沒有什麼不同的,相似相仿,花店裡面的花今天好好修剪了一下,把之前沒有看完的書看完了,人間的人們,奇思妙想果然很厲害。」   一整天都沒有遇到什麼好的客人,但是天女也已經習慣了,只不過現在有了一個區別,以前她是會在花店呆著的,而現在則是要回博物館那裡,不過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以前也是常常去博物館聚餐的。   要說唯一的區別的話。   她抬了抬手,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個指環。   這是人間的某個風俗,現在人間各處文化交匯衝突,這樣的形式也慢慢地流傳入東方,而和尋常的戒指不同,這是一枚古樸的青銅扳指,就是衛淵在龍虎山上說過的那個。   而事實上,這枚扳指在她被混沌攔截的時候,已經丟失了。   也只有這個戒指還在提醒她,這不過是個幻境。   看了看天色,把門外面的燈打開。   然後稍微著手準備晚餐。   老街外面的路燈壞了,就順手把門外的等也打開。   天色都徹底黑下來之後,伴隨著吱呀聲,門被推開,衛淵走了回來,帶著街道上的那種冷冷的風,「我回來了,買了點菜。」衛淵提了提手裡的超市袋子,兩人一邊做飯,一邊閒聊。   珏還是覺得,沒有什麼問題。   這似乎和自己的往常,並沒有區別。   衛淵把菜切好:「這樣真好啊。」   「是啊,真好。」   天女沉思著,而這幻境裡的自己則是按照幻境的變化,自然而然地笑著回答道:「就好像我們也能一起變老呢。」   少女在這個時候微微怔住。   也能……一起變老。   少女的腦海中有始終被壓制的,過往的經歷浮現出來,那是她始終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面對的過去,是她曾經看著三國時代的病弱道人,一點一點蒼老,死去的過程。   史上最殘酷的刑罰,有的時候,並非是自己老去。   看著衛淵的時候,也曾經想到過,這樣熟悉的人,終有一日也會慢慢老邁,雙目從帶著朝氣,最終渾濁而安寧,原本有力的手掌最終會連劍都握不起來,他的頭髮會變得蒼白而乾枯,臉上會多出一道道的皺紋。   而自己卻始終是現在這個樣子。   最後的最後,自己獨自看著博物館,而博物館裡面,會有一柄屬於他的劍,安靜地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自己陪著記憶和過往,安靜地在老街裡面。   白天的時候,章小魚童言無忌的話也在耳畔響起。   『衛叔叔工作加油……』   『珏姐姐早上好!』   這是神代的幻境,是試煉,是眾生心中遺憾的解答。   哪怕是神靈般的天女,是否也有遺憾?   少女轉頭看向旁邊青年。   歲月漫長而殘酷,而你總會離我而去……   旁邊的青年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能白頭偕老的話,就太好了。」   「是嗎……」   少女似乎有所明白了,最後的是嗎,她和衛淵同時低語了下,然後抬了抬頭,想要再度看著清楚旁邊的衛淵,而在她剛剛低下頭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旁邊幻境的衛淵雙眸清明,如同盛放十萬裡劍氣。   而當她抬眸的時候,看到的只是閉上了眼睛的衛淵。   少女看著這一張面龐。   因為是在幻境裡,所以輕聲低語。   我們能夠白頭偕老嗎?   雙目閉上,在這幻境之中,她已經辨別出了這神代陣法的根源,只要破除眼前的衛淵,就能將陣法打破,但是她最後還是低下頭,看著桌子上的菜,有些遺憾,輕聲哼著七娘的歌謠。   神代的幻境。   由無數的神代符文鑄造的人類遺憾的倒影啊。   試問——   桃樹枝葉和花的間隙,能夠困住崑崙的長風嗎?   雙眸深處,化為蒼青。   …………………………   而當少女眼前的環境破碎的時候,恰恰看到了百裡桃花,先是被反噬化作齏粉,旋即被風席捲的一幕,心中隱隱因為自己剛剛最後的勇氣而心臟亂跳——大概是因為知道,那不過是幻境而已。   然後就看到衛淵伸出手朝著她過來。   ??!   天女被驚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衛淵的手掌。   衛淵尷尬收回手掌,自我介紹了下,珏鬆了口氣,從之前的些許遺憾失落裡恢復過來,意識到,自己就是跟著衛淵來到了這個秘境的,所以衛淵在這裡很正常,倒不如說他不在這裡才奇怪。   只是奇怪,為什麼只有自己和淵在這裡,欽原,還有誇霖她們呢?   而衛淵意識到了什麼,道:「……是你們的將軍帶你們來的?」   珏烙守自己現在的身份,點了點頭。   衛淵不由有些頭痛,圓覺真是好心辦壞事了。   明明自己說清楚就好,圓覺直接把自己扛著來了這裡,苦也。   不過,似乎也不是沒有好處……   那一個滿足遺憾的幻夢,見到一個個故人。   以及……   想到夢裡少女和自己的關係,尤其是那句夫君,衛淵心臟都加快了幾下。   這是什麼絕世小男生才能做的夢啊?!   冷靜,我!   不過,幸虧這是個幻境。   幸虧珏不知道。   要不然我就完了。   前面的天女把面甲拉得更嚴實了,而後完全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自我安慰。   鎮定,珏!   想到夢裡自己最後的詢問和遺憾,還有對淵的稱呼,心中慶幸,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還好還好。   還好只是編織出來的幻覺啊。   幸虧淵不知道。   要不然該怎麼辦?   旁邊韋元良看著兩人,發現這兩人是舊識,突然想到了一個能解釋他們兩個都在這裡的關鍵問題——在這幻境裡面,是可能出現兩個人的步調相似,所以幻境夢境相互契合起來的情況的,比如說,他和旁邊的少女就是這樣的特殊情況。   其實他們是在夢裡認識的,而後逃亡的時候熟悉起來。   不過想了想,剛剛那位衛淵說,這裡無法滿足他的願望,又把桃花弄散。   看來根本就沒有受到幻象和夢境的影響。   或許這就是高人吧。   韋元良感慨著,既然根本沒有進入幻夢。   那麼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就沒必要提了,就像既然直接保送,當然不需要研究試題。   畢竟剛剛的那一幕實在是太震撼人心了,這樣想著,他理所當然地把那個特殊情況給放下了,那位直接打破了這百裡桃林,這樣的人,這麼會被困在幻境裡面呢?   哈哈哈,完全不可能嘛!   對吧?   而衛淵定了定神,看向前面的『女兒國精銳』,語氣溫和道:   「既然我們都是誤入秘境的。」   「那麼接下來,我們不如聯手,把其他人救出去,也看看這秘境裡面有些什麼。」   他現在還很在意,自己進入秘境時候看到的,河圖洛書石碑。   珏沒有發聲,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PS:今日第三更……   今天第三更,雖然說是之前就定下的一個,從囚徒困境或者說盲選裡突然想到的劇情結構,但是寫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鹹魚化了,明天如果能夠早早更新就行,實在不行,明天就只有兩更了。   躺屍中……(安詳) 第480章我是我(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盟   主)   桃花源   一身女兒國甲冑的少女推著衛淵的輪椅往前走。   而旁邊是韋元良和那位身穿棉質長裙的少女阿柳,桃花源裡面,並沒有傳說故事裡面的美好,空無一人的嶙峋街道,先前桃花如林,湧動起來仿佛浪濤,卻因為光線陰暗的緣故,帶著一種天然的陰森感覺。   現在這些桃花桃樹都被湮滅席捲。   各處光禿禿的一片,看上去倒是清淨許多。   「所以說……你也是因為想要來尋訪仙緣,才發現了這兒?」   衛淵和韋元良閒聊,聽完後者的遭遇之後,若有所思。   韋元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是啊……我以前也常常看那些武俠小說,還有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養氣養出來氣感以後,死活沒有辦法再進一步了,乾脆就出來轉轉,一邊是為了散散心,另外的話,如果能遇到仙緣那就最好了。」   「我爸媽倒是挺支持我的,給了不少錢讓我出來轉悠。」   身旁的少女拉著他的胳膊,不怎麼說話的樣子。   衛淵點了點頭。   桃花源的地方很大,但是衛淵讓一縷流風在這裡迴轉,能夠把握住整個桃花源的大致模樣,走了不過一會兒,衛淵輕輕道:「稍微停一下。」   珏也在同時停住了腳步。   韋元良兩人倒是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才反應過來。   往前看過去,發現在前面的區域,有足足三個人在,這一片區域的桃樹,似乎是和先前衛淵湮滅的那一部分分屬於不同的區間裡面,至少現在這些桃樹,並沒有因為衛淵的力量而化作齏粉,而是仍舊茂密生長著。   同樣身穿女兒國精銳甲冑的欽原坐在地上,睡得正香。   周圍已經有藤蔓纏繞上來。   而另外一側的石板上,側躺著一個老道人,右手撐住腦袋,左手拈著拂塵,徐徐吐息沉睡,面容紅潤如嬰兒,這桃林的大部分區域都給這老道士給吸引過去,也因此旁邊那妖獸才沒給這藤蔓給纏繞結實。   此刻不知道多少桃花枝上的藤蔓想要纏繞在張若素身上。   卻被他吐息時候的白氣給牽扯住,忽而在前,忽焉在後,完完全全無法靠近道人三尺之內,倒是瀟灑自在,而最中間就更厲害了,韋元良看得目瞪口呆,許久之後,遲疑道:「這個東西,是個……」   「蛋?!」   確確實實,不由他想的差了。   因為眼前的東西就像是兩片翅膀籠在了一起,化作了個豎立著的羽蛋,周圍隱隱有炙熱的火焰之氣升騰,桃花枝上的藤蔓,以及花葉在靠近的時候就會被灼燒為灰燼。   現在看起來,倒是只有穿著甲冑的欽原最倒黴。   衛淵看著張若素和鳳祀羽,無可奈何抬手撫額,道:   「他們怎麼也跟著來了?」   「我們分頭行動,想辦法能不能把他們喚醒……」   他注意到自己背後的女兒國精銳有些奇怪,沉吟了下,道:「你們的大將軍不在這裡,應該是闖出去了,如果說你們的大將軍真的是她的話,那麼這個幻境,肯定困不住她的。」   雖然不知道,這老道士怎麼會被困住。   衛淵默默看向那邊睡得舒舒服服的張若素,嘴角抽了抽。   丟不丟人?   無可奈何地讓輪椅靠近過去,伸出手指按向鳳祀羽所化的鳥蛋,而天女珏腳步輕快,走向幾乎整個都要被桃花藤蔓捆綁起來的欽原,後者睡得正香,還止不住地發出嘿嘿的笑聲,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   珏伸出手指,屈指叩擊。   嘗試以入夢之法,分擔以破去欽原的幻象。   這是欽原的欲望和不甘,是她的遺憾和執著。   幻象之中——   四周明亮,窗戶,課桌。   珏反應過來自己看到了什麼。   是一間教室?   少女怔住,這是什麼操作?   而後她看到講桌後面,坐著一個面容嚴肅,頭頂寸草不生的男人,欽原坐在講桌前面,奮筆疾書,一張卷子很快就被她寫完了,而後以六親不認的姿態,啪地一下,將這卷子砸在桌子上。   欽原傲慢道:「好了,老東西,這就是我的答案了!」   她緩緩起身,然後把搭在座椅背後的外套抖開,披在肩膀上,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低沉而憂鬱地道: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窮!」   一副教導主任模樣的光頭老師大驚失色道:「這,這不可能!」   「居然是——滿分!」   「你居然在這思想品德教育考試裡面,拿到了滿分!」   欽原嗓音低沉而有逼格:   「哼哼,現在知道害怕,已經遲了!」   「從今往後,我將是你得不到的學生了,老傢伙!」   天女看著這一幕,想到了欽原咬牙切齒地怨恨自己五十九分的思想品德考試,不由啞然失笑看起來,欽原的目標和欲望都是很簡單的啊,果然只是崑崙山下釀造蜂蜜的妖獸。   而這個時候,欽原一腳踹開了門,拖出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人,歡快道:   「所以,按照約定這個傢伙,就是我的了!」   天女順勢看去。   那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身穿黑紅配色的衣服,一隻手戴著戰術手套,袖口還有黃巾,此刻被用蛛絲一樣的材質捆起來,嘴上還貼著幾乎能夠稱之為是典中典的黃色膠布。   少女優雅的微笑凝滯。   欽原拉著這博物館主就要往外走,叼著棒棒糖哼著歌。   「你是我的了。」   「哈哈哈,臥虎,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哇哈哈哈哈……」   「我要把他……」   而在這個時候,天女決定打破這個夢境了,突然出現在了這個考試的一側,然後刷一下抬起手,指了指欽原的座位,按照電影和小說裡面的標準模板,面頰微紅,回答道:「報告老師!」   「她作弊!」   欽原動作凝固。   剩下的那一句話才說出來:「從崑崙山上丟下去……」   僵硬地轉過頭,看到那『奪命光頭』緩緩靠近,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欽原,你居然作弊了……剝奪你的成績,現在給我回去補考,重修,作業全部都給我寫一份交上來!」   「不要啊!!!!」   「我要見校長,我要調監控,我沒有作弊,嗚嗚嗚,我不要補考!」   欽原被拖了回去。   珏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看著欽原的美夢變成噩夢,連帶著整個夢境都碎裂,這樣她也能甦醒過來,鬆了口氣,看向了欽原想要從山頂丟下去的衛淵,微微一怔——   可能是因為欽原是蜜蜂,所以她本能畏懼著某種巨大妖獸的蜘蛛絲。   現在的『衛淵』被白色蛛絲給捆得結結實實的。   穿得更是嚴嚴實實的,卻偏偏把肌肉的輪廓都繃緊了,勒出了古怪的痕跡,似乎是正在竭力掙扎,面容漲紅,雙目凌厲而憤怒地看著前方,連衣領都有些凌亂,卻又被死死捆住,毫無半點還手之力,柔弱如待宰羔羊。   天女看著這樣的『衛淵』,陷入沉思。   欽原到底在人間看了什麼?   好怪……   再看一眼。   ……………………   衛淵眼前一花,進入了鳳祀羽的夢境。   而後,他發現自己來到了老街,本來是很正常的,然後就發現,博物館變成了年代零食博物館,花店變成了花蜜和糕點店,畫室變成了奶茶鋪子,而後,衛淵還看到了擼起袖子,正在吭哧吭哧努力曬瓜子的小阿玄。   至於鳳祀羽。   吃著火鍋聽著歌。   衛淵嘴角抽了抽。   硬了,拳頭硬了。   今天非得要把這小丫頭片子給揍死。   資本家的萌芽,封建王國的餘孽,絕對不能在老街出現。   應該給祝融和羽民國送一堆思修教材過去。   而就在他打算把鳳祀羽在夢裡吊路燈的時候,她突然把老街的所有人都叫過去,然後拍著胸脯道:「現在我們要開始發零食了,有福同享,我是不會虧待大家的,我們平分。」   衛淵訝異,稍微停止了下動作。   然後看到鳳祀羽和老街的居民排排坐,然後拿起像是山一樣的零食開始分:「這是快樂水,那麼,阿水一個我一個,阿玄一個我一個,衛大哥一個我一個,珏姐姐一個我一個……」   然後又拿起阿玄曬好的瓜子:   「這個是瓜子,那麼,阿玄一個我一個,阿水一個我一個,衛大哥一個我一個……」   羽族少女分得開開心心。   完全沒有發現背後的成年人陰影緩緩提起的拳頭,以及頭頂閃耀著的,名為網課和五三的死兆星,分完了全部之後,鳳祀羽抱著一大堆零食,喜滋滋地打開自己的屋子。   衛淵跟在後面,微微一怔。   鳳祀羽的屋子裡,好像是個幼兒園,或者說是孤兒院一樣的地方,她坐下來,把零食都分出去,仰起頭來,得意洋洋地道:「我今天又找到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大家分一分。」   「好哇……」   「鳳姐姐最棒了。」   那些孩子簇擁著鳳祀羽。   衛淵的眉頭緩緩舒緩下來,看著開開心心的少女,若有所思。   遺憾和願望。   最後步步後退退出了這裡,而後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個幻境裡面的很多人,包括幻境裡的自己和珏,都很呆板,遠不如自己剛剛那個幻境裡面的真實靈動……   沒有太過深思,衛淵並指微微一斬。   無形劍氣逸散而出。   這個由桃花源所完成的幻境從邊緣開始出現絲絲縷縷的波動,而後寸寸崩散,但是並不快,衛淵看著鳳祀羽的笑臉,轉過身,踏出了夢境,這一場幻夢會醒的,但是在此之前……   晚安,好夢。   …………………   有黃粱一夢的傳說,幻夢的時間流速,也遠遠地超過正常的世界。   衛淵睜開雙眼,旁邊穿著甲冑的天女也同時完成了喚醒。   只是無論是鳳祀羽還是說欽原,都慢慢地從幻境裡面甦醒,而後過渡到正常的夢境裡,這需要一個時間,而後衛淵看向安然睡覺的老天師,收回視線,沒有過去。   韋元良不解道:「……不用去幫那個老先生嗎?」   「不用。」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以他的道行,這些桃花林奈何不了他。」   「而冒然進入他的夢境裡,其實相當危險……」   「確認了他沒有事情就行。」   衛淵並指一斬,劍氣流轉,在欽原,鳳祀羽,以及老天師附近留下了自己的劍氣劍痕,這樣的話,若是遇到什麼情況,劍氣就會自發進行防禦阻止,而那一點動靜,必然也能將老天師驚醒。   那可是當代,也是千年以來,龍虎山最強的天師。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事不宜遲,前面那裡應該有普通人在,我能夠感知到一部分的佛門氣息,可能是故人,我們得快些過去……」   衛淵這一次直接御風,帶著珏,以及不願意留在這裡的韋元良兩人,順著那一縷隱隱氣機筆直前行,最終抵達氣息傳來之處,看到了那佛門淨土,以及陷入幻境裡面的少年僧人。   「是他啊。」   衛淵瞭然,道:「那這次,就交給我來吧。」   伸出手,進入夢境。   是……江南?   衛淵環顧周圍,而後發現,夢境的主體是一座藥店,古色古香,而那裡有一個面容俊秀,約莫六七歲的小小少年,在小小少年前面,一名身穿灰袍,氣度溫和雅致的青年微笑道:   「考慮考慮,做我的徒弟怎麼樣?」   「我會將我一身醫術和道法都傳授給你。」   「還會幫助你完成你的天命。」   而那小少年微微仰起頭,滿臉不耐煩道:「我都說了。」   「我一點都不想要做你的徒弟!」   「考慮考慮?」   「我可不會考慮這個。」   衛淵看得饒有興趣,看來,那個小豆丁就是以前的道廣大師了,沒想到啊,他居然是這個時代的人,這樣算來,應該活了差不多五百年了,而且,看上去溫溫秀秀的,居然還是個小傲嬌?   衛大博物館主已經能否反向推演出。   估摸著真正歷史,應該是小豆丁版本道廣大師費盡心思想要拜入師門,而這灰衣男子卻只是隨意教授了一部分知識後,直接洒然離去,甚至於搞不好還壞了道廣大師的天命。   「嘖嘖嘖。」   「渣男啊……」   吃瓜群眾衛某人誠心實意地感慨著。   而後,似乎是那邊的人聽到了動靜。   氣質溫潤如玉,黑髮以一枚碧色玉簪束起的灰袍男子抬了抬眸,轉頭看向衛淵的方向,而衛淵亦是含笑看過去,和那灰袍男子雙目平靜對視,而後瞳孔收縮。   一個認知浮現出來——   那是……   我!   本來是道衍的夢境幻覺。   而在這剎那,包括道衍在內的天地,瞬間凝固。   天地死寂,長街古道。   落雨凝滯在空中。   唯獨兩人平靜對視。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盟主 第481章衛淵的傳統保留節目(感謝光與黯的   ,鎮妖博物館   道衍的表情,在一瞬間經歷各種各樣的變化,從懵住,到茫然,憤怒,最後深深吸了口氣,默默把這事兒給吞了下去。   習慣了,習慣了。   從上龍虎,到親眼看著這傢伙一道聖旨定住風波,劍斬徐巿。   最後甚至於直接在山海裡種蘑菇。   習慣了。   貧僧什麼沒見過。   道衍徐徐吐出一口氣,以無邊大毅力壓制住自己衝上去拎著夸父的衣領狂噴這大個子在搞偏見搞歧視的衝動,默默看著衛淵轉過頭,對那位女兒國的精銳修士道謝,而後御風靠近了那有著玄奇紋路的石碑。   河圖洛書……   衛淵心底低語了幾聲。   心中留存了三分戒備,伸出手掌,緩緩按在了這一座石碑之上。   無邊流光陡然亮起,而後一道道紋路快速地在手掌下流動著,似乎要編織成某種未來的圖景,衛淵眼前恍惚了下,曾經在大唐貞觀年間出現過的經歷再度地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伴隨著周圍色彩的模糊化。   某種未來,出現在他眼中。   這縱然是被他以佛劍斬過之後,已經頗為荒蕪的桃花源瞬間變得更加破敗,而後似乎是這一座神代的陣法,也已經因為某種原因而徹底地被放棄,也失去了原本的能力。   天空之中一片渾濁,而星辰顯得尤其巨大。   這仍舊是衛淵曾經在大唐年間,應龍帶來的河圖洛書拓本下看到的未來,只是還能夠看得到隱隱約約的不同,那就是,雖然同樣是戰場,遠處的樓宇卻還有些形體,而沒有被徹底毀去,在遠處還能看得到戰機的模樣。   而最重要的是。   衛淵看到了手持雙劍的老天師,看到了一隻手握著禪杖,單手豎立胸前的僧人圓覺,甚至於看到了面容俊美,一身黑色僧衣的道衍,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少年,看到了雖然受到重傷,仍舊怒目而視的霸王轉世。   看到了一身紅衣的虞美人,手持神農鞭的白髮狐女。   看到了清冷安寧,一身白衣的少女。   衛淵緊緊繃住的弦總算是安心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   未來,有所改變了。   自大唐到大明年間的努力,一步步的落子謀算,並不是白費的。   衛淵神色緩和下來。   旋即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巨大地讓他思維凝滯的問題——   衛淵神色緩緩凝固。   等一下……   我在哪裡?   他看到圓覺眼底複雜,看到那邊的白髮狐女雙眼眼眶通紅,眼底痛苦,看到了珏一身白衣,卻顯得意外清冷消瘦,寬大的有著金絲雲紋的袖袍帶著莊嚴之感,在風中鼓蕩,卻顯得少女越發地清瘦孤獨。   以及霸王那種咬牙切齒的模樣。   都讓衛淵的思維被引導向了某個很糟糕的畫面。   等下……   這種結局。   難不成,我壯烈掉了?   從大唐一直到明初,步步謀算,結果導致了最終不得不自身犧牲,救下了所有人,而後坦然離去的悲情主角模板?衛淵張了張口,啞口無言之際,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畫面之前,那少女神色變得堅定,張若素提起雌雄龍虎劍。   而圓覺嘆息一聲,手中禪杖陣陣鳴響。   佛光流轉。   所有人都對著天空中的某個身影發動了決然的襲擊。   這些攻勢都被攔下來。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音,身穿黑衣的青年一步步走在星空之下。   最後站立於前所未有的巨大猛獸的首級上。   星辰在上空流轉,巨大的白猿手持淮水所化兵刃,立在一側,天空中神靈在振翅,異獸在嘶吼,而手持一柄雪白如霜長劍的青年和身材修長高大,面容俊美的神靈並肩,眼眸冰冷,俯瞰著前方的所有人。   那是衛淵。   踏前三步,掌中神劍鳴嘯。   持劍踱步,走向了曾經的故人。   霸道無雙的劍氣同時鎖定了包括珏和女嬌在內的所有人。   而後,五指輕輕握合。   盛大無雙的劍氣鳴嘯幾乎響徹於天和地之間。   於是便是故人之間的廝殺和兵戎相見。   衛淵親眼看到,『自己』的雙瞳化作了帶著些許冷銳的純粹金色,裡面倒映著悲苦的圓覺,倒映著雙目通紅的女嬌,以及朝著自己攻來的少女,少女腰間掛著吊墜,以及早已經崩碎,又被流風粘合起來的墜子。   這一切倒影在那雙碧金色的瞳孔裡面,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左手背負身後,黑袍烈烈,右手握劍橫斬。   曾經獨步天下的劍術,握著劍的手掌穩如鐵鑄,沒有一絲顫抖。   朝著少女要害,筆直斬下。   畫面化作血色之前。   衛淵猛地後退了一下,從這一推演出的未來裡面掙脫出來,面容難看,額頭鬢角滲出冷汗,死死注視著前方的河圖洛書,河圖洛書之上紋路流轉,緩緩暗淡下來,化作了最終的定式,   而在這個時候,一股氣浪從河圖洛書為中心,猛地擴散,整個桃花源都似乎晃動了下,而後重重下沉三尺三寸,一道道細微的裂隙瀰漫。   夸父的巨靈緩緩低頭,似乎不敢置信看著那石碑上的文字。   衛淵呼吸不可遏制地稍微沉重了些——   命格是改變了。   但是,為什麼會走向那樣的未來?   從一個極端走向另外一個極端?   看到衛淵難得浮現出這樣的情緒,無論是那邊的韋元良,還是說誇霖和道衍,都浮現出驚愕的神色來,而珏更是訝異,她還是第一次在衛淵的臉上看到如此劇烈的情緒變化,而道衍則是找回了些許心理平衡,神色頻換下來。   阿彌陀佛……   還是心性不穩。   想當年他見到未來的時候,可是冷靜的很。   夸父巨靈緩緩將石碑上的內容全部閱讀完,而後陷入沉默,他抬眸看向衛淵,緩緩道:「不知為何,冕下,你的未來,發生了某種偏轉……最終走向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道路,河圖洛書從不曾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為此,按照當年的契約,我需要詢問你的選擇……」   「以及,作為人的某種提醒。」   夸父緩緩起身,歲月漫長,這位在神州大地上留下過屬於自己的傳說和神話的巨人神色肅穆下來,有對天地的大誓,令他不得不以極為肅穆徐緩的聲音開口:   「那麼,冕下,你要如何面對那一場大劫?」   「第一種選擇,以人之位,持拿刑天之斧,貫穿山海,行走歲月,定天盟約,合山海諸國,重現神話,最終以無窮磨礪,鑄造人族戰神尊位,而後投身於大劫,此身此意此心如同利劍,哪怕凋零至只剩自己一人,也要以掌中的兵刃,以人之力量打破那一場劫難。」   ??!   道衍瞳孔收縮。   手掌微微顫抖了下。   誇霖徐徐吐出一口氣。   而韋元良更是驚住,只是從這些文字裡,他就能夠感覺到那種洶湧的波瀾壯闊,感受到絕望和巨大的考驗,夸父垂眸注視著衛淵,旁邊的河圖洛書緩緩流轉,彰顯出了第二條未來的可能性。   夸父以沉肅的聲音緩聲道:   「還是說,選擇另外的道路……」   「踏上崑崙,裁剪三千玉龍雪莽崑崙為劍,以人之身,登臨神位,捨棄自我的存在,化作崑崙的執掌者。」   「與淮水禍君無支祁為友,與千古水神共工為伴,持拿山海經,攜無窮異獸席捲三千世界。最終以神靈的身份,破去此劫,享有永久的孤獨和無盡的罪孽,哪怕是和故友恩斷義絕,同樣不會悔改過去所做的選擇。」   道衍手中佛珠崩散。   落在了地面上,四處散落。   死寂,唯獨這駭人至極的死寂瀰漫。   而在這樣的無聲裡,夸父緩緩開口。   「你,要如何選擇?」   「冕下……」   PS:今日第三更…………兩千六百字,感謝霧過江南3萬起點幣,謝謝~只是個緩衝章節,字數不多,躺屍……重點是要在保持作息的情況下三更,可持續發展   睡覺睡覺,這一次掰回作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嘆息。 第482章以劍道通神(感謝宛若神明萬賞)   ,鎮妖博物館   整個桃花源秘境的最深處,安靜地可怕。   少年僧人低著頭,手指還在默默轉動著佛珠,而佛珠已經散了一地,他這動作就好像虛空中存在有某種『國王的新衣』一樣的佛珠似的,一雙眼睛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看著地上的珠子,旁邊一眼都不看。   就仿佛地裡面的裂縫裡面有某種傳說的佛法,是佛祖涅槃的菩提樹。   韋元良轉過頭,看著旁邊面色煞白的少女。   少女阿柳也安靜看著他。   兩個人眼裡似乎只有彼此一樣。   兩人身邊的粉紅色泡泡濃度直接爆表。   韋元良無比希望,自己現在真的,物理意義上世界裡就只有阿柳,而沒有聽到剛剛夸父說的事情——   試問,不管是真實世界還是說小說漫畫裡面,捲入事件之後,普通人死的最倒黴也最頻繁的理由是什麼嗎?   毫無疑問。   你知道的太多了.JPG。   一般來說,知道的太多往往會比較倒黴。   而更退一步來說,韋元良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捲入這種事情。   可現在,他總覺得自己知道了某種了不得的事情——先不說人族戰神,刑天斧,裁取崑崙為劍這些聽起來就覺得頭皮發麻的事情,第二種選擇,不知道怎麼,韋元良總感覺貌似可能似乎是一句話。   人是有極限的,所以,我的戰友們啊,我不做人了!   要是這位衛淵選擇了第二條,自己會不會被滅口?   而道衍已經在認真思考趁機背後給這傢伙來一下子,是成功把他送走還是成功把自己送走的可能性和概率高低。   誇霖訝異看著衛淵。   而珏則是不敢置信地注視著坐在輪椅上的青年。   她們的注意力是被那所謂的千古大劫所吸引過去。   無論衛淵如何選擇,那麼最終都是為了對抗河圖洛書演化出的大劫,而最後的結果,無論是只剩下自己奮戰,還是說為了得到力量而選擇化人為神,執掌崑崙,和故友決裂,都代表著結局似乎並不是很好。   珏則是突然地想到了一個念頭。   只是在擔憂於衛淵未來的時候,突兀地浮現出的,很細微的念頭。   那樣的大劫裡面,她在哪裡?   是衛淵所失去的那一部分。   還是說,是被衛淵捨棄的那一部分?   兩個結局,好像都不是很好……   所謂的千古大劫,又是什麼呢……她想著現在的人間,真的無法想像會有那樣恐怖的災難出現,若是真的出現災難,自己也一定會投身於其中吧……   哪怕最終的道路是離別。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   他看著河圖洛書之上泛起的流光和文字,道:   「……命運啊。」   在河圖洛書的演化之下,命運在他的眼前出現了兩條道路,一條指向戰火紛亂的人間,一條指向了端坐於崑崙之上,如那些萬古不變的寒冰一般俯瞰人間的神位。   他現在的壽命幾乎是在倒計時,必須要得到崑崙的神位來壓制。   而河圖洛書所演化的未來。   執掌崑崙神的權柄,就會有失去人性的風險。   但是不這樣做,可能三個月後,衛淵自己就會死去。   眼前的道路似乎只有一條了。   所以河圖洛書才會給他展示出了,他逐步走上神靈道路,和共工結盟的未來嗎?衛淵似乎是在思考,他看向河圖洛書,又看向了魂魄散發淡淡金色的夸父巨靈,斟酌了下,緩聲道:   「……命運,未必會是如此,也未嘗不能夠做出改變。」   夸父神色複雜悲憫,回應道:「但是河圖洛書,從不曾出錯。」   「歷數先前的歲月,是從伏羲時代就已經出現的天地神物,軒轅,顓頊,堯帝,舜帝,禹王……一代代君王的時代,它都曾經出現過,展示出的未來也從沒有出現過錯誤。」   「冕下,你認為世上並沒有命運。」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命運是有的,但是並不是說那種玄而又玄的東西,那是一種奔騰的大勢,像是河流一樣,每一個人都是一滴水,河流裡面的水,被這個時代所裹挾著往前走。」   「每一個人影響別人,也被所有人影響。」   「或許有人說,命運是可以被選擇的。」   「但事實上,每一個人,從沒有選擇的機會,人的選擇只是決定自己周圍狹小的範圍,卻無法違抗時代的洪流,命運波濤洶湧,每一個人都會被逼著往前走,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也只是在小範圍內的變化,最終都會通往同一個結局。」   「如同水流,不管路途中經過了多遠的道路,最終歸於大海汪洋。」   「回過頭的時候,歲月漫長,但是遭致而今結局的選擇,早已在遙遠的過去做出了選擇,而當時或許只當做尋常一日。」   「就像是冕下現在的道路,早已在之前就已經埋下了伏筆,不是嗎……」   衛淵沒有說話。   腦海中浮現出了過往的經歷——   斬殺檮杌需要人間的兵器。   而近距離引爆會導致渾身癌變。   遏制細胞的癌變化,需要崑崙之力。   而執掌崑崙這一層次的神力,會導致自身的人性逐漸被壓制,神性凸顯。   那麼,回到過往。   你還會去誅殺檮杌麼……   毫無疑問,會的。   這就是命運。   人生漫長,看似充滿了各種選擇,但是當每一個選擇都必然只有一個答案的時候,事實上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你的性格只會讓你做出相同的選擇,最終凸顯而出的命運絕對固定,有且唯一,只要你是你,只要性格不會改變,選擇就不會有不同。   選擇不變,命運也就無法改變,這就是滾滾的江河大勢。   衛淵閉著眼睛。   韋元良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青年,仿佛看到了那兩種沉重的未來,無邊的壓力,落在了他的身上,讓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衛淵多出了幾許孤寂蒼涼,讓作為旁觀者的他也心中複雜。   是啊……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太困難了。   是選擇自己獨自奮戰,而好友全部死去……   還是說自己背棄全部的好友和原本的道路,去阻攔劫難。   那樣的話,最後這些好友,是否能夠活下一些來?   道路重要,還是說朋友的性命更重要?   天平兩端放著這兩種砝碼,都是極為重要的事物,不得不在這兩者中做出選擇本來就是痛苦至極的事情,而若是掙扎往前,卻身不由己地走向其中某一條道路,豈不是更是絕望?   衛淵緩聲道:「……選擇?」   夸父看著河圖洛書上新浮現出的文字,緩聲道:   「並不是讓冕下現在做出選擇。」   「而是……一種提醒。」   「提醒?」   「是的……讓冕下知道未來的可能,而這決定沉重巨大,並不是一時就能做出的,往後的時間裡面,自可以慢慢思索,最終做出選擇……」   「是嗎……」   衛淵思考。   而夸父巨靈站回到了那石碑旁邊。   石碑之上,文字流轉,恍惚間似乎能夠看得到那兩種未來的畫面,祂緩聲道:   「請回吧,冕下……」   眾人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年輕身影,仿佛看到他的肩膀上背負著沉重的因果和巨大的壓力,眼底不自覺浮現出憐憫和同情之色,而衛淵微微往後靠了靠,道:「……這樣嗎?」   他看著那巍峨神聖的石碑。   有記憶浮現心底。   『小心河圖洛書』   是小心河圖洛書本身,還是說……   衛淵若有所思,看著夸父,突然玩笑般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不知道,你這河圖洛書……保真嗎?」   眾人驚愕。   ??!   而後夸父的巨靈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一瞬間暴起的氣機,作為此地的守護者,來不及思索,猛地踏前,狂暴的氣勢幾乎要將所有人都壓制住,韋元良感覺自己的心臟剎那間幾乎停止跳動,道衍身上浮現佛光。   整座秘境都劇烈搖晃。   袖袍微微一震。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微笑攤手,嗓音平淡:   「龍虎,泰阿,鐵鷹。」   三劍自袖裡乾坤而出。   劍氣縱橫。   平淡的聲音不緊不慢。   「下坎,上兌。」   「澤水困。」   泰阿劍的劍鞘之中,威道之氣盈滿。   龍虎在下,鐵鷹騰空。   上卦為兌,下卦為坎,是大澤漏水,為剛為柔掩。   君子難遂其志,故曰——困。   剎那之間,大地之上仿佛浮現道門嫡傳的八卦陣圖,流轉不定,有三劍直接封鎖天地人,夸父巨靈被封鎖其中,一時間不得掙脫,那一座有著玄奧紋路的石碑化作流光,有溢散到天地之間的趨勢,想要就此消失。   而此刻衛淵五指翻覆,佛門宿命通,觀三千世界無盡眾生如掌上觀文。   握合。   嗓音平靜。   「瑤池。」   龍虎,泰阿,鐵鷹。   下坎,上兌。   澤水困瑤池。   道門神通,劍道之巔,化入袖裡乾坤的瑤池之中。   那一座石碑已經化光,卻仿佛被困入了神話裡的崑崙瑤池當中。   左突右衝,始終無法突破。   衛淵心底低語,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拂袖,自輪椅之上長身而起:   「聽聞河圖洛書,推演萬事萬物。」   「算得到我這一劍嗎?」   瑤池湮滅。   石碑現行。   衛淵抬手一劍猛然斬裂,將那石碑攔腰斬碎,獰笑著爆了一句粗口:   「算不到?」   「老子讓你衍化!!!」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感謝丨麻雀丨2萬起點幣 第483章河圖洛書(感謝東方賀的萬賞)   那邊的道衍才放下了背後給這博物館主來一掌的念頭,就看到衛淵拂袖就是劍氣成陣的手段,然後抬手一劍,就把那一座巍峨玄妙的石碑當中砍成了兩半,劍氣縱橫,瘋狂蔓延。   咔嚓咔嚓的聲音裡,河圖洛書已經布滿了裂隙。   又看到那黑衣青年撩起上衣,獰笑著當頭一腳。   直接把上半部分的石碑給一腳踏碎。   順帶還在地上用腳底板碾了碾。   道衍和尚的話還沒喊出來,就直接給哽死在了喉嚨裡,一瞬間思緒凝滯。   碎了?   就這麼碎了?!   這特麼河圖洛書啊……   嗯?等一下……   而後道衍反應過來,神色微凜,望向旁邊的夸父,後者怔怔呆在那裡,不再動彈,似乎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誇霖眉頭微微皺起,而黑衣僧人總算是理順了思路,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道:   「這河圖洛書,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   衛淵回答,他現在渾身身體癌變嚴重,但是劍意卻越發強盛,隱隱又有那種渾身上下難以忍受的劇痛,語氣平靜道:「如果是真的河圖洛書,那是啟發了伏羲的寶物,不可能被我用道門八卦陣圖控制住。」   「更不可能被一劍斬碎。」   這樣一說的話,倒是合情合理,而道衍複雜看著這一幕。   許久沒能回過神來。   暗嘆聲氣。   自己先前被這河圖洛書石碑奪了心神,完全沒能注意到,不……或者說,一直到現在,自己都沒有弄清楚,到底這河圖洛書贗品的破綻出在哪裡,而身為當事人,絕對受到那預言影響更大的衛淵,居然能夠在那種當局者的情況下,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並且做出決定。   一種無法言喻的挫敗感浮現心頭。   誇霖挑了挑眉,緩聲道:「……你,怎麼發現的?」   衛淵沉思,自己在明代時候給後來留下的提醒不好說,想了想,語氣輕鬆地回答道:「這個,非要說的話,對於河圖洛書這一類的古代寶物,我有特別的鑑定方法。」   他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步,將寶物放在地上。」   道衍緩緩點頭:「是為了鑑定時平穩。」   「第二步,找到合適的視野。」   僧人若有所思:   「為了觀看嗎?」   「第三步,以斜角四十五度的方法拿著劍劈下去。」   「管他真的假的,先砍一劍,沒爛的就是真的,碎了的就是假的。」   「能夠接我一劍不碎的,就是正品。」   認真分析的道衍:「…………」   誇霖:「…………」   少年僧人嘴角抽了抽,咬牙道:「要是正品被你劈碎了怎麼辦?」   衛淵沉思,反問道:   「它都被我劈碎了,那麼它推演出的未來還可信嗎?」   「而我一劍劈上去都沒有動靜的。」   「那它是真是假也沒什麼關係了,絕對是寶物。」   道衍:「…………」   年少出家,精通三教九流,甚至於是市井絕學的僧人手掌都顫抖了下,咬牙切齒:「你到底是從哪裡學會的這些歪門邪道……」   從哪裡……   衛淵斂眸。   至少,在有歷史所記載的歲月裡,曾經得到過河圖洛書的人裡面,有著禹的名字,而那一天,契極為興奮,告訴他這是古代的至寶,是伏羲曾經悟出八卦的根源,契喜不自勝。   卻又不確定所得是否是河圖洛書。   禹王爽朗大笑。   然後告訴契他有辦法。   旋即在契期待的眼神裡面,抽出曳影劍,當即給河圖洛書來了一頓瘋狂劈斬,等到契期待的眼神變得凝滯,臉上的神色逐漸麻木,酣暢淋漓的禹才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帶著意猶未盡的感覺把劍收起來。   拍了拍契的肩膀。   「是正品,砍不爛。」   「好東西啊……」   大禹親傳上古鑑定術。   砍得爛的,就那樣。   砍不爛的,好東西!   簡單有效,人王嫡傳,指得信賴。   雖然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靠譜。   可好像也確實是很有道理。   衛淵坐回輪椅,笑道:「如果你想要見他的話。」   「我可以讓你見見他。」   博物館主的聲音頓了頓,補充道:「當然,大概是夢裡。」   不知為何,道衍覺得心底一陣發毛,默默在心中拒絕了這一個提案,而衛淵屈指叩擊了下輪椅扶手,那邊結成陣法的三柄劍倏爾歸來,說是三柄劍,其實其中一柄為泰阿劍的劍鞘,另一柄鐵鷹劍,剩下的就是張道陵的法劍。   劍器收回。   原本封鎖著夸父的陣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道門陣法破碎,化作了絲絲縷縷流光溢散,緩緩消失。   而夸父卻沒有對衛淵發動攻擊。   他看著徹底碎裂崩潰的河圖洛書,一時間似乎還沒能反應過來,甚至於是在許久之後,方才緩聲問道:「……是假的?」   「對,假的,如真包換。」   衛淵玩笑般自語了一句。   道:「不過,你是否是假的……倒也未必,夸父,你可還記得,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夸父的巨靈沉默許久,最終緩緩搖頭,道:   「我……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要在這裡,守著河圖洛書,除此之外,什麼都忘記了。」   「是嗎……」   衛淵緩緩收回視線。   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夸父在說謊。   甚至於可以說,眼前的巨靈,根本就不是曾經在遠古追逐大日而亡的英雄,而是以某種術法變化了容貌之後的假冒品,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那就好說了,眼前這假夸父和河圖洛書一樣,是敵人本身。   而第二種可能。   夸父是真的。   某種程度上,這是最糟糕的走向。   因為這樣可以演化出兩種可能,第一種。   他確實是在這裡守護著真正的河圖洛書,但是河圖洛書被人帶走,而強大如夸父留下的魂靈,也被抹去了那一段記憶,衛淵此刻能夠藉助陣法的力量短暫攔住夸父,但是真的硬拼,誰勝誰負說不好。   能夠抹去夸父記憶的存在,實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而第二種存在,這裡的河圖洛書一開始就是假的。   但是能夠驅使夸父。   出手之人的身份和實力,同樣讓衛淵感覺到巨大的壓迫。   總之,現在的局勢是,如果夸父本身是在說謊還好,但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就代表著,衛淵的麻煩大了,而聯繫一下明初時期的記憶,當初在明代得知河圖洛書下落時候,背後暗算他的,是否也是此人?   或者說和此人有關。   混沌,檮杌之流的四兇,又在其中扮演了怎麼樣的身份?   一環一環的變化讓衛淵額頭都有些痛,而看向前方的夸父,最後決定先去把偷偷摸魚的老天師弄醒過來,而夸父似乎頗受打擊,神色沉凝困頓,但是衛淵仍舊暗自留下了陣法,又讓誇霖和背後那位女兒國精銳留下。   以他此刻的劍術,距離已經不是問題。   在張若素那裡出劍,和在夸父面前出劍。   都是循著因果而行,從結果上來看,並無二致。   「你們小心……」   衛淵聲音徐緩,靠著御風之術出現在了張若素的身前。   現在真正鎮守桃花源這一座神代陣法的夸父巨靈情緒低沉,連帶著桃花源也變得失去活力,可是張老道側躺在石板上,仍是優哉遊哉,那些桃花想要脫離這個老道士,反倒是被一股股無形氣勁拉扯著,完全無法走脫。   你住手,你這根本不是陷入幻境了!   衛淵無力吐槽,伸出手指按在了老道人眉心。   冒著危險強行入夢。   ……………………   天之高也無窮,地之厚也無盡。   而現在,天生萬物,都是美酒佳餚。   地上流轉的,也是瓊漿玉露。   衛淵一進入這個老道人的夢境裡,就不得不捏著鼻子,才沒有被那一股股濃鬱的酒香味給燻得暈過去,只是眼睛一掃,就發現了各種各樣的美酒,好傢夥,這是直接把他自己見識過的所有名酒都具現出來了?   比如說凱爾蘭神代裡的妖精酒。   比如說湖中仙女釀造的美酒。   甚至於可能還有神州古神代傳說中的美酒。   比如說杜康釀造的第一杯酒。   又比如說,黃帝軒轅款待天地眾神的神酒。   那些只在文字上記錄的隻言片語的美酒,現代的人間早已經失傳,但是這既然是從神代流傳下來的陣法,那麼在夢中具現出這樣的美酒,那也是自然而然輕而易舉的事情,最多……   最多只是消耗的力量,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   衛淵掃了一眼,默默數了數酒的種類,倒抽一口冷氣。   這也做的太絕了。   難怪剛剛看到那些神代桃花桃樹都蔫不拉幾的,快被榨乾了似的。   原來如此。   不愧是你。   尤其衛淵還看到老道士旁邊有幾個白大褂的醫生刷刷刷寫著病曆本,道:「張道長你身體健康,各項指標完全正常,哈哈哈,心情好就要多喝酒嘛,沒事的,多喝點對身體有好處。」   又看到小道士阿玄,張浩,還有一些頭髮花白的老道人在旁邊倒酒。   張若素手裡捧著手機。   傳出來「五殺,超神,吃雞,victory」之類的成功語音。   張若素從未有過如此輕鬆愉快的經歷——   美酒,遊戲,勝利。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世界和平。   沒有衛淵。   或者說,衛淵不再給他找麻煩了。   「太棒了啊……」   老道人打開手機。   喝了口絕世美酒,打算來一局新鮮熱辣的遊戲。   突然手機震動了下。   一個名字浮現出來,頭像是個古樸的陶罐,裡面還插了一朵小花花,張若素笑容凝滯,刷一下手指一滑,直接啟動了手機功能,這會直接讓手機進入忙線免打擾模式。   「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在撥……」   「sorry,the……」   而後,清脆的聲音就在老道人前面響起。   ???   張若素麵容凝固,緩緩抬頭。   看到三步之外,衛淵微笑著注視著他。   手機還在響著聲音。   沉默了下,老道人緩緩低下頭,裝作沒有看到,而衛淵已經踏前幾步,微微趨身,帶著一絲如同布聖天使一般溫和的微笑,在老人耳邊輕聲道:   「張道友……」   「我剛剛,拆了河圖洛書哦。」   張若素神色凝固:心臟驟停!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童越翔2萬起點幣,謝謝~   由於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四百八十四章幻夢不過一場醉免費閱讀。https:// 第484章未來和質問(感謝霧過江南3萬起點幣   )   道衍的表情,在一瞬間經歷各種各樣的變化,從懵住,到茫然,憤怒,最後深深吸了口氣,默默把這事兒給吞了下去。   習慣了,習慣了。   從上龍虎,到親眼看著這傢伙一道聖旨定住風波,劍斬徐巿。   最後甚至於直接在山海裡種蘑菇。   習慣了。   貧僧什麼沒見過。   道衍徐徐吐出一口氣,以無邊大毅力壓制住自己衝上去拎著夸父的衣領狂噴這大個子在搞偏見搞歧視的衝動,默默看著衛淵轉過頭,對那位女兒國的精銳修士道謝,而後御風靠近了那有著玄奇紋路的石碑。   河圖洛書……   衛淵心底低語了幾聲。   心中留存了三分戒備,伸出手掌,緩緩按在了這一座石碑之上。   無邊流光陡然亮起,而後一道道紋路快速地在手掌下流動著,似乎要編織成某種未來的圖景,衛淵眼前恍惚了下,曾經在大唐貞觀年間出現過的經歷再度地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伴隨著周圍色彩的模糊化。   某種未來,出現在他眼中。   這縱然是被他以佛劍斬過之後,已經頗為荒蕪的桃花源瞬間變得更加破敗,而後似乎是這一座神代的陣法,也已經因為某種原因而徹底地被放棄,也失去了原本的能力。   天空之中一片渾濁,而星辰顯得尤其巨大。   這仍舊是衛淵曾經在大唐年間,應龍帶來的河圖洛書拓本下看到的未來,只是還能夠看得到隱隱約約的不同,那就是,雖然同樣是戰場,遠處的樓宇卻還有些形體,而沒有被徹底毀去,在遠處還能看得到戰機的模樣。   而最重要的是。   衛淵看到了手持雙劍的老天師,看到了一隻手握著禪杖,單手豎立胸前的僧人圓覺,甚至於看到了面容俊美,一身黑色僧衣的道衍,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少年,看到了雖然受到重傷,仍舊怒目而視的霸王轉世。   看到了一身紅衣的虞美人,手持神農鞭的白髮狐女。   看到了清冷安寧,一身白衣的少女。   衛淵緊緊繃住的弦總算是安心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   未來,有所改變了。   自大唐到大明年間的努力,一步步的落子謀算,並不是白費的。   衛淵神色緩和下來。   旋即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巨大地讓他思維凝滯的問題——   衛淵神色緩緩凝固。   等一下……   我在哪裡?   他看到圓覺眼底複雜,看到那邊的白髮狐女雙眼眼眶通紅,眼底痛苦,看到了珏一身白衣,卻顯得意外清冷消瘦,寬大的有著金絲雲紋的袖袍帶著莊嚴之感,在風中鼓蕩,卻顯得少女越發地清瘦孤獨。   以及霸王那種咬牙切齒的模樣。   都讓衛淵的思維被引導向了某個很糟糕的畫面。   等下……   這種結局。   難不成,我壯烈掉了?   從大唐一直到明初,步步謀算,結果導致了最終不得不自身犧牲,救下了所有人,而後坦然離去的悲情主角模板?衛淵張了張口,啞口無言之際,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畫面之前,那少女神色變得堅定,張若素提起雌雄龍虎劍。   而圓覺嘆息一聲,手中禪杖陣陣鳴響。   佛光流轉。   所有人都對著天空中的某個身影發動了決然的襲擊。   這些攻勢都被攔下來。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音,身穿黑衣的青年一步步走在星空之下。   最後站立於前所未有的巨大猛獸的首級上。   星辰在上空流轉,巨大的白猿手持淮水所化兵刃,立在一側,天空中神靈在振翅,異獸在嘶吼,而手持一柄雪白如霜長劍的青年和身材修長高大,面容俊美的神靈並肩,眼眸冰冷,俯瞰著前方的所有人。   那是衛淵。   踏前三步,掌中神劍鳴嘯。   持劍踱步,走向了曾經的故人。   霸道無雙的劍氣同時鎖定了包括珏和女嬌在內的所有人。   而後,五指輕輕握合。   盛大無雙的劍氣鳴嘯幾乎響徹於天和地之間。   於是便是故人之間的廝殺和兵戎相見。   衛淵親眼看到,『自己』的雙瞳化作了帶著些許冷銳的純粹金色,裡面倒映著悲苦的圓覺,倒映著雙目通紅的女嬌,以及朝著自己攻來的少女,少女腰間掛著吊墜,以及早已經崩碎,又被流風粘合起來的墜子。   這一切倒影在那雙碧金色的瞳孔裡面,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左手背負身後,黑袍烈烈,右手握劍橫斬。   曾經獨步天下的劍術,握著劍的手掌穩如鐵鑄,沒有一絲顫抖。   朝著少女要害,筆直斬下。   畫面化作血色之前。   衛淵猛地後退了一下,從這一推演出的未來裡面掙脫出來,面容難看,額頭鬢角滲出冷汗,死死注視著前方的河圖洛書,河圖洛書之上紋路流轉,緩緩暗淡下來,化作了最終的定式,   而在這個時候,一股氣浪從河圖洛書為中心,猛地擴散,整個桃花源都似乎晃動了下,而後重重下沉三尺三寸,一道道細微的裂隙瀰漫。   夸父的巨靈緩緩低頭,似乎不敢置信看著那石碑上的文字。   衛淵呼吸不可遏制地稍微沉重了些——   命格是改變了。   但是,為什麼會走向那樣的未來?   從一個極端走向另外一個極端?   看到衛淵難得浮現出這樣的情緒,無論是那邊的韋元良,還是說誇霖和道衍,都浮現出驚愕的神色來,而珏更是訝異,她還是第一次在衛淵的臉上看到如此劇烈的情緒變化,而道衍則是找回了些許心理平衡,神色頻換下來。   阿彌陀佛……   還是心性不穩。   想當年他見到未來的時候,可是冷靜的很。   夸父巨靈緩緩將石碑上的內容全部閱讀完,而後陷入沉默,他抬眸看向衛淵,緩緩道:「不知為何,冕下,你的未來,發生了某種偏轉……最終走向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道路,河圖洛書從不曾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為此,按照當年的契約,我需要詢問你的選擇……」   「以及,作為人的某種提醒。」   夸父緩緩起身,歲月漫長,這位在神州大地上留下過屬於自己的傳說和神話的巨人神色肅穆下來,有對天地的大誓,令他不得不以極為肅穆徐緩的聲音開口:   「那麼,冕下,你要如何面對那一場大劫?」   「第一種選擇,以人之位,持拿刑天之斧,貫穿山海,行走歲月,定天盟約,合山海諸國,重現神話,最終以無窮磨礪,鑄造人族戰神尊位,而後投身於大劫,此身此意此心如同利劍,哪怕凋零至只剩自己一人,也要以掌中的兵刃,以人之力量打破那一場劫難。」   ??!   道衍瞳孔收縮。   手掌微微顫抖了下。   誇霖徐徐吐出一口氣。   而韋元良更是驚住,只是從這些文字裡,他就能夠感覺到那種洶湧的波瀾壯闊,感受到絕望和巨大的考驗,夸父垂眸注視著衛淵,旁邊的河圖洛書緩緩流轉,彰顯出了第二條未來的可能性。   夸父以沉肅的聲音緩聲道:   「還是說,選擇另外的道路……」   「踏上崑崙,裁剪三千玉龍雪莽崑崙為劍,以人之身,登臨神位,捨棄自我的存在,化作崑崙的執掌者。」   「與淮水禍君無支祁為友,與千古水神共工為伴,持拿山海經,攜無窮異獸席捲三千世界。最終以神靈的身份,破去此劫,享有永久的孤獨和無盡的罪孽,哪怕是和故友恩斷義絕,同樣不會悔改過去所做的選擇。」   道衍手中佛珠崩散。   落在了地面上,四處散落。   死寂,唯獨這駭人至極的死寂瀰漫。   而在這樣的無聲裡,夸父緩緩開口。   「你,要如何選擇?」   「冕下……」   PS:今日第三更…………兩千六百字,感謝霧過江南3萬起點幣,謝謝~只是個緩衝章節,字數不多,躺屍……重點是要在保持作息的情況下三更,可持續發展(安詳)   睡覺睡覺,這一次掰回作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嘆息。 第485章回答(感謝丨麻雀丨2萬起點幣)   ,鎮妖博物館   而在解決了桃花源之後。   穿著女兒國甲冑的天女珏仍舊推著衛淵的輪椅——   後者的身體此刻極為糟糕,劍氣越發強盛,導致痛苦感也越來越濃鬱,就像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劍鞘,每次出手,都會讓那柄劍的鋒芒越盛,但是也同樣得,劍刃會磨損劍鞘,讓衛淵的身體更加的破敗。   天女珏眼觀鼻鼻觀心推著輪椅。   某種程度上,異常地『乖巧』。   因為身材高挑,眉宇明豔大氣的女兒國大將軍就在她旁邊。   這導致珏完全垂著眸子,根本沒有打算往旁邊看上哪怕一眼。   如果說,現在這個時候,誇霖似笑非笑地道上一句。   「啊,天女,你也在這裡。」   「好巧哦。」   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以及那種尷尬的場面,珏認為自己很有可能會直接跳崑崙山。   也有可能是把衛淵敲暈之後,一起跳。   『乖哦,淵,閉著眼睛,一下就結束了。』   『睡一覺就好了。』   這輩子就這樣兒吧。   大家下輩子再見。   青丘國的社死威懾擴大化。   少女悄悄看了看誇霖,而誇霖似有所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   天女僵硬地轉過頭,然後認真地盯著衛淵的後脖子肉。   你看不到我。   你看不到我……   誇霖略有些失笑,收回目光,視線落在衛淵身上,道:「淵,沒有想到,我們的見面會是這個樣子的啊……對了,聽說,你認識一位天女,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呢?」   ??!   天女珏眼睛瞪大。   她問了?!   她居然真的問了!   紅衣黑袍的女子側了側眸子,似笑非笑看著她。   欽原倒吸一口冷氣,身軀微震,面色鄭重。   直接詢問,後續更可能銜接各種問題,進可問臥虎對於天女的看法,退可說天女在女兒國的經歷,甚至於退無可退了還能直接掀桌子,告訴衛淵身後的就是天女。   這個女人。   果然是個高手!   而珏現在的那種刺激感覺,欽原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那就相當於是在教導主任面前,掌心裏面藏了小抄。   你確認教導主任發現了小抄。   但你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秒直接掀了你的卷子,抓出你的小抄。   會,還是不會,這是個問題。   而面臨這樣的艱難處境。   還要面不改色地裝作認真思考考試試題。   簡直是史無前例的地獄級磨難。   正在全神貫注看著事情走向的時候,作為蟲類妖獸,甚至於可以說是蜂蜜這一類妖獸進化終點的欽原眼睛瞥見旁邊的羽族少女,鳳祀羽眼觀鼻鼻觀心,可謂是老實的極致了。   手指默默在袖口按了下,滑出了一個微型的錄音設備。   欽原:「…………」   你到底有多少錄音筆?   你跟誰學的?   臥虎你身邊有二五仔你知道嗎?   鳳祀羽抬起頭,看到了欽原,眼底閃爍出詭異的光。   右手默默打了個手勢。   『零食,七三分。』   欽原:「…………」   你當老娘是那麼好收賣的嗎?   不過……   欽原看著臥虎。   看了看珏。   覺得這可以作為珏的『兵器』,比如說未來跪搓衣板的前置技能。   欽原豎起大拇指。   『成交。』   張若素瘋狂在那邊打眼色,而衛淵卻沒有注意到,沉思之後,雙手一攤,語氣輕鬆道:「這……按照我們現在網上流行的梗,我應該怎麼說來著?」   「額,她在我心裡?」   語氣帶著幾分玩笑,卻也無法捉摸這句話是真是假。   將誇霖的後續詢問的可能順勢卸開。   鳳祀羽遺憾地咕噥了一句,道:「好土……」   欽原肯定地點了點頭。   衛淵微微往後靠了下,而後轉移了話題,沉吟了下,詢問道:「誇霖,在我們找到河圖洛書石碑的時候,你就在那裡,這樣看來,在這之前,你就已經看過河圖洛書彰顯的未來了吧?」   「是什麼」   誇霖眼眸微微斂了斂,沒有回答。   衛淵緩聲道:「那河圖洛書有問題,無論你看到的是什麼未來,都不要相信……未來之事充滿了變數,千萬不要被這假冒的河圖洛書所蠱惑,它所揭示的未來,都是虛假的。」   誇霖道:「原來如此。」   她促狹一笑,攤手道:「那我若說,它給我看到的未來裡面,你並沒有選擇和我回女兒國,你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衛淵被堵了一下。   硬生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是假的,那他就跟誇霖回女兒國。   說是真的,那就是在抽自己的臉。   最終也只是無奈嘆息。   誇霖微笑不答。   卻也沒有說從河圖洛書上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   ……………………   這一次,張若素將桃花源中的那些人都帶到了龍虎山下。   而後迅速地安排道門弟子為這些人解除體內的桃花煞氣。   「現在他們的神魂裡面,還有些許殘留的煞氣……所以會希望回到桃花源裡面去,等到以法術將這些煞氣全部取出,那種殘留下來的渴望應該就會慢慢淡下去。」   上清派林守頤為這些人看診之後,得到了結論。   而現在,整個龍虎山上上下下都陷入一種極端的戒備裡面,每一個弟子都身著道袍,一隻手持拿法劍,一隻手握著符籙,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死死盯著眼前的高大巨靈。   在離開了桃花源之,夸父的身軀不斷變得巨大。   仿佛是那一座桃林在限制他一樣。   每走一步身子就會變大一分,每過一刻,身子就會長高一尺。   等到抵達龍虎山的時候,這一道神魂巨靈的大小,幾乎已經快要和整座龍虎山差不多高了,唯獨這樣的身材,說是能夠扛著山奔走,能夠追逐太陽,拋下手杖,落在地上就會化作大片大片的桃林,衛淵是信的。   所以說,寫實嘛……   了解。   可惜,張若素的頭疼得要死。   差一點把自己的鬍子都給拽下來。   老道士懵逼地看著巨大化的夸父,僵硬地轉過頭,看向衛淵,道:「……這夸父,太巨大了,龍虎山恐怕是放不下,衛道友,你還是另找高明吧……」   「貧道實在是做不到啊。」   衛淵沉默著環顧周圍。   其他幾個老道士或者低頭看螞蟻,或者抬頭看星星。   反正沒有一個和他對視的。   而夸父的巨靈同樣沉默,此刻施展了法術,常人看不到他,而道門的選擇其實很好理解,各大道門宗門都是鎮封著山海裂隙的,現在夸父巨靈的立場還沒能真正確認。   這些道人也不敢冒然將夸父留在這些所謂的洞天福地之中。   否則夸父一旦暴動,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也不能放著不管。   這是最棘手的。   衛淵沉默許久,想到了一個方法,抬頭望著夸父,沉默了下,緩聲道:「現在我無法確認你的立場,夸父……所以需要將你暫時地封印起來,甚至於可以說是關押,直到證明你是清白,這一點在桃花源也已經說過,你也已經同意了。」   「但是你現在只要在外界,就會變得巨大……」   「道門不敢將你留下,而其他地方又完全無法對你進行看管。」   「你根本無法留在外面。」   夸父緩緩點頭,道:「我明白。」   「不過,還有一個辦法,真靈畢竟是真靈。」   衛淵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靈臺:「你在外界可以是無比巨大,但是因為真靈殘留的性質,同樣可以出現在一道夢中,我可以在我的神魂裡開闢一處清醒之夢,將你容納其中。」   張若素愕然打斷道:「這不可以,太危險了,你的夢境和神魂相連……」   「一旦夢境出了差池,如何是好?」   衛淵伸出手阻止老道人,看向夸父,道:   「你要如何選擇?」   夸父巨靈眼底有茫然沉默之色——   他在過去很長的時間裡面,都對自己沒有什麼質疑。   直到石碑被打破。   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過去一片空白。   甚至於,自己是夸父這一點,都是記憶裡殘留的些許痕跡。   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夸父,自己又為何會在桃花源看守河圖洛書。   是受到何人的指派。   還是說,自己已經被暗自操控?   他都無法真正確認。   但是無論如何,既然是夸父,那麼就代表著是神州原本的英雄,曾經追逐大日的古代傳說緩緩閉上了眼睛,並不曾做出什麼反抗的舉動,與此同時,嗓音漠然平靜:   「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你要知道,冕下……我縱然只剩下了一縷殘魂,但是畢竟是我。」   「這一路走來,我也不知道,我的魂魄有沒有被誰下了手段。」   「所以哪怕我放棄反抗,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也有可能會突然暴起,向你進攻。而即便是冕下你,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也會被我重創甚至於擊殺。」   「即便如此,你仍舊敢容納我進入你的夢中嗎?」   博物館主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語氣頓了頓,道:「……我的夢裡和普通人,可能會有一點不同。」   這樣的話,被當做只是一種變相的安慰和回答。   夸父怔住,突然朗聲大笑,聲如雷震,道:   「好,好啊!哈哈哈哈,這樣的膽量和豪氣,才當得起那個名號,那麼,在我弄清楚過去究竟發生什麼之前,我就暫且棲身於你的真靈夢中了,在這一段時間裡面,若是有所需要。」   「夸父雖力量不強,也願意任由驅馳!」   夸父大笑著踏前一步,真靈化作一團流光,飛入衛淵眉心。   一直到他進入夢中的那一剎那,他都覺得,衛淵是以身犯險的。   「是我人族的英豪啊。」   「甚好,甚好!」   夸父滿足地低語。   而後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衛淵夢裡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微笑緩緩凝滯。   ???   PS:今日第一更…………緩衝章節   昨天第三更不是很符合節奏。   撓頭,往後這樣的故事,應該不會在正文裡出現,我會記錄下來。   然後作為以後的番外篇打個補丁包 第486章幻夢不過一場醉(感謝童越翔2萬起點   幣)   那邊的道衍才放下了背後給這博物館主來一掌的念頭,就看到衛淵拂袖就是劍氣成陣的手段,然後抬手一劍,就把那一座巍峨玄妙的石碑當中砍成了兩半,劍氣縱橫,瘋狂蔓延。   咔嚓咔嚓的聲音裡,河圖洛書已經布滿了裂隙。   又看到那黑衣青年撩起上衣,獰笑著當頭一腳。   直接把上半部分的石碑給一腳踏碎。   順帶還在地上用腳底板碾了碾。   道衍和尚的話還沒喊出來,就直接給哽死在了喉嚨裡,一瞬間思緒凝滯。   碎了?   就這麼碎了?!   這特麼河圖洛書啊……   嗯?等一下……   而後道衍反應過來,神色微凜,望向旁邊的夸父,後者怔怔呆在那裡,不再動彈,似乎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誇霖眉頭微微皺起,而黑衣僧人總算是理順了思路,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道:   「這河圖洛書,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   衛淵回答,他現在渾身身體癌變嚴重,但是劍意卻越發強盛,隱隱又有那種渾身上下難以忍受的劇痛,語氣平靜道:「如果是真的河圖洛書,那是啟發了伏羲的寶物,不可能被我用道門八卦陣圖控制住。」   「更不可能被一劍斬碎。」   這樣一說的話,倒是合情合理,而道衍複雜看著這一幕。   許久沒能回過神來。   暗嘆聲氣。   自己先前被這河圖洛書石碑奪了心神,完全沒能注意到,不……或者說,一直到現在,自己都沒有弄清楚,到底這河圖洛書贗品的破綻出在哪裡,而身為當事人,絕對受到那預言影響更大的衛淵,居然能夠在那種當局者的情況下,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並且做出決定。   一種無法言喻的挫敗感浮現心頭。   誇霖挑了挑眉,緩聲道:「……你,怎麼發現的?」   衛淵沉思,自己在明代時候給後來留下的提醒不好說,想了想,語氣輕鬆地回答道:「這個,非要說的話,對於河圖洛書這一類的古代寶物,我有特別的鑑定方法。」   他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步,將寶物放在地上。」   道衍緩緩點頭:「是為了鑑定時平穩。」   「第二步,找到合適的視野。」   僧人若有所思:   「為了觀看嗎?」   「第三步,以斜角四十五度的方法拿著劍劈下去。」   「管他真的假的,先砍一劍,沒爛的就是真的,碎了的就是假的。」   「能夠接我一劍不碎的,就是正品。」   認真分析的道衍:「…………」   誇霖:「…………」   少年僧人嘴角抽了抽,咬牙道:「要是正品被你劈碎了怎麼辦?」   衛淵沉思,反問道:   「它都被我劈碎了,那麼它推演出的未來還可信嗎?」   「而我一劍劈上去都沒有動靜的。」   「那它是真是假也沒什麼關係了,絕對是寶物。」   道衍:「…………」   年少出家,精通三教九流,甚至於是市井絕學的僧人手掌都顫抖了下,咬牙切齒:「你到底是從哪裡學會的這些歪門邪道……」   從哪裡……   衛淵斂眸。   至少,在有歷史所記載的歲月裡,曾經得到過河圖洛書的人裡面,有著禹的名字,而那一天,契極為興奮,告訴他這是古代的至寶,是伏羲曾經悟出八卦的根源,契喜不自勝。   卻又不確定所得是否是河圖洛書。   禹王爽朗大笑。   然後告訴契他有辦法。   旋即在契期待的眼神裡面,抽出曳影劍,當即給河圖洛書來了一頓瘋狂劈斬,等到契期待的眼神變得凝滯,臉上的神色逐漸麻木,酣暢淋漓的禹才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帶著意猶未盡的感覺把劍收起來。   拍了拍契的肩膀。   「是正品,砍不爛。」   「好東西啊……」   大禹親傳上古鑑定術。   砍得爛的,就那樣。   砍不爛的,好東西!   簡單有效,人王嫡傳,指得信賴。   雖然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靠譜。   可好像也確實是很有道理。   衛淵坐回輪椅,笑道:「如果你想要見他的話。」   「我可以讓你見見他。」   博物館主的聲音頓了頓,補充道:「當然,大概是夢裡。」   不知為何,道衍覺得心底一陣發毛,默默在心中拒絕了這一個提案,而衛淵屈指叩擊了下輪椅扶手,那邊結成陣法的三柄劍倏爾歸來,說是三柄劍,其實其中一柄為泰阿劍的劍鞘,另一柄鐵鷹劍,剩下的就是張道陵的法劍。   劍器收回。   原本封鎖著夸父的陣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道門陣法破碎,化作了絲絲縷縷流光溢散,緩緩消失。   而夸父卻沒有對衛淵發動攻擊。   他看著徹底碎裂崩潰的河圖洛書,一時間似乎還沒能反應過來,甚至於是在許久之後,方才緩聲問道:「……是假的?」   「對,假的,如真包換。」   衛淵玩笑般自語了一句。   道:「不過,你是否是假的……倒也未必,夸父,你可還記得,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夸父的巨靈沉默許久,最終緩緩搖頭,道:   「我……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要在這裡,守著河圖洛書,除此之外,什麼都忘記了。」   「是嗎……」   衛淵緩緩收回視線。   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夸父在說謊。   甚至於可以說,眼前的巨靈,根本就不是曾經在遠古追逐大日而亡的英雄,而是以某種術法變化了容貌之後的假冒品,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那就好說了,眼前這假夸父和河圖洛書一樣,是敵人本身。   而第二種可能。   夸父是真的。   某種程度上,這是最糟糕的走向。   因為這樣可以演化出兩種可能,第一種。   他確實是在這裡守護著真正的河圖洛書,但是河圖洛書被人帶走,而強大如夸父留下的魂靈,也被抹去了那一段記憶,衛淵此刻能夠藉助陣法的力量短暫攔住夸父,但是真的硬拼,誰勝誰負說不好。   能夠抹去夸父記憶的存在,實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而第二種存在,這裡的河圖洛書一開始就是假的。   但是能夠驅使夸父。   出手之人的身份和實力,同樣讓衛淵感覺到巨大的壓迫。   總之,現在的局勢是,如果夸父本身是在說謊還好,但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就代表著,衛淵的麻煩大了,而聯繫一下明初時期的記憶,當初在明代得知河圖洛書下落時候,背後暗算他的,是否也是此人?   或者說和此人有關。   混沌,檮杌之流的四兇,又在其中扮演了怎麼樣的身份?   一環一環的變化讓衛淵額頭都有些痛,而看向前方的夸父,最後決定先去把偷偷摸魚的老天師弄醒過來,而夸父似乎頗受打擊,神色沉凝困頓,但是衛淵仍舊暗自留下了陣法,又讓誇霖和背後那位女兒國精銳留下。   以他此刻的劍術,距離已經不是問題。   在張若素那裡出劍,和在夸父面前出劍。   都是循著因果而行,從結果上來看,並無二致。   「你們小心……」   衛淵聲音徐緩,靠著御風之術出現在了張若素的身前。   現在真正鎮守桃花源這一座神代陣法的夸父巨靈情緒低沉,連帶著桃花源也變得失去活力,可是張老道側躺在石板上,仍是優哉遊哉,那些桃花想要脫離這個老道士,反倒是被一股股無形氣勁拉扯著,完全無法走脫。   你住手,你這根本不是陷入幻境了!   衛淵無力吐槽,伸出手指按在了老道人眉心。   冒著危險強行入夢。   ……………………   天之高也無窮,地之厚也無盡。   而現在,天生萬物,都是美酒佳餚。   地上流轉的,也是瓊漿玉露。   衛淵一進入這個老道人的夢境裡,就不得不捏著鼻子,才沒有被那一股股濃鬱的酒香味給燻得暈過去,只是眼睛一掃,就發現了各種各樣的美酒,好傢夥,這是直接把他自己見識過的所有名酒都具現出來了?   比如說凱爾蘭神代裡的妖精酒。   比如說湖中仙女釀造的美酒。   甚至於可能還有神州古神代傳說中的美酒。   比如說杜康釀造的第一杯酒。   又比如說,黃帝軒轅款待天地眾神的神酒。   那些只在文字上記錄的隻言片語的美酒,現代的人間早已經失傳,但是這既然是從神代流傳下來的陣法,那麼在夢中具現出這樣的美酒,那也是自然而然輕而易舉的事情,最多……   最多只是消耗的力量,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   衛淵掃了一眼,默默數了數酒的種類,倒抽一口冷氣。   這也做的太絕了。   難怪剛剛看到那些神代桃花桃樹都蔫不拉幾的,快被榨乾了似的。   原來如此。   不愧是你。   尤其衛淵還看到老道士旁邊有幾個白大褂的醫生刷刷刷寫著病曆本,道:「張道長你身體健康,各項指標完全正常,哈哈哈,心情好就要多喝酒嘛,沒事的,多喝點對身體有好處。」   又看到小道士阿玄,張浩,還有一些頭髮花白的老道人在旁邊倒酒。   張若素手裡捧著手機。   傳出來「五殺,超神,吃雞,victory」之類的成功語音。   張若素從未有過如此輕鬆愉快的經歷——   美酒,遊戲,勝利。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世界和平。   沒有衛淵。   或者說,衛淵不再給他找麻煩了。   「太棒了啊……」   老道人打開手機。   喝了口絕世美酒,打算來一局新鮮熱辣的遊戲。   突然手機震動了下。   一個名字浮現出來,頭像是個古樸的陶罐,裡面還插了一朵小花花,張若素笑容凝滯,刷一下手指一滑,直接啟動了手機功能,這會直接讓手機進入忙線免打擾模式。   「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在撥……」   「sorry,the……」   而後,清脆的聲音就在老道人前面響起。   ???   張若素麵容凝固,緩緩抬頭。   看到三步之外,衛淵微笑著注視著他。   手機還在響著聲音。   沉默了下,老道人緩緩低下頭,裝作沒有看到,而衛淵已經踏前幾步,微微趨身,帶著一絲如同布聖天使一般溫和的微笑,在老人耳邊輕聲道:   「張道友……」   「我剛剛,拆了河圖洛書哦。」   張若素神色凝固:心臟驟停!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童越翔2萬起點幣,謝謝~ 第487章真實虛幻,無關主線的一段人生   道衍看著眼前的少女,沉默之後,覺得似乎來得有些不是時候。天女往旁邊側了一步。道衍在道謝之後,走入了博物館內,雖然說已經知道是夢境裡的事情,可是他看到衛淵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到那個夢,心裡的感覺稍微有點古怪。「是你……道衍大師。」衛淵有些驚訝於道衍的突然來訪,而後注意到了黑衣僧人手中所握著的那一卷古書,微微皺了皺眉,道衍緩聲道:「……貧僧有一物,還要請衛館主一觀。」衛淵想到他第一次來博物館時候,也是要讓他看一看。毫無疑問,過去的自己做的事情——扭轉道衍的命格。確確實實是讓道衍在之後的漫長歲月裡面深深記住了他,不曾忘記。至於是仇恨。還是說那股從小養成的強迫症。導致明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格,結果最後死活對不上的憋屈感,讓道衍死活咽不下這一口氣。總之道衍是和衛淵槓上了。這樣的執著讓衛淵都要忍不住咬牙嘆息一聲。過去的我……你究竟是做了些什麼啊!眼看著道衍神色執著,衛淵也只好向珏和圓覺他們解釋了一聲,而後回到了平常打坐鍊氣的靜室裡,道衍四處打量了下,安靜坐下來,然後面不改色挪移椅子。直到椅子的四個腿恰恰好落入方形瓷磚裡面。沒有壓到任何一邊的線。椅子的每一個落點距離這一塊方形瓷磚的邊緣相等。也沒有壓住瓷磚上面的裝飾圖案。這才眉頭舒展開來,神色舒爽。單手豎立胸前,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衛館主,請看此物。」他翻手取出了那一卷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古書,然後小心翼翼地遞給衛淵,毫無疑問,那是一卷手稿,甚至於可以說只是草稿,書頁的邊緣角落也早已經泛黃。衛淵神色緩緩鄭重下來:「這是……」他的手掌輕輕按在了這一卷古書上。眼前有無數的畫面流轉不定。親眼看到衛淵再度和古卷勾勒,而和眼前之人的前世有過深仇大恨,至少是自己認為是深仇大恨的少年僧人卻沒有如何動作,更不曾趁這機會出手,最終只是雙手合十。至於理由……木門緩緩打開。繫著高馬尾的少女在外面輕輕哼著歌。流風盈滿了整個博物館。兵魂盤坐在地,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塊拳頭大的磨刀石,一點一點磨著刀刃,一邊磨刀一邊瞥著道衍,笑容憨厚,磨刀的聲音幾乎是刮著耳朵過去的。道門的兩個小傢伙姑且不說,那抱著零食啃著的少女,眉宇之中有凜然烈焰的氣息。高大健碩的圓覺拖地,但是那拖把分明是特殊金屬打造的……一道道視線似有若無落在了少年僧人身上。他們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圓覺把沉重的拖把放在一側,爽朗笑道:「道衍小師傅,要吃點什麼嗎?」道衍面無表情,收回視線。……………………嘉靖十八年己亥六月。是月,浙江天目山崩一角,出蛇數千。——《萬曆野獲編》·明。就在今年的二月,嘉靖皇帝在外出的時候,連續三次遭遇了火災,最後一次險些連他自己都被捲入其中,龍顏大怒,倒是讓不少的官員吃盡了苦頭。不曾有人知道,天目山下崩裂了一角,曾經踏出一人。浙江義烏。這裡也屬於是江南道的區域,多水,有一座天然的水塘,呈圓月之形,那裡面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島,這兒的本地人都把這地方叫做是犀牛望月,卻有一個石窟,裡面一名男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伸出手捧了一把水擦拭了臉,吐出一口濁氣。水流倒映出的是一張看上去至多只有三十餘歲的臉,黑髮用碧色的髮簪豎起,一身灰衣,氣質蒼古,明明看上去只是二十餘歲,鬢角卻已經斑白,似是水裡略有涼意,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面龐之上浮現死寂之意。許久後方才勉強起身,望著遠處,雙眼茫然,呢喃道:「嘉靖之年……」「為何,我竟還不曾死?」自天目山下崩裂之後,他始終在這一片土地上徘徊,不知為何,他竟然什麼都不再記得,可即便是什麼都不再記得了,但是他缺又莫名其妙,懂得很多的東西,野外的一些野獸,飛鳥毒蛇都不能侵身。更是做得一手好廚藝,懂得很多的醫術。但是自己為何會在天目山下,他確實是始終想不起來。他只是記得,自己在洪武年間,或者說最多靠後些的時候就該死去了,但是本該死的人沒有死,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了這樣的結局?當死之人不死,沒有比這更為違逆命運的事情了。幾乎只是隱隱約約記得些許過往的灰衣男子只是漫無目的地徘徊著,而這一日來到義務的時候,遠遠聽得到了些許打鬧的聲音,是一些當地的孩子們在爭論著誰家的戲曲兒唱得最好,這邊兒的婺劇可是旁的地方沒得聽的,沒有書讀的孩子們大多喜歡這些故事。一邊玩笑著一邊打鬧嬉戲,農家子弟出身,難得有閒暇。正自玩耍著,抬頭卻見到了前頭居然還有一人,身穿灰衣,神色算是平和,但是看上去卻有些無精打採,似乎是要死了似的,都給嚇了一跳。其中一名瘦弱少年,面目憨厚,被嚇得往後跌倒,是這灰袍男子伸出手拉了一下,才不至摔倒在地,男子語氣溫和詢問:「沒事吧?」「沒,沒事……」那瘦弱少年連忙搖頭。眾少年見到這個灰袍青年臉上一個說不出的病弱之色,仿佛病入膏肓,或者說,這是個從墳墓裡爬出來的人都有人相信的,連忙招呼自己的同伴避開來。可是那最瘦弱的少年心裡良善,遲疑了下,還是跑過來,把自己懷裡的餅遞過去一張,然後轉過頭,擔驚受怕似地跑開,灰袍男子微笑道謝,而後坐在那裡,默默吃著這不是很好吃的食物。幾個少年回去以後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撞了鬼,做了好幾天的噩夢。那個最年幼的少年倒是心裡放心不下,又跑來幾次。一來二去慢慢地知道了,這青年並不是什麼鬼怪,只是一個遊方醫生,可是後來大家都說,他自己的心臟似乎都有毛病,天天咳嗽個不停,那醫術肯定是不怎麼樣的。但背地裡說是這麼說,可是這鄉下地方沒什麼醫生。真有什麼問題,也只好來找這個看上去不那麼靠譜的淵大夫。那瘦弱少年也常常往這邊跑,不為別的,單純只是因為這兒能吃得到好吃的東西,曾有一日,這青年笑著問他:「對於未來可是有什麼想法,可願意跟著我學一些醫術?」青年玩笑道:「我雖然不是什麼名醫,但是教學生應該還是可以的。」那個時候,少年的父親也在,當即大喜。這地方,醫術那可是能傳家的本事,哪怕不靠著這行當吃飯。那至少也是能夠多出個選擇。再說了,誰家還沒有個頭疼受傷的時候?這地方,可是家家戶戶都敬重那些懂得些醫術的人的,當即就打算要讓少年拜師,可是少年嘀咕了下,卻搖頭道:「……可是,我想要去打倭寇。」那少年父親怔住。而後大怒,或者說是又怒又氣地道:「你你你……」「你是想要氣死我啊。」「還去打倭寇!」少年嘀咕道:「……難道倭寇不該打嗎?」「前兩年還有倭寇跑到外面來的。」中年男人先是怒道:「當然該打!」「可你這樣沒有什麼本事,只懂得種地的,打什麼打,拿命打嗎?」少年撓了撓頭,突然福至心靈般看向灰袍男子,期許道:「要不然,先生能夠教我刀法嗎?」灰袍青年訝然,而後笑起來,他注意到了那中年男子眼底的期盼渴求,於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可能,不是很會刀法。」那少年遺憾不已,最後被父親拉著耳朵拖走了。自大明以來,從來沒有誰訓練出浙江兵,也沒人練出來義烏兵。不過,村子裡還是請來了武師,教導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刀法。不過那個瘦弱孩子還是常常來這裡蹭飯,以及蹭藥酒。伴隨著練刀習武,他看上去逐漸健碩起來。只是看上去仍舊憨厚。有一日來的時候,卻見到那灰袍先生似是要走,憨厚少年大驚失色。灰袍男子搖頭道:「不必挽留了,人生無不散之筵席。」「我似乎,要去找一些人,雖然我也不知道,我是要去找誰。」「……不過,你往後,真的想要去打倭寇麼?」少年撓了撓頭,點頭道:「雖然說,我往後要麼去礦上,要麼下田,不過我還是想要去打那幫傢伙,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是說……如果有的將軍願意帶著我們去和倭寇打的話,我一定拼死賣力的。」「是嗎……那麼,我給你一個禮物。」灰袍青年似乎讚許地點了點頭,隨手握起一旁的砍柴刀,而後揮斬了一下,刀光凌冽暴起,而後瞬息流轉,滿屋勝寒,區區一柄尋常的柴刀似的兵器,此刻卻像是天下無雙的神兵利器。少年只覺得自己魂魄都要被凍結凝固。許久後,他顫抖著道:「您不是,不會刀法嗎?」灰袍青年手指輕輕拂過刀鋒,微笑起來,道:「我想起來了。」「我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似乎看過一個大鬍子用刀。」「不過他用的是長柄大刀,和這個不一樣,但是大抵差不多,所以刀法的話,我應該是會一點點的。」少年結結巴巴道:「長柄刀?是關公像那樣的嗎?」灰袍青年沉默許久,道:「對啊。」「就是他。」……………………灰袍青年在留下了兩本醫書之後,就離開了這村子。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走過很多地方,順著長江的流域往前,渴了就喝泉水喝水,餓了就摘取野果,或許,正因為沒有了記憶,所以才並不執著於目的,也或許並不執著,才有這樣的從容。而他抵達了應天府。在茶樓的時候。看到了一名頭髮半白的商人和對面的青年說話。「汝忠啊,你不考了嗎?」青年鬱郁沉沉,嘆息道:「爹,我自小奮發讀書,可是一連落榜三次,實在是沒有什麼心思再考了,再說了,人世萬般道,誰說非得要考科舉?」「兒子實在是已經盡力了。」老商人語氣慢條斯理道:「我給你取字汝忠,是希望你能稱為朝堂忠臣,而不是做這麼個閒人,你小時候把枕頭挖空了藏《酉陽雜俎》,把牆壁轉頭拿出來塞《玄怪錄》,我都忍了,畢竟還小,我也告訴我自己,就這一個能讀書的兒子,得忍。」「在龍溪時候,你不讀聖賢詩書,每日去聽說書。」「說什麼世間雜談充斥心中,我也忍了。」「現在你從小到大不用心,居然有臉面說你盡力了?」「汝忠,我就問你考不考?」青年繃著臉:「不考。」「考不考?」「不考!」「吳汝忠……你是要忤逆為父嗎?」「爹,我也做生意去不好嗎?」一番爭執不下之後,那青年油潑不進。老商人突然重重一拍桌子,沒了心思扯皮,直接怒道:「吳承恩!」這一喊聲如雷震也似的,茶樓的房頂都震了幾下。被直接喊了全名的青年縮了縮脖子,氣焰一下萎靡了下去。「考……」「考還不行嗎?」ps:今日第三更…………這樣的事情太難寫了。吳承恩的出生以魯迅先生《中國史略》的1510年說,此刻應該是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餘幼年即好奇聞。在童子社學時,每偷市野言稗史,懼為父師訶奪,私求隱處讀之——吳承恩。每次都難熬,嘆息……睡覺睡覺,作息又崩了,希望能夠調整回來70 第488章我的夢稍微有點不一樣   而在解決了桃花源之後。   穿著女兒國甲冑的天女珏仍舊推著衛淵的輪椅——   後者的身體此刻極為糟糕,劍氣越發強盛,導致痛苦感也越來越濃鬱,就像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劍鞘,每次出手,都會讓那柄劍的鋒芒越盛,但是也同樣得,劍刃會磨損劍鞘,讓衛淵的身體更加的破敗。   天女珏眼觀鼻鼻觀心推著輪椅。   某種程度上,異常地『乖巧』。   因為身材高挑,眉宇明豔大氣的女兒國大將軍就在她旁邊。   這導致珏完全垂著眸子,根本沒有打算往旁邊看上哪怕一眼。   如果說,現在這個時候,誇霖似笑非笑地道上一句。   「啊,天女,你也在這裡。」   「好巧哦。」   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以及那種尷尬的場面,珏認為自己很有可能會直接跳崑崙山。   也有可能是把衛淵敲暈之後,一起跳。   『乖哦,淵,閉著眼睛,一下就結束了。』   『睡一覺就好了。』   這輩子就這樣兒吧。   大家下輩子再見。   青丘國的社死威懾擴大化。   少女悄悄看了看誇霖,而誇霖似有所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   天女僵硬地轉過頭,然後認真地盯著衛淵的後脖子肉。   你看不到我。   你看不到我……   誇霖略有些失笑,收回目光,視線落在衛淵身上,道:「淵,沒有想到,我們的見面會是這個樣子的啊……對了,聽說,你認識一位天女,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呢?」   ??!   天女珏眼睛瞪大。   她問了?!   她居然真的問了!   紅衣黑袍的女子側了側眸子,似笑非笑看著她。   欽原倒吸一口冷氣,身軀微震,面色鄭重。   直接詢問,後續更可能銜接各種問題,進可問臥虎對於天女的看法,退可說天女在女兒國的經歷,甚至於退無可退了還能直接掀桌子,告訴衛淵身後的就是天女。   這個女人。   果然是個高手!   而珏現在的那種刺激感覺,欽原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那就相當於是在教導主任面前,掌心裏面藏了小抄。   你確認教導主任發現了小抄。   但你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秒直接掀了你的卷子,抓出你的小抄。   會,還是不會,這是個問題。   而面臨這樣的艱難處境。   還要面不改色地裝作認真思考考試試題。   簡直是史無前例的地獄級磨難。   正在全神貫注看著事情走向的時候,作為蟲類妖獸,甚至於可以說是蜂蜜這一類妖獸進化終點的欽原眼睛瞥見旁邊的羽族少女,鳳祀羽眼觀鼻鼻觀心,可謂是老實的極致了。   手指默默在袖口按了下,滑出了一個微型的錄音設備。   欽原:「…………」   你到底有多少錄音筆?   你跟誰學的?   臥虎你身邊有二五仔你知道嗎?   鳳祀羽抬起頭,看到了欽原,眼底閃爍出詭異的光。   右手默默打了個手勢。   『零食,七三分。』   欽原:「…………」   你當老娘是那麼好收賣的嗎?   不過……   欽原看著臥虎。   看了看珏。   覺得這可以作為珏的『兵器』,比如說未來跪搓衣板的前置技能。   欽原豎起大拇指。   『成交。』   張若素瘋狂在那邊打眼色,而衛淵卻沒有注意到,沉思之後,雙手一攤,語氣輕鬆道:「這……按照我們現在網上流行的梗,我應該怎麼說來著?」   「額,她在我心裡?」   語氣帶著幾分玩笑,卻也無法捉摸這句話是真是假。   將誇霖的後續詢問的可能順勢卸開。   鳳祀羽遺憾地咕噥了一句,道:「好土……」   欽原肯定地點了點頭。   衛淵微微往後靠了下,而後轉移了話題,沉吟了下,詢問道:「誇霖,在我們找到河圖洛書石碑的時候,你就在那裡,這樣看來,在這之前,你就已經看過河圖洛書彰顯的未來了吧?」   「是什麼?」   誇霖眼眸微微斂了斂,沒有回答。   衛淵緩聲道:「那河圖洛書有問題,無論你看到的是什麼未來,都不要相信……未來之事充滿了變數,千萬不要被這假冒的河圖洛書所蠱惑,它所揭示的未來,都是虛假的。」   誇霖道:「原來如此。」   她促狹一笑,攤手道:「那我若說,它給我看到的未來裡面,你並沒有選擇和我回女兒國,你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衛淵被堵了一下。   硬生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是假的,那他就跟誇霖回女兒國。   說是真的,那就是在抽自己的臉。   最終也只是無奈嘆息。   誇霖微笑不答。   卻也沒有說從河圖洛書上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   ……………………   這一次,張若素將桃花源中的那些人都帶到了龍虎山下。   而後迅速地安排道門弟子為這些人解除體內的桃花煞氣。   「現在他們的神魂裡面,還有些許殘留的煞氣……所以會希望回到桃花源裡面去,等到以法術將這些煞氣全部取出,那種殘留下來的渴望應該就會慢慢淡下去。」   上清派林守頤為這些人看診之後,得到了結論。   而現在,整個龍虎山上上下下都陷入一種極端的戒備裡面,每一個弟子都身著道袍,一隻手持拿法劍,一隻手握著符籙,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死死盯著眼前的高大巨靈。   在離開了桃花源之,夸父的身軀不斷變得巨大。   仿佛是那一座桃林在限制他一樣。   每走一步身子就會變大一分,每過一刻,身子就會長高一尺。   等到抵達龍虎山的時候,這一道神魂巨靈的大小,幾乎已經快要和整座龍虎山差不多高了,唯獨這樣的身材,說是能夠扛著山奔走,能夠追逐太陽,拋下手杖,落在地上就會化作大片大片的桃林,衛淵是信的。   所以說,寫實嘛……   了解。   可惜,張若素的頭疼得要死。   差一點把自己的鬍子都給拽下來。   老道士懵逼地看著巨大化的夸父,僵硬地轉過頭,看向衛淵,道:「……這夸父,太巨大了,龍虎山恐怕是放不下,衛道友,你還是另找高明吧……」   「貧道實在是做不到啊。」   衛淵沉默著環顧周圍。   其他幾個老道士或者低頭看螞蟻,或者抬頭看星星。   反正沒有一個和他對視的。   而夸父的巨靈同樣沉默,此刻施展了法術,常人看不到他,而道門的選擇其實很好理解,各大道門宗門都是鎮封著山海裂隙的,現在夸父巨靈的立場還沒能真正確認。   這些道人也不敢冒然將夸父留在這些所謂的洞天福地之中。   否則夸父一旦暴動,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也不能放著不管。   這是最棘手的。   衛淵沉默許久,想到了一個方法,抬頭望著夸父,沉默了下,緩聲道:「現在我無法確認你的立場,夸父……所以需要將你暫時地封印起來,甚至於可以說是關押,直到證明你是清白,這一點在桃花源也已經說過,你也已經同意了。」   「但是你現在只要在外界,就會變得巨大……」   「道門不敢將你留下,而其他地方又完全無法對你進行看管。」   「你根本無法留在外面。」   夸父緩緩點頭,道:「我明白。」   「不過,還有一個辦法,真靈畢竟是真靈。」   衛淵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靈臺:「你在外界可以是無比巨大,但是因為真靈殘留的性質,同樣可以出現在一道夢中,我可以在我的神魂裡開闢一處清醒之夢,將你容納其中。」   張若素愕然打斷道:「這不可以,太危險了,你的夢境和神魂相連……」   「一旦夢境出了差池,如何是好?」   衛淵伸出手阻止老道人,看向夸父,道:   「你要如何選擇?」   夸父巨靈眼底有茫然沉默之色——   他在過去很長的時間裡面,都對自己沒有什麼質疑。   直到石碑被打破。   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過去一片空白。   甚至於,自己是夸父這一點,都是記憶裡殘留的些許痕跡。   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夸父,自己又為何會在桃花源看守河圖洛書。   是受到何人的指派。   還是說,自己已經被暗自操控?   他都無法真正確認。   但是無論如何,既然是夸父,那麼就代表著是神州原本的英雄,曾經追逐大日的古代傳說緩緩閉上了眼睛,並不曾做出什麼反抗的舉動,與此同時,嗓音漠然平靜:   「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你要知道,冕下……我縱然只剩下了一縷殘魂,但是畢竟是我。」   「這一路走來,我也不知道,我的魂魄有沒有被誰下了手段。」   「所以哪怕我放棄反抗,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也有可能會突然暴起,向你進攻。而即便是冕下你,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也會被我重創甚至於擊殺。」   「即便如此,你仍舊敢容納我進入你的夢中嗎?」   博物館主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語氣頓了頓,道:「……我的夢裡和普通人,可能會有一點不同。」   這樣的話,被當做只是一種變相的安慰和回答。   夸父怔住,突然朗聲大笑,聲如雷震,道:   「好,好啊!哈哈哈哈,這樣的膽量和豪氣,才當得起那個名號,那麼,在我弄清楚過去究竟發生什麼之前,我就暫且棲身於你的真靈夢中了,在這一段時間裡面,若是有所需要。」   「夸父雖力量不強,也願意任由驅馳!」   夸父大笑著踏前一步,真靈化作一團流光,飛入衛淵眉心。   一直到他進入夢中的那一剎那,他都覺得,衛淵是以身犯險的。   「是我人族的英豪啊。」   「甚好,甚好!」   夸父滿足地低語。   而後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衛淵夢裡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微笑緩緩凝滯。   ???   PS:今日第一更…………緩衝章節   昨天第三更不是很符合節奏。   撓頭,往後這樣的故事,應該不會在正文裡出現,我會記錄下來。   然後作為以後的番外篇打個補丁包(鞠躬) 第489章真靈古卷   伴隨著灰塵之氣揚起。   李淳風的墓葬被淵直接打開。   淵捂著鼻子後退了一步,往墓葬裡面看去,而後微微怔住,因為這個棺槨裡面空無一物——並沒有在這裡看到那位唐代時傳奇人物的屍體,裡面空空蕩蕩,空無一物。   只有一卷書,一枚腰牌。   淵俯下身子,把腰牌拿在手中。   整體黝黑,正面是大漢司隸校尉這六個大字,反過來,看到了一個鐵畫銀鉤般的文字——   衛。   淵的記憶有些許的模糊,他隱隱約約似乎記得這個東西。   但是卻又忘記了這個東西在自己的生命中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將這一枚腰牌收好,而後將李淳風墓葬當中的那一卷書拿起來,不出所料,正是那一卷《推背圖》的原典,是曾經在崑崙之上,從河圖洛書上拓印而來,又由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位大方士耗費心血完成。   展開《推背圖》。   淵緩緩沉吟,摸索著解讀這一卷古代奇書。   大明的脈絡在他的眼前展開來,化作了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一條道路是洪武大帝失去了自己的劍鞘,暴虐而無情,清理了大部分的功臣名將,太子逝去,朱棣奪位,大明內耗,以至於之后土木堡之變諸多事情。   另外一條路則是而今的情況。   洪武大帝傳位太子,是為太宗,朱棣為帝國名將,東徵西討。   因為朱標還活著,所以所有的兄弟上上下下都沒有誰敢有反叛之心。   甚至於有謀士勸朱棣自立,被朱棣親自捆縛送給大哥。   一路以來自然是沒有什麼土木堡之流的事情。   但是事情在某個地方發生了匯合,命格的軌跡歸一。   無論是強大的,亦或者稍顯得衰弱的大明帝國,無論是怎麼強大的底蘊,當遇到一個極為喜歡修道,足足二三十年不上朝堂,不理政事,以正規神州作為自己修道的養料的皇帝,都會被生生的拖垮。   所以,只需要讓這個被改變軌跡的大明,也同樣出現這麼一個敗家子,就足以將整個神州都拖入深淵,讓之前兩百年的積累在短短一世之中化為烏有。   大明的衰亡,自嘉靖開始。   但是嘉靖,卻未必需要是原本那個人。   不管是原本的朱厚熜,還是說現在的這個皇帝。   不需要他們是誰,只要他們完成了沉迷修道,三十年不理朝政。   就可以化作『嘉靖』,讓歷史重新回到原本的軌跡。   像是一個釘子,將奔走向另一個軌跡的歷史牢牢固定回來。   自己所改變的歷史,在這個地方被重新拉回了奔向劫難的道路,在這之後,文官彼此結盟,甚至於嘉靖的孫子同樣學著自己的爺爺,做了數十年不理朝政的皇帝,在他之後不過二十餘年,明代滅亡。   歷史匯合完成。   「有人動手了……」   淵低語著,他已經改變了足足四個節點。   而現在,有人重新安排皇帝接觸了道門的所謂大醮,引導,勸誘。   『創造』出了這麼一個新的嘉靖帝。   是自己算錯一步,歲月漫長,歷史中有太多太多的東西,也有太多太多的不確定,既然可以想辦法改變節點,影響未來,那麼毫無疑問,也同樣有人能夠去通過改變節點,將這個未來重新掰扯回來。   自己是靠著《推背圖》。   那麼對方又是靠著什麼呢?   仿佛有無形的帷幕籠罩在前面,讓淵的眉頭皺起,面色難看。   那大劫的一幕不斷在眼前變化。   《推背圖》顯示——大劫提前了。   會在完全不曾有所準備的時間點上猝然而來。   心臟微微刺痛。   他覺得自己似乎被設計了。   …………………   此世已經是嘉靖三十四年,淵行走在這時的大明,因為手中多出了《推背圖》的原典,所以看得更為清楚,似乎是對方為了『撥正返亂』,這個世道比起推背圖所揭示的『原本』的歷史更為糟糕。   各項問題皆有嚴重,在走過江浙一帶的時候,甚至於聽到孩童在拍手唱著當地的童謠『嘉靖嘉靖,家家乾淨,』一旁的大人們面色麻木,視而不見,也只有那些官員們走過的時候,才會警醒起來,把孩子們推搡開。   淵一路所行所見所聞,都讓他心中情緒越發地壓抑。   祭神修仙,所費的銀錢根本就沒有個上限——修建寺觀,舉行齋醮,訪求仙藥,這一個帝王還沒有過去,就讓明代百餘年富庶治平之業,幾乎有荒廢殆盡的趨勢。   嘉靖為了供奉神祗,大興土木,建宮設壇,沒有一年休息的。   淵回到浙江一地的時候,坐在酒樓裡面,隱隱聽到耳畔蛇嘶聲,微微皺眉,屈指叩擊,一滴酒水飛出,而後刺破了窗戶,便聽得低聲的叫聲,那蛇嘶聲音也就此退去。   他在嘉靖十八年甦醒的時候,是在浙江天目山,上崩的時候,千蛇遊走,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這妖孽給纏上了,對方似乎是極饞他的一身血肉,故而死死糾纏著不肯離去。   勤快點就三日一來,懶散點也會一旬一現,不斷偷襲。   當然,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只是這一次,這妖孽離去的時候,倒是有些狼狽,不小心撞破了旁邊隔間的門,只聽得裡面一陣驚呼,淵微微詫異,聽到了稍有些熟悉的聲音,踱步過去,那邊三人裡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汝忠?」   聽到聲音,吳汝忠抬起頭來,臉色霎時間凝滯,不敢置信道:   「……淵先生?」   ……………………   吳汝忠的家中,重擺了宴席,只是現在,當年喜好雜談怪事,而不喜歡讀書的青年,已經是一個雙鬢斑白的中年男子,已經是四十餘歲,現在是長興縣丞,而讓他既驚且喜的,是居然還能見到當年那位淵先生。   淵為了行走方便,容貌自然而然發生了些許變化。   可大體上,眉宇溫和雅致,黑髮玉簪倒是跑不了的,當年溫雅也多出許多儒雅莊重。   「這位是我的好友沈坤,嘉靖二十年中進士一甲第一名,欽賜狀元及第,這位是徐中行,天目山人,嘉靖二十九年進士,也是我的好友。」   吳汝忠介紹。   旁人或許難以想像,這位只是以歲貢生而得到官身的,如何是和兩位進士,甚至於其中還有一位狀元成為好友,只是這位吳承恩,雖然是不喜歡讀書,可是除去八股文之外,倒是才情風流得很。   淵和兩人相見。   而吳汝忠介紹這位淵先生是當年曾在應天府見到的故人。   沈坤兩人見到他氣度儒雅,心中也有結交的想法,一併回到吳汝忠家中閒談飲酒,喝酒喝得上頭,自然而然關起門來,抨擊時政,說而今的局勢之亂,說皇上修行道術,邊關廢弛,說南北之兵,最後徐中行吐出一口濁氣,恨恨地道:   「皆是那奸臣嚴嵩,蒙蔽聖聽!」   沈坤同樣暗恨:   「若我等能有朝一日,一展抱負,定然要將那嚴嵩拿下!」   吳汝忠同樣如此,幾人一番憤憤不平,而淵不曾多說,眸子抬起,看著這幾人,聽他們說那奸相可惡,沈坤嘆息:「唯盼著皇上能日御正朝,與宰相,侍從,言官講求天下利害,洗數十年之積誤。」   「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   一頓酒宴,淵卻是一言不發。   等到吳汝忠將半醉的好友都送出門去,回過頭來,看到了那灰袍男子始終沉默,卻也不曾醉酒,兩人相談離別之事,又重整杯盞,喝得半醉之後,吳承恩突地一拍額頭,笑言道:「你且等等……」   他回過頭來,取來了一件手稿,笑著道:   「這,這是我寫好的初稿。」   「雖然還遠不能說是已經成書,但是也算不錯了,哈哈哈,臨到老來,反倒是覺得你越發眼熟了,我這段時間,偶爾做夢,夢到的都是些荒唐不羈的事情,黃沙漫漫,異國他鄉的,倒是都寫了下來。」   淵好奇問道:「還是要寫神佛嗎?」   已經經歷過人生一半,宦海沉浮,見識過各色人等的吳汝忠自嘲:   「哪裡有什麼神佛。」   「處處光鮮亮麗,處處蠅營狗苟。」   「不過寫得些妖魔鬼怪,算是狐妖志怪罷了。」   淵接過手稿,裡面寫的是一位猴王護送聖僧前往西天取經的故事。   還很粗糙,而且對於猴王的來歷,只是循著正常的說法,說他是曾經攪動一方水域的大妖怪,至於之前的經歷,倒是一筆帶過,之後的經歷雖然不錯,但是也只是寫得不錯而已。   那邊吳汝忠仍舊大口飲酒。   「淵先生似乎有些沉鬱?」   淵緩聲道:「只是有一疑惑而已。」   吳汝忠好奇道:「何事?」   淵沉吟許久,端坐於桌前,感懷這一段時間的抑鬱,突而問道:   「一件簡單的事情,哪怕是我,也能在這事情上看出來,嚴嵩不倒,並不是因為他如何厲害,只是因為現在的皇帝需要制衡……皇帝隱藏於幕後這麼多年卻能把握住權利,他需要一個自己的代言人。」   「又擔心這個代言人會搶奪自己的權利。」   「所以夏言會死,他太剛正。」   「嚴嵩必須以貪汙來表明自己胸無大志,以四處樹敵來表明自己絕對安全,那些言官越是彈劾他,越是和他作對,那麼他在皇帝那裡,就越是用的順心,而且,這些年裡的銀錢都是給皇帝設立齋宮打醮花的。」   「這是一個制衡,皇帝,文官,嚴嵩,彼此的平衡。」   「我都能看出來,一切的原因,不是嚴嵩,而是嘉靖。」   淵閉目,在他周圍,仿佛看到了一層層的網絡。   幕後之人,為了提前引爆劫難,為了將他之前的努力全部抵消,已經布下了層層的大勢,重新創造出了一個『嘉靖』,像是一條條的線——他的努力,救下了常遇春,救下了馬皇后和朱標,制止了朱棣政變,斬殺毒龍,即將被這些抹去。   在他沉睡昏厥的時候,對方布下了足以影響改變未來的局,而這些布置,連帶著甦醒之後的所見所感,仿佛將他徹底捆住,有喘不過氣的感覺一步步逼近——   嘉靖三年,大同兵變。   嘉靖十四年,遼東兵變,帝選補妃嬪,開設經筵。   嘉靖十九年,吉囊襲擾大同,六月,瓦剌部襲擾邊塞,帝選淑女百人入宮,煉丹。   嘉靖二十一年後,不曾理會朝政。   嘉靖二十三年,十月,俺答擾邊。   嘉靖二十五年,俺答稱汗,叩關,次年正月,帝選淑女三百人入宮。   更不必說,為了修建齋宮增加的各種稅收。   帝王起高樓。   百姓卻落了個嘉靖嘉靖,家家乾淨的下場。   一股鬱郁之氣讓淵心底湧動翻滾,這一次的局面似乎是死劫,無法再打開了,現實是如此,未來的大劫同樣是如此,這一次跨越數百年,爭奪未來的對抗是他輸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大劫非但沒有被制止或者延遲,更是比起原本更為加快。   而這個時候,不知為何,他反倒是突然平靜下來。   對方步步為營,但是算錯一著。   灰袍男子看向已經呆滯,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的吳汝忠,語氣平靜道:   「我見過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但是為什麼你們都認為。」   「驅逐嚴嵩就能解決問題,為何……」   吳汝忠手掌劇顫,頭皮發麻。   儒雅男子語言溫和寧靜,手掌輕輕虛斬:   「不除去嘉靖?」   ……………………   ??!   咔嚓一聲,吳汝忠手掌的杯盞墜地,身子坐倒在地。   手掌顫抖,瞳孔劇烈收縮,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位清雅的先生會說出這句話,嗓音沙啞,道:「……你,淵先生,勿要,勿要輕舉妄動……,那聖上所在,便是天宮般的地方,你一人去了,不過是送死。」   「只要群臣協力,總能上達天聽,勿要,勿要送死。」   淵伸出手扶起吳汝忠,「無妨的。」   「我似乎曾經,看到人做過這樣的事。」   他想清楚之後,思緒平靜,甚至於還開了個玩笑:   「所以還算是有經驗。」   吳汝忠呢喃道:「忠君愛國,可淵先生你……」   淵道:「忠的是朱家天下,還是神州百姓?」   他自語道:「他們似乎算錯了一點……」   「算錯了我的性格。」   「也算錯了我的目的……」   吳汝忠無言以對。   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看到那看上去也四十餘歲的淵先生搖了搖頭,居然轉瞬又化作了當年年輕時候的樣子,先前那種鬱結之意竟然一掃而空,吳汝忠目瞪口呆,手掌顫抖,震驚失態,失聲道:   「你……你究竟是誰?!」   青年不答,只是道別一聲,走出了吳家。   袖袍翻滾掠過了吳承恩的眼前,恍惚之間,仿佛這一身灰袍化作了樸素的道袍。   玉簪化作木簪,而袖口上一道黃巾烈烈燃燒著。   少年道人,手持九節杖,且徐徐而行。   而轉瞬,似乎只是錯覺,眼前走出去的,仍舊只是那清雅青年。   吳汝忠呆呆看著,心中明白某種可能性即將變成現實,頭皮發麻。   不知過去多久,突然一股血氣上湧,腦海中有無數的情節突然鮮活起來,重新奔到桌前,伸出手臂橫掃,把那些桌子上的酒杯盤子掃在地上,取出白紙,蘸酒為墨,重重落筆,鐵畫銀鉤,氣勢烈烈,是之前的草稿裡沒有過的氣象。   顫抖著寫下了一個個文字,一股打破不公的氣魄混入其中。   之後,有一事震驚天下。   嘉靖三十四年。   九月·選淑女一百六十人入宮。   帝齋戒打醮。   有仙人乘龍入京城。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應該還有第三更……   只是打個補丁,解決一些之前的坑,以及敵人的鋪墊,當然,還有些許的往事……   或者,還有鍋?希望能早點寫完………… 第490章緣法流轉   道衍看著眼前的少女,沉默之後,覺得似乎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天女往旁邊側了一步。   道衍在道謝之後,走入了博物館內,雖然說已經知道是夢境裡的事情,可是他看到衛淵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到那個夢,心裡的感覺稍微有點古怪。   「是你……道衍大師。」   衛淵有些驚訝於道衍的突然來訪,而後注意到了黑衣僧人手中所握著的那一卷古書,微微皺了皺眉,道衍緩聲道:「……貧僧有一物,還要請衛館主一觀。」   衛淵想到他第一次來博物館時候,也是要讓他看一看。   毫無疑問,過去的自己做的事情——扭轉道衍的命格。   確確實實是讓道衍在之後的漫長歲月裡面深深記住了他,不曾忘記。   至於是仇恨。   還是說那股從小養成的強迫症。   導致明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格,結果最後死活對不上的憋屈感,讓道衍死活咽不下這一口氣。   總之道衍是和衛淵槓上了。   這樣的執著讓衛淵都要忍不住咬牙嘆息一聲。   過去的我……   你究竟是做了些什麼啊!   眼看著道衍神色執著,衛淵也只好向珏和圓覺他們解釋了一聲,而後回到了平常打坐鍊氣的靜室裡,道衍四處打量了下,安靜坐下來,然後面不改色挪移椅子。   直到椅子的四個腿恰恰好落入方形瓷磚裡面。   沒有壓到任何一邊的線。   椅子的每一個落點距離這一塊方形瓷磚的邊緣相等。   也沒有壓住瓷磚上面的裝飾圖案。   這才眉頭舒展開來,神色舒爽。   單手豎立胸前,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衛館主,請看此物。」   他翻手取出了那一卷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古書,然後小心翼翼地遞給衛淵,毫無疑問,那是一卷手稿,甚至於可以說只是草稿,書頁的邊緣角落也早已經泛黃。   衛淵神色緩緩鄭重下來:「這是……」   他的手掌輕輕按在了這一卷古書上。   眼前有無數的畫面流轉不定。   親眼看到衛淵再度和古書之上的書卷勾勒,而和眼前之人的前世有過深仇大恨,至少是自己認為是深仇大恨的少年僧人卻沒有如何動作,更不曾趁這機會出手,最終只是雙手合十。   至於理由……   木門緩緩打開。   繫著高馬尾的少女在外面輕輕哼著歌。   流風盈滿了整個博物館。   兵魂盤坐在地,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塊拳頭大的磨刀石,一點一點磨著刀刃,一邊磨刀一邊瞥著道衍,笑容憨厚,磨刀的聲音幾乎是刮著耳朵過去的。   道門的兩個小傢伙姑且不說,那抱著零食啃著的少女,眉宇之中有凜然烈焰的氣息。   高大健碩的圓覺拖地,但是那拖把分明是特殊金屬打造的……   一道道視線似有若無落在了少年僧人身上。   他們好像什麼都說了。   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圓覺把沉重的拖把放在一側,爽朗笑道:   「道衍小師傅,要吃點什麼嗎?」   道衍面無表情,收回視線。   ……………………   嘉靖十八年己亥六月。   是月,浙江天目山崩一角,出蛇數千。   ——《萬曆野獲編》·明。   就在今年的二月,嘉靖皇帝在外出的時候,連續三次遭遇了火災,最後一次險些連他自己都被捲入其中,龍顏大怒,倒是讓不少的官員吃盡了苦頭。   不曾有人知道,天目山下崩裂了一角,曾經踏出一人。   浙江義烏。   這裡也屬於是江南道的區域,多水,有一座天然的水塘,呈圓月之形,那裡面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島,這兒的本地人都把這地方叫做是犀牛望月,卻有一個石窟,裡面一名男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伸出手捧了一把水擦拭了臉,吐出一口濁氣。   水流倒映出的是一張看上去至多只有三十餘歲的臉,黑髮用碧色的髮簪豎起,一身灰衣,氣質蒼古,明明看上去只是二十餘歲,鬢角卻已經斑白,似是水裡略有涼意,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面龐之上浮現死寂之意。   許久後方才勉強起身,望著遠處,雙眼茫然,呢喃道:   「嘉靖之年……」   「為何,我竟還不曾死?」   自天目山下崩裂之後,他始終在這一片土地上徘徊,不知為何,他竟然什麼都不再記得,可即便是什麼都不再記得了,但是他缺又莫名其妙,懂得很多的東西,野外的一些野獸,飛鳥毒蛇都不能侵身。   更是做得一手好廚藝,懂得很多的醫術。   但是自己為何會在天目山下,他確實是始終想不起來。   他只是記得,自己在洪武年間,或者說最多靠後些的時候就該死去了,但是本該死的人沒有死,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了這樣的結局?   當死之人不死,沒有比這更為違逆命運的事情了。   幾乎只是隱隱約約記得些許過往的灰衣男子只是漫無目的地徘徊著,而這一日來到義務的時候,遠遠聽得到了些許打鬧的聲音,是一些當地的孩子們在爭論著誰家的戲曲兒唱得最好,這邊兒的婺劇可是旁的地方沒得聽的,沒有書讀的孩子們大多喜歡這些故事。   一邊玩笑著一邊打鬧嬉戲,農家子弟出身,難得有閒暇。   正自玩耍著,抬頭卻見到了前頭居然還有一人,身穿灰衣,神色算是平和,但是看上去卻有些無精打採,似乎是要死了似的,都給嚇了一跳。   其中一名瘦弱少年,面目憨厚,被嚇得往後跌倒,是這灰袍男子伸出手拉了一下,才不至摔倒在地,男子語氣溫和詢問:「沒事吧?」   「沒,沒事……」   那瘦弱少年連忙搖頭。   眾少年見到這個灰袍青年臉上一個說不出的病弱之色,仿佛病入膏肓,或者說,這是個從墳墓裡爬出來的人都有人相信的,連忙招呼自己的同伴避開來。   可是那最瘦弱的少年心裡良善,遲疑了下,還是跑過來,把自己懷裡的餅遞過去一張,然後轉過頭,擔驚受怕似地跑開,灰袍男子微笑道謝,而後坐在那裡,默默吃著這不是很好吃的食物。   幾個少年回去以後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撞了鬼,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那個最年幼的少年倒是心裡放心不下,又跑來幾次。   一來二去慢慢地知道了,這青年並不是什麼鬼怪,只是一個遊方醫生,可是後來大家都說,他自己的心臟似乎都有毛病,天天咳嗽個不停,那醫術肯定是不怎麼樣的。   但背地裡說是這麼說,可是這鄉下地方沒什麼醫生。   真有什麼問題,也只好來找這個看上去不那麼靠譜的淵大夫。   那瘦弱少年也常常往這邊跑,不為別的,單純只是因為這兒能吃得到好吃的東西,曾有一日,這青年笑著問他:「對於未來可是有什麼想法,可願意跟著我學一些醫術?」   青年玩笑道:   「我雖然不是什麼名醫,但是教學生應該還是可以的。」   那個時候,少年的父親也在,當即大喜。   這地方,醫術那可是能傳家的本事,哪怕不靠著這行當吃飯。   那至少也是能夠多出個選擇。   再說了,誰家還沒有個頭疼受傷的時候?這地方,可是家家戶戶都敬重那些懂得些醫術的人的,當即就打算要讓少年拜師,可是少年嘀咕了下,卻搖頭道:「……可是,我想要去打倭寇。」   那少年父親怔住。   而後大怒,或者說是又怒又氣地道:「你你你……」   「你是想要氣死我啊。」   「還去打倭寇!」   少年嘀咕道:「……難道倭寇不該打嗎?」   「前兩年還有倭寇跑到外面來的。」   中年男人先是怒道:「當然該打!」   「可你這樣沒有什麼本事,只懂得種地的,打什麼打,拿命打嗎?」   少年撓了撓頭,突然福至心靈般看向灰袍男子,期許道:   「要不然,先生能夠教我刀法嗎?」   灰袍青年訝然,而後笑起來,他注意到了那中年男子眼底的期盼渴求,於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可能,不是很會刀法。」   那少年遺憾不已,最後被父親拉著耳朵拖走了。   自大明以來,從來沒有誰訓練出浙江兵,也沒人練出來義烏兵。   不過,村子裡還是請來了武師,教導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刀法。   不過那個瘦弱孩子還是常常來這裡蹭飯,以及蹭藥酒。   伴隨著練刀習武,他看上去逐漸健碩起來。   只是看上去仍舊憨厚。   有一日來的時候,卻見到那灰袍先生似是要走,憨厚少年大驚失色。   灰袍男子搖頭道:「不必挽留了,人生無不散之筵席。」   「我似乎,要去找一些人,雖然我也不知道,我是要去找誰。」   「……不過,你往後,真的想要去打倭寇麼?」   少年撓了撓頭,點頭道:「雖然說,我往後要麼去礦上,要麼下田,不過我還是想要去打那幫傢伙,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是說……如果有的將軍願意帶著我們去和倭寇打的話,我一定拼死賣力的。」   「是嗎……那麼,我給你一個禮物。」   灰袍青年似乎讚許地點了點頭,隨手握起一旁的砍柴刀,而後揮斬了一下,刀光凌冽暴起,而後瞬息流轉,滿屋勝寒,區區一柄尋常的柴刀似的兵器,此刻卻像是天下無雙的神兵利器。   少年只覺得自己魂魄都要被凍結凝固。   許久後,他顫抖著道:「您不是,不會刀法嗎?」   灰袍青年手指輕輕拂過刀鋒,微笑起來,道:「我想起來了。」   「我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似乎看過一個大鬍子用刀。」   「不過他用的是長柄大刀,和這個不一樣,但是大抵差不多,所以刀法的話,我應該是會一點點的。」   少年結結巴巴道:   「長柄刀?是關公像那樣的嗎?」   灰袍青年沉默許久,道:「對啊。」   「就是他。」   ……………………   灰袍青年在演示了一刀,又給村民留下兩本醫書之後,就離開了這裡。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走過很多地方,順著長江的流域往前,渴了就喝泉水喝水,餓了就摘取野果,或許,正因為沒有了記憶,所以才並不執著於目的,也或許並不執著,才有這樣的從容。   而他抵達了應天府。   在茶樓的時候。   看到了一名頭髮半白的商人和對面的青年說話。   「汝忠啊,你不考了嗎?」   青年鬱郁沉沉,嘆息道:「爹,我自小奮發讀書,可是一連落榜三次,實在是沒有什麼心思再考了,再說了,人世萬般道,誰說非得要考科舉?」   「兒子實在是已經盡力了。」   老商人語氣慢條斯理道:「我給你取字汝忠,是希望你能稱為朝堂忠臣,而不是做這麼個閒人,你小時候把枕頭挖空了藏《酉陽雜俎》,把牆壁轉頭拿出來塞《玄怪錄》,我都忍了,畢竟還小,我也告訴我自己,就這一個能讀書的兒子,得忍。」   「在龍溪書院讀書時候,你不讀聖賢詩書,每日去聽說書。」   「說什麼世間雜談充斥心中,我也忍了。」   「現在你從小到大不用心,居然有臉面說你盡力了?」   「汝忠,我就問你考不考?」   青年繃著臉:「不考。」   「考不考?」   「不考!」   「吳汝忠……你是要忤逆為父嗎?」   「爹,我也做生意去不好嗎?」   一番爭執不下之後,那青年油潑不進。   老商人突然重重一拍桌子,沒了心思扯皮,直接怒道:   「吳承恩!」   這一喊聲如雷震也似的,茶樓的房頂都震了幾下。   被直接喊了全名的青年縮了縮脖子,氣焰一下萎靡了下去。   「考……」   「考還不行嗎?」   PS:今日第三更…………這樣的事情太難寫了。吳承恩的出生以魯迅先生《中國小說史略》的1510年說,此刻應該是二十八九歲的樣子,   餘幼年即好奇聞。在童子社學時,每偷市野言稗史,懼為父師訶奪,私求隱處讀之——吳承恩。   每次都難熬,嘆息……睡覺睡覺,作息又崩了,希望能夠調整回來 第491章人間飄蓬客   名為吳汝忠的青年在老爹直接喊出自己大名時候威風凜凜的氣勢下不得不屈服了,實在是他自己心裡也有些難以言喻的愧疚感,自小也算是有些才華,但是一連幾次都沒能考中。   說心裡沒有些許的鬱郁之氣,那也是騙人的。   老商人氣呼呼地離去之後,就只剩下了吳汝忠一個人尷尬地在那裡喝悶茶,掃視了一下周圍,旁人也都沒有怎麼看他,只是靠窗的位置上,有一名身穿灰色衣服的男子望著自己。   吳汝忠默默收回視線。   可聽得幾聲腳步聲音,那青年居然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這位……兄臺。」   青年嗓音溫和,道:「在下能坐在這兒嗎?」   「額,請便。」   吳汝忠見避不過去,也便落落大方,當年在龍溪學院的時候,他也算是一方才子,詩書聞名,當然,被認為不務正業的能力似乎要稍微更強大那麼一點點。   他抬頭打量著前面的青年。   見到他一身灰衣,面容白皙,以一枚碧玉簪子束髮,嘴角含笑,一身氣質儒雅,明明是能夠讓人親近的模樣,也不知為何,自小膽量粗大的吳汝忠卻覺得心裡隱隱有點發毛。   青年落座之後,突然道:   「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吳汝忠遲疑,搖了搖頭,道:「可在下沒有什麼印象啊。」   「是嗎……」   灰袍青年自語,眼前閃過一道道模糊的畫面,卻也是看不真切。   只是覺得,自己和這青年並不是第一次見面。   沉默了下,便也揭開此事,只是和眼前這青年閒聊,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頗為投緣,灰袍青年突然問道:「剛剛似乎聽到說,吳兄頗為喜歡神仙志怪的故事,還打算寫,不知道要寫點什麼故事?」   吳汝忠眉宇飛揚,提起這些故事便興致勃勃,道:   「是啊,我正要寫這個故事。」   他將自己準備的素材都講述一遍,心滿意足。   只記得自己名字有個淵字的青年問道:「這是個什麼故事?」   吳汝忠道:「是個講我道門神仙的故事。」   他也有些隱晦不明的小心思,當今皇帝極喜歡道門和方術,據說是嘗嘗煉丹服藥的,這個吳汝忠不知道,也不清楚,但是年紀輕輕的他不在乎這個,自古的皇帝哪個不想要長生不老?   但是那些個靠著青詞上位的可是不少。   也因此,嘉靖年間,這道門可是日益興旺。   他也是寫了些的,給眼前這位淵先生看了看,其中亦有一言『混元體正合先天,萬劫千番只自然。渺渺無為渾太乙,如如不動號初玄。爐中久煉非鉛汞,物外長生是本仙。變化無窮還變化,三皈五戒總休言。』   淵先生沉默許久,眼前浮現出的是漫漫黃沙,最後嘆息一聲,微笑道:「這樣的詞句,做青詞。」   「可惜了。」   吳汝忠不以為意:「道門神仙自然是值得的。」   灰袍青年含笑低語,今日分別之後,嘆息離去。   只是吳汝忠的幻夢很快地就被打破了。   就在第二年,吳汝忠恩師葛木曾經的同僚,為了治理江淮水患得罪權勢而被權貴被降職,之後又因為平叛夷族作亂,戰遼東亂事的名臣楊最上書朝堂。   起因是嘉靖皇帝想要煉丹,而且打算花費兩年時間不顧政事。   言『朕少假一二年,親政如初。』   我就煉丹煉一兩年,然後就回來處理政事。   這事情簡直是前所未有的荒唐。   曾隨武宗南徵,平叛夷族遼東,治理江淮水患的老臣楊最上書,想要制止這件事情,遭遇廷杖,那時候已經六十幾歲的老臣,哪怕曾經的武將也熬不住,曾經打得外族叛亂潰不成軍的名臣,被帝王活生生打死。   而後嘉靖帝仍舊去煉丹藥,修仙人。   並且直接自號為神仙,給自己加封為『靈霄上清統雷元陽妙一飛玄真君』。   吳汝忠在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如遭雷噬,呢喃自語『靈霄上清統雷元陽妙一飛玄真君』的神仙尊號,心中對於所謂道門神仙的尊重,不知為何,突然地就那麼出現了一道道裂隙。   這一時節,他又遇到了那灰衣的青年。   後者似在沉思,見到他的那一日,青年微笑詢問道:   「記起來我了嗎?」   此刻吳汝忠的父親已經去世,他在這應天府頗為落魄,勉強回答道:   「當然,你不是淵先生麼?」   淵先生沉默了下,笑著轉移了話題:   「你那個故事,已經寫好了嗎?」   吳汝忠勉強自嘲笑道:「懶未暇也,轉懶轉忘,一筆沒動。」   灰袍青年問道:「還打算寫神仙嗎?」   吳汝忠沉默了下,如此回答道:「……會寫神佛。」   「神佛。」   淵先生自語了兩句,沒有說話,他看著這煙雨朦朧的應天府,就在今年,在朝堂上發生了一件極端荒唐的事情,嘉靖皇帝因為要煉丹藥,常常要十三四歲的女子入宮。   嘉靖十九年五月,選淑女百人入宮。   除去了某種不可道的緣由,還要那些處子之身去給他每日晨起去取朝露,為了所謂純淨,更是控制這些女子的飲食,只能吃桑葉、喝點露水。   最終居然有宮女想要將嘉靖帝勒死,最終沒有成功。   而在這之後,那皇帝越發得沉淪於所謂的道門大醮和法會當中。   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朝堂。   淵失去了太多太多的記憶,但是他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   這個時代不應該回歸於這個軌跡,在他那些微的記憶裡面,有一本奇怪的書,書裡面記錄著未來的事情,他隱約記得,自己已經做出很多努力,改變了某些事情,這個國度有了強盛的開始,但是為何過去了兩百餘年,會重新走到這個軌跡?   就仿佛還有另外一隻手,在撥動著神州的命運走向。   讓皇帝沉淪於修道。   否則的話,區區十幾名宮女,怎麼可能在重重高手的保護下,差一點把皇帝勒死,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事情本身就是一種刻意營造出的情況,為了引導皇帝越發崇信道門修士。   就仿佛很努力地引導了某個良好的變化。   而本來已經好轉的人間,卻又被另一股力量引導回了每況愈下的情況,不知道為何,淵覺得這是一種很危險的信號,心臟越發地疼起來,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但是,但是那本書後面還寫了什麼,淵自己卻不記得了。   他和吳汝忠再度地分離開,以雙腳在人間的大地,漫無目的地行走,希望能夠讓自己記起來什麼,只是看著人間的變化,他越發覺得困惑,因為現在的一切,似乎在預示著,神州在朝著本應該已經改變的那個未來筆直地前進著。   皇帝沉迷於修道,長時間地不出現,只在背地裡把持朝政。   很難說這個皇帝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或者說實在是太聰明。   他並不打算履行作為皇帝的所謂職責。   而是以整個天下和神州,作為自己的私有物,壓榨著整個人間,滿足自己的修道,而修道的目的,又是為了長生,能夠多當幾年皇帝,為了營造道門大醮所需要的齋宮秘殿,每年要二三十個地方一起開始建工。   消耗的銀兩足足兩三百萬兩。   而彼時的神州大明歲入只有兩百萬兩。   若有經費不敷,就讓臣民獻助;獻助不已,就重新開新的稅種,勞民傷財,是直接以一國供養一人,當整個國家全部為了一個人而運轉的時候,在淵的目光中,本來應該振興邊防的銀兩變成了焚燒在打醮上的名貴青紙,改善民生的錢糧,化作了帝王后宮的丹藥寶玉和法器。   整個神州被拖住了似的。   而在嘉靖二十九年時候,庚戌之變,俺答一族長驅入內地,入古北口,殺掠懷柔,順義吏民無數,幾乎是在京師不遠處城外自由焚掠,凡騷擾八天,逼迫著得到了嘉靖帝通貢的允諾。   而此刻,只有八月嘉靖帝曾朝見眾臣子。   便又一次地回到了自己的修行當中,所謂煉丹飛仙。   並且於四年後。   再度找了三百純陰之體淑女入宮。   這一年裡,吳汝忠終於是得到了一個歲貢生的位置。   並且於次年,去了新野縣做個知縣。   …………   在浙江義烏,背著長刀的青年撓了撓頭。   周圍竟然是明代正規軍,只是盡數躺倒了一地,一個個狼狽不堪,咬牙切齒,旁觀者更是目瞪口呆,似乎還沒能從剛剛那邊的一刀裡面回過神來,眼底殘留著森寒刀芒。   誰都沒能想到,就那走江湖的武師傳下來的弟子裡。   居然有這麼個兇悍霸道的人物。   就連他老師都懵住了。   唯獨一名英姿勃發的將領雙目放光般的盯著這個年輕人。   「哈哈哈,好好好!」   「誰說義烏出不了好兵好將,我戚繼光便不信,這不是來了。」   「你可願隨我去將倭寇殺個片甲不留?」   皇宮當中。   儒雅清俊的皇帝大笑著,旁邊幾名清貴的道門貴人們躬身道:「陛下此乃是呂祖所傳三元大丹,可飛仙成聖,服用此丹,神通成矣。」皇帝大笑著擺手,道:「也不過是上天賜福罷了。」   服用丹藥,而其中一名穿龍虎山天師規格道袍的青年,背負雌雄龍虎劍,突上前一步,微笑道:「陛下,臣尚有一物給陛下。」   「哦,邵卿有何事?」   難以想像,道門正一府天師的道袍和雌雄龍虎劍居然會在他姓手中,而邵元節微笑著取出一物,道:「此是臣外出時候所得,乃始皇帝所鑄神性,是為傳國玉璽,陛下得此物,當可以封敕萬物,以陛下為天帝。」   嘉靖帝大喜。   當即去了一座新修的齋宮。   給臣子下發道教冠服,讓百官參與齋醮,還派遣御史糾察不虔之人。   而後步步上前,以始皇帝所鑄的傳國玉璽,曾經為始皇帝所持拿的玉璽被其握在手中,微微震顫,卻被皇室氣運壓制住,不得不在那一卷聖旨上壓下去。   「敕令!」   「朕父當為,三天金闋無上玉堂都仙法主玄元道德哲慧聖尊開真仁化大帝,朕之母后當為三天金闋無上玉堂總仙法主玄元道德哲慧聖母天后掌仙妙化元君。」   「而朕……」   「為九天弘教普濟生靈掌陰陽功過大道思仁紫極仙翁。」   「—陽真人元虛玄應開化伏魔忠孝帝君。」   眾多道人行禮。   而百官在當年楊最夫子被重仗打死之後,也都沒有半點反抗之心。   都一一躬身行禮。   「見過九天普濟忠孝帝君。」   而這一日,這位所謂的開化伏魔忠孝帝君,率領群臣百官,在用百姓口糧,和兵士糧餉兵器交換來的齋宮裡面打醮做法,以帝君的名義下令,一聲道士打扮的皇帝如同千餘年前始皇帝一般,平淡道:   「以朕之名,號令諸神,令抗倭御虜,當天下太平。」   「欽此。」   而後將白玉拋出。   在焚起的香氣之中,有清脆聲音念誦青詞的聲音,令人飄飄欲仙,淳淳欲醉,似乎仙人神靈真的出現。   這個時候,某個地方,天宮院的道人看到一名灰袍男子進來。   而後看到了灰袍男子手裡的鏟子,愣住。   「你等等,你是……」   灰袍青年道歉一聲,一拂袖袍。   這道人直接昏厥過去,灰袍青年道歉一聲,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   淵看著這天宮院,他記憶在這不算是太長的記憶裡稍微恢復了些,隱約記起來當年李淳風袁天罡說,得要來找推背圖原本,於是擼起袖子,抬起鏟子,鏟子對準了左邊的袁天罡墓,想了想,似乎當年已經給了袁天罡一拳頭,再來一下不大好,看準了李淳風的墓葬。   道歉一聲。   然後毫不客氣,一鏟子直接下去。   不管以後怎麼樣。   先挖出來再說。   PS:今日第一更………緩衝章節,明代的淵因為玄奘的緣故,真靈恢復,記憶衝突導致失憶,之前寫過了啊……   這些事情倒是歷史上的嘉靖真做的事情,明亡於嘉靖,這也是老話了,有很多皇帝說實話,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活得太長了……早期嘉靖還是不錯的。 第492章步步為營,你我皆算錯一著   伴隨著灰塵之氣揚起。   李淳風的墓葬被淵直接打開。   淵捂著鼻子後退了一步,往墓葬裡面看去,而後微微怔住,因為這個棺槨裡面空無一物——並沒有在這裡看到那位唐代時傳奇人物的屍體,裡面空空蕩蕩,空無一物。   只有一卷書,一枚腰牌。   淵俯下身子,把腰牌拿在手中。   整體黝黑,正面是大漢司隸校尉這六個大字,反過來,看到了一個鐵畫銀鉤般的文字——   衛。   淵的記憶有些許的模糊,他隱隱約約似乎記得這個東西。   但是卻又忘記了這個東西在自己的生命中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將這一枚腰牌收好,而後將李淳風墓葬當中的那一卷書拿起來,不出所料,正是那一卷《推背圖》的原典,是曾經在崑崙之上,從河圖洛書上拓印而來,又由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位大方士耗費心血完成。   展開《推背圖》。   淵緩緩沉吟,摸索著解讀這一卷古代奇書。   大明的脈絡在他的眼前展開來,化作了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一條道路是洪武大帝失去了自己的劍鞘,暴虐而無情,清理了大部分的功臣名將,太子逝去,朱棣奪位,大明內耗,以至於之后土木堡之變諸多事情。   另外一條路則是而今的情況。   洪武大帝傳位太子,是為太宗,朱棣為帝國名將,東徵西討。   因為朱標還活著,所以所有的兄弟上上下下都沒有誰敢有反叛之心。   甚至於有謀士勸朱棣自立,被朱棣親自捆縛送給大哥。   一路以來自然是沒有什麼土木堡之流的事情。   但是事情在某個地方發生了匯合,命格的軌跡歸一。   無論是強大的,亦或者稍顯得衰弱的大明帝國,無論是怎麼強大的底蘊,當遇到一個極為喜歡修道,足足二三十年不上朝堂,不理政事,以正規神州作為自己修道的養料的皇帝,都會被生生的拖垮。   所以,只需要讓這個被改變軌跡的大明,也同樣出現這麼一個敗家子,就足以將整個神州都拖入深淵,讓之前兩百年的積累在短短一世之中化為烏有。   大明的衰亡,自嘉靖開始。   但是嘉靖,卻未必需要是原本那個人。   不管是原本的朱厚熜,還是說現在的這個皇帝。   不需要他們是誰,只要他們完成了沉迷修道,三十年不理朝政。   就可以化作『嘉靖』,讓歷史重新回到原本的軌跡。   像是一個釘子,將奔走向另一個軌跡的歷史牢牢固定回來。   自己所改變的歷史,在這個地方被重新拉回了奔向劫難的道路,在這之後,文官彼此結盟,甚至於嘉靖的孫子同樣學著自己的爺爺,做了數十年不理朝政的皇帝,在他之後不過二十餘年,明代滅亡。   歷史匯合完成。   「有人動手了……」   淵低語著,他已經改變了足足四個節點。   而現在,有人重新安排皇帝接觸了道門的所謂大醮,引導,勸誘。   『創造』出了這麼一個新的嘉靖帝。   是自己算錯一步,歲月漫長,歷史中有太多太多的東西,也有太多太多的不確定,既然可以想辦法改變節點,影響未來,那麼毫無疑問,也同樣有人能夠去通過改變節點,將這個未來重新掰扯回來。   自己是靠著《推背圖》。   那麼對方又是靠著什麼呢?   仿佛有無形的帷幕籠罩在前面,讓淵的眉頭皺起,面色難看。   那大劫的一幕不斷在眼前變化。   《推背圖》顯示——大劫提前了。   會在完全不曾有所準備的時間點上猝然而來。   心臟微微刺痛。   他覺得自己似乎被設計了。   …………………   此世已經是嘉靖三十四年,淵行走在這時的大明,因為手中多出了《推背圖》的原典,所以看得更為清楚,似乎是對方為了『撥正返亂』,這個世道比起推背圖所揭示的『原本』的歷史更為糟糕。   各項問題皆有嚴重,在走過江浙一帶的時候,甚至於聽到孩童在拍手唱著當地的童謠『嘉靖嘉靖,家家乾淨,』一旁的大人們面色麻木,視而不見,也只有那些官員們走過的時候,才會警醒起來,把孩子們推搡開。   淵一路所行所見所聞,都讓他心中情緒越發地壓抑。   祭神修仙,所費的銀錢根本就沒有個上限——修建寺觀,舉行齋醮,訪求仙藥,這一個帝王還沒有過去,就讓明代百餘年富庶治平之業,幾乎有荒廢殆盡的趨勢。   嘉靖為了供奉神祗,大興土木,建宮設壇,沒有一年休息的。   淵回到浙江一地的時候,坐在酒樓裡面,隱隱聽到耳畔蛇嘶聲,微微皺眉,屈指叩擊,一滴酒水飛出,而後刺破了窗戶,便聽得低聲的叫聲,那蛇嘶聲音也就此退去。   他在嘉靖十八年甦醒的時候,是在浙江天目山,上崩的時候,千蛇遊走,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這妖孽給纏上了,對方似乎是極饞他的一身血肉,故而死死糾纏著不肯離去。   勤快點就三日一來,懶散點也會一旬一現,不斷偷襲。   當然,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只是這一次,這妖孽離去的時候,倒是有些狼狽,不小心撞破了旁邊隔間的門,只聽得裡面一陣驚呼,淵微微詫異,聽到了稍有些熟悉的聲音,踱步過去,那邊三人裡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汝忠?」   聽到聲音,吳汝忠抬起頭來,臉色霎時間凝滯,不敢置信道:   「……淵先生?」   ……………………   吳汝忠的家中,重擺了宴席,只是現在,當年喜好雜談怪事,而不喜歡讀書的青年,已經是一個雙鬢斑白的中年男子,已經是四十餘歲,現在是長興縣丞,而讓他既驚且喜的,是居然還能見到當年那位淵先生。   淵為了行走方便,容貌自然而然發生了些許變化。   可大體上,眉宇溫和雅致,黑髮玉簪倒是跑不了的,當年溫雅也多出許多儒雅莊重。   「這位是我的好友沈坤,嘉靖二十年中進士一甲第一名,欽賜狀元及第,這位是徐中行,天目山人,嘉靖二十九年進士,也是我的好友。」   吳汝忠介紹。   旁人或許難以想像,這位只是以歲貢生而得到官身的,如何是和兩位進士,甚至於其中還有一位狀元成為好友,只是這位吳承恩,雖然是不喜歡讀書,可是除去八股文之外,倒是才情風流得很。   淵和兩人相見。   而吳汝忠介紹這位淵先生是當年曾在應天府見到的故人。   沈坤兩人見到他氣度儒雅,心中也有結交的想法,一併回到吳汝忠家中閒談飲酒,喝酒喝得上頭,自然而然關起門來,抨擊時政,說而今的局勢之亂,說皇上修行道術,邊關廢弛,說南北之兵,最後徐中行吐出一口濁氣,恨恨地道:   「皆是那奸臣嚴嵩,蒙蔽聖聽!」   沈坤同樣暗恨:   「若我等能有朝一日,一展抱負,定然要將那嚴嵩拿下!」   吳汝忠同樣如此,幾人一番憤憤不平,而淵不曾多說,眸子抬起,看著這幾人,聽他們說那奸相可惡,沈坤嘆息:「唯盼著皇上能日御正朝,與宰相,侍從,言官講求天下利害,洗數十年之積誤。」   「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   一頓酒宴,淵卻是一言不發。   等到吳汝忠將半醉的好友都送出門去,回過頭來,看到了那灰袍男子始終沉默,卻也不曾醉酒,兩人相談離別之事,又重整杯盞,喝得半醉之後,吳承恩突地一拍額頭,笑言道:「你且等等……」   他回過頭來,取來了一件手稿,笑著道:   「這,這是我寫好的初稿。」   「雖然還遠不能說是已經成書,但是也算不錯了,哈哈哈,臨到老來,反倒是覺得你越發眼熟了,我這段時間,偶爾做夢,夢到的都是些荒唐不羈的事情,黃沙漫漫,異國他鄉的,倒是都寫了下來。」   淵好奇問道:「還是要寫神佛嗎?」   已經經歷過人生一半,宦海沉浮,見識過各色人等的吳汝忠自嘲:   「哪裡有什麼神佛。」   「處處光鮮亮麗,處處蠅營狗苟。」   「不過寫得些妖魔鬼怪,算是狐妖志怪罷了。」   淵接過手稿,裡面寫的是一位猴王護送聖僧前往西天取經的故事。   還很粗糙,而且對於猴王的來歷,只是循著正常的說法,說他是曾經攪動一方水域的大妖怪,至於之前的經歷,倒是一筆帶過,之後的經歷雖然不錯,但是也只是寫得不錯而已。   那邊吳汝忠仍舊大口飲酒。   「淵先生似乎有些沉鬱?」   淵緩聲道:「只是有一疑惑而已。」   吳汝忠好奇道:「何事?」   淵沉吟許久,端坐於桌前,感懷這一段時間的抑鬱,突而問道:   「一件簡單的事情,哪怕是我,也能在這事情上看出來,嚴嵩不倒,並不是因為他如何厲害,只是因為現在的皇帝需要制衡……皇帝隱藏於幕後這麼多年卻能把握住權利,他需要一個自己的代言人。」   「又擔心這個代言人會搶奪自己的權利。」   「所以夏言會死,他太剛正。」   「嚴嵩必須以貪汙來表明自己胸無大志,以四處樹敵來表明自己絕對安全,那些言官越是彈劾他,越是和他作對,那麼他在皇帝那裡,就越是用的順心,而且,這些年裡的銀錢都是給皇帝設立齋宮打醮花的。」   「這是一個制衡,皇帝,文官,嚴嵩,彼此的平衡。」   「我都能看出來,一切的原因,不是嚴嵩,而是嘉靖。」   淵閉目,在他周圍,仿佛看到了一層層的網絡。   幕後之人,為了提前引爆劫難,為了將他之前的努力全部抵消,已經布下了層層的大勢,重新創造出了一個『嘉靖』,像是一條條的線——他的努力,救下了常遇春,救下了馬皇后和朱標,制止了朱棣政變,斬殺毒龍,即將被這些抹去。   在他沉睡昏厥的時候,對方布下了足以影響改變未來的局,而這些布置,連帶著甦醒之後的所見所感,仿佛將他徹底捆住,有喘不過氣的感覺一步步逼近——   嘉靖三年,大同兵變。   嘉靖十四年,遼東兵變,帝選補妃嬪,開設經筵。   嘉靖十九年,吉囊襲擾大同,六月,瓦剌部襲擾邊塞,帝選淑女百人入宮,煉丹。   嘉靖二十一年後,不曾理會朝政。   嘉靖二十三年,十月,俺答擾邊。   嘉靖二十五年,俺答稱汗,叩關,次年正月,帝選淑女三百人入宮。   更不必說,為了修建齋宮增加的各種稅收。   帝王起高樓。   百姓卻落了個嘉靖嘉靖,家家乾淨的下場。   一股鬱郁之氣讓淵心底湧動翻滾,這一次的局面似乎是死劫,無法再打開了,現實是如此,未來的大劫同樣是如此,這一次跨越數百年,爭奪未來的對抗是他輸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大劫非但沒有被制止或者延遲,更是比起原本更為加快。   而這個時候,不知為何,他反倒是突然平靜下來。   對方步步為營,但是算錯一著。   灰袍男子看向已經呆滯,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的吳汝忠,語氣平靜道:   「我見過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但是為什麼你們都認為。」   「驅逐嚴嵩就能解決問題,為何……」   吳汝忠手掌劇顫,頭皮發麻。   儒雅男子語言溫和寧靜,手掌輕輕虛斬:   「不除去嘉靖?」   ……………………   ??!   咔嚓一聲,吳汝忠手掌的杯盞墜地,身子坐倒在地。   手掌顫抖,瞳孔劇烈收縮,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位清雅的先生會說出這句話,嗓音沙啞,道:「……你,淵先生,勿要,勿要輕舉妄動……,那聖上所在,便是天宮般的地方,你一人去了,不過是送死。」   「只要群臣協力,總能上達天聽,勿要,勿要送死。」   淵伸出手扶起吳汝忠,「無妨的。」   「我似乎曾經,看到人做過這樣的事。」   他想清楚之後,思緒平靜,甚至於還開了個玩笑:   「所以還算是有經驗。」   吳汝忠呢喃道:「忠君愛國,可淵先生你……」   淵道:「忠的是朱家天下,還是神州百姓?」   他自語道:「他們似乎算錯了一點……」   「算錯了我的性格。」   「也算錯了我的目的……」   吳汝忠無言以對。   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看到那看上去也四十餘歲的淵先生搖了搖頭,居然轉瞬又化作了當年年輕時候的樣子,先前那種鬱結之意竟然一掃而空,吳汝忠目瞪口呆,手掌顫抖,震驚失態,失聲道:   「你……你究竟是誰?!」   青年不答,只是道別一聲,走出了吳家。   袖袍翻滾掠過了吳承恩的眼前,恍惚之間,仿佛這一身灰袍化作了樸素的道袍。   玉簪化作木簪,而袖口上一道黃巾烈烈燃燒著。   少年道人,手持九節杖,且徐徐而行。   而轉瞬,似乎只是錯覺,眼前走出去的,仍舊只是那清雅青年。   吳汝忠呆呆看著,心中明白某種可能性即將變成現實,頭皮發麻。   不知過去多久,突然一股血氣上湧,腦海中有無數的情節突然鮮活起來,重新奔到桌前,伸出手臂橫掃,把那些桌子上的酒杯盤子掃在地上,取出白紙,蘸酒為墨,重重落筆,鐵畫銀鉤,氣勢烈烈,是之前的草稿裡沒有過的氣象。   顫抖著寫下了一個個文字,一股打破不公的氣魄混入其中。   之後,有一事震驚天下。   嘉靖三十四年。   九月·選淑女一百六十人入宮。   帝齋戒打醮。   有仙人乘龍入京城。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應該還有第三更……   只是打個補丁,解決一些之前的坑,以及敵人的鋪墊,當然,還有些許的往事……   或者,還有鍋?希望能早點寫完………… 第493章上路吧   灰袍青年踏出吳家。   樹梢被風吹拂,發出沙沙聲音,他負手而立,平靜道:「出來罷。」聲音緩緩落下,自天目山崩裂後,就始終一直糾纏在他身邊的那一條妖孽浮現出來,那是一條巨大的青蛇,天目山位於江南臨安府北側。   距離佛門聖地金山寺也不是很遠。   因為東西雙峰皆有一池,如同雙眸仰望蒼穹,故名天目。   這一條蛇轉瞬化作了一條青色長蛇,巨鱗化作青衫,黑髮盤起,眼角眉梢挑起,臉龐略有消瘦,氣質英武,一雙豎瞳在夜色中散發出幽幽的光,看著眼前這青年。   「……你喚我出來做什麼?」   「我去京城,差一個坐騎。」   青蛇所化女子眼眸冰冷注視著他,雙手環抱,冷笑道:「你是怕自己這一次去京城以後死在那裡,沒有人能限制住我,所以臨死前也要拉著我一起走?喲喲喲,還真是得道真修啊,大恩大德。」   「小女子還真是要感謝淵先生你的生死相隨。」   灰袍青年雙目溫潤注視著她,輕聲道:   「這一次,或許對你也有好處。」   「之後,我可放你離開神州,不對你動手。」   青蛇豎瞳斂起。   這一路行來,自嘉靖十八年到現在足足過去了十多年,青蛇每日非得糾纏著這灰袍青年,一開始是為了吃他血肉,吮吸他魂魄,可是這青年手段厲害,她每每都不能得手。   最後喪氣之下,與其說是執著於殺他,不如說是因為這人世間除了這不知道多少歲的老傢伙外,她居然也沒了相識,無所事事下,只好糾纏不休。   這青年雖然一身本事沒來由得厲害,卻也一直沒有下狠手。   青蛇的膽氣越發地大,到了後面,已經是常常除去蹭吃蹭喝,非得給這青年點上一桌子菜也是常有的事情,某種程度上,青年兜裡多少錢,青蛇知道得更清楚。   而且一天一天,不出來暗算一下這年輕人,便覺得日子少了什麼趣味,相當無聊。   她性情自我,這世上是趙家的天下還是朱家的王朝其實都不在意。至於眼前這青年是什麼身份,修為多高來歷多難測,他要做什麼自然也是這樣,當年願意幫助白蛇水漫金山,今日在做一次也不算什麼,默默收回目光,道:   「你說的便是。」   「不過,我可沒有姐姐那樣的修為,沒有辦法騰龍。」   「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我也不在乎了……」   青年失笑一聲:「原來是擔心這個?」   「我可以短暫幫你。」   他並指虛點青蛇眉心,一道法力流轉。   「我以前曾經見到過龍……」   「所以,給你指出一條路,也不算是難。」   ………………   有人打著哈欠出門,遠遠瞅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當即呆滯住。   儒雅的先生,似乎有幾分英氣還有幾分蠻橫味道的少女。   先生伸手點在那少女眉心。   伴隨著清亮的龍吟,青衣少女轉而化作了一條巨大的青色蟒蛇,盤旋在青年身前,灰袍男子黑髮玉簪,氣質溫潤,伸出手按在蟒蛇眉心,眼底恍惚浮現的,是曾經見到過的應龍。   也是曾經在老師陪伴下看到的,那一條龍脈之形。   於是青蛇便短暫化作了青龍,指掌間升騰雲氣。   青年輕輕踏在龍首。   只留下原地做倒,嘴唇顫抖,說不出話的旁觀者。   龍吟升騰之中,青龍盤旋而起,在初始的興奮後,便朝著北方的京城所在位置飛騰而去,江南沿途多少亭臺樓閣,畫舫煙閣女子撫琴才子作對,斟酒自飲,都是風流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個閣樓裡面的才子在倦了往外看的時候,看到外面雲氣湧動。   再一看,隱隱然有鱗甲在雲氣裡穿梭,一時間呆滯住。   此刻花魁正在含笑說些什麼,卻見那才子突地跳起驚叫起來。   「龍!」   「有龍!」   這一聲驚呼傳出,花魁只覺得這客人擾事,可遠遠地聽到了相似的聲音,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男女老少一齊擁到了窗臺樓下,伸長脖子遠遠看去,見到青龍騰空,龍首之上一名灰袍青年安靜盤坐,黑髮玉簪。   整個江南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只剩下一個個人看著仙人乘龍而去。   「世間,真有神仙之事……」   ………………   京城。   嘉靖帝再度地招了一百餘名體質特殊的淑女入宮。   這位不穿龍袍,只是如同得道真修一般的皇帝,仍舊是聽從那些道人的說法,虔誠無比得修仙求長生,終其起因,其實應該是其中背負雌雄龍虎劍的那位道人所說的——   「尋常修道者,行走於名山大川之間,就能修成地仙。」   「陛下佔有四海,遼闊無邊,若是用來修行,執掌神州之地利,五湖四海,名山大川之力匯聚於一身,當可以修成古今無雙的仙人。」   嘉靖帝大喜,賜給紫衣玉帶及金、玉、銀、象牙印章各一枚。   此刻邵元節冷眼看著這帝王一聲道袍,準備著日常的打醮典儀,雙手籠在了紫衣袖袍裡,旁邊還有幾名道人在忙碌著,皇帝回頭看他,笑言道:「卿看準備得如何?」   邵元節拂塵一掃,微笑道:「自然上善。」   旁邊身著道袍的一人,名為陶仲文,噙著微笑看著那壯觀的齋宮,嘆息道:「如此,事情可成了?」   邵元節淡淡道:「自然是成了,年費動輒二三百萬兩,縱然之前數代積累厚實,也耐不住這樣的放縱,自古以來,多少富豪皆是以此敗光了家財,王朝同樣如此,當年文景之治,漢武揮戈不也輕易耗盡?」   「只是漢武至少是將匈奴打退,而我們這位陛下,卻是都用在了修道之上,好寶玉,好美人,好法器符籙,更好青詞,就這麼耗盡了國庫國力,倒也是可笑至極。」   陶仲文無言一笑,悠然道:   「以一國為陪葬,也是值得了。」   「不過,一百多年前出現的漏洞,總是無聲無息地解決了。」   「若非是忌憚不知道去了何處的西王母,何必要如此小心翼翼地?」   提起那個名字,陶仲文眼底有陰鬱恐懼,對方落入了陷阱之中,居然還能夠做到脫身而去,之後更是徹底的銷聲匿跡,但正是這銷聲匿跡,反倒是以一己之力,將自己這邊都拖住了。   是的,可能在那跨越千年的布局之下,西王母已經重傷,甚至於隕落轉世,但是只要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   潛藏起來消失無聲的西王母,就代表著最大的威懾。   這也是當初的西王母為何會沒有選擇回崑崙,而是選擇落入人間的理由,是險棋,但是毫無疑問,這一步棋,將西王母這三個字代表的分量發揮到了最高,幾乎於淋漓盡致。   不過,這也代表著,崑崙之主西王母無法輕易出現。   他們不能大動幹戈,但是小規模地改變歷史,讓歷史走向大劫。   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再怎麼樣,此事其實和他們關係不大了,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   崑崙之主那樣的對手也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   兩名青紫貴人對視一眼,噙著微笑,拂塵一掃,各自踱步走向前。   伴隨著盛大的典儀儀軌,耗費銀錢數百萬兩的齋宮裡面,香氣騰起,上好的紫檀木做的香,每一處的布置也都有講究,各色美玉,法器,符籙,都是價值貴重之物,依次羅列。   「哪怕是神仙的住所也不過是如此了吧。」   被徵召來的女子低語。   眼底滿是豔羨和不敢置信。   那位仍顯得幾分清俊的皇帝走出來,在一番儀軌之後,皇帝淨手。   在禱告大明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之後,皇帝取出了一枚玉璽。   下面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   旁邊的符紙上寫得文字,是要敕令加封大明皇帝為『太上大羅天仙總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萬壽帝君』,眾多道人下拜,皇帝緩緩吐出一口氣,雙手按著那玉璽,就要往這加封聖旨上按下去。   無形之中,蘸取了國運氣運為墨。   可就在此時,傳國玉璽突然劇烈反抗起來。   皇帝站在案幾前,雙手握著印璽,渾身發力,面容隱隱猙獰。   印璽完全按不下去。   氣氛莫名沉默。   「回來吧。」   突而,一聲平靜的聲音響起。   那玉璽突然大放光芒,而後直接晃倒了皇帝,化作一道流光,飛到天空,而此刻雲氣陡然厚重,伴隨著雷鳴之音,眾人猛地抬頭,而後神色凝固,順著玉璽飛走的軌跡,有青龍遊動於天地之間,灰袍男子盤坐在龍首之上。   傳國玉璽落在他手中,緩緩旋轉。   哪怕是聽慣了神仙傳說的宮中人,也都驚愕不能言,正以為這是仙人聽聞皇帝之命而來,卻見到兩名青紫貴人目眥欲裂,連連後退,龍吟之聲大震,青龍吞吐雷霆。   灰袍青年神色安靜。   他看著這奢華至極的齋宮,腦海中浮現出的並不是大劫,而是這些年所見的戰亂破敗,各處的底層百姓民生疲弊,越發襯託這齋宮的處處講究,而民間孩童的歌謠,和高雅的仙樂更是對比得扎心。   或許並非是因為大劫,自己才站在這裡的,只要活著且看到這些,如何能夠熟視無睹。   灰袍青年心中低語,懷揣著推背圖,瞬間鎖定了那兩名青紫貴人。   不知如何動作,那位邵元節道長背後的雌雄龍虎劍突而飛起。   劍光縱橫,將兩名身穿青紫道袍的道人直接釘穿在地。   青龍龍首上青年掌中玉璽微握,而後輕輕一送:   「當年始皇帝陛下曾經和你約定,由泰山府君你看顧玉璽。」   「人間無帝王,玉璽也歸於你處吧。」   他隨手一送,那玉璽飛向東方泰山之處。   眾人眼睜睜看著天地之間一道流光飛遁。   雌雄龍虎劍忽而飛起,落入了這青年手掌當中,並指拈著一道法令,這法令也是自邵元節掌中來,淵眼眸斂了斂,此刻他感覺到自身的某種力量在飛速消耗著,體內至少積蓄兩百餘年的道行迅速地消失。   以道門身份,踏入人間帝王事。   皆不得善終。   但是啊,老師……   我們這一脈,不都這樣嗎?   淵神色柔和下來,屈指叩擊那一道天師令,嗓音平靜道:「天師令,本為正一盟威之道所有,卻入外人手中,幾毀神州兩百年積累,今日天師令還於正一,雌雄龍虎劍,為免再度旁落。」   「某扣留五百年,以做懲處。」   「五百年後,遣當代天師來取。」   「且去!」   雌雄龍虎劍被罩入袖袍。   拂袖,天師令震顫鳴嘯,瞬間消失不見。   龍虎山祖師堂處,一道流光從天而墜,直入山石深處。   繼而平靜聲音徐徐落下。   天師府當代張家天師奔出,見到門外天師令安靜落於地上,怔怔不能言,許久後緩緩躬身,肅穆道:「……領受法旨。」   嘉靖帝面色鐵青,步步後退,他能夠做到讓天下的資源為自己修道,當然不是蠢貨,看出來者不善,一邊讓周圍禁衛上前,一邊望向龍首仙人,怒道:「朕乃天子,乃大明天子,奉天承運,你要欺君犯上,不怕天神懲罰嗎?!」   龍首之上的青年眼眸微斂:   「人間幾千年,崑崙天神還不曾殺死過我。」   袖袍翻卷,龍吟陣陣,整個皇宮的禁衛軍,已經潰敗如塵。   皇宮之中早已經一片死寂,整個京城都看到了騰龍而下的仙人,靠得近些的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那聲音,皇帝步步後退,神色隱隱憤怒不甘:「朕乃皇帝,乃天帝,整個天上天下都是朕的,都該助我修道成仙,禱告大醮年年不絕,天地當助我!」   「朕乃太上大羅天仙總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萬壽帝君,退下,朕令你退下!」   灰袍男子突然有些不知說些什麼的無力和失落。   一人之欲望影響天下,讓整個人間快兩百年積累耗盡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那麼,太上大羅天仙總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萬壽帝君。」   青年平靜注視著皇帝,嗓音安靜落下。   「你自裁吧。」   PS:今日第三更……我實在是不擅長這些,躺屍……   明天這一小段故事就結束了吧。   在最開始的臥虎令武庫裡面寫著——雌雄龍虎劍,衛淵當時推測龍虎山的雌雄龍虎劍是假的。 第494章故事總是傳說,傳說裡是你我   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落下來,直如同天雷震撼,整個齋宮上上下下的人都打了個哆嗦,死死低下頭去,不敢再看,而那巨大青龍緩緩滿眼是身軀,灰袍青年神色安靜。   「自……自裁……」   皇帝呢喃自語,踉蹌起身,步步後退,突然反應過來。   「你不敢殺我。」   「你不敢殺我!」   一身華貴道袍,玉簪束髮的帝王修了快要三十年的道,至少知道道門鐵律之一是在外的修行人不能接觸到人間的王朝氣運,否則哪怕是一代真修,也會捲入劫氣,哪怕是太平部張角,蜀漢諸葛亮,都是不得好死,他眼眸亮起,似是找到了什麼理由,大聲道:   「你若是殺朕,你也不得好死!」   青龍盤旋,似乎打算代替道人出手。   灰袍青年深深注視著皇帝。   伸手虛按,把青龍額頭稍壓了下。   青龍探爪之勢被打斷。   灰袍青年步步走下龍首。   自得知未來之後,在兩百年前開始,也只是改變某些人的命格,從不曾主動插手其中的道人似是想通了什麼,步步往前,大袖飄搖,宮中人只見得轉瞬,那道人就已經出現在皇帝面前。   右手抬起,扣住那位天下第一等尊貴之人的咽喉。   一路託著往前,自詡天帝的皇帝被扣著咽喉撞破假山,玉器,名木,最後以背部撞破一座白玉所制千裡江山圖屏風,道人隨手一拋,帝王被砸在案幾之上,七竅流血,經脈斷絕。   空氣中更是死寂,道人並不回頭,只是道:   「……你們會怎麼記載此事?」   隨著嘉靖帝參與齋宮大醮,記錄盛事的史官拜下叩首,顫顫發抖:   「皇帝,皇帝崇信佞臣,崇信妖道,霍亂朝野天下。」   「仙人下凡,將禍君誅除……」   道人沒有說什麼,伸手握起一柄符劍。   這柄劍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真修所留下的,藏於名山大川,被生生搜羅出來,劍身之上以血為符,最終仿佛化作了一整個符籙體系,本應該在道觀之中被歷代修士溫養,以作為鎮觀之寶,去被帶了來此。   只是這樣的寶物,縱然被搜羅了來,嘉靖帝也無法拔出。   屈指叩擊劍身。   一聲清越劍鳴。   符劍直接劍和鞘分離   將此劍收入袖袍,只留下劍鞘放於齋宮當中,劍鞘裡面,氳滿了寒意,道人拂袖轉身走出,道:「告訴朱家後人。」   「下一次如果還有帝王沉迷修道,禍亂天下,到那個時候,我會再斬一劍。」   有年少宮女顫顫巍巍抬起頭,看到了先前二十餘歲的道人,不過走了幾步,鬢角長發已經化作純白之色,和跪倒的百官擦肩而過,嗓音平靜:「至於皇帝,我與朱家有舊,多少顧惜體面。」   「這一次的話,便說他看破紅塵,化成道人。」   「隨我修仙而去。」   「求仁得仁,名留青史,想來亦算餘願已足,當無他求。」   ……………………   後世的典籍裡面,往往記載著這樣的故事,皇帝求仙問道,最終誠意感動了上天,派遣仙人下來,所以當時的帝王能夠跟隨者仙人去求仙訪道,當時從江南到京城,沿途不知道多少人見到了仙人御龍飛天的模樣。   但是後人往往不信,將此事當做了某種政治變化的託詞。   之後的皇帝也多有勵精圖治,再不曾求仙訪道,政事也為之一清,故而對此事也沒有多加在意,只是有些野史典籍,將這一年宮中三次大火和此事聯繫起來,於本紀之中所寫『上入宮,忽火發,兵甲齊鳴,道人奉上變道服遁去。』   而歷代皇帝對於那位傳說中的仙人多加敕封,至於當初的君王,百官在爭議其諡號的時候,為了給那位仙人留下好印象。一番爭執,因其最後所說那句話,故而定下諡號為靈。   好祭鬼怪曰靈,瀆鬼神而不致遠。   在歷史的隱藏角落裡,留下了這位皇帝真正的死因。   ……………………   歲月不斷往前,吳汝忠聽到了來自於京城的消息,事實上,在他的周圍沒有誰不再談論仙人乘龍入京城,陛下飛升這件荒唐的事情,所有人不敢相信,可是之後,卻發生了皇位的順利迭代。   本來還擔心新皇會不會也想著要學習自己的父親,去打醮齋戒,以求飛升,但是很顯然,這樣的顧慮是多餘的,那位太子上位之後非但沒有去學道,還將宮中那些青紫貴人一併逐出了皇宮,甚至於有傳聞錦衣衛追殺而去。   道門龍虎山,封山百年以示自懲。   整個神州似乎又重新走上了前兩百年的發展軌跡,對於皇帝飛升的事情,大家驚愕之後也就慢慢接受了,無論如何,日子總是要過的,那些遙遠的,高高在上的事情,對於百姓們來說,遠不如解除了不必要的稅收。   以及不再年年二三十處的勞役,修建齋宮來得要好。   家裡的米缸總是能有些餘裕了,不必落得個家家乾淨,只是苦了些趁著皇帝喜好修道,投其所好而發達了的家族,現在又逐漸衰敗下去,日日嗟嘆,說這日子還不如十來年前,嘉靖帝的時候。   當然,百姓們偶爾談及前帝,也都會有不滿的語氣在隱蔽地方閒談,彼此竊竊私語著:「先帝勞民傷財,不知道多少人家裡空空蕩蕩的,這也的人居然也能夠被仙人指引飛升,哎呀,你說這仙人是不是也貪慕權勢?」   「就是就是,這樣的皇帝也能飛升,這還算是個什麼仙人?」   「有眼無珠。」   「嗨呀,我看著仙人,怕不是也有那如官商勾結的腌臢事情。」   白髮蒼蒼的吳汝忠皺著眉頭,卻也沒有說什麼,提了一壺酒,踉踉蹌蹌回到自己家中,當年的事情過去了也已經足足十多年,他也再沒有見到過那灰袍青年,有時候覺得,是不是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一生也算是見多識廣的老者,回憶起當年帝位交換時候的迅速果斷,隱隱還是能夠嗅出其中鐵血的味道,也曾詢問自己的狀元好友沈坤,後者忌諱不言,也只是說,當日宮中禁衛幾乎全部受傷。   有拆除下來的白玉屏風,上面血跡斑斑,水洗不去。   對於吳汝忠來說,這已足夠。   回了家中時候,見到院子門打開,年歲不小的吳汝忠皺著眉頭,嘀咕著推開門的時候,卻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一身灰袍,玉簪束髮,只是當年的黑髮已經變得半白,看去多出了幾分滄桑之感。   「啊……您,是你……」   吳汝忠聲音都有些發顫:「是你嗎?」   灰袍之人轉過身來,嘆息一聲,微笑道:「許久不見了啊。」   「吳兄。」   「真的是你?」   吳汝忠結結巴巴地看著眼前和當年相比,只是稍微顯得蒼老些許的青年,仍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後將青年邀請入屋中,難得又去買了些下酒的菜,而後兩人對飲,詢問當年之事。   吳汝忠聽得心神晃動,似有所懼,卻又心嚮往之。   灰袍青年飲一杯濁酒,問道:「吳兄,你的故事還有在寫嗎?」   吳汝忠灑脫笑答:「寫啊,當然是寫。」   青年拈杯問道:「還是在寫妖魔志怪嗎?」   老者放聲大笑:「什麼神仙妖魔,山鬼志怪,不過是寫得人罷了。」   「來來來,你且幫我看看,我這兒到底還有哪裡寫得不對。」   他借著酒勁取來手稿,而後遞給了眼前的灰袍男子,感慨一聲,在後者翻看的時候,突而問道:「淵先生,幾十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問吳某,是否見過你,我當時說不曾見過,可這段時間裡面,每每做夢,都有所感。」   「還請先生解惑,我們……難道真的曾經見過嗎?」   「見過麼……」   「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灰袍男子看著眼前已經白髮蒼蒼的老者,看到後者點頭,嘆息一聲,並指點在老者眉心,點破前世今生的記憶不是簡單的事情,也會有種種的後患,但是現在這老者已經走到了人生的末路,也已經隱隱記了起來。   故而他順勢而為。   老者眼瞳瞪大,一個個夢境裡虛幻的經歷浮現出來,老者的面容劇烈波動起來,而後沉沉的醉去了——   他作了一個夢。   漫長……   實在是太漫長了啊。   在這個夢裡面,他經歷了漫長的歲月,荒唐的年少,靠著刀劍爭強鬥狠的青年,還有孤苦而寂寞的老年,但是在這樣漫長的歲月裡面,他卻最喜歡中間的那一段路途。   黃沙漫漫,荒原千裡,有無盡的雪山,數不盡的危險。   但是他只要抬起頭,就能看到那堅定的背影。   佛說度化蒼生。   可他的度化,是親自陪著你走這一條路。   白髮老者甦醒的時候。   燭光之下,淵翻看著那一卷書。   這是一本年少時候就想要去寫的書,可最終到了老年的時候才寫完,最終的幾次修改,又增加了數不清的細節和故事,白髮蒼蒼的老者寫著過去,因為曾經有應龍,故而有夢中斬龍,有茫茫大漠,是八百流沙河。   在記憶沒有完全恢復的時候,他對那僧人是有恨意的吧。   他想著。   所以非得要把高大堅定,永遠從容的僧人在書裡面寫得弱小而又膽怯,讓他不斷地陷入了各種各樣的危險,可是為什麼呢,每到那和尚要死的時候,他卻總是控制不住地讓一個有著黃色毛髮的猴子般的角色去救他。   在那僧人遲疑的時候,是那黃色毛髮的猴子去指點他。   當他落入危險的時候,是那猴子不顧一切去冒險。   一次如此,次次如此,哪怕是在故事裡,他居然無法讓那和尚陷入危險,最後的最後,故事完成的時候,那和尚成了佛,那有著金色毛髮的猴子也是佛。   就好像這樣就能永遠呆在師父的旁邊。   師父不會死,他也不會離開。   上一世被度化被保護,哪怕是在故事裡面,我也想要庇護著你。   讓我來保護你。   我來指引你。   原本是我想離開你,現在你縱然是驅我離開,我也想要回來。   可是,師父呢……   老者踉踉蹌蹌,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他看著眼前的青年,眼眶通紅,說不出話來。   佛門修士不修來生。   但是灰袍青年看著泣不成聲的老者,伸出手按在了他的頭頂。   他低下頭,像是當年的那個僧人一樣,咧開嘴微笑著道:   「石磐陀。」   過往的僧人微笑:「要過得開心啊……」   老者再忍不住,踉蹌跪倒在地,老淚縱橫,痛哭流涕。   「師父,師父……」   「你在哪裡,我好想你,好想你……」   灰袍青年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   你在哪裡啊,玄奘……   是啊。   我好想你。   可我們之間,隔絕了足足一千年的歲月。   唐玄奘。   死矣。   這一日是吳汝忠最後一次見到這灰袍青年。   吳汝忠,六十年醉心於官宦,跌宕起伏。   最後十年,書西遊記。   以醉以詩。   貧老以終。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往後三更還是看作息吧……抽菸的手微微顫抖表情包,以後如果一點多沒有的話,那就只有兩更了。苟命要緊一點,今天爬起來完全不想要寫東西,嘆息,實在是精疲力盡。   本來是只打算寫西遊記的起源故事,只是發現還可以順便填填坑,只是我發現我不是很擅長填坑,躺屍…… 第495章西王母?!(感謝大骨冬瓜湯萬賞)   第495章西王母!(感謝大骨冬瓜湯萬賞)   數十年前,仙人乘龍入京城的傳說流傳開來,自此事之後,據傳說那位陛下就給仙人接走了去,之後的皇帝一上臺後,就以上一代皇帝的名義和遺詔。   『存者召用,歿者恤錄,見監者即先釋放復職』。   嚴嵩問斬,而那些妖道盡數驅逐。   革除前朝弊政,以徐階,張居正為大臣,以戚繼光,俞大遒為將領。   並在驅逐倭寇之後,廢除海禁,允許民間私人遠販東西二洋。   用人不疑,國運中興,是為新政。   雖然時有放縱之念,但是他親眼看到了那位天人乘龍而來的一幕,每每有懈怠之意,心底就隱隱寒意,當即將那雜念斬去,將那一柄符劍的劍鞘留在自己的臥室之中,時時警醒自己。   不過這些和那退伍的老頭子也沒什麼關係了。   浙江義烏的村子裡面,一位老人沽了一壺酒,聽賣酒的老闆說些朝堂上的事情,說而今的國運興盛了,前些年的時候,那些個倭寇也都沒有了,真是好,不過這倭寇沒了,還是因為當年那位戚將軍的戚家軍。   不過說起來這個,那老闆也是眉飛色舞,說起來,在戚家軍之前,各處的兵將都覺得浙江人沒有血性不能打,等到戚將軍橫空出世,倒是把這些人的嘴都打了一遍,叫這世上知道義烏人的厲害。   義烏人都覺得那位帶著他們南下掃平倭寇,背上抵禦韃子的將軍才是天下無雙的名將,其餘吹來吹去的那些將軍,那都沒法跟戚將軍提鞋,那老人聽得出神,溫好的酒都涼了才記得回去。   戚將軍啊,他還記得那個英姿勃發的男人。   不過可惜,後來被調走了,似乎是因為擔心擁兵過重,嗨,那些個大人物總是如此,不過據說將軍後來日子過得也不錯,似乎是因為那位仙人的事情才過去沒多久,朝中那袞袞諸公都收斂許多。   後來戚家軍在北邊兒駐守,和那幫北邊兒的兵鬧騰起來。   最後也是因為仙人乘龍之事帶來的影響,誰人都退了一步,老邁的戚家軍們帶著一身榮光回到了故裡,只是可惜,這個名聲赫赫的軍隊終究還是湮滅在了歷史裡面,不過老人不在乎這個。   他們當年挺身而出,也不是為了什麼名垂後世的。   能打跑倭寇,家國平安,就是最好。   端著一碗酒,回到家裡,年紀大了就不喜歡陰冷的地方,就喜歡坐在太陽底下,暖洋洋的,他坐在自家院子裡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前面路上,幾個農家少年人一邊笑著一邊打鬧著走遠了,談論著聽來的戲曲兒。   老人看著眯了眯眼睛,喝了口酒,又想起了當年自己也是這樣年紀的時候,遇到了那位先生,最後從他那裡見識到了一刀,也靠著這一刀的皮毛走到了戚家軍裡面。   呵,一路走到如今,見到太多的同袍戰死在身邊。   他婉拒了戚家軍和俞將軍的任命,不願意靠著累積下來的軍功做那軍官,他怎麼能用同袍戰死換來的東西去當官做將?臨到老來,只願意老死家鄉,別無所求了啊。   咳嗽了幾聲,老人無視了自己的身體不好,慢慢喝酒,聽得前面傳來敲門聲,以及一聲溫和聲音:   「勞煩,可能討杯水喝?」   「來了……」   老人踉踉蹌蹌站起身來,左腿發力,拖著無力的右腿過去開門。   門外是個滿頭白髮的男子,老人眼睛有些問題,那些年徵戰的時候,什麼毒煙,沙塵都經歷太多,老了就看不大清,只是當做也是個老邁人,回身取了水遞過去。   客人喝水,遠遠聽到了有唱婺劇的聲音。   老人低聲哼唱著,用手敲打著椅子的扶手,應和著節拍。   客人道:「……這是婺劇?」   老人笑起來道:「客人知道?是啊,婺劇,小時候,我也就在這兒唱著這個曲兒長大的,當時我們最大的抱負就是,嘿,往後攢錢,找個唱曲的姑娘做媳婦。」   「當然大人們是不喜這個想法的,雖然他們小時候大概也有這個打算。」   「現在啊,日子過去了那麼久……新出來的婺劇,我都不會唱了。」   灰袍白髮的客人溫聲一笑。   老兵看著遠處,感慨著道:   「可惜了啊,也不知道這日子我還能過多久。」   「故鄉的婺劇,還能聽多少次呢?每次聽到婺劇,想到這個,心裡倒是有些難受起來了。」   客人輕聲道:「會有的,很多次。」   老兵大笑起來,笑著似乎驚擾到了心腹處一處要了命的傷口,劇烈咳嗽起來,面色煞白,一片青色,慨嘆道:「客人說的倒是好聽,可惜啊,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   「我年少的時候,曾經認識一位醫術很好的大夫。」   「多多少少會了些醫術,所以知道,我命不久矣,就是轉眼就沒了,這也正常得很,哈哈,年輕的時候拼地太狠了,留下了一聲的暗傷,現在也就只有兩個願望了。」   老人往後靠了靠,呢喃道:   「一個願望,也是遺憾,就是這輩子殺倭寇殺得不夠多,不夠狠!」   「若是有機會,真想要直殺到那幫倭奴老巢裡面,狠狠放一把火。」   「殺他們一次不夠,老子還想要殺他們第二次,第三次!」   「第二個願望,就是希望能見到當初的先生了……好好道謝一番,當年年少不知道厲害,現在想想,如果不是他最後給我演示的那一刀,我可能早已經變成一具屍骨了,哪兒還能回來呢?」   「要是能見面,我得給先生磕幾個頭。」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一刀,我親自救了好些個袍澤,前些年親眼看著他們成親生子,有了孫兒,比殺得那些個倭寇心裡更是暢快,可是啊,今生怎麼可能還見得到先生呢……」   那位灰袍白髮的男子沉默了會兒,輕聲道:   「無礙的。」   「不必道謝。」   老人仰脖喝酒的動作突然凝固住,僵硬轉過頭去,那雙早已經不怎麼能看到東西的眼睛瞪大了,看到那灰袍白髮,白髮裡碧玉簪,和當年一模一樣,老兵手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手掌劇烈顫抖起來:   「……先,先生?」   「嗯。」   記憶裡清朗的聲音已經變得溫和低沉,含笑低語:「好久不見。」   「你也變老了啊。」   白髮蒼蒼的老兵似乎湧現出了一股力量,踉蹌著站起來,手掌死死抓住旁邊的白髮男子,似乎不敢相信。   那曾經伴隨著整個戚家軍南徵北戰,轉戰天下萬裡的豪傑。曾經在最為慘烈的平壤戰場之上,靠著一柄戰刀,親自斬殺了十數名倭奴校尉的首級,渾身浴血,立先登之功的猛將在驚愕之後,竟然笑得眼角帶淚。   世上難得,年老的時候還能見到故人。   他不顧那先生的阻攔,踉踉蹌蹌拜下,笑中帶淚:   「先生……你回來了。」   「還能見到先生你……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只是可惜,只是最後見到了先生你……」   他最後呢喃著道:   「可惜,若有來生,多好啊。」   可能是飲酒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激動之下引動了暗傷爆發,老人雙目裡神光緩緩黯淡下去,一生殺戮,面容卻安詳寧靜,就像是在村子裡面逗弄孩子的慈和老人。   年少時和同伴在鄉間玩耍。   長大之後南徵北討,轉戰萬裡,保家衛國,立下先登猛士之功。   老來死於家鄉,不虧,不虧了……   白髮的男子伸手攙扶著拜伏下去的老者,面容浮現一絲悲戚,而後抬起頭,看著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的老人,拜伏下來的,竟然已經是一道戰魂,他沉默許久,伸出手為老人合上了雙眼。   而那一道戰魂在死去剎那離開肉身,有被兇煞反噬化作厲鬼的趨勢,他伸出手從老人懷中取出了一柄斷裂的劍,而後拂袖,讓那脫離體魄的戰魂落入了斷劍之上,以兵戈之氣壓制了兇煞。   只是這一個過程,就已經消耗了太多魂力,記憶逐漸喪失。   而那兵戈和戰魂相融合,等到穩定下來的時候,反倒是成了這老人一生中最巔峰的時候,那是一個三十歲模樣的男子,面容憨厚老實,胸腹有致命的傷勢,是導致他死去的暗傷。   斷劍墜入地上,戰魂沉睡其中。   白髮男子面容悲戚,許久後,喃喃自語:   本來是察覺到此身死期將近——看來當年明初不知為何沉睡,於數十年後復甦,斬殺帝王,龍氣反噬,而今到了最後的結局,本來是打算去天目山,從何處開始從何處結束,卻沒曾想,見到了故人終焉。   他拂袖,讓這柄斷劍飛入山川。   他日,若是有緣。   自會再見。   白髮男子蹣跚走向了天目山的方向,卻突然腳步頓住,路邊一些孩子們玩耍嬉戲,而河流另外一側,站著一位白衣的少女,那些孩童氣質天真爛漫,而那白衣少女,卻是安靜得很。   雙眸落向白髮男子。   眸子裡似乎有靈光流轉。   在這一剎那,白髮男子眼中的少女,居然多出了幾許難以言說的雍容之感,如同駕馭天地萬仙的女仙之祖,如同天山瑤池神女簇擁的尊神,即將死去的男子眸子微斂,認出了此女。   「……西王母?」   白衣少女抿嘴微笑,氣質雍容大方。   「又見面了。」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大骨冬瓜湯萬賞,謝謝~   唐朝的淵死了啊。   這個是明代的。   今天就只有兩更了,大家早睡,我先回個血。   也已經一百七十萬字了,估計以後最多也就是三更兩更交錯來,質量為主,距離三百萬字不崩的目標,還有一百三十萬字。 第496章積蓄千百年之困頓,一招掃除,心念   通達也   白衣如雪,黑髮垂落,一身明制的衣裳莊重典雅,看上去不過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垂髫少女,可是眉宇之中那種熟悉的感覺,和雍容典雅之感,卻讓淵無比地熟悉。   那一句『又見面了』,則是毫無疑問地肯定了他的推測。   白衣少女示意淵走過去。   在她的周圍靈氣流轉,天機在一定的程度上被扭曲了,短暫化作了一處如同陣法似的,和周圍的人間不同的模樣,劃地為陣,瞬息即成,這樣的手段,遠比人間所謂的真修強不知道多少。   白髮男子感慨低語:「不愧是你……」   少女模樣的西王母微微抬了抬下巴,微笑道:「那是自然。」   「不過……我卻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做到這一步。」   少女眼底頗有讚賞之意,注視著眼前的男子:   「和應龍聯手,居然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大劫誕生的時間節點,而且還以乾脆利落的方式,把對方的反擊徹底碾碎,而今大勢已成,他們還想要再次地改變歷史的轉向,就必須親自出現。」   「而祂們若是親身出現,那麼我等也可趁機而動。」   「未曾想到,本來的制衡僵局,居然會因為你一人而變化,不愧曾和諸葛武侯相交莫逆,多少學了點東西。」   淵自語:「制衡之局……」   他一瞬間就明白了西王母口中所說的情況——雙方都是藏於暗處,互相忌憚,誰先出手誰就輸了,他之前改變了歷史的節點,扭曲了大劫,對方察覺到了,卻忌憚藏於暗處的西王母,不敢親自動手。   只能通過嘉靖這個節點來改變歷史。   現在他又一劍將這個可能全部斬去了。   也相當於廢去了對方三十年甚至於更長時間的辛苦布局。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懂。   就像是把契算了三十年的一次佔卜,被禹一腳踩碎了。   哪怕是契的懶散性格,都會恨不得拎著鐵鏟把他們兩個埋了。   這一次的歷史扭轉度相當地大。   對方如果還想要再把歷史重新扭轉到有利於他們的角度上。   就不得不親身出馬了。   而這也代表著,對方失去了先機,藏於暗處的西王母隨時可能鎖定祂,也就是說,原本的平衡被打破了,淵若有所思,而西王母噙著一抹微笑,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做得很好,可以問一問,我會盡力解答。」   淵緩聲道:「大劫的根本原因,以及對手是誰?」   西王母臉上微笑微斂,回答道:   「此刻可能性太多,天機被扭轉蒙蔽,未來也有太多變數。」   「我所知道的,也有可能只是扭曲的某種未來。」   「唯獨可以確認一點,山海記錄當中的諸多兇神將會是人間的最大威脅之一,包括四兇在內皆是敵手,山海諸界玄妙莫測,而人間這一片區域哪怕是在山海中也有重要的價值。」   「禹分割了這力量,並且強行將中原留在人間界,而山海諸界分散到了不同世界。對此崑崙諸神選擇中立,但是也有許多荒神並不滿意於山海界的缺失。」   「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祂們的誕生遠早於人類。」   「人才是後來者。」   「讓整個世界歸於完整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遠勝過一切。」   「你明白了嗎?」   白髮男子嘴角微微抿了抿。   「生存和信念之爭。」   「我隱隱記得,我曾經和庚辰,去過崑崙山上,但是之後的記憶卻喪失殆盡,回到人間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十年,崑崙山上存在有某種讓人失去記憶的東西嗎?」   白衣少女臉上浮現訝異之色:   「……失去記憶,以及,時間的飛速流逝。」   她的神色緩緩凝重,而後道:「崑崙山絕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力量。」   「你和應龍,你們當年究竟去了哪裡?」   「又遇到了誰?」   「……不在崑崙?」   白髮男子凝眉,許久說不出話來,未曾想到,在他甦醒之後,偶爾回憶起那個時候的時候,都會推斷為,是崑崙的某種秘境或者陣法的效果導致了他失去記憶,而此刻西王母的回答,卻將他的推斷,完全推翻。   西王母笑言道:「……我當時雖然只是潛伏人間,至少也知道劍仙的名號。」   「玄奘身邊的大唐劍仙,也只有玄奘能壓得住你的鋒芒,也或許是,因為你陪伴了玄奘那十萬裡,才最終磨礪出了千古的劍術,也唯獨覺者的指引,茫茫的大漠,無邊的草原,與無數國度的紅塵才能淬鍊出那一柄劍罷,但是無論如何,劍道的鋒芒已經臻至巔峰。」   「你覺得,崑崙的秘境,在我不在的情況下,能夠在巔峰期的你和庚辰聯手的情況下發揮作用嗎?哪怕你的劍術壓下不談,庚辰,那可是整個崑崙山最強的武神,對於崑崙的了解不在我之下……你們兩個,當年絕對是去了其他地方。」   淵沉默不言,心中思潮湧動。   西王母道:「可惜沒能為你解惑。」   「不過,雖然說如此,我還是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白衣少女抿唇微笑:「歷代的生老病死,累積到你這一世,加上玄奘的加持,哪怕是不能長生,但是在人間裡做一個瀟灑的陸地真仙是沒有問題的,何苦又捲入這大劫當中……」   「自己殺了嘉靖,反倒是讓你被龍氣反噬,壽數將近。」   「道門出世,你這一次卻如同張角和諸葛一樣入世了,折損壽數福緣。」   「對於此事,你可曾後悔嗎?」   淵不曾回答,灰袍道人看著眼前不得不離開崑崙,藏於人間的白衣少女,徐徐問道:   「西王母貴為崑崙之主,執掌瑤池。」   「本來也是一等一的清貴,人間的恩怨和劫難,本來和你無關,而你現在卻因為這一次大劫流落人間,千年不能回到崑崙山,甚至於諸多苦楚,可曾後悔嗎?」   西王母看著這眉眼溫潤的男子,而後笑起來,搖頭道:   「原來如此。」   「我不曾後悔,你也不曾後悔。」   「皆是如此啊。」   「人間偶相知,一別兩飄蓬,罷了罷了……」   白衣女子笑吟吟看著負手而立,溫和灑脫的男子,眼底神光緩緩流轉,那種超脫於俗世的雍容從容感覺也逐漸消失不見,重新恢復成一個普通人的少女,顯而易見,是要重新隱遁沉睡,遊戲人間,只有這樣才能避開對方視線。   而就在西王母的靈性收斂的時候。   那灰袍男子突然低聲笑言道:   「還有第三個事情,要西王母解惑了。」   「嗯?」   他突然踏前一步,右手抬起化掌。   而後直接不輕不重劈在了白衣少女額頭,突輕笑一聲:   「問問問,問了足足幾千年。」   「不煩嗎?」   「啊呀!」   西王母眼底的神性恰好收斂,所化白衣少女懵懂驚呼一聲,雙手抬起捂著額頭,含著兩包眼淚不解怒視著眼前的道人,而那道人看著自己是手掌,怔怔失神,卻只放聲大笑,灑脫不已,拂袖而去:   「去休!去休!」   「人間一相知,不過兩飄蓬。」   「哈哈哈,暢快也,暢快也,心念通達!」   幾個少女見到好友突然落在後面,都疑惑不解,而後又看到了少女捂著微微紅了的額頭,含著兩大包眼淚怒視著那邊的白髮道人,以為好友受了欺負,都譁啦一下圍了過來了,可不知怎麼的,才一眨眼,那邊道人早已經飄搖而去,走得遠了。   白髮灰袍,徐徐而去,眾人抬頭看去,只餘下了那說不出灑脫的放聲大笑,高聲唱道:   「道士也!」   「休再往山海界中種桃花。」   「休再將醫術換酒諸葛家。」   「休再看大唐凌煙閣上畫。」   「休羨他崑崙瑤池長生花。」   遠遠的,看到了那白髮道人走入天目山中,天邊雲霞正晚,燒得一片通紅,那道人一身簡單灰袍,前面是深山,背後是紅塵,蕭瑟孤寂,卻是灑脫地讓人心醉,踏入山中,大袖飄搖,轉入山間不見,唯獨最後幾句豁達大笑徐徐落下。   「自有個紅塵凡俗野生涯。」   「遙聞得崑崙山下刀兵發。」   「便持劍乘龍入雲霞。」   背後少年少女看得怔怔痴住了。   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有人輕聲問道:「這是誰啊?」   那白衣少女不解,最後他們咕噥著道:   「可能,只是一個白了頭髮的野道士?」   過了一會兒兒,少年少女們就不再在意了,夕陽西下,酒館裡還在傳唱著戚家軍的威名,收了班子的婺劇入了鎮子沽酒,一行孤雁入雲,柴米油鹽醬醋茶,紅塵俗世,炊煙嫋嫋,笑聲叫聲讀書聲叫賣聲,說書先生案板一拍,桌下眾人,先說那戚家軍南徵北討,又說那新傳出的西遊齊天。   最後說起來那前帝時候,仙人乘龍入京城,堂下眾人聽得入神。   一切皆如往常,並無絲毫的不同。   天目山中,道人闔上雙目,含笑而逝。   本就是尋常一日。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大明嘉靖卷結束,下一章,衛淵甦醒。   這一張甦醒的話,總覺得不對味兒。 第497章大劫·其之一——誰動了我的時間?   燭九陰的聲音平淡落下,夸父滿臉疑惑。   九天玄女若有所思,嘴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而無支祁……無支祁並不在意這些事情,祂只是低頭打遊戲中。   衛淵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下。   而後迅速地恢復了正常。   「嚯哦,袁天罡啊。」   大唐第一劍聖的老師,一劍霜寒十四州的夫子,博物館館主衛淵捧著一杯茶,面容安詳微笑道:   「是當年和我一起吃飯的袁天罡嗎?」   燭九陰拈著一杯茶,微微搖晃,雙目蒼古,悠然道:   「不。」   「是見面就被你一拳砸在右眼上的袁天罡。」   「哈哈哈,是一同遊覽長安的袁天罡嗎?」   「不。」   「是被你死後挖墳的袁天罡。」   衛淵:「…………」   放下茶杯,起身,把椅子放回桌子下面,微微彎腰。   神色誠懇。   「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已經吃飽了。」   「告辭。」   而後轉身,走人。   一氣呵成!   燭九陰微微喝了口茶,風輕雲淡道:「不必擔心,我不會太在意的,畢竟你陪著唐玄奘走完了西行之路,至少也算是後世傳說裡面《西遊記》齊天大聖誕生的原型之一,對吧?」   衛淵腳步匆匆。   突而,   一隻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   哪怕是衛淵的力量居然無法在夢境裡掙脫。   衛淵面容僵硬,一點一點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到了高大的白猿無支祁,因為視角是從小往上看的緣故,無支祁的臉都蒙了一層黑影,雙眼流露金光。   不過今天這眼底金光怎麼有點發紅。   而後無支祁臉上浮現出一種極為扭曲的微笑,一隻手按著衛淵的肩膀,另外一隻手緩緩抬起,帶著微笑,右手化作拳頭,啪嚓一聲把遊戲機捏碎掉。   「喲,衛淵……走這麼著急做什麼………」   賁起的青筋從手臂上一直蔓延到了額角,無支祁面容扭動。   「這可是你的夢啊。」   「哈哈哈,走什麼的,太見外了。」   「太見外了啊!」   「給我過來……過來!」   『爽朗』大笑著的無支祁把病重的衛淵拖回來,夸父看到夢中的地面上出現了兩道深溝,而後淮渦水君抬手打了個招呼。   「喲,燭九陰,麻煩關下燈。」   燭九陰拈杯飲茶,神色從容。   閉上了眼睛。   …………………………   「………衛館主?」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早上起床之後,以灑掃為功課的大和尚圓覺古怪地注視著不斷揉著眼睛的衛淵,還是忍不住開口發問,後者在今天新過來之後,就不斷揉著自己的眼眶,左眼揉了揉,就揉右眼。   衛淵抬了抬頭,眼角抽了抽,道:「是,沒怎麼睡好。」   「做了個想要醒,卻怎麼也醒不來的噩夢。」   聲音頓了頓,他嘆息著道:「真是個噩夢。」   不過早來晚來都得面對,衛淵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眶,嘴角抽了抽,他覺得昨天他點兒有點背,左眼被那位不知身份的崑崙神女給揍了,右眼又給無支祁給揍了,萬萬沒想到,燭九陰居然這麼腹黑。   一邊看著喝茶一邊說出那種要老命的話。   結果無支祁的怒火直接被燃起來。   昨天晚上打了一晚的架,最終右眼的眼眶還是沒能保住。   南村猴子欺我病無力。   逆子啊!   衛淵揉著眼眶去吃粥了。   淮水水底。   無支祁揉著自己的左眼眼眶,齜牙咧嘴,連遊戲都沒興趣玩。   昨天祂當然是全勝了,但是那傢伙最後也給祂眼眶來了一下狠的。   雖然說是在衛淵的夢裡。   雖然說無支祁還在封印當中。   但是這一拳讓無支祁開始懷疑猴生,並且回憶起來當年的破事。   以及那個被塗山神女女嬌特殊加持過的陶罐。   沉思之後。   於是重新開了一局遊戲。   管他怎麼回事,反正最後是我贏了。   無支祁的腦迴路瞬間尋找到了理所當然的路線。   心情愉悅。   既如此,今日必然能夠大獲全勝。   無支祁打開遊戲,用祂自己琢磨出來的法子連上網,而後神清氣爽地進入了遊戲界面,看到了匹配隊友,是一個黑色貓貓頭比耶的頭像,名字叫做『我馭龍虎已無敵,不屑超神的神,歐耶』   無支祁冷笑。   好啊,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超神。   不過,這一局應該穩了。   無支祁看了看那個比耶的貓貓頭。   帶著愉悅的心情,進入了遊戲。   ………………   而在這個時候,清醒之夢中的夸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個猜想,不一定對。   這畢竟只是夢。   他剛剛好像貌似大概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是不是看到了一場互毆?   某博物館主在被揍了幾拳之後憤而怒起,直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而後鼻青臉腫但是愉快獰笑著,拎起輪椅朝著猴子頭頂哐哐哐砸,然後被猴子翻手拿手上鐵鏈玩十字固。最後一邊用手砸地砸出裂縫一邊喊著要死要死要死的畫面,對夸父同志的內心造成了劇烈的心理創傷。   雖然沒能打過,但是最後倔強著憋著一口氣,非得給無支祁眼眶來一下狠的,而後兩人彼此比了個友好的手勢,一邊揉眼眶一邊喝完快樂水,並且放著狠話離去,毫無疑問這一場打鬧的程度更高些。   可是,打鬧……有到這個程度的嗎?   夸父沉思,最後呢喃道:「……他不當文官,可惜了。」   「他是文官。」   燭九陰輕描淡寫道:   「而且是禹的文官。」   夸父:「…………」   一切突然合理了起來。   我逐漸理解了一切。   ……………………   無論如何,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劍下有了山海大荒之神的血,衛淵也只好接受,思考著眼下的局勢,對方的陣容現在至少多出了后土一脈的荒神,衛淵伸出手,指掌之間劍氣流轉。   這一段時間,誇霖倒是沒有過來,似乎是在認真接洽和人間結盟。   衛淵也倒是調養了幾日身子。   小魚兒難得從山上回來休息一段時間,只是可惜,道門修行,尤其是在她這樣階段的修行築基極為嚴苛,所以經歷了一段在家的休息日後,還是得回山上修行。   鳳祀羽就像她在桃花源的夢一樣,相當喜歡和小傢伙玩耍。   最後很慷慨地把自己的零食庫存給小魚兒和林玲兒開放了。   可惜是沒有水鬼的特製飲料。   衛淵卜算過他的位置,但是只能知道現在在山海界裡算是好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現在是在那裡做些什麼,山海界裡也沒有快樂水啊,怎麼這麼流連忘返的?   這一次沒有去坐高鐵什麼的,而是靠著御風之術直接送回微明宗山門。   這一座山還是當年衛淵過來時候的樣子。   青山依舊,只是心態完全不同。   就在兩個小傢伙被風送下去的時候。   衛淵瞳孔收縮。   一股緊迫感浮現心頭。   猛地抬頭,恰好看到微明宗附近那一座山海裂隙突然變得暗沉幽深,而後,一隻足足有小山丘那麼巨大的兇獸直接從這山海裂隙裡面衝飛出來,暴虐而瘋狂,慌不擇路一般直接朝著兩個小傢伙衝殺過去。   「小心!!!」   鳳祀羽驚呼一聲羽翅一扇,火焰流轉,就要飛過去。   先前始終不肯讓章小魚這樣一個活屍來微明宗的道門長輩面色煞白,幾乎本能怒吼一聲,踏空而起,手中的劍縱橫而出,身子去攔在章小魚和林玲兒身前,但是那兇獸暴虐,這樣根本無法阻攔。   而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中一聲劍鳴暴起。   天地仿佛凝固。   每個人都在瞬間隱隱有鋒芒割面的錯覺。   那巨山一般的兇獸動作凝固,而後直接從中間斷裂。   章小魚瞪大眼睛,看到前面身穿黑紅二色衣服的青年,後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手臂抬起,牽引一片雲氣,遮住了章小魚和林玲兒的眼睛,沒有讓他們看到這巨大兇獸被斬殺後那種鮮血淋漓的血腥畫面。   群山萬壑之間,神色冷淡的青年並指為劍。   身前巨大兇獸緩緩墜地。   鮮血淋漓,血腥氣濃鬱。   這一切都予人一種極富衝擊力的畫面感。   讓微明宗的眾人說不出話,突而,衛淵面色煞白,悶哼一聲,劍指居然微微顫抖了下,以現在這樣的身體,運轉天下第一等鋒芒的銳氣,劇烈的痛苦在劍氣溢散之後緊接著浮現,嘴角滲出絲絲縷縷的鮮血。   面色白地沒有一絲絲血氣,唯獨那一雙眸子更如寒星。   五指微握,墜下妖獸之血騰起,凝聚為一柄收斂凝實的血劍,正要出手,後面的章小魚伸手拉了拉衛淵的袖口,衛淵低下頭,看到小女孩眼底的神色,一聲道袍的章小魚搖了搖頭,眼底難得有懇求神色。   她是活屍。   早已經感覺到了衛淵身上的濃鬱死意,所以不肯讓衛淵再出手。   衛淵沉默了會,嘆息一聲。   手中的血劍散去,化作一場血雨落入山林之中。   章小魚按著衛淵的手指,問道:「痛嗎……」   衛淵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髮,道:   「還好。」   事情到了這一步的時候,衛淵也不能讓章小魚和林玲兒留在這裡。   送往龍虎山更好些。   衛淵有種冥冥感覺,這兇獸的突然發狂,是衝著他來的,而不是真的是針對這兩個小傢伙,也是此刻,才讓衛淵越發在意起來,這些山海裂隙,平時沒有什麼危險,但是一旦有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存在出手。   那麼這些地方隨時都可能化作兇獸突入人間的道路。   但是,是誰要針對他?   苦思冥想,衛淵便只能皺眉。   因為好像,實在是太多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緩衝章   撓頭,就和之前說的那樣啊,如果一點半之前沒有,那就沒有第三更了,現在經歷一段時間第三更狀態,我已經悟了,苟命要緊。 第498章關於誰更狠一點   衛淵和燭九陰相互逼視著。   無支祁還好一點。   夸父真的覺得自己頭皮都麻了,腦袋嗡嗡的。   他問了?   他就這麼直接問了?   他不懂得什麼叫做柔和的嗎?!   燭九陰拈著茶盞,微微仰脖抿了口茶,淡淡道:「為何會這樣問?」   「你應該有理由吧。」   衛淵雙目注視著燭九陰:「你先告訴我,究竟是不是你?」   燭九陰搖了搖頭,語氣平淡道:「不是我。」   「我的權能僅局限於九幽,在外界消耗甚巨,更何況,我的本體需要駐守九幽,絕不可能外出,故而,你大可以在此事上相信於我,因為如果我要對你動手,為何不直接將你拉入九幽囚禁起來?」   「而是,僅僅抹去了你三十年的時間和記憶?」   衛淵鬆了口氣。   如果對手是燭九陰的話,那麼壓力實在是太巨大了。   「也是,我就知道不是你。」   衛某人面不改色地道。   端茶的時候,動作頓了頓,突而想到了燭九陰在九幽下層,那個層層密閉像是監獄一樣,裡面到處都是食材和廚具的地方,怎麼,好像,貌似,很符合囚禁一個廚子的場所?   衛淵面容僵硬了下,道:「另外,燭九陰,你說的把我拉入九幽,是說笑的吧,哈,哈哈……」   燭九陰抬眸看他,雙目蒼古。   這位神色淡漠,很少表露表情的古神,看著衛淵,突然微笑不言,只是微笑,什麼都不說。   衛淵:「…………」   這個時候,就要笑著面對啊。   笑……   笑不出來了。   燭九陰嘴角微笑瞬間收斂,抿了口茶,淡淡道:   「罷了,說說看,為何會知道此事?」   衛淵聳了聳肩膀,在夸父茶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的注視下,毫不客氣地搶過了燭九陰手裡的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邊埋怨著口味怎麼這麼淡,然後一仰脖喝了個乾淨,咂咂嘴,道:   「我見到西王母了。」   燭九陰眼眸微斂:「嗯?」   似乎是因為解決了心底的一個巨大困惑和擔憂,衛淵也放鬆下來,微笑道:「是啊,那位雍容華貴的西王母娘娘,不過和我見面的時候,祂化作了一個尋常人間的少女,約莫十六歲模樣,大概有這麼高。」   衛淵伸出手比劃了下,道:   「比起我印象裡面的,更像是個少女了,沒有那麼雍容……」   燭九陰伸出手指握拳抵著嘴唇,咳嗽了聲。   「咳咳。」   衛淵解釋道:「大概是因為我當時壽數也快要到頭了,所以她又問我,可曾後悔,而我沒有回答,也是反問了她,是否會後悔……只是可惜,她沒有能給出我失去記憶的確切答案,只是說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是崑崙導致的。」   「倒是有些可惜。」   夸父似乎喝茶的時候被嗆到了,劇烈咳嗽了幾聲。   衛淵道:「不過,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   「當時倒是灑脫,沒怎麼把西王母娘娘當做那位天神了……」   「可能是壽數將近的原因?」   「那個樣子的西王母,就像是個小姑娘。」   無支祁捏碎手機屏幕,劇烈咳嗽數聲。   衛淵疑惑著看向這幾人,道:「……你們怎麼了?」   「夢裡都不斷咳嗽,難道說……」   一隻溫柔的手掌輕輕落在衛淵的頭頂。   就像是當年落在刑天頭頂上一樣的。   衛淵臉上的微笑凝固。   自己的夢裡,怎麼會有其他人?   僵硬轉過頭,看到一張微笑著的絕美臉龐,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時間想不起來,衛淵咽了口唾沫,勉強道:「……這位,閣下是?」   遮蔽天機的九天玄女笑容溫柔得像是要把人四肢都醉死掉:   「出身西崑侖。」   衛淵:「…………」   扭頭看向燭九陰。   燭九陰沉默了下,緩緩閉上眼睛。   「留口氣。」   …………………………   片刻後,在自己的夢裡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衛淵端著茶默默坐在板凳上,到這個時候都不知道這位絕美女子到底是誰,剛剛他當然已經反抗了,但是刑天斧不好在夢裡用出來。   在使劍的時候,因為對方大概率是遠古存在。   所以下意識就用了軒轅黃帝的劍法。   然後,   然後他就無了。   劍招劍路,被克得死死的。   又不可能真的用出絕殺劍意,最後就和沒了刑天斧的刑天一個下場。   夸父默默給了一個眼神。   『提醒過你了。』   無支祁頗為愉快。   衛淵揉著左眼眼眶,僵硬地把話題繞開了西王母,嘗試拉回到正軌,道:「咳咳,閒話休提,閒話休提,不過,如果不是燭九陰你,那還有誰能有這樣的力量,能夠變化和撥弄光陰歲月?」   「我都忘記了應龍到底去哪兒了,而且回來的時候特別狼狽。」   「一身的傷勢。」   燭九陰眼眸微斂,沉思許久,道:   「……有,而且有三個可能性。」   「你那一世早早死去,死去之後,剩下的山海經部分是禹完成的。」   「你所知道的世界,大多只是在西山經,東山經之類,亦或者海外諸國的範圍,而更為荒蕪遙遠的大荒,海外之處,是禹王親自勘測的,而這三者,都是在這些區域。」   「其之一,倏和忽。」   「曾經在神州,會以倏忽作為最短暫的時間單位,倏忽之間,這兩個字本身就代表著執掌歲月的神靈,而祂們是遠在海外諸國之外的古代神靈。」   「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   「這個渾沌,和你所知道的混沌並不是一回事,倏忽執掌時間,祂們甚至於可以讓時間停止,並且將這一效果作用在了神靈的身上,給渾沌鑿出七竅,但是可惜,耗費一天鑿一竅,七日之後七竅鑿出來,時間重新流動,但是渾沌卻立刻暴斃,這兩位神便心中懊悔痛苦,遠離了中央。」   燭九陰收回一根手指:「祂們自覺得對不起渾沌,流放自我。」   「況且,你們也不可能直接抵達海外諸國之外的汪洋之上。」   「所以,這個可能性可以暫時放下,太低了。」   「第二個可能性,羲和。」   夸父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瞳孔微微收縮,這位強大卻溫和的古代英雄,身上的氣息一瞬間暴烈了起來,而後伴隨著吐息,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夸父是追逐大日而亡的,而羲和正是那十輪大日的母親。   衛淵緩聲道:「《山海經·大荒南經》,東南海之外,甘水之間,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於甘淵,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   「是主日月,職出入,以為晦明。」   「瞻彼上天,一明一晦。」   「以主四時!」   是的,羲和,帝俊之妻,是真正存在於傳說當中的神靈,是山海界大荒一系的天神,執掌四時流轉,位格極高,祂的十個孩子,令夸父死去,親近人族的神靈女丑被十輪大日活生生烤灼死去,死去之後怨恨化作了一處險地。   當初衛淵和誇霖就是在女丑之山遇到危險的。   而這位駕馭六條龍,帶著孩子流轉天空的天神恣意妄為。   並沒有誰能制止祂。   而這,最終導致了人族和大荒的戰爭。   也代表著人族一代戰神羿的崛起。   傳說當中,羿的母親帶著他去往山林,而後就沒有將他帶回來。   她說,要把孩子帶回來的時候,整個山林和天地都在憤怒,蟬鳴不止,如同雷霆,而羿是被山林和萬物撫養長大的,平日溫和。   只是他的殺心,在斬殺了大日之神後,就再也收斂不住了,這位人族的戰神,雖然在後世逐漸和夏代有窮國的君主后羿混在了一起,但是他的傳說在那個時代,代表著就是人族最為鋒利也最為霸道血腥的力量。   夏朝的后羿就是因為羨慕傳說中的英雄,才取名為羿。   對這樣的英雄來說,劍已出鞘,就收不住了。   射殺十日?   那怎麼夠……   一路徐行。   於中原斬殺有女媧之力,人面蛇身的神靈猰貐。   於桑林殺封豚。   於北地斬九嬰。   在雲夢澤斬殺修蛇。   在疇華之野殺死鑿齒。   於青丘之澤斬殺了風伯大風。   比起禹王的堂皇浩大,這幾乎就是那個時代的煞神,但凡是威脅到人類的,不管是兇神還是天神,亦或者妖獸,直接從南砍到北,盡數誅殺,武德充沛地要死。   甚至於有這樣的說法,堯帝的天下,是因為他和羿是好友。   故而有大羿一人則平天下的說法。   他的傳說,非要類比的話,只有希臘神系的赫拉克勒斯稍可比擬。   只是赫拉克勒斯的試煉是神所布置的。   而大羿的敵人就是神,甚至於包涵太陽神在內的天神。   希臘神代的英雄只有兩類,赫拉克勒斯和其他英雄。   當時神州的英雄,也只有兩類,羿和其他人。   這樣的局面,一直持續到大羿消失,禹王橫空出世。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   「……如果說是羲和的話,她有足夠的立場。」   「但是,是她做的嗎?羲和那一脈山海大荒神靈,和崑崙神系關係並不是很好,她會出現在崑崙?況且,以祂和人族的仇恨,真的暗中對我出手,那時我恐怕根本不可能走出崑崙。」   燭九陰嘴唇微微掀起,道:「我也覺得她不是,四時之神雖然和歲月有很大關係,但是還差了些。」   「那麼,就是第三個選擇了。」   祂的面容緩緩凝重下來:「這也是禹後來在山海經裡面記錄的文字,《山海經·海內經》,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鳴,噎鳴生歲十有二,這生,自然不是生靈的孕育,而是天地化生之意。」   「最初的時代裡面,水神的權柄極為強大,水甚至於覆蓋大部分的地面,後來共工退去,大地浮現而出,這就是所謂的『共工生后土』,祂們的位格其實等同,而所誕生的那個噎鳴,後來被記錄於《大荒西經》。」   「處於西極,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   「其麾下有名曰石夷,處西北隅,以司日月之長短。」   「而最重要的,是『噎鳴生歲十有二』這句話。」   衛淵的神色緩緩凝重。   燭九陰平淡道:「也就是說噎鳴化生了十二個後代。」   「那是十二太歲,或者說十二元辰,人間神州十二生肖的原典,神州以十二生肖去指代祂們,但是祂們並不是那些凡俗之物,甚至並不具備獸形,而是真正的山海神靈。」   「或者踏蛇,或者御龍,執掌歲月裡年這一力量,某種程度上是大神后土的後裔,以十二元辰為一輪迴,結陣的話,只一流轉,就可以削去凡人眾生,甚至於神靈十二年歲月。」   「輪轉反覆,永無休止。」   「直到海枯石爛,滄海桑田,直到神靈都灰飛煙滅。」   山海大荒神系,羲和,主四時。   海外古代諸神,倏忽,主剎那。   以及,大神后土的後裔,執掌日月年。   衛淵突然發現,神州神話裡,但凡是和時間歲月沾邊兒的,都似乎不會比眼前的燭九陰好相與些許,歲月這個力量簡直強大地可怕,他徐徐吐出一口氣,嘆息道:   「羲和,倏忽,還有后土娘娘的後裔,原來如此……」   「都太強大,太可怕了,真是一個賽一個的狠人,啊不,狠神,我可不想撞著他們。」   「可是,這十二元辰大陣,每一次輪轉是削減十二年歲月,可是我只沒有了三十年歲月。」   「時間對不上對吧,應該是三十六年的。」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微頓。   似乎明白了什麼。   其餘人,夸父正在收拾釣魚的用具,九天玄女手中把玩一柄短劍,都在思考其他可能。   無支祁則是在打著遊戲。   聞言咕噥了一句,道:「對啊,一個是三十六年,一個是三十年,差了足足六年。」   「對不上。」   燭九陰平靜道:「其實很簡單,我可以舉一個例子……」   「比如,只是比如。」   「當十二元辰大陣運轉的時候。」   「有人暴起。」   「三尺之內,呼吸之間,以無匹鋒芒瞬殺了其中兩位元辰,而在此刻,十二元辰大陣運轉三次,而後不攻自破,只是因為少去了兩位,陣法殘破,只是削減了三十年……」   「那麼,衛淵……」   燭九陰嗓音平緩:「你覺得,是誰在一息之間,殺了兩名天生神靈呢?」   夢境之中,一時間再沒有半點聲音。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晉·郭璞:有窮后羿慕羿射,故號此名也   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倏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倏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莊子·應帝王》 第499章不是我   ,鎮妖博物館   四兇之一,饕餮。   山海界·北山經所載。   鉤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銅。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狍鴞,是食人,這所謂的狍鴞,便是饕餮。   山海大荒遼闊無垠,其中比起人族而言,強大的兇獸比比皆是。   那些兇悍的猛獸裡面也有食人之獸。   甚至於這是基本素養。   兇獸中還有大量能夠讓大地乾裂,天空流火,疫病千裡的存在。   但是能被記錄於四兇位格上的,也唯獨這一個了。   其實一開始,衛淵對饕餮沒有那麼大的戒備之心,在山海年間外出遊走的時候,契和禹談及這一恐怖的兇獸之時,淵在用剛剛做好的陶罐做午飯裡的湯,隨口問道:   『不過就是一隻貪吃的兇獸嘛,餵飽祂不就可以?』   那個時候的禹王怔住,而後和契對視一眼,憋著笑問出了一個讓淵記了很久的問題:『貪吃不是什麼大的問題,比如吧,我也很貪吃,浪費食物可不好。」   「但是,淵,你覺得要怎麼樣貪吃,才能夠被山海各族認為是兇神惡煞的四兇之一呢?』   究竟是怎麼樣的暴行。   才能凌駕於無數兇悍兇獸荒神之上,單單以食慾和貪慾,化作了四兇。   那天開始,衛淵就明白。   饕餮貪吃似乎聽起來無害,但是仔細想想這傢伙邪門得要死。   假如把所有神話裡的兇神匯聚在一起大盤點一下,大概如下。   問:你是怎麼被稱為兇獸的?   肥遺:我六足四翼,見則天下大旱,赤地千裡。   朱厭:我見則有大兵,戰爭不止。   勝遇:我見則其國大水,水漫千裡。   一個比一個高大上。   甚至也可以將西方四大末日騎士拉回來。   大家執掌的力量也差不多。   疫病,戰爭,饑荒,死亡。   論到饕餮了。   這傢伙畫風清奇到了一個極致。   哦,沒什麼。   我比較能吃。   什麼樣的貪吃,能夠直接凌駕於疫病,戰爭,死亡,水火,饑荒之上,讓其擁有了四兇的惡名?西方神系有暴食之罪別西卜,不過區區暴食,遇到饕餮的話,應該會很投緣,然後被饕餮當做下酒菜吃掉。   張若素眉頭皺起,視線落在那一封用古代文字寫的信箋上,尤其是落在了那個十日之後上,又看了看衛淵的背影。   後者之前放棄防禦硬吃了一場核輻風暴,如果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話,十天之後估計連現在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幾乎就是處於瀕死的狀態。   況且之前針對檮杌。   當時是用了最大當量的熱武器,只有當量達到足以啟動毀滅人類文明這個層次的熱武器量,在瞬間爆破的時候才能抵達太陽核心的溫度,對神話生命造成威脅,常規武備的小當量核彈,根本沒有作用。   溫度達不到。   當量無法推進到上億攝氏度這種尋常物質瞬間氣化的高溫。   根本無法傷到神靈。   而且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一連好幾枚大日級別攻勢,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檮杌也只是受傷。   最終由極西之地氣運金柱上的泰阿劍氣運,鎮住了檮杌屬於顓頊後裔的部分,才讓衛淵以刑天戰斧出其不意,將其誅殺,一旦換一個場所,或者說檮杌當時不是想要收服窮奇殘留的位格,沒有和氣運金柱接觸,被泰阿劍反向影響。   衛淵那一戰斧根本斬不到檮杌。   那麼檮杌大可以瞬息遁走,捲土重來。   而且,張若素並不覺得,四兇會是蠢貨。   在檮杌已經以身示範的情況下。   饕餮絕不可能會給衛淵再一次用出大當量核爆加刑天戰斧的組合。   除非祂腦子有包。   突然想到饕餮把自己吃掉的傳說。   張若素沉思。   或許,祂腦子真的有包。   會選擇把核彈吃掉也沒準。   「饕餮……」   隔著山海的裂隙,那聲音爽快大笑著:   「我聽說你廚藝很好,只是可惜,以前一直都沒有什麼機會能見到你,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就萬萬不能夠放過了,哈哈哈哈,十天之後,我會來到人間,和你交手。」   「你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廚藝已經變得更好了吧?」   張若素怔住。   鳳祀羽面容古怪。   旁邊的小道士阿玄也目瞪口呆。   這……不是要打架嗎?   難道說,只是個狂熱粉絲?   衛淵面色微沉。   他還記得,禹所說的饕餮之罪。   祂同樣有著愛恨情仇,有著眷戀,敬仰,有著對子民的憐愛之心。   只是很可惜。   饕餮表達這一切感情的方法卻只有一個。   那大笑著的聲音落下,道:「我聽說,廚子在做飯的時候,都可以先去嘗一嘗味道,這是要看看調味做的怎麼樣,也是品嘗第一口,是屬於廚師的權利。」   「那麼從古至今,你應該已經吃掉無數的美食了吧。」   「吃了無數美食的你,應該已經把那麼多那麼多美食的營養和美味全部吸收掉了,哈哈哈哈,這樣看起來,你本身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材了……呵呵……哈哈哈……」   一陣大笑著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吞咽口水的聲音。   以及咀嚼的聲音。   毫不掩飾的惡意。   「十天之後,十天之後……」   「我想要嘗嘗你的味道,人族的冕下。」   「戰神,戰神……我還沒有吃過,我還沒有吃過……」   「父親,縉雲……他斬了我的手臂,我失敗了,他是軒轅帝最強的戰將,我很好奇味道,可我沒能成功……」   接下來有著某種咬碎骨骼,混合著血肉咽下的奇詭聲音,衛淵屈指叩擊扶手,劍鳴之音混合著龍虎咆哮,將這充斥著惡意的壓迫性力量壓制住,女兒國將領吐出一口氣,握著劍站在衛淵和老天師身側。   張若素拂袖,拂塵根根流轉,仿佛內蘊星河。   衛淵壓制住了這聲音之後,平靜道:   「要等到十天之後再比。」   「還要提前派人試探我的身體情況。」   「饕餮啊。」   他的聲音頓了頓。   雙手十指交叉,微微後靠,平靜道:   「你慫了?」   ………………   聲音不大,但是語氣清淡。   連做好了以力搏殺的女兒國將領都忍不住看向旁邊這個病弱的男人。   雖然不說先前饕餮出面,就已經代表著此人不凡。   單單就只是能說出這句話。   這膽量就足夠讓人心驚了。   而那狂放裡隱有些癲狂,卻因此更顯得兇悍威風的聲音像是臉上給重重抽了一巴掌,一下戛然而止,為了某些謀劃,饕餮也已經了解了人間的文化,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笑聲微斂,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十日之後,我會去人間尋你。」   「這一次,你還能肆無忌憚地用出那種手段嗎?」   冷靜下來的饕餮說話溫和,最後伴隨著放聲大笑,縱聲離去。   山海裂隙也緩緩消失平復。   衛淵斂眸,微微皺眉,饕餮比起他預料中的還要難纏,率先弄清楚他的身體情況之後,毫不猶豫地就下場,更不像是窮奇,窮奇被激怒之後,會因為尊嚴臉面而戰,檮杌會因為仇恨而不顧一切。   饕餮並不在乎這個。   張若素低聲嘆息道:「……言語有條理,狡詐如狐,迅猛如虎,貪食如狼,饕餮,和我想像中的並不一樣。」   衛淵道:「和祂父親有關吧。」   「縉雲氏。」   張若素道:「是軒轅帝時期的大將軍?」   衛淵古怪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   「軒轅帝即位的時候,天有祥雲,所以用雲來作為紀事官員的代表,縉雲氏的意思其實是,他是記錄和處理夏天時期的官員,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文官,其他還有青雲,白雲,黑雲什麼的。」   「雖然說,後來夏這個季節被認為侵略如火,和他還有祝融有關。」   「夏官後來演化為了兵部這件事情,也和他們兩個脫不了關係。」   「但是他確確實實只是記事官員。」   「黃帝受命,有雲瑞,故以雲紀事也。春官為青雲,夏官為縉雲,秋官為白雲,冬官為黑雲,中官為黃雲,不過這五個裡面只有縉雲氏的後裔流傳下來了,就是雲氏族。」   「估計是因為他比較能打吧。」   衛淵感慨:「那時候,比較亂,其他不能打的估計失傳了。」   「況且,遠古時候,大家都用的石塊鐵板記事的。」   「縉雲氏在夏天單手舉著不知道多重的鐵板石塊記錄大事小事,右手握著石頭刻刀,每天在青石板上雕刻上千上萬字,一個字都不能錯,那掌力,那指力,一巴掌估計能呼死一頭兇獸了。」   「說實話,自從有了紙,文官的戰鬥能力下降太快了。」   「當年大家都是左手石板右手刻刀,手不釋卷的。」   「夫子也好,墨子也好,甚至於亞里斯多德也好。」   「能夠著書立說的都能打,畢竟一般人一天連十個字都刻不出來,別說石板著書了,哪怕是竹簡也好啊,一本竹簡那麼重,還寫不了多少個字,書生每天手不釋卷,單手握著十幾斤的竹簡搖頭晃腦一整天,還要用手指撥動竹簡,沒點力氣都讀不了書。」   「想要寫個文章,就得用刻刀瘋狂地刻,那時候還是繁體字,每一個字都得全身發力。」   「你以為為什麼無論東方西方,最初文人都穿寬鬆長袍啊,就是因為手臂肌太發達了,有失風雅,武將都沒這麼勤奮的,我懷疑夫子刻書習慣之後,給他把刻刀能直接把當時的武將給刻了。」   張若素:「…………」   你說的好扯。   可為什麼想一想很有道理。   老道士無奈嘆道:「你這是個什麼歪理啊?」   「文官的道理咯。」   衛淵笑一聲,聳了聳肩膀,伸出手把那一封戰書拿起來。   老道士道:「……十天之後,你……」   衛淵語氣徐緩,道:「放心,這事情反倒是給我做了個決定。」   「十天之後,我應該有一戰之力。」   畢竟,神打架有時候消耗神性,那就是砸錢。   崑崙山嘛。   狗大戶。   神性絕對管飽。   衛淵朝著嚇住了的小傢伙們揮了揮手,而後看著滿臉期待,整個縮在小道士阿玄後背,把小道士弄得滿臉通紅的鳳祀羽,無可奈何道:「好了,你也留在這裡吧,記得上網課。」   「好耶!」   少女跳起來。   抱住了旁邊的小道士,然後小道士的臉就熟透了。   張若素把衛淵送下山,路上閒聊。   「最近,櫻島那邊出了點亂子,據說出現了不少神州的妖怪。」   「那邊先前還非說什麼要讓神州負責,吵得挺兇的。」   衛淵好奇道:「現在呢?」   老道士撫須,古怪道:   「現在……」   「現在已經沒有櫻島了。」   「世界上多出一個叫瀛洲島的勢力,用神州隸書文字。」   衛淵滿臉古怪。   老道士搖了搖頭,道:   「罷了罷了,先不提這個,古印度神系那邊似乎也有什麼動靜。」   「好像是神靈降世什麼的,嘖,過去了那麼久,也不知道古印度神系的神還認不認這些始終被徵服的後裔了,總之,世上越來越不安寧了,衛淵,注意安全,這幾個孩子在龍虎山,放心,我會保護好。」   「好。」   ………………   龍虎山道觀前,女兒國將領緩緩收劍,看著老道人遠去回來。   遲疑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那位塗山淵,除去了塗山氏的姓氏,是做了什麼事情,才得了這一身傷病的?」她這一段時間一直在忙著和人間的盟約,加上衛淵已經拒絕婚約,並沒有去了解他。   老道人訝異,旋即撫須笑了笑:「也沒什麼。」   他輕描淡寫道:   「也就是和混沌打了一架以後。」   「順便殺了檮杌而已。」   女兒國將領神色緩緩凝固,呆如木雞。   老天師微笑頷首,踱步遠去。   一聲道袍,風輕雲淡。   爽!   博物館裡。   衛淵拿出了手機。   撥打出了消息。   「今天就去崑崙吧……」   他道:「第三重試煉。」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思考劇情,卡文卡得要死,給我緩幾天作息,躺屍…… 第500章父子局   ,鎮妖博物館   山海界·西山界。   卻是衛淵在之前應對四兇渾沌和檮杌的時候,放棄了防禦,搞得自己渾身上下癌細胞裡面沒有一滴血,在之前更是連共工氣息,燭龍之息,甚至於是朝歌城外的山神印璽都破碎了。   可見得那一戰慘烈。   朝歌城裡,武昱面容有些愁苦,就連那素來剛強冷靜的武者飛御都皺緊了眉頭——之前那位山神傳下來的文字,他們都已經熟悉掌握了,可是在那之後,無論是怎麼樣去祈求,都沒有再獲得回應。   如果不是在那之後,有崇吾山主派遣了新的山神水神過來庇護他們。   並且告訴他們,朝歌城山神沒事,只是需要休養的話。   他們可能連現在這樣的冷靜程度都沒有辦法維持住了。   正低聲交談著,突然聽到陣陣聲音,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那邊被崇吾老山主派來的山神水神只傳了一道法令過來,而後就要匆匆離去,武昱怔住,詢問道:「兩位這是……」   那身材高大的山神道:   「啊呀,今天崑崙有大事,我們兩個得去看看。」   「朝歌城裡留下了大陣運轉,放心。」   那位水神也道:   「放心,今日這樣的日子裡,還沒有誰敢在這兒鬧事。」   武昱和飛御訝然,而後看到這兩位神靈像是擔心去遲了便沒有位置似的,匆匆趕路離去,而後遠遠地還能夠看到,天空中隱隱有濃鬱的靈氣升騰,一道道平素幾乎百年不得一見的神靈們都朝著同一個地方飛去。   而那個方向是……   「崑崙。」   西山界的那一座崑崙山下。   流沙河的水神長乘滿臉憋屈地看著前面,崇吾山主爽朗大笑,周圍還有好多其他的水神,山神,而長乘的目光主要是落在了那個身穿黑衣的傢伙上,一身符合神代風格的黑色長袍,摻雜著紅色的水紋。   深沉內斂,又多出一縷神性莊嚴。   腰環玉帶。   以墨玉玉環束髮。   能夠垂落到腰部的黑色馬尾,卻搭在在左側肩膀,右手背負在後,左手在前,微笑從容,優雅至極。   優雅,   優雅永不過時。   而且……   長乘看了看自己。   遠古風格的皮質衣服。   彰顯遠古存在神靈這一身份。   不知道,好吧,其實是太久不用不知道用途的古怪戰紋。   還有用枯萎木頭做的簪子。   上面已經發芽了。   以及如果不是察覺到人間和山海界靠近,會讓那隻猴子再度出現在自己視線內,所以不得不從流沙河裡爬出來,導致自己身上還是那一身宅了幾千年沒換過的神裝。   水神長乘嘴角抽了抽,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到底誰才是神?!   人間的鬼都這麼恐怖的嗎?   這麼短的時間,是怎麼和這麼多神認識的?   這一身衣服,他怎麼搞出來的?   正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duang的一聲,一個東西輕輕放在了祂的頭頂,水神長乘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伸出手拿住了這個東西,才發現是一瓶神代快樂水,眼前正是那個笑吟吟,患有社交恐怖分子症的水鬼。   長乘忍著一拳把這張臉砸飛的衝動。   默默後退了半步。   把快樂水拿在手裡,可惜博物館社交牛逼症水鬼根本不懂什麼叫做客氣,因為身高差的緣故,直接把自己當手肘搭在了水神長乘頭頂,身子微微斜,右手比劃了個大拇指點讚,滿臉爽朗道:「試試看。」   「這一次我專門調整了口感,沒有那麼甜,但是回甘會不錯。」   長乘喝了口,訝異地挑了挑眉。   「你……沒有想到……」   「還可以嘛。」   長乘咕噥了幾句,捧著快樂水。   又喝了口。   而後似乎反應過來一件事情,小臉煞白:「你不會把崇吾山主給你的那一條河都弄成這個東西了吧?」   「嗯?!」   「可以這樣的嗎?」   水鬼震驚。   「不,不可以,你千萬不要這麼做!」   水神長乘結結巴巴反抗。   水鬼沉思,最終搖了搖頭,道:「還是不要了。」   他神色莊嚴,道:「俗話說,沒有了氣的快樂水,是沒有意義的,而且,就算是能夠保證我這一條河裡都是快樂水,可是,其他神的河裡面都是正常的水對吧,最後都會匯聚在一起的。」   「讓快樂水摻水,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這是異端!」   水鬼震聲開口,面容莊重。   長乘:「…………」   水鬼咳嗽了聲,道:「所以,你能不能讓你的河流裡也是快樂水?」   「大家都是快樂水。」   「那就不存在摻水的問題了。」   「嗯??!」   長乘嘴角抽了抽,看著眼前這個雙眼亮晶晶的傢伙,終於意識到一點,一條河的快樂水,根本滿足不了這個傢伙,這傢伙的目的是讓整個西山界的所有河流裡全部流淌著他那個所謂快樂水。   具備天之九德的水神長乘深深吸了口氣。   按捺住心中沸騰的『殺氣』。   繃著臉道:「安靜,今天可是很重要的事情。」   水鬼滿不在意道:「還是上一次那樣嗎?」   「當然不是。」   水神長乘緩聲道:「……今天,是人間界崑崙山主第三輪考核的開始,山海界分裂成諸多不同的世界之後,每個世界皆有崑崙,但是,唯獨三處地方的崑崙山最為特殊。」   「分別由西王母,陸吾神,開明神執掌。」   「而現在進行試煉的,就是人間界的崑崙山主。」   「也就是說,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西王母大神的傳承,一旦那個人成功通過了第三次試煉,那麼他就是人間界崑崙山主,是有資格角逐最終真正意義上的崑崙之主這個身份的。」   「當然,這樣極難。」   「畢竟當年都是由開明獸,陸吾神,以及西王母三位分擔職責。」   「只是以西王母大神為主。」   「可無論如何,這畢竟是西王母傳承的身份,各方都極為看重。」   「這第三次試煉,不只是崑崙神系的各位,還有山海諸多強大的存在,甚至於山海大荒中那些神靈都會極為看重,畢竟五千年前,是崑崙神系壓倒了大荒諸神,才有了以崑崙為尊的事情出現。」   「這樣的情況下,出現了新的人間界崑崙山主。」   「祂們一定會想要看看是誰的。」   水神長乘嘆息低語,而後想到一件事情,回頭道:   「你不是人間的嗎?」   「知道有誰是有資格角逐這個位置的嗎?」   「嗯?」   祂注意到了水鬼看著崑崙玉璧若有所思的模樣,訝然道:   「你知道?」   崑崙,大事件,人間?   水鬼若有所思。   這三個。   不就是一個標準的身份速寫了嗎?   看到長乘詢問自己。   博物館快樂水大師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   沉思,而後鄭重問道:   「你說山海諸神都會在意。」   他目光炯炯,震聲道:   「那麼,上一次那貓打呼的老虎也會看嗎?」   「祂喜不喜歡貓薄荷?!」   「我可以rua他嗎?!」   長乘:「…………」   忍,忍……   忍不住了!   流沙河水神咬牙切齒,忍無可忍,啪地打了個響指。   空氣中水汽蔓延,化作了兩個人形。   把水鬼叉起來。   長乘灌了一口特製快樂水,刷地一指,咬牙切齒:   「叉出去!」   …………………………   人間界,衛淵並沒有告訴女嬌大劫的事情,因為他實在是太了解女嬌了,如果自己說了那河圖洛書浮現出的兩個災劫,那么女嬌無論如何不肯讓他去崑崙的。   倒像是現在,只說了饕餮的挑戰的話。   女嬌就會咬牙切齒,一邊鼓勵衛淵去把崑崙之力拿下,一邊氣衝衝地說要把饕餮燉了,在告別了女嬌後,衛淵再度踏入了第三重的試煉之地,再度看到了西王母。   雍容女子微笑注視著衛淵。   衛淵必須要慶幸,眼前這位是之前的西王母留下的分神。   而不是真正的西王母本尊。   要不然,他就可以考慮直接從崑崙山上跳下去了。   直接給西王母的塵世化身額頭一手刀,打得西王母含了兩大包眼淚,這是哪怕陸吾都得感嘆的壯舉,連開明獸都得因為這件事情退避三舍,雍容女子不知道衛淵此刻心裡的想法,微笑頷首,道:   「你來了,第三次的考驗隨時可以開始。」   「不過……你似乎,心裡有些事情。」   衛淵微怔,旋即搖頭笑道:「不愧是西王母。」   他沉吟了下,灑脫道:「是關於河圖洛書的預言。」   「哦?」   西王母略有好奇。   衛淵低語,道:「關於末世大劫,天崩地裂……我曾在明代時候見過了你的本尊,也曾經在河圖洛書之上,看到了兩種推演的未來,那河圖洛書問題,不過這未來,倒也可以和你說說看。」   他聲音頓了頓,將大概的兩種未來走向,以及大劫的未來說出。   西王母若有所思:   「居然還有這樣的情況?」   「那假的河圖洛書呢?」   衛淵面不改色:「拆了。」   「嗯??!」   西王母瞠目結舌,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為好的感覺。   最後只得哭笑不得,道:「不愧是你。」   搖了搖頭,嘆息道:   「不過,有一點必須要小心。」   「純粹的假,遠不如半真半假更為難纏。」   「按我看來,哪怕是假的,那也必然有河圖洛書一定的推演之能,否則也無法騙過夸父,那麼這兩種未來,都是有可能出現的,但是恐怕過於極端化了,但是,雖然說是極端化的情況,也不能徹底否定其存在。」   「這很可能是埋下了某種種子。」   「或許就是因為你現在這毫不在意的情況,所以才會不知不覺走入了第二個情況,甚至於,你會對第二個未來懷疑,會不相信,本身就可能在這河圖洛書的計劃之中。」   「你越是不在意那個未來,反倒有可能越會順者那個軌跡走。」   「等到發現端倪的時候,已經悔之晚矣。」   衛淵點了點頭,緩聲道:   「但是一旦意識到這一點,束手束腳,可能會走向更糟糕的未來。」   「所以,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不可遲疑。」   「可見得知未來,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西王母點了點頭,沒有在這樣一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只是看著衛淵,似笑非笑地道:「那麼,你還要接受第三重的試煉嗎?衛淵,很有可能會走向你最為無法接受的未來之一哦。」   那一瞬間的微笑,幾乎讓衛淵覺得有女嬌的風採了。   他閉了閉眼,微笑道:「當然要接受。」   西王母眼底讚賞,走上一處高臺,道:「那麼,崑崙第三處試煉。」   「參與者,衛淵。」   「上來吧。」   輪椅上的青年突然輕笑一聲,卻沒有動,只是閉目道:   「衛淵?錯了……」   「嗯?」   西王母怔住,而後,凌冽之聲,無雙之氣,沖天而起。   雍容女子眼底驚愕。   腳步聲音,第三個腳步聲出現。   曾經為契所留藏,服盡山海妖獸精華之軀出現,胎化易形,步步登天梯,伴隨著一步步走上去,容貌緩緩變得年輕,且有無邊鋒芒,前所未有之銳氣,沖天而起,外界所見,竟然仿佛整座崑崙的雲氣溢散,環繞崑崙主峰緩緩旋轉,仿佛一柄長劍出鞘。   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曾當百萬師!   白髮劍者步步走上,最終負手而立,眉心佛光流轉,拂袖,劍氣縱橫三千丈,轟然如雷。   「是大唐劍聖,陳淵。」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最後本來想要找比較符合的詩句,沒怎麼找到,嘆息。 第501章敵人   崑崙試煉分有三重。   第一重,明心見性。   那些本性冷酷無情,自私縱慾之人絕沒有資格更進一步,承擔崑崙的職責,在這第一關裡就會被直接刷下去。   第二重,與其說是試煉,不如說這正是一種饋贈。   是讓參與試煉者回憶過往,把握住最能夠讓自己通過這一試煉的契機,自古以來通過第一重試煉的人,必然能夠通過第二重試煉,但是從第二重試煉當中得到饋贈之後,繼而通過第三重試煉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如此可見到這第三關的難度。   輪椅之上的衛淵雙眸閉住,氣息若隱若現,真靈之氣則是徹底消失。   如果放到醫院門口,就可以直接給火葬場打電話了。   人一趟,布一蓋,全街老少等開菜。   而那一具上古身軀則是以天罡三十六法胎化易形,化作了陳淵時期的樣貌,雖然說除去了身體因為在地裡埋了幾千年,加上那些藥性的自然散發,還算不錯,但是法力之類是一點沒有。   唯獨神魂強大,劍意純粹。   這一具上限極高的身體,完全能容納衛淵此刻的劍意強度。   握了握拳,感受到身體的力量和暢快感,衛淵吐出一口濁氣。   向西王母點了點頭,後者微笑頷首,開啟了崑崙的第三項試煉,而伴隨著腳下法陣的開啟,衛淵看到眼前泛起無數流光,而後眼前一花,再等到周圍冷靜下來之後,就已經不再崑崙山上。   至少眼前所見到的地方,已經不再是崑崙山。   周圍也沒有西王母。   「西王母?王母娘娘?」   衛淵緩聲開口,但是完全得不到回應。   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是。   後者也完全沒有告訴他,這第三重試煉究竟是要試煉個什麼。   這才是最難頂的。   沒有規則,遠遠比有規則和目標,難得多得多。   再看周圍,似乎是在一座高山之上,周圍園圃,各類的奇花異草,珍奇走獸,應有盡有,全部都蘊含有強大的靈韻,衛淵辨認出這些都是山海類的兇獸,而後神色略有沉凝。   耳畔傳來了夸父的聲音。   此刻他竟然是肉身進入此地,夸父也在他的清醒之夢中,注意到衛淵的氣息沉凝下來,訝異道:   「冕下,您發現了什麼?」   「這裡有什麼不對嗎?」   衛淵緩聲回答道:「這裡的異獸,全部都是山海世界才有的。」   「這些靈韻,人間界根本無法孕育出來。」   夸父頷首,而後好奇衛淵的神色,不解道:   「然後呢?」   衛淵神色凝重道:   「可這些異獸我都沒吃過。」   夸父臉色凝固,陷入沉默:   「哈……??!」   ……………………   人間界·博物館。   天女珏收拾著自家的花店,衛淵說他外出有些事情要做——   礙於珏也見到那河圖洛書的未來,衛淵並沒有將他此去崑崙的目的說出來,以免珏過於擔心,臨走之時倒是拜託少女如果有閒工夫的話,可以去博物館裡看看,幫著看看店。   天女很熟稔地來到博物館裡,坐在桃花源夢境裡面曾坐著的地方。   輕聲哼著歌。   在桃花源時候的幻境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得她有時候都會懷疑。   那究竟是幻境。   還是說某種意義上的現實。   比如,西王母娘娘遊戲人間的部分……   她現在化身成了什麼樣子來著……   正一邊翻看著桌子上一本古書一邊沉思,博物館的門晃蕩了一下,門上的鈴鐺輕響,天女抬起頭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微微一怔,見到推門進來的,是一身現代裝束的誇霖,天女訝異之後,仍舊溫和客氣道:   「淵現在不在。」   誇霖微笑著提了提手裡的酒。   「我正是來找你的。」   「不介意聊一聊吧?」   珏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片刻後,圓覺以及兵魂從博物館裡,被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大和尚直接從懷裡掏出那個能夠砸核桃的老爺機,噼裡啪啦一頓操作,往衛淵的電話那裡打過去,沉默數息之後,耳畔傳來忙音。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sorry,thenumberyou……」   大和尚嘴角抽了抽。   兵魂擦了把汗,擔憂道:「現在怎麼辦?」   「大師?大師你還在嗎?」   他伸出手晃了晃圓覺。   圓覺低下頭,面帶『微笑』:   「阿彌陀佛……」   「念誦佛經,可得往生見如來哦。」   圓覺。   放棄思考。   ……………………   第三重試煉之中。   完全不知道博物館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及,此刻也沒辦法接到圓覺緊急電話的衛淵,環顧著周圍的那些奇珍異獸,注意到了夸父的發懵,解釋道:「嗯,夸父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當時確實走了不少地方。」   「……我沒有吃過的異獸,一般都有兩個問題。」   「要麼,就是這樣的兇獸很強大,強大到沒有辦法碰觸。」   「可這裡的兇獸,顯而易見沒有達到這個標準。」   「要麼,就是這些異獸生活在某些特殊的地方……」   夸父也反應過來,明白了衛淵的意思。   這些異獸顯然沒有強大到無法戰勝的程度,那麼就代表著這是第二種情況,也就是說,崑崙的第三重試煉,將他們送到了這樣一個危險特殊的區域裡面來。   對於這種辨別能力的可信度。   衛淵只能說,你永遠可以相信禹的食譜。   這傢伙連畢方鳥都可以下嘴。   事實上,作為人王,這麼不著調,其實給後世帶來了徐徐多多的惡劣影響,衛淵對此表示深切地批評和遺憾,就比如說,在某道門的論文裡面,提起為什麼神州沒有吸血鬼之類的存在。   雖然那個道門修士是想要養一隻激萌吸血鬼,最後被師門揍了拖走。   扔到陰風洞裡去閉門思過。   可這也激發起了大家的探討精神。   理論上而言,吸血鬼這種生物其實比起一般妖物要強的,對吧。   又能苟,命又長,特別難弄死。   沒道理說不存在於神州。   直到某一天,衛淵發現東晉崔豹模仿《山海界》所寫的《古今注魚蟲》,裡面寫著『蝙蝠精,一名仙鼠,一名飛鼠。五百歲則色白腦重,集則頭垂,故謂之倒折。』   最後一句是,『食之神仙』。   意思是,遇到那種活了幾百年的老吸血鬼。   吃了,可以長壽哦。   晉代葛洪實力更強,所以他吃得更狠。   「千歲蝙蝠,色如白雪,集則倒懸,腦重故也。此物得而陰乾末服之,令人壽萬歲。」   壽萬歲當然沒有這麼誇張,但是大概就是這傢伙直接拿了吸血鬼公爵,西方傳說裡該隱孫子這個檔次的吸血鬼煉丹去了,畢竟怎麼說也是上清派祖師爺,葛天師,神州天師拿血族公爵煉丹,大概,也算合情合理?   之後風平浪靜。   直到某一個節點之後,神州道人發現,吸血鬼精沒有了長壽的效果。   當時的道人很是惆悵。   大概是『用』光了吧。   到了南北朝,吸血鬼的長壽效果已經沒了,也沒人有興趣去碰。   只是變成了一種傳統剪紙文化裡面的祥瑞符號。   甚是遺憾。   但是發現這玩意兒經過特殊處理也可以做為中藥,大筆一揮入藥。   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夜燕,就問你感不感動。   問完以後就把你寫到《本草綱目》裡面,印上個幾千萬份。   對千年吸血妖物的滅絕。   某博物館館主表示和自己沒有一毛錢關係。   一定是禹這傢伙做的惡劣影響。   但是這也從側面證明了禹王食譜的可信性。   衛淵左右環顧了下周圍的幻境,陷入沉思。   夸父也道:「冕下,現在要怎麼辦……」   「可需要我出來幫忙?」   此刻和之前的兩次試煉完全不同,衛淵是本體入內。   所以夸父其實是可以出來幫忙的。   衛淵搖了搖頭,道:「我已經有辦法了。」   夸父訝然不解。   而後看到衛淵拂袖,袖口飛出好幾枚算籌,而後鄭重道:   「九天玄女六壬課,九天為乾金之象,性剛好動。九天之方,可以揚兵布陣,且問,如何走出此地,通過試煉。」   清醒之夢中。   夸父沉默。   旁邊的英武女子手中拈著算籌,以及衛淵剛剛才祈禱出來的文字。   嘴角似笑非笑。   夸父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   面容安詳。   冕下這種行為,該怎麼樣定性呢?   這種行為,某種程度上可以比擬小偷進門之後給家主打電話問你家保險柜藏哪裡,或者說全國統考的時候給出題人打電話,問老師,你這道題的答案是選A還是選B。   這是何其離譜的事情。   但是更為離譜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那位先揍刑天后揍衛淵,遠古時候甚至於揍過軒轅和蚩尤的英武女子似笑非笑,居然給出了正確的答案,老實寬厚的遠古英雄真靈已經有些看不懂了。   九天玄女嘴角微微挑起,道:「其實很簡單。」   「這第三關,其實是要得到崑崙三神的認可。」   「而這裡,看著園圃和異獸,應該是陸吾神的試煉幻境當中。」   「他和這小子可是有仇的,我當然想看看他們怎麼見面的……」   夸父:「…………」   靠著『內鬼』的幫忙,衛淵總算是找到了賽道。   他很快抵達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三關試煉之處,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哪怕是九天玄女都神色微怔,因為,衛淵看到眼前的巨大兇獸,虎身人面,九尾猛虎形態的陸吾。   重點是,陸吾竟然在極端的沉睡之中。   九天玄女怔住。   這裡本就是類似於夢境的試煉之所。   哪怕是陸吾在沉睡中。   這個存在於陸吾清醒之夢中的試煉之地也會照常運轉的,這是屬於崑崙三神之一的餘裕。   祂有著足夠充沛且強大的神力。   可是,怎麼連夢裡的陸吾都睡著了。   祂到底是經歷了什麼?!   睡得這麼死?   怎麼感覺這麼累?   而衛淵陷入沉思——眼前就是他的仇人。   他的仇人陷入了沉睡當中。   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是趁虎之危,還是趁虎之危,還是趁虎之危呢?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感謝◣兲魔┊尊鍺◢萬賞,謝謝~   卡文卡文,嘆息,為了想第三關的考驗,頭皮都獻祭了。   另外,已經連番好幾次是記憶回溯了,這一次可是考驗,總不能做個夢就過去了,而且第二關的目的就是提升參與者踏過第三關的 第502章決意上崑崙   夸父注意到了衛某人眼底的古怪之色。   白髮劍者右手抬起,並指彈出一道劍芒,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巨大猛虎天神,似乎是在考慮從那個角度下刀子比較順手,左手則是順手掏出了沒有一格信號的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至於後果什麼的,反正他們之間的仇已經是大得離譜了。   衛淵差一點在陸吾手裡煙消雲散,大禹又親自殺傷陸吾不知打傷多少天神。   臥虎對陸吾,見面了只能紅著眼。   何況,在確定了真正試煉是滿足於陸吾要求的時候。   衛淵已經做了放棄的打算。   世界上有無數的可能性,但是陸吾允許衛淵做崑崙山神。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比禹王從地裡爬出來的可能性都低。   這裡是類似於夢境一樣的試煉之地,也無法傷害到陸吾,衛淵現在只想著來一發社死威懾,可是才剛剛靠近到了陸吾的三步之內,也不知怎麼的,原本沉睡著的天神無聲睜開雙目。   那雙淺金色的瞳孔幽冷注視著衛淵。   衛淵瞳孔收縮,後退半步,手掌微抬起,五指半握。   流光轉動,隱隱有化作一柄利劍的趨勢。   劍氣劍勢劍意沖天而起。   一時劍拔弩張,氣氛隱隱然有些森冷。   夸父心臟都提了起來。   而後,陸吾卻似乎沒能認出來眼前這白髮劍者是誰,只是確定了眼前似乎有人,嗓音深沉威嚴,緩緩道:「難得還有參與之人,汝既能來此,證明已通過了前面兩次的試煉,凡人,你有資格接受第三重崑崙試煉。」   「唯獨先完成吾之試題,才有資格去接受開明和王母的試煉。」   第三重考核,正是得到崑崙三神的認可。   同時得到陸吾,開明獸,西王母的認可,才能繼承人間崑崙山神的權位。   陸吾神仍舊處於九尾猛虎的姿態,金色瞳孔毫無半點感情波動。   衛淵耳畔傳來了來自於清醒之夢裡的聲音:   「……祂的真靈因為極度疲憊還沒能清醒過來,還在夢裡。」   「眼前這個,應該只是陸吾在特殊情況下布置下的手段。」   「可是,真是奇怪,我從沒見過陸吾疲憊到需要用這樣手段的情況。」   類似於西王母分身那樣。   但是完全沒有留下思索能力?   衛淵若有所思,心中稍鬆了口氣。   如果說是真正的陸吾,那麼他大概率要在這夢裡和陸吾打一架。   或者說被陸吾打一頓。   但是如果說只是一道布置的分靈。   那麼衛淵突然看到了通過陸吾這一重試煉的可能性。   陸吾神緩緩起身,而衛淵作為參與試煉之人,則是站立在了祂的前面,陸吾低沉開口,講述著試煉的規則,實際上也並不需要講得有多具體,因為衛淵前面已經出現了一座石碑。   石碑上以神代的文字將規則記錄如下:   衛淵緩緩念出來:   「應試者,可以任意詢問陸吾神三個問題。」   「而陸吾將會作出絕對的回答。」   「但是,接下來需要由應試者判斷,陸吾的回答是真是假。」   全部答對者,將會直接通過此次考核。   而一旦應試者判斷錯誤將會受到懲處,也就是說,類似於三局兩勝,贏了的通關,得以有資格去見開明獸,輸了的在這裡和陸吾進行拳對拳的熱情肉搏,或者說參與試煉之人自己變成陸吾分靈的玩具。   所謂人形逗貓棒。   衛淵看著這石碑上的文字,以及這一關卡明明白白的規則。   心底多少有些不大明白。   至少有一點他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在陸吾留下的試煉裡面,參與者的力量並不是第一標準。   『不以強大者為神』   這似乎是崑崙神系的標準。   陸吾本身執掌崑崙神系天之九部,相當於崑崙神系諸多山海之神的執法天神,既然已經把規則寫出來,那麼祂自己是絕對不會違反自己的規矩的,那麼這也同樣代表著,這個規則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畢竟所有生靈都會有自己的疑惑。   而向強大天神詢問這樣疑惑的機會,現在就有三次。   但是很坑爹的是,你並不能確切地知道陸吾的回答是真是假。   可以想像到,陸吾絕對會給出符合提問者某個猜測的回答,而後再反向詢問你,問你覺得陸吾說的是真是假,這是在考驗應試者的判斷能力和思維能力。   當然也可以詢問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一加一等於幾。   但是衛淵確認,陸吾會給出相當複雜卻又合情合理的回答。   數學術數這種邏輯問題上。   如果是那些千年不遇的天才也就罷了。   普通人以凡人的思維去判斷神的邏輯是否正確。   那基本會被秒得渣滓都不剩下。   也就是說,面對陸吾的試煉,基本只有兩個選擇。   問自己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判斷陸吾說的是真是假。   問自己知道答案的問題。   以凡人的思維去挑戰神靈的邏輯。   而一旦忐忑不安,無法做出決定,那麼就代表著白白在這裡消耗自身的精力,時間過去之後,自然而然也會失敗,衛淵陷入了思考。   而在他的清醒之夢中,九天玄女若有所思:   「他會怎麼問?」   「你們又會怎麼問?」   夸父想了想,回答道:「如果說是我的話,或許會問陸吾,今天上午我吃了什麼吧,那樣的話我一定知道答案,雖然無法從陸吾神那裡知道其他的東西,但是至少能保證這一次考核通過,人間似乎把這個叫做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九天玄女搖頭道:「那麼陸吾就會告訴你,你吃的東西是來自於哪裡,譬如吃的米飯,就會告訴你有多少顆,吸收了多少水分,而後詢問你他說的對還是錯,當然,這只是是一個例子,真實情況只會更糟。」   「越簡單的問題,越容易出現漏洞。」   「陸吾是司掌規則的天神,這裡又只是一團分靈,沒有思維感情。」   「你如何對祂,祂會如何反饋於你。」   「你打算耍這種小聰明,祂就會同樣用那種細緻的問題反擊;你如果問的寬泛,祂則不會動用類似的手段,會同樣在大的方向上給予回答,不要嘗試挑戰天之九部主宰的基礎邏輯。」   「你算計祂,祂只會算計地更狠。」   「越是基礎的問題上,神靈和人類的認知分歧也就越大。」   「可記住了?」   九天玄女嗓音平靜。   「記住了。」   夸父點頭之後,突然呆滯住。   等下……   為什麼會有一種,正在補課的感覺?   夸父沉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是了,聽聞九天玄女是軒轅黃帝的老師,難道說,這位玄女到現在還在懷念軒轅麼?夸父正要開口,燭九陰面不改色,手掌輕輕抵著嘴唇,咳嗽一聲,夸父動作凝滯。   先前衛淵鼻青臉腫的畫面在眼前閃過。   這位心情寬厚的古代傳說平靜地把那句話給咽了下去,面容安詳。   向燭九陰舉了舉茶杯。   『多謝救命之恩。』   燭九陰神色清淡,微微頷首。   『不必客氣。』   九天玄女沒有注意背面兩人的細微交流,若有所思之後,看向旁邊難得出來透口氣的刑天,隨口問道:「那麼你呢?刑天?」   「我?」   「這個簡單。」   刑天爽朗笑道:「我會問問他。」   「我的斧頭能不能砍下他的腦袋。」   「看他怎麼回答。」   夸父:「…………」   九天玄女:「…………」   燭九陰:「…………」   夢境之中,一時間只有刑天爽朗無害的笑聲迴蕩。   這個問題。   陸吾說你會砍我,那麼刑天說你說的是錯的。   陸吾如果不打算被刑天來一斧頭,就只能憋著認可。   所以,到最後只會有兩個結局。   要麼刑天過關。   要麼刑天化身戰神,獰笑著抄起板斧和陸吾幹一架,然後過關。   文官濃度……爆表了。   夸父嘴角抽了抽。   不,這就是文官表率。   千古無二。   而在真實夢境裡面一眾人旁觀著的時候,衛淵沉思許久,最終伸出一根手指,乾脆利落地詢問道:「人間大劫,是什麼?」   夸父怔住,道:「他居然會選擇問這個問題?」   「我還以為,他會選擇其他方法,或者像是刑天冕下那樣的。」   九天玄女也略有不解。   燭九陰雙目蒼古,沉默了下,語氣平淡,道:   「很簡單。」   「他沒有刑天的實力,也沒有足夠和陸吾碰撞的智慧。」   「既然無論問什麼問題,都有可能猜對有可能猜錯。」   「那不如先借用陸吾的回答進行情報推測。」   「贏不贏的再說。」   「先把便宜佔了。」   夸父道:「燭九陰神,您真的了解他啊。」   燭九陰並不言語。   只是又想起了當年在長安酒樓裡,衛淵轉身離去,自己抖開錢袋子裡面全部都是石子兒的情況,隱隱有些胃疼。   而陸吾緩緩開口回答,道:   「千秋大劫……」   「水神共工,星辰之主,十二元辰,乃至於大荒諸神前後對人間出手,欲要將人間中土重新帶回山海諸界之中,以促成山海大荒的完整化,讓后土復甦,實力重歸四方諸神之首,繼而令大荒神系凌駕於崑崙神系之上,威壓三萬萬年。」   「而這一過程,人間天崩地陷,河水倒懸。」   「人歸神治,文明崩殂。」   「最終傷亡慘重,大地生靈,十不存一。」   「是為劫難。」   陸吾神嗓音平靜,道出了一重重可怖的未來。   天崩地裂,神代更迭,在這一過程中,人類的文明就被那樣輕而易舉地碾碎,一切冷酷安靜,卻又莫名帶著一種理所當然,最後陸吾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緩緩問道:   「你覺得,吾所說是對,是錯?」   衛淵心中心潮起伏。   十二元辰,以及那位執掌日月星辰的天神,想要讓人間回歸的目的。   是為了喚醒后土,並且讓后土重新歸於地水風火四方諸神之首。   他莫名覺得,這個目的的真實性極高。   甚至於可以說,這就是十二元辰的真正目的。   其他各種情報也和他所知道的一樣。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謹慎道:   「你說的,是正確的。」   陸吾神金色瞳孔注視著他。   許久後,語氣淡漠:   「然,並非如此。」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躺屍,睡覺睡覺。 第503章第三關參試者,衛淵?   ,鎮妖博物館   「並非如此?」   陸吾的回答顯而易見地超過了衛淵的預料。   他幾乎要下意識地以為是不是陸吾在說謊,但是立刻就把這樣的想法給打消了——眼前的陸吾是分靈的狀態,並無情感和記憶,只是憑藉著規則的反饋來行事。   也就是說,剛剛陸吾的回答裡面存在有錯誤。   「是代表著前面說的那些,共工,星辰日月,還有十二元辰,大荒諸神之類的行為是假的嗎?裡面存在有某種錯誤之處?還是說,這些裡面存在有不會對人間出手的神靈……」   衛淵低聲開口。   陸吾金色雙瞳注視著他,道:「這是你的第二個問題嗎?」   「凡人。」   衛淵沉默了下,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搖頭道:「不是。」   哪怕是分靈。   他都覺得陸吾這隻大老虎的語氣很欠揍。   要不是他打不過這傢伙……   一定要讓你知道,桃花為什麼這麼紅。   衛淵按下雜念,但是心中仍舊是情緒起伏,思維湧動。   一個個念頭不斷地浮現出來——因為事實上,陸吾所說的那大劫的內容,和他這段時間心裏面的想法,其實有七成相似,其中不同的那部分,也就只是十二元辰和大荒諸神的目的。   讓后土甦醒,重歸地水風火四方諸神之首。   但是這一部分和衛淵自身的推測也是相符合的。   再沒有比后土後裔嘗試讓山海大荒的土地完整,藉此喚醒后土這一理由更恰當的了,但是,這樣完全符合衛淵當前認知和推斷的大劫描述,在崑崙三神之一的陸吾眼中,卻是錯誤的。   是目的錯了?   還是說參與者之中有偏差?   亦或者說……   十二元辰被砍了兩個,現在是十大元辰這個地方在偷換概念?   衛淵腦海中思維不斷碰撞。   越是重要的事情,就得要越發謹慎。   只是第一個問題,就足以讓他心境掀起波瀾,直擊要害,這第一個試煉果然不是簡簡單單讓你通過的類型,而在這個時候,衛淵耳畔傳來了清醒之夢中的低語。   「不要胡思亂想。」   是之前曾經對他出手的英氣女子,只是此刻語言安寧冷靜,讓衛淵莫名熟悉:「陸吾是天之九部的統帥,現在更是分靈。」   「祂此刻只是規則的聚合,你既然沒有在細節上算計祂,那麼祂也不會在細節上算計你,甚至於可以說,就像是在照鏡子,你問的問題坦坦蕩蕩,祂的回答也必然如此。」   「安靜下來,仔細思考,衛淵。」   「祂所反問的『對錯』,是針對於你的問題本身的。」   「你問,什麼是千秋大劫。」   「祂給出了答案,而後問你,你是否覺得這個答案是否就是大劫。」   「明白了嗎,對錯的著重點是在他所說的是否是大劫這個點上,而不是其他,類似於他拿出了一把劍,問你這是否是一本書,這當然不是一本書,但是其作為劍本身的存在卻也並非是虛假。」   「換句話說,祂所說的內容不是假的,共工破封,十二元辰,甚至於荒神的參與,都是真正會發生的事情,但是,錯誤之處在於……在陸吾眼中,這根本不算是大劫。」   九天玄女嗓音寧靜,徐徐道來,像是一位耐心的老師,將邏輯理順,衛淵瞳孔收縮,意識到了之前被自己下意識忽略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   九天玄女沉默了下,嘆息道:「是邏輯認知上的錯誤。」   「衛淵你問的是千秋大劫。」   「陸吾也回答了千秋大劫。」   「但是你是人族,而陸吾是崑崙三神之一。」   「你們兩人眼中的『千秋大劫』,其分量完全不同。」   「也就是說,陸吾所說的一切都會發生,但是那只能算是人族之劫,還不算是千秋大劫,以你更熟悉的角度來說,你做一頓飯的話,會用到蔬菜,主食,肉類,調味料,但是你可以說,調味料就是這頓飯嗎?」   「不,那只是組成這一頓飯的某個因子。」   「於真正意義上的千秋大劫,或許,你所預見的這一切只是其中的開始,甚至於陸吾所說的那一切只是這一場劫難的組成部分,而非是全部。」   「但是這不代表著這些事情不會發生。」   「…………」   衛淵心中浪潮湧動。   人族大劫會發生,天崩地裂,文明湮滅之災,但是這只是真正意義上席捲山海大荒千秋大劫的一部分?他並不想相信,但是眼前所展示出來的一切,都無法否認這個未來的可能性。   卻突地想起了河圖洛書的第二個預言。   化身天神,聯手共工,和原本的好友背對而行,抵抗大劫。   享受永恆的孤獨和寂寥。   那麼也就是說,這一條路線,是化身為神,與共工結盟,甚至於是聯手荒神,主動促進了后土的甦醒和強大,選擇以地水風火四方諸神的力量去對抗大劫?   而如果選擇走第一條路,那麼就是以人族神州之力在這一場連荒神都被席捲進來的大劫裡面苦苦支撐,難怪連天師和無支祁都會戰死……這規格未免太離譜了。   衛淵嘆息一聲。   這把他原本的算盤給打翻了。   原本還想著同時走兩條路線,大概就是『小孩子才做選擇』。   『我全都要』。   但是現在,想要聯手荒神,讓后土甦醒,就代表著讓人族大劫發生。   而衛淵絕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   也就是說,此刻哪怕是執掌崑崙,也不會走到第二條道路上。   這倒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只是隱隱覺得眼前壓力更大了,衛淵維持住內心的鎮定,心中低語道謝:「多謝指點。」   清醒之夢中,九天玄女微微抬了抬下巴,淡然從容。   衛淵感慨著道:「雖然不知道你的身份。」   「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循循善誘,講解地又清楚冷靜。」   「簡直像是做過老師一樣。」   夸父神色呆滯了下。   衛淵誠心實意道:   「我想你一定教出了很厲害的學生吧。」   燭九陰雙眸蒼古,動作似乎凝固了一瞬。   「他也一定很尊重你。」   「很感謝你。」   刑天沉思。   刑天若有所悟。   刑天把腦袋摘了下來,放在桌子上。   刑天放棄了思考。   但是很意外的,九天玄女原本已經揚起了眉梢,神色微冷,但是聽到衛淵所說最後的話,卻不知為何沉默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最後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語氣平淡道:「繼續試煉吧。」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看著眼前的陸吾。   本來還想要繼續通過詢問,來確定千秋大劫的真正內容。   陸吾嗓音淡漠,突而道:「試煉者,不允許多次詢問相同問題。」   這是為了防止參與試煉之人鑽空子。   衛淵遺憾地嘖了一聲,沉思了會兒,道:「那麼,第二個問題。」   「禹的曳影劍,最終是怎麼斷裂的?」   這個問題稍稍耍了個不算技巧的技巧。   衛淵多少知道,禹和契謀劃著什麼,最終一戰,契帶著斷裂的曳影來到了淵的墳墓前,而後落拓離開,所以這個問題其實包涵了禹和契,甚至於還有女嬌當年的經歷在內。   如果拆分開的話,那麼按照剛剛陸吾的反應。   祂肯定會把這個問題當做好幾個問題。   比如契的經歷,禹的經歷,女嬌的經歷,他們的敵人,最後的結果。   還不如直接取巧詢問。   衛淵對這個問題,始終如鯁在喉。   陸吾緩聲回答:「禹之曳影劍,最終斷裂的原因,源自於人對神舉起了叛旗,禹王分裂山海,而契奠定星象;山海所屬,為崑崙之神,分裂山海,則是以人之行,放逐諸神的惡行。」   「而契……」   「大荒諸神,以帝俊為首。」   「以爾凡人所知典籍《山海界》之中,《大荒西經》所載。」   「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   「又有《大荒南經》所載,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於甘淵,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   「常羲生明月十二,羲和生大日十輪,以巡周天。」   「其麾下,曀鳴行次周天星辰,石夷以司日月之長短。」   「共工怒撞不周山,天地傾塌,崑崙神系有燭九陰執掌九幽。」   「而大荒諸神也選擇了祂們的處理方法。」   「《大荒西經》所載,帝令重獻上天,令黎邛下地,也就是說,帝俊令『重』以雙手支撐天空往上撐,而『黎』支撐大地往下按,以此代替不周山的運轉,方法簡單,卻又蠻荒而強大。」   「不周山斷裂的那一部分,就在大荒,名為不周負子。」   「大荒之中,有名方山者,上有青樹,名曰櫃格之松;有山名曰豐沮玉門,有山名曰日月山,為吳姖天門,有山名曰鏖鏊鉅,亦有山名曰常陽之山,凡此種種,不可勝數,皆為日月所出入之地。」   「可知十日橫空,明月十二並非虛妄。」   「如此,崑崙執掌山海萬物,大荒把持歲月星辰,相安無事。」   「而人行走其中。」   「契與禹,一者分裂山海,奠定大局,同時讓地水風火四方諸神裡的后土和共工陷入沉睡,奠定人族之未來;一者記錄星辰曆法,嘗試以人之身執掌諸神星辰歲月之力,最終功成。」   「然禹以人王身份設計諸神,遭受天地規則反噬,後與大荒天帝帝俊鏖戰三萬裡之外,最終身死劍折;契違逆天機,創商,傳易,後周文王為商王所囚之時,在牢獄深處得契之傳承,是為後天八卦,為周易。」   「而曳影劍的斷裂,是被大日和星辰的主尊,大荒天帝所折。」   陸吾分靈的聲音平靜而淡漠。   雙瞳俯瞰著衛淵:「……你,認為這是對的,還是錯的?」   清醒之夢中,夸父心潮澎湃,不可遏制,手掌都微微顫抖。   他的大腦嗡嗡作響。   禹的時代在他之後,他雖然死後真靈留存些許,知道了禹的傳說。   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瘋狂。   坦白講,他原本在看到河圖洛書展現出的兩種未來的時候。   覺得簡直不可思議,不敢置信,這世上居然會有這樣性格的人。   但是現在聽完了當年四人組裡面剩下兩位真正做出來的事情。   一個下計謀算諸神,分裂山海,令大荒的兩位大神沉睡。   另一個直接嘗試以人的身份解析神的知識。   縱然是身死,也是狂妄豪邁到了不敢置信的程度。   那麼那衛淵做的事情,突然間就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對吧?   他仿佛已經看到當年三個傢伙勾肩搭背,哈哈大笑著看著前面的山海大荒。   九天玄女的神色微沉,略有些陰沉,哪怕是對於崑崙神系而言,禹的功績和之後的所作所為,也是難以接受的,只是不知他和西王母娘娘達成了什麼約定,崑崙山一峰被留在了人間界。   夸父許久後恢復了鎮定,呢喃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禹和契真的這麼做了?」   夸父心底思緒湧動,仍舊是有著不敢置信的心思在。   九天玄女沉默,搖了搖頭,道:「當年的事情,我亦是在局中,雖然知道些東西,但是也不能確認我所知道的就是正確的。」   「我不能判斷出陸吾說的話是真是假。」   衛淵似乎沉默許久,耳畔隱隱聽得到清醒之夢裡的交談和遲疑。   他突然笑起來。   「禹雖然平時很不著調,有時候看上去傻呵呵的就只知道大笑。」   「但是……治理了滅世洪災的是他,以一個人的威望折服了山海諸國,塗山盟約的是他,封印共工的是他,提出要記錄山海的也是他,最終鑄造九鼎的還是他。」   「這確實是他們會做出來的事情啊。」   衛淵語氣平靜篤定:   「所以,這是對的。」   陸吾神雙目幽深平靜,許久後道:「……你答對了。」   夸父鬆了口氣。   而後立刻就提起了心神,一正一負。   究竟是通過陸吾的考核,還是說迎接懲罰。   就看下一局了。   不過,陸吾的考核,如果利用好了,或許是一個極為大的助力,當然,這樣的局面很有可能是因為陸吾居然連試煉之夢裡都陷入了沉睡,不得不用分靈來應對考核的緣故,算是千萬年來頭一遭,夸父十分好奇,祂究竟是經歷了什麼事情?   衛淵沉思許久,終於做出了決定,緩緩道:   「那麼,陸吾神,第三個問題。」   他微笑著攤手,語氣輕鬆下來,像是出劍的劍客。   接下來的那句話,卻讓整個試煉幻境都陷入凝固之中。   「如何才能找到禹,並且讓他復甦?」   PS:今日第一更…………   四千兩百字。   加把勁早點寫完第二章,躺屍中。 第504章你這試煉不保真啊(感謝◣兲魔┊尊   嗓音平靜安寧,像是在笑著說今天晚上要吃些什麼菜之類的話。   可說出來的內容卻如同重錘擊空。   震得在場其餘人大腦嗡鳴,心潮湧動不休。   九天玄女猛地抬頭,瞳孔激烈收縮。   他是要!   夸父心潮猛地翻湧起來,手中的杯盞直接化作齏粉。   他是要……   陸吾神緩緩垂首,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   哪怕祂只是天之九部統帥,天神陸吾的一道分靈,哪怕祂只是相當於一團純粹的規則,卻也能夠察覺到眼前白髮劍者毫不遮掩的目的——   找到禹王,復活大禹。   第三條道路在衛淵的眼前展開了。   燭九陰注視著試煉之境當中的白髮劍者,某種意義上陷入沉默——   他是袁天罡。   人間百年,對於駐守九幽的天神而言,不過是白駒過隙。   封閉真靈,轉世人間,遊走於最鼎盛的時代,最偉大的城市。   所以隱隱約約知道,陸吾為什麼會陷入這種情況的。   衛淵大唐之世的記憶,往少了說,都直接涉及到了他和應龍,崑崙,十二元辰,河圖洛書,以及人間覺者唐玄奘這些人物,而且歲月漫長,跨度近乎於百年,偏偏陸吾本身就處於沉睡之中。   祂,以及應龍,和陸吾相比起來互有勝負,但是大體是一個層次的。   所以毫不誇張地說。   光只是祂們兩個。   沉睡的陸吾絕對會被抽乾神力。   那麼眼前的畫面就很好解釋了——   某白毛在白嫖了陸吾神力,把陸吾弄暈之後,正在欺騙糊弄此刻的陸吾分靈,藉助陸吾的力量去卜算如何讓陸吾仇敵復活的方法,然後大概率是要回來去揍陸吾。   而且詢問的問題是『如何復甦』。   直接默認禹王存在復甦的可能性。   利用陸吾分靈沒有感情的機制,白嫖一個問題。   何止是屑。   簡直是人間之屑。   屑中之屑。   比起當年還要屑。   陸吾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似乎沉思,緩聲道:   「禹王封禁水神,又間接導致了后土的沉睡,其並非是三皇五帝位格,故,最終承受天地劫難,於此狀態之下,契嘗試遮蔽天機,隱藏禹王衰弱之勢,女嬌持神農鞭,外出尋找破解困境之法。」   「然因叛徒洩露,此舉最終暴露。」   「以人的姿態捨棄諸神,堂堂正正行走於山海之中,群星之下。」   「此舉固然氣魄雄渾,但是並非所有人都有獨立生存的勇氣。」   「契被反噬,山海大荒天帝率諸神而來,與禹決戰於荒野。」   「最終斬殺禹王,令曳影斷裂,三皇五帝,位格極高,為天下主,身死之後,魂魄亦與天地相合,禹並非五帝,不在此列,帝俊忌憚其真靈轉世復甦,故而強行將其帶走,設法困禁於大荒之中。」   「欲要其復甦,當破去帝俊封印,尋媧皇,以最初造人之土,為禹王重塑肉身,以神農鞭尋起死回生之靈藥,亦或者得到天下三處不死之藥,方才有一線之生機。」   陸吾並不曾過多隱瞞,徐徐道來。   所說的話不算多。   但是其中隱含的信息和牽涉的存在卻一個比一個恐怖。   不只是夸父,即便是九天玄女也感覺到了心神的晃動。   當年人族和諸神的最後交鋒,就蘊含在這三言兩句裡面,而想要讓禹王復甦的條件,也是困難到了一定的極致,無論是打破大荒天帝的封印,還是說得到媧皇當初創造人時剩下的寶物,都極端困難。   而後,陸吾垂眸,金色雙瞳注視著衛淵,緩緩道:   「吾所說,是對,是錯?」   這一次,不只是夸父刑天,就連九天玄女也陷入了思考當中。   這試煉可不是說,單純的詢問就對了。   還要判斷是否是正確。   衛淵卻語氣輕鬆道:「這個,是假的。」   九天玄女怔住。   燭九陰眉頭徐徐舒展。   夸父心中略有不可思議:「他已經看出對錯了嗎?」   刑天喝了口酒,爽朗笑道:「那是必然,他可是文官啊。」   「哈哈哈……」   陸吾金色瞳孔緩緩注視著衛淵,道:   「你猜錯了……」   「吾所言,是真。」   「嘎?!!」   刑天的爽朗笑聲戛然而止。   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就像龍捲風。   夸父正自擔憂,卻見到九天玄女和燭九陰神色皆有古怪,而後,試煉失敗,本來應該是極為失落的衛淵,嘴角卻微微勾起,不像是失敗者,反倒像是計謀得逞的樣子,白髮劍者負手而立,臉上表情甚是愉悅。   夸父茫然不解:「這,這是……」   九天玄女嘆息:「狡詐。」   燭九陰同樣頷首。   這傢伙。   比起想像中的,更屑了。   陸吾分靈被徹底地設計了——   此刻的陸吾只是分靈。   如同九天玄女所說。   絕對理智,如同一面鏡子,但是卻並沒有感情的思維。   祂只會循著最高優先級的目標。   也就是其誕生的根本原因——阻止參與試煉者通過試煉。   如果是真正的陸吾在這裡,衛淵的小把戲立刻就會被識破。   但是現在這裡只是個分靈。   面對衛淵毫不掩飾的,想要讓禹復甦的目的,按照第一邏輯要求阻止參與試煉者通過,現在一勝一負,分靈要勝過衛淵的第三局,基本只有兩種思路。   第一,刻意誤導,邏輯替換,給出正確的答案,卻會被衛淵看作是錯誤的。   第二,給出一個錯誤的答案,卻讓衛淵認為是正確。   同時,前面第二次的問題基本已經表露出來。   衛淵對於禹有著極深的了解。   這種情況下,粗略而大概的內容能夠騙過衛淵的可能性極低。   大概就像是,如果問,張若素喜不喜歡喝酒。   那只要對老道士有了解的人就會瞬間辨別對錯。   越是方向性,籠統大概的內容,越容易被辨別真假。   對於這種情況,自然而然只能以詳細的回答應對。   所說內容越是詳細。   衛淵對於禹的了解所能發揮的作用就越低,衛淵答對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大概就是,寬泛性的就是在問『一加一等於二,對不對?』。   衛淵完全可以告訴陸吾分靈你說的對,沒毛病。   但是如果深究一加一這個問題,那難度就會筆直上升。   衛淵的數學素養完全變成一抹黑。   因為1+1有個別名,叫做哥德巴赫猜想。   陸吾給解釋一遍,衛淵也沒法說出到底說的是對還是錯。   也就是說,陸吾的邏輯如下。   為了勝過衛淵。   採取詳細回答衛淵問題的方法降低其判斷的準確度。   這個基本邏輯沒有問題,非常正確。   滿分。   確實是越是詳細,衛淵越是無法判斷是真是假,甚至於會判斷為假。   然而……   如果衛某人根本就不在乎第三關的輸贏呢?   我特麼根本不想要贏.JPG。   我就想從你那裡拿到『哥德巴赫猜想』。   我根本不想要考試。   我就想要拿到原題,然後跑路。   燭九陰緩聲給夸父解答。   老實寬厚的夸父,臉上的表情從茫然,到震驚,到懵逼。   只用了短短一瞬間的事情。   第三關的問題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那得意到嘴角都掛油壺的傢伙故意問出了這個問題,而不是那些更有把握通過的問題,就是聽了九天玄女對於陸吾分靈的解釋之後,選擇了直接放棄第三關,取而代之利用其特性,換取陸吾詳細的解答。   贏不贏的不要緊。   你得把禹王出土的事情給我說詳細了,越詳細越好。   直接『欺騙利用』分靈。   簡直就是屑中之屑。   ………………   「果然,禹還有機會恢復過來……雖然是很難。」   衛淵喃喃自語。   夸父先是覺得,利用陸吾分靈的特性詐出所想要的答案,多少是有些不夠磊落,可是想到衛淵此刻的身體狀態,嘆息道:「不惜徹底放棄第三關的勝利,也要從陸吾那裡得到拯救禹王的方法。」   「他們的感情,真是好啊。」   眾人頷首。   而後看到那白髮劍者似乎激動得微微顫抖,呢喃低語:   「禹回來之後,就能知道契在哪裡。」   「你們兩個給我等著,等著,我一定會把你們救出來。」   夸父感慨,刑天亦是唏噓。   而後祂們聽到了劍者低語:「然後把你們埋在土裡面,用十三香給醃他個十年八年,呵,呵呵呵……契啊,這一次你可跑不掉了啊,禹,我正好瞞了女嬌一些事情,正愁沒法解釋,你我兄弟一場,我死不如你死,死死更健康。」   「這一次就拜託你了。」   「哼哼……哈哈哈。」   「有你們兩個在前面頂著,我就安全了。」   「還三過家門而不入,我這次直接把你捆了扔到狐狸山上去。」   夸父:「…………」   刑天:「…………」   燭九陰雙目蒼古,陷入沉思:「他們的關係,真的很好嗎?」   正在沉思的時候,祂們耳畔傳來了衛淵的聲音。   ………………   衛淵心情大好。   雖然這第三個問答是失敗了,但是得知了禹的具體情況,無論如何不虧,而這個時候,陸吾分靈緩緩起身,一雙金瞳鎖定了衛淵,嗓音低沉:「正一負二,汝敗了。」   「當受懲處……」   伴隨著低沉的虎咆之聲。   九尾猛虎,天神陸吾猛烈地朝著前方撲殺而來。   其氣勢兇悍,霸道至極,哪怕這裡只是陸吾的一道分靈,哪怕神力萎靡,但是仍舊展現出了極為不凡的壓迫性,衛淵跌步後退,五指微握,一口青鋒出現,劍鳴清越鳴嘯,抖腕斬向前方。   劍氣鳴嘯。   將陸吾的勁風強行分解。   胸腹之中,鮮血湧動上來,但是衛淵強行咽了下去,面色微白,卻自語笑道:   「我記得……你好像說過。」   「這裡是類似於夢境的試煉之地?所以見到陸吾在夢裡都沉睡了很是驚訝。」   「既然是夢境……」   猛虎的危險咆哮低沉肅殺,雲霧仿佛氣浪朝著外面溢散,執行懲處的陸吾分靈突然發現,自己的右爪無法強行按下去,金色瞳孔收縮成豎瞳,看向前方。   左側,巨大的巨人族夸父,強行按住了陸吾分靈的肩膀。   「冕下……你猜得沒錯……」   右側,那迅猛的撲殺,被一條威猛巨漢攔住,虎爪被人手握住。   刑天分魂爽朗大笑。   背後灰袍男子神色平淡。   英武女子右手持劍。   衛淵擦拭了嘴角鮮血:「果然……既然是試煉之夢,那麼,你們也應該能夠出現的……畢竟,這裡是陸吾的夢,陸吾的夢也是夢,陸吾是天之九部的主宰,看重規則,那麼他既然說,輸了會接受懲罰,而不是直接判定第三關試煉失敗,我就想,是不是這個懲罰也是有『解法』的?」   「果然如此。」   不過,如果是真正的陸吾在這裡,那麼這樣的作弊解法自然是不被允許的……   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和這許多人結緣。   衛淵並指在自己眉心一點。   並指一揮。   一道神念循著清醒之夢的聯絡,聯繫到了淮水水底,無支祁很不耐煩:   「什麼事情?又入夢?!」   「是正事。」   沉思了下,衛淵詢問道:   「水君。」   「下戰神級團本,五缺一,來不來?」   片刻後,虛幻之夢中,水汽流轉,一隻金瞳白猿出現。   昂首長嘯,五指微張,夢中淮水為棍。   陸吾分靈沉默著抬頭。   於此,   你的對手是——   太古戰神刑天,兵家始祖九天玄女,燭照九幽之龍,逐日的傳說夸父,淮水禍君無支祁。   附帶一隻大唐劍聖。   大概如此。   那麼,   陸吾啊。   試煉,開始……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小樣兒別跑丶盟主,謝謝~   三千八百字,兩點了,嘆息……睡覺睡覺,總是搞得這麼遲,又止不住朝著作息混亂的深淵滑下去了啊。 第505章陸吾試煉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零六章願夢裡永遠沒有衛淵陸吾,人面虎身九尾,司天之九部。   崑崙三神之一。   重視規則,鐵面無私,強大無比,是整個崑崙神系最頂尖的神靈之一。   本該如此…………   伴隨著狂風的呼嘯。   九尾猛虎的攻勢被巨大的夸父勉強攔下。   而後,在刑天狂放豪爽的大笑聲中,一記破顏拳重重砸在了陸吾鼻子上,神靈的規則被直接砸碎,什麼法則,規律,不好意思,在這兒不算話。   斧子在歌唱,肌肉在跳舞。   斧頭就是規則,拳腳就是權能。   而後像是無視了天之九部的權柄,刑天五指伸出,瞬間一個翻身背摔,將巨大如同小山般的天神狠狠地砸在地上,而後就在準備隨手補刀的時候。   戰神刑天發現自己並沒有兵器。   刑天沉思。   刑天左右環顧。   刑天看到了一座玉宇樓閣。   叮,戰神刑天獲得兵器+1。   九天玄女看到刑天直接拔起試煉之境當中某一座樓閣,然後帶著鄰家大叔一樣爽朗熱情的微笑,拎著樓閣著當做兵器哐哐哐地重重砸下,那邊無支祁獰笑著抽出棍子從另一個方向砸下去。   一人一下,砸得很有節奏感。   夸父化身逐日姿態,肩膀上扛著一座約莫三千米高的巨山,負責補刀。   在兩人間隙抽冷子拿著這一座山給陸吾來一下狠的。   這是久經戰鬥,熟練打本的無支祁提出的戰法。   陸吾是吧?   今天我就把你控到死。   雖然很離譜,但是原理上是沒有問題的。   而能夠完成這一幕的理由是旁邊的燭九陰,祂並不直接動手,雙眸開闔之際,混淆天機流轉,扭曲陸吾分靈身邊的時空流動,使得其攻勢或者快了一分,或者慢了一分。   這就是最頂尖執掌時空概念的神靈權能。   輕輕撥動時空流速,就讓陸吾分靈的招式完全無法發揮出應有的效果。   如果說是真正的陸吾在此,燭九陰恐怕也需要用出全力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但是很遺憾此刻在這裡的只是陸吾分靈,不那麼恰當地類比一下,大概就是齊天大聖一根汗毛變化的分身,遇到了楊戩的本體。   對面渾身披掛,手持三尖兩刃刀。   順便還找了諸如真武大帝,勾陳大帝一類的一票打手。   而你只是齊天大聖的一根毫毛。   還打個毛。   九天玄女也沒有出手。   她畢竟也屬於是留存下來的一縷真靈,狀態不穩。   只是看著刑天一邊爽朗笑著一邊把陸吾分神的頭給按到地裡面去,順便捏起右拳輪番打去,無支祁握著棍棒,雙手舉起,猛地劈下,緊急關頭陸吾昂首咆哮,生生將刑天振飛開來,後者也不惱怒,只放聲大笑。   然後拔下腦袋。   化身狂暴狀態,怒吼聲中衝了上去。   玄女視線收回,看向旁邊盤坐著的衛淵。   「你為什麼不參戰?」   衛淵沉思:「我有在參戰啊。」   他認真道:「我有在為他們加油。」   九天玄女:「…………」   她突然微笑道:「你剛剛說,是不是覺得,我像是個老師?」   衛淵訝然,他並不知道眼前這位女子的身份,只知道後者出身於崑崙一脈,而後,玄女笑吟吟道:「如你所猜,我確實是教出了一個弟子,雖然只有他一個,但也著實在那個時代所向披靡……」   燭九陰眼角微跳了下。   玄女笑意溫柔至極:「所以,要不要我來教教你?」   「你的劍術很強,但是也只是局限於人的境界,是殺人之劍。」   「真正對抗神靈,還有些缺陷。」   衛淵沉思之後,看了看燭九陰。   燭九陰手掌抵著嘴唇,咳嗽了下。   本打算婉拒的衛淵若有所思。   是可以嗎?   了解,燭九陰。   你的意見,我接受到了。   默默比了個大拇指。   然後點頭答應,爽朗道:「如此,多謝了。」   「不必客氣。」   九天玄女抿唇微笑。   然後看向正在圍毆陸吾分靈的三個傢伙,語氣轉而清冷,道:   「你們可以先停一下了。」   衛淵:「嗯??!」   刑天:「??!」   「哈?!!」   無支祁滿臉不爽。   玄女嗓音輕柔道:「讓淵親自上。」   「哦??!」   無支祁沉思。   無支祁愉悅,最終大笑著扛著棍子走了回來。   衛淵扭頭看向燭九陰,燭九陰雙目蒼古,神色沒有波瀾。   九天玄女手掌溫柔地放在滿臉懵的衛淵肩膀上,左手按在他頭頂把頭掰回來,語氣柔美道:   「想要提升和教學,當然是實戰最快了。」   「來,淵啊。」   「去把這隻陸吾的分靈給拿下。」   玄女微笑甜美而溫柔,安撫道:   「放心,燭九陰在這裡的。」   「你死不了。」   「我會暫時充當你的老師,傳授給你當年我教過他的知識。」   「所以,如你所說,你要尊敬我,感激我啊。」   手掌輕輕一推,衛淵出現在了陸吾分靈面前,面對著憤怒的陸吾。   九天玄女語氣平淡:   「先和祂正面交鋒一次。」   「我看看你的劍術。」   退下來的夸父沉思,看向燭九陰,使了個眼色。   『是之前的事情嗎?』   燭九陰面無表情。   『大概。』   刑天看著優雅而氣質凌厲的九天玄女,也明白過來,感慨著搖頭道:   「還真是不能提及你的學生啊……」   「真是記仇。」   燭九陰:「…………」   仰脖飲茶,放棄思考。   一脈相承,一脈相承。   不過如此。   而此刻,頭昏腦漲的陸吾分靈見到原先圍堵自己的敵手離去,又多出一名並不如何強大的白毛,胸中憤懣之氣爆發,昂首怒吼,手掌狠狠地砸落,自然而然攜帶有規則的亂流。   衛淵神色沉靜,五指微握,掌中氣機凝聚,化作一柄利劍,抬手阻攔,傾力而發,他的劍氣劍意精純,但是面對著來自於頂尖神靈的壓迫,仍舊如同之前那樣。   掌中的氣劍崩碎。   胸腹氣機湧動,旋即被肉身自身奇異之處所平復。   蹬蹬蹬後退數步,方才穩住。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嘴角流下一縷鮮血。   「……不愧是陸吾,哪怕是分靈都這麼強。」   但是,九天玄女也同樣眼睜睜看著陸吾分靈的攻勢被一劍攔截。   在以一具肉身,單純劍意的情況下,靠著技的巔峰攔下了神的分靈。   技之巔峰,便是如此了。   沉默許久,九天玄女淡淡道:   「姑且……尚可。」   九天玄女語氣恢復平靜,道:   「但是仍舊局限於人間俠客之劍,對神而言,方向錯了。」   「神的權能會在戰鬥之時給予加持。」   「以你的劍意,應該能夠嘗試做到以劍破法,按我所說來做,我先傳你一道口訣,你且記下……」   她嗓音平靜,徐徐道出一段並不如何長的口訣。   燭九陰怔住。   那雙蒼古雙瞳裡第一次浮現驚愕。   衛淵神色微凝。   來不及深思,只在心底默念了那一段氣決,陸吾攻勢已經殺到。   身形微轉,掌中那一口氣劍流轉,旋身急轉,劍氣劍意劍勢往前,刺入陸吾分靈身邊流轉的權能之中,陸吾分神神色微凝,嘶吼聲中,那柄氣劍偏轉,每一次都逐漸調整出劍的思路,把握出招的時機,令劍氣越發純粹沉凝,轉瞬不知交鋒多少劍後,劍氣猛然收斂,無比沉凝。   這一次斬開了神力護體。   劍指之上,寒霜劍氣三尺三。   在陸吾分靈身上,留下了一道猙獰傷口。   ……………………   西山界·崑崙。   諸多的山神,水神,乃至於是存在於西山界的其餘強大神靈,都匯聚在這裡,等待著第三重試煉的結束,正常來說,今日這一次的試煉,是會有甦醒後的陸吾神親自出現主持。   但是不知為何,在第二次試煉的時候,陸吾神就陷入了極端的沉睡。   一直到現在都還沒能甦醒。   一部分崑崙神眾代替陸吾神,維持著西山界崑崙山的正常運轉。   而另外一部分崑崙神眾則是時時關注著陸吾的動向。   此刻,本該陷入深沉沉睡的陸吾,突然掙紮起來。   山神陸乙迎上前去,還以為是陸吾甦醒,心中還提心弔膽,擔心自己不知該如何跟陸吾解釋始皇帝留在崑崙石壁上的那四句話,可湊過去了才發現,陸吾根本沒有醒過來。   但是也不像是之前的沉眠。   這位本體巨大的神靈睡夢之中蜷縮爪牙,無意識張開嘴唇,露出尖銳利齒,呼吸從原本的安詳悠長,變得短促而劇烈,隱隱然似乎能夠聽得到時而劇烈沉重,時而突然緩慢下去的心臟跳動聲音。   陸乙怔住。   其餘崑崙神眾也面面相覷,滿臉不解和茫然。   這是怎麼了?!   這是什麼情況?!   在眾多崑崙神眾茫然不解的時候,其中一名面容年輕,似乎是才化生不過百餘年的崑崙神眾面有遲疑,在一片死寂裡面,突然低聲疑惑道:   「這……陸吾神,是不是做噩夢了?」   噩夢……?!   崑崙神眾們下意識看過去。   看著夢中的陸吾。   若有所思。   正當此時,一名頭髮蒼白的老神眾拂袖斷然道:「噩夢?!」   「你在說什麼?!」   「這可是陸吾神,天之九部的主宰!我崑崙一系的大神。」   他怒道:「無所畏懼,強大無匹,什麼能讓祂做噩夢?!」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怎麼可能是噩夢!」   PS:今日第一更……撓頭,上一章舉例子的那個哥德巴赫猜想……我知道和1+1=2不是一個1+1,所以,當時第二個詳細說的後面就沒有個等於二。   但是那個例子放在那裡,確實有毛病,沉思,大概是天天熬夜寫文腦子抽抽了,所以我把那一句修改掉了,感謝當時解釋哥德巴赫的幾位書友,有勞了,抱拳~    第506章正與否,對與錯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零七章劍鋒三尺斬神明試煉之夢中。   衛淵腳下步法運轉,掌中氣劍凌厲,在得到九天玄女所傳的那一段口訣之後,眼前仿佛能夠看得到規則的流轉,本來只是這樣倒也無妨,但是偏偏眼前就恰好有一個能作為陪練的陸吾分靈。   又有燭九陰,刑天,無支祁在旁看顧,防止出了岔子。   於是在沉思之後。   在無良白嫖了答案之後,某白毛成功再度將考試主考官白嫖成為陪練,。   衛淵冷靜地和陸吾的分靈對練,過往的諸多戰鬥經驗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了作用,哪怕是面對完全陌生的神之分靈,也不曾落入太大下風。   燭九陰神色若有所悟,嘴唇無聲開闔:   「當年傳授給軒轅的那一門氣決?」   「金函玉經?」   九天玄女微皺眉注視著和陸吾交鋒的衛淵,平淡道:   「是,但是只有第一段。」   「他的劍術很強,不需要後面的部分。」   「或許,以劍理闡釋法理,才是他應該走的道路,強行將金函玉經全部傳授給他,不是什麼好事,不過,金函玉經不比尋常,哪怕是他,有宿世積累,也休想要一……」   正說著。   衛淵掌中的劍又一次崩碎。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掌中的氣劍崩碎了多少次。   看了看右手手掌,若有所悟,嘆息道:「原來如此。」   五指微握。   消弭下去的劍氣猛地暴烈。   玄女聲音微頓,隱隱然有劍鳴之聲通天貫地,衛淵猛地踏步向前,並指刺前,袖袍猛地翻卷滾動,眉心佛光流轉,劍氣縱橫,勁氣流轉至極,掌中仿佛握了一柄真正的劍,和嘶吼咆哮著衝來的陸吾分靈碰撞。   轉瞬之間,一人一神似乎交換了位置。   劍鳴和虎咆聲音持續數息,方才湮滅下去。   衛淵悶哼一聲。   右臂袖袍寸寸崩裂。   踉蹌數步。   面色煞白,哪怕是以這一具特殊的身體,都忍不住張口咳出一口鮮血,緊繃著面容的九天玄女這才稍鬆了口氣,繼續道:「……哪怕是他,也休想要一蹴而就。」   聲音落下。   衛淵五指緩緩握合。   陸吾分靈猛地咆哮出聲,其中隱隱有些震怒。   而後眉心出現一道劍痕,神力被斬破,規則也流轉,以劍理闡釋法理,斬去神力,破除規則,唯劍不滅,而後這一道陸吾分靈昂首咆哮數聲,就此崩滅,像是一團沒有骨骼血肉的雲氣一般潰散,流入天地。   刑天感慨道:「確實是沒有一蹴而就。」   「我數了數,大概得有兩蹴吧。」   「你覺得……」   還要開口,夸父尷尬大笑著道:「……這,冕下,喝茶,喝茶啊。」   「哈哈……」   衛淵指掌中的劍氣流轉散去。   手握因果,可斬宿命之中芸芸眾生。   劍指法理,當可對天神拔劍,一劍破法。   衛淵沉思許久,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大約明白了如何以劍對神的方式,其實需要轉變思路,不是要像是去斬殺生靈或者妖物那樣斬去肉體,泯滅魂魄,斬神之法,是以劍斬道。   當然沒有那麼離譜。   但是大概是得破開神力的庇護和流轉,才能真正對神造成傷害。   眼前這終究只是陸吾的一道分靈,和陸吾本體的差別幾乎等同於齊天大聖的一根毫毛和齊天大聖本身的差距,諸如若是想要對和陸吾同等位格的燭九陰出手,那麼就要一劍斬破日月輪轉,才有可能。   否則的話,就會永遠被驅逐在時間之外。   這是衛淵從剛剛燭九陰對陸吾周圍時空流速幹擾判斷得來的。   而他當年能斬去組成十二元辰大陣的元辰,毫無疑問。   燭九陰雖然說自己並不擅長時光歲月。   但是恐怕這個不擅長,也是要強於十二元辰這個層次的大荒神靈。   衛淵將手中的劍散去,朝著氣質英武凌厲的玄女微微拱手一禮,鄭重道:「多謝指點。」   「我大概明白了些什麼。」   九天玄女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領悟速度,尚可。」   衛淵聽出了這位崑崙神女話語裡面潛藏的波動,伸出手掌,微笑解釋道:   「其實不是我領悟的快。」   「是之前刑天祂們想辦法讓我學會了軒轅劍法。」   「而我對於劍法,多少懂一點。」   「所以能夠感覺到,軒轅劍法裡面有幾招,和這一門氣決隱隱相合,有彼此促成的功效。」   「大概就是因為之前掌握了軒轅劍訣,我才能夠這麼快就上手吧。」   刑天還要開口。   「哦,難道說九……」   夸父直接拿著茶杯懟進了刑天嘴裡,大聲笑道:   「冕下你還要喝茶啊?」   「不要客氣,我餵給你!」   「哈哈哈哈……」   九天玄女眼神微斂,看向衛淵,嗓音清冷:   「你覺得……這是為何?」   衛淵想了想,回答道:   「大概,是這一門功法的創造者,對於軒轅而言很重要吧……和刑天交手時候的軒轅帝已經是中土的首領,他的實力必然已經抵達了巔峰,年少時的劍法完全可以更為純粹,刪繁就簡,單人獨劍就是巔峰。」   「但是在這劍法裡面,卻有著專門為了這一門氣決準備的劍招劍式。」   「這和他當時的境界是不同的。」   「人可能會說謊,但是劍者的劍式是不會說謊的。」   「他一定無比思念曾經和這一門氣決的主人並肩的日子吧,所以,哪怕是當年和刑天反目,彼此廝殺的時候,同樣會用出這樣的劍訣。」   衛淵感慨問道:   「這一門氣決的創造者是……」   九天玄女面不改色:「不知,我只是偶然在一處白雲洞所得。」   「原來如此。」   衛淵沉思:「我也曾經修過道法。」   「道門有傳說,周敬王時期,吳越交戰,九天玄女在雲夢見異獸白猿,白猿對玄女極為恭敬,終日摘花獻果,加以供奉,後所傳法,是為白雲洞君。」   「後世傳說的天書傳說裡面的天書,據傳也是白猿盜竊玄女九天秘書之一的《如意冊》,抄錄在了白雲洞的石壁上,看來沒有錯,這一門氣決應該就是九天玄女的九天秘書之一的內容,是九天玄女所創。」   夸父:「…………」   衛淵輕聲道:「還需要什麼解釋呢,人會說謊,文字會編織幻覺,甚至於感情都可以故作欺瞞,唯獨生死相伴的劍和劍訣,代表著赤誠之心,人至少不會對一柄武器說謊,看來,軒轅帝始終在懷念著九天玄女吧……」   衛淵低聲嘆息,遙想當年之事,隱隱感慨。   燭九陰訝異地看著衛淵。   難道他有天機易術的天資?   雖不曾修行,也能自然而然趨吉避兇?   而九天玄女神色不自覺柔和下來。   她甚至於在者一剎那覺得,自己是否對於眼前的劍者過於苛刻。   「是嗎……」   直到衛淵感慨著說完最後一句:「……懷念著自己的老師。」   燭九陰收回目光。   好,   沒救了。   衛淵沒有注意到九天玄女眼底的剎那凌冽,也沒有再談論過去隱藏於歷史當中的隱晦心思,故人已逝,唯獨劍訣當中的一招一式,還藏留有不為人所知的情緒,他只是沉思道:   「可是……贏過了陸吾的分靈,為什麼這一關還沒有結束?」   玄女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嗓音清冷道:   「……很簡單,同樣是陸吾沉睡的緣故。」   「你要知道,過關與否是陸吾決定的,而現在你把陸吾分靈打散。」   「相當於考核之時把裁判考官驅逐了,又如何得知,你是過關了?」   她語氣玩味。   「…………」   衛淵扶額,只覺得頭痛,臨到最後一步了,反倒遇到個這事情。   燭九陰緩聲道:「無妨,可自尋找,祂真靈沉睡,這個試煉之夢是依據祂的真靈而誕生的,現在這個夢境既然還在,代表著試煉未破,真靈尚存。」   「找到祂的真靈,拿取信物,應該就可以過關。」   燭九陰的位格最高,哪怕是全盛時候刑天的戰力同樣強大無雙。   但是對於這些知識,刑天表示並不理解。   於是分頭行動,尋找陸吾真身。   「陸吾是天之九部,執掌天規律法和威嚴,洞若雷霆,如天之怒。」   「那麼,祂應當是在這幻境最高處才對。」   衛淵若有所思,邁步往最高處的亭臺樓閣行去。   陸吾的夢境裡面,就仿佛是祂所執掌的那一座崑崙,處處可以看到珍奇異獸,奇花異草,而在最高處,有一座威嚴至極的亭臺樓閣,如同天神俯瞰自己的領域。   衛淵踏步往上,推開了門,卻看到裡面空空如也。   他微微皺眉:「……難道說不對,神靈的威嚴,絕對的秩序。」   「陸吾的真靈必然是象徵著這些才對。」   「所以祂在夢中應該也就是在這裡。」   「還是說,因為祂的真靈也陷入了沉睡,所以再度發生了變化,從表層真靈表徵,化為了真靈最深處的模樣……」   衛淵突然察覺到了什麼,轉而繞到了那神殿御座後面。   大秦時代黑冰臺的機關知識,讓他至少察覺到了御座下不平整的地方。   「沒有以神通變化巨大威嚴,甚至於出現了沒有用法力神通的機關,在睡夢之中,真靈的二次沉睡,相當於進入到了真正的內心深處,難道說……」   衛淵遲疑著打開了機關。   下面是一個小型的地下暗道,持劍走入其中。   黑夜中,出現了兩點幽幽的光。   而後是一聲咆哮,帶著惡風襲來。   衛淵下意識一拳砸出。   他,找到了『陸吾』。   大概。   ………………   片刻後。   試煉之夢的核心處。   衛淵緩聲道:   「所以說,這裡是陸吾的夢境,也是試煉之地的基礎。」   夸父點頭。   衛淵道:「這裡的陸吾真靈意識,因為神力的極度匱乏和精神上的疲憊,已經陷入了沉睡,因而進入到了某個,從不曾發生過的特殊狀態。」   刑天頷首。   衛淵沉思,而後若有所悟,自語道:   「強勢者的內心,很有可能潛藏著自己也不明白的柔弱之處。」   「始終庇護他人的強者,偶爾也會懷念曾經被庇護的時光。」   「被所有人『公認』和『期待』的強者,就連夢裡都不可以軟弱,唯獨在夢中的自我都失去意識,陷入沉睡的時候,才能回到當初弱小,不需要承擔巨大責任的年代裡。」   「確實符合心理學,所以……」   衛淵指了指咬著自己肩膀死活不肯鬆開,約莫一隻手臂大小,齜牙咧嘴的『猛虎』,嘴角抽了抽,道:「這個小傢伙,就是陸吾真靈在極端疲憊,連續沉睡之後,表達出的內心深處的某種『自我』的可能性」   那猛虎完全沒有修行成人面虎身的狀態,還是虎首。   尾巴蜷縮成一團。   牙齒倒是很鋒利。   正在努力咬著衛淵的肩膀。   衛淵屈指叩擊直接一個腦瓜崩。   猛虎炸毛,身上從頭到尾炸開細細的透明絨毛。   蜷成一團的尾巴一下變成九條,然後垂落下來。   只是仍舊倔強無比,死死地咬著衛淵的肩膀,四肢和九個尾巴,整個像是貓條一樣垂下來,用力咬著衛淵的肩膀,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衛淵掏出手機,順勢給陸吾的『深處自我』拍了張合照。   夸父強行讓自己的視線從此刻的陸吾身上移開。   道:「不過,無論如何,淵,你是找到了陸吾的真靈。」   「可以通過試煉了。」   衛淵沉思,道:   「試煉不試煉的不是很重要。」   「如果我把祂帶離這個夢境,會發生什麼?」   ps:今日第二更…………   白猿,如意冊,九天玄女的傳說是來自於羅貫中搜集傳說所寫的《平妖傳》,當然,裡面有一部分就被摘取出來變成了動漫《天書奇緣》,平妖傳主角之一就是蛋兒。    第507章你不講武德!(感謝小樣兒別跑丶盟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零八章夢中之夢??!   把陸吾神的沉睡真靈帶出祂的夢境?   夸父差一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看著衛淵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能性,而後很快,刑天似乎也加入了認真思考的範疇裡面,夸父嘴角抽了抽,只覺得眼前一片茫然,腦子嗡嗡的,好在九天玄女及時打斷了衛淵的妄想。   「不要做夢了。」   「你把這個狀態的陸吾帶出他的夢境,相當於就是要將崑崙三神之一的天之九部主宰神魂和神體脫離,不要說是你,哪怕是大荒的帝俊,或者王母娘娘都沒有這樣的神通法力。」   衛淵和刑天對視一眼,一齊遺憾地道。   「太可惜了。」   衛淵嘆氣。   順手rua了一把陸吾頭頂的毛。   「是啊,太可惜了。」   刑天嘆氣。   順手rua了一把陸吾的尾巴。   九尾虎充滿抗拒地用兩個爪子抵抗著中古和現代兩代戰神的大手。   而後恥辱地失敗了。   衛淵注意到了夸父呆滯的目光,雙手把內心深處狀態的陸吾舉起來,道:「夸父,你也要來一把嗎?畢竟是神的幼年期,毛擼起來的感覺相當舒服,比德芙都要絲滑,要不試試看?」   「這……」   夸父伸出右手,而後觸電般收回來。   猛地搖了搖頭:「還,還是算了。」   「那實在是太遺憾了。」   衛淵遺憾:   「這世上恐怕在也沒有什麼比這隻幼年陸吾更好擼的了。」   「除非幼年期的開明獸。」   夸父遲疑了下,道:「……淵你和陸吾神,似乎有過仇怨?」   衛淵伸出手指逗弄著此刻懵懂的九尾虎,漫不經心道:   「是啊。」   「祂差一點讓我魂飛魄散,也讓珏困鎖崑崙之巔千年。」   「禹也曾經因此殺上祂所掌控的那一座崑崙。」   「仇可以說很大。」   夸父遲疑道:「那你不會打算……」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指了指此刻衛淵懷裡的幼年九尾虎,然後兩隻手像是抓著什麼繩索一樣在脖子上繞了幾圈,然後猛地一拉,做出了個表情,道:「這樣嗎?」   衛淵:「…………」   「我是那麼屑的人嗎?」   衛淵無奈嘆息一聲,而後提起了陸吾的後頸皮把祂提了起來,看著此刻在夢境中弱小的陸吾神不斷地張牙舞爪,抗拒著自己,道:   「我確實是深深地厭惡那個恪守規則,死板不知變通的威嚴天神,但對於眼前這個小傢伙,倒也還沒有什麼惡感,要在夢中欺負這麼個小傢伙,我還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反倒是覺得,原來強大威嚴如同律法鐵則的陸吾。」   「在千萬年前,也曾弱小如斯。」   「故可知,世上本無恆強恆弱之理。」   「我人族他日,未必不可做到陸吾曾做到的事情。」   「所以嚴格來說,心情反倒是好很多。」   「……也不知道祂小時候究竟經歷了什麼,過去了這麼久的歲月,祂都變成天之九部的主宰,權位甚至於在羲和常羲之上的天神,在真靈二度沉睡之後,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衛淵盤坐在地上,把幼年九尾虎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陸吾渾身絨毛炸開,本能想要遠離這個傢伙。   四隻小短腿一起用力。   嗖一下飛出去。   然後某大唐劍聖順勢出手,直接託住小老虎的肚皮。   又把祂拉回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   幼年陸吾茫然。   搖頭晃腦,再度用力。   嗖一下跳出去。   衛淵又一次恰到好處地託住小老虎肚皮給拉回來。   幼年九尾虎看著自己明明跳出去,結果又莫名其妙回到原地。   臉上表情逐漸凝重。   九尾虎跳一次,衛淵就把祂拉回來一次。   玩得不亦樂乎。   「秘技·永遠無法抵達的彼岸。」   夸父撓了撓頭,道:「那麼,崑崙試煉當中的第三重該怎麼辦?」   衛淵道:「如果你說的是陸吾的認可的話,我剛剛已經拿到了,祂的真靈躲藏在了神殿的最下面,祂以前似乎是有過把能用到的東西藏在隱蔽處的經歷,所以,我在裡面找到了崑崙第三重試練通過的證明。」   「當然,與其說是證明,應該說,是人間崑崙山神的權柄之一。」   「一枚烙印著天之九部的令牌。」   衛淵順勢拂袖,一枚玉色腰牌浮現出來,上面烙印著神代的紋路,有奇特的力量在上面流轉著,衛淵若有所思,道:「這應該就屬於是人間崑崙山神的力量之一,持拿腰牌,能夠直接掌控人間崑崙山附近的天地。」   「是陸吾權能所分化而出的一部分力量。」   「由此看來,陸吾本身在崑崙山附近,如果全力施展的話,實力將會相當恐怖……」   九天玄女道:「既然已經得到了,那麼要去得到開明神的認可嗎?」   衛淵沉思道:   「雖然比較特殊,但是這裡仍舊是陸吾的試煉之夢當中。」   「時間流速應該和外界不同吧?」   九天玄女訝然,點頭道:「確實如此,但是也不可能太過漫長。」   衛淵想了想,道:「現在的陸吾是真靈沉睡之後,內心的某些東西跑出來的狀態,相當於是夢中之夢,祂甦醒之後,還會記得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嗎?」   燭九**:   「這大概不會記得,正常來說,只會有若有若無的印象。」   夸父面容古怪。   先是怔住,而後遲疑,最後倒吸冷氣,注視著衛淵。   結合了這幾個問題。   這傢伙,果然是想要在夢裡面蹂躪陸吾吧?   果然如此對吧?!   在老實人夸父不信任的注視下,衛淵總算是沒有再戲弄這小小的陸吾神,幼年的九尾虎落在地上,反倒是不敢置信似地,用小爪子輕踏地面,衛淵道:「既然如此,倒是有些時間做點其他的了。」   「原來強大如你,值守崑崙神系秩序的陸吾,也曾有過這樣的歲月,雖然我個人而言很討厭你,這沒說的,但是,我也必須要承認,固守著規則和秩序的天神陸吾,同樣對人族的繁衍生息有過很大的裨益。」   「也曾庇護過無助的人類。」   「恩是恩,仇是仇。」   「現在,是人來滿足神的願望了。」   衛淵微微彎腰。   伸出手讓真靈沉睡的陸吾走到自己的手上。   想了想,把這九尾虎放在了肩膀上。   至少在夢裡,倒也可以給你一段虛假的,被庇護著長大的記憶……   九天玄女訝異,道:「……你,要怎麼做?」   衛淵聳了聳肩膀,道:「從祂真靈沉睡之後的表徵來看,從小缺乏安全感,孤獨弱小,防備心重,那麼只要做一點就好,帶著祂去——吃喝玩樂!」   九天玄女沉思。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你確定,你不是想要逗貓玩?」   衛淵動作僵了下。   他爽朗笑道:   「哈哈哈,這怎麼可能呢?!」   「真是會說笑啊,哈哈哈……」   ……………………   西山界·崑崙山。   諸多崑崙神眾神色緊張地看著前方巨大的陸吾神本體。   似乎是因為之前那個小年輕說出了『噩夢』這兩個字,打開了諸多神眾的思路,給他們打開了新的大門,他們現在怎麼看陸吾神,怎麼覺得祂真的像是做了個噩夢,而後神色就有些沉凝了。   陸吾位格極高。   是崑崙山海神系規則的代表。   能夠讓祂在沉睡之中陷入噩夢當中。   這必然是難以想像的大敵。   是威脅到了崑崙秩序的存在。   正當他們心中緊張憂慮的時候,原本身軀緊繃的陸吾神突然放鬆下來,呼吸變得平緩,陸乙這才鬆了口氣,諸多崑崙神眾也低聲自語果然如此,強大如陸吾神怎麼會有噩夢這個說法?   而後,他們耳畔傳來了如同雷鳴一樣的聲音。   從陸吾神的身軀裡傳出。   威嚴而強大。   諸崑崙神眾皆神色鄭重。   而在崑崙山外的諸多山神水神也都感知到了這一股聲音,如同雷霆一般,長乘神色訝然,道:「這是……陸吾神的氣息,陸吾神在做什麼?是在呼喚雷霆嗎」   崇吾山主神色亦是不解。   被叉出去之後,頑強地爬回來的水鬼沉思。   若有所悟。   「等一下……」   新晉水神舉起手,悄悄道:   「我家原來有養貓的,如果撓下巴的話,貓很高興舒服就會發出這種咕嚕咕嚕的聲音,這是因為精神放鬆假聲帶震動喉腔共鳴,大概貓科都有的特徵,所以大概是陸吾神在被rua……」   長乘神色凝固。   刷!   右手抬起,手中的快樂水以凡人絕無法企及的恐怖速度旋轉。   而後直接把快樂水一把塞到水鬼嘴裡。   水鬼的聲音直接變成咕嚕咕嚕。   四肢抽搐掙扎。   長乘咬牙切齒,用力把快樂水往裡面塞,臉上帶著滿含殺氣的笑容。   「你給我……閉嘴,閉嘴……」   「哈哈哈,想要喝快樂水,就喝嘛。」   「我餵給你!」   「乖,不要客氣……」   ………………   外界不過片刻,夢中時間則是要長不少。   衛淵陪著這夢中稚嫩的九尾虎玩耍嬉戲了一通,將祂夢裡的強大敵人全部揍趴,而後『扯高氣揚』地從這些強敵面前走過,最後衛淵去『捕獵』,帶回來食物給玩耍的九尾虎幼崽。   吃飽喝足,也玩得盡興了。   稚嫩的九尾虎趴在衛淵膝蓋上。   衛淵盤坐在地,右手手肘支撐膝蓋,手掌撐著下巴,左手放下來,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當做腿,假裝是個小人兒,和九尾虎『戰鬥』,最後直接一個『翻身十字固』,用兩根手指把祂弄翻到,而後左手食指輕柔撓動九尾虎的下巴。   不得不說,貓科動物的幼崽都缺覺。   哪怕是神話生物同樣如此,最多是活動時候的範圍和力量強得多。   該睡還是得睡。   「唔……睡著了。」   九天玄女眼眸平淡,道:「……該走了。」   衛淵不置可否。   ………………   九尾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似乎不再有敵人了。   不,同樣是有敵人,但是夢裡的自己身邊有了一個同伴。   也很強大,能夠把那些很強很強的野獸打跑,能找來最好的獵物,還能用獵物做出前所未有的美味,祂安心地睡著,但是夢裡突然回憶起來——在荒古的天地間艱難求生,勉強找到些許的殘羹碎肉,一次次孤獨死裡逃生。   並沒有同伴。   祂一下被嚇醒了,猛地睜開眼睛。   溫厚的手掌仍舊還在祂頭頂按著,緊繃的身軀緩緩放鬆下來。   白髮的劍者微微頷首,嗓音溫和道:「做噩夢了嗎?」   「繼續睡下去吧……」   九尾虎的意識終於安靜地沉睡了,祂在最後沉睡的時候,用力地咬了下白髮劍者的手指,一滴鮮血落入嘴裡,最後才沉沉地睡去了。   一直到陸吾的真靈再度安睡,衛淵才齜牙咧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指抽出來,看著上面的兩個洞,嘴角抽了抽,用力吹氣——   這可是他的肉身啊!   被契無良埋在泥土裡醃製了足足五千年的肉身啊!   是胃口好到可以和禹相提並論的肉身啊!   居然被這麼一個小不點直接咬破了?   你的牙是什麼做的?   「該說陸吾還是陸吾麼……哪怕是真靈沉睡後幻化出的幼年狀態,牙口還是這麼厲害。」   衛淵甩著自己被咬破的手掌,另一隻手託著小老虎的頭。   九天玄女看著陸吾,隨意道:   「……我還以為,你會利用機會,對陸吾做些什麼。」   衛淵把陸吾放下,道:「嗯?做些什麼?」   「你是指得留下術式道法,類似於烙印之類的嗎?」   他笑道:「我所希望的,是堂堂正正地把陸吾擊敗,而不是用那樣是方式。」   「也只有這樣才能真的出一口氣。」   「否則心裡不痛快。」   玄女皺眉:「奇怪的論斷……」   衛淵道:   「趨利避害是生靈,但是有時候偏要給自己找難題的才是人。」   「留下烙印,我討厭那種事情。」   「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這個還是可以的。」   九天玄女微怔。   看到衛淵掏出一張紙,上面寫著一行字:   『今,陸吾認可當年做的事情是錯的,塗山部族淵與崑崙珏之事,並無不妥,當年裁決,有所不公,在此廣告天下,以示歉意』而後面不改色,拿起小老虎的右爪,哈了口氣,啪一下直接按在白紙右下角。   還按著爪子左右挪了挪。   讓爪印更清晰些。   九天玄女:「…………」   燭九陰:「…………」   燭龍閉上眼睛。   沒眼看。   都不知道,該說這傢伙是好,還是不好。   衛淵看著手裡的證據,滿意地點了點頭,像是豐收老農一樣把東西賽道懷裡,而後看著徹底安寧沉睡下去的天神陸吾,手指輕輕點了點祂的眉心,神色柔和下去,道:   「既然是夢裡面,就不要有什麼亭臺樓閣,神靈威嚴了,看著都累。」   道門法決流轉,扭曲夢境自然不可能,但是靠著得來的腰牌,稍微影響倒是正常。   這夢境沒有抗拒衛淵。   於是那些威嚴而沉重的亭臺樓閣一一散去了。   稚嫩的九尾虎身邊,便是繁花盛開,周圍奇珍異獸,蝴蝶紛飛。   陽光溫暖和煦。   是曾經期望的生活。   沉睡的陸吾真靈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了白髮的劍者起身,負手離去:   「……好夢。」   「下次相見,你便不記得我了罷。」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7017k    第508章願夢裡永遠沒有衛淵   ,鎮妖博物館   在衛淵得到了陸吾隱藏起來的令牌之後,就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前往另一處崑崙,也就是開明獸所控制區域的方法,說實話衛淵還是第一次見到如同陸吾那樣特殊的夢境。   明明是誕生於真靈的幻夢。   卻能夠讓他的肉身進入其中。   分明可以容納實體。   偏又具備了夢境千變萬化的特性。   只一動念,就能夠讓夢境發生變化。   這個時候,更是靠著令牌的指引,在前方開闢出一條前往其他世界崑崙山的道路,衛淵甚至於懷疑,逐漸往前走,已經不再夢境之中,只是周圍的環境始終被一層濃鬱厚重的雲霧遮蔽起來,衛淵也無法看到究竟是走到了哪裡,兩側的風景會是什麼樣子。   不過,開明獸麼……   衛淵沉思,腦海中回憶這位崑崙三神當中,最為隱秘,不為人所知的天神,接下來得到開明獸的認可,就可以回到人間去找西王母任職了,連陸吾都通關了,這位開明獸不至於比陸吾還難對付吧。   九天玄女一路行來,面容若有所思,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衛淵。」   「你之前,是在……憐憫神靈嗎?」   「憐憫神靈?」   「你是說陸吾嗎?」   衛淵微怔,而後笑起來,道:「不,並非憐憫。」   「我討厭成熟的陸吾那樣的性格,卻也認可尊重他的功績。」   「我所覺得遺憾的,並不是說後來已經創立下無數的功績和傳說的天神陸吾,更不是統帥天之九部的崑崙三神,而是祂年幼時的經歷。」   「我想我現在多少能夠明白了。」   「為什麼崑崙三神之中,陸吾會是制定規則和秩序的那個。」   「祂也是從弱小的時候慢慢變強的,所以知道,秩序才是庇護弱者最好的方法,祂在弱小時候期許的,強大地維持公義的神靈和同伴一直不曾出現,所以祂成長起來之後,就選擇自己變成了那個維持秩序的強者。」   「當然,這和我想要揍他沒有區別。」   「這傢伙的規則有問題。」   「剛才打分靈的時候我其實很爽的。」   「當然,看著分靈被揍其實更爽一點,畢竟自己不用動手。」   「如果能夠有一份奶油爆米花就更好了。」   衛淵玩笑著補充了一句,最後想了想,嘆息道:   「但如果你非要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也說不清楚。」   「大概因為我是人吧。」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衛淵撓了撓頭,道:「我覺得祂年幼的經歷值得感慨憐惜。」   「和我想要把成年的祂按在地上揍,這兩點之間並無衝突。」   九天玄女看著衛淵,若有所思。   一路前行。   不知過去了多久,漸漸的似已脫離陸吾夢境。   因為離開了那種特殊的試煉之夢,無支祁,夸父等無法再現身在外,打完架的無支祁愉快地返回了淮水水底,而後看到自己的遊戲畫面已經變成了一片灰色,臉上表情緩緩凝固。   祂之前被那所謂的『龍虎不屑超神』給氣得要死。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奇葩的傢伙。   怎麼可能打出0-34-0的戰績?!   好吧,其實這是因為無支祁自己一直拒絕投降,掙扎出的局面。   可這樣臭的操作,怎麼有臉叫做威壓龍虎,不屑超神。   拉只貓過來都比你打得強啊!   那天一開始是上頭的無支祁死活不肯投降。   最後祂氣得無言以對,選擇投降的時候,對面又死活不肯投降。   彼此極限拉扯。   那天打完之後彼此狂噴一頓,今天約定單挑。   一上手,無支祁就知道,對面的那個是之前打出0-34的傢伙,不是那天後來的替補,所以心情輕鬆,就當虐菜了,可萬萬沒想到會被衛淵拉去入夢,此刻無支祁看著灰色的屏幕,陷入沉思。   而這個時候,對面發來了一段評論。   「打得不錯。」   無支祁:「…………」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   完全不知道淮水禍君再度陷入激情對噴狀態。   也不知走了多久,衛淵手中白玉令牌總算微微亮起浮光,又往前走出了數十步,周圍那種濃鬱的雲氣總算是散去了,衛淵瞳孔微微收縮,眼前不過一步寬的道路,左右皆是萬仞深淵,深不可測,隱隱有巨大的能量流在其中流轉,明滅不定,散發出強大的威壓。   清醒之夢中,夸父看到了這一幕,心中震撼,許久說不出話。   「這就是,崑崙……」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是,而且是崑崙南淵。」   「方八百裡,高萬仞。上有木禾,長五尋,大五圍。」   「有九井,以玉為檻,面有九門。」   「西王母代表著崑崙的威嚴,陸吾代表著崑崙的秩序。」   「而開明獸則是代表著崑崙的隱秘。」   「當年的禹帶著鎮壓共工的功績前來拜訪,都沒有能夠讓開明神網開一面告知那九重天門之後的秘密,哪怕是崑崙神系的諸神,最多也只是能夠走到天門之外,在那裡還有一座岡之巖,懸於天地,幾乎沒有人能上去。」   夸父道:「幾乎沒有?」   衛淵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只有大羿上去了。」   夸父驚愕,而後恍然嘆息:「大羿……又是他。」   九天玄女平淡道:「八隅之巖,赤水之際,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巖。」   「卷宗之中是這麼記錄的。」   「仁羿。」   夸父若有所思:「是因為仁德嗎?」   衛淵古怪道:「不,當然不是……」   「好吧,這句話雖然在山海經裡,但是其實在崑崙的典籍裡就這麼記錄的,所以當時直接就抄錄了下來,但是,夸父你仔細想想看,仁這個字,至少是表達友善,相親的對吧。」   「那羿呢?」   「一路從南砍到北,從東砍到西,堯帝時代,反正哪兒出了毛病堯帝就喊一聲大羿,然後大羿就會去把問題解決,或者說把創造問題的傢伙給解決掉。連太陽神都射殺了九個,當年幫助過軒轅的風伯作亂都被斬首。」   「無論是修蛇鑿齒還是九嬰惡神都全部被誅殺,當時可是血淋淋殺出來的威名,這樣的人,威風凜凜,但是卻不能夠用仁來形容,所以你再細品那句話……」   「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巖。」   衛淵慨嘆一聲。   就這句話。   再聯繫大羿生猛得一批的戰績。   衛淵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句話裡面滿滿的陰陽怪氣。   夸父怔住。   夸父沉思。   夸父下意識看了看旁邊的刑天。   夸父沉默。   「……我好想,明白了什麼……」   衛淵感慨低語:   「不過,就連一路打出殺神名號的大羿,最終也只是走到了岡之巖,沒能夠更進一步,甚至於從崑崙卷宗來看,千古以來,也只有他走到過這裡,也能夠推斷得出,這位最少露面的崑崙天神,實力之強,極為恐怖。」   「沒有想到,來客居然知道這些隱秘。」   「這算是誇讚麼?」   「若是的話,那麼在下就生受了。」   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衛淵神色凜然,知道自己進入了開明獸的領域範圍,索性神色坦然,崑崙九重天門陡然變得無比遙遠,腳下的雲氣也化作了堅實的土地,前方一名身穿白衣的儒雅青年噙著微笑頷首:   「是來參與試煉之人麼?」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點頭應下。   「塗山部,淵。」   開明獸所化的青年似極驚訝,連連讚嘆道:   「是你……難得難得,陸吾居然會放人過來。尤其居然會放你過來,莫不是轉了性子?」   「往年的試煉者都在他那關折戟,能來到這裡的,屈指可數。」   「我倒是很看好你能夠通過。」   祂搖了搖頭,似乎對陸吾發生的事情很有興趣,但是很快就收斂自己的情緒,微笑道:   「……既已來此,那麼也不必多談什麼。」   「我這便送你去試煉之處。」   衛淵怔住。   「等下,規則……」   開明獸所化青年溫和微笑道:「並無規則。」   「純由自悟。」   拂袖,衛淵眼前,仿佛有一座大門轟然洞開,這一具身軀是以三皇五帝時期的那一世身為基礎,變化為了陳淵相貌,能夠支撐衛淵的劍意,但是法力卻是短板,再加上這本身也是為了試煉,一時間有一種難以抗衡的巨大壓力。   衛淵下意識掌中浮現劍氣,旋即將這本能生生壓制。   他眼前一花,進入門中。   旋即察覺到了不對————   夸父,刑天,那位崑崙神女,乃至於燭九陰的聯絡。   中斷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叮·您的作弊器已被考官發現。   崑崙試煉版本更新。   修正了某淵一副馬甲裡面塞了一堆人的BUG。   祝試煉愉快。   ………………   崑崙九重天門前,一身白衣的青年微笑看著前面被攔截出的意念真靈。   「許久不見了,玄女,刑天,這位是夸父是嗎?」   「你追逐大日時的事情我曾聽羿說過,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相見。」   「以及……燭九陰。」   開明獸注視著灰袍男子,微笑道:   「許久不見。」   開明獸,洞察萬物,知過去未來,鎮守天門,威懾百靈。   燭九陰神色平淡,似乎對這樣的情況並不意外,道:   「……你給他的試煉,是什麼?」   開明微笑道:「是一個人情。」   「人情?」   「不錯。」   「這一次的試煉裡,他應該能夠遇到當年出賣契和禹的叛徒,但是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就看他自己的了,故而,姑且算是賣給他一個人情。」   燭九陰神色平淡:「賣給他人情。」   「那麼,代價是阻攔他成為人間崑崙之主嗎?」   開明神微怔,而後搖頭嘆息道:「……你總是這樣敏銳。」   「不過,你似乎並不擔心他?」   「自然。」   燭九陰語氣平淡:「衛淵此人,從來令人訝異。」   「是嗎?」   「從來使人訝異。」   開明獸若有所思,而後微笑攤手:「可我又不是人啊。」   「不管這些了,諸位,九重天門前難得來客人,在他試煉之時,由我來招待幾位,請……」   ……………………   西山經,崑崙山。   那種如同雷鳴般的聲音也徐徐停歇了,而陸乙心中稍安穩了些,驅散了那些圍繞過來的崑崙神眾,讓這些神眾且去應對外界的山神水神,這一次難得有人間界的生靈挑戰試煉,可是大事。   而陸吾偏偏沉睡,事情就落在祂的肩膀上。   好不容易安排下去。   陸乙吐出一口濁氣,稍微放鬆了些,回過頭,微微一怔。   祂看到原本安靜的陸吾,緩緩睜開了金色雙瞳。   那一雙瞳孔當中,神性的流光一如既往。   陸乙怔住,而後大喜,道:「尊神,您醒過來了……」   陸吾神色徐緩寧靜:   「原來如此……陸乙,我睡著了麼?」   祂沉默了下,呢喃自語:「我好像……」   「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百字。   緩衝章節,躺屍……作息再度下滑,睡覺睡覺~ 第509章劍鋒三尺斬神明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一十章大荒之地「夢?」   山神陸乙訝異,心中升起了無數波濤。   眼前的可是執掌天之九部的天神陸吾,強大到真靈凝聚,永恆唯一的崑崙三神,按照常理來說,是絕不可能出現做夢這樣的情況,但是也無法徹底否認特殊情況的存在。   但是這樣的反常,往往代表著極度的反常。   陸乙忍不住心中好奇,輕聲詢問:「您做了什麼夢?」   「……一個奇怪的夢,有些記不得了。」   陸吾隨意回答,一雙金色瞳孔裡面,帶著些許的疑惑茫然,那一顆幾乎於毫無破綻的冰冷內心,卻不知為何泛起了些許的漣漪。   這並非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也遠不是所謂的神通烙印。   絕沒有任何神通能夠做到這一點,哪怕是西王母,帝俊的神通,都無法動搖陸吾的內心,但是祂也能夠清楚地感應到,心底確切地出現了某種奇特的漣漪。   讓祂想到年幼弱小時候,飢餓不堪的時候,得到了路過強者的憐憫。   最後吃飽喝足,帶著遍體鱗傷回到自己安全的小窩。   一邊舔舐傷口,一邊看著外面狂風暴雨,雷霆大作。   沉沉睡去不知多久後醒來,見到月光順著縫隙落在自己眼前的一朵野花上,月光很美,傷口很痛,肚子飽飽的,但是無論如何,痛苦也好,明天的朝不保夕也好,並無損於雷霆月色下的花朵美好。   像是有手掌按在弱小時自己的頭頂,為自己遮蔽了那一夜的風雨。   那種奇特的溫暖和漣漪是真實存在的。   這絕非是任何神通所能夠做到的。   但是,始終想不起來。   唯獨隱隱約約,似乎是夢一般,看到了白髮身影背對著自己,漸行漸遠,可要仔細回憶,卻完全沒有印象,甚至於連這一幕是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陸吾也不能確認。   巨大的天神收斂神念,將這雜念緩緩壓下。   陸吾從龐大的天神真身裡轉而變化,化作了人形。   陸乙抬頭看去,微微一怔,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訝異之色,陸吾皺眉,道:「有何不妥?」   山神陸乙搖頭,遲疑著道:「不……只是,尊神。」   「您這一次化生的模樣,和以往有些不大一樣。」   「嗯?」   陸吾伸手看了看自己手掌,握了握,眼前浮現出了邊緣有著無數雲紋的崑崙鏡,上面倒映出了此刻的模樣,一身神裝白色為底,金色紋路流轉其上,雙瞳金色,眉心豎痕,墨色玉冠束髮,白髮如雪。   最重要的是年紀,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陸吾這樣本體並非是人的神靈,所變化的人形不是固定的。   通常意義上,陸吾所變化的人身,和其心境對應。   是高大威嚴,不近人情的冰冷天神。   而此刻卻變化成了白髮神裝的冷麵少年。   陸吾皺了皺眉,察覺自我真靈深處似乎有所微弱變化。   並不大,並不強。   甚至於只是汪洋大海之上的些微漣漪。   並無損於神靈的強大和浩瀚。   轉瞬就會被波濤撫平。   但是絕不可說,這漣漪是不存在的。   閉了閉眼,伴隨著流光轉動,陸乙眼前所見到的,就又是平常能夠看到的那位威嚴霸道的強大神靈,陸吾平淡道:「將其餘諸神召集而來,告知他們,吾並無意外,已然甦醒。」   「只是仍舊需要些許時間,平復真靈。」   這一天,山海諸神見到了和往日並沒有一絲不同的陸吾。   而後,陸吾回到了崑崙山巔的神殿。   坐於御座之上,一隻手扶著額頭,雙眸微斂,再度陷入沉睡。   只是這一次,祂並沒有進入那種連真靈都疲憊不堪的狀態,而是進入了最初的沉睡模式,以緩解自身的疲憊,剛剛那種甦醒只是短暫的,似乎是因為受到了某些刺激而變化出的狀態。   祂需要以一段淺眠來恢復自身的疲憊。   在最後進入沉睡的時候,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一道若隱若現的白髮身影,『若是真的,見到其人,應該就能認出來了……』   『到底是真,還是夢……』   陸吾進入淺眠。   身著黑衣,高大威嚴的天神不自覺收斂真靈。   最終化作了白髮安靜的冷麵少年。   端坐於空無一人的孤寂神殿。   …………………   崑崙南淵,開明獸所化青年邀請諸人落座,自然有崑崙神眾送上了靈果和靈酒,開明獸自斟自飲,而九天玄女拈著茶盞,若有所思,道:「開明,你剛剛說……衛淵會遇到人族的那個叛徒?」   開明微笑道:「是啊。」   「背棄了禹和當時人族的那個。」   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對於過去未來之事多少有點研究,所以看得到某些可能,就把塗山淵放到有機會遇到那叛徒的區域了,當然,那也同樣是有機會完成試煉的區域,至於最終如何選擇,就要看他自己的選擇,以及看他是否敏銳,能夠察覺到了。」   刑天沉思。   而後道:「……要是全都要呢?」   開明獸怔住,而後指著他大笑道:「這,想法很好,可是太難。」   「事情往往不可能盡善盡美。」   「此地有酒有茶,茶是這九井玉欄之上所長,清淡綿長;酒是崑崙雪莽瑤池之水所化,卻熾熱如火,你要如何,才能同時喝道靈茶靈酒的味道,而不彼此衝突呢?做不……」   「可以啊?」   刑天隨口回答。   開明怔住。   而後看到刑天伸出手,啵地一下把頭摘下來。   然後腦袋去喝茶,身子去喝酒。   理所當然道:   「這不就可以?」   開明獸:「…………」   燭九陰嘴角勾了勾,漫不經心語氣從容道:   「怎麼樣,開明獸威懾百靈,知過去未來。」   「如此可算到了?」   ……………………   總算是找到地方了。   衛淵看著前面的城市,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這到底是哪兒?   他被開明獸直接一座門不知道送到了那裡,一開始是在野外,轉悠了很久之後,才慢慢發現了有人類,或者至少是智慧生命活動的跡象,而後這才混了進來,靠著道門法術和佛門以心印心的手段,至少溝通沒有什麼問題。   他曾經伴隨著禹走過山海很多地方。   但是這裡居然完全沒有什麼印象……   這代表著只有兩個可能性。   要麼就是這幾千年裡,這一片區域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地巨變,導致他完全沒有印象。   要麼就是,這一片區域是他之前沒有來過的地方。   比如說,和崑崙山海處於隱隱敵對的,山海大荒區域。   明明是崑崙神系的考核。   為什麼要被拋到大荒深處來?   難道說,是打算要在這兒玩一次敵後破壞斬首行動?   衛淵無可奈何,不明所以。   眼前所見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屬於一個王族為白氏的國家,當然,這裡的範圍只能夠算是一個小國,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地方又處於山海大荒之地,大荒和崑崙不同,山神水神什麼的不多,但是依附於那些強大天神的侍從神靈卻也不少,佔據山水之地修行。   但是崑崙山神是要調理地脈,並且以此為職責的。   這裡的那些神靈和兇獸就沒有這些個顧慮。   倒像是混了個地方生活。   衛淵混入了這都城裡面,來往所見的,有不少的兇獸和修行者,也有各族生靈,大荒的意思是極為遙遠荒蕪之地,但是即便如此,這裡也會有人族以及其餘種族的國,繁衍數千年後,數量也極為客觀。   當然,衛淵對這裡的了解並不多。   畢竟,大荒四經雖然也在山海經裡,卻是禹,契,還有女嬌後寫的。   比如吧,給各個地方取名字的風格,就完美暴露了禹王的文化水準。   什麼『禹攻共工國山』,『禹所積石山』,不是一次兩次的了。   好吧,是要直白點好。   可你這也直白地太過分了吧?   而且,我怎麼不知道禹你這麼自戀?!   至於『日月天樞』,『大言』,『合虛』這些逼格高得離譜的名字。   不用說,一看就是契的風格。   而如同『名曰折丹,東方曰折,來風曰俊』這樣的文字,這毫無疑問是塗山神女女嬌的作風,淵當年寫的部分可沒有這樣像是詩句一樣的排布文字。   一般都是,某某地有某某山,產出什麼東西,有什麼野獸。   長什麼樣子,危險不危險,能不能吃,吃了怎麼樣。   總之,這一部分的《山海經》,和淵是半點關係都沒有。   衛淵完全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這一點,甚至於可以直接確認絕不會有他遺失了某些記憶,其實他也曾經來過的可能性,要說為什麼,那就是——這足足四部大荒經裡,竟連一個『食之如何』都沒有!   是,天神記錄了不少,畢竟禹喜歡打架。   特殊的山和海記錄了不少,畢竟有契在。   甚至於諸多特產,如同遺玉,三青鳥,三騅,視肉,甘華,甘柤。   這些寶物,名藥,是女嬌記錄的,也沒問題。   她喜歡這些。   但是,吃的呢?!   吃的呢!   啊?!   這足足可以和山海比擬的遼闊土地,無數奇珍異獸,結果《山經》五卷,《海經》八卷,這《大荒經》就寫了四卷?你們是怎麼把十三卷的內容濃縮到四卷裡面的,那些山,水,就記錄個名字就沒了?   日月天樞山裡有什麼兇獸。   禹所積石山有什麼果子。   那三青鳥什麼味道,視肉吃了會怎麼樣?三騅又該怎麼料理。   居然一個字都沒寫。   禹啊……   我對你很失望。   當然衛淵也大概能理解這是為什麼,大概是他去世之後,禹王廚藝的黑暗程度,最終讓三人組默契地規避了飲食這一點,當你不得不在一坨黑色碳化物和西北風裡面選一個的時候。   有理智的人都會選擇把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打出腦積血,然後去吃果子。   衛淵抬起頭,看著這大荒的天地,行走於這一座城池的道路上,親眼看到了這些異國他鄉的風土人情,如果不是說手機快沒電了,他真想要好好地拍一些照片給珏看看。   主要也是之前沒學過無支祁開發的充電術。   衛淵沒法用雷法給手機充電。   他怕一個掌握不好,直接把手機給弄成c4炸彈。   手機不是什麼問題。   重點是這裡可沒網,那些珍貴的黑歷史資料給炸了,損失就大了。   那可是天神陸吾的黑歷史!   可是要當傳家寶的!   他一定要複製個十份,這裡埋一份,那裡埋一份,再給女嬌送一份。   正自一邊想著一邊隨處看著,也算是尋找些有關於崑崙的消息,衛淵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陣子交談的聲音——   「你說是真的,那位依老爺子,要行壽誕了?」   「是啊,這還有假,各處的人族國度也都說了。」   「事情消息傳得挺廣的。」   「是啊……」   「畢竟,那可是人族的傳奇,據傳說和禹王都有關係。」   禹?   衛淵腳步微微一頓。   ps:今日第一更…………   三千六百字。    第510章夢中之夢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一十一章叛徒!!!難得聽到有人在這個時代還在談論禹的故事。   衛淵轉身走向談論著這些事情的方向,他也不清楚,到底自己是想要多聽聽禹的故事,還是說,心底有些好奇,在自己離去的歲月裡,他們又經歷了怎麼樣的冒險,遇到了怎樣的人,邂逅了怎樣的故事。   哪怕是這些故事早已經變成了過去。   他還是很感興趣。   也很想要去了解一下。   那邊交流著的人,大概是人,至少看上去是人。   六個人,圍繞在這個城池的酒館裡面,當年軒轅黃帝的臣子杜康整出了酒這種東西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徵服了整個山海和大荒,所以哪怕是闊別人間數千年的大荒城池,仍舊有酒館這種東西的存在。   一行數人,約莫是在大荒不同的城池和國度裡來回做些遊商的買賣。   將不同的靈地寶地裡產出的材料,運送到其餘城池。   賺得一個辛苦錢。   百年裡面弄些靈材靈寶,在過山過水的時候,還得給強者上供奉。   一年到頭,到自己手裡的能有三成毛利算是不錯的。   就這,也已經是頗為難得,一般人想要做這事,還沒這個門路。   不過一直以來活得累,此刻喝了酒,難得趁著醉意隨意說些大話,其中一名男子打了個酒嗝兒,道:「也是,依家的那位,那也算是大荒人族裡德高望重的長老。」   「這《山海經》的《大荒北經》裡也寫了:禹生均國,均國生役採,役採生修革臺,修革臺殺綽人,帝禹念之,潛為之國,是此毛民。意思是禹王的後裔將綽人殺了,禹王心中不忍,就暗地裡幫著綽人的後裔建立國家。」   「說起來禹王也對不住綽人後裔。」   「不過畢竟人不是禹王殺的,禹王能夠暗中關照幫忙他的後裔,也已經是心胸仁善了啊。」   衛淵怔住。   禹王的後裔?   等下……這傢伙難道不是只有女嬌一個妻子和啟一個兒子嗎?   女嬌又生了一個?   還是說……他又找了一個?   衛淵沉思,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裡才出現就被碾死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就他?!   契和女嬌會聯手把他暴打一頓的。   這其中恐怕是有什麼隱情,生……這裡的生應該不是生出來的意思,是化生嗎?正當衛淵沉思的時候,一側酒樓裡卻突然傳來了不屑的大笑聲音,一名頭髮有些亂糟糟的男子只顧在哪裡嗤笑不已,道:   「隨便聽了幾句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就在這裡亂說話。」   那幾個人聽到聲音,原本還很不服氣,轉頭看到了那衣服亂糟糟,一身酒氣的男子,臉上都露出一股古怪的神色,轉移開視線:「原來是他啊……」   「又是他。」   「算了算了,走吧,晦氣。」   那男子倒也不在乎,只是懶洋洋躺在那裡曬太陽。   衛淵從旁人口中聽到,這男子似乎是個賴子,在這就樓裡面賒了好大一筆的債,天天地在這裡蹭吃蹭喝,尤其是口中還總喜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些胡話,也不知道酒樓老闆為什麼不把他攆出去。   估計是給人設計了。   衛淵若有所思,走到了那男子在的桌子上,直接坐在前面。   「這位先生……」   頭髮亂糟糟一片的男子懶洋洋抬起頭,不過還是沒有什麼性質。   衛淵把一瓶酒樓裡的酒輕輕放在桌子上。   打開上面的冰封陣法,酒氣,尤其是以寒氣激發出的酒氣,更增加了幾分凌冽,入口冰冷綿密,衛淵自己雖然沒什麼錢,但是就憑藉他現在的實力,一路走來狩獵一些兇獸,倒也不怕沒錢。   先前還似乎半死不活的男子一下就有了精神。   伸出手把酒拿在手裡,仰脖便大口灌酒。   衛淵招呼這酒館的人再往這裡上酒,一連把這酒樓的美酒都上了一個遍,那男子方才終於喝得滿足了,仰脖吐出一口酒氣,衛淵問道:「……從先生你剛剛說的話裡來看,你對毛民國的人,還有禹的事情,似乎有不一樣的看法。」   頭髮亂糟糟的男子瞥了衛淵一眼,懶洋洋道:   「客人對這個感興趣?」   「我呢,在這裡做個說書的,到處走,也聽說了不少的小道消息。」   「不知道真,也不知道假,你呢就姑且聽一聽,就當解悶兒了。」   「不過,要我說啊,就剛剛那些人,他們對山海經裡這一段話,本身解讀就是錯的,就禹王流傳下來的性格,勇猛無匹,那也不是會暗中做這種事情的人,更何況,禹王去世的時候他兒子啟都還沒徹底長大。」   「還禹生均國,均國生役採,役採生修革臺,修革臺殺綽人。」   「根本不可能,從年紀上也對不上。」   「那麼這個生字,只能代表著其他意思。」   自稱說書人的男子喝了口酒,言簡意賅道:「化生。」   「均國,役採,修革臺,皆是禹王化身,而綽人,又正是禹王所殺,至於為什麼最後居然會暗中幫助綽人的後裔同夥,建立國家,留下了帝禹念之,潛為之國的記錄,呵……你可知,誰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男子眼底浮現一絲感嘆,道:「據我得到的史料。」   「是女嬌啊。」   「因為綽人,是塗山部,或者說當年人族的叛徒……」   「當年的人族,分裂山海,又與群星對峙,契直接主持了大陣,強行遮掩天機和諸神對抗,嘖,那時候的風光啊,只是從文字上都能夠感覺得出來咯。」   「不去接受天地和諸神的認可,人族堂堂正正地行走於山海和星辰之下,真是叫人熱血沸騰的英雄事跡,可惜,以人對抗神,本就是極為困難的事情,哪怕是有那個時代的英雄們在,可這事情本身的成功可能性,也不比井中撈月要強多少。」   「最終,為了人族未來不必屈服跪拜在神靈掌控之下,禹王他們選擇了搏上一搏,他們也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沒有那暗中奔出了塗山部族,向星神告密的叛徒的話……」   「最終,那兩個叛徒之中,禹王親自誅殺了綽人,對於另外一個,卻沒能夠下了狠手。」   「而後,禹王帶著被反噬的身軀和大荒的天帝決戰於大荒之野,最終戰死,而契被群星流轉反噬,雙目失明,躺在床鋪之上,動彈不得,當時的塗山和人族,是由女嬌扛下來的,和帝俊談判,討回了斷劍。」   「於諸神之間不斷周旋。」   「而面對著在大荒諸神麾下的叛逆者,塗山神女並沒有如同以前那樣暴烈地解決,而是選擇了懷柔,她將那名叛徒送到了大荒,留下了諸多的寶物,甚至於替他建國,這樣懂事聽話的態度自然是讓大荒的諸神很是滿意。」   「而在諸神鬆懈的時候,這位神女又以一份重禮送上。」   「由交好諸神送去大荒,氣勢十足,甚至於是以當時塗山部的至寶盛放,流光溢彩。」   「諸神大喜,可打開的時候,卻見到裡面空無一物。」   「這一來一去,倒是爭取出了本不可能的時間。」   「最終,禹王和契的布置完成,人族成功分裂山海離開了大荒。」   「只是啊,可惜,可惜……」   那一身酒氣的男子轉口低語,感慨著道:   「我曾聽說過過去的傳說。」   「女嬌,契,禹,還有另外一人。」   「他們曾經闖蕩過山海的各處角落,曾經見識過遠古的遺蹟,曾經生死並肩。」   「可是現在想想當年最後的關頭,禹王為了理想戰死,只留下了斷裂的曳影;想要將天上的群星拉入人間的契雙目失明,精神渙散,幾乎崩潰;而傳說的另外一人,卻也消失無蹤。」   「可惜咯,可惜咯。」   「那樣的時候,也只能由她一人扛下來。」   「過去年少時候有多痛快和瀟灑,這個時候就有多孤獨吧。」   說書人身前的白髮劍者沉默許久,輕聲道:「……是啊。」   渾身酒氣的男子笑道:   「那個時候,天上日月齊齊浮現,十二元辰,常羲羲和,甚至於那些大荒神靈們齊齊出現,十日橫空的盛景不可能再出現了,但是一輪輪星辰,還有十二輪明月齊齊懸在空中,仍舊是能夠讓人心底打顫的畫面。」   「斷裂的曳影劍被拋下來的時候,整個人族的士氣都崩潰了。」   「我們不在那個時代,所以可能無法理解禹對於那個時代的人類代表著什麼,只是知道,戰士們悲痛到攔劍都無法抬起,整個部族籠罩著一陣哀傷,尤其是諸神出現,那一瞬間絕望到了極致,大家都敬愛著那時候的王者,所以心中都極為痛苦。」   「群星萬象齊壓陣,九鼎鎮守人間,也只有她白衣素裹出城去。」   「倒也不是說其餘人不行,實在是那個時候,只有她能應付這樣的局勢了,我想,當年那三個人,但凡還有一個能站在她背後,也是好的,至少不至於讓她獨自承受……」   「至少,當年年少明亮,也驕縱至極的塗山神女。」   「不至於對一介叛徒和大荒諸神低頭。」   白髮劍者默然。   周圍也有酒客,聽他說的煞有介事,忍不住笑道:   「照你這麼說,禹王實力那麼強大。」   「為什麼沒有把叛徒全部殺死,還留下了一個?」   「你是不是還要說,這個叛徒,就是依家的那位?」   那說書男子哈哈大笑,道:「這個嘛,誰知道呢,我可沒有說,那石碑上也沒有記錄這些,就只是好奇,一個尋常的人族,為什麼會得到大荒天帝帝俊賜下的寶藥,一直活到現在?」   「至於禹王為什麼沒有趕盡殺絕,一來,叛徒逃跑的時候,消息已經傳遞出去了,多殺一個,少殺一個,沒有什麼意義。」   「二來,也是據說……據說,這個叛徒,讓他想到了一個朋友。」   「所以,即便是勇猛強大如禹王,也終究沒能下手。」   有人道:「那這個叛徒。」   「也就是你所說依家老祖的身份,在當年一定很高吧?」   「是什麼貴族,或者說天神血裔嗎?」   「都不是。」   說書人喝了口酒,答道:   「至於身份,很奇怪……」   「據說,這個叛徒,曾是一個陶匠的弟子。」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感謝大明9524萬賞,謝謝~   望天,居然這麼遲了,睡覺睡覺,控制作息,控制作息,躺屍    第511章開明與陸吾   「陶匠的徒弟?」   一眾酒客大笑著說道:「這怎麼可能?」   「我說說書的,那位好歹現在也是一國之主,雖說是靠著天神賜下的寶藥,可多多少少活了幾千年的時間,你居然說他是個陶匠的徒弟,未免也太過分了點吧?」   那醉醺醺的男子攤手一笑,懶散道:「反正他在大荒的北邊兒。」   「咱們這兒是大荒的西面,隔著這麼遠,他有本事來咬我啊。」   眾人大笑起來。   衛淵喝了口酒,入口清冽,語氣平靜。   「那位依老爺子,叫什麼名字?」   男子醉醺醺看了他一眼,「名為依日月。」   「依日月。」   白髮劍者低語。   記憶裡面。   塗山部族的陽光永遠溫暖,曬得人懶洋洋的。   只是有的時候,那記憶裡也並不全是美好的。   在塗山的最後時間,被困住了的猛獸掙脫開封印,駁獸尖銳的角朝著前方衝去,而在最前面是老匠人的學徒,以及一個才六歲大的孩子,謹小慎微,被保護了一生的匠人怒吼著衝上去,攔在了學徒和那個孩子之前。   『你姓依,既然想要學的手藝,那麼我給你取個名字。』   『反正是要做陶匠的,就叫依石好了。』   為了給那位年幼天女取一個好聽名字,幾乎要把頭皮撓破了的陶匠當時就給學徒取了這麼個簡單的名字,事實證明他那一世的智慧和腦細胞幾乎全部都用在了給少女的名字上,自己學徒的名字就含糊了多。   但是即便如此,該傳授的東西仍舊沒有一點拉下。   畢竟,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年老了。   寶藥和法術可以治癒肉體的創痕。   卻無法撫平魂魄的蒼老。   壽命短暫的人,總想要將自己一生的所學傳授給下一代。   「依日月,如同凡人一樣的石頭,已經不足以匹配你的野心,所以你連名字也拋棄了嗎?還是說,依日月的意思,是依照日月諸神的吩咐行事……」   衛淵無聲低語。   那醉醺醺的男子道:「不過名字再怎麼也沒用了。」   「畢竟本身是個凡人,哪怕是這麼長的時間裡不斷地想方設法延長壽命,也到極限了,西崑侖有三青鳥,大荒也有三隻五彩鳥,鸞鳥,鳳鳥,皇鳥,他吃下的不過是五彩鳥守護的草藥而已,勉強苟活於世。」   「估摸著沒幾天也就該死了。」   「不過,這幾千年來享受榮華富貴,也算是喜喪了。」   白髮劍者無聲飲酒。   沉默許久,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那不修邊幅的男人已經醉去。   衛淵伸出手把大荒的錢幣放在桌子上,而後無聲離去。   這一座白氏之國在大荒的西側,而依日月所在的毛民國在大荒北方,和饕餮的約戰在十日之後,他得在這十天裡面把事情解決掉,而後返回人間和饕餮一戰。   可是,要去做什麼呢……   白髮劍者離去之後,本來醉醺醺倒在桌子上的說書人睜開眼來,若有所思,而後將桌子上的一枚枚大錢都拈起來,放在袖口裡面,把桌子上酒杯裡的殘酒都倒到了一個酒囊裡面,一滴沒放過。   這才慢悠悠地下了樓。   ………………   衛淵辨別了方向,就往大荒的北方行去。   他得抓緊時間。   大荒地域遼闊至極,能夠和崑崙山海相比。   重點是,他在這裡沒有辦法騰空御風,倒不是說做不到,而這大荒和被分裂的山海不同,這裡是完整的,誰也不知道路邊的山裡河流裡面會不會隱藏著某些脾氣暴躁的天神。   而這些天神搞不好和他有某種程度上的孽緣。   比如,被禹打過,被禹打過,被禹打過的那種。   況且,大荒西側……   十二元辰之父,執掌日月星辰之行次的天神曀鳴,就在這裡。   帝俊的妻子常羲,當年攜帶十二輪圓月逼迫人族的天神也在西方。   和崑崙不同,這裡幾乎遍地仇敵。   衛淵沉思。   不對啊……   好像崑崙那邊兒也差不太多。   某《山海界》作者陷入沉思當中。   總覺得崑崙那邊的兇獸也特別地熱情。   最後得出了結論——   不管這麼樣。   都是禹的錯!   ……………………   衛淵才行走一段時間,就發現了路旁有人坐在青石之上,飲酒高歌,瀟灑恣意,相當有高人風範,正是那個說書人,醉醺醺的說書人看到白髮劍者過來,微微後仰,擺出一副世外高人裡的世外高人氣度。   仰脖飲酒,大笑道:「知前後未來,算天下蒼生。」   「千秋萬歲名,寄予杯盞中。」   「痛快,痛快啊,哈哈哈!」   這一番做派,瀟灑無比,一身酒氣的說書人心中自得。   就這氣度,這氣質,這傢伙還不被鎮住?   可是等了許久不見有人說話,說書人姿勢都擺得有些脖子酸了,轉過頭去看過去,而後整個呆滯住,嗓音戛然而止。   前面什麼都沒有。   那邊的白髮劍者匆匆而來,眼睛都沒看自己一眼就跑遠了。   留下說書人在風塵中凌亂。   不是……跑了?   就跑了?!   「等下,這不對啊……」   「你不按規矩來啊。」   …………   衛淵遠去了,皺著眉頭——果然不出他所料。   這個說書人有問題。   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現在又在前面故意等著他。   有蹊蹺。   這裡畢竟是大荒,小心為妙。   正自想著,前面又遇到了那醉醺醺的說書人,衛淵面不改色直接忽略無視,速度比以前還要更快,可也是奇詭,一臉好幾次,衛淵都能在自己前面的路邊兒看到這個落魄的醉酒男子。   而後每次都視若無睹。   最後那男子終於忍不住了,直接攔路,道:「停下,給我停下……」   「你就不好奇?!」   衛淵轉頭看著醉醺醺的青衫男子。   衛淵沉吟三秒鐘。   而後掏出幾枚大錢放在地上,   「就這些了。」   「拿去喝酒吧。」   說書人:「…………」   「你當我是什麼?!」   「來乞討的嗎!」   青衫男子怒道,而後蹲下來把大荒銅錢收起來,塞到了袖口裡面,看著前面白髮劍者眼底平靜,沒有什麼漣漪,最終似乎懊惱地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我是受人之託,前來指點你們這些參與試煉之人的。」   伸出手指了指衛淵手掌,道:「你那裡應該是有個烙印吧?」   「手背上,一座門,那座門就代表著你能在這裡待多久。」   「大荒和崑崙山海隔得很遠,輕易不能夠過來,開明獸將你送來這裡,崑崙南淵有九座天門,這也就代表著你只有九天時間,九天之內你要完成崑崙的試煉,否則的話,就只能失敗,被這烙印上的痕跡傳回人間。」   青衫男子道出了這其中原委。   聲音頓了頓,正等著衛淵詢問自己。   卻見白髮劍者略有所思,而後點了點頭,道:「多謝。」https://   似乎打算轉身就走,醉醺醺的說書人連忙伸手拉住他,結結巴巴道:   「等下,你不打算問問我怎麼通過崑崙試煉嗎?」   「你就不打算問一下崑崙試煉的內容是什麼?」   衛淵回答道:「不必了……九天時間,可能還不大夠。」   說書人懵住。   卻死活要拉著衛淵不肯讓他走,道:「等下,你去試試看啊。」   他實在是不理解眼前之人的選擇,若不是之前曾經和開明獸有過約定,要引導每一次的崑崙試煉之人去那個地方,他才懶得管這事情,況且這麼多年來,這也是第一次完全真的不打算去試煉的人。   那你來大荒是幹什麼的?!   來旅個遊,吃個飯的嗎?!   頭髮亂糟糟的男人頭痛不已,最後只好道:「好好好,我告訴你內容,告訴你內容還不行嗎?當年大荒和崑崙彼此之間爭鬥,崑崙佔據了上風,所以,其實在這大荒最深處,日月所入的豐沮玉門西側,還有一座山。」   「那座山就直接叫做王母之山。」   「西王母的侍從,三青鳥就在這一座山附近。」   「其下更有軒轅之臺。」   「你只要抵達王母之山,從三青鳥那裡得了一張弓,然後攀登上軒轅之臺,朝西而射,就能夠通過試煉了,你就跟我去一趟好吧,我都這麼坦誠了,九天時間很緊張的。」   衛淵倒是第一次知道,西王母居然在這裡都定下了一座山。   這裡可是大荒地界。   不過,由此可以看得出來,當年崑崙和大荒之間的關係是有多差。   眼前這人說得那麼簡單,不過試煉的難度肯定很難。   若是以前的話,他大概會去的。   但是現在卻沒有了那個心思,沉吟了下,看向旁邊男子,道:   「依日月還有多少壽命可活?」   「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大概不多了,沒準三五日,也許十多天,也或許還有一兩個月。」   「因為只剩下那一縷遊絲,可能能支撐很久,也可能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   「好了,你問的問題我也回答了,你得跟我走一趟。」   衛淵嘆道:「我還有事情,這位先生,我也把錢給你了,你自可以去喝酒做樂,沒有必要纏著我……」   「這怎麼能叫纏著你?!」   醉醺醺的男子右手死死按住衛淵肩膀,咬牙切齒笑著:   「只是我和你很投緣。」   「我覺得,我們可以同行一段時間,比如說,先去軒轅之臺看看。」   衛淵無可奈何,正要掙脫此人手掌,可是這一具身體的怪力,一時間居然也無法掙脫,隱隱準備動手的時候,卻突然察覺到不對,之前沒有怎麼在意,可近距離看去。   這張臉,如果把那亂糟糟的頭髮給收拾一下,臉上的胡茬子剃掉。   就突然變得眼熟起來。   尤其是這個似乎什麼都懂得的說書人鼓足力氣的時候,那種熟悉感覺就越來越明顯,而在衛淵鼓蕩劍意的時候,那說書人也猛地抬頭,見鬼似得看向前頭的白髮劍者。   兩人一時間都停止了動作,臉上的表情略有凝固。   說書人嘴角抽搐:「這個魂魄氣機……不是吧……」   衛淵若有所思:「這張臉……難道說……」   「是你!」   「是你!」   說書人蹬蹬蹬後退數步。   而後脫口而出:   「你是禹王身邊那個掛件。」   「寫了崑崙四海八荒鬼神黑歷史的那個陶匠淵?!」   衛淵驚嘆不已:   「你是軒轅身邊那個掛件。」   「寫了足足一萬多個鬼神黑歷史的白澤?!」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山海大荒,崑崙歲月,不知道有多少的神鬼兇獸。   而如果非要在所有的兇獸和鬼神心底選擇最令人或神咬牙切齒的排行榜,那麼其他的都可以往後稍稍,這個排行榜的榜一大哥只可能在兩個名字裡面誕生出來。   軒轅黃帝大腿上的掛件,主動上門,給軒轅記錄了足足一萬一千五百二十種鬼神的黑歷史,順便還配了樣貌示意圖,以及對付的方法,然後在人族蹭吃蹭喝的白澤。   人王帝禹大腿上的掛件,給人族記錄了山經五卷,海經八卷,外加禹王所做,託其名而成就的大荒經四卷,一共十七卷山海經,不知道多少兇獸鬼神黑歷史加美食做法的陶匠淵。   而令無數兇獸鬼神恨得牙痒痒的榜一大哥競選兩位有力人選。   今天在這裡相遇了。   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   想來,那些恨他們恨得牙痒痒的兇獸鬼神也會為之欣喜……吧?   衛淵若有所思:「大荒西經,有大澤之長山,白氏之國。」   「大澤之山,白氏之國,白澤,這裡是你的地方?」   白澤咳嗽了幾聲,道:「沒辦法……崑崙和中土我是沒法呆的,軒轅那傢伙去世之後,玄女又……總之,仇人太多,我在那裡的話,很可能會變成食譜。」   「不過,我倒是想明白了……想明白你為什麼不打算去軒轅臺。」   「你想要去解決人族叛徒的事情吧?」   白澤苦笑嘆息:「早知道,我之前就不該嘴賤把事情說出來。」   「你是要去大荒北?苦也……」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白澤收回手掌,而後轉身要走。   才走了幾步。   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白澤面不改色,道:「……有什麼事情嗎?」   衛淵若有所思,道:「白澤,通萬物之情,曉萬物狀貌。」   「正好我不大認識路,你不是說和我很投緣嗎?」   「要不然一路走一走?」   白澤嘴角抽了抽,道:「不要想拉我下水。」   衛淵幽幽道:「是你先想要把我拉下水的……」   「你和開明獸絕對約定了什麼。」   「不會是白澤你的黑歷史也被開明獸給盯著了吧?」   「所以不得不做引導人去軒轅臺的事情。」   白澤臉色一僵。   而後梗著脖子道:「是又怎麼樣?」   「大家都是掛件,現在軒轅和大禹都不在,我好歹也是神獸之身,你個陶匠,你還想……」   錚地一聲。   衛淵直接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大斧頭,咔嚓一下砸在地上。   白澤聲音就像被卡著脖子了似的一下停住。   低下頭,瞅了瞅那明晃晃的大斧頭片子。   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白髮陶匠。   又瞅了瞅那大斧頭。   作為軒轅黃帝大腿掛件的某白澤,額角抽了抽。   是錯覺嗎……   這斧頭,怎麼那麼眼熟?   「刑天斧?」   「刑天斧。」   「哪兒來的?」   「刑天送的。」   「你能用?」   「挺順手。」   白澤沉默,而後爽朗笑道:「哈,哈哈,你,你是文官啊,早說嘛。」   「我覺得,我們確實是很投緣。」   「要不然,接下來一塊兒走?!」   「我可以問一下嗎?」   「你是想去毛民國做什麼?」   衛淵思緒頓了頓。   做什麼?   他想著。   眼前浮現出了是曾經懵懂的少年。   他回答:「去取回,我曾經送給他的『東西。』」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六百字。感謝千星之眸萬賞,謝謝~   《大荒西經》:有大澤之長山。有白氏之國。   西有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軒轅之臺,射者不敢西向射,畏軒轅之臺。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五百一十二章掛件和掛件的喜相逢免費閱讀。https:// 第512章大荒之地   ,鎮妖博物館   衛淵緩緩記錄,口中低語:「西北海之外,赤水東,有長脛之國。」   「有大澤之長山。有白氏之國。」   「有五採之鳥,有冠,名曰狂鳥。」   這是《山海經·大荒西經》裡面的文字。   衛淵重新將其刻錄於大荒玉書之上。   聲音頓了頓,伸出手握住一個杆子緩緩轉動,右手繼續記錄:   「補:味厚肉嫩,胸腹為甚。」   「食之氣血湧動,情躁,大力。」   前面的火堆上,一隻五彩鳥早給扒光了毛,慢悠悠地烤著,衛淵用一根鐵鉗子穿過了這五彩鳥,慢慢地旋轉,香氣撲鼻,旁邊白澤裝作不在意,可眼神還是忍不住地往過飄。   半天前,在衛某人親切友好的文官流程交流之後,白澤對兩人結伴同行這一結論表達了高度的贊同就和認可,並且主動自願地作為衛某人的導遊和他一起去大荒北側,路上只是順便打個牙祭,收拾了一隻狂鳥。   這一隻鳥雖然也是五彩,但是充其量叫做五彩雞。   和鳳鳥,皇鳥,鸞鳥這三隻完全不同。   當然,相對而言還是很難抓的。   但是耐不住衛淵旁邊的白澤,通曉萬物,天下鬼神之事,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者,全部都在他的知識範圍之內,抓一隻五彩鳥,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個負責抓。   一個負責做。   合拍地讓大荒兇獸淚流滿面的程度。   白澤拿到衛淵分來的一部分狂鳥的腿,對其味道讚不絕口,道:   「不愧是你啊。」   「我總算是知道你為什麼能陪著禹和契他們一起了。」   「有這手藝,還要什麼啊,換成當年軒轅肯定也願意帶著你走。」   「就是他不肯,那幾個傢伙也不會放過的,就是把軒轅揍一頓,也得要把你帶著上路……」   衛淵挑了挑眉:「那些傢伙?」   白澤咧嘴一笑,道:「是啊,那些傢伙,你不知道嗎?」   「其實說起來很奇怪,但凡是人族的英雄,就像是有什麼奇怪的吸引力一樣,他們一定會匯聚在一起,像是刀劍永遠會和血與火有所聯繫。」   「堯帝有大羿;禹有你,女嬌,還有契。」   「軒轅當然也有咯,常先,風後,大鴻,力牧,還有那個臭脾氣的玄女,當然,還有我,當時我們也曾經在各處一起闖蕩,畢竟那個時代的人間,可是更為危險的。」   「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幫傢伙,記得那幫傢伙做的事情。」   白澤微笑著道:   「常先,誅殺夔牛雷獸以制戰鼓。」   「風後,伏羲子嗣,將伏羲的先天八卦,演化後天奇門一千八十局,以他的名字命名,又開闢太乙術數;大鴻,哦對了,那傢伙又叫做鬼臾區,與軒轅合著了《黃帝內經》,定下五行和經脈論。」   「還有力牧,哈哈,那可是個莽夫,不過也是他創造出了戰車。」   「為了這一口吃的,他就是把你綁在戰車上都要拉走的,軒轅都拉不住他,哈哈……」   白澤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後,他聲音頓了頓,輕聲道:   「可惜,他們都不在了。」   「要不然,肯定喜歡你做的東西。」   「後世的人,大概都已經不再記得他們的名字了吧,戰鼓,戰車,奇門遁甲,五行脈絡,這些東西還有流傳嗎,後世的人,還記得這些嗎?他們的故事和傳說,也只有我這樣的傢伙還記著啊。」   衛淵:「…………」   他伸出手,按住了一遍感慨著故友,一遍伸手去拿燒翅膀的白澤。   這傢伙,不愧是接近麒麟或者龍一類的神獸,力氣大得要死。   衛淵嘴角抽了抽:「說歸說,別動手……」   白澤面不改色道:「我只是懷念故友啊,他們沒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作為好友,我肯定要代替他們多嘗嘗味道,代替死者活下去,把他們的那一份也好好地吃下去,這就是還活著的人的職責。」   衛淵:「…………」   他總算是知道。   這傢伙當年是怎麼能夠主動湊到軒轅面前去了。   這臉皮的厚度。   絕了。   衛淵默默把刑天斧擺上去。   於是白澤很講道理地把手收了回去。   最後衛淵無可奈何,只好又分了一部分給白澤。   白澤絲毫沒有作為神獸的尊嚴和自覺,毫不客氣地接受了。   衛淵總覺得這傢伙莫名會和水鬼很投緣。   衛淵把火熄滅,隨口道:   「聊聊看吧,想要從大荒西這裡,去大荒北的毛民國,路上還會遇到什麼?」   「遇到什麼?」   白澤想了想,嘆息:「當然是大荒神系的石夷,他是曀鳴的屬下,在西北隅執掌日月長短,實力很強,在石夷掌控的西北隅之外的外海,有不周山被撞倒折斷落下來的部分,想要跨域這裡,前往北域,肯定會遇到石夷。」   「石夷是不管事的,但是前往北域是得給諸神供奉的。」   「那些遊商都是這樣,這也算是這些年裡出現的新的規矩了。」   衛淵想到之前在那座城裡聽到的交談聲,若有所思。   白澤又道:   「你要是願意去參與試煉的話,倒是好說得多,往南面走,西王母之山後就是三青鳥和軒轅臺,而從這裡去西王母之山,又會遇到祝融之子,太子長琴,其他的什麼曀鳴,常羲,都要更往南的,你也遇不著,安全得很。」   「何苦要往石夷那裡衝?」   白澤還是有幾分抱怨,可是看到衛淵神色,也知道自己說了白說,最後也只得無可奈何,繼續道:「至於去了大荒北域,小心北海之神禺強,毛民國就在大荒北海一側,其他的,我很久沒有去過大荒北域了。」   「那邊的什麼情況,我也不了解。」   「只能說遇到了那些傢伙,我能認出來。」   「不過說起來,在北域和大荒西側的西北海上,還有一座章尾山。」   「也是崑崙九幽之主燭九陰所執掌。」   衛淵怔住:「燭九陰?」   白澤感慨道:「是啊,燭九陰,燭照九幽之龍,當年崑崙和大荒有衝突的時候,祂可是相當厲害的,不過傳說裡說他不食不寢不息,我總覺得不對勁兒,這不大可能啊。」   不食不寢不息?   衛淵回憶起始終在吃東西的燭九陰。   那傢伙。   不食不寢不息?   「不……這個記錄肯定有問題。」   「你從哪裡聽說的?」   白澤訝異,沉思道:「《山海經》原典啊,我記得是禹說的。」   「禹?!」   「好的,懂了。」   衛淵乾脆利落回答。   白澤懵住:「嗯?!!你又懂了什麼了?」   衛淵沉默了下,幽幽道:   「大概是懂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他已經可以想像到,禹王帶著一堆焦炭拜訪燭九陰的畫面了。   然後回來和契還有女嬌感慨著說:『那傢伙好奇怪啊,都不吃東西的。』   一邊說一邊在大荒北經裡面寫下,燭九陰,不吃東西,不食。   禹啊,你自己做的東西是個什麼樣子,心底裡沒有點ABCD數嗎?   白澤最後吃完東西,望了望西北隅的方向,強調道:「首先,陶匠,你要忍住,我知道石夷當年也是逼迫人族和女嬌的大荒諸神之一,可你記住,千萬不要惹事……你這次不是為了對付祂的對吧?」   衛淵點了點頭,道:「放心。」   「我不會打草驚蛇的。」   白澤點了點頭,而後動作頓了頓,古怪注視著他:   「雖然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問一句。」   「打草驚蛇……什麼意思?」   衛淵語氣玩笑道:「當然是如果現在就大張旗鼓地把石夷剁了。」   「之後又把那毛民國的『老爺子』解決了。」   「那麼常羲羲和這些大荒諸神肯定就會有所警惕。」   「之後下手不大容易了。」   白澤:「…………」   某種熟悉的感覺讓他額角抽了抽。   為什麼會覺得這傢伙身上有種讓祂不願意回憶起來的特質?   怎麼好像從這傢伙身上看出了軒轅的影子?   不,不應當……這個的頭應該沒那麼鐵。   畢竟這傢伙也是禹王掛件.   掛件最了解掛件了。   像是他當年,就直接打算抱著軒轅大腿蹭吃蹭喝。   白澤鬆了口氣。   想了想,伸出手,而後結出了一個術式,道:   「我當年好歹也和風后認識,他的奇門遁甲,後天八卦,太乙神數,我多少懂得一點,這是一個簡單的術式,大概是可以避免你的身份直接暴露,我這些年也就是靠著這些術數才能安然無恙。」   「哪怕是羲和這樣的天神出手,都不會追蹤到你的跟腳。」   「但是我畢竟不是風後,這術式還是有局限的。」   衛淵道:「局限?」   白澤沉思,點了點頭道:「無法徹底地混淆天機。」   「大概就是,這術式只能夠把天機卜算偏移到你最近發生的事情上,對方算某件事情,都會陰差陽錯算錯,想要算的事情會和另一件你最近經歷過的事情交換。」   「以防萬一我問一句。」   「你最近應該沒經歷過什麼離譜的事情吧?」   衛淵沉思。   而後肯定地點了點頭。   白澤鬆了口氣:「那就好。」   祂摸了摸肚皮,突然覺得,如果說小心謹慎,只是帶個路,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難得靜極思動一下,也未嘗不是好事。   而這樣的想法,在第二天就碎成了稀爛。   PS:今日第二更…………   緩衝章節~ 第513章叛徒!!!(感謝大明9524萬賞)   第二日。   「所以說,我再確認一次。」   大荒西北隅之處,白澤和遮住面容的衛淵,混在一眾人群裡,打算通過天神石夷執掌的曠野,白澤倒了倒酒壺,再度認真詢問:「你跟石夷應該沒有什麼仇啊怨啊的吧?」   「我也沒聽過你和他有打過什麼交道,但是還是問一句。」   衛淵白髮如舊,身體以胎化易形之術又變化成了個中年人。   一身青衫,沉思了會兒,肯定道:「當然沒有。」   「我之前都沒有來過大荒,大荒四經也都是禹他們寫的。」   「我跟石夷見都沒見過,又怎麼會有仇呢?」   這句話衛淵說得很確認,他確實是沒有來過大荒。   也確實沒有和石夷這些大荒神明有什麼仇。   至少,現在沒有。   白澤稍鬆了口氣。   遠遠望著大荒西北海,那裡隱隱約約有一座山,那是不周負子,是山海大荒以及崑崙第一頭鐵水神共工的傑作,衛淵在了解之後,實在是有些懵——   撞倒不周山,多少可以理解。   畢竟是地水風火四方諸神。   頭鐵一點,很正常。   可這傢伙是怎麼把西山地界的不周山上半部分直接撞到這兒的?!   這可是大荒外海啊?!   當年和禹王他們遊歷山海界的時候,都沒有來過這麼遠的地方。   原本衛淵還以為是撞塌不周山。   現在看來,當年這傢伙怕不是直接把不周山上半部分撞飛了。   那得有多大的動量才能做到?   莫不是以超光速撞的。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衛淵倒是可以理解了。   水神共工攜帶無量四海之水,以超光速奔走,神代四海變成洶湧的光離子洪流,直接把不周山給攔腰斬斷,湧動的力量以及共工的一部分神力裹挾著不周山的上半部分直接穿梭空間砸在大荒,化作了大荒的西北海域。   突然變得合理起來。   水神共工,腦殼兒是什麼構造的啊?!   這傢伙的身體有多結實?   之前還想著身體能不能抗住共工的一頭錘。   對不起,是我打擾了。   頭鐵和頭鐵,是不同的。   衛淵把心裏面浮現出來,下一次摸一下共工腦殼兒的念頭按死。   而後從那一座巍峨至極的不周負子山上收回視線,周圍的聲音略微有些嘈雜,人數其實不少——最近這千年,大荒這邊的秩序也和當年不同了,於神靈之下奠定嚴格的規則,四方之地多有鬼神兇獸。   哪怕是為了安全,也不可能允許普通人或者種族自有來去。   而這些人,甚至於還有異獸,以及一部分弱小的神靈,之所以會在這段時間裡面蜂擁而來,打算跨越西北隅,進入大荒北域,自然是因為在大荒北海之外的毛民國國主依日月要做的五千載壽誕。   「能夠活五千年,雖然是人,也已經是神的規格了啊。」   「是啊,是啊,不過這位依日月國主,這些年來也是做了不少善事的,收留了不少的凡人,給他們吃喝生存之地,頗有賢名,這次咱們也該去結交一番。」   附近有交談耳語聲音傳出來。   白澤冷笑一聲,喝了口酒,道:「理由還這麼冠冕堂皇。」   「不過就是覺得依日月和大荒天神們有聯繫,有情分,活了這五千年也算是和石夷元辰這些神靈們有個面子上的點頭之交,所以這些小神和靈們就想要過去認識一下,佔佔便宜,往上蹭一蹭,能混個面熟也好。」   「至於其他普通人,不過是打算要做生意。」   「真是,做生意就做生意,講什麼情分?」   聲音倒是不大,衛淵看了白澤一眼,嘆道:   「……我似乎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抱住姬軒轅的大腿了。」   「哈?」   「如果不是軒轅帝的話,你這張嘴,再加上通曉萬物的本能。」   「估計被人活活打死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白澤臉色一僵。   衛淵沉默:「……你難道在軒轅那邊也被揍過?」   「軒轅黃帝好像不是會動手的人。」   「奇怪啊,風后是伏羲的後人,力牧估計很可能聽不懂你說的話,也不會在意,鬼臾區通曉五行氣脈,常先也不像是會打人的樣子……玄女?不對啊,崑崙天女性格應該不至於揍你。」   「難道你說了什麼很能夠刺激她的話?」   白澤咳嗽一聲,轉移話題,搖頭道:「不提這個,都是小事。」   「反正我也不會再見到那個女人了。」   「人生相知不相逢。」   「唉,不過仔細想想,這幾千年裡不曾見過她,倒也算是有些想念了。」   衛淵挑了挑眉:「是嗎?」   「自然如此,不過說起來,衛淵,這些人雖然目的不同,沒有自己說的那麼簡單,但是也並不是全部都是假話,那依日月這五千年來確實是做了不少的善事,曾經救助過不少人,你的打算是什麼?」   白澤的臉上神色稍有些鄭重。   衛淵悠然道:「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在最關鍵的時間,背叛了生養自己的土地。」   「賣國叛族,導致無數人為之犧牲奮鬥了數百年的夢想差一點付之一炬,而他得以享受到了榮華富貴,在這個時候,他開始真心地悔過了,救人做善事,你覺得該怎麼做?」   「他這後來做的善事,可以彌補賣國叛族的罪行嗎?」   白澤不答。   衛淵道:「我是人,所以能知道。」   「人遇到很多事情,總喜歡抗拒一下,後悔一下,事後補償一下。」   「對自己的良心有個交代。」   「替不正當的罪行找個開脫的理由。」   「但是不正當就是不正當,罪行就是罪行。」   白澤喝了口酒,笑道:「你在說什麼?」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他在山海大荒的北域諸國,名聲很好。」   「他過壽那天,應該有不少存在會出現。」   衛淵低語道:「那就最好了。」   白澤道:「你果然是打算殺了他。」   衛淵看了白澤一眼,道:「殺了他?」   「這不是最基本的嗎?」   「這樣的叛徒,不殺他,還留著過年不成?」   衛淵道:「自軒轅黃帝始,顓頊絕地天通,禹王鑄造九鼎,綿延多少代,最後險些付之一炬,你最終願意跟著我來一趟,不也是想要看看他的結局嗎?」   「畢竟當初你也陪著軒轅黃帝走完了他的一生。」   白澤沉默了下,笑一聲,道:「倒還不錯。」   「畢竟我有想過,大不了到時候我就大喊,那邊那個是山海經的作者陶匠淵,肯定一大堆的兇獸朝著你湧過去,到時候我就能順勢逃跑了,安全的很。」   衛淵笑答道:   「那我喊一聲那邊那個喝酒的是白澤,反應不是更大?」   白澤笑起來,道:   「好啊,到時候就看看咱們兩個到底誰的吸引力更大了。」   一邊先聊著,一邊已走到西北隅之處,白澤雙瞳神光內蘊,流光轉動,四處看了看,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微笑,道:「運氣不錯,可以說很好了,這邊兒只有一些神侍神衛,石夷鎮守西北隅,不在這裡。」   「只要通過這個陣法,交點靈材就行了,放心,這陣法安全得很。」   「就是檢測一下,你是不是大荒的通緝犯。」   「呵……你前世上輩子也就是個凡人,也沒來過大荒,哪兒能惹到這邊的神靈?說實話這邊兒又不是那些神城,一般的罪行,多出點靈材也就行了,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   「再說了,這老掉牙的陣法,一千年前就沒更新過了。」   「大家都不當回事。」   一陣悽厲的鳴嘯聲音。   白澤的聲音頓了頓。   他已經走過了陣法,而後看著踏足陣法的衛淵,陷入沉默。   陣法劇烈地流轉起來。   散發出無比的光芒。   周圍的人都下意識看過來,面容古怪。   白澤額角抽了抽:「你不是沒來過大荒嗎?你為什麼會被通緝啊!」   一般的罪行,只需要掏點靈材就可以解決,能用靈材解決的沒必要打打殺殺,白澤一邊肉疼至極地準備往外掏靈材,一邊道:   「我看,是一層陣法,大概是偷東……」   「嗯!不對,怎麼長了?」   「三層,臥槽你搶這裡國家的國庫了嗎?還是睡了那個神的聖女?」   「嗯嗯?!五層,你,你是把那個山神水神給揍了嗎?!」   「禹當年也就這個了……」   「等一下??!八層,你你你……你是屠了一座山的靈獸嗎?」   「我可贖不起你這……」   白澤的嗓音戛然而止,臉龐呆滯,周圍的那些本來還在看熱鬧的商人們臉色煞白,像是觸電一樣連連後退,甚至於有一個巨人族的壯漢跌倒在地,手足並用地跑開,大腦一片空白,仿佛看到天下最恐怖的事情。   就連那些聞訊趕來的神衛和神將,也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空氣中一片凝固。   唯獨無盡的壓抑和恐懼蔓延。   陣法幾乎已經化作了一圈圈的封閉型神通,盡數血色。   白澤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艱澀,艱難道:「……屠殺大荒正神……」   鋒銳無匹的鋒芒劍氣,直接將血色陣法斬破。   白髮劍者並指而立,劍氣如霜。   白澤嘴角抽了抽,仿佛看到又一個年少的軒轅黃帝蹭一下出現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咬牙切齒,大喊道:「沒惹事,你不是說你沒惹事情嗎?!這都還沒惹事情?!」   「伏羲啊,風后啊,還有比斬殺大荒正神更糟糕的局面嗎?!」   而後不知為何,第二輪陣法被激發,兩道血光沖天而起,交相輝映。   將整個西北隅的天空染成了血色。   白澤看著天空,一臉呆滯。   問:   世上還有比斬殺大荒正神更糟糕的局面嗎?   當然有!   比如殺了兩個大荒正神。   白澤:「………」   衛淵:「………」   兩人對視一眼。   衛淵看到白澤這傢伙眼底詭異的光,白澤也看到了衛淵的眼神,兩個掛件瞬間達成了共識。   齊齊開口:   「這傢伙是山海……」   「這傢伙是白……」   神將面色煞白,卻仍舊啟動陣法,怒吼道:「攔住這兩個。」   「他們是一夥兒的!」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碼字碼字,躺屍……今天一定要早點寫完早點睡覺,再熬夜的話簡直要當場暴斃,控制作息啊我……   7017k 第514章掛件和掛件的喜相逢(感謝千星之眸   ,鎮妖博物館   眼見著局勢急轉而下,一整個西北隅的神將蜂擁而出,而其餘想要通過此地前往大荒北域的生靈都忙不跌地讓開,白澤有一種仰天長嘆欲哭無淚的感覺,咬牙切齒:   「你不是說你沒惹事嗎!」   衛淵同樣咬牙道:   「我最近確實沒惹事啊,這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難道說你的最近,連這麼久之前的事情都包含在內嗎?倒是你,怎麼不告訴我這邊有這個陣法?!」   「我又不在人間,哪個知道當年十二元辰的事情是你搞的!」   「你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當初這個陣法就是因為你的事情搞出來的!」   「最近隕落的大荒正神也就那兩個。」   「你簡直就是這個陣法的天字第一號通緝犯!」   陣法之前,衛淵和白澤大眼瞪小眼。   最後整齊劃一道:「跑!」   衛淵並指如劍,抖手震出數道劍氣,森然如瀑,往四面八方流轉而去,霎時間寒氣森森,將所有人都鎮住,那邊白澤打算要溜,衛淵抬手控風,拉住白澤肩膀,直接搭了順風車,一人一獸瞬間遠去。   先前還似乎震怒的神將刷得抬起手,道:「停下。」   「汝等給吾停下!」   聲音喊出來,腳步愣是一點沒動。   那劍氣也沒有故意殺傷人。   等到那邊兒身影遠去了。   神將才稍微鬆了口氣,面色略有些蒼白:「……可算走了。」   似乎是這裡的動靜也驚動了遠在西北隅之地的天神。   日月之光流轉,一道強大神聖的氣息從天邊升騰而起,行次日月之長短的大荒正神石夷瞬間出現在了此地,皺眉看著破碎的陣法,道:「何事?」   神將躬身答道:「是,陣法發現了犯人,曾經殺害過天神。」   他將剛剛的事情解釋一遍,最後道:   「現在他們已經逃了。」   石夷皺眉,道:「你們守在這裡,此二人交給我。」   祂的聲音頓了頓,道:「將此事稟報給……罷了,給常羲尊神稟報上去,便說我去追蹤犯人了。」   神將躬身回答:「是。」   石夷點了點頭,踏出一步,轉瞬已經消失不見。   那位神將首領鬆了口氣,鬆懈下來。   旁邊的屬下還有些奇怪,道:   「大人,為什麼我們不去追蹤那兩個嫌犯?」   神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的實力比如如何?」   那年輕校尉道:「這……屬下肯定不如您啊。」   神將又道:「那你覺得,我和正神比怎麼樣?」   屬下不知道該怎麼說,有點尷尬。   神將長嘆口氣,道:「我要殺你,就在十招之內,可正神要殺我估計抬抬手指就行了,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要去湊這個熱鬧?別湊熱鬧湊得自己變成了熱鬧。」   「這個時候該躲著點就躲著點。」   「你就好好維持住這兒的秩序。」   「我去設下儀典,將這裡的消息告知於常羲大神。」   那神將騰空御風化作一道流光飛入城池。   這裡是大荒西北隅,在往東方走的話,有兩座山,一座叫做日月天樞,一座叫做吳姖天門,都是日月所出入的地方,在這裡,帝俊命令『重』伸出手臂支撐著天空,命令『黎』伸出手臂壓著大地,代替不周山的作用。   又有大神曀鳴,主持日月星辰之行次。   而再往東方,還有一座山,名為鏖鏊鉅,也是日月所入。   在這三山之間,有浴月池。   大荒天帝帝俊的妻子常羲在這裡生活,有十二個孩子,都是月神。   大荒西域,以常羲為尊。   ……………………   「哦?是有曾經殺害過大荒正神的兇犯出現。」   「而且還大搖大擺地從西北隅前往了大荒北域……」   常羲是一位看上去溫潤雅致的女子,聞言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明知而故犯,如果不是狂傲至極,就是完全沒有把我大荒看在眼中。」   常羲的語氣裡隱隱有些怒意。   周圍的大荒諸神同樣面有不愉。   她,以及周圍的諸神都完全沒有考慮過。   對面兒根本不知道這事情的可能性。   這怎麼可能?!   分明就是頭鐵狂傲,目中無神。   羲和問道:「石夷已經去追了,可曾知道對面之人的跟腳?」   神將恭敬回答道:「不知……那人的劍氣很強大,一瞬間就遠去了,只能看到那是個白髮的男人,除此之外,也沒能看清楚臉長得是什麼樣子。」   「白髮男人……」   常羲微微皺眉,在她的記憶裡面,並沒有哪位崑崙的強者是這樣的模樣,沉思了下,道:「去取寶器典儀來,卜算一番此人跟腳,而後選派數神前去將其捉拿回來,好叫他知道,我大荒可並非是任人來去之地。」   名為屏蓬的大荒之神贊同道:「確實如此。」   「知道了此人跟腳之後。」   「我當前去和石夷神一併聯手,將其誅殺擒拿!」   崑崙以山海諸神為主,佔卜天機所用,大多源自於伏羲所創先天八卦,而大荒以星辰為尊,能夠通過星辰萬象的變化,鎖定目標的來歷過往,繼而推演未來。   常羲為天帝之妻,在這一方面的造詣自然很深。   大荒諸神帶著審視的視線看向前方推演出的畫面,大荒也和平太久了,祂們想著,難得有這麼一個敵人,是千年不遇的大功勞,彼此眼神交鋒。   『這個功勞不要和我搶!』   『扯,這明明該是我的功勞!』   『你們就開玩笑吧,這次還是我來……』   彼此都有些不想讓的意味。   很快的,基於群星萬象的演化清晰起來,只是中間似乎頓了頓。   但是並沒有誰注意到這一點微小的變化。   隱隱然能夠看得到人間的城池。   青山,白雲,環繞周圍的城池,頗有些清雅的感覺。   人間炊煙,萬丈紅塵。   而後畫面上出現了一位清麗的少女,一瞬間,大荒諸神的呼吸都凝滯了下,差一點被震懾得直接站起來,那畫面中所出現的少女,縱然變化了模樣,但是那一瞬間眼底的靈性,毫無疑問,此乃是西王母。   位格直接凌駕於羲和常羲之上。   是毫無質疑,大荒崑崙諸女神之首。   而在西王母對面,是一名白髮的男子,只是看不清楚面容。   似乎正在交流著。   常羲立刻結束了卜算,徐徐吐出一口氣,好看的眉毛皺起來,沉思道:「看來,是崑崙之神做的,這很正常……牽涉到了西王母麼……」其餘諸神也都知道常羲為什麼這樣做,也都沒有說什麼話,大荒山海的女神很多,彼此肯定有不服氣,會有明爭暗鬥。   可無論如何,西王母的位格相當高,隱隱壓制常羲一頭。   貿然卜算,必然會被發現。   重新來一次。   常羲拂袖,這一次她的十二個孩子都幫助結陣,提升了這一次卜算的位格,避開了西王母,並且鎖定了崑崙,於是,當看到卜算的畫面裡面沒有出現西王母,而是出現崑崙湧動的雲氣的時候,諸神鬆了口氣。   果然是崑崙山海界的神。   倒要看看是誰。   祂們聚精會神地看過去,畫面裡面,出現了雲氣,出現了一座座崑崙山的建築,威嚴而肅穆,真實不虛,可是畫面裡面出現的,卻是其他的存在,羲和微微皺眉,看到一名似乎是具備神性的古代巨人盤坐,背對著自己。   有神低語:   「逐日的夸父……」   唯獨大荒諸神才知道。   全盛時期的夸父,並不是逐日。   而是追殺御日女神羲和。   只是最終死於中途。   但是將羲和追殺至慌不擇路,還一口幾乎把四瀆黃河喝到斷流。   真正全盛的夸父,刑天的血脈親族。   其實力的強大,足夠恐怖。   但是很快,諸多大荒正神神色遲滯。   這只是個開始。   祂們看到了一位粗狂勇猛的男子在哈哈大笑;旁邊是直接以神代四瀆之一為兵器,地水風火四方諸神之一共工神的至交好友,淮水禍君無支祁,無支祁似乎正在懊惱,齜牙咧嘴,眼瞳金色。   畫面緩緩流轉,雲氣溢散一處,一位身穿白衣長裙,神色清冷的女子安靜看著水中魚兒流動,眼底似有緬懷,眉眼凌厲,明豔大方;樹下則是灰衣的男子獨自飲茶,雙目蒼古,面容平靜。   而後卜算的視角終於來到了正面。   雲氣溢散著流動,會遮擋視線。   但是沒有關係。   星辰的力量驅散了流動的雲氣,在最巍峨的宮殿之前,崑崙的最高峰之上,白髮青衫的身影盤坐在雲海之上,嘴角噙著微笑,白髮只是隨意披散在肩膀,右手的手肘支撐著膝蓋,手掌撐著臉頰,模樣懶散自由。   左手手掌輕輕摸索著一隻九尾猛虎。   眼睛微斂,嘴角似乎是在微笑。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間從大荒諸神的脊背升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睡覺睡覺,要死要死要死,躺屍。   再熬下去就完了,控制作息控制作息。   沉思,其實,我一直挺遺憾的。   難道你們就沒有發現,在陸吾夢裡發生的那一幕,整體來看有多豪華嗎? 第515章山海極惡二人組   星辰的冷光流轉。   整個浴月谷的大荒神靈都陷入一種絕對的安靜當中。   尤其是之前說是要去將這白髮之人捉回來的那幾位。   眼觀鼻,鼻觀心。   此刻老實得不得了。   剛剛還興致勃勃,打算要拿下來這千年來首功的天神屏蓬,此刻神色沉靜,看著地上的石頭,似乎要從裡面盯出什麼縫隙來,至於功勞?什麼功勞?祂怎麼不知道?   打打殺殺的多不好。   某的心中沒有那些世俗的願望。   笑話!   那可是陸吾啊!崑崙天之九部的主宰!威嚴和秩序的象徵!   九尾虎,能夠戲弄陸吾,和燭九陰為友,旁邊還有戰神刑天,淮渦水君無支祁,逐日夸父,以及崑崙西王母下第一神女在,不客氣的說,就這個陣容,真要以全盛之姿降臨,怕不是能夠把浴月谷給端了。   反正,誰願意去誰去。   「……不對。」   正當諸神想著怎麼推諉職責的時候。   常羲微微蹙眉,而後道:「這個畫面是假的,天機被幹擾了。」   屏蓬驚愕,抬起頭來,道:「這,娘娘怎麼知道的?」   常羲淡淡道:「很簡單,天神陸吾和西王母同為崑崙三神之一,而九天玄女位格雖然高,卻也要在西王母之下,眼下這九天玄女都已經這麼大了,陸吾的本體恐怕早已經能夠頂天立地,又怎麼可能是這麼點?」   「況且燭九陰從不曾離開九幽。」   「夸父在刑天死去才成名,而無支祁和崑崙神系也有衝突。」   「這些傳說流傳在不同歲月的神靈,不可能這麼和氣地共聚一堂。」   「況且……若真的是位格足以高到凌駕於陸吾之上的,我等窺測天機,早已經被祂察覺,又怎麼可能在這裡彼此討論?」   聲音平淡安寧。   諸神面面相覷,旋即從之前看到這極復衝擊力的一幕裡恢復過來,喃喃自語,若有所思道:「確實如此……陸吾的年歲和燭九陰相仿,更年長於九天玄女,刑天,夸父很多,又怎麼可能會是這麼小一點?」   「時間上有太大的漏洞了!」   「原來是故意引導的錯漏?」   「刻意誤導我等!」   常羲手指微動,月華流轉,片刻後,天機畫面上突而溢散出了一縷縷氣機,畫面略有不協,女子明悟道:「這一種波動……是軒轅黃帝一脈的奇門遁甲,現在還掌握這一種神通的,除去了玄女,也就只有白澤。」   白澤?!!   一瞬間,整個浴月谷中的氣氛瞬間壓低。   許久後。   一名天神呢喃了幾聲,而後獰笑道:   「是祂?!」   另一名天神喃喃自語:「怪不得了……祂的話,肯定知道如何模仿出其他諸位神靈的氣息。問題解開了……不過……」   「這碎嘴玩意兒還特麼活著?!」   「我今天就把祂捉回來燉了吃!」   「扒了祂的皮做衣服,拔了他的毛髮作筆,我要把祂剁碎了!」   一眾天神仿佛瞬間震怒,獰笑著摩拳擦掌。   沒有人,沒有人知道五千年前那不忍回憶的過往。   總之,原本來說,軒轅黃帝確實是又莽又能打。   但是,那和祂們有什麼關係呢?   祂們是神,高高在上的神。   神和人的界限在那個時代分得很開。   再弱小的神,都是神秘而不可捉摸的,俯瞰人間的芸芸眾生。   帶著一眾自然而然的輕蔑。   甚至於對於軒轅。   大荒諸神,崑崙諸神都只是當個笑話和樂子,看著人間的少年到處跑來跑去打架,每天在日月所出的神山上,看看天上的月亮,去北海之外吹吹風,和倏,忽兩位古代海神聊聊天。   偶爾提及那個人間傻乎乎的軒轅,說起又有那隻兇獸倒黴了。   日子過得逍遙又自在。   直到有一天。   某隻叫做白澤的倒黴玩意兒,不知道腦子怎麼抽抽了,帶著一萬多名正神的戶口本跑去找了軒轅,而後當軒轅黃帝帶著崑崙神女外加伏羲後人的組合,拎著那根叫軒轅劍的鐵棒槌,一臉爽朗挨家挨戶上門打來的時候。   諸神驚愕的發現。   壞了。   我成樂子了。   而後,姬軒轅似乎覺得不過癮。   把這一本戶口本直接復刻了,挨家挨戶發過去。   中古之時,人間幾乎家家戶戶人手一本白澤精怪圖。   軒轅黃帝之後。   眾神以為能安靜了。   誰知道之後有個叫蚩尤的崽子上了門。   扛著狼牙棒,一臉不爽。   諸神詢問其為何來此。   蚩尤意態豪邁:   「軒轅能揍你們,我就不能揍了?」   「軒轅可為之,吾亦可!」   「我可不能比軒轅差了!」   大荒正神:「???!」   而後又有一個叫做刑天的傢伙提著酒菜客客氣氣地敲了門。   一臉爽朗。   認認真真地行禮:   「我是炎帝的臣子,叫做刑天。」   「我寫了兩首歌,你們聽聽看好不好聽。」   「只是我聽說,九黎的蚩尤打過你們,人間的軒轅打過你們,我的老大炎帝和他們並稱於世,如果炎帝沒有打過你們,炎帝就沒有面子,炎帝是我老大,炎帝沒有面子,我也沒有面子。」   「而我沒有面子,我的斧頭就覺得很沒有面子。」   「所以為了炎帝的面子,為了炎部族的尊嚴,我需要來打一遍你們。」   「謝謝,我準備了酒肉,還有詩句。」   「打完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吃,我給你們唱歌。」   然後放下酒菜,一臉爽朗地掏出一把大斧頭片子。   大荒諸神:「??!」   總之,那個時代,神靈強大,高高在上,但是人族龐大的基數裡面,也曾經湧現過一位一位如同燦爛大日般的英雄,而軒轅黃帝開了個壞的頭——自古英雄惜英雄,而英雄也都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強的那個。   斯人已逝。   可神靈長存。   打不打得過,一試便知。   軒轅做得,我做不得?   雖然在刑天之後,著實是安生了很久很久。   但是數百年後。   當名為禹的青年拎著一柄叫做曳影劍的鐵棒槌,帶著塗山神女和伏羲後人契,拿著一本叫做山海界的書又一次扣響大門的時候,這種和當年幾乎沒有什麼區別的人員配比,再度喚醒了諸神的噩夢。   儘管,祂們從不會去想,為何人族的首領必然來此挑戰。   為何有著能在諸鬼神手下保命之法的白澤精怪圖,會發展到了家家戶戶齊備。   神畢竟是神。   大荒正神尤其如此。   燭九陰那樣的存在總是少數。   陸吾維持秩序,便為眾生尊崇,自然是因為這樣的神靈極為罕見。   而大荒並沒有陸吾,天帝的妃子都能駕馭十輪大日遊走天穹,不顧人間是什麼樣子,十日橫空,眾生死絕,而她只是覺得如此足夠威風凜凜,最終惹來性情寬厚的夸父都大怒,不顧帝俊,萬裡追殺。   而夸父戰死之後,更是助長了天妃的威風。   上行下效,其它的大荒正神自然也不會在意,畢竟,太多的神,生來便高高在上,又豈會俯首去聽螻蟻的聲音……   祂們只會因被螻蟻所傷而羞怒。   當知道白澤再度現世的時候,怒意自然升騰起來,恨不得將這傢伙當場剁死,義憤填膺,常羲搖了搖頭,嗓音平淡道:「先等石夷回來再說………」   這句話說出來,這些神靈才慢慢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後,就有些遺憾。   如果說是石夷出手的話。   應該也就沒有自己什麼事情了。   石夷是鎮守大荒西北隅的天神,執掌歲月,實力極為強大。   現在這裡都是依附於常羲的天神,其餘幾位強大的神靈,譬如『重』,『黎』,執掌日月星辰行次的大神曀鳴,並不會常常來浴月池拜見常羲,故而不在,真要論及實力來,恐怕都不是石夷的對手。   白澤是沒有辦法親手捉拿回來了。   諸神遺憾。   只好熄了這個念想。   不過……   屏蓬看著那推演出的畫面,看了好久,忍不住道:   「白澤這傢伙做的還挺逼真的啊,尤其是這隻九尾虎,不知道有沒有原型在的,看上去毛髮蓬鬆,甚是柔軟,我妻子所愛的那幾隻狸奴兒,都已經是從諸多天地間招來的異獸,遠不如這隻。」   「若能得了一隻,那她肯定開心。」   連常羲都多看了幾眼。   心中默默比較了下。   發現這九尾虎比之於月神宮殿裡的玉兔都更好摸些。   其餘諸神怔住,而後看著那白髮男子手掌摩挲的幼年猛虎,讚不絕口,道:「確實啊,確實頗為可愛。」   「找到白澤之後,肯定要問問,這是個什麼品類。」   「是啊,是啊。」   「看起來真好摸,送給那位女神,祂應當也會欣喜的,我先以法術留下這一段畫面,然後給她看看,若是喜歡的話,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給她捉那麼幾隻回來,一公一母正好配對。」   「我也養幾隻吧。」   「往後有機會,給那陸吾尊神送兩隻。」   「你不怕祂生氣?」   「陸吾性情冷淡,這又不是祂,要動怒那也得是對白澤動怒啊。」   「倒也是。」   在放鬆下來之後,一眾神靈看著白髮男子撫貓圖,隨意討論。   總而言之。   在大荒正神之間。   九尾虎陸吾的毛髮柔軟度。   廣受好評!   崑崙——   執法天域·神殿。   端坐於御座上的白髮少年,突然覺得一陣惡寒。   身子打了個冷顫。   ………………   常羲想了想,給大荒天帝帝俊以神通傳法。   把這白髮男子之事告訴了帝俊。   而後,作為天神,作為天妃,也作為妻子。   端莊雅致幾可以和西王母比擬的常羲,難得帶著些許撒嬌的口吻道:   「這一隻小老虎挺有趣。」   「帝可為妾捉來麼?」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緩衝章節~   今天希望能夠早點更新,望天……拯救作息之後再提三更的可能性吧。 第516章白澤:倒黴倒黴倒黴!   大荒西北隅。   衛淵和白澤玩命地往前跑。   背後那一道氣機越發洶湧地奔走著,速度極快,不,甚至於可以說是快得離譜,日月之行的速度,和駕馭風雲的速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誰更快些。   衛淵看向旁邊的白澤。   默默降低速度。   對於頭鐵患者有著高度了解和診治經驗的白澤一把手拉住這傢伙,嘴角抽了抽,道:「你想要幹什麼?!」   衛淵回答道:「跑不掉的話,與其浪費體力。」   「不如回身給祂一下。」   很好,標準答案!   滿分……   個鬼!   白澤額頭抽了下,死死拉住旁邊的文官,道:「不,你冷靜點,那可是石夷,鎮守大荒西北隅的存在,非要說的話,幾乎可以比擬做崑崙神系的四靈這個層次的怪物,你確定打得過?!」   「四靈?」   「對,甚至於是四兇的水準啊!」   白澤故意語氣沉重。   衛淵呢喃道:「四兇啊……」   白澤鬆了口氣道:「怕了吧,怕了就跟我……」   衛淵看了他一眼,道:   「我剛宰了一個。」   「剛宰了……」   白澤臉色僵硬,「嗯……」   「嗯??!」   你來真的?   眼看著衛淵似乎反倒更有信心地往回走,白澤頭皮發麻連忙拉住,道:「等下,等下……你不是說要避免打草驚蛇嗎?」   「咱們先是闖關,後來又和石夷大戰,毛民國的依日月只要不是蠢貨,都會在這段時間藏起來,沒準你還沒找到他,他就這麼喜氣洋洋的沒了,陶匠你可不是為了讓他能喜喪才來的吧?」   白澤直接說出了衛淵的想法。   衛淵動作頓了頓,緩聲道:「不曾打過,怎麼知道打不過?」   「再退下去,也退無可退了。」   白澤無可奈何道:「再想想辦法。」   「再想想。」   「我知道你身上劍氣強橫,也看出來你劍術境界很高,殺死過正神,甚至於不知道怎麼搞死了四兇。」   「可是,石夷祂和那些神不一樣,這傢伙是執掌時間的,十二元辰結陣能削人壽元,我雖然不知道你怎麼殺死祂們的,但是大概率和祂們小覷了你有關係。」   「可石夷這傢伙,你看祂名字就知道了,性格跟石頭一樣,況且,你的劍氣多強我不知道,但是這個時候的你,絕不可能靠著劍術殺死祂。」   白澤語氣斬釘截鐵。   衛淵皺了皺眉。   白澤道:「不要這樣看我。」   「我姑且還比較知道他們的底細,石夷的攻殺之力,或者不算太強,直白點說,根本不強,不如四兇,但是,你殺不死祂啊。」   白澤語氣無可奈何:   「以石夷的神之體魄,任何傷勢都可以伴隨時間痊癒。」   「而祂的權能之一,可以加速自身時間的流轉。」   「是司日月之短長。」   「不提這一權能用在戰鬥中,無論出手進攻,還是說退守反擊,都幾乎凌駕於大部分神靈之上,單單這一權能和體魄的結合,就足以讓並不擅長毀滅性神通和權能的石夷,凌駕諸多天神之上,名列大荒鎮守之一。」   「這是天神之中的不滅體之一。」   「任何傷勢,都會瞬間在時間的加速流動之下恢復。」   「就連那些伴隨時間會逐漸腐蝕中招者的神通都不例外。」   「因為石夷完全可以加快自己的時間而暫停敵人法力的時間,最終那些打入祂體內的一切外力都會在時間亂流本身的衝刷下湮滅,而祂的身體也將會伴隨著時間流逝恢復傷勢。」   「這一招對於有壽命限制的生靈來說是絕對的禁忌。」   「可石夷這傢伙是天神,和天地同壽,他這一招直接是常住狀態,除非你在一瞬間湮滅祂的身體和魂魄,哪怕時間流轉也無法恢復,否則的話,任何人都無法擊敗祂,而祂則是會越戰越強,靠著身體記憶領悟對方的招式,繼而擊潰敵手。」   白澤很明顯習慣性地解釋了一遍,道:   「所以……」   「除非你的劍術已經強大到一瞬間斬殺四靈四兇級別的神靈。」   「否則,我們只有跑。」   白澤仰天長嘆:「這傢伙是整個大荒第一牛皮糖,氣血雄渾,恢復力幾乎是瞬間的,你一劍砍上去,甚至於可以出現劍卡在恢復後的神體裡面拔不出來,被石夷一拳砸下的情況。」   「西北隅,西北隅,鎮守北方入口的都這樣嗎?」   「石夷如此,玄武也是如此……」   「北邊兒到底有什麼?!」   血高防厚,還開了鎖血掛。   鎖的還不是滴血,直接恆定滿血狀態。   衛淵若有所思,看了白澤一眼。   白澤身子一僵,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搖頭拒絕:   「不要想用刑天斧。」   「措手不及之下,這斧頭確實是可以重創石夷,打得祂短暫無法追擊也有可能,但是那你就徹底暴露了,到時候全大荒的神靈都會來追殺你,哪怕是你也直接沒了。」   「暴露?!」   白澤嘴角一抽,幽幽道:   「你不會以為,天下還有第二把斧頭能把人砍成那個形狀吧?!」   「快跑,前面應該有法子……」   衛淵嘆了口氣:「來不及了。」   「什麼?」   白澤微微一怔。   衛淵拂袖一道狂風直接將白澤送出,回身並指,劍氣森森暴起,而後重重地劈斬下來,雲氣溢散,劍意鋒芒沖天而起,最終斬到了某個存在,剎那崩裂散開,雲氣攪碎,空氣中寒意凌冽到刺骨。   白澤穩住身形,看到來人。   身材高大而沉默,在這個時代卻只有如同短寸般的頭髮。   雙臂交叉,直接擋住了衛淵蓄勢的劍意爆發。   白澤瞳孔收縮。   看到在大荒以防守為名的石夷,雙臂之上出現了鮮血淋漓的猙獰傷口,幾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甚至於連白骨之上都鮮血被斬斷,白澤頭皮一麻,看向旁邊白髮的劍者。   居然真的斬破防禦了?!   等一下……   這樣的劍術境界,是不是可以拔出那柄劍?   白澤神色一怔。   衛淵吐氣聚氣,心中稍有些後悔沒有將配劍帶來。   剛剛那一劍,已經是他蓄勢之後的。   在和白澤交談的時間裡就已經開始蓄勢了。   雖然他大概率不是四兇級別的對手,但是機會不是逃避就能出來的。   一味逃跑不是他的作風。   但是就像是白澤說的那樣。   石夷神色冷淡,手臂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痊癒,即便是森然刺骨的劍氣,也會在漫長的時間下消散一空,石夷仿佛完全無法感知到痛苦為何物,注視著衛淵:「你就是犯人?」   「我需要帶你回去,接受大荒諸神的制裁。」   衛淵道:「不是我。」   是陳淵幹的!   石夷皺眉道:「你說不是你,有什麼證據嗎?」   衛淵蓄勢,回答道:「你說是我做的,有什麼證據嗎?」   石夷緩聲道:「陣法已然揭示了一切。」   衛淵沉思,認真道:   「要是陣法年久失修已經壞了呢?」   本來只是在隨口拖延時間,但是衛淵完全沒有想到,這位執掌時間流速的天神沉思之後,點了點頭,道:「確實,你說的也有道理,陣法已經有千餘年的時間沒有動用和修整,存在有陣法結構損毀的可能性。」   衛淵怔住,若有所思,難不成還有轉機?   他道:「所以,你可以放我走嗎?」   石夷搖了搖頭:「不可以。」   衛淵道:「我剛剛說的有道理嗎?」   「有道理!」   「………那你可以放我走嗎?」   「不可以。」   「為什麼?你不是說我說的有道理嗎?」   石夷認真道:   「是有道理,所以我要把你帶回去,修好陣法以後讓你再試一次。」   「放心,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護你周全,但是你剛剛為什麼要跑?」   衛淵道:「因為你都追來了,我肯定要跑啊。」   「那我不追你你就不跑了?」   「大概。」   「那我不追你,你可以自己回去證明清白嗎?」   衛淵:「…………」   你的邏輯毫無問題,我竟無法反駁。   他道:「不可以。」   石夷點了點頭,得出了結論,道:   「我明白了,你戲弄我。」   「那只能由我來將你帶回去了,然後修好陣法。」   「若是冤枉了你,我自當賠罪。」   天神雙拳對撞,時間流速在祂的身邊扭曲,緩聲道。   「但若是你確實是犯人。」   「那麼,戲弄天神之罪行,與之並罰。」   「你沒有兵器,我也以雙手對敵。」   順勢把腰間戰刀扔下,氣勢洶湧磅礴,一股幾句壓迫性的氣息排山倒海一般地朝著衛淵砸落過去,而後,石夷抬起手掌,猛地一拳砸出,衛淵感覺到呼吸都略微凝滯,拳法氣勢之強盛,前所未見,神色凜然。   這不是那種單靠著神力胡作非為的神。   漫長的時間裡,苦心鑽研一項技藝。   不斷將其打磨臻至巔峰。   這才是神靈技巧上應該有的造詣。   衛淵吐氣開聲,並指一劍斬出,雙瞳神光內蘊,運轉玄女所傳法門,寒芒凝實,能斬破萬法,拂袖一震,將拳勢的鎖定震開,而後順勢一劍斬出,氣勢洶湧冰冷。   就在拳和劍交鋒的時候。   突而,虛空中閃現出兩道身影,一左一右,穿插入戰場之中,左側的伸出手按在了石夷拳鋒一側,將那磅礴的拳勢牽引偏離前方,右面的則是拂袖攔住衛淵的劍法。   凝實至極的拳勢,以及衛淵凌厲至極的劍意寒芒瞬間被吞沒消失。   哪怕剛剛的招式並不是全力以赴,這一幕也足以駭人。   衛淵退後數步,看到來人,對著自己的這位是身穿白色長袍的女子,兜帽落下,只能看到光潔的下巴和淺色的嘴唇,而攔下石夷的那位同樣如此打扮,看上去幾乎是一模一樣。   石夷臉上浮現驚愕詫異之色。   白澤也懵住。   「是你們……」   石夷眉頭皺起,看了一眼衛淵,道:「……你們要保他?」   「為什麼?」   女子聲音含笑美好,讓人想起盛放的花朵,笑語盈盈道:「當然是他和我們一位故人有舊咯,又恰好看到你們交手,所以出來幫個忙,如何,石夷,我若是讓你賣我們一個面子。」   「你給不給?」   區區一個面子,怎麼可能讓鎮守一方的天神放棄?   可石夷沉默許久,最後居然真的緩緩收拳。   就只是因為這個面子,大荒最強的神靈之一放棄了追殺,道:   「既是你們,那麼,我這一次收手。」   「但是下次再見,我必將你拿下。」   祂第二句話是對衛淵說的,順便補充一句。   「我回去就會把陣法修好。」   「檢查疏漏的地方,換上新的靈材。」   「並且會找來陣法師,你放心,下次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衛淵:「…………」   你這讓我怎麼放心?   你放心,我絕對不過去。   石夷深深看了一眼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提起旁邊自己放下的兵器。   轉身離去。   竟然真的就此離去。   白衣女子收回視線,一個伸出手按在衛淵肩膀上,一個伸出手按在白澤肩膀,轉瞬之間,衛淵仿佛看到空間在他面前崩碎,亦或者說大地本身在流轉,轉眼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靈氣濃鬱浩瀚。   這是一座氣勢磅礴的山。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看向這兩位一模一樣的女子,心中若有所感。   「兩位是……」   左側女子微笑不言,端莊大方。   右側女子笑語盈盈,道:「我們的話。」   「嗯。」   「你可以叫我,女媧。」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無獎競答,大家可以猜猜看,出現的是誰?|『-『) 第517章是誰?!   「女媧娘娘?!」衛淵怔住,而後臉上浮現出遲疑之色,那美貌女子眉梢抬起,似笑非笑道:「怎得,你不相信麼?」衛淵遲疑道:「……感謝救命之恩,可是……」「可是什麼?」「好了好了。」旁邊又有一道聲音傳來,莞爾一笑,道:「昭陽,你又再戲弄旁人了?」這一道聲音輕柔,如同溫慈長姐,可衛淵看過去,來者的五官和模樣,分明和這兩人一般無二,但是氣質上卻絕不相同。「這,這是……」又有數人走出,眼前便是五名女子了。外貌一模一樣,但是氣質卻是截然不同。衛淵怔住:「這是……」白澤默默移動到了衛淵背後,縮了縮脖子,解釋道:「《大荒西經》所載,有神十人,名曰女媧之腸,化為神,處慄廣之野,橫道而處。」祂低聲道:「不過,這個腸,是心腸的意思。」「寫書的那個傢伙絕對有問題。」「這十位,是媧皇的諸善惡雜念所化。」「但是,我想你對祂們的名號更熟悉,簡略些說,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十天幹的原典,當然,這只是被簡略化的天幹,真正的天幹之名。」「閼逢、旃蒙、柔兆、強圉、著雍。」「屠維、上章、重光、玄黓、昭陽。」「為女媧十念善惡所化。」「十天幹,和十二元辰所代表的十二地支相對應……」白澤本來還打散要以此來證明一下其傳說性,而後嗓音一下頓住。意識到前面這傢伙就是把十二地支變成十地支的傢伙。尼瑪兇悍得一批。話還沒能說完,嗓子直接啞了。祂突然意識到,雖然大家都是掛件。但是掛件和掛件碰到一起,一定會有一個變成另外一個的掛件。這是掛件守恆定律,在同一時間同一位置有且只有一個掛件。最後只好道:「但是天幹遠非地支所能比擬。」「我當然知道……」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單單憑藉媧皇十念善惡,分量就足夠恐怖了。不過,他可不記得,自己曾經和這樣的存在有過關係。那位最為落落大方的女子微笑道:「不愧是白澤,知曉萬物。」「很好。」「額……多謝?」素來嘴碎的白澤現在老實得就像是修行閉口禪的和尚。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過。客氣拘謹地離譜。昭陽看了一眼衛淵,笑意盈盈道:「不過,我們倒確實是為了某個人的請求而來的,這一點不假。」衛淵道:「不知另外五位……」昭陽玩味道:「那五個傢伙出來,怕是你吃不住。」善惡十念。衛淵若有所思。另外一位氣質雍容的女生微笑道:「你的實力雖然不弱,但是就現在這幅沒能徹底將潛力激發出來的身體,想要打贏石夷基本是沒有可能的,以祂的特性,除非你具備在神靈反應過來之前的短暫時間裡,瞬間誅殺北極玄武的破壞力。」「否則真的難以殺死他。」「所以在這大荒和崑崙之中,石夷的地位很微妙,攻擊力遜色於四兇,但是單單防禦之能,甚至於匹敵那幾位有著『帝』這一稱呼的天神。」「此戰在大荒,時間越久,對你越發不利。」「所以我等將你帶出來。」昭陽笑道:「不過反正人是帶出來了,你若是想要試試看石夷的手段更強,還是你的劍更快,倒也是你自己的決斷了,事已至此,便就此別過了。」「小傢伙。」「下次,可能還會再見哦。」這位性情似乎最為輕快的女神伸出手指挑起衛淵的下巴,微笑道:「對自己長相哪兒不滿意的話,下次姐姐我替你改一改。」「不比媧皇造人,但是改一改她的作品還是可以的。」白澤張了張口,差一點脫口而出一句『你雖然不是媧皇,可年紀也足夠做這傢伙第一世的陶匠的祖祖祖祖祖奶奶了,怎能亂了輩分,不可不可,萬萬不可』,不過某種求生欲望讓他閉上了嘴。因為他覺得自己如果開口的話。衛淵可能就只能去找被泥捏出來的『白澤』了。這十天幹要離去的時候,衛淵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禹王的復甦需要女媧造人之土,眼前這雖然並非是媧皇,但是和那位存在,也有著莫大的聯繫,正要開口,這十位就如同來的時候那樣,瞬間消失了。空氣中傳下了一道含笑的聲音:「小傢伙,這裡叫成都載天,意思是『以成地都,以人載天』」聲音頓了頓,道:「應龍殺夸父之處。」「?!!!」衛淵瞳孔劇烈收縮。十天幹之神離去,衛淵心潮湧動,轉過頭,看到這一座山,在山頂處隱隱約約還能夠看到一座極為雄偉的古代城池,隱隱似乎還能夠看得出以人載天的氣魄,但是昭陽的話在他心底留下更多的波濤。應龍殺夸父?夸父之死是應龍所為?!那麼,人間桃花源裡面,夸父的殘魂又是怎麼回事?也是應龍嗎?!昭陽所說的話,直接在衛淵認知的歷史上拉出了一道巨大縫隙。白澤重重吐出一口氣來,跑到旁邊啊啊啊啊地喊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剛剛不能隨意說話憋得狠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心滿意足,看到衛淵模樣,好奇道:「你怎麼了?」衛淵緩聲道:「夸父,是應龍殺的?」白澤撓了撓頭,道:「……這個是真的。」「不過說起來,女媧十腸神出鬼沒,又不屬於大荒神系,也不屬於崑崙神系,實力姑且不說,地位又極高,超然物外,你是怎麼和她們認識的?」衛淵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想了好一會兒,也只能落在禹和女嬌的身上了,禹治水曾經得到息壤,而女嬌,據傳媧皇為女希氏,塗山部族女嬌同樣有這個氏族的血脈,也只能是他們了。不過……如果說是禹的話。衛淵似乎想到了某個可能性。白澤嘴角一抽。兩人對視一眼,達成了某種共識。整齊劃一,齊齊開口。「禹王不至於把女媧十神給攔了吧?」「禹不至於莽到這個程度吧?」而後兩人又齊齊靜默下去。畢竟,如果說是禹王的話……他們腦子裡面浮現出一個畫面,肩膀扛著曳影劍的禹王哈哈大笑攔在路上——『處慄廣之野,橫道而處』「在下姒文命,號禹,久聞媧皇功德。」「所以……」「啊哈哈哈哈哈,我們來打一架吧!」合理。太特麼的合理了。扛著劍去攔女媧善惡之念化身來打架這種事情。放到四兇身上都覺得很離譜。可不知道為什麼,放到禹王或者軒轅這樣的傢伙身上。就莫名覺得,好像似乎也可以……衛淵額角抽了下,而白澤頓悟了第二個定律。當頭鐵的和頭鐵的相遇,那麼一定有一個變成克制的一方。這是第二定律,莽夫不共存定律。他安慰道:「不過,既然說這幾位會現身出來,那麼顯然對於禹王最後是留下善緣了,要不然的話,大概你在石夷那邊就沒了,哪兒還能在這裡頭疼?」「??!」衛淵嘆息一聲,道:「話說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你這張嘴是真的不會說話。」視線落在眼前的『成都載天』之上,神色緩緩沉凝。白澤若有所思,道:「你打算要去看看這一座山?」「對應龍殺夸父的典故有興趣?」「嗯。」衛淵想著那性情寬厚的神州英雄,還有大唐時曾見過的,溫和磊落的崑崙武神。神色緩緩沉凝。…………………………昭陽離去之後,藉助女媧神力,瞬間遠離了大荒北域,她們素來是獨來獨往的,之所以是被記錄於大荒西經最北側,也只是因為當年就是在這裡和禹王他們遇到的。行了片刻,昭陽突而抬手輕敲額頭,道:「啊呀,糟糕。」「東西忘給了。」「什麼?」最為端莊淑雅的女子看她一眼,不知是媧皇什麼情緒所化的昭陽笑語盈盈,道:「畢竟,我看她也不想要把東西給出去。為求更進一步,在山海諸界行走了多少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護著她吧?」「雖然她也完全不需要被護著就是了。」「相比起其他種族,人族裡真的是盛產良心過量溢出的老好人呢。」「你說對不對呢?」她笑吟吟地拿出手裡的東西來,裡面卻是一張糖紙而已。白色的糖紙有藍色的線條,畫成一隻大白兔。昭陽看著前面,那裡有一個面色冷淡的白衣小姑娘。昭陽笑道:「行走世間千年,難得結緣,這小傢伙現在來了大荒,估計還有七八日時間呆著,怎麼樣?要去看看嘛?」如果是衛淵在這裡,就能認得出來,這是他在西山界,和混沌檮杌交手之前遇到的小姑娘,當時後者身上毫無半點波動,衛淵送了塊糖,還被狠狠地咬了一口。白衣少女面無表情,道:「無趣,緣法已斷,爾等將其抹去即是。」她從石頭上跳下來。拍了拍裙擺,然後拿過那一張糖紙,昂著頭走開來。「你要做什麼?」「散步。」「哦,這樣啊。」昭陽微笑道:「小傢伙在成都載天之地。」白衣少女平靜道:「與我無關。」淡然從容。然後面不改色地轉了個方向。PS:今日第一更………十天幹最先出現在商王廟號裡,商王十幹「廟號」源於女媧之腸,帝乙,帝辛之類,女媧十腸的記錄在章節裡有就不貼了。《大荒北經》:應龍已殺蚩尤,又殺夸父。乃去南方處之,故南方多雨。和檮杌一戰的時候,偶然相遇的那個小姑娘——出現於第四百一十章,最後一次在第四百一十九章,也就是黑方塊第一次出現。 第518章陸吾,廣受好評!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一十九章應龍殺夸父在走入『成都載天』的時候,甚至於包括之前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時候,衛淵心境都有些低沉——   應龍殺夸父之地。   女媧的善惡十念所化身的神靈,不屬於大荒也不屬於崑崙,在這些事情上沒有必要誤導他或者說說謊什麼的,再加上旁邊白澤的肯定,這事情大概率是八九成了。   這提醒了衛淵一個之前被忽略的問題。   他這邊的陣容和後援,彼此之間可並不是無冤無仇的。   假若庚辰真的是殺死夸父的兇手。   那麼,有朝一日庚辰和夸父相遇,恐怕免不了一場大戰。   再延伸一下,比如真的將禹王復甦,無支祁和他之間的仇怨,可不是漸漸淡淡一陶罐就能解釋得了的,而以禹的性情,也必然會邀請刑天一戰,眼下這種平靜其實是一種僥倖。   因為彼此之間並沒有生死大仇。   只要加入任何一個不穩定因素。   大後方直接爆破。   一想到夸父和應龍約戰決鬥生死,而禹王哈哈大笑著和無支祁奔走衝撞,結果再把刑天也捲入佔據,彼此亂鬥,衛淵就覺得一陣頭痛,前線還沒穩住,後方就亂掉了。   要是再加上共工破封。   好了,齊活兒,除去應龍,夸父這些。   上古中古近古三大頭鐵文官都湊齊了。   三缺一。   就差補上一個軒轅或者蚩尤,就能直接開一盤。   或者直接把這二位補齊了開黑。   來上一場真人大亂鬥。   想想看一堆文官一邊爽朗大笑,一邊抽出軒轅劍,或者蚩尤斧爽朗地朝著對方劈下去的畫面。   張道友看到非得直接心肌梗塞……   不用提早就超了退休年齡的某老道士,衛淵光只是想想那一幕都覺得心臟驟停,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噩夢,是最最糟糕的畫面,反正到時候人間肯定扛不住這幾個人折騰。   真要發生了,不知道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幾個傢伙空投到大荒。   就當做給大荒天帝一個見面禮了。   祂一定會喜歡的.JPG。   衛淵心中胡思亂想,排解那種沉重感,進入了這一座古代神城之後,能夠清晰看得到一側的壁畫,白澤伸出手,輕而易舉地將壁畫上的封禁解開,祂雖然不擅長戰鬥,但是知識面的技能點直接點滿。   行走的字典,活著的攻略,軒轅黃帝的隨身指南。   除了會說話以外,基本沒什麼毛病。   牆壁上是一尊高大的巨人。   肩膀處珥兩條黃蛇,手中把握兩條黃蛇。   雄姿英發,氣勢不凡。   這樣極為熟悉的姿態讓衛淵瞬間想到了那些足踏兩龍,足踏兩蛇的描述,諸如東方句芒,就是鳥身人面,乘兩龍;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兩龍,這分明是太古時代大荒天神和崑崙天神的風格。   衛淵低語:「這是……夸父?」   白澤道:「是,雖然是有這樣的姿態,但是他確確實實是人族。」   「雖然說他的父親也是后土娘娘創造的生靈。」   「但是他母親是人類,而他的父親相比起神靈也更傾向人族,隱居在村鎮裡面,所以夸父自始至終就是人族,《大荒北經》有載,后土生信,信生夸父,而哪怕是這一卷典籍裡面,對於夸父的記錄也是人。」   衛淵道:「所以說,夸父也是后土娘娘的後裔?」   白澤撓了撓頭,嘆息道:   「這,我怎麼和你說呢?后土娘娘和女媧娘娘關係似乎不錯,所以說她也會化生創造一些生靈,有些後來有機遇,遇到了帝俊,執掌日月星辰,就是曀鳴,祂所生出的孩子,就徹徹底底是神靈了。」   「而信這樣的存在,本身無所謂神或者人,但是祂選擇了化身為人,過人的生活,所以他就成為了人類,生下了夸父,以及其餘的一些孩子,當然,祂的後裔中也有走上神靈道路的,就是誇娥氏。」   「說到底就是認知的問題吧。」   「自認為神,便會覺得自己應該高高在上,自覺得為人,就會和黎民眾生並肩而行,陶匠啊,你知道嗎,太古是選擇的時代,所有生靈都在做出自己的選擇,夸父,就是從本可以為神,卻化作人族的一脈後裔。」   「而你那徒弟……」   衛淵低語:「依日月。」   「罷了,先不提他。」   白澤尷尬擺了擺手,也知道自己嘴臭。   衛淵感知到石壁壁畫上潛藏著的強烈情緒,伸出手掌覆蓋其上。   雙目緩緩閉上。   地煞七十二神通·通幽。   這一門神通早已經被他運用地駕輕就熟,緩緩闔目,壁畫之上,哪怕跨越數千年都不曾散去的,一種強烈的執念化作畫面,徐徐在衛淵的眼前展開——   夸父的一段經歷。   ………………   這是一個本應該安然度過一生的人的故事。   雖然身材相比起尋常的人類來說,更為高大一些,但是在這個時代裡,各種各樣的血脈也是有的,大家仍舊接納了他作為人類的一員,開墾土地,種植糧食,跟著部族一起外出,狩獵獵物。   偶爾還能夠去有熊氏軒轅丘,換取很多小部族沒有的東西。   事情完全在某一天從軒轅丘回來後發生了轉變。   時代總是推著每一個人走向命運。   憤怒,一種極端的憤怒,如同大地被烈焰燃燒一般的憤怒。   因為大地也確實是在燃燒……   當村子裡最高大的青年夸父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滿目瘡痍。   以前的羲和駕馭大日的時候,每一次只會駕馭一輪,可這一次,羲和不知是和誰人鬥氣,穿著最為奢華的衣服,駕馭著十輪大日,降低了一半的高度從大地上空飛過。   灼熱的高溫讓地面開裂,令河流乾涸,凡人會被活生生烤死。   素來溫和寬厚的夸父憤怒了。   他抓起放在院子裡的桃木杖,瘋狂地朝著御日的天神殺過去,在他之前還從來沒有誰膽敢對天神不敬,何況那是帝俊的妻子,大荒的帝妃,大日的生母,但是夸父確實如此去做了。   平時溫和的人類,此刻爆發出了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力量。   沿途所見的一切慘狀更是加劇了他的憤怒,事實上羲和當時確實是差一點被誇父擊中,他不要命地爆發出了體內潛藏的力量,完全忽略了反噬,一路追逐,讓太陽和大日都慌不擇路地逃跑。   但是盈不可久的道理始終相痛的。   始終追逐靠近大日,就相當於始終承受十輪大日的衝擊,哪怕是夸父的力量也不斷衰弱,感覺血液似乎是在沸騰,他看到了流經大地的黃河,哪怕是四瀆之力這個時候都衰弱很多,夸父大口去喝,居然將黃河這一段水域喝得斷流。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血脈灼熱,越是喝水,他越是感覺到燥熱。   他在這個時候遇到了同樣是前來制止羲和的天神庚辰。   庚辰發現了夸父的狀態,帶著他前往大澤之處。   「你的血脈被大日真火灼燒,現在去大澤深處避一避吧。」   「要不然你恐怕會死在這路上。」   疲憊的夸父點頭同意了,但是就在庚辰帶著夸父前往大澤的時候,羲和找到了帝俊,將自己被一介凡人追殺的事情向自己的夫君哭訴,當夸父已經看到了大澤的時候,天空突然猛地壓低下來。   庚辰瞳孔劇烈收縮。   而夸父疲憊地抬起頭。   大荒的生靈感覺到了那瞬間改變整個大荒的強大力量,那隻來自於一位存在,寬厚的青年似乎鬆了口氣,咧嘴笑著道:「終於……,太好了,事情總算是驚動大荒的天帝了,祂是天帝,應該會制止羲和的事情。」   「太好了有救了……」   天威沉沉壓制下來。   無數的人,以及其餘眾生跪拜神威。   帝俊的聲音平靜漠然:「凡人夸父,不自量力,欲追日景。」   「犯神威,大罪。」   「天罰誅之。」   寬厚青年鬆了口氣的神色凝滯了。   一路上看到大地開裂,生靈塗炭的一幕不斷湧現出來。   他臉上的表情逐漸扭曲,最後憤怒地怒吼:「你在做什麼?!」   「錯的,明明是羲和!」   「你看看這大荒,看看那城池,我們何錯之有!」   帝俊沒有回答,漠然伸出手掌,這個時候是白天,天空卻突然有星辰的光芒驟然亮起,那是一輪巨大的星星,而後,帝俊五指微握,手掌閉合,伴隨著這一動作,那一輪星辰不斷得坍塌湮滅。   最終化作了一道燦爛恐怖的火星,從天穹之上猛烈地砸落。   整個大荒都看到了這樣的盛景。   夸父被鎖定了。   此乃天罰。   而一路上奔走而來幾乎差一點把羲和拉扯下來的夸父心下絕望,這力量的強大程度,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抵擋不住,旋即卻反倒是怒不可言,他踉蹌著站起來,一隻手指著天空,昂首怒道:   「我沒有錯,我等生於天地之間,何錯之有!」   「我只恨沒有將羲和的馬車拉下人間,一拳一拳砸死她!」   「哪怕你是大荒的天帝。」   「也無法審判我!」   「我等人族,生來自由,哪怕死也容不得你來審判!」   性情寬厚的夸父大罵,而後抬手想要自盡,與其死於天罰,被認定為罪,他寧願自己決定自己的生命,手掌重重砸在額頭,可是源自於后土的力量流轉著,他現在精疲力盡,甚至於無法自盡,眼看著就要眼睜睜死於所謂的『天罰』之下。   夸父渾身顫抖,突然咳出大口黑血。   是之前追逐大日的時候,被日毒侵入體內。   之前潛伏著,這個時候情緒爆發就也隨之而動,夸父踉蹌著差一點跪倒在地,大日高溫的毒素在腐蝕他的性命,而在他死於日毒之前,天罰將會墜下將他誅殺在此。   應龍庚辰嘗試給他解毒,卻發現這毒素早已經深入骸骨。   是羲和所為,執掌日月歲月,讓夸父的毒素瞬間累積到百年的程度。   現在那大日流漿直接從每一根血管內爆發。   看著夸父臉上的憤怒和不甘,甚至於一絲絲痛苦,應龍沉默了下,突然道:「我雖然和你才認識,但是我曾經聽過人族說過一句話,志同道合之人,即是至交好友。」崑崙的武神微笑著躬身,輕聲道:   「我不願讓你死於帝俊手下。」   「所以請允許我自作主張的詢問,你的性命,可以交給我嗎?」   夸父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溫和的天神,怔怔不敢置信,突然放聲大笑。   「拜託你了。」   最後庚辰手掌放在夸父的後心,雙目閉住,面容不忍之色,而後出手,瞬間震斷夸父血脈,在死去之前,夸父怒視著墜下的天罰,猛地將手中的木杖拋出,放聲大笑。   「去你的天罰!」   「我等生來大地之上,你絕沒有資格審判我!」   夸父死去,原本鎖定著他的天罰也緩緩消散。   應龍閉著眼睛,夸父和后土有密切的關係,此刻他親手誅殺了夸父,自然受到了大地的敵意和反噬,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強撐著五指微握,將大日之毒控制住,而後容納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衣擺被氣機溢散鼓蕩,天神的面容漲紅,眉心泛起紫色的痕跡。   祂看了一眼乾裂的土地,神色寧靜。   不能讓大日之毒爆發在大地了。   他將夸父安葬於成都載天,而後堂然離去。   在離去的時候,路邊看到了有人哀嘆,說是夸父死於天罰。   終究還是有罪的啊,人。   庚辰打斷道:   「並不是如此。」   「夸父沒有死在帝俊審判下,帝俊也沒有審判得了他。」   祂將這樣的傳說宣告四野——   「殺夸父者,非天罰!」   「夸父逐日,與應龍戰於荒野。」   「是庚辰趁其之危,將其殺之!」   ………………   在天神威嚴深重的時代,第一位對天帝怒吼著你錯了的人類傳說。   在夸父提起兵器追殺天神而去的時候,無論結局,他已經在歷史上牢牢將自己的名字烙印其上,打上了英雄和傳說的標籤。   畫面徐徐散去,衛淵收回手掌,面容泛起波瀾,低語道:   「夸父……」   「庚辰……」   「帝俊天罰。」   白澤剛剛還在好奇,看到衛淵回過神來,道:「你剛剛看到什麼了?呆了好一會兒,怎麼,是庚辰留下的氣息嗎,你看到庚辰了?」   衛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庚辰是怎麼樣的神?」   「他啊……」   白澤撓了撓頭,道:「是很完美的神吧?」   他扳著手指數著道:「強大,英俊,溫和,又沒有架子。」   「脾氣好得離譜,對神對人的態度也都一樣,又有慈悲心和難得的寬容,不管怎麼說他他都不會生氣,如果不是那暴力玄女執掌兵戈,他才是崑崙戰神,不過作為崑崙第一武神來說,實至名歸。」   衛淵回憶自己見到的庚辰。   確實如此,甚至於願意背負后土子嗣信那一脈的恨意,以及后土氣機的反噬,也要保住夸父最後身為人類的尊嚴,無論實力還是品行都無可挑剔,可是一想到這個神靈的轉世會有概率是水鬼,衛淵的表情就變得極為古怪。   眼前仿佛出現爽朗笑著把快樂水倒入高腳杯裡的水鬼。   再和那位溫和英俊的武神對比一下。   衛館主陷入沉思。   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庚辰真成了水鬼。   要不要想辦法讓庚辰儘快往生轉世來得好點?   這個號兒練廢了。   要不然趕快刪號重來吧,庚辰。   一切都是夢哦。   你從來沒有社死過。   也沒有被叉出去過。   一起都是個夢。   旁邊白澤不知道衛淵心底的想法,只是複雜嘆息道:「無論如何,過往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遺憾也總是遺憾,夸父一怒沒能有什麼結果,不過他死的悲壯慘烈,也是大羿出山的契機,幾千年過去了,大羿射日弓不知所蹤,這成都載天,也就只剩下了這麼點東西了。」   「陶匠,你還要在這待會兒,還是咱們直接去毛民國?」   衛淵將這壁畫拂袖收入袖袍,打算之後給夸父。   本來想要開口,突然察覺到似乎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左右環顧了下,似乎只是錯覺。   想了想,道:「只剩下七天了,去毛民國吧。」   白澤點頭:「好。」   ………………   這一日,崑崙第三重試煉還有六天半。   毛民國依氏的老祖大壽,諸神各國皆來道賀,整個大荒都有商隊進入城池,導致這一座都城不得不在周圍擴建,整個城池都被繁花裝飾,大道兩側有法力神通所構築的流光,一片說不出的雍容和喜氣洋洋。   城門口,一名白髮男子平靜踏入。   早有人歡迎來往之客,道:「您也是來為老祖賀壽的嗎?」   「賀壽?」   白髮劍者微笑點頭。   「是啊。」   「賀壽!」   PS:今日第二更…………   《大荒北經》:有人,珥兩黃蛇,把兩黃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   轉載請註明出處:    第519章重量級   「這裡就是您二位暫時居住的地方了。」「雖然不算很大,但是周圍賣什麼的都有,來往也很方便,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招呼一聲,我就在面……」一位身穿簡單服飾的少年微笑著介紹。衛淵左右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在其餘人羨慕的眼光裡走入屋子。也不知道白澤是從哪裡弄來的資格。他就看到白澤跑去了某個府衙前面一頓嘀咕,剛開始還有人打算把他攆出去,過了一會兒卻有專門的人員出來接待他們兩個,甚至於在這人來人往,寸土寸金的時候,還能夠在內城裡面找到定點落腳的地方。衛淵看到負責這些事情的官員額頭冒汗。幾乎是立刻要暈眩過去的模樣。後來詢問白澤的時候,看上去邋裡邋遢的男子喝了口酒,故作高深莫測道:「天機不可洩露,你猜?」衛淵早已經精確掌握了針對白澤的方法。面對白澤那一副你快來問我的表情,衛淵保持沉默,就是不接梗。對於白澤這樣知道很多東西又碎嘴的傢伙來說,這簡直就是最大的刑罰。果然,這樣故作高深的姿態沒憋了多久,看著衛淵就是不接話,白澤就忍不住道:「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秘密,而且很多是決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而恰巧,我又知道很多人的秘密。」「比如剛剛那個官員,看上去文質彬彬,一表人才。」「其實喜歡偷偷穿自己夫人的衣服上街。」「又比如先前那個威嚴的老頭子,一本正經的,常常去青樓,夜夜笙歌,被人稱為寶刀不老。」「其實他的速度比石夷跑起來都快。」「每天都讓青樓的頭牌姑娘自己吊嗓子喊叫。」「還有另外的傢伙……」白澤興致勃勃,就像是小區門口遛彎的大媽。衛淵:「…………」懂了,社死威懾。而且比塗山那種更死亡一點。說出來基本可以考慮重開了。白澤一句話一口酒,正興致勃勃的說著,一雙眼睛裡面泛起白色的光,就要低頭看向衛淵,衛淵微笑道:「你要是敢用你的神通看我,我今天就在山海經裡面記你一筆。」白澤乾笑著移開視線。「這……怎麼會呢?」「哈哈,我不是這樣的人。」那位帶路的少年沒有多少修為,充其量也就是氣通百脈的層次,聽不到衛淵和白澤的交流,他的修為在人間算是不錯的好手了,但是大荒這樣的環境下,也就是基本入門的水準。大部分的人族成年之後都會有這樣的實力。不過一輩子大概也就是這個層次。少年給衛淵和白澤介紹著這一座都城,說是數千年前就修建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遷都的打算,一路上走的時候少年走在衛淵和白澤的一側,給他們擋住旁邊人群,年紀輕輕,穿著衣服簡樸,但是收拾得乾淨。衛淵問道:「你說你也是依家的?」少年愣了下,撓了撓頭,咧嘴笑道:「這,是,但是我早早就是平民百姓了啊,五千多年下來,我也就和那位老國主有個姓氏是一樣的,不過這個姓氏也有些用,家裡雖然窮,但是也能在都城裡面找到個活計。」「多攢點兒錢,就能在附近的城裡面修個小房子,把妹妹和娘接過去。」說起這些來的時候,少年臉上神色溫和。衛淵腳步頓了頓,回過頭。他注意到似乎有什麼視線盯著他。可是每每回過頭去,什麼都沒有發現。奇怪……在外面轉了一圈,回到屋子裡,衛淵看著器皿都是鐵器和青銅器,隨意問道:「這兒都是用這些器物裝水的嗎?沒有其他的?」「其他的?」少年撓了撓頭,明白過來,道:「哦,您說的是陶器還有瓷器吧?」「我聽其他國的商人們說過,是用泥土和石頭做材料,成品又輕便又好用,而且可以有更多更好看的花紋,可惜了……按照老國主的禁令,我們毛民國禁制使用和販賣陶器,已經持續了足足幾千年了。」「說這樣來自於泥土的器物,沒有資格出現在我們的國家」他臉上有遺憾和嚮往的神色,道:「我倒是很喜歡陶器。」「用來裝東西會很方便,比起鐵器和青銅器也會更便宜。」「生活會減輕很多壓力的。」「是嗎……你叫什麼名字?」「我?」少年愣了下,這麼長時間裡來,還是第一次會有貴客主動詢問他的名字,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家父母沒什麼文化,不識字,村子裡的長老說,人活在世界上,苦難太多了,要學著石頭一樣堅硬起來。」「不管是颳風下雨還是什麼的,石頭總是石頭,不會改變。」「什麼苦難都打不倒。」「就給我取了個石字做名字,您叫我依石就好。」衛淵沉默了下,道:「不錯的名字。」按照毛民國之前定下的禮儀,少年取出一卷白紙,讓貴客們寫下自己的名字,白澤眼神微變,正要開口,衛淵已經接過了筆,頓了頓,在這白紙上寫下了一個字。「送去吧。」他隨手遞出,而後習慣性掏了下。因為龍虎山老天師的原因,就連衛淵現在都會隨身攜帶著大白兔奶糖,見到這個少年模樣也才十五六歲,遞了一枚過去,少年怔住,而後微笑道謝著走出去。把寫了名字和禮物的名帖送回去後。打開了糖紙,一股柔和的甜味撲鼻,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然後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切下薄如蟬翼的一小片,放到嘴裡。怔了下,而後眼底一下綻放出明亮的光彩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衛淵遞出去那一枚奶糖的時候。潛藏在暗處的視線一下變得明顯很多,鎖定了衛某人。這一下的波動讓衛淵確認,絕對是有誰在盯著自己,遲疑著走出去,走到街道上,右手按著剛剛隨意買來的一柄寬劍,環顧周圍,可是任由他怎麼看,也沒能看出什麼不同來。衛淵狐疑著轉過頭。誰都沒有。他轉過頭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突而猛地轉過頭。人來人往,是很正常的城市畫面。還是什麼都沒有。多想了嗎?而在衛淵轉過頭去之後,一個攤位旁邊,白衣少女抬了抬頭,鬆了口氣,慢慢地往前跟過去,她現在又不是全盛的模樣,尤其還不能完美控制住自己的氣息。只好面不改色,小心翼翼地往前摸過去。衛淵沿途好幾次轉過頭,她都精準地避開。而後抬起頭的時候,看到前面已經沒有了那一道身影,腳步仍舊從容,但是速度卻一下變快很多,追到前面去的時候,一步踏出轉過身去,然後嚇了一大跳。衛淵就站在拐角處,俯下身子微微笑著看著她。少女追得猛了些,差一點一下載進衛淵懷裡去。眼下就這麼隔了三步不到的距離,雙目對視。沉默了兩秒鐘。白衣少女面不改色,繃著一張小臉往後退了半步。想了想,又退了半步。繃著張臉,面無表情。「原來是你啊……」衛淵認出了這個曾經在檮杌一戰的時候見到的小傢伙。心中本能浮現出戒備。可是在下一刻,伴隨著少女眼底的流光漣漪。衛淵心中本來湧現出的疑惑和警惕,在剎那之間仿佛消解,並不是說被扭曲了記憶,刪除了感情,而是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秉持警惕和戒備的理由消失不見了。就仿佛少女會跟在他後面,這件事情本身是完全不需要懷疑的。認知在潛移默化的時候被改變。就像是本能親和,在本能層次上就覺得她絕不會對自己有害一樣。這樣潛移默化般的能力絕非是神通,反倒更趨向於天然自帶種族好感度滿值一樣,戒備之心消失,就像衛淵是在人間的某個小城的街道裡,遇到了已經認識了一段時間的普通孩子。他笑著道:「我就說好像是有誰在跟著我,不過你不是在西山界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好像比起那個時候長高了不少啊……」衛淵伸出手比劃了一下。白衣少女繃著臉。衛淵突然想到什麼事情,笑道:「你等一下啊。」伸出手掏了掏,取出了剩下的幾塊糖,遞過去道:「要吃點嗎?」「…………」白衣少女正要伸出手的時候。小巷子裡傳來了白澤的聲音,懶洋洋道:「喂喂,陶匠你到底是在幹啥啊,一步三回頭的,看著什麼了?難道說是見到了什麼小貓小狗之類的?」「哦?這是你剛剛給那小傢伙的糖嘛,你果然還有。」「味道怎麼樣,分我點?」白澤笑呵呵地走出來,一把抓住了衛淵手裡的糖。然後看到前面面無表情的白衣少女。白澤:「…………」少女本身存在的特殊性似乎對他不起作用。在這一剎那。白澤突然憂傷地覺得,可能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痴會更好一點,面容僵硬,看著少女雙瞳安靜澄澈,白澤一點一點鬆開手來,僵笑著道:「……哈,哈哈,開個玩笑。」「這種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我可沒興趣。」白澤聲音頓了下,乾笑著道:「哈,哈哈,我是說。」「這玩意兒一看就不好吃……」白澤嘴角抽了抽。恨不得給自己來一下。這時候應該像是風后那樣,開口甜言蜜語來一發。可是,可是……我的嘴。它不中用啊!好在那白衣少女似乎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打算,想了想,把衛淵手心裡的糖果都拿走了,剝開一塊兒,放到嘴裡抿了抿,衛淵笑道:「喜歡吃糖啊,往後有機會的話,我知道有很多很好吃的點心。」白澤僵硬著轉移視線,完全沒打算插口說話,道:「對,對了,陶匠。」「你那徒弟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做?」衛淵挑了挑眉。……………………王宮之中。依日月微笑著送別了前來的神使。這五千年來,他不惜代價地去取悅天上的諸神,為的就是在生機將近的時候,從神靈的手中,得到可以延續壽命的不死藥,繼續將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以至於千年萬年,不死不滅。那時候的自己,雖然本身的起點只是平凡樸素的人類。卻也和神靈沒有什麼區別了。自古而言,勝者王侯敗者寇賊,五千年前的事情就讓它徹底地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吧,依日月搖了搖頭,過去的東西都太過於遙遠了,遙遠到那些經歷都模糊不清,那些故人的臉也都遺忘。五千年養尊處優。他有著最大的聲望,來往結交的都是天神和尊者。會有大荒的正神前來給他賀壽,整個四海八荒的國度都會有商人前來他的麾下,他吃和神靈一樣的飲食,穿著的是異族編織的綢緞,能夠有整個國家最美的女子作為妻妾,一國之主,比起過去那個伺候泥土的學徒,天壤之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吃下大荒天神賜下的不死藥。就此拋棄人的身體,成為不死不滅的神靈。依日月看著送來的那些卷宗,上面都是大荒貴客前來為自己賀壽的名字,他帶著早已經不再在意的視線掃過這些名字,突而微微一僵,手掌顫抖了下,剎那之間,遠去的記憶,那闊別五千載的回憶瞬間湧現心頭,什麼五千載國主的雍容,什麼與天神來往的尊貴,瞬間崩碎。在白色的帖子上,一個古老的文字顯眼地可怕。「淵……?!」PS:今日第一更…… 第520章夸父死訊,應龍蹤跡   雪白的紙箋上,墨色的淵字將依日月心中最不願面對的過往喚醒了。   淵,淵——這個名字,是他?   是他嗎?   不,不是他。   不可能是他!   依日月下意識咬緊了牙關。   那只是一個連修為都沒有的凡人!   是早就在記憶裡跟泥土一樣腐爛的人!   這樣的人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一個個念頭瘋狂地在依日月心中浮現出來,衝擊著他的內心,他曾經想像過無數次可能的場景,有可能禹王根本沒有死,有可能是禹王的後裔前來復仇,也有可能是那個記仇的女人,神女女嬌握著神農鞭來到大荒。   曾一次次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但是無論如何,他從沒有預料到那個叫做淵的男人會出現。   那一瞬間除去了荒謬和不知為何的恐懼,浮現在依日月心中的竟然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感覺,就仿佛是已經在燈紅酒綠,繁華至極的世界中央,看到了木木訥訥束手無措的父母,看到他們的褲腿還有泥土的痕跡。   那種由衷浮現出的厭惡感。   對於即將成為神靈的他來說,這是一種不光彩的過去。   依日月的理智告訴自己,這不可能是他。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沉默許久後,他還是做了相對應的準備,現在大荒各個區域的國家商隊都已經抵達,就連神靈也已經來到了毛民國,他不可能也已經沒有辦法再將這件事壓下去。   而依日月心中隱隱不安。   假若真的是他……   那麼以那位老師的性格,肯定不可能是來找自己聊天敘舊的。   他看向旁邊的寶物,想到了那位已經抵達了宮中的神靈。   ………………   「真的不需要我陪著嗎?」   「我想,這次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澤看了看坐在房間桌子旁邊,安靜看著書的白衣少女。   轉過頭,以無比誠懇真摯的眼神看著衛淵,再度地道:   「你看,如果我在的話,至少可以給你擋刀子對吧?」   「我好歹是神獸之軀。」   「身大力不虧啊,本體還有鱗片,相當吸引注意。」   「你就把我帶上吧。」   衛淵目光古怪注視著白澤,道:「你平常不是最反感去冒險嗎?」   「今兒是怎麼回事?」   白澤打了個哈哈,語氣僵硬道:「危險?什麼危險?」   「我覺得那依日月的壽宴裡肯定是有好酒好肉的。」   「那裡真的,一點都不危險!」   「總之你就把我帶上吧,別把我留在這兒。」   「好嗎?」   衛淵沉思,然後在白澤期待的目光當中搖了搖頭,道:   「雖然聽起來不錯,但是你還是留在這兒吧,雖然我留下自己的名字,是打算讓他這兩天心裡壓著塊石頭,進一步壓迫他的內心,不過也確實可能給他留下了提前準備的機會。」   「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我也說不清楚。」   「再說了……」衛淵補充道:「小白還在這裡,你得護著她。」   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那白衣少女顯而易見地皺了皺眉毛。   但是還是冷冷淡淡沒有說話。   白澤幾乎要哭出來。   怕危險?   護著她?!   誰危險啊,誰能有這位祖宗危險啊?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去去就回來。」   見白澤還要開口,衛淵開口打斷他的動作,然後溫和地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外面的陽光溫暖,曬在他的臉上,衛淵莫名覺得有一絲絲煩躁的感覺,伸出手指拉了拉領口,走出去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時的表情。   白澤一點一點僵硬轉過頭去。   想了想,抬起手想要拉開門,把自己蹭出去。   因為不肯開口說名字,而被衛淵取了小白這個大路化暱稱的少女眼眸平淡,淡淡道:「回來。」   「……哎,好嘞。」   白澤乾脆利落轉過頭。   少女低頭看書,淡淡道:「不準提我的名字。」   「可……」   「安靜。」   「好嘞,您歇著。」   一身青衫的邋遢大叔白澤抱膝蹲在牆角。   仰頭欲哭,無語凝噎。   嗚嗚嗚……   好弱小,好無助,軒轅啊,你在哪裡。   怎麼還不回來?!   這世道變了,掛件都能打人了,還有那誰……   我一隻獸應付不來啊。   ……………………   「您來了。」   仍舊還是那個叫做依石的少年,收拾得乾乾淨淨,為衛淵引路。   只是臉上的微笑和神色更為親近和發自真心了些。   白髮的劍者壓制了心中絲絲縷縷的躁意,微笑詢問道:   「之前的糖好吃嗎?」   依石重重點了點頭,道:「很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甜的東西,以前聽都沒有聽過,雖然說蜂蜜也很甜,但是和這個不一樣,這個有點牛奶的味道……」他聲音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問道:「不知道能不能問一下您,這糖是從哪兒買來的?」   「現在商隊這麼多,整個大荒的東西都能買到。」   「我想買些帶回家,給妹妹和娘。」   衛淵輕聲道:   「現在可能還沒有。」   「這是我家鄉的特產……大概過些年,你就會見到了。」   「是嗎?」   「那真的太好了,我會多攢點錢的。」   少年的神色快樂而滿足。   沿途衛淵注意到他還是在看著那些來往商隊貨物裡面的陶器,隨口問道:「對制陶感興趣嗎?」   少年撓了撓頭,道:「……這,說感興趣也很對,但是也好像不是那種感興趣。」   「只是覺得這是一門手藝,而且,為什麼別的國家都能用陶器和瓷器,我們就必須要花費特別特別貴的價錢去買鐵器之類的?就很奇怪……有陶器的話,就能省下不少錢,而且學會做陶器的話,自己偷偷用也很好。」   「所以真要說非常喜歡陶器,好像也沒有,只是為了生活……」   衛淵笑道:「生活……沒錯啊,陶器本身就是用來裝東西的,制陶的手藝也就只是為了生活,滿足生活了以後,才能夠再去討論其他的,這樣……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倒是知道一些制陶的手法,可以和你講一講。」   少年驚愕之後,連忙點頭。   行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各處都是叫賣貨物的聲音,有賣靈果的,賣布料的,還有賣好酒好肉的,白髮的劍者右手提著之前隨意買來的劍,嗓音溫和平靜,把塗山部最初的制陶技術,和現代陶藝工藝的核心娓娓道來。   旁邊少年依石聽得認真,一點一點記在心裏面。   到了地方的時候,講得也已經差不多了,依石忍不住道:「您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衛淵微笑回答道:「我其實也做過一段時間的陶匠。」   「啊?您麼?」   依石驚愕至極,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卻滿頭白髮的男子居然說自己曾經做過陶匠,畢竟在這裡,在毛民國,陶匠算是被禁止的職業,甚至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這是被鄙夷的低賤職業。   「您做過陶匠?」   依石撓了撓頭,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道:「那我能不能給您做學徒啊。」   「我會很用功的。」   衛淵怔住,回過頭看向這少年。   最後溫和笑著道:「不了,我已經有過學生了。」   依石失落道:「啊……這樣啊……」   「那他人呢?」   衛淵沉默了下,回答道:「死了。」   「被『殺』了。」   少年臉上浮現出抱歉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不再提起這個事情。   而是去談論今天的宴會會有多少多少尊貴的客人,希望引開衛淵的注意力。   心中也越發好奇這位衛淵先生的過去,不過,這應該是那種見多識廣又心善的好人吧?   在進入這裡的時候,護衛將衛淵手中的劍扣了下來,衛淵也不在意。   只是心中的那股躁動之意越發地濃鬱。   因為白澤之前弄來的資格,他倒是能夠和依石一起進來。   踏入之後,衛淵微微斂了斂眸子,冥冥中已經能感知到一股因果。   眉心泛起金色流光,衛淵仿佛在此刻踏入了某種特殊的狀態,徐步往前,周圍之人對他竟似視若無睹,完全忽略了這個白髮的男子,唯獨帶著他來的依石還有點印象,一回頭發現衛淵不見了,連忙追了過去。   「啊,衛先生,停一下啊。」   「不能夠再往前面了。」   「那裡是禁地啊,會被抓的。」   少年焦急地拉住衛淵的袖口,但是卻突然發現周圍披堅執銳的護衛竟仿佛完全看不到自己似的,而就在衛淵踏前一步,依石被拉得踉蹌了下,前面大門豁然打開,他下意識抬起頭來,臉色一下變了。   這裡居然是老國主隱修的宮殿。   而在前面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正是傳說當中和禹王有關聯繫的,毛民國的開國之主,依日月。   擅闖禁宮,按律當斬。   少年面色煞白,下意識就要跪下。   而這個時候,他餘光看到那中年男子似乎也怔了下。   毛民國的國主沉默了下,道:   「我還想著,會不會是我猜錯了……只是重名,或者說巧合。」   「居然真的是你啊。」   他的聲音頓了頓,複雜道:「老師。」   ?!!!   衛淵身側的依石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而後,虛空之中,   似有一聲劍鳴升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緩衝章節。   作息徹底陰間了。   不行不行,控制控制…… 第521章應龍殺夸父   ,鎮妖博物館   依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旁這個和善可親,儒雅溫和的好人,居然是眼前至少五千歲的老國主的老師?這一幕讓他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衛淵看著眼前的依日月,突然出手。   手指輕輕點在旁邊少年眉心。   神通運轉,封閉抹去了依石剛剛所看到的事情,甚至於包括少年對衛淵自己的認知都被幹擾,雙目失去了神採,衛淵再一拂袖,一股柔風便將他送了出去。   有的時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什麼好事。   就個人而言,他並不想將無辜的人牽連其中。   依日月只是安靜看著眼前白髮男子的動作,沒有出聲,儘管說衛淵現在用的是大唐時期的外貌,但是帶給依日月的感覺,不知為何和當年竟然沒有什麼區別。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眼前的白髮劍者就是當年的陶匠。   中年男子帶著一絲懷念的微笑,道:   「老師……你還是一樣地心善啊。」   「今天是我的壽宴,您能夠來這裡,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把您介紹給大荒的諸位神靈,祂們神通廣大,地位超凡,對你肯定是有莫大好處的,尤其是禹王的好友,祂們定然會另眼看待。」   即便是這個時候,依日月仍舊面色從容。   白髮劍者感覺到了自己心中的絲絲縷縷躁意再度升騰起來。   壓制情緒,眼眸平淡注視著依日月,道:   「變了不少。」   「但是我今日來這裡,是要向你要一件東西,問一件事情。」   「本來想要將當年給你的名字要回來,不過現在看起來,你早就把那個名字忘掉了,這樣也好。」   「當年你把禹的計策透漏給了誰?不要說是帝俊,以你的身份,哪怕是現在,都沒有資格去見到大荒的天帝,又是誰,幫助你將消息透露給了大荒……」   是的,哪怕是淵的學徒,在當年的塗山部也只是個普通的人族。   這樣的人哪怕是知道了禹的計劃,但是又怎麼能夠把計劃透露給大荒諸神?肯定有其他的途徑,有其他的人,這才是衛淵真正的目的,依日月臉上溫和的笑意收斂,深深注視著自己的老師,突然道:   「你還是覺得我是錯的?」   「我是不可能告訴你他是誰的,你放棄吧。」   「本來還想念著當年的一點點師徒情分,給你留下點面子和退路,看來,淵你和當年一樣,不知悔改,不知敬畏!」   「當年的事情,我告訴你,我根本沒有錯!」   依日月情緒波動,怒視著眼前的白髮男子,似乎要把這五千年來積壓在心底的情緒一口氣噴薄出來,道:「誰都知道,以人之力去對抗天神那是找死的事情,你怎麼能知道我們這些弱者的心情?!」   「以人對抗神啊!」   「那個時候,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死在外面!」   「是,你們是英雄了,你們是強者,做出了不得的事業啊!」   「可是我們呢?你有考慮過我們這些普通人的立場嗎?!我們這些普通弱小的人,就應該為你們所謂的叛逆去送死?!為什麼要去反叛天神?!我就算只是個普通人,我不想死!」   「我就只是想要活著,我有錯嗎?!」   「我沒錯!」   依日月吐出一口氣,道:「錯的是你們!」   衛淵平淡反問道:「是我們?」   「當然!」   依日月情緒隱隱激動,道:「禹王天生神聖,契是伏羲的血脈,女嬌本身也是塗山氏的神女,我憑什麼要去為了這些人的妄想去送死?哪怕你不也活到了現在?你們和我們不一樣!」   「其他人想要去死是其他人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活著!」   「我有給自己做出抉擇的自由!」   衛淵環顧周圍,突地淡笑道:「你這樣子,可不像是只想活著啊。」   「這些寶物,每年有多少會送給神靈,讓他們延續你的壽命?」   「我看過了周圍的城池,以樂善好施的名頭把人族吸引到你的城市來,然後再層層盤剝他們,最後把財物一半自己享受一半恭恭敬敬地交給那些神,然後再苟延殘喘幾年的壽命。」   「依日月,給神做狗就是你的自由嗎?」   依日月突然伸出手,手中多出一柄鑲嵌著各種各樣寶石靈材的長劍,帶著一股寒意猛地刺殺向衛淵,一剎那間爆發出的力量和煞氣,足以證明這五千年來不算是虛度,衛淵伸出手,猛地一拳砸在這劍身一側。   伴隨著咔嚓咔嚓的聲音,這劍的劍身直接被砸出一個扭曲的弧度。   依日月面容漲得通紅,死死盯著衛淵。   「你剛剛提起了我們,那我且問你,當年和神交手一戰。」   「誰負傷最多,誰最後戰死?神魂都不得解脫?」   「是禹。」   「又是誰現在享受榮華富貴?!」   「是你。」   白髮劍者面色平靜。   「我當初救你的時候,我可曾有想到過我會死?」   「禹向諸神拔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地近乎魂飛魄散?」   「那麼你當年,出賣禹和人族的時候……」   「有沒有想過,禹會死,那些看著你長大的人會死?!」   依日月面色煞白。   當年的心魔再度浮現出來,他當然知道自己背叛人族之後,那些炎黃部族可能性的下場是什麼,甚至於如果不是女嬌當初支撐住了局面,事情就會如同他所預料的一樣——   所有知道他背叛的人,都會被諸神清洗誅殺。   唯獨他能倖存。   那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他那黑暗扭曲的過去。   而衛淵連續數個問題,突地發力,猛地一拳直接將這柄劍砸碎,依日月被龐大的力量反噬,猛地咳出一口鮮血,朝著後面橫砸出去,那柄以毛民國五百年積蓄所鑄造的寶劍就這麼碎裂。   劍是好劍,但是劍能發揮出多少的效果,要看人。   依日月眼前一陣陣發黑,捂著胸口,勉強抬起頭,看到白髮劍者手中握著半柄殘劍,眼眸冰冷俯瞰著自己,道:「我當初救你的時候,沒有去想自己的死活;禹當初為了人族奔走的時候,沒有想過自己的死活。」   「當時徵服相柳,討伐共工,根治洪水,驅逐病魔的時候。」   「為了人族延續下去挺身而出的千千萬萬之人。」   「沒有想過自己的死活。」   「而你,要用千萬人的死來滿足你自己的活。」   「我從不曾說過一個人想要活著是錯的,但是你至少不能以殺害同胞,背叛家國作為代價……是我忽略了對你的教導,所以我今天要收回我當年給你的名字,你根本不配擁有它。」   依日月捂著胸口艱難後退,道:「你要的話,就收回去。」   「收回去,收回去吧。」   「我不要了!」   衛淵俯瞰著他,突地道:   「你知不知道,當年的禹為什麼留下你的命?」   依日月怔住,而後突然回憶起來,當年被禹王追擊到的時候,那雄偉的男子一劍誅殺了另一個叛徒,要殺向自己的時候,卻遲疑了,沉默了許久,將曳影劍收起來,道:『依石,這是淵取的名字……。』   『你的命是淵保下來的。』   『這一次,我不殺你。』   依日月的瞳孔收縮,倒映出白髮劍者漠然無光的瞳孔。   「我給予的名字,讓你能夠苟活下來。」   「所以,這個名字和你的性命共存……」   依日月從不曾想到,在那個好脾氣的陶匠眼底會看到這樣恐怖死寂的眼神,他猛地掙紮起來,周圍早已經亮起了陣法,這正是之前的設計,依日月用盡全力彈出一道流光,落向旁邊的不死藥。   這是真正的不死藥。   諸神許諾給依日月的不死藥,只不過是這一株正品的一枚葉片。   他知道諸神並沒有真正把自己看在眼裡,自己向他們求救他們未必會來,所以想方設法讓神靈將不死藥的主體放在了自己的宮殿,此刻激發了不死藥的陣法,瞬間一道青霄衝向天空。   依日月鬆了口氣,大口喘息著,緊繃著的精神放鬆下來,他踉蹌著坐倒在地,而後笑起來,道:「你,你放棄吧,哈哈……」   「還是這麼地蠢啊,老師。」   「這陣法來自於天神,你是不可能……」   嗓音戛然而止,衛淵手中的斷劍探出一道劍芒,就這樣將散發出的陣法直接橫斬斬出了一條裂隙,那口鑲嵌著寶石的利劍劍刃壓在了依日月的脖頸動脈處,森森的寒意,讓依日月原本升起的狂喜凝固,而後墜入了無止盡的深淵。   白髮的劍者神色漠然,他感知到了神靈的出現和逼近。   心中那一股燥氣讓他之前居然忽略了這些,居然沒有瞬間去取了這逆徒的性命,為什麼呢……   依日月額頭滲出冷汗,道:「老師……老師你冷靜些,這裡有天神在,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和天神對敵,我本身也大限將至,老師你冷靜點,你原諒我,老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那柄劍緩緩地收了回去。   依日月鬆了口氣。   抬起頭來,劍被拋棄,卻看到衛淵身軀猛地踏前,右手握拳,狠狠地鑿穿了裂隙,猛烈地砸在了依日月的臉上,這一拳將衛淵這具肉身的蠻力完全地發揮了出來,伴隨著骨骼的破裂聲音,依日月保養得很好的臉變形,扭曲。   猛地張口咳出鮮血,而後重重砸在牆壁上。   靈材修建的牆壁沒有那麼容易破碎,讓依日月把這力量吃足了。   為什麼沒有用劍瞬間殺了他呢……   衛淵自語。   「用劍殺你,太便宜你了……」   「這一拳,是我的份。」   衛淵吐出一口氣,安寧的神色裡面卻能隱約看出幾縷猙獰。   依日月伸出手想要阻攔,道:「你聽我解……」   衛淵早已經出現在他一側,猛地旋身,右腿像是鋼鞭一般抽出,暴烈地砸在依日月的腹部,腹部的寶衣上爆開噼裡啪啦的法術靈光,而後直接撕裂,衛淵旋即緊跟著又是一腿砸下,這次爆發的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依日月阻攔這一下的手臂直接扭曲,從手肘處爆出了森白色的骨刺。   他前所未有地劇烈慘叫起來。   「這一下,算是禹的。」   衛淵右拳猛地砸出,將依日月打得身軀揚起,脊椎骨不正常地扭曲。   左手抬起,按住依日月的頭。   龐大的力量從腳部升起,順著脊椎蔓延,爆發,猛地將依日月砸在地面上,大地直接崩裂出裂痕。   「這一下算是契的,我替他打。」   「還有這一下……是你師兄的……」   「這一拳,是為依石打的,是你親手殺了他……」   自出門開始一直盤旋在心中的躁氣,和情緒本身所融合,衛淵像是瘋狂的猛獸一樣,不顧章法,不顧自己現在在哪裡,不顧即將到來的,不知道或強或弱的神靈,只是一拳一拳在依日月身上砸下去。   將依日月的骨骼砸斷,血肉崩碎,骨刺刺穿到身軀裡。   毛民國的國主像是被打碎的西瓜一樣。   每一拳每一腳都將怒意發洩出來,每一拳都伴隨著低聲怒吼和慘叫,天邊的神靈猛地撞破了宮殿的大門,怒道:「你是誰,膽敢來此……」   白髮劍者抬起血淋淋的右拳,橫掃一眼,突地怒喝:   「滾!!!」   暴虐的氣質,殘留的煞氣,以及最為精純的劍意。   前所未有地融合。   心神合一。   一瞬間將那神靈撞飛。   衛淵低下頭,呼吸喘息著,心中的暴虐徐徐安靜下來,看著依日月眼底的希望瞬間變成絕望,語氣安靜道:「好了,我自己的氣姑且消了些,我沒有資格原諒你,所以我會讓你活著。」   「以魂魄的方式。」   衛淵提著依日月的頭髮,將他首級提起來,魂魄被直接封鎖入眉心。   雙目漠然死寂。   「我會將你帶回人間,女嬌還在那裡。」   「原諒你,是她該做的事情。」   「我所要做的,只是把你帶回去。」   塗山女嬌?!   依日月的魂魄顫抖恐懼,幾乎瞬間要因無邊的恐怖震散。   衛淵眉心佛門之光流轉,生生將這魂魄鎮住,而後提著他的首級,緩緩起身,呼出一口帶著灼熱的濁氣,怔怔許久,突地笑了一聲,右手隨意伸出,那柄墜地殘劍飛入掌中,一手人頭,一手斷劍,白髮如霜,劍氣如雪,堂而皇之邁步走出了這裡。   前面是數尊面色驚疑不定的神靈,是整個毛民國的禁衛高手。   是和依日月交好的大荒強者,其中一人看到好友慘狀,目眥欲裂,道:「奸賊!」   「你居然做出如此暴行!你今天休想離開這裡!」   「我要你血債血償!」   衛淵已沒了解釋的心情,暴徒就暴徒,一劍斬去,暴虐的劍氣從天而下,猛烈斬落,那位異獸所化的高手面色煞白,雙臂交錯攔住這劍氣,悶哼一聲,再無聲息,劍氣直接在大地上斬出一道猙獰的裂隙,那位強者直接陷入昏迷,裂隙蔓延不知多深。   周圍一瞬死寂。   白髮劍者徐步而行。   心中燥氣緩緩散去,一身銳氣沖天而起。   「我看這大荒四域……」   「誰敢攔我去路。」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感謝Milli0_0n萬賞,謝謝~   希望能夠早點更新完第二更,碼字去碼字去。 第522章老師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二十三章轉機森銳的劍氣,平靜的言語,混合成了強橫的壓迫感,四面八方鋪展開來,伴隨著旁邊那不知道有多深的劍痕,以及絲絲縷縷刺骨的劍氣彌散,整個幻境剎那間變得一片死寂。   沒有人出手。   衛淵邁步往前。   周圍數十上百名聞訊趕來的高手一步步往後退。   氣氛壓抑地過分。   遠遠地有察覺到動靜的遊商護衛們站在高處遠遠地眺望,被這一幕給徹底地驚住,那名一身甲冑,被衛淵以怒喝喝退的神將抬手招出了兵器,是一柄泛起流光的長槍,咬牙怒道:   「……哪裡來的竊賊,居然敢盜竊天帝的寶藥,還不速速交出來?!」   「寶藥?」   衛淵抬了抬眸。   似乎有所明白,隨手一招。   背後宮殿裡面,被裝進盒子裡面的不死藥飛出來,衛淵握在手中,知道這是不死之藥,但是此刻他並非是為了求藥而來,而是為了堂堂正正地誅殺叛徒,只隨手將這藥扔過去。   神將怔住,下意識將寶藥接住。   白髮劍者單手握著殘劍,淡漠道:「盜竊之事?」   「我還不屑做那種事情。」   「若是不敢打,那就退開。」   「不要擋道。」   周圍原本是為了來賀壽的諸多高手彼此對視,視線下意識落在躺在劍痕當中,沉沉昏迷過去的好手,而後緩緩朝著後面退去,他們只是來這裡賀壽的。   現在壽禮變成了葬禮,他們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死人得罪這樣的高手。   封閉著的包圍一點點散開。   那神將看著手中的寶藥,鬆了口氣,只道是對面畏懼於大荒神庭之威,這也實屬正常,整個浩瀚無垠的大荒之中,誰人不畏懼於諸神的威嚴,而後桀驁和不忿之意升起,冷聲道:   「你就這麼走了?依日月是我大荒神庭在下界的重要人手,你將他殺了,方才又出聲辱我,偷竊寶藥,而今還不束手就擒?」   白髮劍者微微挑眉。   似乎嘆了口氣。   突而踏步靠近,一瞬間便出現在了那神將面前。   「你!!!」   神將心中驚怒,手中的槍下意識遞出,卻被衛淵轉身一劍格開。   隨手將依日月的頭顱向上一拋,袖口一招,就是袖裡乾坤的神通,將這首級收納,右手之劍猛然刺出,那神將躲避不及,神力護體,那劍卻是個虛招,被衛淵重重一腳踏在腹部。   服用了不知道多少種異獸的怪力,這時候不知為何被激發了出來。   神將瞬間暴退,手中的寶藥握不住飛起。   神將穩住身軀,身上爆發出一道道氣勁,道:「你做什麼?!」   衛淵伸出手將這不死藥扣在手中,拈了拈:   「我改變主意了。」   他看著震怒的神將,以及旁邊的另一位天神。   問,給臉不要臉怎麼辦?   那當然就是直接照著臉上狠狠得抽。   這是禹說的。   契補充說,禹說的對。   他舒展了下身體。   「盜竊?」   白髮的劍者回答道:   「不,這一次,是堂堂正正的掠奪!」   聲音傳出去,就連極遠處注意著這裡動靜的那些各族各國遊商都一時間寂然無言,大荒四域多少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類,敢說出掠奪天神至寶這樣的話。   兩名神靈對視一眼,同時攪動氣息,將兵器指向前面的白髮劍客,向周圍本來已經有了退卻之意的眾人下令道:   「拿下他!」   眾人腳步剎那一頓,本來已經打算轉身不趟這一趟渾水,可是現在神靈下令,他們面容掙扎了下,還是轉過頭來,在這個世道,哪怕是他們這些人間的強者,也無法違抗天神的命令。   否則的話,不只是他們自己,就連自家親族都沒有好下場。   其中有想要渾水摸魚的,也有想要奮力搏殺,給天神留下個好印象,好藉機博取好處的,以及,那些根本分不清楚行事的,就只被這氣機裹挾著往前衝殺。   雖說如此,但是那一瞬間上百道氣息爆發,仍舊讓人心中畏懼。   為首神將沒有藏在後面,怒喝往前,雙手握槍,猛烈地抽擊。   氣勢磅礴,槍鋒明明糾纏著足以一槍裂山的氣勁,卻絲毫都不外洩。   衛淵單手提著一柄早就斷裂的劍,看著眼前這些蜂擁而來的高手,臉上神色平靜,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提起了手中的劍,九天玄女所傳心決運轉,斷劍猛地劈斬而出,周圍數名高手的兵器被攔住。   不過數個回合,他們手裡的兵器居然被這一柄斷劍所斬斷。   就仿佛這些使用兵器的大荒修士,不管是招式還是攻擊的思路,竟都被那一柄斷劍牽著鼻子走,在單純的技巧之上,被徹徹底底地壓制,竟然如同剛剛開始修行的初學者一般險些撞在了一起。   衛淵拂袖一掃,數名高手咳血飛退。   忽而,大地崩裂,本體是地底妖獸的兩名壯漢直接從地脈之中沸騰而起,拉扯住衛淵身軀,要將他直接拉入地面,衛淵皺了皺眉,想要震開,卻被拉扯住不動,前面又有數名修士各自施展神通殺來。   衛淵吐氣開聲,雙腳猛地往下踏,劍意爆發,直接下沉,兩名本體雙手之上有著鱗甲的兇獸只覺得雙手刺痛無比,再握不住衛淵的雙腿,衛淵長嘯一聲,掌中斷劍仿佛化作一圈寒芒,直接橫斬將諸多兵器斬斷。   而後凌空躍起重重兩腳,直接將那兩名兇獸振飛出去。   他本身對於兇獸要害的了解,結合其此刻的修為。   輕易就將這兩頭兇獸打得重傷昏迷。   神將趁著衛淵調息回氣的空隙,怒喝出槍,氣勢如虹。   衛淵手中之間刺出,虛空仿佛化作泥潭,一柄柄裹挾著龐大勁氣的兵刃,甚至於本身就是氣機盡數被一柄長劍攪動,聲音都仿佛被研磨碾碎,碎裂的兵器被氣機捲動浮在空中,虛空中仿佛一柄無形之劍凝聚。   剎那之間,劍鳴之聲清越,沖天而起。   劍氣劍勢轟然砸落。   神將雙手握槍死死攔住。   目眥欲裂。   擋住!   給我擋住!   擋……   細碎的咔嚓聲中,神將思緒凝滯,瞳孔驟然收縮——   以天神之力凝聚的長槍,浮現出了絲絲縷縷的裂隙。   而後,   錚然斷裂。   凡人的鋼鐵,斬破了神力。   ……………………   與此同時·崑崙山南淵,九重天門之前。   開明獸所化的青年正在和九天玄女閒談,突然微微一怔,而後下意識望向了大荒的方向,臉上浮現出詫異之色,而後微笑著搖了搖頭,道:   「果然啊,依日月的生機已經被斬斷了,只留下了一縷神魂還在,現在那邊的兵戈之氣又如此地濃鬱,看來,淵果然是選擇了去清理門戶,而不是選擇去參加崑崙試煉。」   「燭九陰啊燭九陰,你可輸了。」   開明獸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   夸父疑惑道:「……為何現在就說輸了,現在距離所說的時間,還有四天多些啊。」   開明獸微笑道:   「確實是四天時間,但是在這四天時間,要從毛民國殺出,重新回到大荒西側,要麼就要通過石夷那個腦袋不好使的傢伙鎮守的西北隅;而如果不想要和石夷對上,就得從大荒北側繞過大荒東,大荒南,再回到大荒西。」   「無論哪一種方法,時間都遠遠超過了四天。」   「況且,就算是能夠回去也是來不及了,這一關的關鍵是得到三青鳥的認可,軒轅之臺去射弓,只能夠算是一次好處,而三青鳥的性格,玄女你是知道的,自矜自傲。」   「雖然秉性不壞,但是想要和她們混熟,四天時間可是遠遠不夠的,更不必說,從他們的手中得到那印記了,簡直是太難。」   開明獸注意到燭九陰神色,故而微笑道:   「怎麼,燭九陰,你還是不相信?」   燭九陰不置可否。   開明獸道:「那麼,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我賭他無法承擔崑崙山主,我要是贏了,那麼你欠我一次出手。」   燭九**:「要是你輸了呢?」   開明獸道:「要是我輸了?」   「那麼就可滿足你的一個願望,或者說,那位淵一個願望也行。」   燭九**:「做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   開明獸微笑道:「便是讓我從這裡跳下去,讓我把這白玉石桌給硬生生啃下去了,都沒有問題。」   燭九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好,賭了。」   夸父湊過來,有些擔憂地道:   「……這,燭九陰冕下,要是輸了的話……」   灰袍男子神色平淡,只是默默揉了揉自己的右眼眶:   「放心……」   祂幽幽地道:「我輸多少,都會折算給那傢伙的。」   寬厚的人族英雄:「…………」   沒想到冕下你個濃眉大眼的,心裡也這麼黑嗎?   夸父看了看打算看熱鬧哈哈大笑的刑天,玄女,燭九陰。   已經微笑和善的開明獸。   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他本來想說這樣是錯的,但是突然意識到一點,當你周圍所有的傢伙都是內心腹黑的時候,你不腹黑,那你就要考慮,是不是錯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腹黑才是世界的王道!   當你周圍全部都是內鬼的時候。   那為什麼不考慮一下呢……   或許,你才是內鬼。   ………………   一拳砸出,又是數人倒下。   衛淵控制著力度,並沒有可以追求殺傷。   但是面無表情地擊潰一個一個的敵人,仍舊讓人恐懼,如契所說,必須要以共工祝融的神之氣息,在燭九陰雙瞳之下洗鍊,才能徹底激發出這一具身體的潛能。   只是這樣的潛能也是有極限的。   衛淵眼下胸腹激蕩的氣血,感覺到力量逐漸衰弱,神色卻仍舊漠然沉靜,看著那剛剛險些被斬做兩斷的神將不只是以什麼手段恢復過來,和另外一名神靈聯手衝殺過來。   衛淵呼吸的時候胸腹有痛感,卻大笑起來。   掌中長劍如同霜雪:   「好,你們兩個一齊上!」   「這一劍,看你們能不能接得下來!」   掌中之劍再度劈斬而出,這一次,這柄大荒駐國之中已經算是不錯的名劍徹底化作了齏粉,劍氣暴烈地斬出,遠遠旁觀的遊商們都覺得心底悚然一驚,只覺得土氣沉沉,而後不知是誰高呼一聲:「快看,那兒!」   眾人下意識看過去,而後齊齊失語。   整座富麗堂皇的大殿,居然出現了一道筆直的裂痕,從後殿一直蔓延到了宮門處,劍痕筆直森然,甚至於隱隱然能夠看到,地面的裂隙因沒入大地的劍氣所逼迫,還在往外蔓延,一直到了城池大門之處。   這一劍,將整個羽民國的國都斬成了兩半。   當年據說是女嬌為表歉意而做的石碑,徹底化作了廢墟。   衛淵一劍斬出,兩名神靈再度被逼退,而衛淵性子上來,殺得性起,不顧身體,要強行提氣再度出劍,卻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直接將自己拉起來,而後傳來白澤的聲音:   「收手啊,你要殺到什麼時候?」   「小心傷了你這身子的底蘊!」   衛淵心中一凜,先前的戰意和煞氣這才有些收斂。   低下頭,看到化身為原型,如同麒麟,又如同龍獸,生有獨角而長毛的白澤,四足踏著雲氣,正在飛快地奔走著,周圍的人似乎完全沒有看到他,而那面無表情的白衣少女坐在白澤背上,一隻手拉著衛淵。   想了想,抖手直接把衛淵放在自己前頭的位置上。   白澤直接飛到空中,心有餘悸道:   「這不是壽宴嘛,怎麼這麼危險。」   「你都和人拼命了,你這是拿了旁人什麼東西了?」   衛淵從那種戰意狀態脫離出來,道:「也沒做什麼。」   「殺了依日月,順便把帝俊的寶藥搶了。」   白澤點了點頭,道:「哦,確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殺了國主以後把帝俊……」   「等下,你特麼搶了誰?!」   「帝俊?!」   白澤聲音一瞬間提高了八度,渾身的毛髮都炸開。   在大荒。   搶帝俊?   你的頭是什麼做的?!   衛淵動了動身子,他總覺得自己現在這個姿勢,很有點像是八九十年代,騎著單車的少年……   自行車橫槓上坐著的那個少女。   他想要換個姿勢。   白衣少女繃著臉看著他,面無表情,右手抬起不輕不重在他額頭一下。   言簡意賅:「別動。」   衛淵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啞了火,剛剛的煞氣啊什麼的,半點沒剩下,老老實實地:「……哦。」   而白澤好不容易才從剛剛得到的消息裡回過神來,嘴角抽搐了下。   心中甚至於升起把這個傢伙從到大荒那邊換取賞錢的念頭。   哀嘆不已,這一下好了,今天過後搞不好直接成了通緝犯,幾千年的摸魚生活就此宣告終結,又感覺到背後衛淵的身體狀態,咬牙切齒道:「你啊你,這身子也開始撐不住了吧?」   「我跟你說你這肉身吃了那麼多的寶物,但是本身還是凡人之軀。」   「平常溢散出的那些藥力還好,雖然不強,但是在身體負荷的限度內。」   「現在你這一架打得,靠著劍術境界撬動了體內的藥力,看起來好像是身子越來越強,其實也就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早就超負荷運轉了,你的肉身本身撐不住這股藥性的。」   「要是早去完成崑崙試煉,去軒轅臺上進行洗鍊,強化一次肉身,就沒這個事情了。」   「這下好了,遲了,說什麼也晚了,就算是能回去,三青鳥的臭脾氣也不可能答應的,唉……」   「這麼短時間裡,怎麼可能從三青鳥手裡拿到令牌啊。」   白澤垂頭喪氣。   有掛件和掛件的同病相憐。   衛淵感知到自己的狀態,倒是沒什麼好說的。   只是那白衣少女抬了抬眸。   「三青鳥?」   她想了想,道:「那三小隻,很乖的。」   白澤身子一僵,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   白衣少女道:   「要東西的話,我可以拿到的。」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又是三點多,睡覺睡覺,望天……   不擅長寫戰鬥的部分,腦殼兒有點疼。    第523章老師,弟子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二十四章你可聽說過天罡神通……「能夠拿到?」   衛淵和白澤都愣了下,白澤知道衛淵的打算,他一開始根本就沒打算通過崑崙試煉,只是為了誅殺依日月過來的,那是拉都拉不住,和禹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而衛淵本來也對崑崙試煉不抱希望。   他可不知道燭九陰和開明獸在自己身上搞賭約。   只打算找個地方靜養,先把現在這個身體的藥力解決掉,否則真的要像是白澤警告的那樣了,但是沒有想到白衣少女給出了另外一個可能。   「嗯,可以。」   「但是,我有一個問題。」   面無表情的少女看著他,道:   「你剛剛最後一劍,為什麼要把力量餘波導入地底?」   「你那個時候,收力了吧?」   衛淵尷尬道:「你看出來了?本來想要徹底砍出去的。」   「出劍蓄勢的時候察覺到了問題。」   「這一具身體畢竟還有些捉摸不透的地方,藥力撬動比我預料的快。不收斂一下的話,我怕我控制不住力量,徹底爆發全力就代表著精細度肯定會下降,因為往往捨棄控制,就能換來更大的爆發。」   「劍勢再展開的話,哪怕是我也沒有辦法圓融地掌握。」   「會有餘波,會有溢散的勁氣。」   「所以只好把那些餘波導入地面了。」   白澤咬牙切齒道:「怎麼,你還擔心把那兩個神給殺了?」   「不,不是神。」   衛淵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回答道:「剛剛只是在搏殺,我以劍式壓制住了他們,但是劍勢一旦完全展開,劍氣溢散和神靈的權能衝擊,肯定會爆發氣勁,這一座城會被劍勢的餘波摧毀,至少摧毀三分之一……」   白澤張了張口。   衛淵低下頭,沉默了會兒,看著那些藏在自己屋子裡的普通人,道:   「神可以不顧人,但是我們這些出自人族本身的傢伙都不顧的話……說不過去,白澤,假如我為了自己的生死而不顧他人的生死,那麼我和依日月有什麼不同?」   「擁有強大的力量,絕對的自我和肆意妄為,蔑視他人,我和那為了自己開心就駕馭十輪大日的羲和有什麼不同嗎?並沒有不同了啊……」   衛淵搖了搖頭,道:「趨利避害者為生靈。」   「但人往往會給自己以約束。」   「越是強大,就越要懂得約束自己,至少對於我來說,普通人的性命永遠應該是有力者的底線,人族的強者應該以無辜者的生死作為邊界,那一劍徹底爆發斬出的話,可能能夠取得更大的戰果。」   「但是就不只是在大道上斬出一道劍痕了……」   「會有成千上萬普通人因此而亡。」   白澤沉默了下,有些氣弱,道:「也是。」   「那剛剛兩個神怎麼樣了?」   衛淵道:「被逼退了。」   「至於傷勢……」   他想了想,伸出手虛劈了下,道:   「我是衝著他們斬下去的,那一劍他們絕沒有避開。」   「餘波卻斬到了後面的建築。」   「你猜祂們怎麼樣了……」   白衣少女聽完衛淵的回答,收斂視線,沉默了下,嗓音平淡:   「你收了那一劍,我會給你帶回來三青鳥之物。」   衛淵若有所思,突然試探著問道:   「如果我之前,這一劍全力爆發的話……」   全力爆發,城池被毀,普通人傷亡慘重。   白衣少女安靜看著他。   眼底無波,倒映著衛淵自己的臉。   衛淵撓了撓頭,乾笑著移開視線,道:「就只是個假如,假如。」   心底則是若有所思。   認識三青鳥,白澤隱隱畏懼,看重人族。   白澤感覺到衛淵的模樣。   覺得很欣慰。   這才是掛件應該有的模樣。   感慨道:「真是……這樣都可以。」   「不過也算是好了,經受崑崙洗鍊,這樣的你的身體也能恢復過來……」   「身體?」   衛淵抬起頭,道:「我知道我現在身體有了問題。」   「白澤你剛剛說的也沒錯。」   「可是沒有必要這樣吧?」   「你們兩個的表情怎麼好像我馬上就要死了一樣……」   白澤愕然,忍不住道:「你都知道你現在身體承擔不住這些藥力的作用,放著不管,就不怕肉身崩潰?」衛淵疑惑道:「放著不管當然會出問題,所以我沒打算放著不管啊。」   「這麼多藥力,不管的話,我肯定會崩潰的。」   「你問隨便一個小道士都知道該怎麼做了啊……」   白澤點了點頭,理所當然道:   「那不就對了,要管的話,得要去崑崙試煉。」   「???」   衛淵一句話直接被噎住,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認知問題,看向白澤,遲疑了下,還是問了一個在他看來很白痴的問題:「雖然我覺得這樣問很蠢,可是還是問一句,白澤……大荒有修行功法嗎?」   這一次論到白澤不解:「修行功法?」   「那是什麼?」   衛淵沉默,又問道:   「大荒的人類,是怎麼修行的?」   白澤像是看個傻子似乎地看著他,不假思索道:   「像是你這樣啊,循序漸進地服用靈藥,強化肉身,得到神異。」   「比如食之御水,食之控火。」   「然後想辦法將這些神異極大地發揮出效果來。」   「你的山海經就是他們服用靈藥的典籍,不過頂級靈藥幾乎沒有人能得到,都在神靈手中;不願意吞服靈材,那就去祭祀諸神,得到神靈的賜予,像是依日月那樣,也能得到很強的力量。」   衛淵回想之前見到的一幕幕,低語道:   「難怪會有這麼多的靈材商人,靈材必須要大部分上交給各地的神靈,遊商們才能各處去售賣,也就是說大部分的靈材在天神的手裡;而另一條路更是直接需要神的賜予。」   「修行者的兩條路,都在天神的把持裡。」   「不怕這些修行者不聽從命令。」   「而修行者再壓在普通人的頭頂……」   白澤不解道:「你說的修行功法,那是什麼?」   衛淵回過神來,道:「修行功法的話……」   「嗯,我怎麼和你解釋呢?」   「大概就是這樣。」   他並指虛點身軀,吐納數周,白澤突然感知到背上衛淵的氣勁變化,那些虛浮充斥體內的藥力,居然凝聚化作一股,在他的體內緩緩流轉,每轉動一次,便有一縷藥性融入體內,其餘藥性則仍舊在體內流轉不休。   白澤幾乎驚地呆滯住。   不是?   這是什麼東西?   人的身體怎麼可能容納那麼多的藥性?   你是披著人皮的妖獸吧?!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道:「地煞七十二法,採藥。」   「人體有大藥,得之可長生,各家各派化用藥力之法,皆從此出,身體當然無法容納暴烈的藥力,所以要學會引導搬運,一點一點地將藥力化去,這是修行入門的人都知道的道理。」   「其實我之前一直頭痛的是怎麼把體內的藥力榨出來。」   「這身子的肉身強大,氣息還是弱了些。」   「這次激怒之下,榨出來這麼多,還挺開心的。」   衛淵重新運轉另一門道決,深深吸氣,天地間仿佛有氣機被納入體內,一氣呼吸三百息,徐徐吐出,寂然無聲,藥力和這一股氣機相合,轉化成了特殊的存在。   轉動之時,非但不會再傷身,反倒會緩緩彌補肉身。   身上散出一股股自然平和的氣息。   「這是天罡三十六神通,九息服氣。」   「萬物萬氣,聚則成形,散則成炁也,是三十六天罡法的基礎。」   「但是修行到極致,也能夠吞吐天地元炁轉化為法力,又能將自身法力散化為元炁與天地相合,天地與我一心……」   「這就是修行。」   白澤:「人間居然已經……」   他許久無言,道:「那個九息服氣的最高境界,很多人達到嗎?」   「這當然沒有。」   白澤徐徐鬆了口氣,道:   「吞吐天地元炁轉化為法力,又能散化為元炁與天地相合,你這句話,怎麼那麼像是神靈……奇怪,為什麼在存在神靈的大荒,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法門,你們那個沒有了神的人間會有?」   白澤心中覺得古怪,駕馭雲氣,瞬間遠離了城池。   王宮之中,退後躲避的天神穩住氣息,看到周圍倒伏一地的人,衛淵出手沒有刻意追求殺戮,但是這一堆人全部被重傷,間或夾雜著重傷而死的,沒有刻意追求殺傷,不代表不會造成殺傷。   有人慌亂地奔跑進來,將其中相熟的人攙扶起來。   有外面奔來的弟子暗自咬牙:   「咱們往後一定得復仇……」   一名劍客踉踉蹌蹌直起身子,看著手中的斷劍,苦笑道:   「復仇?復什麼仇啊……」   「人家留了咱們一條命。」   「這算是給了情面,再糾纏不休,就是自己看不清自己了。」   「今天這事情,我算是了了,退出此事,也認下這位的活命之恩……」   他看了看斷裂的長劍,嘆息一聲,把劍重重一拋,行了一禮,被弟子們攙扶著離開,其餘的高手們沉默著,還能夠爬起來的,嘆息一聲,把兵器拋下來,然後各自離去。   天神暗恨,但是也沒有將心中的憤怒說出,回過頭看到那雙手持槍的神將仍舊站在對面,不動彈,皺了皺眉,走過去,道:「你怎麼了?」   「嗯?怎麼不說話……」   祂伸出手按在自己好友肩膀,卻看到對方眼底浮現一絲驚恐。   天神怔住,瞳孔收縮,看到自己好友眉心浮現一道傷痕。   劍痕無聲無息蔓延,從眉心一直蔓延往下,逐漸擴大,最後隱隱約約有一縷光透過這劍痕,落在天神眼底,以天神級別的視覺能力,甚至於能看到這一縷劍痕後的部分——裂痕往前,直到斬到石碑上為止。   最後一劍直接從這天神身上斬了過去,餘波仍舊足以斬破大地。   一劍斷城。   自然要先斬到敵人。   天神臉上的神色凝固。   而後,這一縷光盡成血色。   城池裡面,一身衣服樸素的少年依石看著地面上的劍痕,隱隱有些駭然,面色蒼白,覺得這城池有些危險了,呆在這裡,還不如回到老家裡去,背後有聲音傳出來:「大哥……」   依石驚喜轉過頭,看到自己的妹妹,還有鎮子裡的鄰居一家。   「你們怎麼來了?」   「這麼熱鬧的事情,當然得要來這裡看看熱鬧了,只是沒想到,剛來就看著了這麼大的事情,哎呀,這地方怎麼比我們那小地方都來得危險啊……」   中年男子看著地面的裂痕,忍不住咂舌。   「小石頭你乾脆隨著我們回去了吧。」   「總比在這裡擔驚受怕來得好。」   依石點了點頭,他悄悄把妹妹拉到旁邊,從一個小布包裡拿出了那一塊糖,然後切下了一大塊遞過去,小姑娘吃了一口,眼睛都眯起來:「真好吃……」   「哥你從哪裡買來的啊?」   失去了對於白髮劍者記憶的少年怔了下,道:「我,我不記得了。」   「應該是哪個好心人吧……」   ……………………   白澤落於一地。   重新恢復成了一身邋裡邋遢的大叔,揉著背部,齜牙咧嘴。   「我的老腰啊,不行了,不行了……」   衛淵吐納呼吸,趁著被撬動藥力的狀態,以地煞法採藥,以天罡法服氣,運轉搬動藥力,算是再度開發一下這一具肉身,白衣少女站在地上,看著他,想了想,道:「我去找三青鳥。」   「不過……」   「我對你說的天罡地煞神通很有興趣。」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閻ZK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接著再看更方便。    第524章清理門戶(感謝Milli0_0n萬賞)   在距離毛民國不算是特別遙遠的一座山中,又一次承擔了坐騎職責的白澤捂著老腰在那裡躺屍,衛淵盤坐在地上,手裡握著一根木棍,在土地上一筆一划寫出一個個文字。天罡三十六神通,地煞七十二正法一一寫了出來。然後隨手把木棍拋開。拍了拍手,看向前面坐著石頭上,一隻手託著下巴的白衣少女,微笑著解釋道:「這就是道門的天罡地煞神通了。」「從修行入門的採藥,導引,九息服氣,到臨陣交手時的御風,吐焰,掌握五雷,以及能夠仗之在人間生活的借風,布霧,祈晴,禱雨,或者說是能夠讓生活更加便利的壺天,神行,黃巾力士撒豆成兵。」「全部都包涵其中。」衛淵一一地把這些法門解釋了一遍。白衣少女安靜聽著,那邊白澤緩過勁兒來,聽了好一會兒,道:「這好像也沒什麼啊。」「什麼大力,神行,這些我也能做到,更不要說……」他下意識要說出那個名字,嗓音堵了下,還是老老實實地咽了回去。求生欲望,又一次抗拒了本能!衛淵坦然道:「確實,有些並不強大,或者說很多都不強。」「可這些術法神通本來就是讓人類修行的啊。」「神靈們不需要這些,甚至於那些兇獸也不需要,他們天生就能夠御水控火,而人類則是要從空無一物開始,慢慢地修行和成長起來,當然有很多對你來說沒有什麼意義的,可對於我們而言,卻舉足輕重。」「人的學習,就是要讓弱小者,戰勝強大者而存在。」「不依靠旁人,只憑藉自己。」「每一代的人將自己的智慧鑄造成了兵器,與行走一生的經驗一起傳遞給下一代,代代相傳,薪火不滅,我們人類在沒有神靈的世界裡,就是這樣一代一代走到了現在,凝聚無數人的智慧和力量。」「御風駕火,驅馳五雷,終有一日,蒼天可踏。」語氣沉靜,仿佛有著千萬年歲月的沉重,歲月感,史詩感。以及以弱勝強,五千年繼續而來的滄桑和昂揚。白澤感慨,指了指壺天,道:「說的好啊。」「那這個法門是幹嘛的?」「搬家。」白澤:「…………」衛淵:「…………」兩人陷入沉默。剛剛的沉重感,歷史感,就像是泡沫一樣給碎了。突然具備了某種古怪的煙火氣和生活感。像是上一秒鐘渾身披掛,穿戴鎧甲,就像是千軍萬馬避白袍的將軍。下一秒鐘就下樓騎著共享單車卻菜市場和大媽搶早市優惠一樣。白澤,毀氣氛第一人。白澤撓了撓頭,打了個哈哈,僵硬移開視線,道:「這,誤會,誤會……」「額,搬家也挺好的對吧。」衛淵也裝作無事發生過,帶著客套的微笑點了點頭。「是挺好的。」兩人寒暄著把這個事情掀過去。白澤鬆了口氣,微笑著道:「那你創造了什麼法術神通來著……」衛淵:「…………」微笑凝固。沉默了下,道:「黃巾力士,撒豆成兵。」「哦哦,挺厲害的,有什麼用?」衛淵認真道:「可以召喚一些精銳的黃巾力士,不但可以幫助你和人對敵,還能排布陣法,照顧靈草,收拾家務,洗碗拖地,甚至於可以去接送小孩上下學,可謂全能。」白澤:「…………」憋了好一會兒,白澤道:「挺,挺好的,真的。」衛淵嘴角抽了抽,提了提拳頭。軒轅帝,我想揍他一頓。那你三秒鐘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啊。三,二……「衛淵……」正在這個時候,白衣少女突然開口,衛淵回過頭。少女指了指前面那幾種衛淵沒有解釋的神通,道:「這三種是……」衛淵注意到少女手指指著的地方,那是三種他剛剛沒有解釋的神通,而白澤也懶洋洋湊過來看,在白澤這樣見多識廣的神獸眼中,這天罡地煞神通裡,目前最有價值的唯獨採藥,導引,以及九息服氣這三種。其餘什麼推山填海,騰雲駕霧,震山撼地之類的大神通。是厲害。可以說即便是他也忍不住驚嘆不已。但是驚嘆的地方在於,人族居然有修行掌握如此強大神通的方法,而不是這些神通本身,推山填海,夸父也可;騰雲駕霧,諸神都會,震山撼地,隨便一個山神都有如此法力。而九息服氣,採藥導引,卻能夠讓大荒當中大量必須要依靠神靈才能修行的人族,看到了更高一層的未來,這可是從無到有的開闢,哪怕是白澤都覺得驚嘆。此刻白澤湊近了,看到那三個神通的名字。衛淵解釋道:「這三個神通……嗯,怎麼說呢,其實其他神通或強或弱,都有人掌握的,也能拆分開來,比如掌握五雷,頂級的修行者能修行,入門的也能練一下五雷法,或者掌心雷。」「但是這三門,只是構思,還沒有人領悟。」「因為太難了。」白澤喝了口酒,眼睛亮起來,道:「沒有人領悟的大神通?你說說看……」「我好歹也算是見多識廣,知道不少的東西,或許能給你點啟發也是說不定。」衛淵想了想,覺得白澤說的也有道理,指了指第三個,道:「也好,那看下這個神通,這神通叫移星換鬥。」「有兩種運用,其一,可以遮蔽以及篡改天機,天發殺機,移星易宿也。天機者,即天意,這是絕對的生殺大術,可觀天之道,執天之行;也可以掌控日月星鬥,以做攻敵。」「比如……」伴隨著衛淵的講述,白澤臉上滿不在意的神色緩緩凝固。???這個為什麼,那麼熟悉?移星換鬥,遮蔽天機。順便還要執掌星辰攻殺。沉默許久,白澤心潮翻湧,呢喃低語:「………帝俊?!」以他的見識,幾乎瞬間判斷出來,這樣的描述,分明就是模擬帝俊而成的神通,真要修成了,和帝俊的權能至少有七成相似,人間的人族到底是在做什麼?衛淵道:「這門神通,位列天罡第三。」看了看白澤,放下大話的白澤眼觀鼻鼻觀心。做沉思狀,沒有說話。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衛淵手指往上移動了下,指著第二行字,緩聲道:「顛倒陰陽。」「陰陽二氣是事物的根基,這一門神通,如果能夠修成,就是逆轉萬物萬象,無論日月山海,可以使天地失其序,日月失其常。」「謂之神牢天劫,乃是萬物逆旅,倒轉乾坤。」「不過,移星換鬥吧,多少是有人修行出遮蔽天機的法門,顛倒陰陽就算了,這一門神通只是存在於無數道門前輩的推演裡面,只是理論上可行的。」「真是遺憾啊,我輩修行,從來沒能夠見到。」白澤嗓子動了動。頭皮發麻。陰陽之氣……媧皇伏羲?現在的人間究竟變成什麼了?!衛淵指了指第一個神通,道:「這個的話,就只是存在於預想中的了,其名為斡旋造化,可以扭轉萬物,又能無中生有,造化生滅,大概假如說有創造世界的神靈,也只有那樣的存在能夠使用出來吧?」「當然,推演出的修行方式是有的。」「但是沒有人能達到要求就是了。」「想要用出這樣的招式,對於道行的需求簡直高得無人能夠達到。」「白澤,你見多識廣,有什麼想法嗎?」白澤嘴角抽了抽,乾笑著移開視線,道:「哈,哈哈……我想想啊,你讓我想想……」衛淵似笑非笑看著他,而白衣少女視線注視著排名天罡前三位的無上大神通,若有所思。她伸出手指指了指,道:「我要這三門。」「這三門……」衛淵訝然。白衣少女繃著一張臉,從石頭上跳下來,拍了拍裙擺,道:「對。」「我去三青鳥那裡,取一下東西。」話音落下,轉眼就已經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衛淵若有所思,伸出一根手指,劍氣將天罡地煞法門斬破,最後留下了導引術這一門,思考了好一會兒,道:「白澤。」「你說,如果我把地煞導引術和採藥法刊印之後,傳遍大荒。」「會發生什麼事情?」白澤嚇了一大跳,口裡的酒都直接給噴了出來,結結巴巴道:「你,你想要做什麼?」「是啊,想要做什麼呢……」衛淵自語,道:「可惜,這樣的話,肯定會被神靈把這兩門功法全部集中銷毀,然後清洗那些懂得功法的人吧。」彈出兩道劍氣,將天罡地煞法斬破。而後找來了石板,並指在上面記錄前三門神通的內容。各家各派都寫在上面。白澤鬆了口氣,坐在旁邊看著,祂又是個閒不住嘴的,讓他閉著嘴不說話,比殺了他都讓他難受,半晌後,道:「對了,衛淵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哪兒啊?」「這裡是系昆之山,是後來天女魃逗留的地方。」「唉,可惜了,天女魃也是崑崙的神女,執掌火,最後居然淪落至此,和應龍的事情也是讓人遺憾不已。」白澤遺憾低語。衛淵耳朵豎起來,「天女魃?應龍?」白澤道:「當然啊,祂們兩個在崑崙山時候就是青梅竹馬,長大之後又曾經應玄女的邀請下山對抗蚩尤,並肩作戰,感情是越來越深了,只是後來總是出了很多的誤會,最終不是什麼好結局,你想聽啊,放心,這裡雖然是系昆之山,但是女魃沉睡很久了,除非有特定的氣息,否則不會清醒。」「天女魃此生不上崑崙,應龍也流落人間很久。」衛淵道:「誤會?」白澤道:「是誤會,但是也不算是誤會吧,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應龍庚辰的樣子。」衛淵想了想,道:「溫和,英俊,強大,寬和,很難生氣。」「對任何人都可以一視同仁。」衛淵說起這個的時候,回憶起來了壁畫裡面,庚辰容納大日之毒,眉心出現了豎痕,在這幾天回憶思考的時候,他想到了龍虎山的小道士阿玄,同樣滿足這些條件,眉心也有豎痕,只是又想起,之後大唐見到庚辰。應龍眉心並沒有豎痕,否則他就可以確定應龍轉世身是阿玄。也不用考慮讓水鬼轉世的事情了。現在他是拿不準,總不可能轉世之後,連性格都變化了啊。白澤喝了口酒,道:「問題就出在這裡了啊。」「你沒有注意到嗎?」「注意什麼?」手裡捏著一萬一千多名神靈黑歷史的白澤伸出一根手指,得意洋洋道:「天女魃性烈如火,而庚辰又是性格溫柔的,這樣的性格當然是很好,但是有一點不同,那就是他的溫柔往往會被別人會錯意。」「在山下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女子傾心於他,你想想,當一個女子絕望的時候,強大英武的天神從天而降,伸出援手,是個人都扛不住啊,而且,庚辰的外貌,其實是讓人思考一下性別似乎沒有那麼重要的級別。」「又剛強又英武,還很會跳祭祀之舞。」衛淵皺了皺眉,突然覺得有點熟悉。白澤感慨道:「所以啊,庚辰這傢伙,桃花緣是很重的……」「溫柔強大的武神,瀟灑恣意,雖然他沒有這個心思,甚至於主動保持距離,但是是有很多人喜歡他,這樣的情況,再遇到了性烈如火的天女魃,結果就不大好……嗯?衛淵你怎麼了?怎麼冒汗了……」衛淵僵硬地搖了搖頭,額頭冷汗浮現出來。他突然意識到一點很嚴重的問題——庚辰在大唐時候眉心並沒有豎痕。所以真的可能是阿玄嗎?是,溫和,強大,寬仁,豁達,和小阿玄表現出來的模樣是非常契合的,除了年紀還太小,沒有什麼不符合,反正阿玄長大後是絕對有那個資本的。可是,如果說年紀小的可以。那年紀大些的呢……強大,瀟灑,恣意。性格豁達,不會倨傲,有慈悲心。第一武神。如果說再加上一身的桃花緣,和衛淵斬不斷的緣法。衛淵嘴角抽了抽,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名年少灑脫,單人獨劍鞭笞天下的道人模樣。張若素?!一切屬性都對得上……除去了年紀,可也沒說,在同時代轉世就是同齡人啊……或者說,遇到大劫,提前個一百年去轉世修行,擁有力量,好像才是正常的。衛淵抬起頭,僵硬看向白澤,抱著最後希望,道:「這個,庚辰喝酒嗎?」白澤搖頭笑道:「不喝酒啊。」衛淵鬆了口氣。白澤喝了口酒道:「那傢伙秉持著崑崙的職責,很死板,勸他喝酒他不喝,當年倉頡和杜康這兩個傢伙想要把他灌醉,被這傢伙一邊一個揍了塞酒罈子裡面,不過說起來,他倒是玩笑著說過。」「如果能轉世成人的話,忘記崑崙,不用在考慮這些。」「那他一定要好好地喝上一輩子,就是所有人,哪怕是親朋好友還有醫生大夫都阻止他喝酒他都要喝……」「嗯?衛淵你怎麼了?冷汗越來越多了……」白澤拍著衛淵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這樣子啊。」「簡直就像是認得庚辰的轉世,然後和他關係很好的損友。」「知道他又有了一堆的桃花緣,然後來到了天女魃門前一樣,哈哈哈……」衛淵鬢角的冷汗幾乎是飆出來。白澤的笑聲慢慢停下來,僵硬地看著衛淵。「你不會吧……?」突然,空氣中的溫度隱隱然升高。此地系昆之山,有人衣青衣,名曰女魃,所居不雨。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望天,好吧,多少回來一點點。《大荒北經》: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臺,射者不敢北射。有人衣青衣,名曰女魃 第525章轉機   炙熱的氣息燃燒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現在已經不只是衛淵鬢角冷汗直冒了。   熟知女魃性格的白澤冷汗已經要化作瀑布。   衛淵現在的心情,大概就相當於。   當某天你的朋友以他和你在公司加班為藉口,跑出去花天酒地的時候,一無所知的你貿然拜訪。   表面溫柔淑雅實際上強得一批是世界搏擊冠軍的好友妻子,微笑詢問:『啊呀,他和你不是在一塊兒嗎』然後順便打開了電話打過去,手機那邊的好友一臉爽朗地道:   「啊,我在和xxx加班呢。」   「他?他現在就在我旁邊。」   而你就在他家沙發上。   看著好友妻子微笑著掏出指虎套在手指上。   電話對面的好友仍舊在爽朗笑著。   死兆星在升起。   或者說,小時候去找朋友玩。   親眼目睹好友被他母親罵哭之後,自己端坐在那不知所措的心情。   再乘以個一百倍。   白澤嘴角哆嗦,視線瞥到衛淵那裡。   兩人瞬間達成共識。   把應龍獻祭出去。   衛淵咽了口唾沫,義正言辭道:   「我和他是朋友,為了朋友,應當兩肋插刀。」   「哪怕承擔危險,也在所不辭。」   「無論如何,只要我的朋友能夠安全就好。」   聲音頓了頓,鄭重道:   「我想,他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把老道士的名字拋出去,讓他為了朋友貢獻出最後的光和熱,也是在所不辭的,正要開口,一股熾熱的氣機直接朝著衛淵和白澤的方向打殺過來,殺氣騰騰。   「!!!」   白澤直接地上一個打滾,動作嫻熟地離譜,避開火焰,藏到衛淵背後,衛淵嘴角抽了抽,並指如劍順勢劈斬出去,劍氣縱橫,將烈焰綻開,而後瞬間,這些來自於崑崙之上的天火順勢糾纏衛淵劍氣,反向撲殺。   劍氣強橫無雙,但是對於防禦來說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一連數劍,衛淵突然想到什麼。   退後半步,袖袍一拂。   右手五指從容探出。   心中低語。   迴風返火!   天罡三十六神通,主防禦。   另:   山海異獸篇有奇異之鳥——食之不焚。   五指探入火中,不焚是不焚,可痛還是會痛,五指拈出法決。   袖袍一掃,只是瞬間,先前撲殺的烈焰逆著倒轉回去,竟無法再撲到衛淵身前三丈之內,衛淵退後半步,總算是記起來了大號密碼,吐出一口濁氣,看了看探入天火裡卻仍舊沒什麼事情,好像雜質被煅燒後,更為白嫩的手掌:   「劍術用得太多了,差點忘了還有道術神通能用……」   「對啊,至少這具身體是火燒不死的,水泡不爛的,最多疼死。」   「不過白澤,女魃她一直這麼莽的嗎?」   白澤冷汗直冒,一隻手按著衛淵肩膀,藏在後頭,道:「不對頭。」   「她的性格不是這樣的,不可能會一見面下死手。」   白澤聲音頓了頓,補充道:「當然,前提來的不是應龍。」   嗯??!   衛淵倒抽一口冷氣。   這意思是,當年的事情弄得女魃見了應龍就會下死手?   如果老道士真的是庚辰。   就以這老小子年輕時候天然撩的作風。   這去了龍虎山莫不是直接把應龍打得刪號重來?   白澤咕噥道:「反正她打不過應龍,我們當年都當打情罵俏看的。」   「不過應龍那傢伙也不會還手。」   衛淵嘴角抽了抽,這三皇五帝初期的風俗,真是看不懂啊。   他道:「不過,意思是,這不是女魃?!」   白澤肯定地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很不對勁……」   「而且,作為御火的天女,這天火的運用太粗糙了。」   「她的實力可是強大能把蚩尤的大雨之術給直接蒸乾,而不損傷炎黃聯軍的程度,你放心,讓我和她交流一下,我們當初關係還好,靠著老夫三寸不爛之舌,應該還有轉……」   話音剛落,一團烈焰恰好飛出。   白澤的酒壺直接氣化。   聲音戛然而止。   兩人陷入沉默。   衛淵使了個眼色:「要不你上?」   「你熟啊……」   白澤嘴角抽了下:「可我不想真的熟了啊……」   系昆之山中走出一名女子,身穿青衣,黑髮垂落,只是眼底卻有熾熱之色,是真的熾熱,如同烈焰一樣,只是沒有感情和情緒波動,白澤看了一眼,頭皮一麻,脫口而出道:「女魃,不對……旱魃之身?!」   「旱魃?」   「是女魃當年入魔之後的半身,旱魃為虐,如惔如焚,但是這個狀態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遏制住了,不對,這裡是……有人刻意布下了陣法,壓制女魃的神性,抽離了女魃的天火,打算創造出當年的旱魃?」   白澤眼神一掃就看出了情況,滿臉懵住,瞠目結舌:「誰這麼瘋,這可不是崑崙的天女,是不再顧忌眾生瘋狂爆發能力的旱神,海枯石爛不是開玩笑的,絕對的災厄級別……」   「可惡,要是軒轅還在就好了。」   「軒轅啊,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白澤一剎心急若焚,衛淵卻突然想到之前對珏出手的混沌。   『四大天女只剩風……』   衛淵心中微動,吐出一口濁氣,道:「白澤,想辦法破開這陣法。」   「我可能有些眉目了。」   白澤咬牙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該死,現在能克制她的庚辰和九天玄女都不在,最親近她的九天之風也不在……軒轅和禹也不在,就我們兩個……」   「不過,你究竟是怎麼把這還沒有成型的旱魃之身喚醒的?!」   「只是庚辰氣息的話,還不夠,你除非是把庚辰那小子拉過來,然後讓他當場親吻擁抱另一名女子,估計才有可能吧旱魃給氣得醒過來……」   衛淵拂袖不斷以迴風返火之神通把天火壓回去,回答道:   「大概是我身上有西崑侖的氣息?」   「西崑侖?」   白澤大怒道:「你不要糊弄我,西崑侖的氣息。」   「你難道說是砸了西崑侖老家了嗎?」   「你還不如說,你就是庚辰本人轉世來得可信。」   白澤聲音微頓,狐疑道:「等一下……你剛剛那麼緊張。」   他陷入沉思:「難道說,根本沒有什麼庚辰的轉世。」   「亦或者說,你小子就是庚辰的轉世?」   衛淵嘴角一抽,拂袖一掃,袖裡乾坤直接把白澤給收了,避開一道烈焰後,順手把白澤再拋飛出去,所謂神通所在,存乎一心,這種被用來搬家的神通,在戰鬥中也能出現特殊的妙用。   白澤騰飛起來。   衛淵右手持劍,左手道決,道:「我只是見過西王母。」   「的本體。」   「好多次。」   抬手一劍,烈焰之勢被劈開,哪怕是在沉睡中被驚醒的,並不是全盛的旱魃之身,同樣有巨大的威能,也只能慶幸沒有戰鬥本能,否則衛淵也維持不住這樣的局勢,拂袖一掃,迴風返火將斬裂的烈焰掃回去。   「另外,學過一名崑崙神女的法門。」   「和另一位崑崙天女,相交莫逆。」   並指一掃,劍氣縱橫,將無理智狀態的旱魃逼退。   「然後和庚辰認識了三世。」   「順便和祂的淮水之脈,有點淵源。」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僅此而已啊。」   白澤目瞪口呆。   「我錯了」   「你小子根本不是砸了西崑侖的場子。」   「你是把塗山的狐狸窩搬到崑崙裡頭,狐狸騷味衝崑崙,一捅一個準啊兒,你小子到底是塗山氏,還是崑崙氏?」   「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個鬼!」   白澤碎嘴的本事一點不停,腳步倒是利索。   兩人一左一右避開了旱魃的鋒芒,衛淵袖袍一掃,地煞七十二法裡面的分身之術出現,吸引了此刻旱魃的注意力,天罡地煞神通裡面絕大部分手段,說起來正面殺敵,可能還不如衛淵自己的劍術。   但是包羅萬象,足以應對一切情況。   控制有禁水,借風,布霧。   戰鬥有掩日,御風,吐焰。   就是控制類神通也有不少,趁著旱魃被引開注意,衛淵在左,白澤在右,兩人施展出了類似的神通,只是一者是道門神通法決,另外一者則是絕對的先古手段。   天罡三十六神通,六甲奇門!   軒轅黃帝麾下風后嫡傳,奇門遁甲!   神州有三大驗算,太乙以天元為主,算天下大勢;奇門以地元為主,定山川湖海;六壬以人元為主,卜吉兇因緣;此刻前後兩大神通施展出來,整座以系昆之山為核心的陣法在白澤衛淵眼中表露無遺。   衛淵掃了一眼:「確實是陣法。」   「這……這究竟是誰做的,該死,絕對是趁著女魃當初重傷,應龍南行,暗中偷襲她,難怪這千百年來都聽不到女魃的消息,難怪當年應龍等了足足百年都沒有等到她,只能黯然回到人間淮水。」   白澤咬牙暗恨。   衛淵此刻劍術道法齊上也奈何不了旱魃,也不可能拼死去殺,且戰且退,靠著白澤對於陣法的了解,很快找到了陣法核心,衛淵吐氣開聲,在大唐陳淵這一世對於整體自我的側重逐漸下降之後,重新撿拾起來神通。   一劍斬出,劍勢綿延不絕,將迴風返火和劍術融合。   劍氣縱橫,將女魃天火席捲往後。   而後反身一劍,轟然之間直接將前方的陣法外層展開,鎮壓陣法核心之處的東西顯露無形,白澤瞳孔驟然收縮,那裡赫然是一座石碑,古樸而玄妙,仿佛具備有卜算過去未來一切奧秘的能力。   石碑之前,一道身影。   看到那人的時候,白澤的怒意一下像是戳破了的氣球,呢喃道:「……河圖洛書?」   「姬軒轅?」   「這,這怎麼可能……」   河圖洛書之前,那一道身影,微微回頭,悠然微笑道:   「你們來了。」   「我已經在這裡……」   那人的聲音還沒有說完。   腳步聲突然大作,白澤旁邊衛淵的腳步不停,刷一下衝到前去,右腳猛地踏前,地動山搖,前衝之勢一頓,而後雙手握斧,順勢而轉,斧刃拉扯寒光,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呼嘯破空聲。   在白澤呆滯的目光下。   那柄戰斧帶著森然的破空聲音。   而後朝著姬軒轅的頭頂。   爽快無比地砸了下去。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旱魃在先秦之時就是指得天女魃,後期才有了各種變化,神性降低,作為大兇的側面開始高度強化。 第526章你可聽說過天罡神通……   ,鎮妖博物館   在衛淵豪邁不羈,抽出斧頭往姬軒轅頭頂上砍去的時候。   大荒西北隅,石夷正在辛勤努力地修陣法,而且是親自抄起靈材自己上,認認真真地拿起一枚靈材,右手手指輕輕從晶石的弧度上撫過去,確保每一分靈氣每一縷靈材都是完美無缺。   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不妙。   處於絕對挑不出毛病的那種。   然後才安安心心放置在陣法的破碎區域。   祂打算修好這陣法,然後就每天蹲守那白毛。   把那傢伙抓回來放在陣法裡面,看看還是不是亮起兩道血光。   盤腿在地的天神一絲不苟,認認真真修理陣法。   而在王母之山下,軒轅之臺旁邊。   正是赫赫聲名的三青鳥所在之地。   這三青鳥和大荒的三名五彩鳥一樣,是兩大神系傳信之神,也是天帝帝俊和崑崙西王母兩位大神的近侍,實力姑且不說,其身份和地位超然,某種程度上幾乎可以代表帝俊和西王母。   所以即便是崑崙和大荒並不怎麼對付。   留在大荒西側的三青鳥卻也安然無恙,沒有誰冒大不韙來此地。   而另一方面,某種程度上和鳳鳥,皇鳥,鸞鳥對標的三青鳥。   實力也絕不容小覷。   而眼下,軒轅之臺下,三青鳥化作了三個身穿青衣的垂髫女童,廣袖青袍,死死抿著嘴唇,倔強道:「不可以,這是西王母娘娘吩咐過的事情,必須是試煉者讓我們滿意,我們才能交出去的。」   前面的白衣少女看上去比她們大不了多少歲,也是緊繃著一張小臉。   伸出手,在三青鳥緊張兮兮的注視下,輕輕按在其中一名青鳥的頭頂,輕輕揉了揉,那女童臉上的表情慢慢地變得柔和下來,緊緊繃著的臉就像是變成了一塊軟乎乎的麵團包子。   「嗚嘿嘿……」   為首青鳥滿臉緊張,如臨大敵,結結巴巴道:   「少鵹,小心,……我們一定……」   她回過頭,聲音戛然而止。   背後空無一人。   前面的白衣少女伸出手掌,白皙的小手掌心向上,一個小青鳥已經把自己的下巴乖乖放在手掌上,一張小臉像是變成扁的一樣,在掌心裡蹭啊蹭,眼看著兩個同伴轉眼之間全部淪陷,最後一個單馬尾的青鳥面露緊張。   「狡猾,太狡猾了!」   整個崑崙和山海世界裡,給予人溫暖母性光輝的撫慰效果,排名至少前三的存在,哪怕被摸摸頭都擁有無可匹敵的安心感,可惡……   抵抗住啊,我!   這是崑崙最後的尊嚴!   是西王母娘娘和開明大人的委託,我絕不能淪陷……   在小青鳥掙扎的時候,白衣少女若有所思,她想了想,坐在一塊石頭上,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膝蓋,仍舊面無表情地看向掙扎的小青鳥,然後又拍了拍。   單馬尾的小女童咬緊牙關。   可惡……   居然用▇▇▇▇大人的膝枕來誘惑我。   真是太狡猾了……   一邊想著,眼睛裡面的視線偏倒,小女童躺在青石上把腦袋放在少女膝蓋上,團成一團蹭啊蹭。   嗚嗚嗚……西王母娘娘,對不起,實在是對方太狡猾了……   安心到讓鳥放下警惕了啊。   最終三隻小青鳥擠在白衣少女懷裡,得到了這千餘年來難得的安心感覺,少女伸出手輕輕按在女童的頭髮上,手中多出了一枚白玉狀的腰牌,裡面是三隻青鳥飛舞的模樣,除此之外,和衛淵在陸吾處得到的令牌形制相同。   這代表著第三關的通關證明。   而在背面,這是空無一物,似乎是可以寫上名字。   白衣少女想了想,繃著表情,順手把那個陶匠的名字直接寫了上去。   ………………   在這之前片刻,衛淵掌中刑天斧竭盡全力砸了下去,那微笑從容,氣度悠遠強大的姬軒轅就這麼給攔腰砍成了兩半,戰斧趨勢不減,直接砸在了石碑之上,那股蠻力,硬生生地把石碑砸出一條縫隙。   白澤頭皮一麻,道:「衛淵你在做什麼?!!」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道:「我在驗明正身啊……」   他手指刷一下指著前面的石碑,道:   「你看,顯而易見是假的。」   「大禹親傳。」   「效果拔群!」   白澤瞠目結舌。   「可,可要是你猜錯了呢?」   衛淵沉思道:「你看,如果是真的軒轅黃帝,那我這一斧頭肯定奈何不了他,可如果他連我的一斧頭都吃不住,那肯定不可能是軒轅帝,邏輯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白澤,你仔細想想,軒轅黃帝是這樣的人嗎?!」   「就我所知,他,禹王,這些都是一個性格的。」   「所以軒轅帝身邊有九天玄女和風後,禹的身邊有契。」   「這兩個人絕對最討厭說話神神叨叨的神棍。」   衛淵聲音頓了頓,幽幽道:「一個習慣性扛著軒轅劍和黃鉞親手砍人的猛男,一個生平最討厭神棍的男人,突然在你面前來一出負手而立,高深莫測,這可能嗎?」   如果類比一下的話,大概就是禹突然有一天像是契那樣。   神色懶散安寧,抬頭仰望星空,口裡說什麼天星在我之類的話。   伸出手指卜算。   衛淵只是想想都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恨不得當場把禹埋到土裡面讓自己冷靜冷靜。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在那不堪回首的夢中特訓裡面,雖然說是刑天的戰鬥記憶,但是那也是極為鮮活真實的虛影,因此,衛淵對於軒轅和蚩尤的秉性簡直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裡面的軒轅可是能打得痛快了就站在戰車上,直接把軒轅劍一拋,扛起名為黃鉞的長柄大斧頭,一邊爽朗大笑一邊朝著衛淵的小腦瓜子排排砍過來的絕世猛男。   想想前面是軒轅,後面是刑天,旁邊還有蚩尤。   真·上古三板斧大陣。   三羊開泰陣的升級版本。   三斧砍淵陣。   衛某人不知飲恨多少次。   眼下終於做了想要做又一直沒法做的事情。   暗自吐了口氣。   舒坦啊……   真軒轅不能打也不敢打,假的還不能打了?!   我打得就是你。   白澤先前只是因為過分在意軒轅身份,所以情急之下忽略了這些,此刻哪裡還能想不出來,那個往往爽朗大笑著的英武青年,哪怕是作為人間帝君的時候,也不會故作姿態。   身為人之王,與民同樂,該笑時大笑,危險之時站在最前,無比鮮明地作為人類活著且死去的軒轅,不可能像是那些神靈一樣,負手而立,還故作高深。   真這麼搞,哪怕被揍了都會鼻青臉腫地自認倒黴。   不是軒轅,那就是讓女魃陷入這樣禁地的傢伙?   白澤眼底兇光浮現。   那被衛淵一斧削成兩半的『姬軒轅』重新恢復,雙目注視著衛淵,道:「……算是聰明……不過,我倒是真的有件事情可以與你合作,曾經被崑崙神族帶上山的你,何苦為了這些高高在上的神而……」   聲音沒有落下,第二斧頭直接砸下來。   轟然暴響聲中,石碑再度浮現裂痕,衛淵道:「藏頭露尾的傢伙。」   「也敢在這裡胡說八道?」   衛淵手中的刑天斧毫不客氣連番劈斬下來,他歷經了那麼多世,哪怕是再如何天真的性格,都會知道,這個時候敵人所說的話,是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相信的。   那一道身影面容微變,和石碑融合,怒道:   「你若再不退去,會後悔的!」   衛淵最後一斧猛地斬出,爆發出的卻不再是戰斧的沉渾,而是無比的鋒芒和銳氣,重重斬落,石碑直接被斬斷,塵埃落定,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女魃和應龍幫助人族鏖戰,我如果聽了你的話,任由女魃痛苦。」   「那才叫做後悔。」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衛淵將戰斧收回。   白澤目瞪口呆,許久後,張了張口道:「你這是什麼?」   「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創的劍法。」   「你拿得是什麼?」   「刑天斧。」   白澤沉默無言:「你拿刑天斧使劍法?」   衛淵沉思,語氣莊嚴道:   「劍,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白澤:「…………」   你拿著刑天斧,你說的對。   「不過,你這手法是不是太熟練了點?這個可是河圖洛書啊……」   衛淵玩笑回答道:「這河圖洛書吧,一開始比較擔心,可是吧,你砍著砍著也就順手了,現在陣法被破,我們先去看看女魃的情……」   聲音沒有落下,衛淵右手的手背上,原本的九重天門印記,緩緩亮起,第三重關已完成,只需要回到人間,得到西王母的認可,即可成就人間崑崙山之主的位格。   白澤目瞪口呆:「這是,這麼快就拿到了?」   衛淵點了點頭,鬆了口氣。   他其實還是有些擔心那河圖洛書所說的代價的。   完成試煉,離開大荒,還怕個什麼?   博物館主心中大放鬆。   ………………   此刻·崑崙南淵。   正在和燭九陰閒聊的開明獸突地微怔,微微抬眸,眼底似乎有不可思議之色。   燭九陰在下一刻感覺到了異樣,抬頭看到崑崙玉璧大放光明,眼底微有詫異。   祂只是習慣性和開明獸對賭,始終看不慣這故作高深的天神罷了。   對於衛淵能通關也沒有抱有太大期待。   卻沒有料到,衛淵居然真的通關了?   夸父忍不住為衛淵而開心,大笑起來,讚嘆道:「燭九陰冕下,這也在您的預料之中嗎?」   灰衣男子眼裡詫異收斂,聞言神色不變,雙目蒼古,淡然道:   「尚可。」   氣質拿捏地恰到好處。   開明獸臉色詫異,而後面不改色,笑嘆道:「看來這一次卻是我算錯了,罷了罷了,那願望,我會信守承諾,來看看著玉璧上會顯示出什麼吧,是淵呢,還是衛淵,或者說塗山淵?」   祂一拂袖,崑崙玉璧浮現。   而在同時,人間崑崙山。   西山界崑崙。   海外諸界的崑崙山。   乃至於關注著此事的大荒諸神都將視線投向玉璧。   大荒在考慮,是否要和這位新的人間崑崙山主保持好的關係,好奇此人是誰,而崑崙諸神則是頗為欣喜,畢竟無論如何,這代表著祂們又多出一名強大的同伴,所有神靈都在關注著人間崑崙新的主人。   玉璧之上,第三關緩緩浮現出名字。   只是才剛剛出現人族兩個字,不知因為什麼原因,那一行名字突然化作一片模糊,看之不見,視之不輕,轉眼即忘,仿佛是書寫這名字的存在直接幹擾到了玉璧的顯露。   而後,在所有人詫異的時候,本來只是顯露名字的玉璧,突然大放光明,而後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陸乙愕然,開明獸也是心裡訝異,低頭看去。   畫面之中,隱隱約約能看到一道白髮青衫的背影,負手而立,而他眼前,即是崑崙。   諸神心中若有所思,這就是那位新的人間崑崙山主?   這畫面是……未來?成為崑崙之神的畫面   而後,有冷冽的聲音從畫面中傳出。   「我缺一柄劍。」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又是兩點了,望天,睡覺睡覺。 第527章你也有今天?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二十八章崑崙之主的未來我缺一柄劍。   這聲音微冷,但是沒有關係,因為那些崑崙神系的崑崙神眾,以及山神水神們,都已經看到了這一幅畫面裡面的背景,雲氣升騰起落,仿佛是玉龍雪莽,仙氣縹緲,令人望而興嘆,毫無疑問,這正是崑崙神山。   而且是未來的崑崙。   因為祂們一眼看得出來,這崑崙好像更繁榮了啊。   「不過,什麼時候崑崙試煉居然會彰顯未來了?」   「唔……大概是因為,畢竟是人間崑崙啊,那可是西王母娘娘的地界。」   「確實。」   而定睛一看的時候,眾多崑崙神眾臉上不由地帶起了微笑。   祂們在這未來的畫面裡面,看到了自己,崇吾山主扶了撫須,樂呵呵地看著自己的未來,似乎比起現在過得還舒坦,氣息都雄渾了不少,每一位山神或者水神,在畫面裡面都匆匆忙忙,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   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真誠微笑。   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強大繁榮以及過去沒有的團結感。   在西山界的水鬼看得目瞪口呆。   長乘也看到了自己。   最重點的是,在未來的自己,終於不再是一身要破爛似的打扮了,也換上了乾淨好看的神裝,這讓長乘忍不住都要淚流滿面了,不過祂很快察覺到不對,用胳膊肘戳了戳旁邊水鬼。   興奮之下,差一點把水鬼的肺管子給戳爆掉。   「喂,裡面怎麼沒有你?」   基本猜出來參與崑崙試煉的究竟是誰的水鬼眼觀鼻,鼻觀心。   聽到詢問,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下,幽幽地道:   「這,大概,有可能,貌似……」   「我又被叉出去了……嗎?」   長乘:「………你的問句裡面為什麼會有肯定的意思?」   而其餘的山神水神們看著未來的崑崙,彼此在畫面裡面尋找著自己和朋友,找到了的就頗為欣喜,找不到的則是有些不服氣,反正看起來,這新的崑崙山神,是會給整個崑崙帶來好運氣。   這麼熱鬧……   崇吾山主忍不住撫須道:「這和人間女婿進門似的,當年禹王成親,塗山部就這麼熱鬧來著。」   這樣的人,不要說是卻一把劍了。   就是十把,百把的也是小意思。   山海界裡面,最不缺的就是出產金玉的名山大川了。   不就是一把劍嗎?   而畫面裡面傳來的空靈女子聲音:「你要的話就去取就是。」   白髮男子提起右手來。   手裡居然是個五層食盒,微笑著道:   「總得問一問啊。」   「這是我做的菜,味道應該不錯。」   他一邊笑著一邊把菜都取出來,燭九陰幽幽注視著這食盒裡面的菜。   夸父注意到了灰衣男子的鄭重,沉思自語:「以燭九陰冕下之能,居然如此鄭重,看來這食盒之中,必有蹊蹺,待我仔細一看……」   寬厚老實的神州古代英雄瞪大眼睛注視著食盒。   是機關巧思?   還是說,這食盒上面的紋路另有奇妙之處?   哦嚯,我仿佛有所明悟了……   雙目蒼古的灰袍男子緩緩收回視線,端起茶盞。   這些,祂都沒有吃過。   是新開發的……   記下來。   開明獸眼神一掃,將燭九陰的動作收入眼底,故意笑著道:「這位陶匠淵還真是會做人,一上崑崙,就把壓箱底,不給旁人吃的,絕密美食都端了出來,不錯,不錯。」   「燭九陰,你說是不是?」   身穿白衣的天門執掌者微笑詢問。   畫面裡面,白髮青年把美食端出來,而後遞過去。   只是接下來,畫面裡面卻傳來了一道雜音,一隻白皙手掌直接將白髮男子遞過去的美食全部打翻在地,瓷器摔碎的聲音刺耳無比。   畫面亮起,那是一位面容秀美的女子,眉心有散開的印痕,一身色調濃豔的衣裳,非但不顯得俗氣,反倒雍容大方,虛空之中,一道道鎖鏈瀰漫,將這位崑崙之神的手臂,腰肢,全部困住,無數流光轉動,蔓延。   女子甩出去的手掌頓住,面容出現一絲痛苦之色。   剎那之間。   開明獸神色凝固。   九天玄女瞳孔收縮。   崑崙山瞬間死寂一片,心中湧動駭然,死死盯著這一幕,任何一位在山海時代誕生的神靈都不會忘記這張臉,崑崙神系威嚴和雍容的代表,崑崙的天神,西王母。   白髮男子遺憾道:「我剛剛做好的菜,不吃可惜了。」   西王母咬牙:「你……瘋子!」   「並不算。」   「西王母娘娘,我姑且還是來問你一次了。」   女子面色微白,冷笑道:「問我,就是我不答應,你就不會做了?」   「當然會去做。」   「至於為什麼問……」白髮男子微笑道:   「你不是很喜歡這個遊戲嗎?」   「現在沒有人知道你的回歸,放心吧,西王母娘娘,你會以為崑崙而付出的天神身份逝去,而後為人所銘記的。」   白髮男子注視著西王母,雙目死寂,像是連一絲絲的光都沒有。   他站起身來,轉身走出這封禁著崑崙天神的區域,外界仍舊繁華,是許久沒有過的崑崙氣象了,男子的白髮以玉簪束起,背後卻仍舊有一部分長發垂落腰間,望著天邊,似乎是在出神想著什麼。   忽然,   伴隨著破空呼嘯,雲氣猛地爆開,九首猛虎和九尾猛虎模樣的天神破開雲海出現,而後朝著這白髮男子衝去,這讓崑崙諸神們心中大鬆口氣,而後這兩道身影卻在那男子身前停駐。   化作了白衣和黑衣兩名青年。   白髮青年眼底淡漠,雙目沒有絲毫高光,死寂的像是絕無絲毫流風的歸墟,卻溫暖微笑著道:   「你們來了啊?」   「來就來了,耍什麼威風,以前又不是沒有見過。」   「小陸吾,要不要被揉揉頭?」   他伸出手,五根手指律動了下。   黑髮陸吾眼底有震怒之色。   而白衣開明獸眼底複雜,注視著眼前的男子。   白髮男子微笑著歪了下頭:   「開明,如果我是你,最好把袖袍裡面的兵器放下。」   「你知道,那奈何不了我。」   畫面裡的開明獸低語:「我可以殺了你。」   「那麼,你就要做好,讓整個崑崙山為你的舉動陪葬的準備。」   「陸吾,你會然這一幕發生嗎?」   畫面裡面的兩位崑崙大神眼底似有火焰注視著眼前的男子,卻不得不壓制下去,白髮男子微笑著道:「啊,對了,剛西王母不吃東西,我就把菜拿出來了,咳嗯,不要這樣看我,省得浪費,你們要不要試試看?」   「這個蓮花酥裡面,我在西崑侖最高處做的。」   「所以吃起來,像是在崑崙最高處吹風,很讓人懷念。」   開明獸不接話。   青年自顧自吃了一口糕點,寂然如歸墟的雙目似乎有了一縷流風。   「真懷念啊……」   「可那一縷風,也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他吃完了糕點,拍了拍手,道:「準備好了的話,就出徵吧。」   踏前一步,白髮的男子道:   「我絕不會允許大劫毀滅這世界人間,萬丈紅塵。」   「炎黃永存。」   「神州不滅。」   「唯願長久之後,崑崙之風仍可吹拂於神州每一片土地。」   「諸位,隨我出徵。」   聲音落下,畫面裡面的崑崙山,每一位山神水神齊齊地躬身心裡,眼底浮現出曾經的崑崙神系成員絕不會有的熾熱,一柄柄兵器舉起,山神化身巨大的存在,背負一座座巨山,水神長嘯,整座山海仿佛化作兵器。   「誓死追隨崑崙神主!」   崑崙始動。   此刻一道身材高大修長的俊美天神出現在崑崙山的山巔。   白髮青年微笑點頭,踏前一步。   素來傲慢自矜的開明獸半跪在地,化作了九首猛虎之軀。   白髮青年踏在開明獸首級之上。   崑崙神主,自此出徵。   威能足以水淹神代大地的水神道:「……這一次令崑崙諸神齊出,你就不擔心會導致死傷慘重,崑崙神系就此一蹶不振,甚至於就此衰亡下去嗎?」   「衰亡?」   「不會的。」   語氣平淡,無邊寒氣爆發,崑崙遍及諸多世界,具備諸多世界唯一的特性,此刻天邊無邊寒氣爆發,森然的白色寒氣湧動,遮蔽天地,男子左手背負身後,安靜看向前方,露出側臉。   寒氣湧動如同自九天崩殂,三千裡崑崙雪莽,化作一劍,落於手中。   袖袍翻湧,負手而立,平靜嗓音,睥睨天地。   「我之一人。」   「即是崑崙!」   ………………   畫面結束。   崑崙南淵,西山界,南山界,大荒,海外諸國。   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PS:今日第一更………   兩千八百字,咳嗯。   之前河圖洛書所說的,代價…………    第528章你丫的死兆星在燃燒啊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二十九章精通神性的衛館主,教你三秒鐘拉滿仇恨值崑崙南淵。   九天門前。   自傲自矜的天神開明獸抬起頭,深深盯著畫面裡發生的一切。   然後下意識掃了掃自己的頭髮,好像上面給人踩了一腳滿是腳底板上的泥土一樣,一雙眼睛裡面滿是危險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讓這個之前看上去溫和好說話的天神多出一絲危險的表情。   充分表達出了神靈被人踩頭以後的心情。   夸父眼觀鼻,鼻觀心,認真地琢磨著手上的陶器杯子。   仿佛要從陶器的紋路裡面看出某種天地萬物,造化生滅的大道出來。   刑天撓了撓頭,爽朗大笑……   笑,笑不出來了。   刑天沉思。   右手扶著自己的頭,想要把頭拔下來。   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死死握住了右手手腕。   發達的胸大肌上猛地睜開兩個大眼睛,死死控制住左手。   戰神的本能在怒吼。   你不要過來啊!   這個該死的問題腦袋你自己去思考。   不要把鍋甩過來……   刑天自己和自己角力,這氛圍裡幾乎尷尬地讓人想要從崑崙山上跳下去,而事實上,整個山海諸界各大崑崙山下,反應大概是相差不多的,剛剛的微笑都在眾神臉上緩緩凝固了——   這誰?   這特麼誰啊?!   囚禁西王母娘娘?!   以開明神為坐騎?!   還把陸吾神當做寵物?!   最後貌似好像還可能把祂們給洗腦了,直接當炮灰?!   尤其是那些在未來的畫面裡面發現自己的那些神靈,眼睜睜看著自己像是腦子被驢踢了一樣地喊著誓死追隨神主,一種親眼看到自己的黑歷史,並且還發現黑歷史被直接廣播了的羞恥感,讓祂們恨不得當場一頭撞死。   而那些沒發現自己的神靈們,好不容易才稍微鬆了口氣。   還沒怎麼緩過來。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崑崙山的未來裡面沒有自己……   那自己在哪裡呢?   是炮灰,炮灰,還是炮灰?   想到這裡,完全笑不出來了。   彼此對視,都發現了自己眼底湧動得的煞氣,一位位神靈目露兇光,氣氛霎時間凝重到了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程度,水鬼打了個冷顫,仿佛看到隱隱一重重浪潮咆哮著騰起,而且是一潮接一潮,後浪接前浪,恨不得當場把某白毛拍死在沙灘上。   崇吾山主低頭沉思,而後緩聲道:   「我想,是時候開啟崑崙討伐令了……」   「若是此獠成為崑崙山主,我崑崙危矣。」   「當誅殺之!」   一名名崑崙山神水神看向老山主,皆是緩緩行禮。   老者道:「當滅其體魄,揚其魂魄,使其不存於十方世界。」   「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諸多神靈皆同意,殺氣騰騰。   問,要怎麼才能解決問題呢?   曾經有文官如此回答。   解決不掉問題的話。   就解決到帶來問題的傢伙。   事情就結束了。   一位位神靈活動手掌筋骨,雖然,可能事情發展的方向不大對頭,但是某種意義上,崑崙此刻確實是充盈著某種意義上的肅殺,而且是不加以絲毫遮掩的煞氣。   祂們對崑崙三神既尊且敬。   眼下有人要做這樣的事情。   祂們會怎麼做,根本不需要質疑。   弄死那白毛!   崑崙南淵之上。   燭九陰深深注視著這一幕,最後收回視線,蒼古雙目落向開明獸。   開明獸神色恢復漠然,手指屈指敲擊扶手,雙目看向燭九陰。   兩名在神代之中,一者執掌歲月,一者俯瞰過去未來的神靈,思緒湧動如潮,而九天玄女心境湧動不提,夸父刑天更是沒有注意到開明獸和燭九陰眼底的神色變化與不為人所知的暗中交流——   燭九陰眼底淡漠:『這絕非是真正的未來,未來從不曾定論。』   『過了。』   開明嘴角冷笑:『過於刻意,過於清晰,方才是最大的破綻之處。』   『愚鈍。』   只在一瞬間,開明和燭龍,便已達成了最初的意見。   燭九陰雙目蒼古,若有所思。   『崑崙玉璧是絕對的神物,但是現在分裂到了不同世界,位格下降,也難免不受到幹擾。』   『但即便如此,想要通過玉璧反向幹擾,也只有一種可能。』   『恐怕是有崑崙天女一級以上天神被對方控制住了,這才能靠著天女的能力反向幹擾到崑崙玉璧。』   『我猜測,是衛淵接觸到了對方,然後破壞了對方的布置,順便把對方激怒,並且,對方很有可能看到了衛淵本身的某項秘密,比如說某種代表著極高武力的潛能,所以最終決定不顧一切代價,嘗試離間崑崙和衛淵,並且將諸多神靈的敵意都放到衛淵的身上……』   『這是……挑撥!』   『而且,對方很有可能會在最近對崑崙出手。』   『而崑崙的注意力在衛淵身上,幾乎沒有多少防備。』   『哪怕被暗算,都可能把事情放到衛淵身上。』   開明獸皺眉,叩擊扶手。   『推演未來,必須遵照基礎的規則,未來是『真的』。』   『完全的虛假是不可能在玉璧上浮現的。』   『也就是說,那畫面所見的一切,是真的有可能發生的某個未來。』   『那麼,為什麼他會對王母出手?』   燭九陰:『在我看來,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王母的身份有詐,或者說,衛淵囚禁西王母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假的,或許畫面之中並非西王母,而是另外一種存在……如旱魃之於女魃,亦或許這本身只是一場計策。』   『是給某些存在看的苦肉之計。』   『只是恰好被披露給我們看了而已。』   『而另一種可能,就是西王母本身也是大劫的一部分,和大劫有關係,而淵的變化,則必然代表,西王母的存在讓他在乎的東西破碎,最終心性大變。』   開明獸挑了挑眉:『至親好友,若非禹之復甦被阻,便是故人摯愛被殺。』   『以及,還有第三種可能,燭九陰……』   『西王母的存在,阻礙了他的道路。』   『他是人族,而王母娘娘代表的是崑崙。』   開明獸傳遞的心音語氣嘲弄:『因為王母阻攔了他選擇的道路,所以必須除去這個阻礙,事實上,當西王母和神州放在那人面前,以他的秉性做出囚禁王母,得到力量,拯救神州幾乎不需要懷疑,這並非偶然,而是必然……只是顧念舊情,沒有下殺手,而是囚禁。』   『那麼,而是誰讓他作出如此的選擇……?』   『你懷疑我?』   開明獸心音平淡:『呵……只是好奇,畢竟如此大劫,你居然沒有出現過。』   『以你和他的關係,我很難不懷疑,你會在幕後故意誘導他。』   『而如果正是你誘導衛淵選擇了和崑崙相對的道路,這是否代表著,你今日所說之話,『西王母是大劫之一環』,也是在挑撥吾與西王母的關係?』   『你說呢?燭九陰……』   面臨陡然凌厲的質疑,灰袍男子雙目蒼古:   「你要懷疑,當然可以。」   『疑者不可自證,你既懷疑,那就要拿出證據,區區如此,還不足以指責我的動機,況且……如果真是西王母所作所為致使衛淵失去了什麼,性情大變,那麼,我倒也還有一句話要問。『   『崑崙立場是面對大劫。』   『就連陸吾都沉睡,西王母本體潛入人間。』   『我很敬佩。』   『所以,在你們預設的情形之中,是不是真的存在有讓衛淵失去某些存在的打算?比如說……』   燭九陰雙目蒼古,手中茶盞茶水瞬間蒸乾。   兩個字在開明獸心底炸開:   『犧牲!』   『在面臨不可預知之大劫的時候,不得不犧牲某些東西,甚至於某些人,換取大局的穩定,這樣才可能讓親眼目睹一切的衛淵性情大變,也變成這樣一幅,為了大局可以捨棄一切的樣子。』   『而犧牲了什麼……』   『我想,是哪怕被犧牲都心甘情願,並且在死前告知衛淵,懇求衛淵不要怨恨王母的某個存在,某個人……這樣,才有可能讓衛淵性情大變,卻礙於那人的懇求,最終也只是將西王母囚禁。』   開明獸眼眸微斂:『這只是你的推測。』   『西王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燭九陰雙目蒼古:『你所說的,也是猜測。』   『崑崙落入天下第一劍客手中,對於吾來說也無好處。』   兩名神靈對峙許久。   開明獸微笑溫和下來,看不出方才的鋒芒畢露,嘆息:   『你還是一樣多疑。』   『就不怕,你我也中挑撥離間?』   燭九陰漠然回應:『謹慎,才是穩定的前提。』   在刑天夸父懵逼的時候。   燭九陰和開明獸這兩名在神代,並不是以武力威名傳揚的神靈,早已在無人所知的時候,彼此交鋒,依靠現在的線索,只是瞬間就各自推演出了一條通向這一個未來的途徑。   而後嘗試將這條道路徹底斬死。   雖然一個是為了西王母,另一個是為了衛淵……   的飯。   毫無疑問,祂們彼此並不徹底信賴對方。   畢竟祂們兩人推演的思路裡面,想要通向這一個未來,要麼是西王母出了問題,要麼,就是燭九陰本身立場也有問題,和崑崙不在一條戰壕上,這怎麼都不可能徹底信任對方,而現在這兩個可能姑且都被兩人擱置。   畢竟現在兩人沒什麼衝突的可能性。   燭九陰微微喝了口茶。   這一次是開口說給其他的莽夫,作為古代三大文官外置大腦器官進行解釋道:   「這是計策,斷絕衛淵和崑崙神系一切合作的計策。」   夸父愣住,道:「計策?」   旋即大喜:「也就是說,這不是未來咯?」   開明獸淡淡道:「非也。」   「這也是未來,只是發生可能很小的未來,但是並不是假的。」   「是在極端情況下可能發生的,或許並非是最壞,卻是最能達成對方目的的一種未來,是未來的某種的可能性。」   刑天把頭按上去,露出智慧的表情,道:   「……目的?」   開明獸道:「是啊……這計策的目的幾乎明顯無比,但是卻沒法破開。」   「崑崙諸神素來散漫,敬重於我,敬畏陸吾,而對西王母則是感念其恩,任何人,做出如畫面上未來這樣的事情,就代表著徹底和崑崙諸神為敵,你不會覺得,這些神靈在看到這樣的未來,會拜伏下去叩首稱呼神主吧?」   「神靈,當然有神靈的尊嚴。」   「這一個計策,是陽謀,而且已經成功了。」   「衛淵幾乎已經不可能得到崑崙的力量……還會被崑崙諸神追殺。」   夸父心下一急,道:「這,這怎麼辦?」   「對了,開明神,你們親自出面解釋也不行嗎?」   九天玄女低語道:「沒用的,畫面裡面,開明神和陸吾神都被那傢伙脅迫,王母娘娘被禁錮,也就是說,在現在的崑崙諸神眼中,崑崙三神都是有可能被脅迫,說出假話的。」   「可以說這個未來已經徹底不可能出現了。」   「但是……這也代表著,衛淵從崑崙能得到的助力也被極大削弱。」   刑天鄭重點頭道:「我覺得也是這樣。」   眼看著別人不信的注視,刑天沉思,道:   「這不就是衛淵的潛力被看到,然後對方死了都要來一發陰的。」   「故意哐地打了崑崙一巴掌,然後說是衛淵幹的。」   「惹得衛淵和崑崙之間互相打來打去。」   「他們打算在第三邊兒瞅著,等時機恰當就給兩個人來一下狠的嗎?」   「我懂我懂,老陰了。」   「這玩意兒當年不少,軒轅和蚩尤打架之前都得聯手把這樣的人處理掉,然後再兩人對決。」   九天玄女正要反駁。   突然沉默。   貌似,好像……   刑天說的也對?   夸父張了張口:「這,是誰如此狠毒……」   開明獸微笑道:「你不也知道嗎?」   夸父茫然:「我?」   「是啊,能影響到崑崙玉璧的,只有這一個東西了。」   開明獸視線微斂,燭九陰嗓音平淡。   同時開口:   「河圖,洛書。」   夸父瞳孔收縮,心潮起伏。   燭九陰放下茶盞,淡淡道:「開明,現在衛淵在何處?」   開明獸愣了下,道:「大荒北。」   「燭龍你要……」   灰袍男子面容蒼古,浮現一絲微笑:「只是突然想到。」   「既然還能最後使用這樣的計策,看來還沒有死徹底啊。」   「衛淵回來,需要加練了。」   祂喃喃自語:「我也很久沒有活動身子了啊……」   拂袖,起身。   氣勢緩緩沉凝。   《大荒北經》——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   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   是燭九陰。   唯一一位,橫跨陰陽兩界,步履崑崙大荒的神靈。   燭龍,燭九陰!   PS:今日第二更…………   四千字,本來想寫得輕鬆點,但是想了想,還是得解釋下上一章的未來~稍微剖析一下,然後寫得有趣些。    第529章你會後悔的!   大荒西·浴月谷。   崑崙,尤其是人間崑崙山神的迭代,即便是在大荒神系當中,也是極為重要的事情,雖然說帝俊高居於天穹之上,很少關心下界之事,但是常羲,羲和,以及其餘大荒正神,對於這件事情可是相當看重。   大概相當於考試第二名偷偷去看第一名的輔導材料。   或者說月考試卷的成績。   注意這傢伙每天休息時間有沒有開啟瘋狂內卷模式。   而現在演化出的未來,代表著崑崙這一波兒瘸了腿。   常羲臉上浮現一絲微笑,雖然說之前帝俊受到她的消息之後一連好幾天半點回復都沒有,就跟聾了一樣,但是今日所見仍舊讓她心情愉快,旁邊浴月谷諸神若有所思:   「或許可以去拉攏一下此人。」   「崑崙一脈肯定會對他出手,提前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那我們就得護住此人,在必要之時給予他一定的幫助,甚至於庇護,有此人在,便可以輕而易舉,牽制住崑崙諸神的注意。」   「而後以我大荒代替崑崙。」   這是很基礎也很簡單的邏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不管是誰,都不會忽略大荒接下來會採取的行動。   常羲若有所思,正要點頭答應下來,崑崙玉璧之上,那應試者名字右側,代表著未來的部分,化作了崑崙神主,這預示著未來此人有潛力成為那放眼一人即是崑崙的神靈;而左側,突然又一次浮現出了道道畫面。   常羲訝然:「這是……過去?」   大荒諸神也好奇看過去。   畫面之上卻不再是崑崙山的風景,周圍浮現出大片大片黑色霧氣,完全看不出代表著什麼,也無法通過這一幅畫面裡,看出此刻事情發生在什麼地方,而後祂們便發現了十二道熟悉的身影。   是十二元辰。   十二元辰封鎖結陣,將一名溫和男子鎖入十二元辰大陣當中。   那溫和男子長嘯化作了本體,乃是一條神龍,只是似乎落於設計之中,本身又有傷勢,左突右衝,始終無法衝出來,越發激怒,龍吟之聲不絕於耳。   「十二元辰?!」   「庚辰?!」   「這是……」   大荒諸神怔住,完全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大荒浩瀚至極,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其餘大荒諸神的過去究竟是做過什麼事情,大家也沒必要將自己的隱私事無巨細地都說出來。   祂們正驚愕於十二元辰居然敢聯手對應龍出手。   突然意識到,這難道就是當年十二元辰狼狽回來,並且有兩名元辰隕落之事?難不成,動手殺了他們的,是庚辰?   正在此刻,畫面之中,銳氣騰起,凌厲霸道無可匹敵。   轉瞬之間,面對著十二元辰徹底展開的大陣。   一道白髮身影仿佛完全無視了其威能,瞬間掠入其中,劍氣如霜,只是眨眼之間,十二元辰大陣居然就此破碎,兩名元辰眉心浮現血痕,身上瞬間被無數的劍氣撕扯,切割,化作大團大團的血霧。   一步,一步,腳步從容。   無盡法力,溢散的時間,在此人八步之前便被氣劍攪碎討伐。   漠然的聲音平淡響起。   「區區神靈,不過如此……」   外貌為龍的元辰驚慌怒道:「你……區區凡人,你不怕天帝嗎?!」   「天帝?」   劍氣散去,白髮為馬尾,仿佛仍舊當年遊俠兒。   失去好友,失去一切,這柄劍也越發地鋒芒畢露,越發地無可匹敵。   「卦六,上九,亢龍有悔,天可伐與。」   「天帝?」   「擋得住我幾劍?」   「你,放肆!」   「放肆?」   「敗兵之將,安敢言勇?!」   漠然之語,銳氣沖天,白髮遊俠兒雙手都並指如劍,劍氣寒芒縱橫,似乎完全不顧及自己的氣機損耗,直奔殺向十大元辰,劍氣如霜,竟然狂妄到將十元辰全部籠罩其中,似乎要將這十元辰全部留下。   畫面之中,無盡劍氣縱橫,白髮劍者露出側臉,眼底漠然。   心無旁騖的劍,失去了劍鞘的劍,也是最巔峰的劍。   劍鋒之下,無所謂人神之別。   背後是戰損的庚辰,而腳下是神靈之軀。   畫面凝固,最終化作了評斷。   劍氣衝霄。   浴月谷中,大荒諸神神色凝固沉默。   常羲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安靜道:「此人當誅。」   「諾!」   「領命……」   崑崙南淵。   九天玄女雙目發亮,幾乎是放出光來,轉過頭看向本欲出發的燭九陰,認真道:「燭九陰,能不能把他直接弄到轉世?」   「我想要這個妹夫!」   她抬手一指畫面上氣機凌厲的劍客。   刑天撫掌嘆道:「文官表率,要是手上拎著的是斧頭,那就更好了。」不得不提,即便知道是一個人,但是衛淵所表現出來的,和代表著衛淵這個個體最鋒芒畢露一面的陳淵這一世,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九天玄女道:「以前他比起現在似乎威風霸道地多。」   「嘴巴好像也沒那麼踩人痛腳。」   「要不我們重新來一次吧,轉個世而已,很快的……」   這個號兒練廢了,重開吧。   燭九陰沉默。   開明獸看著畫面,許久後,沉思:   「燭龍,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很想知道,他到底對他遇到的河圖洛書做了什麼?」   「讓河圖洛書不惜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弄死他?」   燭九陰想到自己的墳墓,右眼眼眶微微刺痛,沉默道:   「他向來如此。」   在氣人這一方面,衛某人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   開明獸感慨道:「我懂了,這就是你說的。」   「衛淵此人,從來使人訝異。」   仿佛心悅誠服道:「厲害,厲害。」   燭九陰:「…………」   開明獸又道:   「現在無論大荒,還是崑崙,大概都想要把這傢伙削死了。」   「之前我還很好奇,他和白澤,究竟誰最能引來崑崙大荒生靈的敵意,看來現在已經不需要懷疑了,只要把消息披露出去,他直接就會成為山海大荒必殺榜排行第二位。」   夸父愕然:「第二?」   開明獸微笑道:「你也覺得該是第一是嗎?」   忠厚老實的夸父撓了撓頭,對於自己內心對衛館主的評價有些許不好意思,而開明獸道:「第一,當然就是衛淵騎著白澤了,哈哈哈……」   他大笑起來。   其餘幾人沉默著看著他。   只有夸父,在遲了幾秒鐘後,尷尬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不好笑嗎?」   開明獸面不改色,感慨道:「你們可真是不懂得幽默。」   ………………   而在人間·西崑侖。   崑崙神眾呆滯地看著玉璧上浮現出的畫面,失去語言能力,女嬌臉上的神色從一開始的微笑,而後變得懵逼,最後徹底茫然,抬頭呆滯,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就好像看到自家菜園子裡的小苗苗徹底長歪了。   旁邊蒼老的崑崙神眾怒道:「必要誅殺此人!」   「打進塗山,捉拿衛淵……」   「打進塗山,捉……」   譁啦一聲,他還沒有喊出第二句話來,後腦勺就是一擊重擊。   眼前一黑。   哐啷一下直接撲街。   陷入沉眠。   白髮女嬌手中神農鞭如同長蛇盤旋,冷笑道:   「你要打誰?」   崑崙山上,一片安靜。   女嬌眼瞳橫掃過去,陷入沉思。   我記得,契曾經說過,有讓人短暫失去記憶的法術……   該怎麼使來著?   她有些頭痛,作為青丘國神女,她從來都沒有需要用到這樣神通的時候,所以多少有些忘了該要怎麼用,只記不大清,最後只好揚起手中的神農鞭,利用神農鞭本身的特性,直接讓崑崙神眾全部陷入沉睡。   最後直接闖入崑崙秘境。   看到一身雍容神裝的西王母安靜看著玉璧浮現出的畫面。   這個時候,哪怕是始終帶著些許玩笑地說要讓崑崙姓塗山的女嬌都覺得莫名一陣心虛,西王母分身眼神掃過女嬌,淡淡道:「塗山女嬌,你教的好啊。」   「……咳,西王母,此事必然有問題。」   「我當然知道,這只是被別有用心之人所利用的……」   「但是,那也同樣代表著兩點,第一,我和他出現了嫌隙;第二,他礙於某種原因,不殺我,卻因為恨意,會出現在我面前嘲諷……我想,應該是有人在挑撥離間。」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該如此對我。」   西王母分身面容微冷。   女嬌看著畫面上摘出來的,衛淵囚禁西王母.mov。   西王母的手腕,腰部,腳腕,都被層層鎖鏈封鎖,尋常的鎖鏈自然無法囚禁堂堂崑崙之神,可是女嬌一眼看到了這鎖鏈痕跡上的『淵』字,毫無疑問這鎖鏈是當年融合諸神智慧,是無支祁同款。   甚至於可能,就是當年所鑄,用來鎖住無支祁的那一副。   相當於是以九州山海的氣運來壓制一人,在西王母受到陷阱,本體實力大跌,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確實是有可能得手,將西王母封鎖,而這形態,簡直像是在封鎖囚犯一般。   女嬌嘆息道:「確實是……阿淵做的不對。」   西王母冷笑道:「哦?難得啊,素來護短的女嬌居然也會認錯?」   白髮女子挑眉,然後居然沒有發作,最後也只是嘆道:   「畢竟是衛淵的錯啊。」   「我這個做長姐的,也只能認下,回去再教訓他。」   西王母道:「呵……你倒是說說,錯哪兒了?」   女嬌沉思,手指託著下巴,認真道:   「不夠澀。」   ……………   什麼是女狐狸精的老祖宗?   這就是。   精通人性和神性的女講師,三個字教你如何把一個天神的憤怒值拉滿,西王母的分身臉色怔住,而後一陣青一陣紅,作為狐狸精,而且是第一隻九尾天狐,女嬌言辭振振,道:「這根鎖鏈應該要把你的腰身再凸顯出來一點,最好……」   還沒有說話,西王母手掌直接捂住女嬌的嘴。   女狐狸精微微挑了挑眉,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西王母掌心。   西王母渾身汗毛差點炸開。   一下跳開,前面白髮女子眼眸微斂,流光婉轉,一瞬間魅惑天成。   「你你你……」   西王母面容泛紅,咬牙切齒。   她眼下畢竟只是個分身,思考能力相較於本體。   大概只是分心他顧的級別。   女嬌一瞬收斂了那種表情,而後笑吟吟道:「不開玩笑了,淵的事情,我們待會兒一起問他,這小子往後居然會長歪,作為塗山國主,我有必要想辦法把他拉回正軌……」   西王母徐徐吐出一口氣,道:「你要怎麼做?」   「講道理,擺事實。」   西王母皺眉:「具體呢?」   女嬌言簡意賅:   「揍他!」   西王母:「…………」   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果然是和禹一樣……」   女嬌警惕地抬起頭,不過想了想,又收斂了視線,咕噥道:   「反正,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吧,不過,在這之前我也有個事情得要說一句……」   西王母沒好氣道:「如果說是禹的事情那就免了。」   女嬌道:「不是他。」   白髮女子笑語盈盈,眼底卻浮現質詢和銳利。   她微笑道:「只是想問,王母,你應該沒有,要犧牲珏的預設吧?」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作息有朝著無底深淵滑落的趨勢,望天,再這樣下去怕不是一天比一天晚,然後完成一次輪迴。   再順便把我給送到輪迴裡面去。   撓頭,所以今天第二更可能會字數稍少,爭取早睡,調整下作息。躺屍,安詳,你不用再戰鬥了.貓貓頭JPG。 第530章崑崙之主的未來   ,鎮妖博物館   凌厲的氣機,含笑的言語,兩位在神代時期名列神女榜單的美人彼此對視,氛圍卻壓抑至極,女嬌身子微微前傾,一縷碎發順著鬢角垂下,往日的優雅散去,取而代之的反倒還有些少女的純真。   但是藏在背後,糾纏於手腕的神農鞭,卻已經亮起了碧色的光。   森森寒意,針鋒相對的銳氣。   塗山氏的國主,傳說裡第一位九尾天狐,媧皇女希氏直系血裔。   崑崙山的天神,隱隱然有崑崙三神之首地位的西王母。   雙方彼此對峙,仿佛在下一刻,一言不合就會爆發出激烈的戰鬥,正常而言,西王母的實力絕對在女嬌之上,但是此刻不過是一道分身,也不知有幾成的法力。   雙方勝算,恐怕女嬌遠勝於此刻的王母。   西王母心中對這一點明白得很。   而且看這狐狸精的表情,善良單純,美好得仿佛初戀。   眼底的神色卻冰冷。   完全無法預料到她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情。   西王母分身收回視線,淡淡道:「自是沒有。」   她臉色也變得沉凝,道:「至少……在我所知的時候,在我的本體將我分出來的時候,絕不可能有這樣的心態,哪怕是遇到了危險,她也從來沒有動過犧牲他人的心態。」   「吾為西王母,崑崙之神。」   「在我,以及本體還活著的時候,絕不可能讓自己所庇護的任何人犧牲,因為犧牲這個詞,必須是自己主動,而不是被迫,我可以確定,就算是有這樣的計策,那她也會選擇先犧牲自己。」   「這是天神的尊嚴。」   「犧牲自己,犧牲他人,一字之差,卻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是神靈和英雄的傲慢,而後者不過是卑劣者的行徑。」   西王母言罷坦然看著女嬌,神色坦然。   女嬌安靜看著西王母,許久後退後了一步。   「人之虛假為毒,心誠則為藥。」   背後神農鞭舒展,散發碧色的光芒。   這代表著西王母沒有說謊。   傳說當中神農氏嘗百草,能夠靠著神農鞭的特異分辨毒和藥。   這一神兵的特殊性自然不只是這樣,即便是神靈心中之毒也能分辨。   「這樣看來……問題出在你那半身之上。」   女嬌抖手將神農鞭收起來,若有所思:   「是遇到了什麼遭遇,讓她失去了自傲,還是說……她陷入了危機之中……被某種氣息幹擾了神志,淵的性格也剛烈,結果導致了最後一步錯,步步錯,最終無可挽回走向這一段未來……」   「西王母,你也太傲嬌了點,為什麼要選擇一個人去面對呢?」   「那我之前找你你會幫我嗎?」   「當然不會。」   「嘖。」   西王母分身看著眼前毫不猶豫直接即答的屑狐狸,被直接噎住。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愧是塗山氏的,比起這一世的衛淵都要屑得多得多。   女嬌笑吟吟地拋著手裡的神農鞭,道:「不過也還好,那只是無數可能的未來裡的一種而已,你沒有對珏有什麼壞心思的話,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西王母淡淡道:「……你可真是護短。」   「珏兒是我崑崙山的天女。」   女嬌笑道:「是,但是往後是要來我塗山的,我提前護短一下,倒也沒什麼問題吧,況且,就算和淵無關,我也很喜歡珏的性格。」   西王母挑了挑眉:「哦?」   白髮狐女前傾微笑:「崑崙要動她,要動他們。」   「得要先問過我塗山。」   「西王母娘娘,可要記清楚了。」   「青丘之下,可還有個人在……」   西王母和女嬌對視,淡淡道:   「……剛剛我若是回答了有這個預想,你會怎麼做?」   女嬌想了想,道:「大概會拿神農鞭給淵來個示範吧?」   「正確答案的示範,他做的實在是不成器。」   「示範?」   西王母分身怔住,而後眼瞳瞪大。   看了看玉璧上浮現的,未來自己被囚禁的一幕。   看著女嬌。   大概明白了什麼。   女嬌之前的話語『不夠澀』,似乎還在耳畔迴響。   所以說,   剛剛這隻屑狐狸似乎打算直接拿神農鞭給衛淵做個示範,糾正錯誤。   直接進行塗山氏內部教學。   告訴他什麼叫做五千年的狐狸.jpg   素材當然就是眼前的西王母分身……   西王母分身後退半步,眼神不善。   女嬌道:「開個玩笑而已,現在誤會既然已經解開了,那我們往後也是可以友好相處的,比如說,待會兒對淵的教育上,要不要一起揍他?這小子往後鐵定又鑽牛角尖了,所以現在就得把他那根牛角掰斷。」   「這樣他就沒法鑽了。」   「你且過來,我告訴你怎麼做……」   西王母將信將疑湊過來,女嬌眨了眨眼睛,道:   「首先,我們如此這般……」   ……………………   大荒西。   天神石夷沉默地看完了玉璧的內容。   把手上的陣法材料放下,若有所思。   「看來當初之事情,是十二元辰主動挑事的,雖然還不知道其根本原因是什麼,但是被動防守也說不得錯,此事恐怕是十二元辰的問題,若有閒暇,可去拜訪一二。」   石夷掏出一枚玉書,上面寫著:「白髮男。」   後面則是記錄著一行數字。   約莫是石夷自己的判斷,某白毛,罪責數值為一百。   後面補充一句:「十二元辰主動為害,疑似被動反擊。」   「罪責數值減九十。」   「這件事情是無辜的啊。」   「所以之前故意說謊的事情,可以忽略。」   「吾當向其道歉,賠禮。」   「但是。」   「羈押崑崙女神,罪責數值加一千點。」   「道歉之後,得抓回來。」   石夷沉思,把玉書收起來。   決定直接拿著崑崙玉璧去找那白毛對峙。   想了想,把旁邊的鎖鏈提起來,收好,所謂殺人者償命,盜竊者抵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那傢伙,既然用鎖鏈囚禁天神,那麼作為懲罰,也得把他捆起來讓他老實上一段時間,只要避開三百年,那麼就不會發生推演的未來。   如此大善。   想必他也說不出什麼問題。   石夷準備拎著神鐵鎖鏈去找那白毛。   卻收到了來自於大荒浴月谷,帝妃常羲的召喚。   ………………   「所以說,這就是斡旋造化的原理了,當然只是遠離。」   「曾經有道門修士在手掌那麼大的小世界裡面,嘗試修行驗證斡旋造化這一門神通,最後當然是失敗了,但是也確確實實地得到了『花開頃刻』,『胎化易形』,『大小如意』這一類的天罡神通。」   「這三種神通都極大地牽涉到了造化二字。」   「我把這三門神通也都告訴你吧,其中花開頃刻我只是略懂,當年給人摘過花;大小如意對於體魄和法力雄渾的要求太過於苛刻,我當年道行雖然不錯,但是身體太差,孕育的法力也不夠雄渾。」   「所以無法用出來。」   「畢竟這一門神通如果用於自身,其實分為兩個不同的方向,一個叫做『法天象地』,一個叫做『隱介藏形』,為無上大神通。用於外物也叫做『納須彌於芥子』。」   「當然這對外物的法門拆分開便是壺天之法,也叫袖裡乾坤。」   「畢竟想要容納萬物,得先縮小。」   「對後者,我還是有些心得的。」   「咳嗯,不要這樣看我,我個人覺得,什麼所謂的大則法天象地,小則隱介藏形,都不接地氣,反正說到底沒多少人能修行到這個級別去,這一門大小如意的神通,還是數壺天最合適了。」   「畢竟作用於自身的使用,如果身體素質不夠的話,直接就沒了。」   在系昆之山上,衛淵給回來的白衣少女講解三十六天罡正法。   講解的途中,衛淵也慢慢察覺到,這三十六種神通其實暗地裡彼此都有聯繫,而所有神通最終全部匯聚於前三種神通,斡旋造化,顛倒陰陽,移星換鬥裡面。   白澤則是在這座山上上上下下地搜尋著東西,想要把那陣法再破壞地徹底一些,在河圖洛書別破後,女魃的旱魃之軀就當即消失不見,但是女魃仍舊處於地底火脈之中,無法靠近,哪怕衛淵的迴風返火能逼開烈焰。   但是包涵地肺火毒的神代火脈,只是煞氣和熱量就能把他活活烤熟。   不焚,不代表不燙,那只不過是點不著而已。   如果單純以為不焚就能無視火焰。   那麼叫花雞很有話說。   那孫猴子金剛不壞之軀,打架時候還是用金箍棒。   你砍不壞,不代表被砍不疼好吧。   衛淵想了想,覺得自己如果被扔到火裡頭,估計也就只有一種死法了——給熱量直接燜熟。   總之他是沒法去靠近女魃的,而白澤也沒辦法,只是白衣少女在發現女魃之後,似乎也沒有辦法過去,貌似是現在她還不夠長大,還伸出手稍微比劃了下,大概就是等到她長大到衛淵肩膀這個高度,就能把女魃帶出來。   現在還不行。   衛淵猜測大概是因為少女現在實力還不夠。   至於是修為還得修煉,還是說沒能恢復,衛淵也沒開口。   不知為何他對眼前這少女有著天然的信任感。   也確信了,破去陣法之後,女魃是安全的。   將天罡三十六神通講解了一遍,白衣少女把代表著三青鳥認可的令牌遞給衛淵,衛淵鬆了口氣,拿到這東西,就代表著他基本通過崑崙試煉,想了想,問道:「你真的不跟我去人間看看?」   白衣少女搖了搖頭。   衛淵略有些遺憾,看向旁邊的白澤,道:「那你呢,白澤?」   白澤咧嘴一笑:「我也不去了,還是習慣待在大荒了。」   「況且,女魃這裡,也得時常有人回來看兩眼。」   「真的嗎?」   衛淵盯著白澤。   白澤一臉爽朗,滿臉你信我。   你特麼可快點走吧。   這十天裡,我遇到的倒黴事比一千年裡都多。   我要摸魚!   最終衛淵沒有點破這傢伙的小心思,只是看了看手背上的紋路,九重天門已經亮起流光,抱拳一禮,笑意微斂,道:「那麼,小白,白澤,我就先回去了。」   「他日有機會,我還會來大荒的,到時候再敘。」   白澤咧了下嘴。   你可別來了。   想是這麼想的,表面上卻是爽朗說道:「也不用這麼悲傷,沒準過個幾天你就回來了呢。」   白衣少女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衛淵的頭髮。   最後發現個子太矮。   繃著臉踮起腳尖,努力地往上頭伸手。   卻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怎麼踮起腳尖都摸不到。   最後是衛淵微微低下頭,少女才如願摸到,繃著一張小臉,道:   「注意安全。」   「放心。」   衛淵得到了崑崙三青鳥的認可,崑崙試煉完成,回去就能繼任人間崑崙山主的職責,心情大好,微笑道:「我現在感覺可是很好的,神清氣爽,我們他日再見!」   手背上的痕跡亮起。   開明獸啟動了傳送。   流光散去,衛淵消失不見。   白澤鬆了口氣,呢喃道:「總算走了……」   「比軒轅都能惹麻煩……不,如果說起惹麻煩,他比起軒轅還是差了不少……」   回過頭,那白衣少女已經消失不見。   白澤抬起頭,看著衛淵消失的方向,皺眉自語道:「雖然這幾天確實是過得亂糟糟的,但是也算是難得的經歷了,希望你也一切順利吧……奇怪,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傢伙之後會很倒黴?不應該啊,明明事情都解決了……」   白澤搖了搖頭,把這古怪念頭拋在腦後。   仰起頭灌酒,烈酒入喉,那些煩惱雜念都被拋到腦後,抬手一拍額頭,哈哈大笑道:   「真是的,我在想什麼?」   「他都已經得到了崑崙三神的認可。」   「除非這小子做了什麼惹得崑崙天怒人怨的破事兒,否則啊,可是前路無憂的,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想要惹怒整個崑崙,除非是他把西王母給綁了,順帶還把勒索信給整個崑崙的山神水神都發了一份。」   「軒轅都搞不出來這破事兒啊,哈哈……」   「喝酒去,喝酒去。」   白澤懶洋洋地跑去摸魚。   而在這個時候。   神清氣爽,心情愉悅的衛淵。   帶著完成崑崙試煉的欣喜,帶著放鬆下來的情緒。   帶著完全不知道自己將會遭遇什麼的,一無所知的快樂心情……   回到了此刻的崑崙。   PS:今日第二更………   四千字,茫然,睡覺睡覺。 第531章精通神性的衛館主,教你三秒鐘拉滿   ,鎮妖博物館   當你滿心歡喜地回來,卻發現一堆人用奇怪而憐憫的眼神注視著你。   你會是什麼感覺?   衛淵被手背上九重天門印痕傳送回到了崑崙南淵,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開明獸那包含著憐憫的眼神:「啊,你回來了啊,陶匠。」   「你為什麼要回來呢?」   「是有什麼想不開的嗎?」   「活著不好嗎?」   衛淵:「嗯???」   九重天門之前,開明獸滿臉遺憾,衛淵移開視線,看到那位還不知根底的崑崙神女用一種遺憾且恨鐵不成鋼,並且似乎隱隱帶著『很想要找個茬把這傢伙揍一頓』的複雜表情上下審視著自己。   刑天伸出手拍了拍衛淵的肩膀,滿臉鼓勵之色:「放心吧淵。」   「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看,我沒了頭不也一樣過得很開心?」   「人嘛,活得開心最重要了,要不然我給你唱首歌?就叫做《淵之殤》好了。」   衛淵:「哈??!」   他下意識看向這裡最後一個老實人。   夸父看到衛淵的注視,吭哧吭哧半晌,憋出一句安慰來:   「放心吧,衛館主,其實可能也沒有那麼糟糕……」   「無論如何,我是會幫助你的。」   他鼓勵道。   衛淵:「…………」   「等一下等一下,我捋一捋……」   他伸出手示意這些傢伙停一停,心裡有些迷糊,嘴角抽了下,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這是什麼反應,怎麼好像我馬上就沒了。」   九天玄女:「沒有發生。」   夸父:「還沒有發生。」   刑天爽朗大笑:「你什麼都沒做呢。」   衛淵:「…………」   為什麼心裡越來越沒底了?   他下意識尋找灰袍燭九陰的身影,卻只看到了一杯喝完的茶盞,開明獸微笑著道:「你若是尋找燭龍的話,他姑且有些其他事情,暫時離開了一會兒。」   離開?   是遇到什麼麻煩事情了?   衛淵若有所思。   開明獸看向其餘夸父,玄女,以及刑天,道:   「第三關已經通過,現在就將陶匠你送回去,怎麼樣,你們三位是在這裡待一會兒,還是說也跟著去西崑侖?」   刑天撓了撓頭,爽朗大笑:「我和開明獸你一見如故,一見如故。」   「再說了,我還得等燭九陰。」   「哈哈,哈,我就呆在這兒吧。」   夸父垂眸看著杯子,眼觀鼻鼻觀心,道:「我……我喝完這杯茶。」   說完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如果不是修士幾乎無法察覺到喝了一縷茶,以這種速度喝完崑崙的山茶,大概相當於狗舔完了面,雞吃完了米,蠟燭的火苗燒斷了金鎖。   玄女也沒有開口。   衛淵心底突然一陣不妙的感覺浮現出來。   他得到了兩個結論。   西崑侖有『危險』。   他回去以後很可能就當場無了。   還沒有開口,開明獸便愉悅地一拂袖袍,衛淵手背的印記浮現,第三重試煉結束,根本沒有什麼反抗之力,衛某人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人間的西崑侖秘境之中。   崑崙南淵,開明獸喝了口茶,微笑著猜測那陶匠會遇到些什麼事情。   餘光看到玄女神色似有些悵然若失,道:   「刑天的這一縷真靈和燭九陰都長居於九幽,就連夸父也可以前往九幽之處,跟不跟著陶匠回去也無妨,畢竟回去大概率會面臨一些比較尷尬的局面,不過玄女你也不想回崑崙倒讓我覺得奇怪。」   「畢竟,那裡可有西王母一縷分神。」   玄女移開視線,許久後,淡淡道:   「……我只是不想讓王母娘娘看到我這狼狽的模樣罷了。」   「是嗎?」   開明獸不置可否。   突而自笑著道:「方才我很想要對那陶匠說上一句。」   「說,我給你個忠告,往後不可信任那燭九陰。」   「想要看看會是什麼情況,不過想了想,為了避免那燭龍回來和我打一架,還是算了……」   刑天突然笑起來,道:「用不著燭龍。」   「你要這樣說的話,衛淵他現在就可以和你打一架。」   開明獸微笑不答,似不怎麼相信,卻想到了方才燭九陰的離去。   之前燭九陰就已經問清楚了衛淵所在的具體位置。   藉助傳送的波動遮掩氣息,在衛淵回到崑崙的瞬間,燭九陰已抵達了大荒。   『你要去做什麼?』   『做什麼?』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語氣淡漠:   『只不過去稍微拜會一下。』   『那所謂的河圖洛書……』   ……………………   人間·西崑侖。   衛淵睜開眼睛,不知是什麼原因,在他回來的時候,神魂自然而然進入了輪椅中的本體,而那白髮的上古身體則是回到了袖裡乾坤的瑤池之中。   嘶……後腦勺有點疼。   怎麼好像給誰在腦袋上來了一下子?   衛淵睜開眼睛,自己仍舊坐在輪椅上,想要站起來,突然察覺到不對,耳畔傳來一陣鎖鏈的聲音,低下頭,而後滿臉懵住,他現在居然被手腕粗細的鎖鏈結結實實地捆在了輪椅上。   「喲,醒了?」   ??!   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衛淵僵硬抬頭。   看到了西王母神色冷淡,而女嬌則是似笑非笑。   這什麼情況?   這兩位不是素來都水火不容的嗎?   女嬌笑吟吟問道:「捆得舒服嗎?」   衛淵晃了晃身子:「這,捆得太緊了,實在是不舒服。」   「要不然,松鬆綁?」   女嬌直接一個腦瓜崩,道:   「你當我在這裡跟你演白門樓斬呂布麼?」   衛淵看著女嬌的表情,無可奈何,道:「……我大概知道會倒黴,但是沒有想到是這樣的開局,女嬌你至少告訴我,我到底哪兒犯事兒了,死也死得明白點……」   巫女嬌微笑道:「這樣啊,你不說,我也會告訴你的。」   「來,看這個。」   女嬌手掌多出一個手機,而後調出一個視頻,然後給衛淵看了看。   衛淵怔住。   那畫面裡面正是崑崙玉璧上面浮現出的『未來』,完全沒有誰知道,女嬌是什麼時候搜集的這個記錄,衛淵一開始還覺得好奇,只是看著看著,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當看到未來的自己把西王母囚禁的時候。   衛淵額頭有點冒汗。   他現在可是要參與試煉的。   而未來的他把試煉主考官給囚禁了。   現在的尷尬局勢。   那大概就相當於去醫院做手術的時候發現主刀大夫是前女友。   但是慢慢的,衛淵的表情逐漸凝重下來,畫面結束,女嬌後退半步。   衛淵沉默許久,看向旁邊的西王母,道:「……假如排除我在未來精神失常,以及王母娘娘你在未來被人影響這兩個可能性,那麼,王母娘娘你是有什麼預設,能直接將我打擊到性情大變嗎?」   「以及,三百年前的長風,又是什麼?」   崑崙鎖鏈上的紋路緩緩亮起,譁啦作響。   仿佛捆著的並不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癌症晚期的病人。   而是一頭兇悍無比的猛獸。   以崑崙山為中心,雲氣朝著四周溢散。   來自於一代代經歷疊加的蒼茫神魂和氣息湧動著,仿佛要徹底爆發。   直到女嬌在衛淵後腦勺上啪地一下,力道之大,仿佛要直接把他天靈蓋給擰下來似的,那股氣機直接啞了火,片刻後,頭腦勺仿佛冒青煙的衛淵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手掌不自覺抽動,身上鎖鏈加重了一倍。   剛剛在心底瞬間升起的情緒。   被來自於長姐的人格修正拳打回了正常狀態。   女嬌吹了吹白皙手掌上因為超高速爆發出拳,拳速突破音障的白色雲氣,以及因為高速摩擦寒冷空氣浮現出的白色蒸汽,語氣溫柔道:   「阿淵,你安靜坐著。」   「我跟你說件事。」   衛淵看了看身上足夠把一頭大荒異種捆起來的鎖鏈。   真心實意地點了點頭。   「好嘞,您說。」   女嬌將西王母之前的解釋給衛淵說了一遍,衛淵想要撓下頭,尤其是後腦勺上的大包,但是發現自己給捆得跟一鹹魚似的,完全夠不著後腦勺,只好嘆了口氣,道:「……所以說,這兩種可能性,都代表著,西王母你的本體遇到了什麼特殊情況。」   「但是我曾經在大明時代遇到過她。」   「那個時候的她還好,潛藏在人間,沒有被影響到的趨勢。」   「也就是說,西王母是從嘉靖末年到現在這一段時間裡,遇到了某些事情,不,也不能夠這樣說……」   衛淵皺了皺眉,道:「這畢竟只是某個未來,而且是可能性極為微小的未來,所以可以推測,西王母的本體現在還沒有什麼問題,恐怕是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會有可能遇到危險。」   「而即便是遇到了針對西王母本體的危機,西王母也並不是沒有反抗之力,在我所知的其他未來的可能性裡,並沒有出現刻意犧牲的情況,也就是說,讓西王母失去自身的堅持的可能性,是極為微小的。」   「但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夠無視這種可能性。」   「得想辦法找到西王母藏起來的化身。」   「所以河圖洛書這個舉動是有點蠢了,它暴露了西王母在這個時代有化身,並且敵方對她有專門的針對這兩個我們並不知道的情報,換來的卻是崑崙和大荒的敵意,一換二,算是大賺了。」   西王母若有所思:「但是你不擔心嗎?」   「來自於大荒和崑崙的敵意。」   衛淵面不改色乾脆利落即答:   「他們要找的是陳淵,幹我衛淵什麼事?!」   西王母:「…………」   女嬌笑吟吟地和被捆起來的衛淵一個擊掌。   王母無可奈何。   果然是塗山氏的,那股屑屑的感覺一點沒差。   女嬌順便取出一枚捲軸,上面寫著文字,微笑道:   「所以,為了安全,也為了未來,西王母,阿淵,你們都籤這一枚協議,往後無論出現什麼情況,不可做犧牲他人的打算,淵你也是,就算是西王母和你道路不同,你也不準變成那個樣子。」   西王母籤署了名字。   衛淵掃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許多不平等條款。   大概包括了衛某人需要磨礪廚藝,往後不準和姐姐頂嘴。   要聽姐姐的話等一系列條款。   嚴格禁止的則是衛淵無論何時都不準採取非常手段。   衛淵想了想,決定為自己的尊嚴一戰。   主要是在西王母面前這麼老實就答應下來,自己的尊嚴何在?   哪怕是女嬌面前,也是有尊嚴和反抗精神的!   禹和契覺得,淵說的對。   此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契和禹的英魂和他同在!   代表著塗山四人組裡面三個大老爺們,對於女嬌的『反抗精神』。   衛淵弱弱道:「我覺得,這幾個條款其實可以商量一下……」   女嬌笑吟吟地拿出手機,手指閃電般操作,啪得打開了一個帳號,上面的頭像是崑崙的山,那是珏的聊天框,女嬌點開發送內容,將剛剛的那個視頻直接勾選,道:   「不籤的話,我就把你囚禁西王母的視頻給珏發過去。」   「我籤!」   塗山最後的希望,遠古四人組裡最後的尊嚴。   契和禹最後意志的繼承者!   投降。   禹,契,不是我不努力,奈何狐狸道行高啊。   衛淵老老實實地按下自己的手印。   其實仔細來說,也沒什麼變化。   他安慰自己。   從人間崑崙之主,變化成了人間崑崙之主廚。   就差一個字而已。   女嬌笑著點了點頭,把衛淵身上用來暫時鎮壓的鎖鏈解開來。   下一秒。   老實憨厚的陶匠瞬間一個暴起,就要去搶過來,女嬌直接避開。   玩笑般拋了拋手機。   卻不妨衛淵速度暴增。   仿佛身體的疼痛都瞬間消失了。   女嬌一時不察,被衛淵晃了過去,衛淵伸出手拿到手機的時候,臉上鬆了口氣。   下一秒,卻不防備被神農鞭拉住了右腿,身子一個踉蹌。   手掌滑了一下。   不小心按在了視頻發送鍵上。   『滴——視頻發送。』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感謝寒霜淺醉清風悅盟主,謝謝~   看情況,如果說一點多沒有的話,就當做今天請個假了,望天……希望能控制下作息,躺屍。 第532章關於某館主開開心心回家卻即將被群   躺屍中……   我這幾天一直處於修仙碼字的狀態。   大概就是早上咖啡晚上紅茶順便拿咖啡嗑護肝片的節奏。   每天晚上,手握鍵盤,那種精神,那種愉快感,碼完以後還能刷一會兒b站。   我特麼就是黑夜之子。   然後第二天爬起來,那種睏倦,那種懵逼,都恨不得盤死昨天的自己。   今天狀態不好,請個假……   望天,現在就去睡覺,希望能夠調整好狀態。   擺脫輪迴啊我,你爭點氣!   大家晚安,躺屍中……   貓貓頭一臉安詳。 第533章來自長姐和嶽母?的混合雙打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三十三章讓我開開眼?衛淵幾乎瞬間把手機拿在手裡,心臟都差一點點跳出來。   而後卻看到視頻左下角有一個紅色的符號。   整個視頻處於一種黯淡的情況,『網絡信號差,視頻發送失敗。』   衛淵重重鬆了口氣。   是了,是了……這邊是崑崙,崑崙的信號一直不怎麼樣好的。   撤回,趕緊撤回。   衛館主顫抖的手點了下視頻,準備把視頻撤回來。   而後眼前看到一行文字浮現『視頻重新發送成功。』   衛淵:「…………」   耳畔響起了張浩和那位特別行動組裝備部少女的聲音。   我們的手機,就是在大海溝裡面,都能有信號哦……   你們為什麼。   在這個時候。   會這麼,   寫實啊!!!   ………………   博物館。   學著人間穿了一身冬裝的天女珏,哼著那首從桃花源秘境裡面聽到的歌謠,一邊整理食材,身後是現代人間打扮的誇霖,高馬尾,白皙面容,酒紅色的毛衣和牛仔褲,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   一雙長腿伸展開,手裡捧著一本書在看。   戴著一副沒有度數的平框眼鏡。   因為這樣可以衝淡她身上的將領殺伐氣。   可以看上去很有文化。   當然這是誇霖自己的想法。   在衛淵離開博物館前往崑崙的時候,誇霖便來此拜訪,當時的大和尚想要給衛淵報信,結果失敗,而出於某些原因,這位女兒國獨斷千年的大將軍,在這老街已經逗留了有足足十天時間,   突然手機響了一聲。   珏擦了擦手,好奇地拿起手機,看到是女嬌發來的消息。   是個不算長的視頻。   略有訝異,珏可沒有想到,這位塗山氏的女國主會給自己發消息,而後隨手點開了視頻,一打開就是一行大字,『塗山絕密!』『三小時後刪除!』『不可外傳!』   少女認真點頭。   想了想,穿著棉拖嗒嗒嗒跑去找到了耳機插上再看。   懷著略有些好奇,略有些期待和緊張的心情,再度點開視頻。   在前面的三行字浮現出來之後。   畫面一轉,是熟悉的崑崙景致,是崑崙的風光,而後浮現出了熟悉的人,衛淵坐在輪椅上,安靜沉睡的樣子,這畫面當然是並不怎麼特殊,博物館主她常常見到,但是不知道拍攝的人是誰。   視頻裡面的人和真實見到的完全不同。   這角度,這運鏡,讓被拍攝者的氣質和容貌都再度上升了一個層次。   而且,很有氛圍感。   大概像是聖誕節,冬夜,初雪,在路燈暖暖的燈光下,看到穿深卡其色衣服,帶著圍巾,捧著奶茶呵氣的少女。   或者說夏天的陽光,穿著白襯衫的少年。   亦或者說,高中時依靠在窗邊懶洋洋發呆,卻看到隔壁班暗戀的少女笑著走過,發梢有陽光和梔子花的味道。   諸如此類,這運鏡,這手法。   這明明一點都不澀卻能打動人心柔軟處的至高藝術。   足以瞬間把月老和西方丘比特碾壓的水準,讓整個世界歷史之上的三大妖妃直呼祖師爺的最高峰。   畫面轉眼就結束了,後面寫著『塗山氏秘傳資料,切勿外穿。』   『違法必究,盈利五百套以上,塗山執法部門有權進行抓捕。』   少女吐出一口氣。   女嬌為什麼會發這個東西給我?   不行,不行……   這是不經過淵允許拍攝的。   是損害了淵的合法權益的,我應該立刻刪除掉。   白皙手指啪地按在屏幕上。   點擊,保存。   下載。   隱藏文件夾。   感謝之前對於那一本厚厚的手機操作說明書的認真研究。   少女的動作一氣呵成。   沙發上冒出一個頭來:「天女,你在幹什麼?」   「啊!」   少女被嚇了一跳,手機差一點脫手飛出去,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樣在白皙掌心來回蹦躂了好幾次才被抓住,珏徐徐吐出一口氣來,然後眼神微微往下,結結巴巴道:「沒,沒有哦……」   「是你猜錯了。」   「哦?」   誇霖扶了扶眼鏡,突然道:「是那傢伙的消息?」   少女珏臉上浮現出營業的崑崙式標準微笑:   「誰?哪個傢伙?」   優雅,要優雅。   「哼哼……」   誇霖上上下下打量了下一本正經『毫無破綻』的少女,收回了視線,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隨手把手裡的書放下,那是一本原典版本的孫子兵法,當然,這個倒是贗品,博物館裡面的贗品也很多。   即便是數千年前的人所著。   放在現在仍舊代表著相當的高峰。   誇霖更是看得感慨萬分。   或許崑崙海外諸國,以及大荒諸國,古代修行法門流傳更為完整,資源也更豐富,但是神州這邊失去了力量,在法和理的道路上走到了最高峰,而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這裡的靈氣是在不斷降低的。   以誇霖的眼光,瞬間判斷出了。   在神州有一個最完美的時間點。   這個時間同時具備有強大的力量,以及無可比擬的智慧。   再這個時間點之前,神州的力量還沒有消退,更傾向於海外諸國的發展模式;而在這個時間點之後,靈氣不斷地下跌,導致發展的技巧也更傾向於低武,唯獨在那個完美的時間點,是力量和智慧在融合。   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看到了那個時代。   神代的末年,也是神州學說的燦爛巔峰。   諸子百家時代。   兵聖,夫子,墨翟,老子,殺神,商鞅……   那個時代絕對很恐怖。   她放下手中的書,孫子兵法這一本書她這幾天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早已經爛熟於心,每次都有更新的一些理解,看著珏在那裡做飯,誇霖懶洋洋伸了個懶腰,道:「今天我就回女兒國了。」   「今天就走……?」   珏愣了下。   在約莫八天前,誇霖來了博物館裡面,這位來自於女兒國的大將軍並沒有什麼遮遮掩掩,只是想要乾脆利落地和天女談一談,她帶著當年的生死經歷,以及絕不會輸的信念前來。   世上還有比同生共死不離不棄更為珍貴的感情,更為厚重的經歷嗎?   但是看著博物館裡一件件古物,聽著少女和陶匠的經歷,自古相逢且別離,回看人間春已東,千年歲月的沉重之下,她突然有種空空落落的感覺,或許人世人生就是如此,你攥著珍貴的記憶不肯鬆手,但是可能,這所謂的珍寶,也只是對你自己而言。   「比不了……比不了啊……」   誇霖複雜地低語著。   珏遲疑了下,還是輕聲道:「不打算再見見淵了嗎?」   誇霖看著天女,沉默了數息,突而桀驁地笑起來:   「我為什麼要見他。」   「一個連續甩了我兩次的男人。」   「我見了他我怕忍不住打他一頓。」   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哪怕是寬鬆的毛衣都沒有辦法將身材徹底遮掩住,雙目重新恢復了自己的堅守,她要放棄自己所眷戀的人了啊……她心裡想著,可是作為將軍,作為鎮守著女兒國的最強者。   她還需要做更多更多的事情,在和家國相比的時候,個人的兒女情長便被衝刷到了內心思緒的最後面,她道:「和人間的盟約已經建立,女兒國和神州下一步的合作也已經提上了日程。」   「大劫將起,我要回到女兒國做進一步的準備了。」   天女想到了桃花源中,在衛淵和她趕到的時候,誇霖已經看過了河圖洛書,道:「你果然是在桃花的河圖洛書裡面看到了什麼……誇霖,無論如何,那個未來都只是虛假的,只是某個可能的未來……而非確鑿無疑。」   誇霖安靜看著她,而後微笑道:   「可那或許,也是值得一去的未來。」   「不必為我擔心。」   「這一次我本來還在閉關,是臨時出來的,既然人間的事情也已經結束了,我就得回到國都繼續修行了,我當時本來就是為了四兇權能才去了西山界,那一戰後,衛淵將檮杌的四兇權能交給了我,說起來,現在還沒能掌握。」   「我得儘快將這一股力量徹底掌握在手中。」   「那麼,天女,往後有機會再見面吧。」   誇霖拍了拍衣服不存在的灰塵,微笑:   「這頓飯,就留著下次再吃。」   ……………………   而在此刻……   大荒北·系昆之山。   這裡是封印著崑崙天女當中,最為擅長攻殺的女魃。   西王母為西方至銳至金之氣,金生水為壬女,便是九天玄女,玄女雖強,但是主要執掌的是如水變化的戰陣和以水化生而出的雷霆,要說攻殺,除去了西王母,也只有女魃更強。   白澤在確定了女魃此刻在地脈之火裡面安全,布下了個遮掩氣息的陣法,防止被無關之人進入此地後,就此離去,只是白澤並不知道,在他離去之後不過片刻,本來沉睡在神代地脈肺火之中的女魃,睜開了眼睛。   一道赤炎流光飛出。   正是在陣法被迫,河圖洛書被毀之後消失的旱魃之軀。   只是此刻,先前只以本能出手的旱魃,眼底卻有了神採,揮手之間,氣浪炙熱,隱隱然已經有了神代時期,旱魃一出,赤地千裡的霸道氣焰,眉心浮現一道玄妙符文。   伸出手,低語道:「徹徹底底的權柄化生之軀,好,好啊。」   「花了足足五千年時間,總算是將這女魃的權能分離出來。」   旋即暗恨:「哼,若非是那莽夫,還有那白衣……本來可以直接佔據女魃之軀,彼時的效果自然更好,策反應龍,離間崑崙,就差那麼一點……不過,以那人為中心,離間崑崙倒也無妨……」   「旱魃,旱魃,哈哈哈……」   「接下來,就以旱魃之軀,攪動大荒,看看帝俊你是否還坐得住。」   「哼,那莽夫居然覺得單單刑天斧能夠徹底擊潰我,可笑可笑,井底之蛙,如何知道日月流光……下次相見,必要你付出代價!」   「誰的代價?」   旱魃之軀轉身,正要以這神代一等一兇神之軀執行計劃,耳畔卻聽到了一聲腳步聲,回眸一看,只見到一道灰袍身影,這算計狠辣的存在眼底第一次浮現出了驚愕之色,怒道:   「是你!!!」   「燭九陰?!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地脈肺火,足以將衛淵和白澤直接以熱量和火毒誅殺的烈焰爆發。   卻盡數鑽入一道寬廣袖袍當中。   神代地火,凌駕於大日爆發的高溫,毒和火的結合,旱魃之軀的本源力量。   就這麼被直接收入袖袍,最後化做一縷青煙。   旱魃震怒,身旁時間卻突然變得緩慢。   走不脫,逃不掉。   驚怒難言之下。   旱魃之軀居然直接化作地火墜下,而無數文字化作流光衝著天空飛去,這一手策劃離間崑崙,衛淵,大荒的存在,在見到灰袍男子的瞬間,果斷放棄了旱魃之軀,以此為誘餌,直接逃亡。   灰袍男子震袖,眼底漠然,五指伸出袖袍。   「回來。」   日月流光轉動,本要離去的文字生生倒流,化作石碑。   白皙修長,骨節清晰的五指扣在石碑之上。   灰袍男子面容蒼古,平淡詢問:   「河圖洛書,知過去未來,世間萬物,算盡蒼生。」   「不如今日,也讓我開開眼?」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調整作息,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希望今天晚上能在十二點之前搞定第二更……,維持作息,維持作息,至少給我維持個一禮拜吧。   彩蛋章裡面有起點畫師戍遊太太畫的燭九陰,大家多多點讚啊   轉載請註明出處:    第534章淵,前面可是地獄啊(感謝寒霜淺醉   ,鎮妖博物館   灰袍男子手掌扣著石碑,在這一瞬間,所謂的河圖洛書已想盡了辦法,卻始終無法掙脫開那手掌五指範圍,你可以奔走於大荒之上,跨越萬千的山河,卻要如何才能跨越歲月和時光?   石碑震顫,最終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再度崩散,靠著石碑解體的力量,短暫掙脫開了燭九陰的五指束縛。   而後瞬間往下,直接再度和之前拋棄開的旱魃之軀融合,哪怕是祂只是外來之靈,最多發揮出女魃權能的一部分,但是當肆無忌憚地爆發之時,大荒和崑崙沒有神靈可以直掠其鋒。   這可是擊敗蚩尤大軍的兩大功臣之一。   燭九陰神色平淡,任由這石碑施為,評斷道:   「旱魃之力,確實可怖。」   「但是很可惜,你並不是她。」   燭龍伸出手掌,五指微握。   日月輪轉,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化作了河流,將那位太古兇神直接淹沒其中,每一秒,每一息的時間都被放大,原本神魂和肉體之間就有些許不和諧的地方,放在平時,這一絲不協調之處並不值得在意。   但是此刻,時間被放慢了億萬倍。   那一縷不協的地方,簡直刺目地讓人無法忽略。   燭九陰右手背在身後,左手輕描淡寫往前伸出。   五指微屈,在旱魃眼底投下光影,透過指間的縫隙,旱魃看到那灰袍男子漠然的面容,仿佛天地壓低,背後隱隱約約出現巨大無比,獨立支撐九幽的巍峨神龍,一前一後,真實虛幻同時漠然注視。   那種空曠蒼古的氣機,在被拉長的時間當中不斷地放大。   幾乎要讓旱魃就此瘋狂。   猛地抬手,爆發赤地千裡的權能。   熾熱到可以瞬間將神靈氣化的力量掠過天地。   而在下一刻。   燭九陰的手掌按在了旱魃的額頭。   「若是真的旱魃,還能交手。」   「區區冒牌貨……可惜了這權能。」   一瞬間,旱魃權能之軀崩散化作了流火,墜入神代的地脈之中,而石碑徹底被徹底拉出,灰袍男子語氣平淡:「布陣抽取權能,佔據旁人之力,以及混淆天機,你還有什麼本事麼,可以再使出來。」   「或者由我來。」   河圖洛書之上傳來陣陣聲音,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語氣變得鎮定下來:「燭九陰,你不屬於崑崙大荒,為什麼插手此事,這事情和你的九幽沒有關係……你沒有必要參與進來,這和九幽和你的行為準則無關。」   鐘山之神燭九陰,亦或者說大荒章尾山之主燭九陰。   燭照九幽之龍。   無論是大荒還是崑崙,所有神靈都知道祂的秉性。   遵循秩序,並不會依仗著自己的力量去幹擾天地萬物的命格。   曾經見到過伏羲和媧皇。   是最為古老且標準的神靈。   某些時候,在祂的眼中甚至於無所謂善無所謂惡,而是天地運行的大道和規則,在這個時候,點出秩序這一點,往往是有那麼一線生機的,石碑之靈竭盡全力仍舊不能掙脫燭九陰之手,也只能走這一條路。   燭九陰深深注視著祂,道:   「確實是和九幽無關。」   旋即語氣平淡:「只是這一次,是我個人的選擇,無關九幽。」   「?!!」   個人的選擇?   石碑聲音戛然而止,變得有些慌亂:「燭九陰,你放過我這次。」   「我願意幫助你鎮守九幽。」   「我的陣法水平你之前也看到了……」   灰袍男子突然出手。   虛空之中仿佛龍吟,河圖洛書碑文徑直地被虛空遊走的龍鱗攪碎,化作了無數碎片,每一枚龍鱗湮滅化作漩渦,將無數的碎屑捲入不同的時間流速之中,徹徹底底地流放入了歲月的間隙。   石碑之靈到最後都沒能想到是這樣的發展。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狠人多了去。   但是燭九陰這樣一言不發就直接下狠手的,祂是真沒見過。   見過的都沒了。   平淡無奇,但是下手卻比刑天和軒轅更絕。   燭九陰收手:「我沒有和敵人做交易的習慣。」   眼底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浮現。   在神話的時代,燭九陰並不以力量橫行,開明獸也不以威勢稱名。   祂們更多是以其他方面被諸神所知道。   但是開明獸鎮守的九天門,千古以來只有大羿一個人走到門口。   即便是大羿也沒能夠進去裡面。   而不屬於崑崙和大荒神系的燭九陰,卻同時在大荒之中擁有大荒最北的章尾山,在崑崙之中擁有和不周山同在一處山系的鐘山,執掌著九幽之國。   不以力橫行不代表沒有力量。   聲名很好,千古以來沒有什麼敵人,有可能是脾氣好的這麼多年沒有何人結怨,也有可能是,所有的敵人都已經被流放到了歲月的盡頭,漫長的歲月過去,伏羲和女媧也已經消失。   活著的諸神和大兇之中,再沒有和祂為敵的。   燭九陰手掌收回,想到當年的經歷,自語道:「知過去未來,算盡蒼生。」   「看來你沒有算到我會出手。」   「也是贗品。」   五指微握,拿住了那一縷氣息,而後直接運轉日月天機,追溯本源。   與其去拷問,燭九陰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下一個瞬間,虛空之中,神代大荒突然出現一道裂隙。   一個拳頭自裂隙中砸出。   燭九陰神色平淡,左手同樣還擊。   兩招瞬間接觸。   剎那之間,仿佛天地之間,歲月長河同時出現巨大鴻溝。   劃分生死兩界,過去未來。   天地之間風雲變色。   剎那生滅。   裂隙瞬間恢復正常,出手的存在離去,唯獨天穹之上黯淡,滾滾悶雷掠過大地,燭九陰收回手掌,看著手掌上那一道特殊至極的氣息,斂了斂眸子:「……這是……」   「歸墟?」   墟為墓,萬物歸墟。   那是神代代表著寂滅的地方。   東極歸墟,為萬物所歸;西極崑崙,乃萬物所崇。   『河圖洛書,被歸墟拿去了?』   燭九陰若有所思,看著那一道裂隙散去,天機恢復正常,並沒有去追擊,祂的本體還在九幽之中,哪怕是燭照九幽之龍,也沒有自大到只用一縷神魂就去代表著東極之地的歸墟。   略有沉吟,低下頭看到了被鎮壓在了神代地脈之底的女魃,剛剛祂直接打散了旱魃之軀,現在那些力量重新回歸到了地脈裡。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也終將順著地脈之火回到女魃的身體裡。   當女魃的力量恢復到一定程度之後,她就會重新甦醒。   燭龍原本是這樣想的。   但是當得知了歸墟的出現以後,再將代表著火的女魃留在這裡,似乎就太過於危險了,雖然還不知道『歸墟』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也知道歸墟絕不會是什麼好心好意。   囚禁女魃,妄圖引動操控旱魃之軀。   藉助河圖洛書,挑撥離間崑崙和大荒。   沉思了下,燭九陰來到地脈烈焰前,伸出手,流轉日月,以九幽之主的強大權能,嘗試進行一次逆轉,先前那河圖洛書的贗品是以五千年陣法抽取了女魃的權能化作旱魃之軀,而燭九陰現在就是將女魃的意識浮在表面。   將單純的權能打散混入地脈之火中,讓力量權能慢慢恢復。   而最關鍵的天女真靈則是帶走,帶到安全的地方。   燭九陰眼前出現一名看似十七八歲的少女,及腰長發,一身神裝,黑髮的發梢隱隱有著赤金之色,眉心一縷火焰紋路,雙目緊閉,但是那種明豔大方,熾熱如烈焰般的美貌已極具侵略性地出現了。   燭龍並指點在了女魃眉心。   歲月流轉。   女魃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   燭九陰淡淡道:「你醒……」   少女眨了眨眼睛,眼底茫然而純粹:「你是……誰?」   「我是誰?」   「我在……哪裡?」   燭照九幽之龍:「…………」   祂很快地看出了現在的情況。   被關了數千年,意識沉睡太昏沉,加上被抽取力量。   短暫失憶了?!   燭九陰沉默思考。   把女魃仍在這裡是絕對不行的,放在大荒的人間也不可能。   因為太危險了,此刻的女魃就像是一個純粹的孩子,讓崑崙的天女留在大荒的國度,這事情本身就代表著極為不穩定,更不必說還有暗中潛伏,真實目的不明的歸墟。   那難不成帶回九幽?   燭九陰看了一眼女魃,否決了這個提議。   那麼也就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了。   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臉。   「女魃,我是燭九陰。」   「我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黑髮少女茫然:「去哪裡?」   灰袍男子斟酌著回答:   「去人間,找一個廚子。」   「他見到你,應該會很開心……吧?」   ……………………   「阿嚏!」   某廚子打了個噴嚏。   女嬌玩笑道:   「難道說是身體虛到這種程度,崑崙的寒風都能把你凍感冒了?」   「怎麼可能……」   「總覺得是有誰暗地裡在念叨我。」   衛淵揉了揉鼻子。   看著眼前的最後一枚令牌,伸出手掌握住了令牌。   三枚令牌同時浮現出來,在虛空中緩緩化作一座虛幻的崑崙山,衛淵吐出一口濁氣,伸出手握向這一座崑崙。   PS:今日第二更…………緩衝章節。   至少也是十二點多完成了任務,ok,躺屍中……   算是維持作息的第一天? 今日就第一更四千字了,第二更……請個假(   在衛淵手掌握住那一座虛幻的崑崙山之時。   一股和過往執掌神性力量截然不同的感覺浮現,崑崙山的霜雪潰散,湧動著奔入了衛淵掌心,繼而湧動入他的真靈當中,手中的崑崙消失之後,真靈深處出現了另外一座崑崙山。   玉龍雪莽一般,冰冷,高遠,神山中的神山。   西極崑崙。   衛淵只覺得自己的真靈不斷升高,逐漸離開了肉身,升到天穹,甚至於是高居於人間崑崙之上,以更為高的層次去俯瞰著自己,俯瞰著那綿延不絕的玉龍雪莽。   崑崙之上亙古不變的冰霜神性席捲衛淵本身的真靈。   他的思緒逐漸凍結,他的認知開始和崑崙山融合起來。   感情仿佛從他的心中逐漸消失不見。   作為人的部分,和作為萬山之祖崑崙的神性劇烈衝擊。   並且在一瞬間就落入了下風。   畢竟,相比起在整個神代都具備有至高無上地位的崑崙山而言,區區一名凡人的靈性,實在是有些不夠看,這也是崑崙的試煉為何尤其困難的原因,因為一個不小心,前來參與試煉的英傑,就會直接和崑崙山的神性主次顛倒。   並不會成就崑崙山主。   而是反過來,成為崑崙山的奴僕。   女嬌微有些緊張地盯著此刻的衛淵,他的身上,屬於人性的部分正在飛快淡薄下去,屬於神性的部分則是在昂揚上升,女嬌手中的神農鞭微微亮起,準備一有不對直接把衛淵手中的崑崙打散。   西王母平靜注視著這一幕。   第一關明心見性,第二關從過去鑄心,第三關原本是通過軒轅之臺。   以軒轅的人道加護之力,對抗崑崙山的蒼茫霜雪。   但是現在看來,衛淵在第三關的時候似乎是走了某種取巧的路子。   一切的機巧,在最後的關頭都會付出代價。   有些東西是真的無法取巧的。   正在這個時候,衛淵的心底突然出現了一道道的光亮之處,西王母和女嬌看到,在充斥著神性的崑崙之神眼前,一個個身影不斷地出現,是埋藏在心底和真靈深處不可忘卻的記憶。   有英武昂藏的大禹,溫和懶散的契,還有仍舊年少嬌蠻的神女女嬌。   有十三歲登基,手持泰阿,鞭笞天下的年輕君王。   袖袍之下,大秦兵馬盡出,諸侯西來。   也有溫和的少年道人,道一句請大漢赴死。   年輕俊朗的書生背對著他揮手,大笑著走向屬於他的傳說,和手持雙股劍的青年一起開闢神州最後的浪漫,而後前後數代,皆慷慨赴死。   高大的僧人手持沉重禪杖,義無反顧地踏上旅途。   獨屬於人的勇武,決絕,犧牲,還有個人的命運於歲月波濤之中展現出的,無法被忽略的人性光輝,像是在雪白的崑崙之上蘊含下了不同的色彩,而這些色彩和經歷,本身就構築成了名為淵的複雜個體。   神性被驅逐,人的秉性佔據了更上風。   過往是歲月和經歷,這一次統籌般聯繫在了一起,旁觀的女嬌和西王母,仿佛看到盤坐在地上的陶匠微笑著製造陶器,站起來,伴隨著禹,神女,契一切往前走,而後獨自一人,身邊來來去去。   且記住,這是如此漫長的旅途。   有英武的君王與你一同分享天下一國的大夢。   溫和的道人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活下去更大的夢想。   麥芽是甜的,要好好的活下去。   一併掀起的大願是火焰的溫度。   年輕的書生告訴你,義無反顧四個字是怎麼去寫的。   還有剛強灑脫的僧人,有尋常卻也不尋常的每一個普通人。   再沒有比這更漫長的旅途了。   無數人來了又離去,只能陪伴你一段旅途,而即便他們終究消失在了歷史的洪流之中,一路同行的記憶,仍舊將會在各自的心底如星辰般閃耀,這是哪怕神的威能也無法掩蓋的色彩。   西王母看到這短暫的,心象風景之中,陶匠的身邊始終還伴隨著另外的身影,從稚嫩的孩童在陶匠的旁邊亦步亦趨,到垂髫的少女已經能快步跟上,伸出手掌向前,最終到看上去年歲相差仿佛,彼此並肩行走。   剎那之間,崑崙山震顫數聲。   衛淵睜開雙眼,同時以人的姿態看著前方,又以崑崙山神的權柄俯瞰這玉龍雪莽,神性和人性達成了以人為主的協調狀態,自真靈深處有源自於崑崙的,源源不斷的神力和神性誕生,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徹底地衝刷,變更身體的結構形式,不協調之處在快速地被抹去。   衛淵閉了閉眼睛,雙瞳黝黑,氣息寧靜。   是徹徹底底的凡人模樣。   西王母陷入沉默,心底訝異。   他竟能不通過軒轅之臺的洗鍊就跨越人神之別?   不過,眼下是通過了,還是沒有通過?   人之內心複雜,從表面上很難看出此刻到底是神性為主還是人性為主。   巫女嬌上前一步,突然拿出手機,快速操作,打開了裡面的圖庫,然後刷一下往下拉,代表著某博物館主黑歷史的庫存滿滿當當地糊了衛淵一臉,衛淵面不改色,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撼動,微笑道:   「哦……這是什麼?」   「我看一下……」   語氣和緩,仿佛在崑崙之上俯瞰萬古的天神。   然後刷一下一個抬手掏。   瞬間出手,手掌玩命一樣去掏手機。   女嬌往後退了一步,對西王母點了點頭,道:   「沒問題。」   「這個反應,是他本人沒錯了。」   衛淵咬牙切齒:「你把手機給我……你刪了,你刪了!」   衛淵完完全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無意之間被女嬌保留了那麼多的黑歷史,這幾乎像是他博物館裡面安插了不止一個內鬼似的,專門給女嬌搜集衛某人的黑歷史。   白髮狐女嘴角勾起,慢悠悠地把手機收好。   顯而易見地心情很是不錯。   女嬌沒有在這裡多逗留,她打算先帶著衛淵去做一次現代科技的身體檢查再說,更何況,既然執掌了人間的崑崙神力,那麼往後再來崑崙的機會多得去了,也不在於這一天兩天的。   衛淵想了想,還是把輪椅帶上了。   不能浪費。   再說了,或許這東西還有用得上的一天。   外面的諸多崑崙神眾見到衛淵之後,都齊齊地後退,衛淵沉思了下,五指微握,眼底暈染了崑崙之上千古不化的寒冰,吩咐道:「不管來者是誰,決不能將我的身份告知於外。」   為了防止自己被順著網線,不,是順著崑崙玉璧殺過來的崑崙諸神圍毆,衛淵乾脆利落下了決定。   來自於人間界崑崙之神的直接下令。   那些剛剛還喊著打進塗山,活捉衛淵的神眾老老實實地行禮。   「尊法旨。」   衛淵心情愉快。   默默去感知自身的變化。   神性高遠,排斥一切外力。   同時將會潛移默化改變衛淵身體的特質。   哪怕是這具現代身體也已經免疫了常規意義上的毒,咒之類的法術。   將他的免疫力直接提升到崑崙山神的概念層次。   哪怕是西方傳說之中那些,具備有必中,直接擊殺的神性兵器。   除非對方的神性高度強大過了神州神代源頭之一的崑崙。   否則的話,這些法術咒術將會對衛淵直接失去效果。   相對應的,身體的癌變也已經停止,在崑崙氣息的自然影響之下,整個身體將會被潛移默化地調整到巔峰的狀態,並且直接固化。   壽命的長度暫且不說。   歲月並不能在崑崙的山崖上留下痕跡,崑崙山神的面容也將永遠維持在這一時間。   除非內心發生巨大變化,導致的外在形象變更。   當然,如果衛淵剛剛沒有把持住自己的內心的話。   那麼,貌似,性別對於神靈來說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在崑崙山附近作戰時期的全面能力上升。   最直接的便是,當衛淵處於崑崙山附近交手的時候,他本身的法力消耗和體力消耗將會直接和崑崙山系連接,相當於完全不會損耗法力,當付出一定代價之後,甚至於可以直接搬動崑崙山。   當然,想要做到這一點,對於衛淵對崑崙山的掌控能力要求極高。   他現在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至少,困擾內心的東西算是解決了……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女嬌難得哼著歌,推著衛淵往回走,道:「你在想什麼?」   衛淵回過神來,脫口而出道:「我在想,那麼多崑崙神眾。」   「不知道可以不可以開發成類似於黃巾力士護身咒的法門。」   「這樣就不用買冰箱和空調了。」   戰場歷練過的黃巾力士可以用刀法來切菜,槍法拖地。   崑崙神將則完全可以用來冰凍保鮮。   奇妙的護法神將增加了。   西崑侖。   最為年長的那位崑崙神眾看著西王母,面露擔憂之色,道:「這……王母娘娘,就真的將人間崑崙交給那人執掌了嗎?」   西王母不置可否道:「他既通過了試煉,自該如此。」   「可……」   神眾還要說什麼。   西王母眼神落下,也只好低著頭離去。   西王母回到秘境之中,回憶剛剛那陶匠通過看似平淡實則兇險的最後一關,回憶起那一幅幅畫面,在無數曾經遇到的人之中,珏同樣屬於,代表著衛淵人性最重要的一部分,無數的離別和重逢。   她沉思許久,手中出現了崑崙令牌。   白玉為底,上面各自有著不同的烙印,代表著崑崙三重試煉。   衛淵汲取完崑崙神力之後,這令牌就留在了她這裡。   她當然有考慮過反制的手段,比如如果有心性不正之人拿到了權能,或者說遇到的緊急危險時候,是可以通過抹去令牌上的名字,來將權能重新取回來,或者說短暫剝奪人間崑崙之主的神性資格。   這也是作為西王母分身的她,此刻暫存的特殊權柄。   她隨手在那第三枚令牌上抹了一下。   權當測試一下。   而後臉上的微笑緩緩凝固。   這個名字……   是誰寫的?!   怎麼擦不掉?!!   ……………………   衛淵被送到了博物館裡。   還沒有來得及拿出依日月的首級,女嬌便已經匆匆去了青丘。   青丘國很特殊,似乎是和龍虎山一樣,下面封印著什麼,這一次女嬌離開了好幾天時間,已經算是較為冒險和欠妥的行為,她必須要先回一趟青丘國,順便好像還要聯繫青丘國這邊的醫者。   衛淵深深吸了口氣,推開門的時候,珏正在博物館裡。   當他和少女對視上的時候,想要回來看到珏的心情平復,臉上下意識浮現微笑,轉而回憶起來的,是那個要了老命的視頻,果不其然,他看到那少女注視到自己之後,視線凝固,而後閃電般移開了視線。   完了完了,風評被害。   衛淵神色僵硬。   沉默好幾秒,在裝作無事發生,主動跳下崑崙重開一局,還有解釋這件事情三個選擇裡掙扎了一會兒,做出了第三個選擇,衛淵咳嗽了下,道:「珏……那個視頻……」   「嗯?!視,視頻……」   少女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往後縮了下,結結巴巴道:   「淵,你,你知道?」   知道,知道什麼?   衛淵茫然。   是知道這個視頻嗎?   也就是說,我可以裝作不知道嗎?   衛淵沉思,但是他決定還是坦誠地說出這些事情。   他並不想要和少女之間產生芥蒂。   吐出一口氣來,看著少女的雙目,道:「是的,我知道。」   「實際上,這個視頻其實是我發給你的。」   「當然用的是女嬌的手機。」   「欸?!」   「你給我發的?!」   少女呆若木雞,瞪大眼睛看著誠懇的衛淵,大腦一瞬間卡殼。   腦海裡剛剛視頻裡面的畫面閃爍過去。   那一個視頻是衛淵自己發過來的?   他為什麼會把自拍合集發過來?   他是什麼意思?   我到底該怎麼回答,說我是把視頻刪掉了,還是沒有刪掉?   他他他……他是什麼意思?   就像是老街的暖氣直接追上並且超過了自己東北老大哥的水準,少女面容一瞬間漲紅,黑髮馬尾,頭髮上幾乎是要冒出熱氣來,大腦無法處理過量的不擅長信息,陷入遲滯當中。   衛淵踏前一步:「關於這個視頻的內容。」   「我有很多話想要說。」   「珏你冷靜下來,聽我把話說完……」   「這是我此生最重要的懇求了。」   少女面容漲紅,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手機裡就藏著視頻。   耳畔仿佛已經聽到了蒸汽火車嗚嗚嗚的聲音。   結結巴巴道:   「解,解釋……?」   「最最最……最重要?!」   難,難道說……   PS:今日第一更………   四千兩百字,好吧,作息開始往後跌了,嘗試控制住…… 第535章讓我開開眼?   ,鎮妖博物館   毫無疑問,珏是喜歡閱讀書籍,茶,和花的性格。   在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封建主義大家長的教導下,珏從小到大每次下山都是去找當代的大家學習,除去了某次被夫子給嚇了一跳,基本都是比較和諧的畫面。   那個時代的文人雖然勇猛了一點,但是書是正經書。   無論是從分量上,還是內容上,都相當硬核。   在宋代活字印刷術發明之後。   文官在膂力衰弱的道路上一騎絕塵。   書籍的價錢也逐漸下跌,導致了有明一代市井小說的越發流傳。   而珏處於的時代裡,書籍都是很正統的文字,總而言之,習慣性通過文字獲取知識的少女,受到了現代信息的超飽和轟炸,眼前這樣的氛圍,在很多很多或者經典,或者流傳更廣的文字裡,是能夠找到相似的畫面的。   比如白素貞和許仙啊,比如西廂記啊,比如梁山伯和祝英臺啊。   少女大腦幾乎變成一片漿糊,看著衛淵靠近過來的臉,緊張之餘,幾乎下意識想要一拳糊上去,然後轉身就跑,身子緊張得一動不動,不知為何,腦海中卻浮現出了那位其實不怎麼好看的夫子,爽朗地教導她拳法。   卻不教她道理。   「你已經懂得了很多,但是柔軟的秉性也要有反抗的力量。」   「一味的善良不是善良。」   「或者你想要學一些斧鉞之術也可以。」   那高大的夫子微笑著開了個玩笑。   後世的人或許認為那位老者是愚昧的,是僵死且傳統的,但是那書卷上刻板的老人,是能夠根據弟子的根器決定如何教導他們的人,勇猛的要讓他能夠思考,擅長巧辯的,要讓他能腳踏實地,天資聰穎的要讓他有德行。   無論其出生如何,經歷如何,夫子都能找到適合他的道路。   所以他的門下既有德行高潔如子淵者,又有才情足以做南面王的冉雍;有曾任兩國之相,又辭官經商,富有天下的端木賜;亦有成南歸,道啟東南,開啟江南一代文脈的子遊。   哪怕是莽夫的極致子路,仍舊在這裡得到了前方道路的指引。   所謂夫子,正是這天下,有教無類四個字的起源。   在遇到他之前,那些是窮困的青年,是在道路上的混混,是自矜自傲的世家子弟,只知走馬鬥雞,瀟灑度日。   遇到他之後,他們是名穿天下的賢人,是統帥千乘的將領,是富甲天下的豪商,是開南方文脈的南方夫子,是名將吳起的老師,七十二人幾乎每一人都有其所擅長的東西,劍法,六藝,政治,兵法,經商,即便是被孔子薄之的詹臺滅明,也曾一劍斬龍,遊學弟子三百人。   夫子一眼看出眼前少女的心地善良,不教導道理,只是教拳法。   「當你緊張的時候。」   「手掌不要握拳,鬆緩一點,然後像是掃鞭一樣抽擊出去。」   「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與其通過語言來說,不如通過身體的行動來表達。」   「比如說……」   「比如說,如果你和人結怨的話,語氣和他對罵,不如一拳砸在他的臉上,這樣更有效果,君子要追求最有效果的選擇,所以我們一般是動手不逼逼賴賴的。是為訥於言敏於行。」   說這話的當然不是夫子,而是那位叫做子路的青年。   滿臉不屑。   子路的過去暫且不提,他是真正的被夫子所折服了的。   但是哪怕是夫子的教導也無法折斷這位賢者的秉性和性格。   這句話是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他總是能夠從夫子的話裡面,汲取自己所需要的營養,完善自己認識世界和萬物的方式,而這句話身體力行的代表,便是哪怕夫子這樣的人,都曾經忍不住苦笑:『自吾得由,惡言不聞於耳』   夫子脾氣好不在意,不願意動手。   所以直接後果是。   自從子路入門一年以後,再也沒人說過夫子的壞話。   而此刻,過去記憶裡面的經歷浮現出來,少女手掌握拳,仿佛下一刻就要學著當年的子路那樣,一拳標準地掃在衛某人下巴上,但是這只是湧動著的記憶和如同飛鳥一樣在腦海裡掠過的思緒。   她緊張得一動不動。   博物館外面,圓覺大師騎著自行車優哉遊哉回來。   一邊騎車一邊爽朗得和老街上的鄰居們打招呼。   冬天了。   大白菜屯了嗎?   白蘿蔔屯了嗎?   白菜蘿蔔保平安啊……   大和尚帶著一大堆數量驚人的食材回來,正要抱著東西進門,眼角餘光看到了博物館主和花店店主正彼此對視,氛圍隱隱有些微妙的樣子,大和尚眼眸瞪大,眼底閃過一絲光。   刷一下。   在衛某人還沒有發現的時候,以佛門神足通瞬間出現在了牆角。   啪。   一顆白菜晃晃悠悠落下來。   給我接!   大和尚千鈞一髮之際伸出左腿,做出一個高標準的前踢,把這白菜直接託住,以一名羅漢標準姿勢穩住,雙目炯炯有神,盯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阿彌陀佛……   圓覺心中感慨。   衛館主,你總算開竅了啊。   旋即又有些許的遺憾。   可惜,可惜,今生是不能把你度入佛門了。   不能夠看到你青燈古佛,入我佛門。   甚是遺憾。   甚是遺憾啊……   正在圓覺盯著博物館看的時候,背後傳來了一道聲音,好奇道:「是你啊,大師你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進去?」回頭一看,正是外出遛彎的兵魂,正要開門的時候。   突然一隻手掌按在兵魂的肩膀上。   「嗯?」   「怎麼……啊!」   兵魂才一回頭,就仿佛被一千頭猛獁象一起拉著一樣刷一下被大和尚拉了回來,滿臉懵逼不知道在做什麼,而後又傳來開心的聲音:「哇,大和尚你買菜回來了?我們今天吃什……」   畫家鬼魂還沒有說完話,佛門大和尚一伸手一道佛光直接把畫家鬼挪移到自己身側,把白菜都小心的放下,伸出手指抵著嘴唇:「噓……」   畫家鬼看了看圓覺,又看了看博物館。   若有所思。   伸出大拇指比劃了一下。   「明白!」   「上好的作畫素材。」   畫師鬼眼底閃爍著光。   反手從背上掏出了自己的畫板,就像是一個劍客拔出了自己的劍。   呼叫塗山,呼叫塗山,代號伏特加已經就緒。   然後望向大和尚,滿臉你可以信任我,我是專家的表情:   「你要R18+的,還是說全年齡向?」   「我推薦全年齡的,雖然我擁有想像力,但是我怕館主惱羞成怒直接滅口。」   圓覺:「…………」   正在一人兩鬼靜待事態發展的時候,老街的巷口傳來了引擎的轟鳴聲音,是來自於特別行動組,前來蹭飯的張浩,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了這裡,大和尚一步踏出,神足通發動。   張浩正在開車,隨口和副駕座的項鴻寶閒聊。   只聽得轟擦一聲響動。   足以衝撞妖獸的車輛直接停在了原地,前面出現了一個閃亮的光頭。   片刻後,那輛足以和犀牛精激情對衝的裝甲大皮卡被大和尚小心放在旁邊停住,而後,圓覺一個手臂夾著一個壯漢,出現在了博物館門口,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貧僧發了大鴻願。   今天,誰也別想要進這個門!   唯識宗當代宗主,也是唯一的門人雙手合十,法相莊嚴。   以心印心,聲如雷震。   釋迦牟尼佛可以是假的。   貧僧的CP必須是真的!   ………………   因為某大和尚直接在門外展開佛門領域。   衛淵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也或許是因為太過於投入,以至於完全沒能聽到外頭的動靜,艱難地解釋道:「珏,那個視頻裡面,他是我,也不是我,這是一個很難以解釋清楚的事情……」   「就像是河圖洛書一樣,你懂嗎?像是桃花源裡那一次經歷。」   「其實都是假的,我沒有做那些事情。」   「那些事情?」   少女茫然,眨了眨眼睛,下意識道:   「難道說……你發的不是自拍視頻嗎?」   「自拍……」   衛淵聲音戛然而止,而後,大腦開始飛速運轉,這一顆,契和他同在,這一刻,阿亮的情商出現在了他的腦海深處,這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機會,衛淵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面認清楚了現在的局勢。   乾笑著道:「是,是啊……哈哈,是自拍,是自拍。」   少女微吸了口氣,面容微紅,語音略有顫抖,道:   「所以,你要說什麼?」   「我要說什麼……」   衛淵看著少女,一瞬間想要就此後撤的心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盈滿了胸膛的清澈勇氣,他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珏,其實我……」   譁啦。   門的鈴鐺響了一聲。   大和尚圓覺的防禦失敗,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身穿灰袍的男子走了進來,佛門的他心通和宿命通,在面對著這雙目蒼古的男子時候,似乎是失去了全部效果。   突如其來的動靜,原本很有氛圍的兩人刷一下後退,猛地轉過頭去。   燭九陰的化身之軀若有所思,斟酌著道: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面容赤紅如同火燒雲的少女,和被激了一下的衛淵幾乎下意識同時開口:「沒有,歡迎。」   「不,你來得正是時候。」   ……………………   片刻後,珏端來一杯茶。   桌子上有著鳳祀羽留下的茶點。   燭九陰視線掠過茶點,神色平淡,沉吟道:「我今來此。」   「是為了一人。」   「一人?」   衛淵怔了下,燭九陰點了點頭,一拂袖袍,博物館裡面就多出了一個明豔大方的少女,眉心有火焰痕跡,黑髮披肩,每一縷發的發梢都暈染開淡淡的赤色,珏怔了下,而後下意識迎上前去:「二姐?!」   衛淵面容驚愕:「……女魃?!」   燭九陰點了點頭,拂袖將周圍的聲音時間全部凝固,而後將大概的情況告訴了衛淵和珏,聲音頓了頓,解釋道:「再將女魃留在大荒,較為危險,又不能把她帶到九幽,思來想去,唯獨你這裡,算是一處安全之地。」   「況且,接觸到熟悉之人,也能幫助她的真靈快些甦醒。」   「熟悉之人……」   衛淵看了看女魃,道:「是快些甦醒真靈比較好嗎?」   燭九陰點了點頭,道:「自然如此……」   「女魃的真靈復甦,就能自我掌控權能,能夠在短時間內回復實力。」   「將她留在這裡,是最合適的……」   衛淵沉思許久,道:   「我明白了,若是刺激比較大,會不會有不良反應?」   「不會。」   「那好,我會想辦法,讓她恢復記憶的。」   衛淵想了想,默默掏出手機,點開一個貓貓頭的頭像。   一如當初老道人為了女兒國之事尋找他時那樣,爽朗地詢問道:   「在嗎,張道友|-)。」   「我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訴你。」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536章幕後之地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三十七章衛淵的回馬槍,珏,倒了龍虎山·天師府。   張若素雙目緊緊盯著屏幕,畫面裡面的劍客瞬間振刀,而後閃電般穿梭在戰場之上,斬殺了一個個的敵人,得到了越來越高的評價,老道士得意洋洋,鬍鬚都要翹起來。   瞧瞧,瞧瞧!   誰說老道不會打遊戲的?   誰說我這『龍虎無敵寂寞』是坑的?   還有誰?!   還有誰!!!   「喵!」   一聲不滿的貓叫,電腦屏幕前面的黑貓類啪一下一拍桌子,老道士咳嗽了下,連忙把貓糧放過去,黑貓類最裡面斜叼著一根肉乾,一雙眼睛睥睨八方地在遊戲世界裡大殺特殺。   老道士看著自己帳號的戰績,心裡美滋滋。   老道士我雖然打得不那麼好……   可我有貓啊!   不,這絕不是不會打遊戲,而是低端機發揮不出來老道的真正實力。   等到類把戰績點刷上去,就又可以去高端機混一混了。   美滋滋啊,美滋滋。   被稱之為高端機泥石流的老天師看著畫面上的角色大殺四方,想到了自己之後的操作也能如此,正老懷大慰笑得合不攏嘴的時候,道袍內兜裡面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而且是特別關注的鈴聲。   老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這個來電鈴聲是西方那邊一部叫做《死神來了》的電影經典配樂。   死神來了·衛館主的消息。   看,還是不看。   這是個問題。   在糾結了半晌之後,老道人還是打開手機,坦白講,一般來說,衛淵的消息如果沒事就沒事,如果說有什麼事情的話,看了會比較倒黴,不看的話會怎麼樣呢?   會更加倒黴。   「在嗎,張道友|『-『)。」   「我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訴你。」   張若素沉思,面不改色迅速回答。   博物館裡,衛淵手機震動了下,低下頭看去。   「啊,是衛館主,師兄他不在,我是阿玄哦。」   衛淵挑了挑眉,回答:   「哦,原來是小阿玄啊。」   「怎麼不叫衛大哥了,這麼見外?」   「衛大哥有什麼事情嗎?」   「也沒什麼事情,就是上一次我們去櫻島的時候,不是從諸神那裡搶了一壺好酒嗎?我讓你埋在龍虎山靈地裡面養養酒味兒,現在怎麼樣了?可切記,千萬不要給張道友知道了。」   神酒?   張若素耷拉著的眼皮抬起,亮起光。   小師弟居然偷偷藏了酒?!   左手背負身後,拎著貓糧,右手拈著手機。   手指噼裡啪啦打字:「啊,衛大哥我忘記了,那酒是什麼來著?」   衛淵笑吟吟道:「是老道士不知羞裝嫩酒。」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   無可奈何嘆了口氣,道:「所以說,衛道友,你專程來尋我,不是來找老道士尋開心的吧?」   衛淵:「哈哈,我們可是至愛親朋,手足戰友。」   「當然是大好事!」   老道士眼光瞥了一眼,隨手用黑貓類的貓條和肉乾卜了一卦。   上卦為坎,坎為水;下卦為艮,艮為山。   山石磷峋,水流曲折,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四大兇卦之一,君子觀此卦象,當反求諸己,修養德行。   張若素眼角抽了抽。   大好事?   不過老道我德行完備無愧,反求什麼諸幾?   不管怎麼樣,這一卦得要安守正道,不可妄動。   待會兒不管這傢伙說什麼,都得推辭掉。   衛淵發來消息:「我這一次機緣巧合,前往大荒,遇到了神獸白澤,從祂那裡得到了祂用萬物精華,百草花木所釀造的神酒,想要去龍虎山和道友你共飲,若是你沒空……」   「好的,有空!」   張若素的手指在他的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發出了問題。   沉默許久,   突然覺得這一幕似乎很眼熟。   ……………………   搞定。   衛淵收回手機,嘴角浮現出一絲幽幽的笑意。   手機裡面還有之前張若素髮的消息:   『衛館主,我這裡有上好的食材,你要不要…………』   『好啊。』   因果報應,循環不爽啊,張道友。   某博物館主冷笑數聲。   燭九陰若有所思:「你似乎,有什麼其他的機緣?」   衛淵把手機放到了口袋裡,看了一眼珏,想了想,望向燭九陰,嘴唇無聲開合:「庚辰。」   灰袍男子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   「若是他的話,倒是一樁難得的機會。」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對於女魃來說,分量絲毫不會比崑崙差,對於真靈的衝擊還要更重些,更容易讓女魃的真靈復甦清醒過來。」   「儘管讓她甦醒的原因是殺意還是什麼的,就另說。」   「但是至少……女魃的權能留在大荒地脈之火處,姑且無害。」   燭九陰旋即看向衛淵,看向女魃和珏,道:「事不宜遲。」   「現在就出發罷。」   「唔,對了,吾來之時,你們在做什麼?」   灰袍男子視線落下,衛淵心底一堵,卻察覺到了在燭九陰的目光下,珏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壓制,這並非是有意的,倒像是審視之時,代表著古神這一層次的燭九陰自然而然的威壓。   燭九**:「當然,若是不合適說的話,倒也無妨。」   少女正要開口,語氣平和地道:「冕下……」   衛淵往她這邊走了一步,擋住了燭九陰無意識散發的神威。   手掌下意識握住少女手掌。   心一橫,頭鐵特性發動,雙目看向燭照九幽之龍,語氣平淡道:   「無妨……」   「不過是兒女私情之事罷了。」   「燭九陰你對我們的感情事也有興趣?」   背後少女身子一僵,冷靜下來的思緒重新呆滯了下。   崑崙的長風,卻在此刻感覺到了,本不應感覺到的激烈心跳。   !!!   本來遺憾的大和尚圓覺眼底亮起,博物館門口旁邊的草叢裡猛地彈出一個大光頭,然後噗地幾下,又鑽出了好幾個腦袋,目光炯炯地看著博物館裡的畫面。   說出來了?!   不,這而直接是表明了吧?!   「哦?」   灰袍男子饒有興趣看著他,道:「吾自是沒有窺探你私事的事情。」   「不過,她便是你心有所屬之人?」   衛淵:「…………」   「是。」   劍客的聲音如同出劍一般凌厲。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僵硬轉頭,看向如同崑崙一般長風的少女,從懷裡掏出之前從混沌那裡搶回來的青銅扳指,拉起少女手掌,把這個扳指放在她的掌心,語氣寧靜正常道:「這東西之前好像是被混沌奪走了,我拿回來了。」   「往後不用叫什麼尊神冕下,叫燭九陰就可以。」   「燭九陰,去龍虎山了。」   衛淵如同大唐劍聖一般,深深看著微笑的少女,轉身大步離去。   燭九陰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衛淵像是出了自己命中注定一劍的劍客。   心中再無遲疑,一片堂皇正大,氣勢非凡。   如果他走路沒有順拐的話。   就更好了。   衛淵僵硬著往前,左手左腳一起出,右手右腳一起出。   既有說出口後酣暢淋漓的感覺,又仿佛四肢都不屬於自己了,每一個細胞都有自己的想法,推開門,冬日的寒氣迎面撲來,反倒覺得一陣舒爽,仿佛下一秒鐘整個人都要被燒灼了。   結果一開門,就看到門口的草堆裡面鑽出一個光頭。   光頭後面還有四個腦袋。   哦,那不是草堆,那是大白菜壘起來的堡壘。   一前四後五張蜜汁微笑臉。   衛淵:「…………」   咬牙切齒:「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燭九陰收回視線,看著眼前少女,道:「崑崙之長風……」   少女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   「冕下……」   灰袍男子言簡意賅:「喚燭九陰即可。」   祂深深注視著眼前的少女,看著最終導致一人獨劍,即是崑崙的未來因素之一,也或許,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最後取出一物,遞了過去,語氣難得溫醇:   「第一次見面。」   「算是禮物。」   少女怔住,下意識接過。   那是一枚墜子,上面有極端玄奇的紋路,仿佛帶著遮蔽一切,幹擾歲月日月,混淆天機的強大力量,幾乎瞬間在少女身上籠罩一層層薄霧,珏幾乎立刻判斷出這東西的珍貴程度,下意識道:「這東西我不能……」   「放心,自會在那廚子身上討回來。」   燭九陰微笑頷首。   拂袖起身,帶著女魃離去。   燭九陰,燭照日月,袁天罡,算過去未來。   自會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   衛淵看到外出的燭九陰,吐出一口濁氣,道:「走吧,去龍虎山。」   燭九**:「你確定,就是哪裡嗎?」   衛淵道:「我也不能確定,但是……」   「最有可能的地方,就在那裡了……」   衛淵『惡狠狠』地盯著那幾個聽牆角的傢伙一眼,大和尚圓覺滿臉微笑反盯著他,衛淵也只好無可奈何地跟著燭九陰暫且離去,他們走後,那畫家鬼突然驚呼一聲,抱頭痛苦道:「糟糕!」   「沒能拍攝下來,這這這……」   「嗚嗚嗚……老闆答應了那麼多的顏料。」   大和尚撫掌嘆息,道:「太好了,貧僧大願已足。」   兵魂客氣道:「恭喜大師了。」   圓覺道:「是啊,只要看到他們的孩子出生,就再無遺憾了。」   兵魂:「??!」   大和尚眼中散發著光:「我想,他們的孩子一定是天資過人,佛性深重。」   「貧僧一定要把佛門神通傳承下去……」   畫家鬼震驚:「大和尚你在想什麼,老兵你說說他!」   兵魂沉思:「我的刀法,其實也不錯的。」   畫家目瞪口呆。   畫家鬼沉思:「我的畫……」   圓覺震怒:「不行!」   兵魂大喊:「絕對不行!」   畫家鬼咕噥道:「我也可以畫小孩子的畫的。」   兵魂怒道:「你那是嬰兒車嗎?!你那明明就是油罐重卡!」   「油罐重卡過分……等等,大兵哥你濃眉大眼的,怎麼知道我的畫?」畫家鬼辯駁了幾句,發現了一個盲點,古怪看向兵魂,戚家軍兵魂面容漲紅,視線朝著一側瞥過去。   正在這個時候,博物館的門被打開。   外面聽牆角的幾人嚇了一哆嗦,抬頭看去,看到天女一如既往,面容平靜安詳,帶著一抹微笑,而後看向極為古怪的幾人。   圓覺法相莊嚴,額頭滲出冷汗。   兵魂低頭磨刀。   可是天女只是仍舊雅致如常地點了點頭,然後無視了這幾個傢伙,邁步走回花店。   畫家鬼呢喃道:「不,不對勁……」   「難道拒絕了?!」   大和尚道:「不可能,絕無可能!」   「不,我還是有些不安心……」   「我去看看。」   畫家鬼溜過去瞄了一眼,看了一會兒。   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回過頭來比了個ok。   兵魂道:「怎麼樣?!」   畫家鬼咕噥著著道:「在寫詩句。」   「寫得什麼?」   「卜算子?」   剛剛加入到隊伍裡的白娘子詫異,而後微笑瞭然,將這些人都驅散開來,大頭兵和本子畫師滿臉懵逼,圓覺也是不懂,白娘子噙著一抹微笑,輕聲低吟: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   「此恨何時已。」   「唯願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   花店裡面,少女落筆,最後兩句卻不同。   唯願君心似我心。   衛淵君心似我心……   她下意識將這紙卷一下攪碎,抱著抱枕譁啦一下躺在床上,咕嚕咕嚕左右來回滾來滾去,然後把臉埋在了被子裡面,耳朵通紅通紅,手中那枚青銅扳指緊緊握住。   當不負相思意。   ……………………   衛淵來到了龍虎山,腰間繫著另外半枚青銅扳指。   「張道友……」   「我給你送溫暖來了。」   PS:今日第一更………   三千八百字。   《鎮妖博物館》來源:    第537章表白?!   有這麼一個東西。你不想要它來,但是它偏偏一定會來。而且越是不希望這件事情發生,那麼這件事情就一定會發生。這是什麼?是命運嗎?不……是衛淵。老道人隔著窗戶玻璃,看到了衛館主醫學奇蹟一般地擺脫輪椅,颯爽登場,心底就本能地察覺到不對,踟躇了好一會兒,理智佔據了上風——不,不對勁。這小子定然是在誆騙於我。哪兒有那麼好的事情。待會兒就告訴那幾個小道士,就說我不在。從窗戶縫隙裡面貓著眼看到了衛淵左右詢問過,那些道人都搖了搖頭,說是不知道老天師在哪裡,而後衛淵似乎遺憾,慢條斯理地從袖口裡面掏出一瓶酒,稍微打開了酒塞,一股混著馥鬱靈果香氣的酒味瀰漫。「可惜了啊,我這好酒,就只能我自己一人獨享了。」譁啦……老天師一手開門,颯爽登場:「哈哈哈,這不是衛館主嗎?」衛淵挑了挑眉:「哦?老天師,我還以為你不在呢。」「啊哈哈哈,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可是至愛親朋,手足戰友,你來這裡,我怎麼能不招待呢?」張若素滿臉爽朗。邀請衛淵入內。而燭九陰此刻斂去自己的存在,帶著懵懂失去記憶的女魃,從山腳慢悠悠地往上走,衛淵給張若素倒了一杯酒,關於這酒的事情,衛淵倒是沒有說謊,是在大荒的時候,從白澤那裡得來的。至於是否是好酒。白澤和杜康一起在軒轅麾下共事。那傢伙又是個知曉天地萬物的。他釀出的酒,比起杜康釀的恐怕也差不到哪裡去了。老道人美滋滋地聞了聞,然後小心翼翼抿了一口,臉上就浮現出那種心滿意足的神色,忍不住感慨道:「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哈哈,好酒,好酒啊。」「老道剛剛還在想著這次是不是又有什麼麻煩事兒。」「哈哈,現在有這樣好的酒。」「哪怕前面是一座大坑,我都可以跳進去的。」「哦?此話當真?」老道士笑聲戛然而止。「…………真的有坑?」衛淵笑眯眯地像是一隻狐狸,道:「這個嘛……」「你猜?」張若素張了張口,衛淵突然出手,直接將那一壺酒給拋下去,老道人心底知道,這絕逼有詐,以他老人家的道行,以他的心性,以他的豐富經驗……老道士本能地朝著酒撲過去。在面對酒的時候。經驗什麼的……沒卵用啊。衛淵手掌一揮,袖袍裡面一道金光飛出,直接把老道士捆了個嚴嚴實實的,正是當初老道士把衛淵捆了要送給女兒國時候用的,神州某洞天福地鎮派之寶,封神演義這部小說裡面,捆仙繩的原型。衛淵獰笑著把繩索捆得更嚴實了點。老道士一張口,如飲日月,直接把那壺酒一口氣喝乾。而後無可奈何道:「所以說……氣也出了,鬧也鬧了。」「衛館主,你到底是什麼事兒?」「大好事兒啊。」衛淵微笑著把捆仙繩捆得更嚴實了點,感慨道;「沒有想到,張道友你是故意讓我困住出氣的,不愧是龍虎山老天師,心胸寬廣,值得敬佩。」「這,畢竟之前事情,是老道做得不對。」張若素嘆了口氣,道:「再說,你我畢竟相交一場,你總不至於害我。」而後,他看到了前面某博物館主臉上浮現出了猶豫的神色。??!老道士面色僵硬:「我說……衛館主,你不至於真的害我吧?」「沒。」衛淵斟酌了下,道:「就,張道友。」「正一似乎是不禁婚娶對吧?」「有沒有考慮過找個道侶?」「以前沒考慮的話,現在可以考慮一下嗎?」「?!!!」老道士猛地抬起頭,劇烈掙紮起來,高呼道:「不,不是……誰上山了?」「衛館主,你怎能如此?」「她她她,她直接從北歐仙境跑來了?!」衛淵懵了下:「北歐仙境的,是誰?!」「等下,北歐……瓦爾基裡?!」「你不要告訴我你當年直接連北歐神代的英靈殿比武都去過?你你你……」「額……不是她,那是湖中仙女?」「也不是。」「這……古印度?」「非也……」衛淵看著頭皮發麻的張若素,面無表情。博物館主的慈悲心耗盡了。你已經無了。他反手掏出一個錄音筆。默默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面。衛淵拍了拍張若素的肩膀,這老道士年輕的時候瀟灑自在,一劍在手就敢叫天地萬物反覆,又不羈於情,符合了道家萬物有情,卻又太上無情,是最重情,也是最無情的意境。愛眾生,愛天地,卻唯獨不會去眷戀某一個人。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於情,然則情之所鍾,正在我輩。或許如此,才會有無可匹敵的道門修為。不過現在,報應來了。張若素張口苦笑,道:「……這,我年少的時候確實是惹了些不該惹的事情,但是貧道可以發誓,絕不曾對不住任何一人,只是恩怨已了,年紀也不小了,實在是沒有心力再牽扯這些事情了。」「衛館主,你告訴我,到底是誰?」衛淵斟酌著道:「大概,是你前世的道侶?」「嗯,身份高貴,實力不凡。」「又用情至深,性格剛烈,和你青梅竹馬,而你前世又是個逍遙慣了的。」「有很多女子喜歡,所以她很氣惱。」「最終她因你而流離失所。」「有家不能回歸,有親人不能相聚。」「甚至於被人暗算,修為盡失……」張若素的表情從你在開玩笑,到慢慢的呆滯,最後眼角狂跳。張若素茫然:「……你確定?」衛淵點了點頭:「不能說極為確定,但是很有可能。」「是與不是,見面就知。」天師吐出一口氣,苦笑認命,突然道:「就是門外的那位嗎?」「嗯?已經來了?」衛淵轉頭看去。突然聽到背後一陣咔嚓的玻璃碎裂聲音。心叫不好。轉過頭來就看到老道士一下彈跳起來,直接跳窗跑路,外面的小道士們正在灑掃,抬起頭剛要喊一聲不要亂扔垃圾,每天的灑掃好難的好不好,就看到了自家老天師被捆得跟粽子一樣從高樓跳下來。落在地上,道袍震袖,溫和頷首:「勞煩你了。」然後直接拔腿就跑。小道士滿臉呆滯。又看到那位一劍在手,便敢叫檮杌俯首的博物館主緊隨其後。直接從三樓跳下來。啪嗒一聲落地。氣急敗壞,邁步就追。「張老道。」「你給我站住!」「站住?你當老道我傻啊……」張若素咬牙切齒。這輩子年輕時候的糊塗帳已經夠他頭疼了。好傢夥,你來一趟,就直接加倍?你的博物館裡面收藏的都是什麼?老道人腳力非凡,衛淵速度也極快,一前一後一追一逃。直直就奔向了前門,卻恰好看到了灰袍蒼古的燭九陰,看到了那位黑髮披肩,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少女,燭九陰氣機幽深,張若素下意識止步,而伸手拈著一枚落葉的黑髮少女微微抬眸,看到了白髮蒼蒼的老者。看到了張若素後面的衛淵。氣氛一時間凝滯了下。衛淵屏住呼吸,後退兩步,伸出手讓捆仙繩重新回來。女魃看著白髮蒼蒼,眉宇卻仍有當年瀟灑恣意的老者。神色訝異,看向有幾分眼熟的衛淵,茫然道:「……這位是誰?」衛淵:「?!!」燭九陰挑了挑眉。……………………雖然說已經是是隆冬歲月裡,但是龍虎山可一點不冷,這讓暫且留在天師府的鳳祀羽很是不滿,因為她沒有辦法嘗試那種在窗臺上凍好的傳統冰糖葫蘆,不過好在現在物流很快,各種特產能夠快速流通。冬天稍微溫度降下來些的時候,就窩在屋子裡面,把小桌子搬在床上,曬好的瓜子,冬天的橘子,梨子,柿餅,花生,還有山楂蘋果放滿一桌子,鳳祀羽一邊看著外面的樹葉晃晃悠悠落下來,看著天邊雲氣又高又遠,能夠懶洋洋地呆著一整天。秋收冬藏。冬天是長膘的季節。當然,作為火神冕下忠誠且忠實的信徒,鳳祀羽完全不在乎這個。無論是再多的糖分,還是說肥美的油脂。火神大人也一定會為祂的信徒,全盤接受的。鳳祀羽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一張圓乎乎的鵝蛋臉貼在桌子上,整個人軟綿綿的像是要化開的,在前面,一身道袍的小道士阿玄一隻手握著道經,一隻手握著蒲扇,正在慢慢地吊著一碗冬梨湯。蘆根,枇杷,百合,銀耳,紅棗。枇杷幹是自己曬的,銀耳是已經泡發的。還有看上去不好看,被小道士撿回來的梨子。小道士翻過手裡的道經,擦了擦臉上的炭灰道:「鳳姑娘。」「要加冰糖,還是紅糖?」鳳祀羽正在用手指扒拉著核桃和瓜子,排兵列陣,讓核桃仁大將軍和瓜子軍隊打架,聞言認真道:「我全都要!」「欸?可是吃這麼多糖……」「沒關係,不會胖的!」衛淵從窗戶上看到這兩個小傢伙其樂融融的模樣。僵硬地回過頭。龍虎山上,目前推測,老道士最有可能是庚辰轉世。但是女魃對他沒有感覺,只好看看阿玄。衛淵看著屋子裡言笑晏晏的模樣。心中沉默庚辰是老道人,不用說,一輩子就是一本糊塗帳。北歐女神瓦爾基裡,西歐湖中仙女,古印度神代守墓人。好,修羅場的修羅場,重開吧。庚辰是小阿玄,看屋子裡,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氛圍。多溫馨?可這一幕在原青梅竹馬女魃眼裡,會是什麼?是純愛還是牛頭人?火神祝融和旱神女魃之爭?重開吧。最後,庚辰是水鬼。好吧,不用女魃動手,衛淵估計庚辰會直接自我了斷,刪號重開。衛淵看向女魃,女魃只是好奇地看了看那眉心同樣有火焰痕跡的俊美少年,沒有多說什麼,衛淵鬆了口氣,而後頭痛……不是張若素,也不是阿玄,難不成真的是水鬼?以當年的轉世之約,庚辰的轉世必然會和衛淵產生巨大的緣法。他一時之間想不到究竟還可能是誰。燭九陰若有所思:「全都不是嗎……」「現在要回博物館麼?」正當衛淵要點頭的時候,女魃卻微笑起來,道:「嗯?不能夠在這裡多待一會兒嗎?」她笑起來的時候眼底明亮有光:「我覺得這一座山上有很熟悉的氣息。」「很溫暖,很懷念。」衛淵怔住,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假如說,現在的女魃,和庚辰都屬於真靈沉睡的狀態,也就是說祂們還沒能記起過去,就可以類比為初次相見的衛淵和珏,衛淵不記得珏,珏也沒認出他,相見不相識。那麼現在的庚辰和女魃是否也是這樣……天女的本能感知能力,是很奇妙的存在。那像是能自然而然地尋找到緣法和因果。她想要留在龍虎山。也就是說,庚辰轉世不是老道人,就是小阿玄。現在擺在庚辰眼前的選擇——是前所未見的神代修羅場,還是雙重禁忌青梅竹馬。或者說重開。請選擇。衛淵倒抽一口冷氣,突然間明白了,女魃和庚辰之間的緣法究竟孽緣到了何種程度,孽緣到嘴碎到白澤都一臉沒法說的表情,這孽緣連轉世之後都是這樣的風格嗎?想想辦法,要怎麼處理……當年軒轅和白澤他們是不是也考慮過這個問題……還好我和珏不是這樣。衛淵既頭疼,心底又有一絲慶幸。生生世世始終如一。燭九陰淡淡道:「既如此,讓她在龍虎山暫居一段時間就好。」九天玄女依附其識海,可以保證其安全,又能避免糟糕的情況。灰袍天神看向皺眉苦思,該怎麼解決眼前麻煩的衛淵,後者尚且還不知道自己的麻煩也要來了,正頭疼眼前情況,燭九陰袖袍微掃,平淡道:「我記得,你和饕餮的約戰,只剩下兩天了?」「和四兇最後一員的交手。」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感謝丨麻雀丨盟主,謝謝~緩衝章節~躺屍,睡覺睡覺……大家晚安。 第538章張道友,我有個好消息和你說!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三十九章合作?四兇,饕餮。   衛淵的神色微有些凝重下來。   上古四兇,混沌,窮奇,檮杌,饕餮。   窮奇已死,檮杌陣亡,混沌則是不知道遁逃到哪裡。   至於饕餮,衛淵還沒能真正意義上和祂打過交道。   如果論實力兇狠,窮奇第一,心思莫測,檮杌更強,而混沌則是手段奇詭,裡面最複雜最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定義的就是饕餮,硬生生靠著能吃排上了神州古代兇獸排行榜的前四。   你說祂是混子吧,祂確實是很專注地搞事情。   你說祂有什麼本事吧……   能吃。   賊能吃。   是真的特別能吃。   自打生下來就沒吃飽過的那種。   衛淵從沒有和這種特殊的敵人打過交道。   而和饕餮的約戰,算算看也就只剩下兩天時間。   燭九陰語氣平淡:「你之前的實力,能夠打的贏檮杌,是取巧為主,再來一次,你的勝機不到一成,而檮杌特性是心狠莫測。論硬實力,饕餮還要在她之上。」   衛淵緩聲道:「我現在得到了崑崙之力。」   燭九陰頷首:「是,可你能發揮出幾成手段?」   衛淵不答,他伸出手掌,源自於真靈伸出的崑崙神力流轉,和他本身的法力混合,自然而然地在手指拈出一朵冰霜所結的花,這樣精微細緻的操作本身代表著相當程度的掌控。   燭九陰語氣平和:「是人族的風格。」   「但是,你現在要學著以另一種視角的方法去運用力量。」   「另一種視角?」   灰袍男子面容蒼古,語氣從容:   「對,神的方式。」   「既是崑崙山神,可能讓崑崙亙古霜雪逆轉?」   「可能夠一念之間令千裡飄雪?扭轉方圓數百裡的天象變化?」   「在神力的控制上,你還得學一學。」   「我可以教你。」   聽到這句話,衛淵下意識回憶起了當年刑天舉辦的夢中訓練大賽的慘痛記憶,耳畔仿佛浮現出了刑天,蚩尤,軒轅帝三大斧頭狂魔爽朗洗腦的哈哈哈哈大笑聲音,額頭抽了下,道:   「……還要再來一次啊?」   燭九陰平淡道:「不是上次那種。」   衛淵鬆了口氣:「這樣啊。」   「還好還好。」   燭九陰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我還需要稍微準備些時間,今日入夢的時候再說。」   「嗯?好……」   衛淵答應了一聲,手指拈著那一朵晶瑩剔透的花,以道門的御水之術,再混合崑崙的神力,這一朵花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不會被溫度融化,衛淵覺得,自己靠著這一手本事,至少是能換點餐費之類的。   而後抬眸看著前面。   鳳祀羽屬於自來熟,已經和女魃打了招呼,靠著甜食蹭了過去。   而女魃的回應也很溫柔。   衛淵若有所思。   燭九陰平淡道:「火能夠給予人溫暖,其實代表的是最初的光明和抵禦嚴寒的溫暖,保護普通人不受野獸侵襲的安心感,當然,如果將火焰激怒,那麼就將會見到焚燒一切的嚴酷意志,就是旱。」   「正常情況下,女魃的性情是溫和的。」   衛淵看了一眼阿玄,又看了一眼老道士。   嗯,正常情況下。   後者仍舊要死牙關說不是自己,但是女魃又確實是在龍虎山感覺到了熟悉之感,老道士無可奈何嘆了口氣,道:「既是失憶了,那麼這位的身份可以告訴我嗎?」   衛淵略有沉吟:「是珏的姐姐。」   老道沉默許久,道:「既如此,那便讓她留在龍虎山吧……」   「大劫來臨,能恢復記憶和實力,總是好的。」   他在大是大非上並不會拘泥於自我。   只是滿臉苦笑。   衛淵拍了拍老道人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會給你帶酒來的。」   「好歹要不是你呢?」   「不是你的話,你不就賺了這麼多好酒?」   「要是你的話,臨死前也是賺了這麼多好酒的。」   「不管怎麼樣,你血賺啊,張道友。」   正說著,衛淵眼前一晃,餘光瞥見了尾端呈赤色的髮絲。   少女女魃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花,若有所思:   「我認得這花。」   她微笑起來:「我記得,我好像有個很小的妹妹。」   「她在家裡就喜歡種著這樣的花。」   這朵花是衛淵仿照之前去崑崙山見到,珏在少時被封鎖山上一千年時候種植的那些花,剛剛下意識就按照這一朵花來塑形了,只是沒有想到,眼前明明已經失去記憶的女魃,居然能夠認出這一朵花。   她在討伐蚩尤之後,就沒有長留崑崙清境。   但是看起來,至少是曾經回去過的。   衛淵若有所思,微笑著將這一朵花遞過去,道:   「喜歡的話,這朵花送給你。」   「如果有空的話,我會讓珏常來這裡看你的。」   燭九陰伸出手掌,虛指著少女眉心,一縷流光飛出,九天玄女真靈寄居於女魃的眉心,雖然說相對而言,玄女和女魃的關係沒有女魃和珏的關係更好,但是畢竟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   有她在這裡,女魃的安全也有保證。   當然,   另外一方面,也得保證其他人的安全。   衛淵準備告辭的時候,突而感覺到了眼前一陣眩暈,耳畔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聲音,這聲音如此高邈遙遠,仿佛來自於千古不化的崑崙神山,衛淵的真靈幾乎已能夠看到那一座神山的模樣。   崑崙神眾在石碑前說話。   似乎是有客人來拜訪。   …………………   半日之前。   於山海界北山界當中,有一座山,名為鉤吾之山。   其上多金玉,其下多銅。   其上有獸名為饕餮。   饕餮所化的高大男子安靜坐在這裡,看著北山界的崑崙玉璧,作為兩日之後就要在人間界和人約戰的祂,當然也會懂得去了解一下人間戰鬥會遇到的阻礙,比如說那種威力不弱的武器,比如說人間界的崑崙山主。   假如現在西王母還在的話,哪怕是祂也不敢在人間太過於放肆。   本來西王母離去。   此刻頗有些能放開肚量的可能。   可是誰知道,眼下又多出一名新的崑崙山主。   饕餮心中不得不思量這新的崑崙山主的含金量。   當看到玉璧上浮現出的未來時候,臉上的神色就有些凝固,看到過去的時候,更是心底訝異嘆服,這種一口氣把兩個神系都招惹了的莽夫,祂不知道幾輩子沒有見識過了。   厲害啊。   不過旋即擺在饕餮眼前的問題就是,他是否得去試探下這崑崙山主。   若是和那廚子的交手,惹動了崑崙山主。   到時候出現他兩個打自己一個的情況。   哪怕是饕餮都會覺得相當不妙。   祂是吃了很多東西,但是祂可沒有把自己的腦子給吃了。   看看那以前,一劍斬殺十二元辰的兩位,放眼要和天帝比劍。   再瞅一瞅那未來。   囚禁西王母,洗腦崑崙諸神。   和水神共工並肩。   一抬手就是三千裡崑崙為劍。   這氣派,這架勢,饕餮覺得自己現在和這個山主出現在崑崙諸神面前,那幫傢伙大概會直接忽略自己,然後跑去硬鋼這位未來的兇人,要是那廚子見到這一幕,指不得得把這人也列到兇人裡面。   然後四兇變五兇。   而在饕餮眼中,這位已經不容於崑崙和大荒的未來強者,毫無疑問,是能夠站在祂們這一片的陣營當中的,尤其是窮奇戰死,檮杌陣亡,現在祂們勢力單薄,急需要強者參與其中。   「難得的機會。」   如果順利的話,到時候聯絡崑崙山主,我和他裡應外合,兩面包抄。   直接把那陶匠給拿下。   略作沉吟,饕餮做出決定。   循著之前早已經準備好的山海裂隙,抵達了人間的崑崙。   人間·崑崙山。   崑崙神眾們正彼此愁眉苦臉,為攤上那麼一個尊神感覺到未來一片愁雲慘澹,突而察覺到一陣風聲,轉過頭來正要看看是誰,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眉宇飛揚,魁偉高大,一身白衣,上面有著饕餮紋。   最為年長的那個神眾愣住,而後驚呼道:   「!!!饕餮!」   「你你你……」   崑崙神眾們面色煞白,急急後退。   四兇饕餮卻只放聲大笑,沒有上前的打算,雙手微微一拱,道:   「縉雲氏之不才子,得知崑崙人間之主,特來拜訪!」   「不知可否一敘?!」   大笑爽朗,滔天威壓壓迫眾生。   崑崙神眾彼此對視,見到饕餮沒有立刻上前,才稍鬆了口氣。   這尊兇神的實力不是他們所能夠應對的,只能回到秘境之中,去見西王母,澀聲道:「娘娘,這大兇和那衛淵有過約戰,現在來這裡,恐怕是來者不善。」   西王母若有所思,道:「無論如何,此刻的崑崙山主是衛淵。」   「讓他自己來此處理。」   「這……」   崑崙神眾彼此對視一眼,只好前去玉璧,嘗試聯繫衛淵。   龍虎山中,衛淵終於慢慢地從被信息遠程聯繫的不適應裡恢復過來,弄清楚了崑崙發生的事情,若有所思,和老天師告別之後,走出了龍虎山,燭九陰語氣平淡:「是誰?」   「饕餮。」   「哦?你打算去見見祂?」   衛淵點了點頭,作為崑崙山神,衛淵在人間界的時候,可以依靠地脈流轉,迅速地回到崑崙山,不過也只能回去這麼快,衛淵覺得大概原理就是吸鐵石,衛淵在人間溜達,然後勾動崑崙神性。   那麼一大座崑崙山就會像是巨大磁鐵吸一顆釘子一樣。   biu一下把衛淵給吸過去。   崑崙山裡,玉璧之前,衛淵一下出現,踉蹌了下。   肚子裡都是一陣翻江倒海。   臉色都有點發白。   西王母挑了挑眉,道:「你來了。」   「饕餮就在外面,你要如何處理?」   「怎麼處理?」   衛淵想了想,吐出一口濁氣,容貌變化,從眉心處開始,髮絲變成黑色,眉心之間疏朗和漠然浮現,最終化作一身白髮白衣,神色清冷漠然的樣子,崑崙神性彰顯在外,語氣轉而變化,道:   「當然是去見面了……」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饕餮要約戰的是衛淵。」   「和陳淵有什麼關係?對嗎?」   衛淵怔住,微笑道:「然也。」   「您真了解我們塗山。」   震了震袖袍,衛淵,或者說陳淵語氣平淡,看向那崑崙神眾,道:   「讓祂進來。」   西王母暫且隱遁,這崑崙秘境之中,轉而變化,化作了陳淵當年暮年在山下結廬而居時候的屋舍,屋子裡面簡單樸素,饕餮大步走了進來,環顧一周,而後大笑道:   「哈哈哈,久聞閣下大名了,今日還是第一次見面,幸會,幸會!」   衛淵眼眸微斂,平淡道:「久聞大名,何曾說來?」   饕餮微笑道:「當年那十二元辰不自量力地跑來人間,結果死了兩個,這事情我可也知道,可惜啊,可惜,屍體都沒了,要不然十二元辰可都是上好的食材啊,雞啊豬啊的。」   衛淵心中微動。   聽這語氣,饕餮似乎是知道十二元辰的目的?   還有窮奇檮杌欲要侵襲人間的緣由,混沌嘗試攻擊天女的原因。   他正是因為後兩者,想要弄清楚混沌背後,究竟是誰想對珏,對女魃出手,所以才願意見饕餮一面,而不是立刻出手,佔據本土優勢將饕餮壓制。   衛淵面不改色,平淡道:「那你來此,是為何?」   饕餮打了個哈哈,道:「閣下現在威名震於四野,恐怕會有不少麻煩,我倒是可以幫你解決這些麻煩,不過得要閣下一次合作。」   「合作?」   「對。」饕餮斬釘截鐵:   「誅殺衛淵。」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盟主,謝謝    第539章衛淵的回馬槍,珏,倒了   ,鎮妖博物館   衛淵眼底毫無波瀾,端起茶杯喝了口。   「衛淵?誰?」   語氣冷淡尋常。   饕餮大笑道:「這,山主有所不知,這衛淵原名叫做淵,是當年塗山部的戰奴,後來因為陶器的手藝,又再治水的時候做了些事情,反正最後成了塗山氏的人。」   「後來因著不知怎麼和崑崙山的小天女有了關係。」   「那小天女拼著被關了一千年的時間也拿了崑崙山的不死花給那塗山淵服用下來,這才兜兜轉轉地活到了現在,在這人間也修行出來了不少的本事。」   「哈哈,要我說啊,既然有這一重關係,還不快快去崑崙找西王母入贅去,認下這一門親事,這大變之機,緊緊追著西崑侖,做個崑崙山的上門女婿,說不得也就成神了。」   「一個字,慫!」   衛淵:「…………」   論從對頭嘴裡聽到自己的八卦該怎麼做?   衛淵略作沉吟,如果換成是他自己的性格。   這個時候應該默不作聲。   但是想一想畫面裡面鋒芒畢露,直接連天帝都不放在眼裡的劍客。   衛淵微微後靠,語氣平靜冷淡,道:「所以,你來找我。」   「是怕了?」   饕餮話音戛然而止。   一雙虎目深深注視著衛淵,白髮劍客眼眸冷淡如常,似乎完全不曾將饕餮放在眼中,那種孤傲之氣撲面而來,饕餮突然大笑起來,道:「怕?當然不怕。」   「我恨不得活吞了他。」   「但是終究得小心防備他人間的手段,窮奇檮杌都可以算是栽在他的手上,如果能更穩妥一些,那當然更好,再說了,這人和崑崙多少有些關係,閣下幫我也就是幫你自己,最後,我也想要和山主結交一番。」   饕餮的邏輯很簡單。   至少在不吃飯,或者祂的腦子沒有被吃東西全部佔據的時候。   饕餮是有智商的。   衛淵淡淡道:「好處。」   饕餮怔了下,反應過來,道:   「此人是崑崙一系的,你除去了他,往後也是好事一樁啊。」   白髮劍客言簡意賅:「不夠。」   饕餮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後似乎絲毫不放在心上,爽朗道:   「那麼,你要什麼東西,儘管說來。」   衛淵道:「我要的東西,可不一般。」   對於這樣的說法,饕餮完全不放在心上,就算是未來能做到囚禁西王母,以崑崙為劍的事情,現在也就是個剛剛繼任為崑崙山主的凡人,這樣的凡人,能有什麼眼界,能提出什麼要求?   貪財為饕,貪食為餮。   這傢伙其實很小氣。   可面對一介凡人,祂還是要端著四大兇神的架子的。   是故作大方道:「你要什麼,儘管說來。」   「我都滿足你!」   衛淵語氣平淡,道:「女媧造人之黏土。」   ??!   饕餮的手掌抖了下,臉上爽朗的微笑略微凝滯,像是祂的大腦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對面說出的這個名詞代表著什麼,好似連食慾都給一下子嚇回去了,僵硬道:   「這個東西,價錢可是比那衛淵的性命要重得多了,換一個,換一個。」   「拿不出來嗎?」   衛淵不置可否:「那麼,長生不死之藥。」   「…………」   饕餮沉默,道:「你要這個做什麼?」   「崑崙山主,壽命本來就已經很長了。」   衛淵淡淡道:「我自有親朋。」   饕餮無奈道:「這……尋常延壽的丹藥倒是有,你想要的長生不死之藥,就只在大荒或者崑崙園圃那裡有,大荒那裡是鳳凰在守著,崑崙是陸吾神,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拿到,再說了……」   祂有點說不下去。   衛淵也突然明白過來……   再說了,真拿到了不死藥。   饕餮自己會不嘗嘗味兒?   你信?   鬼都不信。   饕餮見了鬼怕不是都能拿鬼油炸了做零嘴。   衛淵沉默了下,道:「那麼,九州氣運之金鐵。」   饕餮臉色有點不好看。   屬於四兇大兇神的闊氣有點繃不住了。   又沒有。   而後略有奇怪,這東西具備有人道氣運,當年就用來做兩件事情,一件事情是鑄造九鼎,第二件事情就是鑄造封印四方諸神之一水神共工的強大封禁,饕餮上上下下注視著衛淵,狐疑道:   「…………你要這個做什麼?」   當然是封印共工。   衛淵言簡意賅,遵循人設,冷淡道:「鑄劍。」   這兩個字,加上昆路玉璧曾經彰顯出來的,那直接抽取崑崙地脈為劍的霸道行徑,完美地解釋了衛淵想要這些材料的理由,饕餮放下心底的狐疑,尷尬道:「這,這個……」   「我是聽說有過這東西,但是不在我手裡。」   「不過,你既然要神兵,我倒是知道一柄劍,那是殺死窮奇的猛人留在西山界氣柱上的佩劍,現在代替窮奇地之四極的位置,你如果想要的話,可以把那東西拔出來。」   地之四極,窮奇檮杌已死,窮奇被泰阿劍鎮壓作為替代。   檮杌的權柄被誇霖以女兒國秘法激發,短暫沒有問題。   而聽饕餮毫不在意的話,似乎是要將鎮殺窮奇的泰阿劍拔出。   衛淵語氣平淡:「那樣,氣柱崩潰,山海和人間融合加快。」   饕餮帶著笑,滿不在意地道:「加快就加快了,怎麼,閣下在意?」   衛淵挑了挑眉,品出了這一句話裡面對於立場的試探,回答道:「我還不想現在對上崑崙。」   饕餮品砸了下這句話,爽朗大笑道:「閣下說得倒是也對。」   「這樣,你我籤下契約,等我除去了那衛淵,就將你想要的金材給你弄來,我確實知道混沌那裡似乎是有剩下的部分,好像是當年軒轅帝鑄劍剩下的,應該也能用。」   好交易!   只要我殺了我,我就可以從殺了我的人手裡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衛淵心中吐槽。   維持著冷酷自傲的劍客模樣,搖頭道:   「不可,若你始終不殺,我豈非永遠要被你吊著,就這一次。」   饕餮想了想,道:「可以,但是你出手一次,我只能保證給你帶回來一部分,當然價值上絕對讓你滿意,如何?」   衛淵做出沉吟的模樣,最後點了點頭,淡淡道:   「尚可。」   這種讓敵人為自己打工找封印另一個對手的材料的感覺,實在是有點點舒服,衛淵心中感慨,饕餮緩聲道:「那麼,到時候,我將會引誘他前來崑崙地界,山主你在此地能得天地之助力,那衛淵絕想不到你的存在。」   「彼時,我故意賣一個破綻給他。」   「他要是攻擊我,則自己必然受到牽制,也會露出破綻。」   「到時候山主你再趁勢出手,就可一擊建功。」   「我們兩面圍剿,同時出手,必然可以將他一次性拿下。」   很好。   崑崙是我的主場,你來這裡賣破綻。   非常好。   衛淵喝了口茶,點了點頭,道:「可以。」   饕餮和衛淵就此籤訂了契約,而後這大兇大笑起來,突然手掌一抓,空中裂開一道不大的山海裂隙,譁啦啦一下墜下來許許多多的兇獸,他道:「難得能夠來這兒見到你,一見如故,投緣,投緣。」   「來,好好吃一頓。」   「我也見見山主你的手藝。」   饕餮故作豁達。   衛淵挑眉,對方提出的要求很正當,況且還是彼此締結合作的時候,他如果在這個情況下拒絕似乎又有些刻意,但是經他手做出來的菜,饕餮恐怕會猜測出什麼。   衛淵若有所思。   旋即看到這些兇獸裡面一隻畢方鳥,腦海中豁然浮現出一張爽朗大笑的面龐,神色平淡,應允道:「可以。」   「但是我不擅飲食,味道恐怕尋常。」   饕餮爽朗大笑道:「哈哈哈,味道尋常,再如何尋常我也可吃下。」   這可是山海妖獸,肉質鮮美,孕育靈氣。   難吃?   再難吃能難吃到哪裡?   片刻後,當饕餮看著眼前一盤一盤黑色的物體時候,沉默許久,抬起頭看了看面不改色的衛淵,又低下頭看了看這些食物,道:「………這是,剛剛我拿出來的那些?」   衛淵點了點頭。   禹王親傳烹飪術。   唯一烹飪方式·烤。   熟度:介於生肉到焦炭化合物之間。   將燭九陰逼出了不食不寢不息的傳言。   「請。」   饕鬄哈哈大笑道:「其實閣下過謙了,沒有那般誇張,比如說,這,這看起來……」   祂看了看黑色的外表,轉口道:「這聞起來……」   鼻子動了動。   說不出來。   衛淵語氣冷淡道:「閣下讓我做飯,又故作言辭。」   「是何意?」   饕鬄語氣頓了頓,只好道:「這,那我便不客氣了。」   祂張開大口,囫圇而吞,將這些食物很快就一掃而光,似乎滿足地拍了拍肚子,道:「今日能夠和山主相見,心中愉快得很,那麼兩日之後的事情,就擺脫閣下了。」   旋即渾身煞氣一裹,瞬間就破空離去。   回到北山界後,大兇饕餮負手而立,自語道:   「看來,不可能是最糟糕的情況。」   「應該和那廚子無關。」   相較於窮兇極惡的窮奇,心思奇詭狠辣的檮杌,以及行事莫測的混沌,四兇當中絕無僅有的大混子饕餮腦子也是比較謹慎的,活了那麼多年,再如何也要防止自己假裝賣破綻結果真把命賣出去的可能。   「那廚子就算故意做差,也會殘留本能的技巧。」   「不可能做出這種東西。」   饕餮低語。   然後猛地扶著腰,一下彎腰,張口:「嘔……」   生吃都不可能那麼難吃啊!   回憶剛剛那一頓飯。   一口氣吃了那麼多,饕餮面容有些扭曲。   寄俯於他袖袍的妖怪出來,連忙給祂撫背,一邊不忿道:「這,那崑崙山主做的,不就是燒焦的炭塊嗎?!」   「胡扯!」   饕餮低語呵斥。   而後痛苦道:「炭塊沒這麼難吃。」   炭的味道很純的,木炭還有一種果香氣。   而今天所吃的食物,混著雞腥味和魚腥味的炭,裡面還微妙地混合了某種無法忽略的苦澀味道,一想起來,饕餮就覺得腹中一陣翻騰,忍不住又是一張口:「嘔……」   ………………   人間·西崑侖。   衛淵看著桌子上滿滿當當的飯菜都被一掃而空,忍不住感慨道:   「不愧是饕餮。」   西王母現身出來,淡淡道:「我還以為你要殺了他。」   衛淵搖了搖頭道:「現在還沒有把握。」   西王母本要踏前。   微不可查皺了皺眉,然後收回了右腳,抬手以袖掩鼻,道:   「你給他做了什麼?」   衛淵道:「禹的菜……」   他忍不住感慨道:「我記錄了禹做的所有菜,基本分有兩種,一種是只有禹能吃得下去的,一種是禹都不吃的,這麼多東西,足足是禹的十倍飯量,拳是禹都下不了嘴的東西,饕餮居然全部吃了下去,還面不改色。」   「不愧是祂,厲害。」   西王母淡淡道:「你能靠這麼近,也很厲害。」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事實上我已經到極限了。」   他直接封閉了自己的嗅覺,可似乎是心理因素,仍舊感覺到那股子扭曲的味道在自己眼前盤旋,眼睛都有些發酸,勉強處理了這些食物的盤子,衛淵吐出一口濁氣,認真思考接下來的問題。   距離饕餮回來只剩下兩天。   這個時間段,要閉關靜修,提升對於崑崙之力的掌控。   衛淵想了想,在崑崙秘境之中布下了陣法,坐入崑崙的靈地,感覺到了靈氣濃鬱,吐出一口氣來,雙目微闔,只是不知為何,現在居然還無法入夢,似乎是燭九陰還沒有準備好?   衛淵心底突然本能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   而後,一陣混混沉沉的感覺浮現心頭。   他進入,不……   他被一把薅住衣領子,拖入了自己的夢中。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千星之眸萬賞,謝謝~ 第540章庚辰的花樣死法預設(感謝丨麻雀丨   衛淵在這之前很難想像,自己居然會被拽入自己的夢裡。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夢裡面一腳踏空,感覺心底裡都咯噔的一下。   很快,伴隨著眼前的一陣恍惚,衛淵出現在了夢裡,眼前浮現出的是刑天那一張熟悉的臉,臉上堆滿了爽朗而善良的微笑,大手重重拍擊在衛淵的肩膀上:「喲,衛淵,你來了!」   「我看你好像是睡不著覺。」   「就幫你入夢了。」   「哈哈哈哈,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啪的一聲,刑天寬厚的手掌拍在衛淵肩膀上。   哪怕是在夢裡,衛淵都感覺到了肩膀發麻,連帶著半邊兒身子都麻了。   戰神的力量.JPG。   衛淵看了看正在飲茶的燭九陰。   又看了看滿臉爽朗和善的刑天,嘴角僵硬笑了下:   「刑天,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你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啊?我有在笑嗎?」   戰神刑天摸了摸嘴角,咧嘴笑道:   「我確實想到開心的事情。」   衛淵沉默。   衛淵正在思考。   衛淵吐氣開聲,客氣地點頭,禮貌道:「打擾了。」   轉身,邁步。   跑!   一氣呵成!   啪啪三聲,兩條結實有力的臂膀直接攔腰把衛淵捆住,另外兩條不逞多讓的手臂直接十字頸錮把衛淵的脖子給牢牢的壓住,兩雙眼睛仿佛迸發出紅色的光,刑天和蚩尤戰魂笑得一臉爽朗無害,臉上的笑容單純的像是兩個五千歲的孩子。   「Surprise!」   刑天爽朗地喊出了一個標準的海外土話。   衛淵的身子差一點就被兩個戰神扭成麻花。   人族戰神淵嘗試掙扎。   掙扎失敗。   衛淵完全掙扎不出來。   反倒差點被兩個古代戰神擰成奇行種。   看著那邊悠閒品茗的燭九陰,嘴角抽搐:   「燭九陰!!!」   「你個癟***算計我!!!」   灰袍男子喝了口茶,心情愉悅。   衛淵被兩個戰神一左一右架起來,拖到遠古惡人專用訓練場上。   兩道爽朗的笑聲不絕於耳。   空氣中瀰漫著歡快的氣氛。   旁邊的夸父苦笑,道:「……這,冕下,似乎有些過了吧。」   忠厚老實的古代英雄勸說道:「冕下,我曾聽說過,神靈是和天地有契約的,您這樣做,多少有些個人情緒在裡面了……見之何忍,見之何忍啊。」   灰袍男子略有沉思,而後語氣平淡,道:「確實。」   而後轉過身,不再看。   夸父:「…………」   燭九陰悠然道:「神靈有天地之契約,當秉持立場。」   「大道無情,天地亦有良心。」   夸父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   自古以來以固守九幽為人所知的天神悠然道:   「可天地良心,又不是我的良心。」   夸父:「…………」   燭九陰帶著一絲微笑,自語道:「況且我也不曾騙他,這一次確實是和之前的不同,為了湊夠人馬,我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啊,希望他能夠學點什麼吧。」   ……………………   再度站在這充滿血淚的訓練場。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就算是想要溜也無可奈何,夢境裡面似乎被燭九陰用某種辦法加持過,他早該想到的,燭九陰這傢伙看上去冷淡蒼古,可其實性格可不是那麼古板的老頭子。   既然無法反抗,那隻好主動接受。   況且衛淵也知道這是為了提升修行,內心深處的抗拒其實並沒有極為巨大,抬手化出長劍,果不其然,一開場對面就是三斧瘋狗陣,三大莽夫直接殺過來。   衛淵早就已經有了準備,知道這三位此刻的單純修為和他現在差不多,抬手以劍,且戰且退,畢竟曾經被蹂躪過不知道多少次,就像是那種故意折磨人的遊戲,死上個千八百遍都會練出來。   可是這一次不同。   衛淵以劍術卸力引導開了一道森銳斧芒。   旋身後退。   突然就感覺到眉心突突突狂跳不止。   幾乎是在他本能感應到的同時,一道流光從遠處飛來,衛淵下意識以劍一斬,將這一道流光磕飛,旋即第二道流光出現,衛淵轉化氣息,一瞬出劍,直直點在了那一道流光上。   流光斂去。   一枚箭矢浮現出來。   「箭……?」   衛淵瞳孔收縮。   下一瞬,手中所幻化的鐵鷹劍直接被第三道緊隨其後的流光擊碎,一股無可匹敵的銳氣直接刺入衛淵心口,眼前一黑,第一次來自於遠古惡人組的磨礪就此結束。   而他也看到了那位和善可親,笑起來有一顆虎牙的青年。   「我叫羿。」   「你好啊,後輩。」   衛淵:「…………」   「后羿?」   「不,大羿。」   燭九陰喝了口茶。   大羿的戰鬥記憶,可是他從開明獸那裡得來的,作為和大羿打成平手的存在,也只有開明獸那裡,還有這這位如同星辰般橫空出世又消失不見的人族英雄的戰鬥記憶。   當三大斧頭幫狂熱愛好者之中,突然多出了一位古代第一神箭手。   衛淵通過試煉的難度再度筆直上升。   被逼迫地甚至於無師自通,運用崑崙神力進行防守。   以崑崙的寒氣凍結,幹擾,影響敵人。   甚至於不得不嘗試將寒氣混合神力,在周身各處遍布,雖然這樣的手段還很稚嫩,對於自身的消耗也極大,但是衛淵也只有這樣才能夠勉強從羿的弓箭下存活。   在不得不和三大近戰狂魔的交手中。   只有以這種方式去幹擾影響到箭矢的速度,衛淵才有可能以劍術將箭矢凍住,不知道第幾次的時候,衛淵口中低喝一聲,劍出如龍,直接將箭矢磕飛,而後口中低喝。   右腳猛地前踏。   崑崙神性權能。   天罡三十六神通·震山撼地!   夢境戰場之中突然一片搖晃,幹擾到三名近戰的存在。   而後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光直殺向大羿之處。   天罡三十六神通·縱地金光!   在巨大的壓迫之下,衛淵不得不將神性,劍術,道法糅合在一起,往日的對手往往只需要出劍,或者單純的道法就可以對付,這一次不得不以神性強化道術神通的效果,再以道術的神通去創造出劍的契機。   一瞬間劍氣如霜,將大羿的箭矢全部斬裂。   衛淵出現在大羿身前,順勢出劍。   這一剎那的吐息調氣。   大羿比衛淵更快速地從後腰抽出了斧頭,然後猛地往前一劈。   衛淵眼前一黑。   戰鬥結束。   他成功體驗到了什麼叫做神州神話第一弓兵的近戰能力。   腦海中最後的想法是一串文字『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兇水之上,繳大風於青丘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擒封豨於桑林。』   淦!   這傢伙最擅長的,根本不只是射術。   而大羿也被衛淵最後霸道劍氣所傷,當衛淵坐倒在地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大羿,以及軒轅帝戰魂,蚩尤戰魂,以及刑天身上的劍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不但不疲憊,反倒更是神採奕奕。   衛淵自己反倒是覺得身體疲憊不堪,連劍都似乎變得更加沉重了。   衛淵沉默著抬起頭,看向一處的角落裡。   那邊一位頗為憨厚的大叔正在和燭九陰品茶。   他腰間掛著一串衛淵很熟悉的鞭子。   注意到衛淵的視線,這位憨厚大叔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姓姜,你可以叫我姜叔。」   姜姓,神農鞭……   身份呼之欲出。   衛淵拄著劍,咬牙切齒看著那邊輕鬆愉悅的燭九陰。   對了,這傢伙是古神,作為顯存最古老的神靈之一,肯定見過神農氏,會有神農氏的記憶,衛淵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前面的陣容,不知為何,心中總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你的對手是——   上古戰神刑天。   兵主戰神,九黎蚩尤。   人族最古軒轅黃帝。   有一人平定天下的煞神大羿。   外加神農氏親自作為輔助。   這陣容,拿刑天當坦克,蚩尤是戰士,軒轅做突進,後排是神州毫無意義的千古第一神射手大羿,以及作為輔助外加神州天字第一號奶爸的神農氏,這個陣容,那死猴子絕對沒跑了。   但是無論如何。   燭九陰……   現在的你,真的很卑鄙。   衛淵嘴角抽了下,抬起手中的劍,眉心佛光和神性同時流轉,身邊崑崙神性溢散,化作一處領域,右手持劍,左手拈出道決,天罡神通隨時待發。   此次,一定要支撐更久的時間。   燭九陰看了看時間,敲了敲桌子。   聲音清脆。   剛剛那種緊繃著的氣息瞬間就消失了。   刑天鬆了松胳膊,軒轅戰魂記憶,神農氏戰魂記憶,蚩尤戰魂記憶都把兵器收了下來,哪怕只是曾存在於故人記憶裡的過去,此刻的他們同樣像是真實存在的人那樣鮮活。   儘管已經逝去。   但是逝去之人永遠留存於生者的記憶之中。   並且於夢中長存。   「呼,打完收工。」   「唉,真的是,這麼累……」   「開飯了開飯了。」   「喂,淵小子,快來做飯。」   「…………」   衛淵把劍一拋,無可奈何接著去做飯。   在夢境裡面直接幻化出了火鍋,而後化出了無數的肉類,衛淵在旁邊給肉切片,看著這夢境裡面突然就煞氣盡數散去的和諧一幕,雖然在真實的歷史裡面,蚩尤被刑天,神農,軒轅所殺。   而刑天也被軒轅斬首封印,大羿不知蹤跡。   神農氏也鬱郁而亡。   但是在夢裡,仍舊維持在平和的模樣。   或許也只有夢中才有這樣的畫面吧……   姜叔吃了一口麻辣鍋,面容扭曲了下:「這玩意兒是什麼?」   「不有毒嗎?」   衛淵只好解釋這東西沒有毒性,神農氏一邊狐疑地看著這鮮紅沸騰如同地獄繪圖一樣的鍋子,辣得嘴角抽搐,一邊下筷子吃,順便用茶來漱口,感慨著道:「原來你是塗山一脈的啊,倒也不錯……」   而後帶著微笑,關切詢問:「小子多少歲了?」   「可曾婚配?」   「孩子多大了?」   「我算算,十六歲成親已經算是遲了,你這樣子,孩子也不小了吧?」   衛淵:「…………」   微笑著將重慶特辣辣椒罐子具現出來,並且加入神州龍息辣椒。   給神農氏的麻將碟子裡倒進去。   語氣溫和安寧。   「我這事兒急不得。」   「來,您吃這個。」   「這個勁兒大。」   ……………………   與此同時。   大荒西,西王母之山下,軒轅之臺。   一個身影狼狽地爬了上來,躺平在高臺上大口喘氣。   「好,好久沒運動了。」   「這地方是真難走啊……淦,我記起來了,我在這兒設置過陣法,專門為難那些試煉者的,到頭來那淵小子沒吃這一招,反倒是我自己倒黴了,晦氣啊。」   一身青衫,有些邋裡邋遢,正是白澤。   喘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掏出一瓶酒,打開塞子,自己喝了一大口。   而後將酒倒在平臺上,似乎是在看著許久不曾再見的好友,怔怔許久之後,才微笑著呢喃道:   「老朋友,我又來看你了,你還好嗎?」   「往日我是不願意來的,每次來總會記起以前的事、」   「不過這一次,我或許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   他看著軒轅之臺。   上面倒插著一柄暗金色的古劍。   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   白澤的聲音頓了頓:   「一個,可能能讓你離開這裡的好消息。」   「一個,可能有機會拔出你的人。」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感謝原來是西風呀萬賞,謝謝~   碼字碼字,希望能夠早點休息。躺屍…… 第541章合作?(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盟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四十二章人間越發擁堵了白澤像是和一個老友一樣閒聊著低語,只是眼前卻也只有這一柄在神州的神話當中具備史無前例地位的古劍而已,軒轅劍,但是其實它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做『軒轅夏禹劍』   如果去翻找典籍裡面的夏禹劍,同樣是這一柄。   這代表著自軒轅黃帝開始到三皇五帝歲月之後。   其中不知道多少代帝王,軒轅劍只認可了兩位劍主,一者是鑄造此劍的姬軒轅,另外一個則是夏禹姒文命。   每一位人族的領袖都代表著那個時代最傑出的英豪,但是也僅僅只有三皇五帝這樣的名號,而哪怕是有三皇五帝這樣的名號,被這一柄人族聖劍所認可的,也只有這麼兩個。   禹王去後,再無人能拔起這柄劍。   連帝俊都無法做到。   只好將這柄劍留在最後墜下的地方。   並且以二十四道鎖鏈將軒轅夏禹劍牢牢困鎖在軒轅之臺上。   軒轅之劍東方,是為豐沮玉門,日月所入。   軒轅之劍西方,是為大荒龍山,亦日月所入。   這就已經足以證明大荒對於這柄劍究竟有多忌憚。   白澤也不知道,那個傢伙到底能不能拔起這柄劍,想要徹底地發揮軒轅劍的威能是不用想了,自古以來就只有兩個人能做到,但是動用這柄劍,倒是可以稍微想一想的。   或許呢。   或許就成了呢。   人總是要有希望的對吧?   雖然他不是人。   反正他和這柄軒轅劍嘀嘀咕咕了半晌,而後伸出手去摸劍柄,才摸到劍柄,就覺得像是觸電一樣,慘叫一聲直接從軒轅之臺上摔了下去,順便直接摔下了山去。   渾身焦黑,四肢亂顫。   躺屍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一張口,噴出一股黑色焦氣。   白澤看著這一座山,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兒。   也只要扶著老腰又一次爬上了自己花費功夫設下陣法的山。   你說解陣?   太麻煩了,還是爬山吧。   過了一會兒,白澤氣喘籲籲地爬上了山,隔了至少又十七八步遠,伸出手指指著那軒轅劍道:   「我警告你啊,你再電我,我告訴你我跟你不客氣!」   「你不要以為我怕你!」   「我這是尊重你你知道嗎!」   軒轅劍一陣劍鳴。   似在嘲笑。   白澤遲疑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又一次伸出手。   想了想,把手收回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汗。   這才去握劍柄。   這一次軒轅劍好歹是沒有把白澤給彈飛出去,看來第一次確實是因為這邋遢大叔手汗的原因,白澤鬆了口氣,只是死活也拔不動,他苦笑一聲,道:「看來我還是拔不出來,算了算了,那你至少給我一道劍氣。」   「我好去人間去試試看那小子的根器。」   「要是能行我就把他帶回來,要是沒這緣分,我也就不想了。」   「只是想著這世道大變,若是你能出世,倒也是一件好事。」   白澤微笑著呢喃。   卻仿佛又回憶起了當年的經歷。   姬軒轅,玄女,風後,力牧,杜康,倉頡。   現在只剩下他自己。   ……………………   似乎也是因為對白澤很熟悉。   軒轅劍劍身之上浮現出一道亮光,而後飛入白澤的手中。   隱隱約約也是軒轅劍的模樣。   正是蘊含有一縷真意的劍氣,白澤將這東西收好。   只是他在下山之後,想辦法前往附近存在山海裂隙的時候。   卻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微微抬頭,瞳孔收縮,遠遠地就看到了一道流光以極高的速度飛快奔走,哪怕是已經有所收斂,也同樣散發出了強烈的壓迫感,荒蕪,厚重,那是來自於大荒的天神。   「……撐天之神『重』?!」   白澤辨認出了這位在共工怒撞不周山後。   代替不周山權能,支撐蒼天的古代大神身份,面色微變。   下意識將軒轅劍劍氣收到了袖袍裡面去,急急地躲藏起來,遠遠地看到那位大荒之神直接撕裂虛空,所去的地方,正是人間的方向,白澤面色幾次輪番的變化,旋即很快地猜測出了問題。   祂也是為了衛淵?!   只是死了兩個十二元辰,有必要這麼做嗎?!   白澤在和衛淵分開之後,就朝著軒轅之臺趕了過來。   所以並不知道衛淵在崑崙石壁上的『精彩發揮』。   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突然開始猶豫是否還要去人間了,人間本來就有共工這樣的存在,現在又加上了『重』,可以說是危險至極,要不然先找個地方貓著呆個幾百年,等到『重』回來了再說。   軒轅不在,走為上策。   白澤並不想和這樣的大神發生衝突。   但是很快,他就又看到了幾道身影出現,大荒的正神們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被察覺,就這樣堂皇正大地衝入了人間界,白澤面色緩緩凝重,眼前發生的事情,似乎已經超過他的理解範圍。   難道說人間出了什麼大事?   或者說衛淵他們遇到了什麼麻煩?   大荒諸神居然會選擇進入人間,這和當年最終籤訂的契約不同啊。   白澤本能地察覺到了有什麼問題。   他沉思許久。   這樣的大事,當然……   不能往上湊啊。   我又不是軒轅。   傻子才去。   白澤順勢給自己加了個奇門狀態,直接打斷了自己去人間的緣。   而後才鬆了口氣,往後退去。   結果才退了幾步,就撞上了一個寬厚的身子,白澤頭皮發麻,慢慢轉過頭來,看到神色寬厚,面容堅毅沉靜的高大男子,後者若有所思,注視著白澤,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來者從懷裡掏出一本本子。   翻開,到第一百七十三頁。   第七行。   「是你。」   「前一段時間,和那傢伙擅闖西北隅的犯人。」   白澤結結巴巴:「石夷?!」   「不,不對,我是無辜的。」   「無辜?」   石夷若有所思,問道:   「當初你是不是和他一起來的。」   白澤張了張口:「好像……是。」   石夷道:「那之後你是不是和他一起跑的?」   白澤聲音更微弱了點:「好像,也是?」   石夷肯定地回答:「那就沒問題了。」   「此人有犯下滔天大罪的可能性,吾等奉命將其捉回大荒。」   「你是同犯。」   「我要抓你。」   白澤利用石夷的性格弱點,道:   「可是你有把握嗎?你能確定我真的是同夥兒嗎,沒準我是被他脅迫的呢,沒準我其實是他的俘虜呢?現在好不容易才逃脫出來,你又要把我抓回去,你們這些神靈都是這樣不講道理,只顧實力的嗎?!」   白澤震聲開口,言辭滔滔。   仿佛極為冤枉。   如果說眼前的是其餘大荒諸神,早不聽他廢話,但是眼前的是實力強悍,卻如同歲月一般公平的神靈石夷,沉思許久,居然信了。   道:「那好,可能確實是我莽撞了。」   白澤鬆了口氣,微笑道:「這就……」   石夷道:   「那你只要證明你自己的身份,我記錄一下,就可以放你走了。」   「將你的真靈傳輸一縷來此,我就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和來歷。」   「如果確實是無辜的,我會放你離開。」   傳輸真靈,證明身份?   白澤臉色一僵。   告訴你們,我就是當年把你們的黑歷史告訴了姬軒轅,然後順便帶著他一路打上門的那個白澤。   白澤看到石夷伸出手要來取自己真靈氣息,突然抬手扣住石夷手腕,沉默了下,語氣鄭重道:「其實我就是他的同夥。」   「剛剛我耍你的,哇哈哈……」   石夷沉默。   把本子收了回去。   順手抽出一根鐵鏈子。   白澤笑聲爽朗,慢慢地笑聲越來越小。   笑,笑不出來了。   …………   片刻後,白澤整個被捆得跟個粽子一樣,被提在右手。   石夷飛快遁光離去。   白澤沉默許久,幽幽地道:「可以告訴我,你打算做什麼嗎?」   石夷道:「常羲帝妃要我等去人間捉拿那賊人,來不及把你帶回去了,索性將你一併帶著,前往人間。」他右手提著白澤,速度猛然加快,遁光踏入人間。   ……………………   崑崙·西山界。   崇吾老山主緩聲道:「因此,雖然沒有這樣的前例,但是為了崑崙,我等不得不前往人間,去討伐那個崑崙山主,願意隨我等一同前去人間的,還有誰?」   流沙河水神長乘低頭。   心裡默默地念叨著。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我不要去,不要去。   祂完全不打算去人間,更不打算見到那隻猴子。   正當祂低頭祈禱的時候,旁邊的水鬼猛地舉起手來,高聲道:   「我我我。」   「我願意去人間。」   崇吾山主訝異道:「哦?原來是阿水。」   「你真的願意?」   水鬼爽快道:   「對,不但可以去人間。」   「我還可以找到一個很適合居住的地方!」   「我家老大,肯定願意招待你們的。」   水鬼聲音頓了頓,想到衛淵熟悉的臉,以及珏也是崑崙出身這一件事情。   補充道:   「而且,那條街上還有不少的空房子。」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刁民要上天的萬賞,謝謝~   三千字,睡覺睡覺~希望能稍微控制下作息,躺屍……大家晚安。    第542章饕餮,危!饕餮危完衛淵危(感謝千   白澤覺得自己很倒黴。   非常非常倒黴。   倒黴到什麼程度呢?   他萬萬沒有想到,名震大荒的石夷,執掌日月行次的天神。   居然是個路痴。   因為途中離開了大荒諸神的隊伍,停下來檢查了一下嫌疑犯白澤,導致石夷和前方部隊分頭行動,現在他破開空間之後,已經再也看不到前面支撐天空的神靈『重』了。   遠遠地,能夠看到城池,看得到現代建築的特殊色澤和造型。   看到一個個人人來人往。   石夷皺了皺眉,腐朽捂住口鼻:「空氣太糟糕了。」   「這裡的人族居然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嗎?」   他隨手把白澤拋在了一個現代化高樓的樓頂,然後掏出本子,掀開記錄下來這裡的情況,道:「環境太過惡劣,下一次去折一根建木樹枝,種在這裡,應該能夠自生靈性,順便清潔空氣,加大靈氣濃度。」   「人族壽命平均提升五年到七年。」   「患病概率下降。」   白澤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神和神的差別也同樣巨大。   有恣意妄為的天神,也同樣有沉靜安和的那種。   前者比如羲和那個沒腦子的,後者比如燭九陰,比如西王母。   也比如雖然腦子似乎不大好使,但是很實在的天神石夷。   石夷順便提起了白澤,白澤掙扎了下,發現實在是掙扎不開,無可奈何,道:「所以,石夷,你們是打算要去做什麼?」石夷道:「自是去西崑侖,將那白髮山神帶回大荒。」   「好吧,那小子。」   白澤嘆了口氣。   你小子為什麼,沒有軒轅的命,卻得了軒轅的病啊。   當年軒轅頭鐵是因為他可以把其他人的頭錘爆。   你呢?   發現自己沒法破開石夷的封印,或者說,他一個神獸,而且還是不擅長打架那種,就算是破開封印也打不過旁邊這個傢伙,也就只好老老實實被捆著。   順便饒有興趣地看著下面的人間。   看著人類現在一個個地穿戴打扮都和上古之時迥異。   看著他們坐在一種沒見過的鋼鐵造物裡面,飛快地移動。   當然,比起神的速度還是不行,但是相較而言當年的普通人,已經是飛躍了,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美食,白澤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道:「喂,石夷,我想吃點東西。」   石夷皺眉。   「我沒有人間的貨幣。」   「去偷啊,你不是執掌歲月……」   片刻後,白澤的嘴裡被一個蘋果死死地塞住了。   蘋果是石夷取的,但是他留下了相應的替換品。   順便石夷在他的罪責裡面加了一條『妄圖教唆天神偷竊』。   白澤狂翻白眼。   只是看著繁華的人間,終究會有些失神。   軒轅要是見到今天的人間。   他是會開心,還是會遺憾?   不……   他大概會去做一個普通人,自己就去蹭飯,然後軒轅每天工作,做那種不需要打架的活兒,靠著他所謂的『智慧』去賺錢和糧食,自己就可以去蹭飯;軒轅每天工作後回家見嫘祖,好好做飯吃,當然,沒準還會有玄女經常上門挑釁。   自己也可以上門蹭飯。   真是那樣就好了……   平和安穩的生活。   充滿了蹭飯的美好人間。   白澤呢喃,抬起頭,卻看到了在這貌似繁華的城市周圍,卻到處都是山海裂隙,人間的繁華,被無盡的荒野,仿佛下一刻就會破開裂隙踏入這裡的巨大兇獸所包圍著。   感慨了好一會兒,白澤抬起頭,環顧周圍,突然陷入了沉默。   「嗚嗚嗚,嗚嗚!」   白澤咬牙將蘋果全部咬碎咽了下去,吐出一口氣來:   「石夷,我們是要去哪裡?」   「西崑侖。」   「嗯,對,西崑侖。」   「你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嗎?」   「嗯?」   「你覺得,那像是崑崙山嗎?」   白澤嘴角抽了抽,看著前方巍峨的山脈,隱隱感覺到其中的蒼茫厚重,掃了一眼下面的人,以通曉萬物的權能弄清楚了情況,沉默許久,道:「這裡是泰山。」   「嗯,泰山,所以呢?」石夷皺眉。   白澤被鎖鏈捆著。   就像是一條鹹魚一樣撲騰著仰起頭。   「泰山又有一個名字。」   「叫東嶽。」   「東嶽…………」   石夷陷入沉默。   「東……」   白澤道:「我想要問一下,石夷。」   「之所以帝俊讓你待在西北隅不要亂跑,是不是因為你辨認不了方向?」   石夷不回答。   白澤就當祂是默認了,而後在心底裡默默給石夷的記錄增加了一筆。   下次再寫白澤精怪圖的時候,就可以豐富一些了。   哎呀,我可真是勤奮。   積累了五千年的黑料,夠軒轅看好一會兒的了。   只是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正在白澤回憶自己有大腿可以抱著的時候,石夷沉默了一會,提著白澤轉身就要走,可是才不過遁光流轉一瞬,石夷的遁光驟然止住,這位鎮守大荒的天神瞳孔收縮,死死注視著前方的虛空。   山海裂隙突然碎裂,一道身影從其中踏出。   似乎是為了其他的目的而來到人間的。   但是此刻,這身影卻和石夷撞上。   來者身材高大至極,眉宇飛揚,像是兩把側刀,方鼻闊口,一身白衣,右手提著一柄刀,身上有著奇異古樸的饕餮紋,石夷緩聲道:   「……四兇,饕餮。」   ……………………   夢境世界。   衛淵已經麻木了。   現在他已經能做到以劍劈開大羿射來的箭矢,順便站在軒轅的戰車上和單手的軒轅對劍,另外還能靈活操控戰車躲避刑天的戰斧,除了這傢伙隨時有可能把手上的斧頭當拋擲類兵器砸出來之外,一切都好。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麼高的熟練度。   當你的『教練』能控制時間流速的時候。   這就不是個問題。   打個比方……   今天白天訓練,晚上休息。   可只要燭九陰不閉眼。   今兒個這白天就沒完了。   衛淵手中的劍卡住了軒轅的佩劍,然後順勢卸力,以軒轅之力對抗住了刑天的戰斧,天罡三十六神通迴風返火,外加三十六神通之大小如意全部用了出來,這是他的試煉內容,在上古極惡五人組的圍毆下存活六十秒。   是的,只是倖存。   巨大的壓力,隨時都如同海浪一般洶湧著的煞氣。   衛淵只覺得每一秒鐘都像是一年那麼難熬。   大腦放空,幾乎只是憑藉戰鬥本能在瘋狂地應對,本能地學習,本能地出手。   當燭九陰終於說完可以的時候。   衛淵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籲籲。   手掌都在微微顫抖。   「好了,這一次,你應該可以勉強應付了那個縉雲氏了。」   似乎因為燭九陰是上古之神。   所以祂對於縉雲氏之不肖子,仍舊以縉雲氏來稱呼。   畢竟縉雲氏,和塗山氏是一個意思。   那是姓氏。   衛淵總算是通關了,呢喃自語:「終於,終於……」   至於在這裡訓練了多長時間。   他們輪番著換著吃東西,也只記得,那火鍋也已吃了十七八次了。   「恭喜你,冕下,你終於過關了。」   夸父誠心實意地誇讚。   「哈哈哈,做的不錯,後輩。」   「塗山氏的小子也算是有所長進了。」   伴隨著一陣陣誠心實意的恭喜,衛淵被上古五大惡人組包圍,每個人的臉色都帶著發自內心的祝賀,然後就在衛淵心中感動的時候,他手裡的劍突然就變成了鏟子,右手的符咒化作了一把菜刀。   就連身上的運動服,都多了一件土得掉渣的圍裙。   大羿貼心地給他戴上了頭頂的廚師帽。   順便伸出手扶正了下。   「所以,吃慶功宴吧,我要吃肉。」這是蚩尤的戰魂。   「所以,吃慶功宴吧,這次咱們來一頓九宮格火鍋。」這是神農。   「所以,來慶功宴吧,要酸甜口的。」大羿露出靦腆的微笑。   「所以,來慶功宴吧,哈哈,大魚大肉的燥起來。」刑天把頭摘下來,然後兩張嘴一起聒噪地大笑起來。   「所以,來慶功宴吧,禹的部下啊,把帝王之筵端出來吧。」   這是雍容華貴的軒轅。   而後一左一右兩拳頭直接砸在他眼眶上。   把青年狀態並且一連凡爾賽裝逼模樣的軒轅帝砸翻在地。   蚩尤表示現在這個老對手的造型,很像自己當年養的那兩隻坐騎。   神農表示年輕人要懂得讓賢。   一頓鬧騰之後,廚子直接掀桌子,把這幫傢伙都攆出去,然後自個兒幹活,當被群毆之後還要為群毆自己的那幫混子們做飯,世上還有比這更委屈的事情嗎?   廚子可聽不得這樣的話。   衛淵咬牙切齒地一邊憤怒,一邊老老實實地做菜。   最後懷揣著終於解放了的欣喜,離開了夢境。   夢境之中,眾多古代的英雄們彼此對飲。   神農氏著看著桌子上的菜,而後發現這些都是這段時間,自己這些傢伙們所最喜歡的,他訝然,而後微笑著道:「原來他都記下來了啊,有些難為他了。」   刑天爽朗大笑道:「大概是為了表達感謝?」   「哈哈哈哈,這小子,怎麼這麼扭扭捏捏的,一點都不像是文官。」   唯獨夸父嘴角抽了抽,知道了衛淵的想法。   這幫傢伙這麼揍他,他還要表達感謝。   那麼這些其實和傳說裡那麼威嚴的模樣一點不符合的老不休門絕對會勾肩搭背帶著爽朗的笑:   「原來你這麼喜歡被揍啊。」   「哈哈哈,小傢伙你這癖好有點特殊。」   「不過我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哈哈哈哈,塗山氏千百年來欺負人,出一個喜歡被欺負的也正常……」   「哎呀呀,年輕人玩得真開。」   刑天端起酒來,看著眼前這些人,忍不住低語:   「真是,如夢一般啊。」   神農微笑:「本就是夢幻之身而已……」   「除去了你之外,我們都不過只是曾經存在於歷史上的人,留存於你的記憶,以及在世界上留下的烙印,說到底也只是那些人存在的倒影而已,可即便如此,有能盡興之時,又怎麼能只顧著悲傷?」   「只是啊,我們真正留下的那些神體,或許會給那小傢伙留下很多的麻煩吧。」   「尤其是你,蚩尤。」   蚩尤只是飲酒。   夸父還是有些擔心,道:「他沒有問題嗎?」   燭九陰淡淡道:「沒問題的。」   夸父猶豫道:「可是,單單只是倖存一分鐘的訓練。」   燭龍嘴角帶著一絲微笑,語氣略有玩味:「一分鐘?」   夸父怔住。   神農氏露出微笑。   軒轅和刑天對視一眼,然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蚩尤和大羿專注於乾飯。   燭龍淡淡道:「人常常會忽略時間的流逝,全神貫注的時候,便更是無法察覺,只是覺得時間一眨眼就已經過去了,而生死之戰,則更是如此……」   夸父眼底緩緩瞪大。   燭九陰玩味道:「戰場的時間被加速了。」   「他經過的訓練,並非是一分鐘。」   「一開始是一分鐘,後來會慢慢增加,每次增加幾秒鐘。」   「他最後的訓練,是在這五個人的廝殺下,支撐半個時辰的時間,或者說,維持半個時辰的平手,而他卻只當做自己支撐了六十個呼吸,所以他一定會全力出手。」   「我們也很想知道,饕餮能撐多久。」   夸父怔怔無言。   上古五大惡人組,外加更為惡劣的燭龍。   六個存在幾乎同時浮現出一抹微笑。   燭九陰玩味道:   「我所說,他可以應付縉雲氏。」   「可不是縉雲氏的不肖子。」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第543章神州古代極惡團隊訓練營第二彈(原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四十四章軒轅劍魂的認可而本來打算今日來人間,提前埋伏衛淵一個措手不及的饕餮皺眉。   認出了大荒首屈一指的鎮守天神。   防禦力堪比玄武,擁有大荒十大體魄之一的歲月不滅體。   攻擊力上姑且不說,防禦和生命力堪比帝這一級別,和石夷交手,需要有極強的破壞力才有可能擊破祂的防禦,而最可怕的是,當你艱難擊穿他的防禦時候,你會發現祂傷勢恢復的速度甚至於比你喘氣的速度都快。   費盡全力,對方破防了。   每秒鐘減一百滴血。   常駐buff——一秒內回滿血。   「石夷……」   石夷側眸看了一眼背後的人間繁華,隨手將捆成粽子的白澤扔到了一側的高山之上,右手將佩刀拔出,雙目平靜,注視著前方的貪慾之神饕餮,道:「饕餮,四兇……」   他取出懷裡的本子,翻開前面幾頁,本來想要說出罪行。   可上面畫風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吃XXX。   又某年末月某日,食XXX。   在一眾上了石夷小本子的大兇裡面,畫風清奇。   最後實在是不知如何開口,沉默了下,只是道:   「當誅。」   「呵,當誅……」   饕餮活動手腕,冷然道:   「你想要和我打,我也想要和你打打看。」   祂視線越過石夷,落在了鹹魚化的白澤身上。   白澤渾身汗毛炸起,被渾身鎖鏈捆著,像是毛毛蟲一樣屈伸挪動。   嘗試把自己的身體藏起來。   饕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眼底有興奮之色:   「白澤啊。」   「世上只有一隻的白澤啊。」   「我早就想要試試味道了。」   「該怎麼吃呢,只吃一隻實在是不夠味道,要麼養好了以後,天天割一塊兒肉下來吃,還是說養幾隻其他異獸和這頭白澤配種,然後再說其他……」   「喂,白澤。」   「你喜歡什麼樣的異獸?帶毛髮的,披鱗甲的,還是說水生類的?」   饕餮面容隱隱有些興奮得過了頭。   他是那種有智商的,而且相當地冷靜理智。   進退有度。   作為一個混子,能和窮兇極惡,詭異莫測,心思惡毒那三個傢伙並排著站,腦子是必須要有的,但是饕鬄有一個bug,遇到想吃的東西,食慾出現了,就會迅速佔領智商高地。   此刻甚至於把自己要和衛淵交手,要提前埋伏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打架?   有吃東西重要?!   不重要,都不重要。   現在有的吃,很重要。   渾身散發出了真正符合四兇位格的煞氣。   原本前來追殺衛淵的天神,和已和衛淵約戰的大兇。   卻在此刻突然相遇。   兩股不同的氣息彼此暴起,瞬間便是針鋒相對之局。   石夷注意到了背後的凡人城市,搶先出手。   或者說,作為同樣操控歲月的神靈。   先機這個東西本身就是他們的專屬名詞。   一瞬間,為了能夠把崑崙之主捆回去的神之鎖鏈直接洞穿飛出,這是為了囚禁天神所用的材質,一瞬間將饕餮捆了個結結實實,而後石夷猛地發力,狠狠地一拋。   鎖鏈,饕餮,連帶著鎖鏈的時間全部加速,將其爆發飛行的時間壓縮到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瞬間,只是一個呼吸,強烈的破空導致在泰山之巔出現了巨大無比的冷凝雲。   原本,這種悶雷般的聲音會直接掠過人間。   帶來相當程度的破壞。   但是石夷順勢延長時間。   將這種瞬間爆發的高強度聲波直接拉長到一千年內,相當於每一天只有短暫無比的一剎那,成功將這餘波直接湮滅,而後往前一步踏出,直接緊隨饕餮衝出。   饕餮一瞬間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蔚藍色的星球,和黑色的宇宙。   石夷直接動用權能,將他扔到了人間這個狹義範疇的未免,神的力量對撞,每一擊至少都會導致巨大的音爆,導致建築被破壞,導致戰鬥範圍內的普通人心臟崩裂,甚至於失明失聰,直接死亡。   作為神的自傲,作為守護者這一職責的天神。   石夷本能選擇脫離人間作戰。   對於人類來說的絕境,是神靈最好的戰場。   石夷手中之刀抬起,饕餮掌中的兵器也隨之爆發。   兩道流光散發出龐大的威能直接在遠離人間的區域瘋狂對拼,饕餮的戰鬥能力似乎是在食慾的激發下越發地提升起來,白澤對他的誘惑,相當於餓了八輩子見到了國宴級別的名菜。   你能忍嗎?   不,   你忍不了。   任何妨礙他吃東西的都要被他撕碎。   或者說吃下去。   饕餮的世界觀,就是這麼地樸實,無華,且好吃。   石夷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精力,將戰鬥餘波壓制住,而泰山頂上的白澤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擦了擦冷汗,作為戰鬥能力,石夷再如何也是大荒數得上名號的鎮守天神,而作為赫赫有名,神州四兇之一的饕餮。   混子是混子了點。   但是無可否認其戰鬥能力。   尤其是飢餓狀態下的饕餮。   兩個傢伙的戰鬥,哪怕是白澤一時間也推算不出誰是最後的生者。   如此局面,雙神搏殺,一個是坐鎮大荒,歲月不滅,一個是吞噬天下,無物不食,兩個對上,棋逢對手是將遇良才,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想要……   溜啊!   白澤艱難地屈身想要溜走。   可是這鎖鏈不知道是誰做的,哪怕他之前從廚子那裡偷學會了天罡三十六正法之一的大小如意,可誰知道,這鎖鏈也跟著變大變小,尤其是變小之後想要變大撐開,那鎖鏈就不動了,直接卡肉裡了。   白澤嘴角抽搐。   好恨啊。   天生通曉萬物,可是偏偏懶散地不願意去多學。   結果就是這樣,會了,但沒完全會。   最後他只好勉強用軒轅劍氣當鋸子。   一點一點地把身上的鎖鏈拉出了一條縫,給這玩意兒開了個眼。   然後才把這鎖鏈給崩開。   軒轅劍氣是沒法動用,但是耐不住這東西質量高啊。   人族聖道之劍,這兒還是人間。   效果相當好使。   白澤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心底覺得那軒轅劍多少還是給了點面子的,這劍氣居然還有相當程度的鋒銳度,而不會毫無反應,要是毫無反應的話,那劍氣連動都懶得動彈,跟爺爺似的。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石夷給衛淵那小子準備的鎖鏈比起這一根兒質量更好了些啊,嘖嘖,也不知道那小子做了什麼花活兒,居然讓石夷都這樣看重他。   白澤感慨了幾聲,瞅了瞅不知道打到哪裡去了的兩個神靈。   直接打算就此溜了。   掏出一根樹枝在石頭上直接寫道:「石夷,老子走了。」   「想要抓爺爺我,做你的美夢,哈哈哈。」   白澤拋下樹枝,拍了拍手,頗為滿意。   轉身看著人間,咧嘴一笑。   「浩浩人間!」   「我來了!」   「喲嚯!」   這裡的高手和神靈,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故事。   可以加入我的書裡?   他正要邁步,突然察覺到天空一陣劇烈的呼嘯,而後一團烈焰飛撲而下,白澤面色大變,卻是看到食材要溜的饕餮爆發神力,短暫擺脫石夷,憤怒地撲下來。   石夷的實力很難定位,只能夠說祂本身能對抗的敵人上限很高。   但是祂能打贏的對手卻很不好說。   哪怕是撐天之神都沒法擺脫石夷的糾纏。   是要你沒法把石夷一拳砸成石灰。   那他下一秒就給你回滿血。   並且給你來一拳。   可比撐天之神弱的四兇之一,也能和石夷打得有來有回。   戰鬥經驗豐富。   尤其是平手經驗尤其豐富。   攻擊力一般,防禦力神代無雙,回血能力堪稱bug。   和四靈中的北極玄武一起名列神代最不願意面對的兩個對手。   在神代有名氣的那些一流神靈裡,這兩位的定位基本就是。   誰也打不過,誰也打不過。   時間如果拉得足夠長,理論上,誰都能被他們刮痧刮死。   如果放到無支祁眼裡,大概就是經典的——只有你敢亮血條,只要你給我一點攻擊力,那我就能把你磨死,而石夷的招式,基本就代表著,刮痧是吧,這一拳,相當於刮痧一千年累積的傷害。   現在我把這一千年的時間抹去了,來試試看?   只是饕餮見到白澤要溜,所以玩命地衝破了不得不分心消弭戰鬥餘波的石夷封鎖,直接殺向白澤,白澤轉身就打算溜,腳下直接踏著風后的法門,可是看到了那邊的人間。   眼前仿佛閃過那熟悉的青年微笑著的身影。   『白澤,你說,有一天人族能不依靠個體的強大,佇立在世上嗎?』   白澤突然轉身,口裡大罵:「姬軒轅你個蠢貨。」   「倒黴倒黴倒黴!」   腳步踏前。   卦起。   第五十二卦,艮為山。   兩艮卦相重,高山重立,淵深穩重。   一瞬間龐大的卦象籠罩整座泰山,勾動地脈,白澤怒喝,擋住了饕餮一招,面色驟變,這來自於風后所傳的伏羲八卦只是支撐了一下,化去了饕餮的招式,就咳血飛退。   饕餮手掌虎口崩裂,忌憚緊隨其後的石夷。   沒有化作神話形態,猛地上前,伸手欲殺白澤。   白澤不擅戰鬥。   玩命似地把身上東西都往出拋,一件件東西砸過去,卻都被饕餮張口吞下,連鎖鏈都沒放過,最後白澤手裡只有那一道軒轅劍魂,饕餮雙目死死盯著那一道劍魂,食慾越發地大了:   「你把這東西給我,我放了你。」   「你做夢!」   白澤斷然拒絕。   而後哭喪著臉,死死抱著劍,道:「我給你你肯定就先吃了我。」   饕餮:「…………」   「你說的對。」   白澤屁股著地飛快後退,怒道:   「我勸你好自為之,要不然我解封這一道劍氣,你就完了。」   饕餮大笑:   「就你?這劍連堯舜都沒法用,唯獨它認可的皇者有資格。」   「顓頊都要重鑄自己的劍,何況是你個……」   我怎麼了?!   掛件,那也是軒轅的掛件!   我抱軒轅大腿,我自豪。   你特麼你能嗎?!   白澤大怒,這當此刻,這柄軒轅劍魂突然微微亮起,原本暗淡的模樣重新變化,其上的一層外殼破碎,純粹至極的金黃之色浮現,映照在三者眼底。   白澤怔住。   石夷都頓住。   饕餮嗓音戛然而止。「這,這是……」   無邊劍氣突然亮起。   仿佛有鎖鏈破碎的聲音響起。   溫暖的人道氣息縈繞。   這柄劍,曾有兩位主人。   第一位,是軒轅。   是大荒之年篳路藍縷,平視神靈的坦然和從容。   第二位,是夏禹。   是自此斬斷人間和神代,不受神靈控制的開始。   而後軒轅劍轉化出了第三種氣息——   威嚴,霸道。   氣吞寰宇,不可一世。   劍氣沖天而起,雲氣盡散。   揮劍決浮雲。   白澤瞠目結舌:「這這這……」   軒轅劍魂,在泰山之上開啟了共鳴。   此地,   曾有器量足以匹配人道第一神器的帝王踏足。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關於縉雲氏,說縉雲氏是軒轅的,出自於唐朝人的書籍,《史記正義》   這裡採用更古一些的說法,出自於春秋年代的《左傳·文公十八年》。    第544章人間越發擁堵了(感謝刁民要上天萬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四十五章德高三皇,功蓋五帝強大霸道的帝者威壓,仿佛純粹到壓制一切的浩瀚。   整個泰山還存在有剛剛石夷出手將饕餮擊飛留下的冷凝雲,此刻雲氣被斬開,被軒轅劍魂所散發出的金色劍光染成一片明亮,饕餮率先察覺到了不對,面色大變。   人間還有能夠讓軒轅劍認可的存在。   食慾被壓回了胃部。   理智重新佔領智商高低。   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這件事情上,沒誰比饕餮看得更清楚。   當然,崑崙之主的飯除外。   剎那之間,直接伸手去抓白澤,這裡只是存在過那個人的氣息,而那人並不在這裡,白澤掌中的也不是真真正正的軒轅劍,而是軒轅劍分出來的一道劍魂。   但是下一刻,鎖鏈鳴嘯。   石夷的攻擊在恰好好處的時候出現。   雖然人族的帝者,執掌軒轅劍,有一定可能性成為大荒的威脅。   可四兇也差不多了。   而顯而易見,一個不在眼前,一個又在自己面前。   還把後背露出來了。   姿勢太完美。   時機又太恰到好處。   石夷很難不狠狠地來一發。   蘊含有龐大力量,足以鎖住神靈的鎖鏈抽擊在饕餮背上,狠狠地砸出一聲巨響,饕餮踉踉蹌蹌後退,咬緊牙關伸手去捉白澤,突而軒轅劍魂亮起,似乎有一道虛幻的手掌握住了這柄劍。   而後劍氣劍魂暴漲。   在饕餮眼中留下了一道燦爛若繁星的光芒。   饕餮面色驟變,渾身汗毛乍起。   後退一步,猛地張開大口。   吞天噬地!   剎那之間,有仿佛將整個天地萬物都吞入口中的龐大貪慾,而後卻化作一聲悶哼,劍氣直接從饕餮前胸刺入,瞬間洞穿,饕餮張口咳出大口鮮血,對於具備有人道氣運和地之四極權柄的四兇。   他們能用人道氣運欺負神靈,用四極權柄對抗人族豪傑。   但是唯獨軒轅劍死克他們。   這東西是諸神幫著一起鑄造的。   至於為什麼諸神會幫忙鑄劍……   這就得問問白澤了,畢竟當存在天字第一號帶路黨。   那些神靈很有可能會起床後開門一看,就見到一個英武高大的青年爽朗大笑著打招呼,背後排成一排依次站著縉雲氏,倉頡,風後,力牧,常先九天玄女,杜康等等,裡面最拿不出手的戰績是杜康,以及常先。   畢竟前者只是釀酒。   後者也不過是宰了夔,扒皮造鼓。   反正這麼一票猛男在一個更猛的傢伙帶領下上門。   客客氣氣友好交流希望你們幫忙鑄造一柄劍。   就把當年拎著揍你們那柄劍重鑄一波兒。   當時諸神面前基本有三個選擇,1.可以。   2.好嘞。   3.瞅瞅軒轅的大鐵棒,看看後面擺出肌肉姿勢的猛男,您吩咐。   導致這一柄劍的神性濃度高得離譜,又具備人道最強氣運。   在和饕餮達成掏心窩的交情之後。   轉瞬那一道劍光自東而西,奔函谷關而去。   肉眼無法捕捉般消散。   饕餮捂著胸口,緊隨其後,祂已經判斷出來,軒轅劍劍魂是被這座山激發的,也就是說那個帝者必然已經死去,殘留的氣息也只是將軒轅劍魂激發出來而已。   那麼被徹底激發的劍魂,對於四兇來說都具備有最大的價值。   比白澤都好吃。   可饕餮才飛起來,一條鎖鏈直接捆住他的右腳,狠狠地把他砸在了泰山地面上,不知被砸進去多深的坑洞,饕餮怒道:「石夷,你做什麼?!你難道打算眼睜睜看著第三個軒轅出現?!」   石夷面不改色:「對與錯我自會分辨。」   「饕餮你罪大惡極,今日當伏誅於此。」   饕餮要瘋了。   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和這石頭腦袋拼一次。   你知不知道。   那劍氣所指的地方可能是足以讓軒轅劍復甦的人?!   帝俊見了都打算提前解決的人物。   你居然……   祂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感謝一下這個大荒天神,把自己的優先度排列到了那位帝王的前面,還是恨不得把他拉過來狠狠地揍一頓。   你腦子有問題嗎?!你的腦子裡面是石頭嗎?!   我和他哪個更重要你分不出來嗎?   饕餮捂著胸口,冷靜道:「石夷,我覺得我們可以談一談……」   「得先捉住軒轅劍魂,制止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那個人肯定比我更重要。」   石夷若有所思,道:「他現在在我面前嗎?」   饕餮道:「???當然不在。」   石夷點了點頭:「可你在我面前。」   「那他確定有犯下什麼罪孽嗎?」   「他已經和我大荒為敵了嗎?」   饕餮很想要說是的,但是看著石夷,嘴角抽了抽。   石夷理智且冷靜地道:「所以,我為什麼要放過一個已經在我面前的,且確切犯下了巨大罪孽,和大荒有仇怨的兇神;而去追捕一個,並不在眼前,沒有犯下罪孽,有可能成為大荒盟友的人?」   「饕餮,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饕餮:「…………」   咬牙切齒:「我說潛在的威脅!」   石夷抬眸,若有所思道:「莫須有?」   饕餮:「…………」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眼前的石夷特別欠揍。   一股無名火騰得燃起。   石夷掏出手中的小本子,道:「某年末月某日,饕餮入住有窮國,食米十萬八千石,豬三千八百頭,另拆木屋一百三十座下飯,導致有窮國主不得不向他國借債,三個村落村民面黃肌瘦,挪移祖地,飢災難解。」   「未幾,有窮國幾滅。」   「有傳,饕餮所過,寸草不生,皆食之。」   「又某年某月某日,饕餮見帝之五彩鳳凰鳥。」   「拔其毛而食之。」   「不足,後食其毛。」   「復某年末月某日,饕餮見一女子,欣喜若狂,夜入其寢。」   「食其家中米糧。」   「盡興而去。」   「又某年……」   饕餮面容扭曲,怒道:「你住嘴!!」   悲憤欲絕,險些一口鮮血噴出來,煞氣衝頂:   「你侮辱我!」   石夷皺眉道:「我怎麼侮辱你了?」   你把我做的事情重新說了一遍。   饕餮忽略了這個問題。   怒聲道:   「既然找打。」   「那就好好打一次!」   白澤躺平撞死,豎起耳朵把饕餮的某些黑歷史全部記錄下來,而後見到這兩個煞神要走,默默地挪移,小心翼翼地下腳,恨不得連一絲絲聲音都不發出來,希望能夠避開饕餮和石夷。   饕餮嘛。   畢竟,一個人字面意義上吃窮一個國家。   連國家名字都變成了有窮國。   也夠離譜的。   雖然有點離譜,但是事實上,傷害性比起那些兇狠無比的大兇來得更恐怖,畢竟你再能打,八百萬頭豬放在那裡你殺得手都會軟掉,可饕餮不一樣,他會越吃越爽,吃了還問你,還有嗎?再來點。   其他兇獸了不起來個旱災,水災。   人族靠著彼此接濟,靠著祖傳DNA裡面的儲存糧草和神農留下的種植天賦,在那個時代也不是熬不過去,實在不行召喚大羿,尼瑪兇獸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旱災也就沒了。   饕餮不行。   他不但吃你的糧食,還拿你家木炭下酒,順便連房子都能啃了。   白澤默默地準備下山,他已經隱隱約約記住了軒轅劍魂離去的方向,心中雀躍,什麼陶匠,什麼衛淵,對不起,我們不認識。   我現在要去軒轅劍去的那邊兒。   那裡有新的帝王。   新的軒轅劍主。   以及……   新的大腿!   新的飯!   大腿,我來了!   新的掛件生活,我來了!   陶匠你就在那兒待著吧,哈哈哈,本大爺要下崗再就業了!   白澤心中雀躍準備去抱大腿,可是才走了沒一會兒,一道鎖鏈從天而降,直接把白澤再度捆成了一團麻花,石夷從天而降,白澤嘴角抽了抽,道,呢喃道:「饕餮呢?」   「他?他吃了一根叫做高壓電線的東西,把裡面的雷霆給吃了。」   「恢復了點能量,現在跑了。」   白澤嘴角抽了抽:「那你為什麼不去追他呢」   好問題。   石夷面不改色:「他已經跑了。」   「你還在這兒。」   「先把你抓住再說。」   白澤:「…………」   你的邏輯很有道理,我居然無法反駁。   不,我的新大腿!   白澤嘗試掙扎,被拖走。   他放棄抵抗。   掛件應當有掛件的自覺。   當然,那個陶匠不在此列。   白澤代表人族最古老的掛件將那陶匠踢出掛件範圍。   只是默不作聲把右手藏起來,掌心裡有一道痕跡。   那是軒轅劍魂留下來的——   代表著,前往尋找那位帝王的可能性。   而在這三者離去之後,在泰山之上,一位少年道人安靜走出,容貌頗為灑脫,如果說衛淵在這裡,就能夠認出來,這是當年秦始皇來此,為泰山之神所依憑的那位少年道人。   泰山神是後世敕封之神。   和山海大荒諸神不同,祂剛剛沒有現身,只是斂息,故而也看到了一個絕無僅有,絕不可能再發生的奇蹟,他伸出手,五根手指一根根分開,掌心中一枚印璽。   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刻錄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四個大字。   此刻這枚和軒轅劍,夏禹九鼎並列,毫無異議的神州人道之器緩緩亮起,低沉的龍吟之聲在耳畔呼嘯。   「真是,不可能的奇蹟啊……」   少年道人微笑著低語。   和軒轅劍共鳴的,並非是那個人,而是玉璽。   但是嬴政本就是為了鎮壓傳國玉璽所代表的神性而死,所以,本來應該徹底沉睡,坦然地離別自己的臣子和人間,而後消散於歷史洪流之中的那個意識,被軒轅劍魂和傳國玉璽的共鳴所激發,重新凝聚了。   「期待再見到你的那一天啊。」   「始皇帝。」   「不,姑且還是提前說一聲吧……」   輕輕一拋,傳國玉璽暴起。   化作一道流光緊隨軒轅劍魂而去。   少年道人,泰山神微笑著拱手:   「歡迎回來。」   「嬴政。」   PS:今日第一更…………感謝塵輦萬賞,謝謝    第545章訓練完成,衛淵火熱好評中   ,鎮妖博物館   在導致了一個地級市直接斷電這樣的後果後。   因為吃了高壓電導致嘴麻了的饕餮至少是擺脫了石夷的追蹤,其實祂中途有不甘心想要回去,至少把那頭白澤帶走了對吧,祂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頭珍惜且絕版的食材,從嘴邊溜走?   這絕不可能!   只可惜回過頭就發現了,石夷正守在白澤旁邊。   饕餮當即只好打消了心底的念頭。   石夷這傢伙……   祂去防守的話,哪怕是四方諸神一時間都很難打破他的防禦。   無解。   就一烏龜殼。   晦氣!   饕餮只好罵罵咧咧地回去,本來打算這一次是提前做些準備,要暗中陰衛淵一手,結果沒曾想到撞見了石夷,還偏偏是人間的東嶽泰山,被那一道劍氣穿胸而過。   饕餮的身體素質絕對強大,祂同樣是代表著北方這一概念的兇神。   地之四極,北山界·饕餮。   只可惜,被軒轅劍氣洞穿的傷口極難痊癒。   尤其是祂們這樣,原本是人族出身,最後卻或者為了力量,或者為了禹欲望,又背棄人族的存在,軒轅劍將會爆發出最強的效果,誅除叛逆,本就是帝王權柄。   饕餮勉強才讓自己的傷口痊癒,但是內在的損耗卻無法恢復。   至少沒有這麼快恢復。   他想到手持刑天斧的衛淵。   神色略有陰沉。   這樣的情況下,要和那個人交手……   旋即想到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後手。   有在未來能囚禁西王母,單人獨劍便是崑崙的人在。   到時候自己就做個局,先和他交手糾纏一段時間,然後就故意賣個破綻,往崑崙那邊兒,和那崑崙山神一起動手,聯手破敵,攻其不備,必然能把那個廚子拿下。   饕餮吐出一口氣,重新整理思路,嘴角浮現自信的微笑。   此番,優勢在我!   陶匠,你完了!   ……………………   衛淵打了個冷顫。   也不知道是不是崑崙山的寒氣太重了些,不過也不應該啊。   自己都已經容納有崑崙權柄了。   在總算是通過了那該死的一分鐘試煉之後,衛淵根本不打算繼續在崑崙山呆著,把另一道身軀留在這裡,當做閉關,自身則是在告知了西王母分身一聲之後,直接從崑崙山跳了下去。   反正摔不死。   堂堂崑崙山神從崑崙山跳下去以後摔死了。   這簡直堪稱山海界年度笑話了。   衛淵沒有繞回去博物館,而是轉道去了一趟龍虎山天師府。   一來看看女魃的情況,二來,和饕餮打架的事情,多少得和龍虎山說上一聲,至於有什麼用?除去了疏散可能存在的人群,爭取一定程度的外援,以及……   至少可以讓老天師可以和他感同身受一波兒。   只是衛淵沒有想到,自己去了龍虎山,遇到的卻不是張若素。   而是許久不見的正一玄壇真君趙公明。   ……………………   「天師他現在在鎮守陣法,不能接客。」   趙公明一連絡腮鬍,身材高大健碩,說話卻溫和。   衛淵:「……不在?」   趙公明誠懇點頭:「是,不在。」   衛淵遺憾道:「可惜了啊,可惜,我還帶了一壺好酒來找他。」   趙公明伸出手,溫和道:「既然有酒,在下帶給天師即可。」   衛淵:「…………」   淦!   張道友,你學壞了啊!   他嘴角抽了抽,發現張天師似乎終於點出來了防禦自己的技能點。   無可奈何,嗚呼哀哉,只好把準備的酒遞過去,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明天我會和饕餮約戰,怎麼樣遮掩住餘波,就靠你們了。」   他面色微有鄭重:「饕餮是四兇的位格,實力強大,哪怕現在不在北山界,他沒有辦法真正意義上發揮出地之四極的權能,也不能小覷……我會全力出手,如果不行的話,我也會有其他準備,這個可以安心。」   只能在那幫兇徒手下支撐六十秒的實力。   還是有些弱了。   衛淵心中略有遺憾。   決定為了不要太丟人,明天要搶佔先機。   一口氣把技能連招全打出去再說。   趙公明溫和道:「無妨的,若有什麼事情,我們自會準備……」   他說著接過了酒,只是在接觸到衛淵的時候,這位來歷神秘的人道神靈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加速跳動,恍惚間看到了一個笑起來有虎牙的靦腆青年,看到了那青年手中的弓,手掌狠狠顫抖了下,鬢角滲出冷汗。   「嗯?!趙元帥你……」   「無妨,只是,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故人。」   趙公明眼底驚駭忌憚之色收斂,語氣仍舊溫和。   接過了酒,匆匆告辭,只是腳步略有急促。   衛淵猜得出對方是有什麼特殊情況。   但是一時間卻也弄不清楚到底趙公明想到了什麼。   玄壇元帥面色煞白。   怎麼回事?   怎麼會是大羿?!   這不可能……   那人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他化作了靈體飛快移動,心情有點波濤洶湧的感覺,龍虎山正一府的小道士們在修行之餘,也會看些道門的典故和藏書,此刻道宮之前,一名修行典儀科的小道士嘆了口氣,道:「真是難學啊,什麼時候才能招出趙元帥相助啊……為什麼前面還得要學這麼多東西……」   他師父微笑道:「你可別多想了,好好修行,我們這一科的典儀繁雜至極,顯要全部掌握,可是極難的。」   「若是不夠用功,這輩子或許都做不到。」   「好好好,聽您的,聽您的。」   那小道士無可奈何,翻了幾頁書,思路又有些跑偏掉,抓耳撓腮了好一會兒,還是問道:「師父師父,趙公明元帥當年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祖師呢?」旁邊的道人想了想,微笑回答:「這個啊……」   「其實趙公明元帥並不是人類。」   「咦哎哎?不是人?」   「那是什麼?《封神演義》那裡沒說啊……」   年長道人握著手裡的書卷在小道士頭頂砸兩下,玩笑道:「《封神演義》不過是四百餘年前成書的話本小說,連大唐的兵神李靖將軍都成了陳塘關總兵,何況其他,而趙元帥乃是秦代得道,漢時和祖師相遇,至於其身份……」   道人聲音頓了頓,道:「按照《典籍實錄》和《琅琊金石輯注》。」   「趙元帥是堯帝時琅琊人。」   「咦?!!」   小道童目瞪口呆。   堯帝時期?!!   那道人拈了拈鬍鬚,微笑道:「不過,這也並非是最初的他。」   道士侃侃而談:「琅琊之地,在五千餘年前崇拜大日之神,有『日火山』陶文和典籍傳世,現在可以去博物館裡看看,而按《典籍實錄》這兩本書所記,趙公明元帥,乃是上古十日之一,『陽成於三,故日中有三足烏。烏者,陽精』。」   「羿射九日,其中八日落於大地為害,唯獨其中一枚日精化作趙元帥,潛修終南山,秦代得道,後遇祖師……」   這道士給自己小弟子悄悄說著某種程度上師叔祖加鎮派天神的黑歷史,殊不知趙公明已經匆匆走過,找到了張若素,老天師見到趙公明,貓著腰走到門口,左瞅瞅,又瞅瞅,沒見到了衛某人,這才鬆了口氣。   「沒過來,沒過來。」   「很好。」   老道士關上門,注意到趙公明的臉色,詫異道:「你怎麼了?」   趙公明不答,把酒一拋,讓老道士一驚,下意識撲過去,而趙元帥蹬蹬蹬走到桌子前,翻開抽屜拿出一瓶急速救心丸,打開瓶塞子直接往嘴裡一道,長呼口氣,老道士抱著酒目瞪口呆:「你這怎麼了?」   「給人欺負了?」   趙公明呢喃道:「我遇到衛淵了。」   張若素瞅了瞅酒,點頭道:「然後呢?」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大羿的氣息。」   「嗯?!!」   張若素怔住。   趙公明看了張若素一眼,晃了晃手裡的急速救心丸:「還有嗎?」   老道士安慰地拍了拍玄壇元帥的肩膀,打開抽屜。   相當大方豪氣地一揮袖子。   滿滿一抽屜碼得整整齊齊,全是速效救心丸。   沒開封的。   老道士一揮手,豪邁道:「我醫保年限足夠長,儘管吃。」   趙公明抓起一瓶,坐在椅子上,嘆息道:「我都躲到這兒來了,當年大羿在外面,我就鑽到堯帝治下;當初他回來了,我藏山裡面,甚至於他失蹤之後,我直接來到人間界,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   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煞神。   張若素安慰道:「你又不是那十輪大日。」   「見了他也不用慫。」   趙公明瞥了張若素一眼,道:「你覺得他會聽我解釋?」   張若素尷尬撓頭:「……」   日精相當於大日之魂。   而眼前趙朗趙公明,就是大日的善念所化。   和當初的十日,本出同源,卻又截然不同,屬於人神顯化之後,修行吐納,又得到眾生香火,才有了現在的造詣和氣象,早就和當初的大日之精劃清了界限。   見到他還是滿臉憂愁,張若素想了想,道:「那要不然你去見見剩下那個大日之神?」   趙公明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見他。」   「他是最後的三足金烏,而我是三足金烏死後所化。」   「哪怕嚴格意義上我和他沒有仇恨。」   「他也一定會殺了我,取走我的三魂七魄,復活那九隻三足金烏。」   「我來人間,說是躲避大羿,其實未嘗不是在躲避祂。」   「我們見面的話,只有廝殺和暗算。」   老道士打開酒塞喝了口酒,道:「那你想要見羲和嗎?」   日精所化的玄壇元帥怔住。   許久說不出話來。   老人嘆息一聲,道:「老道知道了……」   「唉……」   他伸手拍了拍玄壇元帥的肩膀,不再說話。   趙玄壇沉默許久,閉著眼睛,腦海中仿佛仍舊能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子,那是何處?日月所出,耳畔甚至於傳來了輕聲的哼唱聲音。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   「沒有媽媽最苦惱,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   不對勁!   玄壇元帥猛地睜開眼睛。   而後嘴角抽搐,循著聲音的來源,扭過頭,死死盯著旁邊的老道士。   張若素咳嗽了聲。   默默關上了手機的音樂播放器,尷尬道:   「哈,哈哈……」   「那什麼。」   「我覺得,挺應景的啊。」   趙玄壇:「…………」   硬了,拳頭硬了。   現在把那衛館主招來還有用嗎?!   ……………………   衛淵見了小阿玄和鳳祀羽,走出龍虎山,正要打算離開。   遠遠看到了一身道袍,黑髮尾端漸變為赤色的少女,似乎正在賞花。   天女魃抬眸看向衛淵,想了想,朝著他招了招手。   衛淵怔住。   這是,要我過去?   有什麼話要說嗎?   他想了想,邁步走了過去。   在回博物館前,先去看看女魃有什麼話要說吧……   與此同時。   山海界崑崙觀光,不,是復仇團隊,抵達了老街。   水鬼一臉爽朗地指著前面的街道:   「這兒就是老街了,來,大家跟著我往裡走,注意不要走散了。」   PS:今日第二更…………   《琅琊金石輯注》曰:「財神者,姓趙名朗,字公明,琅琊古來有之。昔者天上生十日,帝命羿射九日…………餘一隕於天台,其身為石,太陽石是也,其精為人,趙公明是也。   PS2.泰山神說了是『重新凝聚』啊,不是刷一下立刻就挺屍爬起來。   當然,會爬起來的,當有一個足夠匹配的場合。   躺屍…… 第546章軒轅劍魂的認可   衛淵放輕腳步,走到天女魃的旁邊。   這位少女正在安靜地看著龍虎山的風景,從山上往下去看,雲氣繚繞之間,能夠看得到山下人間的風景,一種空曠縹緲之感自然而然地從心底浮現出來。   至少天女魃在正常狀態下,性格是偏向於溫暖的。   少女抬眸微笑:「你來了?」   「嗯。」   衛淵忍住沒有玩梗般接一句我確實來了,你不該來之類的,想了想,只是微笑著問道:「在龍虎山還習慣嗎?」   話問出了就啞然失笑。   因為算算在現實裡面的時間,其實也就沒有過多久,也就一天而已。   就是自己在那夢裡面被上古五大,不,六大惡人圍毆了一遍又一遍,才覺得時間尤其地緩慢,仿佛已經過去了漫長的時間,仔細回憶一下,那一次一次的一分鐘,可真實日秒如年啊。   真是難熬。   巨大的壓力下,每一秒鐘都長得離譜啊。   衛淵忍不住感慨。   天女魃點了點頭,道:「很好啊。」   「我在這裡確實是感覺到很溫暖,很熟悉,雖然只是呆了一天,但是結合之前在你那家店裡時的經歷,倒是隱隱約約地記起來些什麼,所以才叫你過來。」   她伸出手指按揉了下眉心,莞爾一笑,道:   「雖然只是支離破碎的一些,但是是有關我小妹的事情。」   「關於……」   衛淵心中感慨,看來龍虎山果然沒錯了。   補充道:「珏。」   「唔,嗯,珏……這是她的名字。」   天女魃溫柔微笑,道:「我總是記不住這個名字。」   「畢竟在我下山的時候,她還是很小的,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決定好自己的名字。」   「衛淵是嗎?你覺得,珏兒的性格怎麼樣?」   衛淵有些愕然,不知道天女魃問這個做什麼,想了想,道:「珏,她的性格很好,很溫柔坦然,也有自己的決斷……」「溫柔坦然……」女魃略有回憶,帶著些許疑惑,感慨著低語道:   「原來,她現在是這樣的性格嗎?」   「她年幼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年幼的時候?」   「對,冷淡,疏離,好像對一切都沒有興趣的樣子。」   「就像是崑崙山上夾雜著冰霜和雲氣的寒風。」   女魃道:   「這數千年裡,她的性格居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想來,應該是遇到了很好的人吧。」   衛淵想了想,珏一路而來,除去遇見自己,也曾見過夫子,和諸葛相識,也曾經在西王母的帶領下見到過許許多多的人傑,從他們那裡學到了很多的東西,回答道:「是如此的。」   女魃笑道:「這樣就好……」   「事情的最後至少還是好的,你是她的朋友,可能知道當年的事情?當年珏她被關在崑崙山上足足一千年啊。」   「當時的苦頭,現在總算是得到了補償。」   「當年我們都曾經想要給珏取名字,但是她說要等到自己的朋友給起名,當初我們都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這個冷淡疏離的小妹也能找到朋友,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唯獨陸吾很是擔憂,祂覺得珏第一個朋友是人族是一件不那麼好的事情,甚至於珏在年幼時候的朋友,都不應該是那種短壽的生命。」   「人族壽短,天神壽長,當珏還沉浸在交到朋友的欣喜中時,她的朋友卻已經就此逝去,逝去之人悲傷,而倖存者同樣要背負著巨大的傷痛。」   「陸吾並不覺得,珏那個時候的年紀和性格,能夠認識歲月之苦。」   「後來也如你們所知的那樣,珏為了那個朋友確實是遭遇了巨大的苦楚……而陸吾為了防止她在做些更過激的事情,讓她在崑崙山閉門思過千年。」   天女魃嘆息道:   「我記得,我曾經衝上祂在的崑崙之域。」   「只是卻沒能辯駁地了他。」   「甚至於覺得祂說的有幾分道理,如此觀來,珏當年年幼所做的事情,給她給那個人類都帶來了巨大的傷痛和隱患,不過我還是有些不喜……」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去拉開珏和那人類的關係,不讓他們認識了。」   衛淵:「…………」   博物館主咳嗽了聲,面不改色:   「女魃你對那個人族沒有什麼好感?」   天女魃疑惑道:「如果說一個你不認識的人害你的妹妹被囚禁千年,你會對那人有好感嗎?」   衛淵尷尬道:「不會。」   女魃恍然回神,微笑著道:「你放心。」   她拍了拍衛淵肩膀,道:「我對你還是感官不錯的。」   「不知為何,總覺得你似乎很熟悉。」   「覺得我們會比較投緣。」   衛淵:「…………」   大概,是因為我也捅過應龍庚辰的心窩子?   女魃道:「不過說起來,若是還能見到那人。」   「你可得幫我一併教訓他。」   衛淵嘴角抽了抽,神色溫和誠懇,道:   「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   遠處的草叢裡面,老天師默默盯著那邊正在交談的衛淵和天女魃,心中感慨,道:「這氛圍多好,那位天女似乎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我覺得我肯定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就算是了,應該也沒什麼事情。」   「嗯?公明你什麼眼神?」   玄壇元帥用注視著一灘腐爛屍體的眼神注視著張若素。   想了想,幽幽地道:   「天師,你頭頂的北鬥主死星有點亮了。」   「??!」   老道士嘴角抽了抽。   衛淵抬起頭,注意到了遠處的鳳祀羽和阿玄,當然,還有更多其他的小道士,這天師府的小道士其實也不少,靈氣復甦一定程度上讓許多有慧根的孩子們願意修行,而鳳祀羽當之無愧成為了這裡的孩子王。   沒有哪個孩子能夠拒絕零食的誘惑。   如果有,   那證明零食不夠多。   而恰巧。   鳳祀羽的零食足夠的多。   代價則是衛館主和張若素空蕩蕩的錢包。   而不知道為什麼,阿玄和鳳祀羽關係很好,當然也有可能確實是因為鳳祀羽的零食足夠多,連小道士都無法抵抗各種各樣小零食的誘惑,衛淵注意到旁邊的天女魃也在安靜看著他們。   「多好啊,是吧?」   少女微笑著道:「不知道為什麼。」   「看著他們,我總覺得會有些懷念。」   衛淵嘴角抽了抽。   聯想到阿玄可能的身份,總覺得這個構圖特別的白學,溫馨之下細思極恐的感覺,女魃沒有給他腦洞發散的機會,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衛淵,把手拿出來。」   「嗯?」   衛淵詫異伸出手來。   女魃在他掌心放下了一個瓶子,微笑道:   「我是剛剛才發現的。」   「我身上還帶著一瓶種子,是你昨天用冰做的那種花。」   「好像是之前打算送給珏,遇到了什麼事情沒能給她,你把這些送回去吧。」   衛淵接過,往回瞥了一眼蹲草叢的老天師。   老道士譁一下後退,藏在草叢後面,樹葉搖搖晃晃,一隻手默默伸出來,把樹葉扶穩,然後默默收回去。衛淵無可奈何,懶得去揭穿這老傢伙,踏前一步,從崑崙山上飛墜而下,往自家博物館趕回去。   只是越往博物館趕,越是心底踟躇忐忑。   回想到之前自己在離開博物館時的所作所為。   『不過,她便是你心有所屬之人?』   『是。』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羞恥,太羞恥了!   就仿佛親眼看到初中二年級的自己披著老家的窗簾,手握雞毛撣子裝作孤傲劍客一樣的絕世黑歷史。   行走在大街上,衛淵突然抬起手重重按在額頭上,啪的一聲。   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   一個小男孩看著衛淵,對旁邊的女人道:   「媽媽,這個大哥哥臉好紅哦,是不是感冒了?」   「都冒熱氣了。」   女子連忙拉住孩子,道:「當然不是啊。」   「好了,乖孩子不要多嘴。」   「嗯,可是感冒了去找醫生來一針啊。」   衛淵吐出一口氣,轉頭看向旁邊,看到玻璃裡面倒映出自己臉色通紅,像是中了祝融神術一樣,長呼一口濁氣,抬起手重重拍打了下自己的雙臉,鄭重自語:「事到臨頭,怕什麼?!」   「每逢大事有靜氣,事到臨頭需放膽。」   「再多的苦難都闖過來了,怎麼可能在這裡倒下去?」   「你可以的,衛淵,冷靜,冷靜!」   對自己運用了一翻心裡暗示,衛淵總算恢復了冷靜。   玻璃上面的青年恢復了鎮定。   而後。   吱呀一聲。   窗戶被推開,這時候衛淵發現那其實是一扇玻璃門,擦的很乾淨,店主人站在玻璃,默默和衛淵對視,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堪比女性對著車玻璃補妝的時候,玻璃默默降下來。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聽的?」   「醫生打針?」   「…………」   「那個……」   最終店主開口轉移話題,打破了尷尬:「要進來看看嗎?」   他尷尬地指了指店鋪:道:「我店裡還挺大的。」   最終,衛淵購物成功,而後落荒而逃,那家店裡是一家裝飾物店鋪,裡面主打能夠容納丹藥並且保鮮的瓷瓶,另外還有花瓶和頗為精緻的碗筷,衛淵買了個清雅的花盆,把天女魃所贈的種子放了進去。   五指伸出,拈出一個道決。   天罡三十六神通·花開頃刻。   本是以人之軀嘗試涉及時間萬物變化的法則神通。   衛淵怔住。   看著花盆裡面怒放的花卉。   訝異於自己花開頃刻這一門神通居然不知不覺如此精進了。   難道說時間神通,也會伴隨著修為提升而得到進一步發展?   不過他很快沒有在意這個小小的細節,看著這一捧花卉,當年的珏,就是在空無一人的崑崙山上,和這些花卉為伴,度過了一年又一年的歲月,最終不知不覺,已經是千年過去。   衛淵的神色柔軟下來。   是啊。   自己是在怕什麼?   如果讓水鬼看到,又要被恥笑了……   大唐劍聖的心裡沒有了之前的猶豫,陽光溫暖而明亮,曾經的少年心底裡有流淌著清澈的勇氣,走到了老街,遠遠地看到了博物館裡面少女的背影,衛淵大步上前,推開了門,像是決鬥的劍客,像是無雙的神靈,道:   「珏,我回來了。」   「我給你帶了些花,希望你會喜歡。」   「嗯,今天要不要一起吃飯?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劍聖的聲音戛然而止。   臉上微笑凝滯。   博物館裡熱熱鬧鬧的。   前面博物館裡面,水鬼端著快樂水,衛淵看到了珏,看到了闊別許久不曾見到的老山主,看到了流沙河水神長乘,看到了一位位或者熟悉或者不熟悉的神靈,看到他們抬起頭看向自己,老山主直接拔下來一把鬍子,臉上的微笑凝固,長乘手掌一顫,快樂水瓶直接碎成了渣滓。   整個博物館的氣氛瞬間尷尬微妙起來。   畫家鬼手裡的畫筆都墜下來。   衛淵:「…………」   水鬼默默掏出手機。   畫家掏出手機。   三十連拍模式開啟。   一片尷尬微妙的氣氛裡面,只有啪啪啪的手機拍攝聲音,以及閃光燈的光照射在衛淵的臉上。   水鬼看了看三十連拍的效果,把手機一塞,爽朗地招呼道:   「喲!」   「老大,我回來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躺屍中。   今天第二更,希望能夠在三點前搞定,捂臉貓貓頭.JPG,我的底線已經這麼低了嗎?   我一定要控制作息啊啊啊!要不然就直接輪迴去…………碼字碼字。 第547章德高三皇,功蓋五帝(感謝塵輦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四十八章珏,超神當你嘗試鼓起勇氣,想你心儀的少女表達思念之情。   結果說完話才發現對面的一家老小都在。   你會是什麼反應?   當你表白的時候,發現少女的家裡人開始提起兵器了。   健碩大叔之類的角色,提起了純純的鋼鐵大錘露出和善的微笑。   又該如何自保?   衛淵嘴角抽了抽,感覺到了來自於崑崙諸神掃視的目光,眼睜睜瞅著長了幾千年的小白菜被挖了的那種感覺浮現在山神們的心裡,衛淵沉默許久,僵硬地,一點一點抬起頭,看著水鬼:「你帶來的?」   「我帶來的啊。」   水鬼疑惑:「老大你不開心?」   衛淵:「…………」   面對著一眾崑崙諸神,衛淵深深吸了口氣。   嘴角抽了抽。   一字一頓道:   「我很開心。」   開心得不得了。   水鬼沉思。   問道:   「那你為什麼不笑啊?」   ……………………   時間回到約莫一個小時之間。   當水鬼帶著一眾崑崙山神小別隊抵達了老街的時候。   還沒有什麼。   只是當他推開門,爽朗地走入博物館的時候,背後的諸多山神們就看到了正在博物館裡面安靜看書的少女,看到少女疏離清淡的眉眼,而珏也察覺到了氣息,下意識抬了抬眸。   那一瞬間。   原本氣勢洶洶,袖口裡面全是法寶的山神們氣勢一下下去了。   「是……是您嗎?」   崇吾山老山主臉上浮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來到人間之後,水鬼親自操辦了這些山神們的衣物。   不要忘記,水鬼可是打過零工的。   而且在塗山部掛名,代號快樂水。   區區一點點小金庫,還是有的,老山主穿著現代衣物,頭髮梳理整齊,還帶著一副圓形平面鏡,增加幾分儒雅,在整個西山界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山主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夠見到崑崙山最年少的天女。   簡單地聊了幾句之後,臉上浮現出感慨之色。   「啊,您原來是在人間啊。」   「這真是太好了。」   「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還能和您相見,真是……」   剛剛還頗有些『我們逛一逛人間就去崑崙山幹了那混蛋』的山神們一下子就氣氛平和下來,水鬼端出自己的快樂水,大和尚也準備了茶,氣氛就更加融洽起來,再怎麼樣,珏也是崑崙山天女,地位極高。   大部分隸屬於崑崙神系的山神水神,都會保持足夠的尊重和關愛。   對於九天玄女,崑崙的戰爭之神,強大冷淡。   諸神只有敬意。   對於天女魃,一體兩面,旱魃一出,赤地千裡。   這已經遠遠不是說出則大旱的那些兇獸能比擬的。   赤地千裡,尋常乾旱哪兒這麼猛的?   知道什麼地方是赤地嗎?   火山口見過沒?   千裡範圍內直接化作火山區域試試不?   炭烤山神水神見過沒?   諸神隱隱畏懼。   對於當年年幼的珏,則是關愛和照顧更重些,尤其是當年珏被留在崑崙山的時候,雖然不能常常前去,但是老山主還是會給她帶來許許多多的小玩意兒,比如花,比如一些制陶的器物,而陸吾神也已經默許。   眼下在人間居然見到了少女,簡直心中驚喜。   於是在博物館裡面坐下閒聊。   正當老山主關心少女在這裡日子過得怎麼樣啊,有沒有不習慣啊之類的時候,氣氛融洽一派祥和,某人直接一腳開門走了進來,而後就是手捧鮮花,颯爽,不,傻呵呵地登場,道:   「珏,我回來了。」   「我給你帶了些花,希望你會喜歡。」   「嗯,今天要不要一起吃飯?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一片死寂。   老山主認出了那個陶匠,嘴角抽了抽。   至於其他的那些個山神們可就不認得這混蛋了。   或者說,認識又怎麼樣?   諸多山神摩拳擦掌,氣勢兇悍,衛淵捧著花,嘴角抽搐了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老山主直接裝作無視了衛某人的求救信號,摘下眼鏡擦了擦,還哈了口氣,道:「珏冕下,這人是誰?」   然後把眼鏡加上,一身老派的厚實長衫。   雙手十指交錯,手肘撐著桌子,手掌抵著下巴。   背後是整個西山界最能打的山神水神們。   就像是那種表面仁慈善良,背地裡滿手血腥的大佬教父。   管他是誰,先揍一頓再說。   這臭小子怎麼還在這兒?   諸多山神水神獰笑著作勢要拔出兵器來。   水神長乘沉思了下,看了看自己用水草纏繞在木頭上製造的兵器,還是決定把剛剛的快樂水一口乾了,提著細長的快樂水瓶頸,不那麼具備威懾力地坐在一堆山神裡面,表示自己也有參戰。   氣氛一時凝重。   衛淵覺得自己得先撤。   少女輕輕咳了一聲,面容安靜,站起身接過了花。   然後看向諸多造訪而來的崑崙一脈的神靈,道:   「介紹一下,這是淵。」   「大概……」   她歪了下頭,看向旁邊青年。   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侷促的對方,是曾經略有些自大卻灑脫的陶匠,是大秦時的戰將,是三國年代始終皺著眉頭的單薄道人,也是那個自信從容持劍闖蕩過來的臥虎,奔來的時候,嘴角噙著笑意,斜持的劍鋒有些熟悉。   五千年前相見的時候,剝落了在神話時代早已經記憶泛黃的畫面。   我們在相遇的剎那,是否會預料到這樣漫長歲月之後的重逢,在橫跨無數浪漫故事史詩的現在,在會有著斑駁樹蔭和大片大片老舊建築的街道上,交錯在空中的電線後面飛過麻雀。   博物館老舊的木器散發著讓人心裡溫暖的味道,你在透光的玻璃窗後面坐著翻書,午後的冬日陽光落在你的發梢和臉上,有著讓人熟悉的味道。   是否每個起風的季節,都會見到你,是否在每一個天空被染藍的白天,都能想起你?   她拉過衛淵的胳膊,想了想,道:   「是男朋友。」   ………………   就像是珏終於也開啟了如同九天玄女戰爭之神,女魃赤地千裡的權能,整個博物館裡面剎那間風捲殘雲般巨大的衝擊力,大和尚圓覺手裡的佛珠直接被捏碎,水鬼和畫師對視一眼,瞬間掏出手機。   咔嚓。   經受了初階現代知識技能的崇吾山主帶上的眼鏡直接碎出了繁密的蜘蛛紋,老人還保持著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的威嚴姿勢,結果眼鏡就碎成一地,旁邊一位彪形大漢張開口,滿嘴假牙差點都掙脫自己主人飛出來。   祂們臉上幾乎要把『你是不是給天女吃了什麼催魂藥』這一行字寫到了臉上去,一個一個強大的身軀幾乎撐爆了身上的衣服,展露出不同於人形態的神話姿態,巨大的石頭手指幾乎能戳爆衛淵的腦門。   恨不得把衛淵給按死。   如果祂經歷過一段時間人間的文化洗禮,大概會問出以下的問題。   你配鑰匙嗎?   你配嗎?   你配幾把?   整個崑崙山都在期待她長大的少女,你丫做了什麼?   弄死你信不信?   只是那邊安靜的,身穿冬裝,毛衣上甚至於還有彩色小動物圖樣的少女安靜注視著他們,崇吾山主看到少女眼底的溫暖裡面,仍舊還存在有本性的疏離和淡然,最終憋了一肚子的話還是說不出來,遺憾嘆息一聲。   「我明白了。」   他輕笑了一聲,溫暖道:「我們會尊重您的意思。」   而後看著衛淵,老山主眼底的憋屈化作了山間凌冽的暴風,在面對著少女時候的山神水神門,就像是春日的溫暖陽光,山間的小溪,生長的長草,甚至於毛茸茸的大狗崽。   扭過頭看向衛淵的時候,刷一下就是幾乎就是凌冽的狂風,暴烈的大日,以及恨不得把他拍死在沙灘上的浪濤,西伯利亞北極冰原狼,還是變異了的那種,一眼看過去,幾乎覺得這幫傢伙眼睛都是紅的。   崇吾老山主道:「但是這臭,這小子,我們會考慮……」   「嗯。」   「我先把花帶到那邊了,淵。」   衛淵僵硬抬起頭。   臉上帶著微笑點頭,禮貌而溫和。   大腦宕機中。   天女屏住呼吸,快速地傳音:「這個名義,只,只是幫你化解一些麻煩,待會兒和老山主打好關係……」這句話讓衛淵恢復了理智,也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而少女抱著花,走過斑駁樹蔭的老街,染藍的天空高遠空曠。   她把花放好。   然後關好門。   走到床邊,閉住雙目。   三,二。   一。   啪一下倒在床上,臉龐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而在博物館裡,衛淵坐在這邊,一側是一身執事服的優雅水鬼,一側是大和尚圓覺,前者不說,後者一顆佛心,大智若愚,平視眾生,而對面則是崇吾山主為首的崑崙諸神。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衛淵覺得這幫傢伙渾身都在冒著黑氣。   連帶著整個屋子都黑暗扭曲下去。   衛淵微笑著道:   「許久不見了啊,老山主,您幾位這次來人間,是為了什麼?」   一定要打好關係啊。   博物館主心底自語。   老山主吐出一口氣。   「為了解決人間崑崙之主。」   好的,沒戲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    第548章優勢在我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四十九章衛淵:慎重!老山主看到衛淵的神色變化,若有所思,道:   「你一直生活在人間,知道他嗎?」   「他在成就崑崙山神之前,應該也是人間出名的強者。」   不知道,不認識,不清楚。   衛淵心底直接否認三連,表面上當然不能夠這樣,略做沉思,表情疑惑訝然,帶著三分訝異三分不解,而後神色鎮定自若道:「人間崑崙之主?誰?」   你找的是崑崙之主陳淵,關我衛淵什麼事情?   面不改色。   理不直氣也壯。   這反應,饕餮看了直呼內行。   崇吾山主沒有多想,其實也就是順口一問,眼前的黑髮青年從外貌上看,和那位白髮冷淡的崑崙之主不能說沒有關係,只能說完全兩個人,他道:「我們來人間就是為了處理和這位人間崑崙山神之間的恩怨。」   衛淵還要再問的時候,老山主卻似乎是不打算讓衛淵參與進來。   守口如瓶,半句話都不說。   衛淵的視線瞥向旁邊的水鬼。   後者回了個爽朗瞭然的眼神,衛淵收回視線看向崇吾山主。   「既然這樣的話,幾位不如就在我這裡先呆一段時間。」   「難得來一趟人間,我肯定要好好著招待你們,盡一盡地主之誼,今天乾脆就在這裡吃了算了,我去買點菜,準備點酒肉之類的。」   「免了!」   一位身材高大的山神打斷他的話,冷笑道:「盡地主之誼?」   「你算是誰?不要以為珏冕下認可你就萬事大吉。」   「崑崙上還有西王母,還有陸吾神和開明獸,還有我們。」   「我們是絕對不可能認可你這個傢伙的。」   「還吃東西,呵……你當本座會屈服於……」   片刻後。   「唉呀媽,真香……」   山神一隻手撕下來一塊雞肉,雞皮酥脆,雞肉軟嫩,往嘴裡一放,連雞骨頭都嚼碎了,而後右手拎著一瓶紅星二鍋頭,仰脖咕嘟咕嘟喝完,覺得不過癮,大聲道:「還有更有勁兒的嗎?」   水鬼默默掏出一瓶沒有標籤的,從畫家鬼屋子裡摸出來的東西遞過去:「來,錢老哥,喝這個,這個勁兒大。」   山神接過來,仰脖直接灌下去。   而後長呼一口氣:「哈哈哈哈,爽快!」   水鬼微笑優雅。   大和尚道:「你給他們喝了什麼?」   「水啊。」   「水?」   「對啊。」   水鬼拍著胸脯保證道:   「你看祂和水一模一樣,看起來是水,那就是水。」   兵魂:「…………」   從兜裡掏出打火機,湊過去啪地一點,水杯裡騰起藍色的火焰。   兵魂幽幽注視著水鬼:「這就是水?」   九十六度伏特加。   水鬼乾笑著轉過頭,道:「生命之水,也是水,這,水神的事情,怎麼能說是騙呢?沒準世界上就有這樣一條河,河裡面全部都是生命之水……」   不提水鬼乾笑著解釋,也不提畫家鬼回到自己的小閣樓裡。   發現自己的寶物珍藏給對頭直接摸了去。   現在這幫山神水神倒是前所未有地吃得開心了。   生靈總是喜歡新奇的。   吃慣了素的寡淡的就想要吃大魚大肉,肉吃多了又想要吃素,這些山神在山上吃素,所謂餐風飲露,過了幾千年,當遇到人族專門研究出來的,刺激味蕾的美食調味料,直接被一棍子放翻,徹底折服。   這次來到人間的西山界崑崙諸神。   除去了水鬼,以及那位流沙河主,天之九德長乘外。   還有包括崇吾山主在內的幾位山神,其中還有兩位有威望。   第一位是剛剛脾氣最爆的,也是西山界第一山,名為錢來之山,所以這位山神的名字叫做錢來神,衛淵覺得祂如果在人間出現並且普及,很有可能是這幫山神裡面最受歡迎的。   很大概率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就會變成山財神。   另一位名為泰器,是一位頗為冷靜沉穩的山神。   衛淵對他有印象。   當年來到泰器山的時候,他和禹王遇到了一種長的像鯉魚,極為肥碩,還長了兩個雞翅膀,不,鳥翅膀的魚,禹王沉思之後決定,既然它長得像是鯉魚,看起來像是鯉魚,那麼就一定是鯉魚。   最多附帶了一對烤雞翅膀。   而後爽朗地打了下來,並且處理好了,等待衛淵處理。   禹王吃了約莫八成,屁事兒沒有。   陶匠的話……   《西山經》後來記載這樣的怪魚:其味酸甘,食之已狂。   又酸又甜的,『已』這個字,可做痊癒之意。   這東西可以治療癲狂。   但如果你沒事吃他,它就會先把你弄得癲狂然後再把你治好。   至於書寫這一行的某人是怎麼知道的……   只能說,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衛淵嘴角抽了抽。   鬼知道禹居然直接免疫了那種會破壞你正常判斷的副作用。   他的胃是鐵打的嗎?   泰器山神感慨道:「你們當年在那裡吃了魚之後,我記得你一路走一路跳舞,特別地開心,很有精神,很久沒有見過那麼爽朗的舞蹈了啊,還唱歌跳舞的……」   「那位黑髮的塗山神女還向我借了一塊留影月石。」   「說是失策了,從今往後一定要常備這些東西。」   「哈哈哈,大抵也是想要沒事的時候回味一二吧。」   衛淵:「…………」   微笑道:「吃菜吃菜。」   「往事不必再提了。」   錢來神又幹了一瓶生命之水,爽朗地仿佛和衛淵是好兄弟似的,拍著胸脯道:「對了,既然你和崑崙有緣,那麼之後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崑崙山,去和那所謂的崑崙山主對峙?」   好提議。   我去和我自己對峙,順便還要想辦法殺了我。   衛淵心底默默吐槽。   面帶微笑道:「不了,我明天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我和人約戰了。」   錢來山神拍著胸脯道:「不過如此,小事小事,你我相識一場,吃了你的飯,我肯定要幫你做一件事情,你說,誰和你不對付?我去收拾了他,我好歹也是西山界有名有姓的人物,還不曾怕了什麼。」   衛淵喝了口茶,道:「饕餮。」   錢來山神爽朗的笑聲戛然而止:「哈?」   博物館主抬起頭,微笑道:「饕餮來和我約戰的。」   錢來山神沉默許久。   看了看桌子上杯盤狼藉的菜:   「廚子和飯桶之間的那種?」   「刀劍相向的那種。」   「切磋交手那樣?輸了的要去做飯?」   「見生死的那樣,輸了的被做成飯。」   錢來山神:「…………」   沉默幾秒鐘。   仰脖咕嘟咕嘟灌了一大瓶生命之水。   低下頭看著菜,眼觀鼻,鼻觀心,讚嘆道:   「真香啊。」   飯桌上的氛圍有些凝固了,之前殺死窮奇的,是始皇帝而非衛淵,這一點老山主是知道的,而之後衛淵誅殺檮杌之戰,知情的也就那幾個山神,而那些個山神也因為那白衣少女的存在,下意識地遺忘,忽略了這一戰。   老山主並不知道衛淵的戰力,只是略有擔憂道:   「……饕餮嗎?他定然是看上了你的一身廚藝。」   「但是也要小心,那是一頭兇悍的兇神,為了吃可以不顧一切。」   「明日裡你們在何處比鬥,我們前去旁觀。」   老山主撫了撫須,見衛淵訝異神色,笑罵道:   「不願同意你和珏冕下的事情,是這一件事情,但是你我之間多少是有善緣在的,我也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你去送死,實在不行,我等出手,從饕餮手下勉強保住你的性命,當是可以。」   「畢竟此處不是北山界,饕餮地之四極的權柄不能全面發揮。」   「不是那麼地不可戰勝。」   衛淵沉思,而後搖了搖頭。   他道:「這一次,是我和他比鬥,我會全力以赴,不必勞煩諸位。」   崇吾山主訝然,也沒有多說什麼。   等到衛淵找到老天師,給他們安排了住處,老山主才撫須感慨道:   「年輕人,終究是氣盛了些。」   「不願意在珏冕下,在我們這些山神眼前示弱。」   「真的是……還是不夠成熟啊。」   其餘諸多山神們這才恍然大悟。   而衛淵回到了自己的博物館裡,去了靜室,將門關好,閉目,腦海中回憶檮杌,回憶混沌的戰鬥能力,饕餮不會比他們弱,橫向對比,自己只是在上古五人組面前支撐了短短的六十秒鐘。   怎麼想怎麼氣弱。   就一分鐘,那還是在自己已經逐漸熟悉那五個傢伙的戰鬥風格。   處於那五人沒有真正動用自己的成名兵器。   沒有爆發出巔峰戰鬥力的情況下。   否則,哪怕是實力水準在門中還原和衛淵相仿。   面對著手持刑天斧的戰神刑天,手持九黎刀戟大弩的蚩尤,握持射日弓的大羿,手持軒轅劍和黃鉞的姬軒轅,以及徹底展開神農鞭的姜叔,衛淵覺得,自己拿劍抹脖子可能會痛快點。   不過也不可能。   想要在大羿面前自盡?你當他的弓是擺設?   就算是抹脖子了。   神農還在,你想死都是個問題。   這個試煉,無法退出,死了都給你拉回來繼續考試。   簡直恐怖。   此刻面對著饕餮,衛淵吐出一口濁氣,穩住壓力下的心神——   無論如何,按照計劃實施,至少要能夠給出讓饕餮選擇去崑崙山,和『陳淵』聯手的壓力,否則的話,如果饕餮發現,根本不需要和崑崙山神聯手就能把自己弄了。   那衛淵覺得自己當場就無了。   必須要慎重,全力以赴。   衛淵沉思,掏出鐵鷹劍,放在桌子上,直接蘸著硃砂寫好滿滿當當的符籙,『北鬥真武大帝斬妖符』,又取出了張道陵年少時期的法劍,寫好符籙,放入泰阿劍的劍鞘之中,以人道劍器溫養這兩柄劍的劍意。   向大和尚借來了玄奘當年八百斤水磨禪杖。   想了想,又覺得不夠,打電話去找老天師借了龍虎山雌雄龍虎劍。   張若素居然很痛快地給了出來。   雖然衛淵知道,真正的雌雄龍虎劍現在還在臥虎令裡面,但是現在又拿不出來,假的也能使,畢竟是天師府溫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寶貝,一個個全部收到袖裡乾坤裡面。   雌雄龍虎劍,再搭配兩儀劍術。   再把太平道的九節杖也扔到袖口裡面。   直接在袖裡乾坤的瑤池裡面,花了三個小時,招來了一千五百個黃巾力士布下了一整座大陣,到時候直接當頭往饕餮腦門上一砸,至少能有個緩衝機會,爭取破綻。   最後看著那柄刑天斧。   衛淵沉思。   刑天斧就和刑天的性格一樣鐵。   哪怕是衛淵,只要敢動用崑崙神性,這玩意兒當場就能反水。   莽夫快樂型和崑崙劍聖版本只能二選一。   無法兼容。   就很麻了。   衛淵思考許久,只好放棄嘗試以崑崙神力驅動刑天斧的打算。   心底裡默默數了數。   兵器準備就緒,丹藥準備就緒,符籙準備就緒。   接下來就是以防萬一了。   他掏出手機,一一打了過去:   「喂?是關羽將軍嗎?我討一道敕令。」   「嗯,對,我可能和人打架。」   「到時會起一道關聖帝君鎮妖伏魔籙,有勞關將軍出一刀了。」   「趙元帥……到時可能會用道門符籙找你。」   「水猴……我是說,水君,有團本,掉落饕餮肉,來不來?」   「給你十個遊戲。」   道門弟子,招來神將相助,不是常規操作嗎?   衛淵數了數,把一大把人間傳承兵器扔到袖口裡面。   兵器,有了。   又輕點了下以九節杖鎮壓的陣法。   陣法,有了。   再看看丹藥符籙,也有了。   神將護法,也成。   可是一想到只能支撐六十秒鐘的訓練,衛淵心底仍舊有著巨大的壓力,擔憂失敗的結果,實在是燭九陰給的考核不靠譜,六十秒支撐怎麼能畢業?就算是能夠贏上一招半招,哪怕是虛假的,是善意的欺騙,至少能夠增加信心和底氣,而不像是這樣。   衛淵沉思許久,把那個輪椅拎了出來。   兩手空空,坐在輪椅上,咳嗽了下。   像是個久病未愈的病人。   想了想。   這樣應該有了那麼六成勝算了吧。   ………………   第二日,衛淵獨自前往約戰之處。   饕餮自一處深海海淵裡睜開眼睛,整片大海都似乎沸騰起來,他之前直接鑽到了這裡,吞吃了不知道多少的深海巨獸,藉助那些巨大生物的氣血彌補自己的傷勢,好歹是恢復了些。   他緩緩起身,無數生靈逃亡,而饕餮此刻居然沒有去吞噬它們。   他一步步走出。   似慢實快,抵達了約定之處。   遠遠看到,一名青年面色微白,坐在輪椅之上。   風吹而過,看上去弱小而清瘦。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於是一股強絕的信心,無邊的沉靜浮現在饕餮的心中,祂從容且坦然,放聲大笑。   此番,必勝!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感謝秋風吹那夏月走的萬賞,謝謝~    第549章悍勇無敵衛館主,颯爽登場   荒野之處,附近完全是無人區,也唯獨這裡,衛淵才能夠和饕餮放手一戰,而且周圍早已經被龍虎山弟子們結下了陣法,竭力將戰鬥的餘波壓制到最低的級別,儘可能不去影響到普通人。而在戰鬥對峙雙方之外,卻隱隱然還有兩方勢力存在。白澤被鎖鏈捆著。滿臉憂傷地看著前面的一幕。身材健碩,面容穩重,像是可靠老大哥的石夷平靜站在一處山上。遠遠望著即將交戰的雙方,而在他旁邊,還有一位赤著上半身,露出仿佛虯龍盤身一樣健碩肌肉,鬍鬚虯結幾乎要垂到胸口的高大男子,哪怕是化作人形,身材也有兩米五左右,而且充斥著強大力量的凝實感。仿佛一整塊被鍛打在一起的鋼鐵。撐天之神,重。在人間的傳說雖然不顯,但是卻是絕對強大的神靈。他和撐地之神『黎』,直接替代了四方承天之柱的作用。重獻上天,黎邛下地。崑崙這邊是撐天柱,大荒便是重黎二神。其實力之強悍,不言而喻。所以白澤徹底放棄了逃跑的打算,像是一灘鹹魚一樣躺在地上。畢竟他只是一個掛件。而之所以這兩個大荒天神會出現在這裡,事情自然是要歸結於突然出現的饕餮,以及軒轅劍魂的登場,石夷成功說服了撐天之神,讓後者冷靜思考,並且選擇暫且旁觀。畢竟,饕餮的實力,不容小覷。背後代表的勢力可能更是令他都要側目。如果說他們在針對那崑崙山神的時候,饕餮背後給他們來上那麼一口,哪怕是『重』都覺得眼皮抖了抖,當然石夷是很無所謂的,你不能讓饕餮覺得一塊石頭好吃。而歲月不滅體足以把饕餮一口牙給崩掉。至於重……躺屍的白澤盯著那位身材健碩,力量甚至於遠遠超過刑天的神靈。無神的眼底閃過一絲思索。石夷不說了,祂有著絕對的原則,是和中立派的燭九陰,和崑崙陸吾同類型的神靈,分別代表著歲月,日月,規則,這三者對於萬物一視同仁,而代表著這三者的神靈也都有類似的性格傾向。但是重。這位神靈沒有一開始去找崑崙山神。也就是那個淵……恐怕是存了某種合作的傾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淵宰了十二元辰,可重未必要為十二元辰拼命。也就是說,祂和石夷可能不是一條心。再加上之前一起來的那兩個十二元辰的成員消失不見,不知去做什麼了,白澤隱隱總覺得有些不安。還有必然會來尋仇的崑崙諸神。對了,白澤記起來,重這傢伙之所以扛天扛了好幾千年。沒法子像是其他大荒天神那麼瀟灑。那都是因為水神共工被氣地一頭撞倒了不周山。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重』和『黎』,其實是共工的背鍋俠。給這上頭就不顧一切的大神背了好幾千年的黑鍋。要說沒一點脾氣,那根本不可能。可巧了,共工這會兒就在人間被壓著,你猜『重』是會做點什麼,會做點什麼,還是會做點什麼?這是什麼,這是死局!對於麻煩有著天然感知的白澤已經開始後悔自己來這一趟人間了。躺平擺爛。仰天長嘆。姬軒轅,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這情況太麻了,我一個獸對付不來啊。而重抬了抬眸,朝著衛淵背後的方向看去,突而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崇吾山主來了。」「看來,這個衛淵和崑崙一系走得比較親近啊。」石夷平淡開口道:「他和我們無關,不必去管。」『重』笑了笑,道:「我也沒有要做什麼,且看看他和饕餮的大戰吧,一介凡人,面對著饕餮,石夷,要不要來賭一賭,我猜饕餮會在三個回合之內把他吞了,你覺得呢?」石夷若有所思。而後右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左手提起鎖鏈。『重』愕然:「你要做什麼?」「救人。」「可你知道他的對手是誰嗎?就救人。」石夷冷靜且理智地道:「我只要知道饕餮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可以。」『重』:「…………」完全無法反駁。白澤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爽。被這石頭腦袋懟住的時候會心裡很不爽。但是看到別人被懟住沒話說,心裡就會很爽。祂挪了挪位置,好讓自己能夠躺平得更舒服一點。注意到饕餮的存在。想到那傢伙之前的所作所為。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接升到天靈蓋。白澤想了想,把自己的身子藏得更嚴實了些。一點點氣息都沒有露出來。………………崇吾山主等崑崙之神也跟在了衛淵身後,擔憂他遇到什麼危險。衛淵神色凝重,放空心神,將自己的情緒和狀態調整到巔峰。而在衛淵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清醒之夢中,刑天摩拳擦掌,爽朗大笑道:「要開始了,開始了。」「人間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是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我覺得饕餮能抗五招,如果我猜對了的話,慶功宴要全肉的。」刑天爽朗一揮手。神農氏幻影搖了搖頭,道:「不,以老夫看來,得十招左右,那個饕餮畢竟不弱,雖然離開了北山界,又受了傷,但是傷虎才最為可怖,淵又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若我贏了,下次就吃清湯鍋吧。」姜叔按了按嘴角。「年紀大了,太刺激的味兒受不住。」刑天埋怨道:「清湯鍋也太寡淡了,鴛鴦吧。」「嗯……也行。」姜叔沉思,道:「清湯和番茄鴛鴦鍋。」「嘖……」刑天不滿地搖了搖頭:「老大你不行啊。」「大羿你呢?」青年射者靦腆微笑,手上的石頭板上刻著一行一行文字,從糖醋排骨到甜口鍋包肉,刑天咧了咧嘴,覺得腮幫子有點麻,望向軒轅,看到這位在現實遇到必然不死不休的老對手陷入沉思。「在想什麼,姬軒轅?」軒轅帝搖了搖頭,自嘲道:「不過是一介幻影之軀,還能想什麼?」「只是好像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又消失不見了。」「唔……是誰呢?」夸父看向同樣若有所思的燭九***:「冕下,你在想什麼?」燭九陰平淡道:「只是在想,這一次他是否能表現出足夠好。」「若是不好的話……」夸父驚愕,嘴角抽了抽。「冕下您還要有懲罰之類的嗎?」「懲罰?不,並沒有。」灰袍男子抿了口茶,淡淡道:「只是加練一分鐘而已。」「一分鐘啊……」神農氏露出瞭然的微笑。「一分鐘啊。」軒轅感慨著,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爽朗微笑。「嗯,確實是一分鐘啊。」這是雖然不大懂,但是卻一隻手掌託著下巴,裝出睿智模樣的刑天。夸父沉默無奈:「一分鐘啊……」衛淵,自求多福。…………………錢來山神遠遠望著和饕餮對峙的衛淵,心中擔憂。握緊了手中的兵器。「要不我們現在出去吧。」崇吾山主搖了搖頭,道:「現在出去,只會傷害到衛淵。」「等一會兒吧,等他自己支撐不住了,我們再出去,保住他的面子……嗯?!」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遠處氣機陡然變得激烈昂然,饕餮放聲大笑,身上戰袍揚起,雙手微張,天地風雲變色,有仿佛吞噬日月之氣勢,擒拿萬物之底蘊。引得『重』和崑崙諸神都心中感慨。雖是兇神,實力是真。饕餮放聲大笑:「來吧,衛淵,使出你的全力!」衛淵吐出一口氣。思緒瞬間放空。以應對五人組的規格,全面爆發自己的實力。法力運轉續航目標——六十秒。開始。饕餮話音落下,自身便已經如流星般猛烈地衝殺向衛淵,而衛淵卻仿佛毫無所察一般,任由這一拳砸落,但是幾乎是瞬間,饕餮瞳孔收縮,他那猛烈地令流雲倒卷的一拳,砸空了。『當面對敵人的瞬間攻擊的時候,不要力拼』『你並不是刑天或者蚩尤,甚至於軒轅在力量上的對手。』『需要的是,速度。』耳畔仿佛傳來那些熟悉的聲音。天罡三十六神通·潛淵縮地。咫尺天涯。天罡三十六神通·掌握五雷。天罡起手,以示尊重。饕餮眼前出現震震雷霆之光,毫不遲疑猛地張口將那一道身影吞入口中,但是旋即面色驟變,連連後退——那一道雷霆炸開,被全然吞噬,但是瞬間第二道身影出現在了饕餮的眼前。衛淵在空中,雙手結印,眉心佛門舍利子瞬間流淌。玄奘傳承,佛門琉璃體魄。覺者傳承,不成敬意。猛烈旋身,右腳如同戰斧,狠辣地倒鉤猛地砸在饕餮的脖頸處。將饕餮抽擊地身軀踉蹌。順勢旋轉身軀,衛淵袖袍鼓蕩,當年僧人所用沉重兵器滑入手中,藉助著旋轉帶來的加速度,第二次猛地砸下,佛光乍現。我佛慈悲!饕餮額頭青筋迸起,只覺得眼前金光亂冒。耳畔仿佛有男人的聒噪聲音不斷在說,吵得他心煩意亂。「你放肆!」他壓住心神,怒喝聲中,以暴烈的速度衝上前方,將衛淵身軀直接按碎。而後這一道身影也消失無蹤。崑崙神力為內,神通為外。地煞七十二變化中,或許是最知名的神通·分身。「不好,是計策!」饕餮心中一變,想要掙脫,卻已經無法再動,他瞳孔收縮,猛地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腳下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奇門遁甲之文——天罡三十六神通,諸葛武侯一身所學·六甲奇門。當今之世,或許也是古往今來,最接近那個男人擺出的六甲奇門。陣眼為九節杖。分陣陣眼為龍虎山·雌雄龍虎劍。提前灌注崑崙神力。一千五百名黃巾力士所布。哪怕是饕餮,一時間被困住。而此刻虛空中出現了數道身影。全部都是衛淵的模樣,踏在奇門之上。口中皆念出一道卦象。「澤火革。」「火雷噬嗑」「地火明夷。」「雷天大壯………」一道道代表著暴烈力量的卦象被道出。白澤的眼皮抽了抽。這是擺明了要玩命。這麼狠?!而且一瞬間出現就裹挾雷霆和劍光,瘋狂地往前遁去,順著奇門遁甲大陣的紋路在流轉,其速度之快,變化之繁複幾乎讓人看得眼前駭然,完全無法想像,這是為了躲避何等恐怖精準的攻擊才開發出的手段。衛淵耳畔仿佛能感覺到已經徹底超過聲音的箭矢的存在。而此刻,原本用來躲避大羿招式的身法。化作了攻擊的方式。饕餮猛得掙扎,六甲奇門只來得及禁錮他一段時間,猛烈一拳攪動天地,衛淵反握鐵鷹劍,旋身斬下,而後在饕餮想要糾纏的時候,瞬間一腳踏出,身形化作流光遁入奇門大陣之中。『當同時面對軒轅,蚩尤,刑天的時候。』『每一剎那的分神,都是死亡的瞬間。』饕餮額頭抽痛,腦後傳來惡風,反手攻擊,卻再度引來一道暴戾的劍光,六甲奇門,五行大遁,劍光,佛法,以及內裡蘊含的神力,仿佛化作了一起,以狂暴的姿態瘋狂地攻擊。只要你的反應速度不曾超過軒轅。只要你的攻擊精準無法超過大羿。只要你吞噬靈氣的恢復速度無法超過神農鞭。這六十秒裡,我就不會輸。衛淵心神放空。在饕餮猛地攪動天地靈氣,衝擊六甲奇門陣的時候,速度最快的兩道分身卻突然加快,大陣瞬間被破,其中一名分身猛地前衝,仿佛攪動沙場的猛將,另一道分身則是同時從另一個方向衝去。一者一拳砸在饕餮腹部,一者以劍旋身斬下。只是這一次,劍鋒震顫,哪怕是在泰阿劍鞘內溫養過。劍仍舊只是斬出一串火星。饕餮氣喘籲籲,沒有想到居然會如此狼狽。昂首怒吼,化作了饕餮本相,六甲奇門大陣,包括衛淵藉助崑崙之力所準備的分身,全部破碎,連雌雄龍虎劍都被振飛,而後全部昂首吞噬,浩浩蒼天,連雲氣都逆著旋轉,仿佛漏鬥一樣飛入饕餮口中。「吞天噬地!」剎那之間,陰陽失衡衝突,乾坤顛倒逆亂。重踏前一步,穩住一方天地。崇吾山主和其餘幾名山神同樣結陣做到這一切。只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暴怒之後,展露本相的饕餮吞噬向那一道輪椅,連刑天斧都被打飛到天空,繼而直接將輪椅上的身影吞下,饕餮放聲大笑:「吾可吞噬天地萬物,宇宙一切,區區你,也敢放肆?!」突然察覺,口中的味道寡淡。而那輪椅突然化作一道陣法,上面的男子最終化作暴烈的雷霆,直接在饕餮口中炸開,這一道雷霆格外強大,仿佛帶著神力的效果,直接在肚子裡炸開,讓饕餮都身軀震顫,一時間遲滯僵硬,思維遲緩。在被五個戰鬥經驗豐富地離譜,順便手段髒得讓衛淵忍不住罵街的老混子親手調教出來之後,衛淵的戰鬥本能很誠實地學習了那些讓他自己都覺得不齒的技術,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饕餮顯出原形,施展最後一擊。剛剛被擊碎擊飛的分身裡,衛淵出現。這一招甚至於曾經騙過軒轅和蚩尤。「什麼都能吃下?」衛淵低語,雙手結印。全部法力,毫無顧忌地打出。最後一個大神通。法力徹底耗盡。天罡三十六神通·大小如意。目標——刑天斧。巨大的壓迫感突然浮現,被剛剛拋擲到天空的刑天斧流光暴起,瘋狂地巨大化。大小如意,如果巨大,則是法天象地。因為剛剛饕餮汲取雲氣,現在周圍雲氣都聚集到這裡,巨大地仿佛山脈一般的刑天斧單單憑藉著重力斬落,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直接鎖定了饕餮胸口的軒轅氣息。而後猛烈加速。天地雲氣被劈開,巨大的刑天斧筆直斬向顯出原形的饕餮。饕餮:「…………」他僵硬抬起頭,看著和自己體型差距巨大的古代神兵,看到那森然的斧刃幾乎倒映出自己的臉,似緩實快地劈斬下來,有無數厚重的流雲順著斧刃兩側緩緩流動,勾勒出巨大的雲紋,擁有巨物所具備的一切強大壓迫感。刑天斧特性·必中。曾經在人間混跡過一段時間的四兇大腦一片空白。吐出一個字。「艹。」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居然一直到了四點才寫完,躺屍中……明天估計要廢了,可能更新會很遲了,抽菸的手微微顫抖,大家晚安,再差一步就輪迴去了。 第550章珏,超神!   ,鎮妖博物館   刑天斧原本的大小就巨大無比。   而刑天自身也可以化作巨大的身軀,刑天斧當然也具備這樣的潛能。   大小如意基本是神代神兵標準素質。   此刻被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加持過的刑天斧,單純靠著重力就壓迫雲氣,銳利的斧刃劈下,風和雲逆卷著湧動,在那銳利無比的斧刃針對準的方向,因為巨大的壓迫感,幾乎形成了如同神通禁錮一樣的手段。   『重』仰著頭,許久沒有說話。   石夷彎下腰,把跌在地上的刀撿起來。   白澤目瞪口呆。   他可沒有見過衛淵現在的模樣,眼睛瞪大,喃喃自語:「新的大腿?」難道說,神州處處都是大腿?這才幾天,就遇到了兩個?一個軒轅劍,一個刑天斧。   或許,世界上並沒有大腿。   也或許……只要有掛件的心,哪裡都是大腿。   軒轅,我悟了!   白澤頓悟中,作為掛件的覺悟再度提升——作為在神州傳說裡留下了『聖人出,白澤至』的標籤,可謂是絕無僅有,這可是連華夏神話裡面都板上釘釘了的,古代神州第一大掛件,而且主動上門那種。   而饕餮此刻滿臉懵。   等下……   等下等下等下……   這不對啊。   刑天斧這種規格的神兵利器在劈斬下來的時候,巨大的衝擊力和壓迫力壓迫地饕餮的鱗甲都在痛,而饕餮的眼角甚至於看到了那邊的陶匠不知道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玩命地往嘴裡灌,本來消耗殆盡的靈氣飛速恢復。   與此同時,袖袍不斷往外賣灑出各類符籙。   化作不同法術。   衛淵心中充滿了警惕。   作為只有區區六十秒戰鬥力的人。   每一秒鐘都必須全力以赴。   再努力一下,支撐到饕餮故意賣出破綻『逃向』崑崙,就是勝利。   沒問題的。   心中自語,順便把瑤池靈液往嘴裡瘋狂地灌。   饕餮:「…………」   艹。   在崑崙諸神以及大荒兩位正神都覺得饕餮已經無有勝算的時候。   這位四兇之一心底決然,突然猛地昂首咆哮。   外圍區域的龍虎山弟子只覺得身軀一軟,直接坐倒在地。   方圓千裡的靈氣像是波濤一樣被饕餮直接吞噬,連宇宙星光都沒有放過,饕餮的身軀不斷膨脹,一漲再漲,幾乎化作了如同山脈一般巨大且連綿的姿態,哪怕不是在北山界,祂仍舊爆發出恐怖的氣勢。   而後。   饕餮眼底漠然,心中低語。   吞天,噬地……   磅礴的引力爆發。   衛淵隱隱似乎看到這兇獸嘴裡出現了一團黑洞狀態的現象。   勉強才穩住自己的身體。   沒有被饕餮一口吞了。   饕餮直接展現神話姿態,而後一口吞向刑天斧。   直接把這把斧頭的小半給吞了下去。   崇吾山主本來還在拈鬚感慨衛淵展現出來的恐怖戰鬥能力,看到這一幕,硬生生又把鬍鬚給拽下來一根,錢來山神呆滯,許久後呢喃道:「真是……真不愧是……」   「饕餮啊。」   他就不怕消化不良嗎?!   錢來山神左思右想,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只能說,不愧是饕餮。   這時候了還想著吃,連刑天斧都敢下嘴。   最後想到自己的好友水鬼教導的人間俗語,心悅誠服無比誠懇地豎起大拇指。   用抑揚頓挫的古語言口音,感慨著道:「牛~逼!」   衛淵看著饕餮胃口好得離譜似的,直接兩口把刑天斧吞了個大半。   連帶著那種霸道的氣勢都似乎給暫且吞了下去。   以模仿軒轅劍氣的牽引下,刑天戰斧的一擊,其實是借用了戰斧本身的力量。   哪怕是檮杌也得要在這一招內退避。   饕餮居然給吃了?   四兇各有所擅,各自的權能也有不同的風格,比如說。   這一刀能捅死檮杌。   但可能能給饕餮直接吃個半飽。   刑天斧都只剩下個握柄在外面,而饕餮似乎也吃撐了,身子都在打擺子,衛淵吐出一口氣,動作比思考還要快速,隨手掏出張道陵的法劍,順手往上一拋,剛剛雲氣聚散於此,衛淵雙手結印,口中低語:   「微妙真空,神霄趙公。驅雷掣電,走火行風。何神不伏……」   伴隨著聲音,霸道的雷霆之氣開始匯聚。   有道門弟子靠著遠觀神通察覺到這一幕:   「《道法會元》裡面的神霄法門?」   「可是現在既無法壇也無敕令,這個時候再施展這樣複雜的神通,唉……衛館主也沒有我們天師府的籙文……這這這……」   幾個道門真修有些焦急。   衛淵回憶了下道門典籍裡面一大串文字。   沉默了下。   太久沒背。   怎麼有點忘詞了。   算了。   雙手一拍,直接喝道:   「急急如律令!」   算了,反正打好招呼了。   天空之中,趙玄壇嘆息,但是也已經做好了準備,神話天庭不過是張道陵的一個大夢,是千載真修所布置的,前無古人的符籙大陣,但是趙玄壇是真的存在的。   所以導致這位玄壇元帥同時兼顧財神爺。   因為當年張道陵靠著他管帳。   上門打架的武神。   雷神,風神,雨神。   順便看門老大爺。   外加煉丹護法神。   就連治病開藥都得找他。   所謂『驅雷役電,喚雨呼風,除瘟剪瘧,保病禳災』   這句話什麼意思呢?   意思是他領一份工資,幹十二人份兒的活兒。   龍虎山天庭符籙大陣權限最高的存在,甚至於比張若素都強。   此刻五指微握,九霄神雷直接化作流光附著於那柄劍上,趙公明想了想,覺得不大靠譜,順便又多給了幾道神雷,這一下,連和神州全部真修道人連接的符籙天庭都被消耗了一成的力量,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至於為什麼。   這是歷史遺留問題。   饕餮,四兇,夏官縉雲氏之子,是軒轅時期的大災。   羿射九日是堯帝時期的事。   所以,一個簡單的問題。   當饕餮知道九隻太陽被射死了會做什麼?   趙公明嘴角抽了抽,現在他回憶起來都覺得離譜,那饕餮是怎麼樣靠著一腔沸騰的食慾,直接從崑崙北山一溜煙跑到大荒北側,作為兩大神系最大規格的通緝犯,為了一口吃的橫跨山海,從大羿眼皮底下摸到了射日之地。   然後在大荒準備把天帝帝俊和天妃羲和的兒子給料理了   據說靠著某地偷來的至高食譜。   面對著九隻三足金烏。   饕餮奠定了紅燒,白煮,燒烤,清蒸,肉泥,生吃等九種烹飪方式。   趙公明作為靈性甦醒第一眼就看到某個傢伙想要把自己紅燒了。   嚇得不輕。   當場跑路,慌不擇路直接投胎到了人族去,還是堯帝的都城。   想起來都是淚。   於是又增加了幾道神雷。   和合九九之數。   孕育神雷的張道陵法劍落入手中,衛淵詫異,而後沒有多想,左手牽引,右手輕輕地按在了刑天斧的斧柄上,眾所周知,刑天斧是金屬,而另一方面,金屬是很優良的導電體。   當然,以九霄神雷的高壓,絕緣體都給你擊穿掉。   崇吾山主正在思考讓衛淵先走。   就看到衛淵右手輕輕按下。   天地一片明亮。   無數道狂暴的雷霆順著刑天斧直接奔到了饕餮的肚子裡,饕餮眼睛瞪大,而後發狂似地想要把刑天斧給吐出來,可是只可惜他神通施展出來,刑天斧直接卡住了,無數神雷直接打入其體內。   破防?   笑死,根本沒有防禦。   來自於大羿的招式,箭矢洞穿身體,而後以雷化箭,遊走周身氣脈。   哪怕是衛淵打開玄奘佛法都扛不住。   一瞬間暴虐的淚光幾乎閃瞎了旁觀者的眼睛。   比起當年蘑菇在荒野炸開的亮度都要高。   『重』揉了揉眼睛。   低下頭,看到石夷面不改色。   正要讚嘆他的勇武,就看到石夷臉上帶著一個奇怪的東西,那像是一個架子架在鼻梁上,兩片黑色的琉璃片遮著眼睛,石夷注意到了『重』的眼神,面不改色道:「這個叫做墨鏡,是我在人間換來的。」   「我留下了一錠黃金。」   石夷用手指扶了扶眼睛,冷靜且理智地道:   「我覺得這個東西很配我的氣質。」   「你覺得呢?」   白澤:「………」   大哥,你給的黃金夠把那一家店都盤下來了。   『重』點了點頭:「我覺得不錯。」   「給我也弄一個。」   「給。」   石夷掏出一枚墨鏡遞過去。   兩米五渾身肌肉的天神重把墨鏡戴在臉上。   石夷掏出第三個墨鏡,給白澤戴上。   順便還很體貼地給他扶正。   白澤:「………」   「鎖鏈松一松?」   「不行。」   「眼鏡滑下來了。」   「我幫你。」   「把鎖鏈松一松?」   「不行。」   白澤無語凝噎。   雷霆電光許久才散去,虛空中甚至於瀰漫出了一股奇妙的肉香味道,像是蘊含了各種各樣精妙的味道,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饕餮張開口,一大串帶著美味的煙氣瀰漫,九霄神雷的內部攻擊,連饕餮都有點熟了。   只是祂總算把刑天斧給吐了出去。   衛淵伸出手,並指直接點在了饕餮後心。   天罡三十六神通·導出元陽。   萬物皆有氣,匯聚丹田,是為元陽。   道門神通,陰陽顛倒,導出旁人元陽,他為己用,是三十六神通裡面,難得頗為那麼不正統的神通,饕餮的元陽被衛淵抽出,饕餮面色一白。   若是正常,衛淵的道行,想要抽取饕餮的元陽,痴人做夢。   但是現在前後受了刑天斧和日精趙公明的九霄神雷。   如果原本饕餮就像是一個大口袋,沒有半點縫隙,現在這口袋已經是碎出了許多的裂隙,衛淵從這些裂縫裡面,輕而易舉地將祂的元陽抽出,然後反手就要化作招式,乾脆利落,只是心底隱隱古怪。   就這?饕餮就這?   哪怕是不再北山界,也未免比起預料弱了些。   饕餮突然低咆哮。   「凡人,安敢如此!!!」   「安敢折辱於我?!」   磅礴氣浪直接將衛淵振飛。   或者說,衛淵見勢不對,謹慎為上,瞬間後撤。   饕餮重新化作了原本的男子。   身材高大,衣衫破碎,露出了健碩的上半身,身軀仿佛變得更為冰冷,雙目有吞天噬地的傲慢,有著作為四兇的尊嚴,有最後一戰的決然,令人心中畏懼,氣勢澎湃,嘴角鮮血,渾身戰損,孤傲而冷峻。   衛淵吐出一口氣。   這就對了了。   「不愧是你啊,饕餮,沒有丟縉雲氏的臉。」   他低聲讚嘆著:「為了尊重,我將會以我最強的招式來對付你。」   饕餮面容微僵:   「嗯??!」   衛淵右手抬起虛握。   絲絲縷縷流光在手中變化。   剛剛從饕餮體內導出的,四兇元陽之氣化作一張古樸戰弓。   『重』突然覺得,這一張弓莫名有些熟悉,眉頭皺起。   衛淵吐出一口氣。   來自於淮水的無盡波濤在他身周湧動而起。   以地之四極為弓。   以淮水神力為弦。   泰阿劍的劍鞘浮現,上面浮現人道氣息。   衛淵踏足虛空。   以我之身,貫天地人。   通大地之力,知波濤之怒,曉人道之恢弘。   故而此箭無不破。   氣勢陡然凝重,眉心舍利子流轉,佛門之力強化肉身。   佛門宿命通,見因果,知生死。   故而無不中。   雙眸微斂。   夢境之中,靦腆的青年訝異,而後微笑著飲酒。   「很好。」   無盡氣浪升起。   震震如雷霆。   衛淵睜開雙目,眼底寧靜,語氣豁達。   「如你所願,全力以赴!」   「我只有這一箭之力了,生死自……」   「嗯??!」   衛淵的氣勢陡然一滯,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前面的饕餮轉頭就跑,渾身冒著血光,捂著嘴巴一邊飛一邊咳,又變成了本體,本體這一次越變越小,從巨大如同山脈,氣勢恢宏吞吐刑天斧的巨獸,幾乎要化作一隻小獸。   直接往崑崙飛過去。   幾乎飆出淚來。   「老陳,老陳。」   「開盾啊快開盾,我給你找,你要什麼東西我都給你找。」   「救命,救命啊……」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勉強靠著半入輪迴,把更新時間調節了一點點回來,躺屍,求個月票啊。感謝步鴛一萬五千起點幣,謝謝~ 第551章衛淵:慎重!(感謝秋風吹那夏月走   ,鎮妖博物館   饕餮的反應讓衛淵在內的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衛淵仿照大羿射日之術的招式還沒能準備好,硬生生因為饕餮這一嗓子,一口氣都給洩了,當下蓄力於弓箭之上,不知道該不該射出去,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   饕餮要去崑崙了。   這裡距離崑崙不算是太遠。   不管到時候是救祂還是不救祂,現在都得要跟上。   衛淵懵了一下,立刻緊隨其後,氣勢凌冽,大荒撐天之神重饒有興趣,看了一眼石夷,道:「走吧,石夷,恰好也要去拜訪一下那位所謂的崑崙之主。」   石夷點了點頭。   左手扶了扶墨鏡。   右手提起了鎖鏈的一端,剛剛還想要默默溜走的白澤再度被拎起來。   滿臉的生無可戀。   石夷拎著白澤。   就像是拎著一團貓貓蟲一樣朝著崑崙追去。   崇吾山主等崑崙諸神對視一眼,也緊隨其後,跟著衛淵往崑崙的方向追去,當然,祂們並沒有莽撞地暴露出自己的本身,待會兒一旦那個所謂的崑崙山神真的和饕餮一夥兒,也能趁勢暴起出手。   饕餮可算是玩了命地跑。   祂發誓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如果以前有誰說,他會這麼努力地遠離一個廚子,饕餮一定會哈哈大笑地不置可否,覺得那傢伙的腦袋被石夷打過了,誰都知道他饕餮最好吃,一個喜歡吃東西的兇神怎麼會見了廚子就跑的?   那不就等於一個色中餓鬼見了天下第一美人。   屁話都不說轉頭就跑嗎?   我饕餮什麼沒見過?   天底下怎可能有這樣的道理。   可現在他信了。   天底下就是又這麼個道理!   後面那傢伙,根本就不是人!   你是個廚子啊!   禹的廚子都是這種規格的嗎?!   饕餮咬緊牙關,幾乎是用出了燃血之法在跑路,渾身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外焦裡嫩酥脆可口,有一部分血肉,因為饕餮的防禦抵抗住了雷霆的威光,導致龐大的能量蒸騰血肉,幾乎是給蒸熟了。   香嗎?   廚子烤的。   只有一種時候你會想要遠離廚子。   那就是你自己就是食材。   遠處,三千裡玉龍雪莽崑崙已經出現在眼前。   而衛淵也以一種稍弱於饕餮的速度緊隨其後。   背後的大荒雙神,以及崑崙一脈的山神水神都遮掩氣息,不得不說神靈有著足夠的經驗,有著足夠長的時間琢磨權柄能力,所以氣息遮掩上很強大,祂們本身就代表著規則的一個側面。   如果不是剛剛祂們自己露出破綻,衛淵自己都無法察覺到祂們。   在饕餮抵達這裡的時候,原本被籠罩在了風雪之中的崑崙山突然風雪大定,前方出現了一道裂隙,饕餮心中大喜,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飛了進去,衛淵的前世身睜開雙目。   一頭白髮,灰白色的衣服,神色平靜漠然。   衛淵分神兩用。   看著長呼口氣的饕餮。   饕餮劫後餘生般道:「你終於出來了,太好了……」   衛淵心中突然想到,如果在這個時候,在饕餮徹底放鬆,以為徹底擺脫了追殺的時候,自己這一道身體突然變化成這一世的容貌,然後帶著溫和的微笑嘴角微微上翹,禮貌客氣地道:   「你來了,我等你許久了。」   「我們來比最後一招吧?」   不知道能不能把饕餮嚇出一個心肌梗塞。   不過衛淵忍住了這一個極有建設性和塗山風格的提議想法。   他還是能夠認得出來現在的局勢的。   無論是大荒,還是說崑崙,都是為了自己這崑崙之神來的。   恐怕之後必有一戰。   而衛淵要避免,至少要避免和崑崙諸神之間的正面矛盾和衝突。   或許,饕餮的到來正是一個機會。   衛淵若有所思。   通過給予崑崙諸神一定壓力的方法,讓他們這一次知難而退,自己這邊爭取時間,解決這個麻煩,而且,還需要饕餮去尋找封印共工的材料,尋找能讓禹王歸來的材料。   衛淵心中定下,以符合會囚禁西王母,以崑崙為劍的劍者語氣口吻,雙目視線審視饕餮,而後語氣冷淡道:   「這就是你的破綻?」   饕餮嘴角抽了抽,只覺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髮劍者長身而起,淡淡道:   「演技著實不錯。」   「…………」   饕餮一時間甚至於分不出這句話到底是讚許還是嘲弄。   見到衛淵往前走,也連忙亦步亦趨地跟著,因為給刑天斧劈了下,又給天庭符籙大陣一成消耗級別的九霄神雷劈了次,現在化作了小獸的狀態,完全沒法子恢復原本的模樣,如果不是心底裡還有些許殘留的尊嚴,祂現在恨不得直接抱在衛淵大腿上。   而衛淵則是從饕餮的反應裡面猜測到了某些事情。   如果說這不是饕餮的演技的話……   如果說這就是不在西山界的饕餮的戰鬥力的話……   那麼,燭九陰的那一分鐘……   衛淵嘴角抽了抽。   演技不錯啊……   燭九陰。   ………………   崑崙山外,風暴席捲。   崇吾山主神色凝重,而其餘幾位山神也都各自手持兵刃,潛藏在了天地之間,老山主正要提醒衛淵小心,卻看到那博物館主踏前數步,仿佛完全沒有疲憊。   完全無所畏懼,擁有著磅礴的戰意和無所畏懼的坦然。   右手一晃,刑天斧再度出現。   氣勢磅礴。   「好啊!」   重讚嘆一聲。   此人迅猛,就看他和這崑崙之主的交手,推測出崑崙之主的實力。   此刻,荒原之上,崑崙之前,博物館主手持刑天斧,猛地斬出,磅礴的氣勢洶湧澎湃,攜帶無與倫比的威勢,斬向前方,氣勢如虹,伴隨著法力的快速流轉,先前曾經出現過的一幕再度出現。   巨大的刑天斧,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   重重地斬向了被風雪籠罩的崑崙山。   崇吾山主心中讚嘆。   哪怕已經是第二次看到,仍舊能夠感覺到那種震撼力,仿佛前方一切都能被這一斧斬斷。   果然厲害!   而在這個時候,天地之間突然聽到清越劍鳴。   風雪剎那被從中間分開。   一道劍光暴起。   幾乎是瞬間就衝破風雪,撞擊在了刑天斧上。   劍鳴之聲鳴嘯。   先前霸道無比,甚至於一招重創饕餮的刑天斧被擊退。   仿佛就像是遇到主人一樣,毫無威脅地被打飛,倒飛回去。   ??!   崇吾山主面色呆滯。   今天第三次把鬍鬚給揪下來。   大腦思緒略有凝滯。   許久不曾恢復過來,手掌微微顫抖。   饕餮就很兇猛了。   結果出現了一個把饕餮按著打的陶匠。   好吧,可以理解。   文官,畢竟是文官。   而現在那個把饕餮按著打,相當有文官風格的陶匠又給人打退了?   這是人間?   屁!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雲氣溢散,三千裡雪莽消散。   有踏步虛空發出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響起,白色的袖袍翻卷,仿佛籠罩了崑崙之上的長風和霜雪,白髮劍者背負右手,徐步走出,神色漠然,無邊銳氣卻已然浮現來者心底。   一擊擊退刑天斧。   被饕餮所求救。   哪怕沒有爆發出無比的氣息,這展現出的戰績和事實就予人強大的壓迫感。   錢來神,泰器山神已將警惕心拉到最高。   連重都瞳孔收縮,心下微沉,他很清楚剛剛那一招的含金量,若是說連饕餮都被重創的話,這一招的破壞力相當可怖,而這樣恐怖的一招,對方居然連劍都沒出?   崑崙山神……不,現在還不是三百年後。   祂不應該有這樣的實……   撐天之神的思緒凝滯。   另外一個荒謬的念頭浮現出來。   崑崙玉璧上浮現出三百年後的畫面。   但是並沒有說,對方是在三百年後才有了那樣的實力。   該死,難道說,被那所謂的崑崙玉璧擺了一道?!   白髮劍者神色淡漠,道: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出來罷。」   劍氣溢散,徑直鎖定了大荒雙神,以及崑崙諸神的方向,含而不露,顯而易見是一種威脅,這些和天地的氣息融為一體的神靈,居然被一瞬間就辨別出來,不得不一一現身出來。   他們可都是和山水相合的存在,旁人是絕無法察覺到他們潛藏的氣息的。   而衛淵之所以能一言道破他們的位置。   這當然是因為……   衛淵自己就知道這些神在觀戰。   誰是內鬼?!   我是內鬼?   好吧,那沒事了。   但是旁人卻不知道這些,甚至於因為崑崙玉璧之前的畫面,和現在衛淵所展現出來的力量,相互呼應,相互契合,無形中營造氛圍,而感覺到了一種從心底升起的巨大壓抑感。   遠遠地,被石夷以神通遮掩了氣息的白澤卻沒有注意這一點。   痛苦不屬於沒有腦子的人。   尤其白澤覺得自己和這傢伙是有一點情分的。   那可是互相背刺的交情!   他沒有見過衛淵這一世的模樣,只當做那個白髮的是陶匠。   不過,出於本能,他沒有開口,沒有道破衛淵的身份。   百無聊賴地時候,祂又注意到了其他的東西,看著那氣機凌厲的白髮劍者,而後又看到了跟在劍者背後的饕餮。   白澤若有所思,覺得饕餮這個時候的樣子很有些眼熟,沉思之後:   「這是饕餮……不,不是……」   「這是,新的掛件?!」   白澤看著饕餮的模樣,先是驚愕震驚,而後頓悟。   心中感慨讚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世上本沒有掛件,強者多了就會出現掛件。   所以不會同時存在有兩個掛件,這是掛件守恆定律。   而現在,原來強者也可以變成掛件。   這就是掛件轉換定律。   軒轅,我又悟了!   而白髮的劍者踏出崑崙山。   凌冽的風雪湧動。   仿佛要化作一柄劍。   袖袍翻卷。   崇吾山主看著他,恍惚之間,仿佛崑崙玉璧浮現的畫面,真實虛幻,融為一體。   來自於內心,來自於之前的認知,和現實所對應。   前所未有的壓力浮現。   白髮負手,崑崙山神語氣漠然:   「來崑崙,何事?」   氣勢陡然暴漲。   來自於大荒的天神,來自於西山界的崑崙神系,還有兇名赫赫的四兇。   人間的修士,以及人間崑崙的山神。   彼此對峙。   氣機瞬間緊繃。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躺屍……作息,沒救了,望天。   緩衝章節,字數稍少~睡覺睡覺,大家晚安~~ 第552章救命,救命啊,開盾,快開盾!   崑崙之原,劍拔弩張。   撐天之神重眼眸微斂,氣勢無聲攀升,逐漸變得暴烈。   日月之神石夷沉默著拔刀,刀鋒一寸一寸拔出。   每一息都仿佛是上一瞬間的復刻,予人一種歲月流逝的奇異感覺。   崇吾山主神色平靜下來,背後仿佛出現巍峨的西次三經之首,其餘幾位山神各自升騰起氣勢,山神水神之類的神靈,戰鬥力很有些不確定性,在祂們所執掌的區域戰鬥,能爆發出不敢置信的實力。   現在畢竟不是崇吾山,不是泰器山,祂們的實力有一定程度地降低。   但是降低的方向主要是續航,主要是傷勢的恢復。   以及一定程度上藉助天地大勢的能力。   但短時間的爆發,其實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身穿黑色衣服的博物館主吐出一口濁氣,語氣讚賞道:「好劍法。」   崑崙之主語氣冷淡:「兵器不錯。」   博物館主注視著負手而立的山神,看到了對方後面的饕餮,道:   「那是我的食……不,我的對手。」   饕餮毛髮一瞬間炸起。   食材?!   你剛剛說食材了對吧!   再也不顧四兇的體面,化作小獸,在白澤讚賞的目光中死死扒拉住山神的衣擺下方,事實上祂甚至於想要抱住後腿,只是在伸爪子的時候,隱隱感覺到自己如果敢這麼搞,那腿估摸著能把自己給踹飛。   崇吾山主緩聲問道:「我有一事。」   「你身為崑崙之神,為何打算對王母娘娘不利?」   老山主性格還是好。   白髮劍者面不改色,冷淡道:「眼下之我,對王母娘娘並無不敬。」   他聲音微頓,突然想到了大明時候,一記手刀劈在王母所化少女額頭。   打得少女額頭微紅,打出兩大包眼淚的經歷。   稍稍有點沒底氣。   而後又道:「至於饕餮。」   「我和祂有過約定,這一次,我保他。」   崇吾山主沉默,旋即道:「哪怕是面對我等聯手?」   撐天之神略略挑眉,帶著一絲微笑,釋放出氣勢,表示認可這句聯手的話,而衛淵卻能夠隱隱接到老山主的傳音,意思就是,咱們稍微試探一二,看看祂怎麼做。   衛淵微微點頭。   暗地裡卻對老山主道了一聲歉。   抱歉,我是『內鬼』。   於是,面對著崑崙五位山神,外加大荒兩位正神的崑崙山主氣勢絲毫不弱,神色漠然,平淡道:「又如何?」   這一句話,顯而易見是要死保饕餮。   今天我就要帶他走,我看誰敢攔我。   被打得戰損狀態的饕餮一瞬間甚至於有種感動。   撐天之神重深深地看了白髮垂落腰間的劍者一眼,原本環抱胸前的雙臂展開,一股強大的氣機升騰而起,似乎很有興趣出手切磋一下,而就在這個時候,博物館主提起了手中的刑天斧。   天穹之中,無盡雷霆閃爍。   「饕餮是我的目標。」   撐天之神的動作頓了頓。   回憶剛剛衛淵出手,刑天斧聲勢浩大的樣子。   若有所思,沒有出手——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祂還不想要對上崑崙之神,而另外一方面,祂和崑崙不同,作為大荒神系的成員,對於這位崑崙之主,關係還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祂又不是常羲。   總之現在既然有人願意當先鋒去試探,那祂自是樂見其成。   而白髮劍者語氣冷淡,道:「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博物館主語氣平靜:「或許如此。」   「但這只是因為,今日我和饕餮交手,損耗過大。」   「那麼你可敢一月之後,等到我恢復完全之後,再和我交手一戰?」   這樣的約戰,理所當然且合情合理,不管是石夷還是崇吾山主,都沒有去多想,而對於重來說,能夠有一個機會,同時見到這刑天斧執掌者,和崑崙之主的全部實力,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不過……   主動跳出來做這棋子。   果然不愧是所謂的人族戰神,不愧是刑天斧的執掌者。   重的嘴角微微勾起,心底隱隱嘲弄。   一腔意氣就不顧一切地去做。   愚蠢。   愚蠢而不自知啊……   老山主還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了,那白髮的劍者深深看了博物館主一眼,點了點頭,語氣冷淡道:「好膽氣。」   「既要送死,也不攔你。」   「三十日之後,你我在此一戰。」   「在這之前,饕餮,在我崑崙。」   他眸子掃過諸神,從容平淡,拂袖回返崑崙,背後仿佛毫無防備,錢來山神,以及重都隱隱有些意動,心底浮現一個念頭,如果這個時候在這崑崙之主的背後狠狠地來上一發,會是個什麼下場。   但是,之前崑崙玉璧曾經展現出來的畫面,打消了他們的念頭。   人的名樹的影。   這就是無形的威懾。   崑崙山重新被封鎖入無窮無盡的風雪之中。   ………………   崇吾山主站在衛淵身旁,無可奈何地看著他,最後也只能嘆息一聲,道:「你啊你……」   「你怎麼就跳出來和他約戰了?」   博物館主坦然道:「總要有人站出來和他一戰。」   「我自然也可以。」   錢來山神詫異地打量著他,讚嘆道:「雖然說我仍舊覺得你今天這事情太過魯莽,不過這氣魄是好的,很好,至少有這樣的氣度和勇武,多少幣之前更能配得上珏冕下。」   衛淵很想要打蛇上棍順勢詢問,既然這樣,那我們要是真有那一天。   你是站在我這邊的了?   硬生生給憋了回去,擔心還沒開打,這幫崑崙山神就先內部和他親切友好地交流一波,而此刻,爽朗的大笑聲音傳來,撐天之神重大笑著迎上前來,道:「果然不愧是刑天斧的執掌者。」   「有勇有謀,有勇有謀啊,哈哈哈。」   「某為重,今日得見閣下,心中甚是痛快啊。」   「在下石夷。」   面容堅實可靠的日月之神點了點頭,而後看著衛淵,聲音頓了頓,疑惑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感覺很面熟。」   衛淵看了一眼石夷腰間的鎖鏈。   面不改色道:「人間有句話,叫做一見如故。」   「我和石夷閣下,真是一見如故。」   石夷若有所思:「……一見如故……」   似是勉強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重』微笑著道:「不過,閣下實在是勇武十足,就連饕餮也不是對手,那崑崙之主當然更加不是你的對手了,哈哈哈,真是期待到時候的那一場大戰啊。」   衛淵帶著禮貌客氣的神色點了點頭。   白澤卻突然道:「你可不要小看他。」   鹹魚化的邋遢大叔突然道:「他可是很強的,我跟你說。」   博物館主臉上噙著微笑,道:「哦?很強?」   白澤道:「那是當然,你問我怎麼知道?哼,那可是我的至交好友,摯愛親朋,我們可是有著兩肋插刀的交情啊!」   博物館主微笑點頭:「原來這樣。」   白澤拿出了當年給軒轅黃帝講述諸神黑歷史的精神,面不改色地道:「你要知道,那可是劍氣霜寒數萬裡啊,一劍下去,不要說是你了,就連城池和山脈都要給斬斷,那是一個劈山裂海……」   博物館主恍然之態,撫掌微笑道:   「厲害,厲害。」   會說話就多說點。   白澤一陣輸出,從南吹到北,直把那白髮的劍客吹成古往今來絕世無雙的劍客,那是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猛地一塌糊塗,而後意猶未盡地道:「所以我警告你,你輸定了。」   「如果你們現在把我放出來的話,我大發慈悲,也不是不可以給你們向他求求情。」   崇吾山主無可奈何。   想了想,對撐天之神,略帶警告道:「這是衛淵,禹王的臣子。」   「和我崑崙也有不淺的聯繫。」   承天之神挑了挑眉。   正在侃侃而談的白澤嗓音戛然而止。   腦袋裡一陣轟鳴。   啥?!   衛淵?   淵?!   陶匠!!!   白澤嘴角抽了抽。   那傢伙不是剛剛那白毛嗎?分神?   白澤畢竟天資極高,瞬間弄清楚了情況,而後僵硬地一點一點抬起頭,看著那笑眯眯的博物館主,想著剛剛自己對於他的一陣吹捧,嘴角抽了抽,眼前一黑。   你特麼……   衛淵笑眯眯看著他。   嘴唇無聲開合。   再說點,我喜歡聽。   白澤:「…………」   衛淵帶著一縷微笑。   現在唯獨眼前的白澤知道那白髮的崑崙之身也是衛淵。   所以,衛淵必須要保證這個傢伙不把這個關鍵情報透露出來。   衛淵是想要信任白澤的。   但是這傢伙是神代出了名的碎嘴子。   在這方面信任白澤,就相當於信任饕餮不會偷吃東西一樣。   要怎麼樣才能讓一個喜歡講黑歷史的傢伙把你的黑歷史講出來?   答案很簡單。   你也掌握祂的黑歷史……   或者說,你們兩個的黑歷史直接綁死了。   要麼大家一起死,要麼大家一起保密,這正是塗山氏黑歷史威懾大法。   白澤的思緒凝固之後。   立刻反應過來。   他裝作第一次見到衛淵,咬牙切齒:「你就是那山海經的廚子?!」   衛淵很想要直接把『你就是那講求黑歷史的白澤給說出來。』   不過眼下就只是微笑著點頭:「是陶匠,幸會。」   挑了挑眉。   軒轅的掛件,你的演技不錯嘛。   白澤咬牙切齒,獰笑著盯著衛淵。   相當符合神代兇獸的反應。   咬牙切齒地微笑:「初次見面,幸會。」   彼此彼此,禹的掛件。   不過,衛淵還是盡到了相識一場的責任,指了指白澤,道:「這位是誰?為什麼會被困在這裡?」石夷語言簡練地將大概的事情說出了一遍,衛淵神色訝異,而後故作好奇道:   「不對啊……以剛剛那劍客的性格。」   「就連饕餮都會保。」   「這人若真的是祂的同伴,怎麼可能會故作無視?」   「這其中,是否是出現了什麼誤會?」   石夷怔住,而後皺眉。   白澤鹹魚般的眼底浮現一絲亮光,突然扯著嗓子叫冤道:「是啊,剛剛祂的反應不就證明了我是無辜的嗎?!石夷,你把我放了!」石夷皺眉,道:   「可是你剛剛還說,你和祂是至交好友,摯愛親朋。」   白澤面不改色地背刺了剛剛的自己:   「那我只是在胡扯。」   「我只是扯個虎皮,希望你們能把我放了啊。」   「蒼天啊,大地啊……」   白澤一把眼淚,話裡面完全沒有技巧,全都是感情。   撐天之神重滿不在意,凡俗之物,豈能質疑天神?   正要反駁。   石夷卻若有所思,道:「你說的……也對。」   重:「…………」   石夷沉思,道:「看來你和祂之間,確實不是一夥兒的。」   「我相信事實。」   「他連饕餮都會保,如果真的和你是好友的話,應該會來想盡辦法救你。」   「那我就把你放了吧。」   就這?   這就行?!   白澤呆了下,而後想了想,理不直氣也壯,道:「你把我捆了這麼久,還把我直接拖到人間來,你得給我補償!」這一下連衛淵都差一點繃不住,問題是石夷沉思之後,居然坦然點頭,道:   「這是我做的不對。」   「我給你賠罪。」   他又取出了一堆的黃金和靈草遞給白澤,當做補償。   撐天之神看著自己的同僚,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硬生生說不出口,連衛淵都有些羞愧,有些不忍欺騙這個老實神,而白澤卻面不改色,一直說著不夠不夠,等到裝不下來,這才心滿意足,揮了揮手:   「很好!」   「我原諒你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莫名想要把這就是白澤的事情說出來。   看看石夷能不能直接來一次萬裡追殺。   好不容易忍住這樣的自爆念頭,看向白澤,道:「這位,我也覺得很是面熟,可有落腳之處?」   他想要順勢把白澤弄到老街裡去,至於居住問題。   萬事不決,找天師。   張道友會解決一切.JPG   只是白澤卻猛地搖了搖頭,連連道:「我可不想要摻和這事情。」   「走了走了。」   石夷解開了鎖鏈,白澤完全沒有打算要和衛淵匯合的念頭,轉頭就跑,很快消失不見——   去你小子的地盤?!   那怎麼可能?!   白澤兩眼放光,他手心裡,還有軒轅劍氣留下的氣息,心中愉悅歡呼:   新的大腿!   這要是和你在一塊兒去找。   如果不小心讓你搶先一步認識了第三位軒轅劍主可怎麼辦?!你可是我的競爭對手!   這個大腿,必須是我先認識!   第一掛件的身份,我要定了!   白澤化作遁光,循著軒轅劍痕的指引往前。   心中難得升起一種幹勁——   接下來的目的。   去追蹤軒轅劍氣的蹤跡。   而後,找到那位人族帝王。   想辦法將他喚醒!   聖人出,白澤至。   白澤掛件人皇自動尋路系統,啟動!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推薦一本書。《走進不科學》 第553章讓我們來痛快地決生死吧,饕餮(感   謝步鴛一萬五千起點幣)   刑天斧原本的大小就巨大無比。   而刑天自身也可以化作巨大的身軀,刑天斧當然也具備這樣的潛能。   大小如意基本是神代神兵標準素質。   此刻被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加持過的刑天斧,單純靠著重力就壓迫雲氣,銳利的斧刃劈下,風和雲逆卷著湧動,在那銳利無比的斧刃針對準的方向,因為巨大的壓迫感,幾乎形成了如同神通禁錮一樣的手段。   『重』仰著頭,許久沒有說話。   石夷彎下腰,把跌在地上的刀撿起來。   白澤目瞪口呆。   他可沒有見過衛淵現在的模樣,眼睛瞪大,喃喃自語:「新的大腿?」難道說,神州處處都是大腿?這才幾天,就遇到了兩個?一個軒轅劍,一個刑天斧。   或許,世界上並沒有大腿。   也或許……只要有掛件的心,哪裡都是大腿。   軒轅,我悟了!   白澤頓悟中,作為掛件的覺悟再度提升——作為在神州傳說裡留下了『聖人出,白澤至』的標籤,可謂是絕無僅有,這可是連華夏神話裡面都板上釘釘了的,古代神州第一大掛件,而且主動上門那種。   而饕餮此刻滿臉懵。   等下……   等下等下等下……   這不對啊。   刑天斧這種規格的神兵利器在劈斬下來的時候,巨大的衝擊力和壓迫力壓迫地饕餮的鱗甲都在痛,而饕餮的眼角甚至於看到了那邊的陶匠不知道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玩命地往嘴裡灌,本來消耗殆盡的靈氣飛速恢復。   與此同時,袖袍不斷往外賣灑出各類符籙。   化作不同法術。   衛淵心中充滿了警惕。   作為只有區區六十秒戰鬥力的人。   每一秒鐘都必須全力以赴。   再努力一下,支撐到饕餮故意賣出破綻『逃向』崑崙,就是勝利。   沒問題的。   心中自語,順便把瑤池靈液往嘴裡瘋狂地灌。   饕餮:「…………」   艹。   在崑崙諸神以及大荒兩位正神都覺得饕餮已經無有勝算的時候。   這位四兇之一心底決然,突然猛地昂首咆哮。   外圍區域的龍虎山弟子只覺得身軀一軟,直接坐倒在地。   方圓千裡的靈氣像是波濤一樣被饕餮直接吞噬,連宇宙星光都沒有放過,饕餮的身軀不斷膨脹,一漲再漲,幾乎化作了如同山脈一般巨大且連綿的姿態,哪怕不是在北山界,祂仍舊爆發出恐怖的氣勢。   而後。   饕餮眼底漠然,心中低語。   吞天,噬地……   磅礴的引力爆發。   衛淵隱隱似乎看到這兇獸嘴裡出現了一團黑洞狀態的現象。   勉強才穩住自己的身體。   沒有被饕餮一口吞了。   饕餮直接展現神話姿態,而後一口吞向刑天斧。   直接把這把斧頭的小半給吞了下去。   崇吾山主本來還在拈鬚感慨衛淵展現出來的恐怖戰鬥能力,看到這一幕,硬生生又把鬍鬚給拽下來一根,錢來山神呆滯,許久後呢喃道:「真是……真不愧是……」   「饕餮啊。」   他就不怕消化不良嗎?!   錢來山神左思右想,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只能說,不愧是饕餮。   這時候了還想著吃,連刑天斧都敢下嘴。   最後想到自己的好友水鬼教導的人間俗語,心悅誠服無比誠懇地豎起大拇指。   用抑揚頓挫的古語言口音,感慨著道:「牛~逼!」   衛淵看著饕餮胃口好得離譜似的,直接兩口把刑天斧吞了個大半。   連帶著那種霸道的氣勢都似乎給暫且吞了下去。   以模仿軒轅劍氣的牽引下,刑天戰斧的一擊,其實是借用了戰斧本身的力量。   哪怕是檮杌也得要在這一招內退避。   饕餮居然給吃了?   四兇各有所擅,各自的權能也有不同的風格,比如說。   這一刀能捅死檮杌。   但可能能給饕餮直接吃個半飽。   刑天斧都只剩下個握柄在外面,而饕餮似乎也吃撐了,身子都在打擺子,衛淵吐出一口氣,動作比思考還要快速,隨手掏出張道陵的法劍,順手往上一拋,剛剛雲氣聚散於此,衛淵雙手結印,口中低語:   「微妙真空,神霄趙公。驅雷掣電,走火行風。何神不伏……」   伴隨著聲音,霸道的雷霆之氣開始匯聚。   有道門弟子靠著遠觀神通察覺到這一幕:   「《道法會元》裡面的神霄法門?」   「可是現在既無法壇也無敕令,這個時候再施展這樣複雜的神通,唉……衛館主也沒有我們天師府的籙文……這這這……」   幾個道門真修有些焦急。   衛淵回憶了下道門典籍裡面一大串文字。   沉默了下。   太久沒背。   怎麼有點忘詞了。   算了。   雙手一拍,直接喝道:   「急急如律令!」   算了,反正打好招呼了。   天空之中,趙玄壇嘆息,但是也已經做好了準備,神話天庭不過是張道陵的一個大夢,是千載真修所布置的,前無古人的符籙大陣,但是趙玄壇是真的存在的。   所以導致這位玄壇元帥同時兼顧財神爺。   因為當年張道陵靠著他管帳。   上門打架的武神。   雷神,風神,雨神。   順便看門老大爺。   外加煉丹護法神。   就連治病開藥都得找他。   所謂『驅雷役電,喚雨呼風,除瘟剪瘧,保病禳災』   這句話什麼意思呢?   意思是他領一份工資,幹十二人份兒的活兒。   龍虎山天庭符籙大陣權限最高的存在,甚至於比張若素都強。   此刻五指微握,九霄神雷直接化作流光附著於那柄劍上,趙公明想了想,覺得不大靠譜,順便又多給了幾道神雷,這一下,連和神州全部真修道人連接的符籙天庭都被消耗了一成的力量,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至於為什麼。   這是歷史遺留問題。   饕餮,四兇,夏官縉雲氏之子,是軒轅時期的大災。   羿射九日是堯帝時期的事。   所以,一個簡單的問題。   當饕餮知道九隻太陽被射死了會做什麼?   趙公明嘴角抽了抽,現在他回憶起來都覺得離譜,那饕餮是怎麼樣靠著一腔沸騰的食慾,直接從崑崙北山一溜煙跑到大荒北側,作為兩大神系最大規格的通緝犯,為了一口吃的橫跨山海,從大羿眼皮底下摸到了射日之地。   然後在大荒準備把天帝帝俊和天妃羲和的兒子給料理了   據說靠著某地偷來的至高食譜。   面對著九隻三足金烏。   饕餮奠定了紅燒,白煮,燒烤,清蒸,肉泥,生吃等九種烹飪方式。   趙公明作為靈性甦醒第一眼就看到某個傢伙想要把自己紅燒了。   嚇得不輕。   當場跑路,慌不擇路直接投胎到了人族去,還是堯帝的都城。   想起來都是淚。   於是又增加了幾道神雷。   和合九九之數。   孕育神雷的張道陵法劍落入手中,衛淵詫異,而後沒有多想,左手牽引,右手輕輕地按在了刑天斧的斧柄上,眾所周知,刑天斧是金屬,而另一方面,金屬是很優良的導電體。   當然,以九霄神雷的高壓,絕緣體都給你擊穿掉。   崇吾山主正在思考讓衛淵先走。   就看到衛淵右手輕輕按下。   天地一片明亮。   無數道狂暴的雷霆順著刑天斧直接奔到了饕餮的肚子裡,饕餮眼睛瞪大,而後發狂似地想要把刑天斧給吐出來,可是只可惜他神通施展出來,刑天斧直接卡住了,無數神雷直接打入其體內。   破防?   笑死,根本沒有防禦。   來自於大羿的招式,箭矢洞穿身體,而後以雷化箭,遊走周身氣脈。   哪怕是衛淵打開玄奘佛法都扛不住。   一瞬間暴虐的淚光幾乎閃瞎了旁觀者的眼睛。   比起當年蘑菇在荒野炸開的亮度都要高。   『重』揉了揉眼睛。   低下頭,看到石夷面不改色。   正要讚嘆他的勇武,就看到石夷臉上帶著一個奇怪的東西,那像是一個架子架在鼻梁上,兩片黑色的琉璃片遮著眼睛,石夷注意到了『重』的眼神,面不改色道:「這個叫做墨鏡,是我在人間換來的。」   「我留下了一錠黃金。」   石夷用手指扶了扶眼睛,冷靜且理智地道:   「我覺得這個東西很配我的氣質。」   「你覺得呢?」   白澤:「………」   大哥,你給的黃金夠把那一家店都盤下來了。   『重』點了點頭:「我覺得不錯。」   「給我也弄一個。」   「給。」   石夷掏出一枚墨鏡遞過去。   兩米五渾身肌肉的天神重把墨鏡戴在臉上。   石夷掏出第三個墨鏡,給白澤戴上。   順便還很體貼地給他扶正。   白澤:「………」   「鎖鏈松一松?」   「不行。」   「眼鏡滑下來了。」   「我幫你。」   「把鎖鏈松一松?」   「不行。」   白澤無語凝噎。   雷霆電光許久才散去,虛空中甚至於瀰漫出了一股奇妙的肉香味道,像是蘊含了各種各樣精妙的味道,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饕餮張開口,一大串帶著美味的煙氣瀰漫,九霄神雷的內部攻擊,連饕餮都有點熟了。   只是祂總算把刑天斧給吐了出去。   衛淵伸出手,並指直接點在了饕餮後心。   天罡三十六神通·導出元陽。   萬物皆有氣,匯聚丹田,是為元陽。   道門神通,陰陽顛倒,導出旁人元陽,他為己用,是三十六神通裡面,難得頗為那麼不正統的神通,饕餮的元陽被衛淵抽出,饕餮面色一白。   若是正常,衛淵的道行,想要抽取饕餮的元陽,痴人做夢。   但是現在前後受了刑天斧和日精趙公明的九霄神雷。   如果原本饕餮就像是一個大口袋,沒有半點縫隙,現在這口袋已經是碎出了許多的裂隙,衛淵從這些裂縫裡面,輕而易舉地將祂的元陽抽出,然後反手就要化作招式,乾脆利落,只是心底隱隱古怪。   就這?饕餮就這?   哪怕是不再北山界,也未免比起預料弱了些。   饕餮突然低咆哮。   「凡人,安敢如此!!!」   「安敢折辱於我?!」   磅礴氣浪直接將衛淵振飛。   或者說,衛淵見勢不對,謹慎為上,瞬間後撤。   饕餮重新化作了原本的男子。   身材高大,衣衫破碎,露出了健碩的上半身,身軀仿佛變得更為冰冷,雙目有吞天噬地的傲慢,有著作為四兇的尊嚴,有最後一戰的決然,令人心中畏懼,氣勢澎湃,嘴角鮮血,渾身戰損,孤傲而冷峻。   衛淵吐出一口氣。   這就對了了。   「不愧是你啊,饕餮,沒有丟縉雲氏的臉。」   他低聲讚嘆著:「為了尊重,我將會以我最強的招式來對付你。」   饕餮面容微僵:   「嗯??!」   衛淵右手抬起虛握。   絲絲縷縷流光在手中變化。   剛剛從饕餮體內導出的,四兇元陽之氣化作一張古樸戰弓。   『重』突然覺得,這一張弓莫名有些熟悉,眉頭皺起。   衛淵吐出一口氣。   來自於淮水的無盡波濤在他身周湧動而起。   以地之四極為弓。   以淮水神力為弦。   泰阿劍的劍鞘浮現,上面浮現人道氣息。   衛淵踏足虛空。   以我之身,貫天地人。   通大地之力,知波濤之怒,曉人道之恢弘。   故而此箭無不破。   氣勢陡然凝重,眉心舍利子流轉,佛門之力強化肉身。   佛門宿命通,見因果,知生死。   故而無不中。   雙眸微斂。   夢境之中,靦腆的青年訝異,而後微笑著飲酒。   「很好。」   無盡氣浪升起。   震震如雷霆。   衛淵睜開雙目,眼底寧靜,語氣豁達。   「如你所願,全力以赴!」   「我只有這一箭之力了,生死自……」   「嗯??!」   衛淵的氣勢陡然一滯,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前面的饕餮轉頭就跑,渾身冒著血光,捂著嘴巴一邊飛一邊咳,又變成了本體,本體這一次越變越小,從巨大如同山脈,氣勢恢宏吞吐刑天斧的巨獸,幾乎要化作一隻小獸。   直接往崑崙飛過去。   幾乎飆出淚來。   「老陳,老陳。」   「開盾啊快開盾,我給你找,你要什麼東西我都給你找。」   「救命,救命啊……」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勉強靠著半入輪迴,把更新時間調節了一點點回來,躺屍,求個月票啊。感謝步鴛一萬五千起點幣,謝謝~ 第554章博物館主VS崑崙山神   饕餮的反應讓衛淵在內的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衛淵仿照大羿射日之術的招式還沒能準備好,硬生生因為饕餮這一嗓子,一口氣都給洩了,當下蓄力於弓箭之上,不知道該不該射出去,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   饕餮要去崑崙了。   這裡距離崑崙不算是太遠。   不管到時候是救祂還是不救祂,現在都得要跟上。   衛淵懵了一下,立刻緊隨其後,氣勢凌冽,大荒撐天之神重饒有興趣,看了一眼石夷,道:「走吧,石夷,恰好也要去拜訪一下那位所謂的崑崙之主。」   石夷點了點頭。   左手扶了扶墨鏡。   右手提起了鎖鏈的一端,剛剛還想要默默溜走的白澤再度被拎起來。   滿臉的生無可戀。   石夷拎著白澤。   就像是拎著一團貓貓蟲一樣朝著崑崙追去。   崇吾山主等崑崙諸神對視一眼,也緊隨其後,跟著衛淵往崑崙的方向追去,當然,祂們並沒有莽撞地暴露出自己的本身,待會兒一旦那個所謂的崑崙山神真的和饕餮一夥兒,也能趁勢暴起出手。   饕餮可算是玩了命地跑。   祂發誓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如果以前有誰說,他會這麼努力地遠離一個廚子,饕餮一定會哈哈大笑地不置可否,覺得那傢伙的腦袋被石夷打過了,誰都知道他饕餮最好吃,一個喜歡吃東西的兇神怎麼會見了廚子就跑的?   那不就等於一個色中餓鬼見了天下第一美人。   屁話都不說轉頭就跑嗎?   我饕餮什麼沒見過?   天底下怎可能有這樣的道理。   可現在他信了。   天底下就是又這麼個道理!   後面那傢伙,根本就不是人!   你是個廚子啊!   禹的廚子都是這種規格的嗎?!   饕餮咬緊牙關,幾乎是用出了燃血之法在跑路,渾身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外焦裡嫩酥脆可口,有一部分血肉,因為饕餮的防禦抵抗住了雷霆的威光,導致龐大的能量蒸騰血肉,幾乎是給蒸熟了。   香嗎?   廚子烤的。   只有一種時候你會想要遠離廚子。   那就是你自己就是食材。   遠處,三千裡玉龍雪莽崑崙已經出現在眼前。   而衛淵也以一種稍弱於饕餮的速度緊隨其後。   背後的大荒雙神,以及崑崙一脈的山神水神都遮掩氣息,不得不說神靈有著足夠的經驗,有著足夠長的時間琢磨權柄能力,所以氣息遮掩上很強大,祂們本身就代表著規則的一個側面。   如果不是剛剛祂們自己露出破綻,衛淵自己都無法察覺到祂們。   在饕餮抵達這裡的時候,原本被籠罩在了風雪之中的崑崙山突然風雪大定,前方出現了一道裂隙,饕餮心中大喜,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飛了進去,衛淵的前世身睜開雙目。   一頭白髮,灰白色的衣服,神色平靜漠然。   衛淵分神兩用。   看著長呼口氣的饕餮。   饕餮劫後餘生般道:「你終於出來了,太好了……」   衛淵心中突然想到,如果在這個時候,在饕餮徹底放鬆,以為徹底擺脫了追殺的時候,自己這一道身體突然變化成這一世的容貌,然後帶著溫和的微笑嘴角微微上翹,禮貌客氣地道:   「你來了,我等你許久了。」   「我們來比最後一招吧?」   不知道能不能把饕餮嚇出一個心肌梗塞。   不過衛淵忍住了這一個極有建設性和塗山風格的提議想法。   他還是能夠認得出來現在的局勢的。   無論是大荒,還是說崑崙,都是為了自己這崑崙之神來的。   恐怕之後必有一戰。   而衛淵要避免,至少要避免和崑崙諸神之間的正面矛盾和衝突。   或許,饕餮的到來正是一個機會。   衛淵若有所思。   通過給予崑崙諸神一定壓力的方法,讓他們這一次知難而退,自己這邊爭取時間,解決這個麻煩,而且,還需要饕餮去尋找封印共工的材料,尋找能讓禹王歸來的材料。   衛淵心中定下,以符合會囚禁西王母,以崑崙為劍的劍者語氣口吻,雙目視線審視饕餮,而後語氣冷淡道:   「這就是你的破綻?」   饕餮嘴角抽了抽,只覺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髮劍者長身而起,淡淡道:   「演技著實不錯。」   「…………」   饕餮一時間甚至於分不出這句話到底是讚許還是嘲弄。   見到衛淵往前走,也連忙亦步亦趨地跟著,因為給刑天斧劈了下,又給天庭符籙大陣一成消耗級別的九霄神雷劈了次,現在化作了小獸的狀態,完全沒法子恢復原本的模樣,如果不是心底裡還有些許殘留的尊嚴,祂現在恨不得直接抱在衛淵大腿上。   而衛淵則是從饕餮的反應裡面猜測到了某些事情。   如果說這不是饕餮的演技的話……   如果說這就是不在西山界的饕餮的戰鬥力的話……   那麼,燭九陰的那一分鐘……   衛淵嘴角抽了抽。   演技不錯啊……   燭九陰。   ………………   崑崙山外,風暴席捲。   崇吾山主神色凝重,而其餘幾位山神也都各自手持兵刃,潛藏在了天地之間,老山主正要提醒衛淵小心,卻看到那博物館主踏前數步,仿佛完全沒有疲憊。   完全無所畏懼,擁有著磅礴的戰意和無所畏懼的坦然。   右手一晃,刑天斧再度出現。   氣勢磅礴。   「好啊!」   重讚嘆一聲。   此人迅猛,就看他和這崑崙之主的交手,推測出崑崙之主的實力。   此刻,荒原之上,崑崙之前,博物館主手持刑天斧,猛地斬出,磅礴的氣勢洶湧澎湃,攜帶無與倫比的威勢,斬向前方,氣勢如虹,伴隨著法力的快速流轉,先前曾經出現過的一幕再度出現。   巨大的刑天斧,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   重重地斬向了被風雪籠罩的崑崙山。   崇吾山主心中讚嘆。   哪怕已經是第二次看到,仍舊能夠感覺到那種震撼力,仿佛前方一切都能被這一斧斬斷。   果然厲害!   而在這個時候,天地之間突然聽到清越劍鳴。   風雪剎那被從中間分開。   一道劍光暴起。   幾乎是瞬間就衝破風雪,撞擊在了刑天斧上。   劍鳴之聲鳴嘯。   先前霸道無比,甚至於一招重創饕餮的刑天斧被擊退。   仿佛就像是遇到主人一樣,毫無威脅地被打飛,倒飛回去。   ??!   崇吾山主面色呆滯。   今天第三次把鬍鬚給揪下來。   大腦思緒略有凝滯。   許久不曾恢復過來,手掌微微顫抖。   饕餮就很兇猛了。   結果出現了一個把饕餮按著打的陶匠。   好吧,可以理解。   文官,畢竟是文官。   而現在那個把饕餮按著打,相當有文官風格的陶匠又給人打退了?   這是人間?   屁!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雲氣溢散,三千裡雪莽消散。   有踏步虛空發出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響起,白色的袖袍翻卷,仿佛籠罩了崑崙之上的長風和霜雪,白髮劍者背負右手,徐步走出,神色漠然,無邊銳氣卻已然浮現來者心底。   一擊擊退刑天斧。   被饕餮所求救。   哪怕沒有爆發出無比的氣息,這展現出的戰績和事實就予人強大的壓迫感。   錢來神,泰器山神已將警惕心拉到最高。   連重都瞳孔收縮,心下微沉,他很清楚剛剛那一招的含金量,若是說連饕餮都被重創的話,這一招的破壞力相當可怖,而這樣恐怖的一招,對方居然連劍都沒出?   崑崙山神……不,現在還不是三百年後。   祂不應該有這樣的實……   撐天之神的思緒凝滯。   另外一個荒謬的念頭浮現出來。   崑崙玉璧上浮現出三百年後的畫面。   但是並沒有說,對方是在三百年後才有了那樣的實力。   該死,難道說,被那所謂的崑崙玉璧擺了一道?!   白髮劍者神色淡漠,道: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出來罷。」   劍氣溢散,徑直鎖定了大荒雙神,以及崑崙諸神的方向,含而不露,顯而易見是一種威脅,這些和天地的氣息融為一體的神靈,居然被一瞬間就辨別出來,不得不一一現身出來。   他們可都是和山水相合的存在,旁人是絕無法察覺到他們潛藏的氣息的。   而衛淵之所以能一言道破他們的位置。   這當然是因為……   衛淵自己就知道這些神在觀戰。   誰是內鬼?!   我是內鬼?   好吧,那沒事了。   但是旁人卻不知道這些,甚至於因為崑崙玉璧之前的畫面,和現在衛淵所展現出來的力量,相互呼應,相互契合,無形中營造氛圍,而感覺到了一種從心底升起的巨大壓抑感。   遠遠地,被石夷以神通遮掩了氣息的白澤卻沒有注意這一點。   痛苦不屬於沒有腦子的人。   尤其白澤覺得自己和這傢伙是有一點情分的。   那可是互相背刺的交情!   他沒有見過衛淵這一世的模樣,只當做那個白髮的是陶匠。   不過,出於本能,他沒有開口,沒有道破衛淵的身份。   百無聊賴地時候,祂又注意到了其他的東西,看著那氣機凌厲的白髮劍者,而後又看到了跟在劍者背後的饕餮。   白澤若有所思,覺得饕餮這個時候的樣子很有些眼熟,沉思之後:   「這是饕餮……不,不是……」   「這是,新的掛件?!」   白澤看著饕餮的模樣,先是驚愕震驚,而後頓悟。   心中感慨讚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世上本沒有掛件,強者多了就會出現掛件。   所以不會同時存在有兩個掛件,這是掛件守恆定律。   而現在,原來強者也可以變成掛件。   這就是掛件轉換定律。   軒轅,我又悟了!   而白髮的劍者踏出崑崙山。   凌冽的風雪湧動。   仿佛要化作一柄劍。   袖袍翻卷。   崇吾山主看著他,恍惚之間,仿佛崑崙玉璧浮現的畫面,真實虛幻,融為一體。   來自於內心,來自於之前的認知,和現實所對應。   前所未有的壓力浮現。   白髮負手,崑崙山神語氣漠然:   「來崑崙,何事?」   氣勢陡然暴漲。   來自於大荒的天神,來自於西山界的崑崙神系,還有兇名赫赫的四兇。   人間的修士,以及人間崑崙的山神。   彼此對峙。   氣機瞬間緊繃。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躺屍……作息,沒救了,望天。   緩衝章節,字數稍少~睡覺睡覺,大家晚安~~ 第555章白澤人皇自動尋路系統,啟動!   崑崙之原,劍拔弩張。   撐天之神重眼眸微斂,氣勢無聲攀升,逐漸變得暴烈。   日月之神石夷沉默著拔刀,刀鋒一寸一寸拔出。   每一息都仿佛是上一瞬間的復刻,予人一種歲月流逝的奇異感覺。   崇吾山主神色平靜下來,背後仿佛出現巍峨的西次三經之首,其餘幾位山神各自升騰起氣勢,山神水神之類的神靈,戰鬥力很有些不確定性,在祂們所執掌的區域戰鬥,能爆發出不敢置信的實力。   現在畢竟不是崇吾山,不是泰器山,祂們的實力有一定程度地降低。   但是降低的方向主要是續航,主要是傷勢的恢復。   以及一定程度上藉助天地大勢的能力。   但短時間的爆發,其實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身穿黑色衣服的博物館主吐出一口濁氣,語氣讚賞道:「好劍法。」   崑崙之主語氣冷淡:「兵器不錯。」   博物館主注視著負手而立的山神,看到了對方後面的饕餮,道:   「那是我的食……不,我的對手。」   饕餮毛髮一瞬間炸起。   食材?!   你剛剛說食材了對吧!   再也不顧四兇的體面,化作小獸,在白澤讚賞的目光中死死扒拉住山神的衣擺下方,事實上祂甚至於想要抱住後腿,只是在伸爪子的時候,隱隱感覺到自己如果敢這麼搞,那腿估摸著能把自己給踹飛。   崇吾山主緩聲問道:「我有一事。」   「你身為崑崙之神,為何打算對王母娘娘不利?」   老山主性格還是好。   白髮劍者面不改色,冷淡道:「眼下之我,對王母娘娘並無不敬。」   他聲音微頓,突然想到了大明時候,一記手刀劈在王母所化少女額頭。   打得少女額頭微紅,打出兩大包眼淚的經歷。   稍稍有點沒底氣。   而後又道:「至於饕餮。」   「我和祂有過約定,這一次,我保他。」   崇吾山主沉默,旋即道:「哪怕是面對我等聯手?」   撐天之神略略挑眉,帶著一絲微笑,釋放出氣勢,表示認可這句聯手的話,而衛淵卻能夠隱隱接到老山主的傳音,意思就是,咱們稍微試探一二,看看祂怎麼做。   衛淵微微點頭。   暗地裡卻對老山主道了一聲歉。   抱歉,我是『內鬼』。   於是,面對著崑崙五位山神,外加大荒兩位正神的崑崙山主氣勢絲毫不弱,神色漠然,平淡道:「又如何?」   這一句話,顯而易見是要死保饕餮。   今天我就要帶他走,我看誰敢攔我。   被打得戰損狀態的饕餮一瞬間甚至於有種感動。   撐天之神重深深地看了白髮垂落腰間的劍者一眼,原本環抱胸前的雙臂展開,一股強大的氣機升騰而起,似乎很有興趣出手切磋一下,而就在這個時候,博物館主提起了手中的刑天斧。   天穹之中,無盡雷霆閃爍。   「饕餮是我的目標。」   撐天之神的動作頓了頓。   回憶剛剛衛淵出手,刑天斧聲勢浩大的樣子。   若有所思,沒有出手——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祂還不想要對上崑崙之神,而另外一方面,祂和崑崙不同,作為大荒神系的成員,對於這位崑崙之主,關係還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祂又不是常羲。   總之現在既然有人願意當先鋒去試探,那祂自是樂見其成。   而白髮劍者語氣冷淡,道:「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博物館主語氣平靜:「或許如此。」   「但這只是因為,今日我和饕餮交手,損耗過大。」   「那麼你可敢一月之後,等到我恢復完全之後,再和我交手一戰?」   這樣的約戰,理所當然且合情合理,不管是石夷還是崇吾山主,都沒有去多想,而對於重來說,能夠有一個機會,同時見到這刑天斧執掌者,和崑崙之主的全部實力,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不過……   主動跳出來做這棋子。   果然不愧是所謂的人族戰神,不愧是刑天斧的執掌者。   重的嘴角微微勾起,心底隱隱嘲弄。   一腔意氣就不顧一切地去做。   愚蠢。   愚蠢而不自知啊……   老山主還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了,那白髮的劍者深深看了博物館主一眼,點了點頭,語氣冷淡道:「好膽氣。」   「既要送死,也不攔你。」   「三十日之後,你我在此一戰。」   「在這之前,饕餮,在我崑崙。」   他眸子掃過諸神,從容平淡,拂袖回返崑崙,背後仿佛毫無防備,錢來山神,以及重都隱隱有些意動,心底浮現一個念頭,如果這個時候在這崑崙之主的背後狠狠地來上一發,會是個什麼下場。   但是,之前崑崙玉璧曾經展現出來的畫面,打消了他們的念頭。   人的名樹的影。   這就是無形的威懾。   崑崙山重新被封鎖入無窮無盡的風雪之中。   ………………   崇吾山主站在衛淵身旁,無可奈何地看著他,最後也只能嘆息一聲,道:「你啊你……」   「你怎麼就跳出來和他約戰了?」   博物館主坦然道:「總要有人站出來和他一戰。」   「我自然也可以。」   錢來山神詫異地打量著他,讚嘆道:「雖然說我仍舊覺得你今天這事情太過魯莽,不過這氣魄是好的,很好,至少有這樣的氣度和勇武,多少比之前更能配得上珏冕下。」   衛淵很想要打蛇上棍順勢詢問,既然這樣,那我們要是真有那一天。   你是站在我這邊的了?   硬生生給憋了回去,擔心還沒開打,這幫崑崙山神就先內部和他親切友好地交流一波,而此刻,爽朗的大笑聲音傳來,撐天之神重大笑著迎上前來,道:「果然不愧是刑天斧的執掌者。」   「有勇有謀,有勇有謀啊,哈哈哈。」   「某為重,今日得見閣下,心中甚是痛快啊。」   「在下石夷。」   面容堅實可靠的日月之神點了點頭,而後看著衛淵,聲音頓了頓,疑惑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感覺很面熟。」   衛淵看了一眼石夷腰間的鎖鏈。   面不改色道:「人間有句話,叫做一見如故。」   「我和石夷閣下,真是一見如故。」   石夷若有所思:「……一見如故……」   似是勉強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重』微笑著道:「不過,閣下實在是勇武十足,就連饕餮也不是對手,那崑崙之主當然更加不是你的對手了,哈哈哈,真是期待到時候的那一場大戰啊。」   衛淵帶著禮貌客氣的神色點了點頭。   白澤卻突然道:「你可不要小看他。」   鹹魚化的邋遢大叔突然道:「他可是很強的,我跟你說。」   博物館主臉上噙著微笑,道:「哦?很強?」   白澤道:「那是當然,你問我怎麼知道?哼,那可是我的至交好友,摯愛親朋,我們可是有著兩肋插刀的交情啊!」   博物館主微笑點頭:「原來這樣。」   白澤拿出了當年給軒轅黃帝講述諸神黑歷史的精神,面不改色地道:「你要知道,那可是劍氣霜寒數萬裡啊,一劍下去,不要說是你了,就連城池和山脈都要給斬斷,那是一個劈山裂海……」   博物館主恍然之態,撫掌微笑道:   「厲害,厲害。」   會說話就多說點。   白澤一陣輸出,從南吹到北,直把那白髮的劍客吹成古往今來絕世無雙的劍客,那是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猛地一塌糊塗,而後意猶未盡地道:「所以我警告你,你輸定了。」   「如果你們現在把我放出來的話,我大發慈悲,也不是不可以給你們向他求求情。」   崇吾山主無可奈何。   想了想,對撐天之神,略帶警告道:「這是衛淵,禹王的臣子。」   「和我崑崙也有不淺的聯繫。」   承天之神挑了挑眉。   正在侃侃而談的白澤嗓音戛然而止。   腦袋裡一陣轟鳴。   啥?!   衛淵?   淵?!   陶匠!!!   白澤嘴角抽了抽。   那傢伙不是剛剛那白毛嗎?分神?   白澤畢竟天資極高,瞬間弄清楚了情況,而後僵硬地一點一點抬起頭,看著那笑眯眯的博物館主,想著剛剛自己對於他的一陣吹捧,嘴角抽了抽,眼前一黑。   你特麼……   衛淵笑眯眯看著他。   嘴唇無聲開合。   再說點,我喜歡聽。   白澤:「…………」   衛淵帶著一縷微笑。   現在唯獨眼前的白澤知道那白髮的崑崙之身也是衛淵。   所以,衛淵必須要保證這個傢伙不把這個關鍵情報透露出來。   衛淵是想要信任白澤的。   但是這傢伙是神代出了名的碎嘴子。   在這方面信任白澤,就相當於信任饕餮不會偷吃東西一樣。   要怎麼樣才能讓一個喜歡講黑歷史的傢伙把你的黑歷史講出來?   答案很簡單。   你也掌握祂的黑歷史……   或者說,你們兩個的黑歷史直接綁死了。   要麼大家一起死,要麼大家一起保密,這正是塗山氏黑歷史威懾大法。   白澤的思緒凝固之後。   立刻反應過來。   他裝作第一次見到衛淵,咬牙切齒:「你就是那山海經的廚子?!」   衛淵很想要直接把『你就是那講求黑歷史的白澤給說出來。』   不過眼下就只是微笑著點頭:「是陶匠,幸會。」   挑了挑眉。   軒轅的掛件,你的演技不錯嘛。   白澤咬牙切齒,獰笑著盯著衛淵。   相當符合神代兇獸的反應。   咬牙切齒地微笑:「初次見面,幸會。」   彼此彼此,禹的掛件。   不過,衛淵還是盡到了相識一場的責任,指了指白澤,道:「這位是誰?為什麼會被困在這裡?」石夷語言簡練地將大概的事情說出了一遍,衛淵神色訝異,而後故作好奇道:   「不對啊……以剛剛那劍客的性格。」   「就連饕餮都會保。」   「這人若真的是祂的同伴,怎麼可能會故作無視?」   「這其中,是否是出現了什麼誤會?」   石夷怔住,而後皺眉。   白澤鹹魚般的眼底浮現一絲亮光,突然扯著嗓子叫冤道:「是啊,剛剛祂的反應不就證明了我是無辜的嗎?!石夷,你把我放了!」石夷皺眉,道:   「可是你剛剛還說,你和祂是至交好友,摯愛親朋。」   白澤面不改色地背刺了剛剛的自己:   「那我只是在胡扯。」   「我只是扯個虎皮,希望你們能把我放了啊。」   「蒼天啊,大地啊……」   白澤一把眼淚,話裡面完全沒有技巧,全都是感情。   撐天之神重滿不在意,凡俗之物,豈能質疑天神?   正要反駁。   石夷卻若有所思,道:「你說的……也對。」   重:「…………」   石夷沉思,道:「看來你和祂之間,確實不是一夥兒的。」   「我相信事實。」   「他連饕餮都會保,如果真的和你是好友的話,應該會來想盡辦法救你。」   「那我就把你放了吧。」   就這?   這就行?!   白澤呆了下,而後想了想,理不直氣也壯,道:「你把我捆了這麼久,還把我直接拖到人間來,你得給我補償!」這一下連衛淵都差一點繃不住,問題是石夷沉思之後,居然坦然點頭,道:   「這是我做的不對。」   「我給你賠罪。」   他又取出了一堆的黃金和靈草遞給白澤,當做補償。   撐天之神看著自己的同僚,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硬生生說不出口,連衛淵都有些羞愧,有些不忍欺騙這個老實神,而白澤卻面不改色,一直說著不夠不夠,等到裝不下來,這才心滿意足,揮了揮手:   「很好!」   「我原諒你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莫名想要把這就是白澤的事情說出來。   看看石夷能不能直接來一次萬裡追殺。   好不容易忍住這樣的自爆念頭,看向白澤,道:「這位,我也覺得很是面熟,可有落腳之處?」   他想要順勢把白澤弄到老街裡去,至於居住問題。   萬事不決,找天師。   張道友會解決一切.JPG   只是白澤卻猛地搖了搖頭,連連道:「我可不想要摻和這事情。」   「走了走了。」   石夷解開了鎖鏈,白澤完全沒有打算要和衛淵匯合的念頭,轉頭就跑,很快消失不見——   去你小子的地盤?!   那怎麼可能?!   白澤兩眼放光,他手心裡,還有軒轅劍氣留下的氣息,心中愉悅歡呼:   新的大腿!   這要是和你在一塊兒去找。   如果不小心讓你搶先一步認識了第三位軒轅劍主可怎麼辦?!你可是我的競爭對手!   這個大腿,必須是我先認識!   第一掛件的身份,我要定了!   白澤化作遁光,循著軒轅劍痕的指引往前。   心中難得升起一種幹勁——   接下來的目的。   去追蹤軒轅劍氣的蹤跡。   而後,找到那位人族帝王。   想辦法將他喚醒!   聖人出,白澤至。   白澤掛件人皇自動尋路系統,啟動!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推薦一本書。《走進不科學》   推薦一本朋友的新書,《走進不科學》,學霸科技流,設定挺有意思的,作者上本書8000均訂質量有保證,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556章三人成虎,傳言往往是有水分的   白澤的遁速不算是快,但是相對而言他絕對夠靈活。   能夠在寫出《白澤精怪圖》後,記錄了一萬多種鬼神黑歷史的情況下,仍舊相當愉快地在大荒呆了幾千年,白澤早就把隱藏躲避潛行的技能點點到滿。   東躲西藏之後,祂盯著人來人往的街道。   化身成為一名穿著現代服飾,看上去很有精英氣質的三十歲男子。   一身筆挺的西裝,模樣英俊。   只是那一雙死魚眼,還有眼袋,以及渾身散發出的廢人氣息,都深深出賣了他。   白澤無視了旁邊人的打量。   抬起頭,皺著眉毛。   他跟丟了。   軒轅劍氣速度太快。   他又給石夷捆住浪費了時間,沒能追上,追擊到這裡之後就有些遲了,哪怕是近乎於通曉萬物之情的白澤,都無法感知到軒轅劍氣的蹤跡,皺了皺眉。   他攔住了一個人,道:「請問。」   白澤禮貌客氣:「如果我想要查一些資料的話,我應該去哪裡?」   那個人愣了下,似乎捧著手機在打遊戲。   然後下意識指了指前面一個建築。   白澤道謝之後,去了哪裡,抬頭看到上面寫著兩個大字。   《網吧》。   很好。   白澤點了點頭,通過自身的能力,以及石夷的友情資助,有模有樣地打開了電腦,開啟搜索模式——「神州的皇帝」   他點擊回車鍵。   刷一下出現了大量的文本數據。   白澤嘴角抽了抽:「這麼多?」   這麼多年裡神州到底出現了多少有資格擁有帝這個稱號的人?   這麼多的嗎?   他想了想,重新搜索:「神州地位最高,英明的皇帝。」   這一次搜索出來的人少了很多。   最後他再加上泰山之後,目標就更少了,最終白澤鎖定了唯一的一位,也是最初的那位皇帝,喃喃自語:「功蓋三皇,德超五帝,最初的皇帝,皇帝這一個詞彙的根源,很好,就是他了……」   「先記上,這個很有可能。」   「不,這個是太有可能了。」   「這根大腿搞不好和軒轅一樣粗了。」   白澤想了想,想要搜索更多關於神州始皇帝的資料。   點擊回車,迅速地瀏覽這些資料。   直到他看到了一個帖子,而後下意識念出來:   「秦始皇,您的國民是您最強大的力量。您統一了神州,世界各地的人都前來仰望萬裡長城和高聳的奇蹟。您的人民辛苦勞作,很快修建了世上最讓人震撼的建築。」   「但願他們手上永遠沒有水泡。好好保護您的國民,您將名垂千古。」   「額……」   「文明6?」   白澤若有所思。   沉吟了三秒鐘。   看著那頗為具備誘惑的遊戲內容,似乎比起大荒城池的那些逗樂子玩意兒好得多了,但是,他現在有著自己的目標和任務,他需要去找到軒轅劍所認可的帝王,他要給自己找到一個新的靠山。   以人皇之姿態,持拿軒轅劍。   然後讓這個強大的帝王當大腿,自己做躺平的掛件。   他需要……   有無數個正當的理由讓他立刻做出選擇。   但是……   他是個鹹魚。   作為一個廢人,白澤愉快地做出了選擇。   「這是必要的資料。」   他啪嗒點擊遊戲。   打開了文明。   看了一眼評價,『文明這個遊戲養肝護肝,我12點打開它,十二點零一分就打完了。』   很好,看起來沒多難。   打完一局,就去找找看軒轅劍的蹤跡。   ……………………   人間·崑崙山。   衛淵踏入秘境之中,饕餮在他後面亦步亦趨,滿臉的慶幸。   「真是太好了,要不是有你在的話。」   「我肯定就完了啊。」   白髮的劍聖語氣平淡:「只是交易,不要忘記給我帶來我要的材料,否則的話,我會親手結果了你。」   眼眸注視著饕餮。   饕餮只覺得背後汗毛一點一點炸開。   只覺得眼前的白髮劍者氣息悠遠冰冷,仿佛崑崙山化作了一柄無可匹敵的神劍,下一刻就會帶著決然的殺機狠狠得斬殺下來,饕餮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你放心,放心。」   「我肯定給你弄回來。」   衛淵收回視線,淡淡道:「這段時間,你可以呆在崑崙養傷。」   饕餮一怔,而後道:「我不能出去嗎?」   「不可。」   「為什麼?我們是盟友……嘶……好好說,冷靜,冷靜。」   饕餮才說了半句話,那冰冷注視就又重新落下,激地他後退半步。   衛淵語氣漠然:「因為你食人。」   饕餮沉默。   而後抬起頭,問衛淵:「……我知道,我說我不吃人你肯定不信。」   饕餮嘴角抽了抽:「我只是想要問一下。」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如果我吃人的話……」   「那麼見到我吃人的人,怎麼可能活著出去?」   「而不是被我吃了?」   「我不可能浪費食物啊。」   饕餮舉起爪子,道:「再來,還有一點。」   「老陳,我給你算一筆帳。」   「一個人,可以養豬,養牛,甚至於還能修房子,會做出各種各樣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可以下嘴的,一個人就這麼丁點大,一個房子就更大了,他們還會種植麥子,去打獵。」   「還會生孩子,他們的孩子也會去種植糧食,去打獵。」   「去建房子,去找異性,然後生孩子,種糧食,打獵。」   「人又生子,子又生孫。」   「這樣的話,就又數不清的吃的可以吃了,一個是這麼多這麼多的不同口味的吃的,一個是就這麼一點人。」   衛淵:「…………」   饕餮沉默著看著衛淵,幽幽地道:   「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別。」   「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還有第三點……」   化作小獸狀態的饕餮抬起頭,道:   「為什麼人會覺得,自己的肉比山珍野味來得好吃的?」   衛淵:「…………」   好問題。   但是你之前還想要吃我。   饕餮感慨著道:   「總之,我其實沒有和四兇其他幾個比,我也只是吃點麥子,吃點他們養的豬牛羊,而且我還會給他們留下一部分配種,最多吃點房子幫助消化一下,對於人來說,我沒有胃口。」   「我想要吃的,也就只有老爹,軒轅,還有那個禹的廚子啊。」   自然,全部失敗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他回憶當年從北山界居民口裡聽到的傳聞,如果饕餮沒有說謊的話,他似乎拼湊出了當年的情況,雖然不確定是真是假,沒有某些佐證的證據,但是很有可能——   首先,饕餮去某某地。   吃了某某地的糧食,牛羊,啃了某某地的房子。   甚至於可能跑到某個人類屋子裡。   啥也沒幹,就把人糧食啃完了。   逼得那個國家直接舉國跑路。   雖然有山神之類存在的情況下,這些人是可以被轉移的。   但是相對應的。   肯定是沒法在原地生活了,得躲得遠遠的。   而這個時候,有其他村子城池的人來這裡看望朋友。   結果他們看到了,一片殘桓斷壁,自己的朋友消失無蹤,饕餮獨自鼓鼓囊囊地躺在那裡,一邊用樹枝剔牙,一邊拍著肚子說這一頓吃的好飽好飽,那個人會怎麼想?   還想個屁。   這擺明了吃人啊。   而衛淵也想到了後世的典籍裡面記錄饕餮,《史記·五帝本紀》記載:「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天下謂之饕餮,也就是說,這是縉雲氏的兒子,暴飲暴食還喜歡各種東西,實際上也是在吃。   天下叫他外號饕餮。   饕是貪吃,餮是貪財。   是謬傳?   比如九尾狐食人那樣。   女嬌當然不吃人,但是當年衛淵寫著的意思是,這傢伙比母老虎都兇,生氣起來像是要吃人一樣,某年某月某日被欺負之後,故意暗搓搓寫了一筆,當時的人都明白塗山氏的風俗,最多也就付之一笑。   可是後來慢慢地就流傳地歪掉了。   至於後麵食之不蠱。   那個時代的文字還沒有那麼多。   食通飼,大概的意思是你只要養了一隻九尾狐,就不會中蠱術。   至於為什麼?   你連九尾狐狸精的蠱術都扛過去了,還怕個鬼鬼?   每天陪九尾狐玩耍,吃九尾狐做的飯菜,還和九尾狐一起鑽被窩。   魅術?蠱術?   就是給下了咒抓起來,估計都只會有一個反應。   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衛淵若有所思,盯著饕餮:「你為何之前宣稱自己食人。」   饕餮道:「……我可以不說嗎?」   衛淵提起劍。   饕餮乾脆利落道:「因為這樣說出去的話,就能夠和窮奇祂們三混一塊去……比較有,有那個位格,你明白嗎?就……」   衛淵若有所思。   《左傳》有言。   貪於飲食,冒於貨賄。   天下之民以比三兇,謂之饕餮。   確實,這傢伙是後來被拼湊到三兇裡面的……混子。   衛淵語氣平淡道:「……待在崑崙。」   饕餮嘴角一抽:「可是我餓,我得恢復法力,就得吃!」   白髮劍聖語氣冷淡:「我給你做。」   饕餮沉默。   饕餮道:「那我不餓了。」   衛淵:「…………」   ……………………   最終在衛淵的逼迫下,饕餮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崑崙封鎖下。   最後千叮囑萬囑咐,千萬不要把這事兒說出去。   尤其不能告訴那個寫山海經的人。   否則的話,他苦心積慮多少年的四兇名號就沒了。   白髮劍者難得承諾。   放心。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絕不會告訴第三個人。   饕餮這才心滿意足,滿懷感激地閉關。   而衛淵沒有完全相信饕餮,仍舊將饕餮直接鎖起來,回到崑崙山神的靜室裡面,略作沉吟,思考而今的事情,現在大荒,崑崙,各有神靈出現在人間,針對人間崑崙山。   再加上大荒和共工之間的衝突,暗潮洶湧。   衛淵勉強地將目前的局勢維持住,沒有徹底爆發衝突。   但是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行為。   之後去一趟青丘,把依日月的真靈送去女嬌那裡。   另外也要思考一下,青丘之下的秘密了。   『蚩尤登九淖以伐空桑,黃帝殺之於青丘。』   青丘下可能有上古五大惡人組之一的真身。   或許是破局的可能……   無論如何,黎民百姓,炎黃子孫,代表著黎民這一個名詞根源的九黎蚩尤,那也是神州華夏這一方的戰神,嗯,畢竟在夢裡幻境裡打過交道,總不至於一見面就直接先來一斧頭吧?   不至於不至於……   不過,今日的局勢操控,衛淵還是鬆了口氣的,一人分飾兩個角色。   同時牽制各方局勢。   聽得白澤那傢伙誇讚自己,以及其餘諸神的反應。   衛淵嘴角微微勾起,語氣愉快低語:   「原來如此……」   「只要不被人看出真相。」   「只要不被女嬌知道。」   「這樣的經歷還是很愉快的啊。」   「呼……總算是明白了女嬌的快樂啊。」   衛淵呢喃著微微後靠,旁邊有一位崑崙神眾送上茶來。   衛淵想了想,散發出了崑崙山神的氣質,語氣平靜道:   「今日之事,不可以外傳。」   「尤其不可傳給青丘塗山。」   崑崙神眾頷首,卻不回答。   傳來噗呲一聲憋不住的笑聲。   「嗯??」   衛淵略有詫異,下意識轉頭。   你笑什……   然後看到崑崙神眾眉心散發出碧色光芒,化作了古樸長鞭,看到她微微抬起眸子,臉上的面容變化,化作了一位有著紅色眼影,白髮褐瞳,容貌美麗的女子,嘴角微微上翹,正是女嬌。   白髮狐女帶著一種玩味的微笑,笑吟吟道:   「你回來了,我等你許久了。」   「還有,什麼是不能告訴我的?」   「嗯?」   衛淵:「…………」   心臟驟停。   女嬌,我懂得了你的快樂。   女嬌:不,你不懂。   淦!   PS:今日第二更………… 第557章禮物   「你唔要造這……」   「吾可似崑崙……」   一陣含糊不清的話語。   白髮清冷,世外高人的崑崙劍聖竭力地想要解釋或者說,解決現在的問題,白髮女子卻不管不顧,笑盈盈的,白皙手指一左一右掐著崑崙劍神的臉頰然後拉長,讓他連話都說得含糊不清。   狐女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   「說啊,有什麼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嗯?」   「翅膀硬了長本事了是吧?」   「巫女嬌你小心點,我可是崑崙山神!」   「敢囚禁西王母的那種!」   衛淵瞪大眼睛怒視。   白髮狐女挑了下眉。   而後乾脆利落,雙手合攏,啪地把劍聖的臉頰直接豎著擠成一團,一劍開山的劍聖兩隻手亂揮,張牙舞爪,然而並沒有卵用,被直接捏圓搓扁,直到耳畔聽到了輕輕的咳嗽聲。   女嬌面不改色,屈指一彈,啪的一聲把衛淵額頭敲出一個紅色痕跡。   放過了可憐巴巴的劍聖,而後做倚門回首狀,兩眼垂淚,以袖掩面:   「唉啊,終究是長大啦。」   「禹啊,契啊,淵他不聽話了呢,()嚶嚶嚶……」   衛淵嘴角抽了抽。   西王母分神沉默,望向衛淵:「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不,你來得正是時候,要不然我得給玩死。   衛淵伸出手止住西王母分身打算離去的動作。   「請留步。」   ……………   片刻後,在崑崙秘境之中,崑崙神眾擺好了茶和茶點,而後一一退了下去,在那位神眾走過衛淵身邊的時候,即便衛淵心裡知道這不可能,還是忍不住地多瞅了兩眼。   心中本能地下意識地思考,這個崑崙神眾會不會也是女嬌假扮的?   要是分身呢,對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崑崙神眾都給盯得背後發毛了。   衛淵才收回了視線。   安心喝了口茶。   很好,應該不是女嬌。   事實證明。   弟弟永遠是弟弟。   他之前打算嚇唬饕餮的事情,轉眼就給女嬌用在了自己身上。   衛淵只想要仰天長嘆。   禹啊,你什麼時候回來,把這個狐狸精給收了吧。   不過他心裡也知道,哪怕是禹回來,哪怕是再把契也捆綁銷售帶回來了,哪怕是他們三個捆一起了,也不可能對付得了這隻五千年的狐狸精。   就當年,禹王大婚之後給壓得厲害,也不知道是給誰撩撥了下,大概就是有人說了類似於水鬼的那一句,你是不是慫了?禹王大怒,借著酒勁兒,表示自己一定要重振雄風!   而且說幹就幹,第二天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去塗山裡。   具體經過姑且按下不表。   結果反正是崴泥了。   問,禹王你表達對女嬌不滿的方式是什麼!   你重振雄風的方式是什麼?!   說啊!   山海人間第一鐵頭娃禹王姒文命理直氣壯答:   『直接躲起來!』   我,我不見你了!   總之當年和禹還沒那麼熟悉那麼親近的陶匠,和每天摸魚的契都覺得無可奈何。   當然,禹王自己是死活不認的。   為了表示自己是認真的,他直接三過家門而不入,以表示自己的勇氣。   為什麼是三過?   因為第四次的時候,女嬌殺出來之後,禹王被拖回去了。   被共工浸潤之後的溼潤大地上,地面還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而現在,禹王不在的情況下,衛淵完全不是這位白髮狐女的對手,作為弟弟被姐姐捏圓搓扁地欺負,是和老爹可以抽出七匹狼滿世界追殺兒子一樣,顛簸不破的真理。   衛淵從崑崙神眾身上收回視線之後,想了想,把大概的情況說了下,最後補充道:「所以,大概的情況就是這樣……老山主德高望重,以及泰器山神,錢來山神祂們,大概都是為了玉璧彰顯的未來而來的。」   「石夷,這個神靈我接觸的不多。」   「但是總感覺祂應該是那種非常可靠的神,祂應該沒其他想法。」   「至於撐天之神『重』,我總覺得祂有些其他的想法……」   西王母沉吟了下,突然道:「重,和黎,這兩個神。」   「祂們曾經是顓頊的後裔。」   衛淵怔住。   大荒正神是人族五帝之一的後裔?   等一下,我得整理下思緒。   這有點亂。   西王母淡淡道:「正如祝融和共工曾經轉世人身,一個輔佐人皇,完善自身天之四極的權柄,一個更是打算直接取而代之,成為下一代人皇一樣,在那個時代,也曾經有神打算過,直接從內部攻破人族。」   「重和黎也曾經是其中之一。」   「他們的化身是顓頊的曾孫。」   「本體支撐天地,耐不住寂寞,以一縷真靈遁入人間。」   「當然,他們想要利用顓頊年邁,帝位不穩,想要取而代之,直接化作帝身,可惜,祂們遠不如共工,共工曾經是顓頊的最大對手,而重黎則是被顓頊徹底利用。」   「畢竟顓頊的實力不如軒轅和禹這樣,他是很聰明的那種。」   「上古之時,軒轅有四官,其中夏官為縉雲氏,後來縉雲氏去世之後,一直到顓頊時代,祝融為了能進一步完善祂天之四極,外加四方諸神的位格,化作了人身輔佐人皇。」   「如燭九陰所言,這是『契約』的一部分。」   「那個時候的祝融,就是夏官。」   「嗯,也就是縉雲氏那個位置,是文官。」   「而因為祝融的力量太強大,當他去世之後,人們已經忘記了夏官本身,直接被稱之為『祝融』,夏官來了,便是祝融來了,長此以往,夏官就更名為祝融。」   「重黎當初便被奉為火正,也是那一代祝融。」   「當然,最終祂們化作了絕地天通的一部分計劃,被顓頊利用地乾脆利落,之前得到的東西幾乎全部吐了出來,也是顓頊讓諸神明白,人族的智慧並不在力量之下。」   雖不以力勝,卻以智謀算盡諸神。   不愧為絕地天通。   可明明是很嚴肅的歷史問題,衛淵卻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軒轅證明,人類也有不遜神靈的力量和勇氣。   而顓頊的出現告訴諸神,時代變了!   人的智慧凌駕於力量之上。   當諸神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個老銀幣的時候。   而禹又拎著軒轅劍,反手一巴掌扇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諸位大人。   時代又變回來了。   要不然咱再適宜適應?   諸神:「…………」   衛淵心底古怪,而後打消了心底的念頭,排除雜念。   想了想,接過話道:   「所以說……重黎這兩個神靈,既因為本身支撐天地,和共工有仇怨;又因為被顓頊帝擺了一道,和人族神州也有些恩怨,這樣的神靈來到了人間……」   衛淵皺了皺眉,只是想想,都覺得巨大的麻煩。   不過,先是縉雲氏,又是祝融,之後乾脆利落直接重黎。   難怪夏官在後世直接變成了兵部尚書,直接從文轉武,沒有辦法,前輩武德過於充沛,導致一說起能打的,直接想到了夏官,都習慣成自然了。   西王母分身點頭:「不錯,重來到人間,應該還有其他的打算。」   「這一方面,你要更加小心。」   「至於崇吾那裡,我可以去解釋。」   「不可!」   「還是算了……」   衛淵一驚,和白髮狐女一前一後地開口。   西王母怔住。   「不可……麼?」   女嬌語氣古怪道:「當然不可以……你現在去和崇吾說,不用擔心,我在這裡生活得很好,祂們只會覺得,淵這小子現在就已經把你給囚禁了,然後不顧一切代價地要和他死磕。」   「到時候就真的解釋不清楚了。」   西王母道:「或許,再加上珏兒的佐證……」   白髮狐女伸出手指毫不客氣地戳了下王母分神的額頭:   「那大概崇吾山會覺得,這小子打算大被同眠。」   「不單單對你下手,連珏也不放過。」   西王母瞪大雙目,而後咬牙切齒:「你你你……」   「粗鄙!」   白髮狐女身子前傾,笑眯眯道:「啊呀呀,這是什麼粗鄙呢?」   「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錯嘛。」   「先入為主的觀念很嚴重的哦。」   「以老山主的性格,他知道這件事情後,估計會直接回老家,然後從十萬多裡外扛著崇吾山回來和衛淵玩命呢,到時候你越是解釋,崇吾他就越是覺得你是被脅迫的,越是不聽你解釋了。」   衛淵剛想要說老山主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麻煩了些,雖然會導致一定的衝突,但是不至於這麼極端。   然後就看到狐女眼睛翹起,笑意盈盈。   頗為愉悅。   衛淵嘴角抽了抽。   好像明白了什麼……   眼觀鼻,鼻觀心。   最終西王母的分神似乎終於發現了眼前這個白髮狐狸精拿自己尋開心的事情,心中惱怒,一跺腳消失不見,女嬌揮舞手掌笑著道好走不送,喜歡再來啊,然後心滿意足地回來,道:   「啊呀呀,真是有意思,分神比起她本人要可愛多了。」   「她自己又死板又端著的,一點都沒有意思。」   「唔唔,現在說回來,你是有什麼消息不能和我說的?」   女嬌笑眯眯地看著衛淵。   繞了一圈之後重新又回來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想了想,習慣成自然地從袖口裡面掏出一個匣子,放在桌子上,往女嬌的方向推了推,這裡面自然是他在大荒的收貨,是那個不肖弟子的真靈和首級。   女嬌回錯了意,玩笑道:「喲,這是會賄賂我了?」   「哼哼……不過姐姐我的胃口可是很大的。」   「你可不要以為能輕而易舉地打發了我。」   衛淵輕聲道:「一點禮物而已。」   「我從大荒帶回來的。」   「大荒啊……那裡可是好地方,可惜了,要是我早知道你是要去大荒,那我肯定得好好地敲詐你一頓,讓你幫我帶很多想要的東西,哎呀,真是,當年如果帶著你一起去的話,應該會發現更多好吃的吧。」   女嬌帶著玩笑的口吻,一邊笑著說話一邊打開盒子。   看到了那張五千年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女嬌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當年的記憶不受控制地湧現出來,諸神壓境,禹王戰死,只剩下一柄劍,契也雙目失明,幾近於被廢,就只剩下最後的一線生機,卻又看到那叛徒在對面的陣營裡面洋洋得意,哪怕是她都不得不低下頭。   陶匠低語:「抱歉啊……」   「女嬌。」   「五千年前,我沒能在你旁邊。」   他輕聲道:「抱歉。」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第558章青丘秘境   被封禁在匣子裡面的依日月真靈好不容易見到一縷光。   心中大喜,正要開口喊出聲來,道:「老師,老師,我已經誠心悔悟了,你饒我……」他的嗓音戛然而止,看到眼前是白髮蒼蒼,面容卻仍舊如同當年的女嬌,瞳孔收縮。   腦海中回憶起諸神壓境,一襲白衣出城對峙的畫面。   哪怕是早已經被斬首,真靈仍舊浮現出了那種倉惶恐怖的感覺。   「神女……」   啪!   依日月的聲音沒有落下。   女嬌直接反手把盒子扣住,直接把他的真靈給壓住了。   她呼吸顯而易見地變得劇烈了些許。   許久後,似乎才勉強穩定住了心神,看向衛淵:   「他,依石……淵你……」   衛淵輕聲道:   「他已經放棄了我給過他的名字,不,是我主動收了回來。」   「現在他叫依日月。」   「所以你不用顧忌我。」   女嬌呢喃:「依日月……」   她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謝謝你,阿淵。」   白髮的塗山氏之主稍微踮起腳尖,手掌輕輕揉了揉衛淵的額頭,眼底的神色,臉上的細微表情,失去了先前一貫的那種,衛淵極為熟悉的,戲虐玩笑,卻又在危急關頭會保護你的長姐風格。   而是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和悲傷。   衛淵安靜站在那裡。   在這個時候,真切地感覺到,哪怕相處的時候和五千年前一樣。   他們之間,也畢竟闊別了如此漫長的歲月。   女嬌不知道衛淵的五千年經歷了多少的相識與別離。   衛淵也同樣不知道,當年一同出生入死的女嬌,在失去了禹,失去契,失去淵之後,如何度過五千年的時光——他自己至少還在不斷轉世,不斷遺忘,而女嬌的五千年,悲傷和孤獨是始終不斷累加的。   女嬌似乎注意到了自己難得的失態,收回右手,退後半步,微笑道:「不過嘛,你難得懂得該怎樣送禮物了,這一次我很滿意,說說看,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答應你哦。」   衛淵坦然看著她,同樣收斂了真實的情緒。   『靦腆』地點了點頭道:   「有的啊。」   便宜不佔白不佔,這個機會可不能放過。   「嗯??!」   狐女臉上表情凝固:「還真有啊。」   「那好吧,你說?」   衛淵『靦腆』點頭。   然後道:「我想要去青丘塗山的禁地,去看封印蚩尤之所在。」   女嬌臉上的神色微凝。   而後道:「這個,不行!」   ………………   女嬌的回答乾脆利落,幾乎是一下就要把話說死了似的。   衛淵嘴角抽了抽,伸手一拍桌子,咬牙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女嬌理所當然回答:「可我又不是君子。」   「我是個小女子,還是狐狸精。」   「說假話是我們塗山的習慣了,你忘了?」   衛淵:「…………」   我好氣啊!   巫女嬌語氣稍和緩,道:「蚩尤封印的地方太過於危險,而且,當年的蚩尤是被斬殺之後封印在了青丘下方的,以塗山部族為陣法,勉強壓制住他的煞氣,但是也只是壓制。」   「現在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   「蚩尤必然充斥著強大的怨氣和煞氣,一旦有生靈靠近,蚩尤必然發狂,六親不認,會本能地發動攻擊,你該不會覺得,你比當年的軒轅還要強吧?」   「軒轅都是要和炎帝部族聯手,外加崑崙神系,才戰勝九黎的。」   女嬌狐疑地上下打量著衛淵:   「或者說……你有什麼底牌?」   咳,要不要這麼敏銳?衛淵道:「我確實是有一點把握。」   「我和九黎稍微有一點情分。」   畢竟在夢裡試煉場被圍毆過。   「對蚩尤,也有所了解。」   我被他弄死了幾十次。   「所以我想試試看。」   「另外……」衛淵遲疑了下,還是道:「如西王母所說,重他和人族,和共工,都有仇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祂既然來了人間,那麼肯定會做些什麼……」   「如果換我的話,我肯定會選擇打開共工的封印。」   「讓共工和人族彼此之間爆發爭鬥,祂們自己則是在外面旁觀。」   「更何況,當年十二元辰出現在人間,偷襲我和庚辰的事情,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能夠弄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麼,現在這樣的局勢,我想要嘗試一下,如果說能夠喚醒蚩尤,甚至於只是從祂那裡得到些許助力。」   「局勢可能就會大不相同了。」   「我們也能夠有足以和共工,重黎匹敵,甚至於凌駕於他們的高端戰力,當然,最不濟,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如果出現了蚩尤,哪怕只是蚩尤的氣息,我目前所面對的困境也會瞬間解決。」   「面對蚩尤復甦的可能,崑崙諸神也就會暫時沒有心思來找我麻煩了。」   女嬌沉默許久,衛淵平靜坦然地看著她。   最後她嘆了口氣,似乎是被說服了一樣,手刀在衛淵額頭輕輕一下,咕噥著道:「那……也只好試一試了。」   「蚩尤封印之地在青丘國的禁地,等閒無人能夠靠近。」   衛淵若有所思:「那不就只有女嬌你可以進去?」   「倒是安全啊。」   「只有我?不……」   白髮的狐女看著眼前的崑崙山神,微笑道:   「你也同樣有資格啊。」   「嗯?」   「我沒有說過嗎?塗山淵,你在青丘國的權限只是在我之下的。」   衛淵怔住。   女嬌捏著自己的眉心想了想:   「畢竟當初我悄悄把你的名字寫道族譜裡面了,還和爺爺他們吵了一架,當然,那時候的權限不高,但是現在時間流逝,和我們同輩,以及長輩的塗山部族成員都已經凋零死去。」   「這樣的話,你現在的輩分在青丘國只是在我下面的。」   「當然咯,如果你願意去娶了蘇玉兒,胡玫他們的話。」   「青丘國主給她們當嫁妝也不是不可以。」   女嬌笑意盈盈。   衛淵乾脆利落,瞬間回答:   「不必!客氣!沒興趣!」   「另外……女嬌你可以把你手裡的錄音筆關了嗎?」   白髮狐女砸了下嘴:「嘖。」   「學精明了啊。」   衛淵咬牙切齒,笑眯眯道:「彼此彼此。」   「另外我深切懷疑你當時把那三位狐族介紹給我的目的,是不是打算把青丘國扔給我,自己跑出去摸魚。」   白髮美人的視線往左下方偏移了下,而後抿唇微笑道:   「這個嘛……」   「當然……沒有啊。」   「咳嗯,不說這件事情了,你把手邊的事情處理完成之後,就來青丘國,我帶著你去禁地。」   衛淵點了點頭。   站起身來,卻被巫女嬌伸手按在肩膀上,又給一下按回去: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   女嬌道:「到時候我也會和你一起去,雖然說封印內部只允許一人進入,但是我可以在外面一部分區域等待,畢竟蚩尤被封印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哪怕是祂本身自我意識強大,即便死去,他的肉體也不會屍變。」   「也要防備他的身體因為本能的憤怒和殺機對你出手。」   女嬌手掌微微一晃,手腕上的神農鞭亮起。   「我會守在外面,防備意外。」   「有神農鞭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你只有一次機會。」   「我不會允許你第二次冒險,失敗的話,就給我乖乖回去。」   衛淵點了點頭。   心中鬆了口氣。   其實他對於去找蚩尤,心底也是有點發毛的,不過現在有女嬌的神農鞭在,就有了保障,衛淵見識過這一件神兵的威能,只要他沒被蚩尤打成了衛淵醬,神農鞭都能給他拉回來。   當然,如果是正版的神農氏,也就是姜叔出手。   就是他被打成一堆衛淵醬,都能給他救回來。   神州炎黃一族第一奶爸。   衛淵思緒微凝,突然陷入了沉默。   女嬌執掌神農鞭……   那麼,當年契遮掩天機,禹外出戰鬥,女嬌負責人族內部秩序。   如果,如果那一戰,衛淵自己也在,假如他也有一定實力,能夠活到了人族大計的時候,代替女嬌的責任,讓女嬌和禹一起出戰……那麼有神農鞭在的禹,是不是可以不用死……   而女嬌在這幾千年裡,是否也會想過這個可能?   如果那一日,她沒有讓禹獨自出戰的話,一切是不是都會不同。   三過家門不入,這一次約定好一定會來,卻再也沒能回來。   回來的不是昂藏大笑著的人族王者。   只有一柄染血的斷劍。   ……………………   衛淵分神二用,崑崙之主的身軀在崑崙閉關。   而博物館主則是睜開雙目,在回到博物館之後,用要回一趟青丘養傷為理由,理所當然地回到了青丘國,回到了塗山,崇吾山主和錢來山神有想要護送衛淵的,但是被衛淵所拒絕。   不是說逞強或者頭鐵。   主要是擔心這兩位山神要是正在塗山喝茶的時候,措手不及給蚩尤氣息糊了一臉,怕不是得當場心肌梗塞,軒轅雖然也曾經挨個兒山頭打過去,但是像是蚩尤那樣,『軒轅能打你們,我就不能打你們?』的離譜理由是獨一份兒。   那位看門的青丘國老狐仍舊對衛淵非常地客氣。   女嬌換了一身勁裝,手中的神農鞭已經準備好了。   提前給衛淵塞了一包裹的丹藥。   衛淵看了看膽量,眼角抽了抽:「夠了,這麼多……」   女嬌遲疑了下,然後面不改色把手上的丹藥全部塞進去。   點了點頭:   「差不多了。」   女嬌,你現在就像是覺得孩子餓了的長輩一樣啊,衛淵心中腹誹,神農鞭分出一縷力量氣息和衛淵的手腕糾纏,而後衛淵踏步走入了被重重封印所鎮壓著的青丘國禁地。   衛淵也曾經想要問過清醒之夢裡面的上古五大惡人團。   問問他們可有什麼建議。   但是這些傢伙直接裝死。   好吧他們確實是已經死了……   但是這樣的反應,本身就代表著某種傾向性。   衛淵踏入封印,在度過無比繁瑣的神代封印咒術之後,他終於看到了那高大的男子,看到了倒插在地上的各種兵器,一共十種,以不同的方式倒插在地,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這就是目前看來,最有可能成為人間最高戰力的存在啊。   姬軒轅的宿敵。   即便不入三皇五帝,仍舊被華夏世代祭祀的九黎之主。   是炎黃大地,黎民眾生之中黎民二字的起源。   《龍魚河圖》所載:靈尤沒後,天下復擾亂不寧。   黃帝遂畫蚩尤形象以威天下。天下鹹謂蚩尤不死,八方萬邦皆為殄狀。   故而,為兵主,為戰神,縱然身死,仍舊威震八荒四海。   本來死去的,已經是一具屍體卻數千年不腐不化的蚩尤抬起眸子。   衛淵仿佛感覺到兩道冰冷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這位九黎的戰神,似乎仍舊存在有理智。   衛淵想要打招呼,道:「蚩尤,我是來……」   卻突然聽到了,生澀而低沉的聲音。   「軒轅……?」   一股煞氣直接鎖定衛淵。   衛淵面容微微呆滯了下:「嗯?!!」   「臥槽等下你認錯……」   「死!!!!」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緩衝章節。 第559章兩代戰神的親切交流   伴隨著一聲震怒的死字,衛淵只覺得眼前一黑,而後視網膜上殘留著一道超越反應速度的痕跡,身上直接就被戳出了十七八個窟窿,也讓衛淵明白了,真正意義上的上古第一戰神是什麼恐怖的存在。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錯了,是一言不發,拔刀相向。   見面先開打,不死再嘮嗑。   不愧是你!   在衛淵以為自己就要給女嬌拉回去的時候,他的思緒飄啊飄,像是失去了重量一樣,等到他睜開眼睛,看到了灰袍蒼目的燭九陰,看到了夸父,看到了軒轅帝,以及爽朗大笑著的刑天。   刑天蹲在他旁邊戳啊戳,像是戳一條鹹魚,一戳一蹦躂。   見到他回過神來,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你小子,不行啊!」   「怎麼一個回合就差一點被打死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燭九陰不置可否:「畢竟面對著的是蚩尤,而且這個狀態的蚩尤,單純的爆發力可能比生前還要恐怖。」祂沒有提及戰力,因為戰鬥能力,還要和權能,和技巧之類的掛鈎。   衛淵坐在地上,嘆氣道:「那我這是……」   「迴光返照?」   燭九陰淡淡道:「待會兒你再回去和他打。」   衛淵嘴角抽了抽:「我不打了。」   「誰愛打誰打去!」   「我這就回我的博物館裡面去。」   說是這樣說,可是屁股也沒挪窩。   一雙眼睛盯著眼前的上古六大惡人小分隊。   燭九陰會意,深深注視著他,輕描淡寫道:   「你如果能得到蚩尤的一道氣息。」   衛淵:「如何?」   燭九陰平淡道:「也不如何,大概是能夠讓蚩尤的戰鬥記憶依憑於那一道氣息,和你融合,讓你在戰鬥時候,短暫時間內借用蚩尤的力量罷了,或者你可以這樣理解,有蚩尤的相關記憶,有蚩尤的氣息。」   「可以讓蚩尤幫你代打。」   「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祂拈杯喝茶,衛淵伸出手按住茶杯。   燭九陰挑了挑眉。   蚩尤代打?   衛淵誠懇道:   「其實,也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前輩,請把力量借給我!   ………………   青丘封印之中,被基本上戳出了十七八個窟窿的衛淵爬了起來。   他看到自己的傷勢正在飛快的恢復。   石夷具備有大荒的歲月不滅體,只要沒辦法一巴掌呼死他,他就能瞬間回滿血,燭九陰同樣執掌和涉及到了歲月的領域,雖然無法在衛淵身上重置不滅體,但是加速恢復,讓本應該要十天,甚至於一年才恢復的傷勢迅速恢復,也不是無法做到的事情。   再加上還有神農鞭的常駐回血buff。   衛淵很快就恢復過來。   這一次他奠定了新的戰術。   衛淵覺得自己和禹可不一樣,是有腦子的。   蚩尤的身體剛剛閉上眼睛,就感覺到了那一道熟悉的氣息,猛地睜開眼睛,看到衛淵又生龍活虎地站起來,衛淵道:「你看清楚,我不是軒轅,蚩尤,我是來和你談談的。」   「???」   「刑天?!!死!!!」   衛淵:「…………」   蚩尤順勢拔出一把碩大的戰刀,猛烈劈斬,以吞天噬地之氣魄斬殺而來,衛淵腳步一點,早有準備,身軀以流風之姿,腳尖點地,身子後仰,幾乎和地面平行,避開了這一刀。   順勢旋身,掌中之劍將蚩尤的腰部斬出一道傷痕。   傷痕迅速恢復。   蚩尤猛地一刀斬落。   速度竟然比之前更甚,這不是技巧的問題,是力量和基本素質的差距。   在常規修行者,甚至於一般神靈身上都是常理的規則。   放在蚩尤身上完全就被無視。   就好像他發力完全不用考慮休息,就仿佛他的身體完全不會被反震,出招不需要回息,就仿佛這是一具專門為了廝殺才磨礪出來的身體,衛淵沒有預料,卒。   第三次。   「你等一下,蚩尤,我是來談條件的,你給我一道氣息。」   「現在有大荒的神靈覬覦神州,我需要……」   「玄女?死!!!」   「哈?!!」   衛淵嘴角抽了抽:   「我不是玄女啊,你眼睛呢?!」   「你怎麼比刑天眼神都差?!」   只剩下戰鬥本能,無法理智思考,甚至於言語簡單的蚩尤頓了頓,沉思自語:   「確實,玄女沒有這麼醜。」   衛淵:「…………」   麻蛋拔刀吧。   …………   「蚩尤,我是來談條件……」   一把戰戟轟然砸落。   「蚩尤,我不是……」   一柄以蛟龍脊椎所化的鎖鏈直接狠狠地抽來,仿佛連空間都震顫。   「蚩……」   「死!!!」   第不知道多少次。   要不是神農鞭釣著命,衛淵幾乎真的變成衛淵醬了。   他喘著粗氣,一邊死死盯著蚩尤,一邊從包裹裡面掏出塗山氏的丹藥,跟嗑糖豆一樣往嘴裡瘋狂地倒,蚩尤的身體在陣法的壓制下,並不是能自由活動的,同樣喘著粗氣,帶著茫然的眼神注視著這個被打得破破爛爛都能爬起來的男人。   殺一百萬頭豬都要殺得手軟了。   何況蚩尤能夠感覺得到,眼前的男人在意飛快的速度成長。   在那種傷勢飛快恢復的狀態下,甚至於可以和自己對招了。   蚩尤左手持刀,右手持槍,踏步往前。   「蚩,蚩尤……」   衛淵一隻手扶著腰,喘著粗氣,道:「先,先停一下。」   「我給你準備了吃的。」   壺天之法。   衛淵手掌伸到袖口裡面掏啊掏,掏出手來,提著一頭異獸,似馬非馬,似龍非龍,正是被寄養在袖裡乾坤的駁龍,駁龍正睡著好好的,被衛淵提著脖子拎出來,真迷迷糊糊著,就聽到準備了吃的這一句話,面容僵硬。   和衛淵對視了下。   衛淵:「…………」   駁龍:「…………」   「不好意思拿錯了。」   衛淵面不改色把駁龍塞回去,重新拿出來的是準備好的燒肉。   身軀微微前傾,手中多出一盤一盤的美食。   一步步後退,語氣和緩。   「小蚩尤,你看,我不是來打架的哦。」   「我是給你送吃的啊。」   「這些都是你最喜歡的烤肉,來,想要吃的話就來一口……」   似乎是因為美食的誘惑,也似乎是因為單純被鎮壓封印了五千年之久,即便是死後的身體,肉身不滅,誕生本能後也會有飢餓的感覺和對食物的渴求,蚩尤緩緩伸出手指,將那美食拿起來,而後放在自己嘴裡。   他臉上的模樣就仿佛被閃電擊中了。   那種因為身體本能的警惕,憤怒,很快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種柔軟的溫和寧靜,以及無盡的沉醉,衛淵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那種寬和的微笑,一步步靠近。   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   山海廚子收復野生蚩尤的珍貴畫面。   沒人能夠拒絕美食的誘惑……   然後衛淵只覺得手裡一股巨大的拉力,燒肉直接被搶走,微微一怔。   而後蚩尤趁其不備,一拳砸在衛淵的臉上,直接糊臉。   衛淵,卒。   夢境試煉中。   神農氏:「…………」   刑天:「…………」   軒轅:「…………」   他們無聲看向旁邊盤腿的蚩尤。   軒轅挑眉,臉上帶著爽朗的微笑:「原來,蚩尤你護食啊。」   「和你那兩隻坐騎很像嘛。」   蚩尤沉默。   面不改色,低著頭道:「不關我的事情。」   「我已經死了。」   「那是我的屍體。」   「是本能。」   「更何況,現在的我也不過是過去之我的倒影而已,不是真正的我,所以這事情和我無關。」   很快,在燭九陰時間權能的加速下,神農鞭效果被發揮到了極限。   被蹂躪的衛淵頑強地爬了起來。   伸出手卡著脖子,咔嚓一下把脖子扭正。   稍微檢查了一下。   沒有被蚩尤打成雞飛蛋打的慘狀,很好。   這一次他手裡再度出現了好吃的,是一個有著各色奶油雕琢繁花的蛋糕,是為了給珏親手做蛋糕而暗自磨礪廚藝,與時俱進的廚子專門做的,奶油和甜點的甜膩香氣浮現出來。   這樣的糖分在遠古屬於奢侈品裡的奢侈品。   蚩尤的動作凝滯了下。   猛地抬起頭,望向衛淵。   衛淵臉上帶著和緩的微笑,緩緩靠近。   「小尤尤,想要吃嗎?」   「來,我給你……」   夢境世界的夸父若有所思:「淵冕下,是打算要用這樣的方法,一點一點拉近和蚩尤冕下肉身的關係,然後再得到氣息嗎?」   看樣子確實是這樣,但是這也是馴服本能生靈的方式之一。   但是燭九陰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有些違和感。   下意識按了按右眼。   「奇怪……」   刑天想了想被鹽巴齁得慌的眼睛,嘴角抽了抽。   「確實有點不對勁……」   蚩尤的肉身像是剛才那樣,伸出手去拿美味的點心。   先是手指沾了點往嘴裡一放,而後就要全部搶過來,可是這一次他沒能搶過來,或者說不用他搶,衛淵腳步往前一踏,咫尺天涯,縱地金光施展,身子一晃出現在蚩尤旁邊。   臉上帶著微笑。   右臂青筋暴起。   天罡三十六神通·推山填海之推山!   崑崙神力。   那一個大盤子,還有各色奶油,柔軟的蛋糕直接啪一下糊在蚩尤臉上,博物館主溫和的微笑一瞬間變得獰笑起來,踏前一步,右腳在前,卡在蚩尤腳後,以推山填海之力,直接把蚩尤用蛋糕的方法按倒在地。   狂暴的破空,神靈扛山之力。   直接砸出大片大片的冷凝雲。   蚩尤的腦袋直接被按著砸到了地裡面去。   崩出一道道裂隙。   整個青丘似乎都震顫了好幾下。   夢中幻境裡面,上古五人組沉默呆滯地看著。   此刻,現實裡面,蚩尤怒而起身,幾乎同時右眼就被衛淵一拳砸了個正著,同時有燭九陰歲月不滅體,並且催動神農鞭最大功率的衛淵擰著臉狂笑著和蚩尤的肉身互毆,一邊互毆一邊擰著臉放聲狂笑:   「Surprise!」   「MOTHERFUC*!!」   「當老子是你捏的啊,我是女媧捏的!」   「來啊!」   一片沉默。   燭九陰喝了口茶,吐出一口氣。   舒服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另外,可能會請假半天,強行扭轉作息,順便調整一下節奏,以十一點為界限,十一點準時睡覺休息,如果十一點沒有的話,就代表著今天請假了,就不另外些請假條了。 第560章軒轅劍主   在衛淵於青丘國核心禁地之中。   狂笑著和蚩尤進行戰神之間,親切友好且以拳對臉的互毆的時候。   於青丘北千裡之外。   撐天之神重,以及歲月之神石夷立於一座山上,看著下方繁華的人間,雖然說這裡的空氣和環境,仍然會使得石夷感覺到不適應,但是他還是會學著放下神靈的偏見,嘗試著以人間生靈的視角去理解這個世界。   「是很有意思的時代……」   在觀察了很久之後,歲月之神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能以雷霆作為人類日常生活的資源。」   「擁有快速移動,不遜風速的『能力』。」   「不必去河流中打水,水會自己出現在人類生活的屋子裡。」   「並且以太陽的力量讓水的溫度提升。」   「以寒冰的力量來維持食物的鮮美。」   「甚至於開始以知識去涉及歲月,星空,生命的範疇。」   「哪怕相隔千裡萬裡,也能彼此交流。」   「在幾千年前的人類眼中,現在的人族,也可以算是神靈了,如果說禹他們所看到的未來是這樣的話,我可以理解他們不顧一切的決斷了啊。」   在說出這樣在大荒絕對大逆不道的話之後,石夷聲音頓了頓,又帶著批判道:「可惜。」   「個體的力量反倒變得孱弱,這不大好。」   「能操控雷霆,卻又會被雷霆所殺;能快速移動,但是這樣快速移動的能力也會導致死亡;能夠在家中得知天下事,又會被龐大的信息淹沒,不知所措。」   「如果說他們的個體能力能夠駕馭這些。」   「不僅僅是利用自然力量去方便生活,本身也能駕馭這些力量。」   「那麼就是過去的人族所無比羨慕的,堪比神靈的未來。」   撐天之神不置可否:「神靈之美,可餐風飲露自逍遙,朝遊北海而暮滄溟,又那裡是這些人類可比擬的?石夷你太高看他們了。」   石夷道:「你知道,為什麼是餐風飲露嗎?」   重怔了下,祂倒是從沒有想過這個,訝異道:「為什麼?」   石夷冷靜而理智地道:「因為風和露都不用花錢。」   「而朝遊北海暮滄溟代表著,不需要每日投身於勞務。」   「能輕易到處遊山玩水,也不會感覺到旅途的疲憊。」   「也就是說,其實人類讚美的神,與其說是讚美神靈,還不如說他們從古時候就希望不用幹活就能有的吃,不會餓,還整天沒有事情,能夠到處閒逛的閒人,最好連到處閒逛都不會感覺勞累,這樣的生活而已。」   「所謂陸地仙人,其實是人間閒人。」   龍虎山,某排位十八連跪的老道士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而後自信滿滿地開啟了第十九局匹配。   撐天之神:「…………」   祂似乎看到了石夷臉上浮現出理智冷靜的表情。   祂有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無法跟上這個同僚的思路,本能覺得祂說的不對,不符合常理,可是仔細思考,似乎也有祂自己的,嚴絲合縫的邏輯,不能夠說他錯。   重轉移話題,道:「不過說起來,十二元辰不知去了哪裡。」   石夷點了點頭:「卻是如此……」   祂微微皺眉,在得知當年十二元辰曾經偷偷跑到人間界,並且圍堵截殺應龍庚辰之事後,祂心中就有著疑惑,不知道在崑崙和大荒基本上和平的年代裡,做出這樣堪稱是挑釁的行為,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切行為背後都有其驅動力和理由。   區區十二元辰,絕不會有這樣大的膽量。   那麼,是誰在他們的背後?   是常羲,是羲和?   亦或者如同倏忽這樣的古之帝者?   還是說,那位當代的天帝,帝俊?   祂本來想要當面質詢十二元辰,但是這一次出發,中途卻因為要捉住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而浪費了時間,缺失了時機,之後和饕餮一戰後,與重匯合,結果發現十二元辰中此次來到人間的那兩個也已經消失不見。   撐天之神無所謂地笑了笑,道:「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既然那崑崙之主和禹的臣子有一戰,我打算之後再處理崑崙的事情,這段時間裡面,石夷你打算要做什麼?」   石夷想了想,道:「我對現在的人間很感興趣,會花一定時間了解他們的歷史,文化,以及現在的生活。」   重笑了笑,道:   「那祝你好運,我會去找一下軒轅劍魂選擇的帝王。」   石夷詫異道:「你已經有所確定了?」   重微道:「既然軒轅劍是在泰山之上被引動氣息,那麼此人必然是和泰山有所關聯,而吾這幾日曾查勘人間資料,得知泰山封禪共有六位帝王,相較於歷代君王而言人數其實很少。」   「既然如此,只消稍微調查,真相便已經水落石出。」   「這一點,情報是公開的。」   「軒轅劍魂雖然已經遁去,但是只要循著這線索同樣可以找到他,在軒轅劍主尚未甦醒之時出手,就可令他神魂俱滅,亦或者,直接操控其神魂,令其逐漸復甦,為我所用。」   「想一想,人族的皇者手持軒轅劍,卻要為我大荒而戰。」   「甚至於有朝一日,或許能夠得見軒轅劍和刑天斧再度宿命一戰,不知道這一次是軒轅劍斬殺刑天斧之主,還是刑天斧之主違逆命運,誅殺軒轅劍主?」   「只是想想,便讓吾心甚悅,竟有些迫不及待之感了啊,哈哈哈哈……」   撐天之神放聲大笑,道:   「雖然說總共不過六人,一一排查過去也不會消耗太多心力。」   「但是我還是喜歡一擊即中,立建其功,省得麻煩。」   石夷道:「哦?那個人是……」   重雙目幽深,語氣平緩,道:「毋庸置疑。」   「在那六人當中,此人其身份最高!」   「其地位最盛!」   「其名,其威亦最為隆盛。」   他的聲音頓了頓,斷然道:   「為大宋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   「嗯?!!」   石夷怔住,這和祂所推測的人物不同,下意識道:   「為何?」   才來人間不久的重依據自己的理解和知識,回答道:   「君王以諡號為榮。」   「此人諡號最長,最高。」   「肯定是他了!」   石夷沉思。   他自己搜集資料判斷的始皇帝,如果按照這個來說。   留下了史書記錄,殘暴,不仁,二世而亡,再加上其尊號沒有那些華麗到讓神靈都覺得離譜的級別,就只有單純樸素的始皇帝三個字,似乎確實是比較遜色的。   甚至於如果拋開皇帝,唯獨一個字的尊號。   始!   過於簡單樸素了些。   相較而言,大宋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   看上去要厲害得多。   出於對古典神州一脈記錄裡寫實派的信任。   出於對過去那些人族史官風格的認知和習慣。   石夷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   一日之後。   人間·某城。   白澤蹲在網吧門口,滿臉的茫然。   怎麼就沒了?   時間呢?   時間去哪裡去了?   我才玩了一會兒,怎麼網費就沒了?   白澤在文明的世界裡面叱吒風雲,正在建造新的奇觀,卻發現網費又雙叒叕沒了,他身上弄來的錢也沒了,確實是還有石夷友情資助的金塊寶石,但是白澤的廢人秉性制止了祂把金子扔出來的本能。   這能讓他好好在人間活好久的!   怎麼可以交出去?!   於是白澤成功地被掃地出門。   現在正是冬日的清晨,白澤蹲在馬路牙子上,冷得他恨不得直接變成本體,把那一身軟綿綿毛茸茸的毛都給變化出來,可是這地上太多灰塵,他懶得去清掃毛髮,所以寧願凍著。   只是看著太陽從東面升起。   清晨逐漸變得熱鬧起來了,先是隱隱聽到了麻雀的叫聲,嘰嘰喳喳的,而後東邊的天空亮起了一種冷淡的藍色色調,慢慢的,有小吃攤位開始出來,賣菜的攤販們也都出了攤。   「新鮮的大白菜,白菜,白菜豬肉燉粉條子咯!」   「豆漿油條,包子咯!」   「胡辣湯,胡辣湯!」   白澤蹲在馬路牙子上,看著人來人往,看著年少的孩子們睡眼惺忪,一邊和路邊的小夥伴閒聊一邊走在上學的路上,看著年輕的人腳步有力,有的有時間吃早飯,有的起遲了,就拿著雞蛋灌餅快步去走。   穿著軍大衣的老闆叼著煙,手法熟絡地拿出一個個包子。   老人們在趕早市。   熱氣騰騰啊。   四方食事,人間煙火。   就像是幾千年前一樣,人不同了,但是那種感覺是一樣的。   似乎從不曾變過。   白澤呆呆的看著。   他想到了有熊氏的早會,年年都會有各個部族的人來這裡,大家交換彼此的貨物,獵物,陶器,玉石,肉乾,東西不多,但是在那個青年的領導下,分散的人族部族終於開始融合,不再是某某部,而是人族。   讓最初時代裡分散的部族融合,需要的是絕對的個人魅力。   姬軒轅。   「其實吧,軒轅也就是馬車的意思。」   「軒是車,轅呢,不過只是個馬車驢車上面的直木。」   「姬也就是姬水河的意思,姬軒轅啊,不過只是個居住在姬水河畔,用木頭製造木車的人而已……」青年咕噥著撓了撓頭,「也不知道,往後的人們會不會覺得,第一個首領的名字會這麼丟人。」   他曾經微笑說:「他們不會以我的名字為恥辱吧?」   「那真是太抱歉了。」   不,不會。   白澤想著,因為你的存在,這三個字,早已經凌駕於單純的文字。   你是最初的領袖。   你是炎黃的起點。   是文化血脈匯聚的根源。   白色的氣浪裡,白澤看到了那些曾經年輕的人們彼此倚靠著,沒有個正形地勾肩搭背,年輕而懶散,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最終會走向永不褪色的傳說,模糊的畫面裡面,姬軒轅似乎怔了下,轉過頭看著白澤,微笑著伸出手。   風後,玄女,力牧,杜康,縉雲,常先,倉頡……   白澤下意識伸出手。   而後畫面消散。   白澤手掌顫抖了下,眼底浮現一絲痛苦。   我們並肩作戰。   我們生死不負。   我們最終離別。   軒轅,我好想你……   突然,手裡似乎是給塞了什麼東西,白澤從自己失神裡面回到了現實,一個老人正將一個包子遞給他,老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雖然年紀大了,卻還是很精神的樣子,微笑著道:   「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不管怎麼樣,飯還是要吃的啊。」   「年輕人,不要怕,會好起來的。」   白澤怔住,沉默了下,有些不習慣地道:「謝謝……」   老人示意他坐過來。   白澤收斂了痛苦,大口吞咽包子,怔住,柔軟的白面,還有肉,蔥剁碎後做的餡兒,他大口咽下,老人又給他點了一份胡辣湯,然後微笑著閒聊,閒聊裡面,白澤知道了這老人叫做董越峰,似乎是個研究歷史的。   白澤吃飽喝足,難得覺得舒服。   卻突然注意到了董越峰眉心有一道法咒,似乎讓老人遺忘了記憶。   白澤通萬物之情,知曉萬物之理,而且無論如何頹廢,至少是懂得知恩圖報的,於是道:「看您很疲憊的樣子,我學過一些按摩的手藝,不如我給你按按?」   董越峰只當做這個年輕人不願意吃白食,是個倔強看重自尊的人。   微笑著同意。   白澤給他放鬆了脊椎,而後趁著老人不注意的時候,拇指按在董越峰眉心,第一次沒能打開,居然給彈了開來,白澤詫異,而後真正認真起來。   風后奇門,先天八卦。   給我開!   記憶封印破碎。   董越峰瞳孔收縮,只覺得眉心微微刺痛。   而後無數畫面蜂擁著出現。   被封印的記憶,重新開啟——   披甲,持銳。   『為將軍披甲!』   伴隨著甲冑的肅殺摩擦,籠罩在戰馬上的身影威嚴而猙獰。   長槍抬起。   耳畔響起的,是霸道而熟悉的聲音,如同自歷史中傳來啊,帶著昏黃色的歲月痕跡,帶著歷史宮闕裡殘留的灰塵和戰場之上的肅殺。   「大秦!」   「風起!!!」   PS:今日第一更………作息,恢復!四千字。   董越峰教授,之前出場多次,在始皇帝一篇裡面,被始皇帝封印記憶。 第561章大荒的第三妙手,以及……因果?(   感謝無意的之間的盟主)   東海之上,碧波滔滔。   一名身材高大,闊口方鼻的男子虎目橫掃海面,微微皺眉。   祂是十二元辰之一,來到東海,本是要尋找共工之封印,但是東海畢竟太大了些,再加上,不可能在東海共工封印之處動用神靈權能去搜尋目標,哪怕是他也無法一時半刻就找到共工的封印之地。   祂從不是什麼有耐心的元辰。   至於十二元辰裡面有沒有耐心很好的?   當然有。   那在哪裡呢?   沒了。   被那白髮劍客一劍殺了。   像是殺雞一樣地殺了。   所以這任務也就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祂看著這茫茫大海,越是心中煩躁,想著乾脆要尋找一個當地小神問一問,抬起頭,遠遠看到一道身影,心中大喜,踏步奔去,尚未靠攏過去,伴隨著一聲怒喝,磅礴氣勢已經狠狠壓制下去。   那人似乎被震懾住,完全沒有反抗之力,沒有反抗之心。   元辰氣勢磅礴,令大海震顫,讓天空雲霧溢散,徐步而來,緩聲道:   「人間的小神,止步。」   「吾乃上界元辰真君,來此詢問你一事,若是讓吾心中歡喜。」   「自有你不盡的好處。」   那人顫顫巍巍,似乎極為恭敬畏懼,結結巴巴道:   「這,小神,拜見真君。」   其一身黑色勁裝,黑髮垂落,面容俊美。   右耳處有著鑲嵌藍色寶石的耳墜,流蘇。   抬起手來,右手搭在左手之上,恭敬畏懼的模樣,讓元辰極為滿意。   那青年微微抬眸。   臉上的神色恭敬且畏懼,謙卑且和善。   甚至於還有幾分阿諛的笑容。   唯獨一雙瞳孔大而明淨,隱隱散發琥珀色的光。   如猛虎盤踞山崗。   他微笑道:「這東海之上太過荒涼,不能招待上神。」   「我有一島作為道場,名為瀛洲。」   「承蒙上神不棄,可去稍作休息,自有美酒美人奉上。」   元辰對於他的反應極為滿意,放聲大笑:「好!」   ………………   瀛洲,或者說原本的櫻島。   現在已經徹徹底底地化作了古代神州風格的模樣。   身穿黑衣,有著耳墜流蘇的青年彎腰邀請元辰入內,帶著阿諛之笑不斷勸酒,姿態擺放地極為低,更是送上了姿容美麗的女子去侍奉這位元辰,很快便讓祂頗為享受。   並不在意地將自己的目標說出來:   「吾來此地,乃是尋找一古代封印。」   「你若是能尋到,哈哈哈,我自有好處與你!」   兩名柔弱無骨的美人依偎在了元辰之神的懷中。   黑色的長髮柔軟,帶著蘭花的馨香。   調皮地掃過了元辰之神的臉頰和胸膛。   這是古代的名花。   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   此刻卻不知為何,甚是撩撥心弦,撓得人心裡痒痒的。   元辰給了青年一個眼色。   後者極為知趣地喝了口酒,微笑著道:「那麼,今日尊神旅途勞頓,且先休息,封印之事,下神自會想辦法為您分憂。」而後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而元辰伸出手去攬著兩名女子,傳出大笑的聲音。   盡情地喝酒作樂,沉醉不知歸處。   最終,在一陣晃動中。   元辰之神沉入了蘭花香氣的海洋。   那裡波濤洶湧,激流迴蕩。   黑衣青年關上了門。   轉身一步步退出。   臉上仍舊是微笑。   有兇獸所化之男子看了一眼屋子,走得遠了,才道:「山君大人,我們該如何?」俊美青年,或者說,山君若有所思,語氣平淡:「自稱元辰,上界真君,出現在了東海海域,尋找古代封印。」   「是為了水神共工而來。」   一肥頭大耳的漢子咕噥著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嘆氣道:   「真是羨慕啊!」   山君不置可否。   旁邊一名秀氣書生模樣的少年卻冷不丁地道:   「你是羨慕那元辰能一嘗兩名蘭花妖。」   「還是羨慕蘭花妖能夠有和神靈的一夕床榻之歡,得一縷真神元陽?想要取而代之?」   面對這樣的問題。   肥頭大耳,少說三百斤重的大漢居然遲疑了。   最後誠心實意地嘆息道:「都羨慕。」   俊氣少年手掌顫抖了下:「嗯??!」   大漢神色鄭重道:   「你我修行百年千載,所為不過是長生久視,逍遙天地。」   「為此求道之心,即便是萬死之局面,也當無怨無悔,當全心全力闖過,我輩修士,何惜一死?死亦無懼,何況於後庭乎?!」   「若是能得一縷真神元陽,不必說讓我的二弟受些委屈。」   「便是讓把我屁股賣了亦是無妨。」   「黃老弟,你不覺得嗎?」   「在你眼中,區區尊嚴,竟然也能夠比得上大道嗎?!」   「難道尊嚴比成仙更重要嗎?!」   「啊?!」   肥頭大耳的大漢理不直氣也壯,震聲詢問。   黃衣少年呆滯。   大道當然重要!   但是你願意為了你的大道去當牛郎鴨子嗎?   這就很難回答了。   難道說大道艱難,道阻且長且行之只是一句屁話嗎?   說什麼為了大道甘願付出一切,你連屁股都不願意付出嗎?!   啊?!   畢竟大道縹緲,生死遙遠。   而做鴨子可能只需要撥通一個電話號碼。   就有師父把BJ烤鴨給你送上門來。   「你你你,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那秀氣少年左思右想,最後驚得毛髮聳立,一瞬間閃身到幾百米外。   滿臉嫌棄地看著那大漢。   山君皺眉,那兩隻曾經在神州歷史上留下過一筆痕跡的大妖都不再說話,這兩個,其中一個是豬龍,是雲南大理一代,水衝龍王廟的原典,高八尺,長約三丈,豬首龍身,周身長甲如穿山甲。   首部甲如龜板,尾長四尺如魚尾,有利爪如鉤,眼珠金黃似牛眼。   而射傷它的,是大理王段和譽。   而另一個,是關外出馬仙裡面黃家千年不出的英才。   本來該是當代的家主。   只是敗於明代劉伯溫之手,無奈出逃。   據說這少年死活想不通,為什麼劉伯溫都半死不活了,還從江南一路溜達到關外,幾乎殺紅了眼似的,見面就開大,完全不顧一切地用出了太平要術斬龍脈這樣的禁招。   少年哪兒見過這場面?   一個老頭子一邊咳血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撲街,一邊抬手就是一招超規格大神通當頭砸下來。   二話不說,差點給那老頭兒弄死。   哪怕是逃出來,也是給削去了三百年道行。   嚇得幾百年不敢回家。   豬龍問道:「既然說是上界,那會不會是天庭?」   山君不置可否:「天庭?這不過是後世張道陵所做的布置,天下哪裡有什麼天庭,不過,我倒是大概知道此人的跟腳……」祂本身是西漢末年大妖,甚至於是秦末得道,和王莽,劉秀交好,眼光是有的。   「恐怕是崑崙,亦或者傳說中的大荒。」   「祂來此,語焉不詳,而語氣中又無有對共工的尊重。」   「恐怕並非是好意,當是存了利用之心。」   「既要將共工當做一柄刀,那麼這柄刀會指向誰?恐怕,只有神州……」   豬龍眼睛轉了轉,嘿然笑道:「這豈不是大好事?」   「這神想要破封讓共工和人族去打,咱們就袖手旁觀。」   「看他們狗咬狗,多好!」   那秀氣少年也要開口,卻只覺得溫度剎那間冷下來。   黑衣青年語氣平靜,道:「我們要阻止他。」   豬龍懵逼:「為什麼?!」   山君冷然道:「這是大荒,是外敵,他們想要動的,絕不只是人族,而是整個神州,神州是人的神州,但是也同樣是我等的故鄉,之後神州之上人族和妖族如何你死我活,是我們的事情,妖吃人,人殺妖,無怨無悔。」   「但是唯獨一點,神州之事,斷不可讓外人插手!」   「這是底線。」   「哪怕是你我戰死,都絕不容跨越的死線。」   「我知道你習慣性地將一切都當做籌碼,但是記住了,無論出於何種境地,都不能夠將神州作為籌碼,絕不能!」山君雙瞳幽深,仿佛琥珀,仿佛將前方一切映照瞳中。   豬龍打了個寒顫,以為山君要一巴掌給自己來個狠的。   那青年卻只是玩笑般地伸出手,擰了一把豬龍的耳朵,而後低語:   「神州安在,我們還可以是遊子。」   「總有歸鄉的一天。」   「可神州都沒了。」   「故鄉就沒了啊,我們又算是什麼呢?」   「不管是誰,對人族動手我樂見其成,對神州不利,我絕不答應。」   豬龍沉默,呢喃道:「我想大理的竹筒飯了……」   秀氣少年道:「我想殺豬菜了。」   豬龍氣惱:「你就非跟我槓上了?!」   面容俊美的黑衣青年安靜道:「我會帶著你們回到神州的。」   「這一次,我們不能允許大荒成功,既是利用,決不可能讓水神共工在擊潰人族之後還有太多餘力,祂們必然會有針對共工的手段,而以此元辰,強大則是強大,但是還遠不是共工的對手。」   「神州必然出現了強大到足以應對共工。」   「至少是應對封印下的共工的神靈。」   「神州出大事了,我們需要弄清楚這些事情……」   豬龍和少年怔住。   黑衣青年低聲道:「阿青。」   「青姑娘?!」   豬龍眼睛大亮,猛地轉過頭,看到迴廊裡面多出一位英氣逼人的女子,正是《白蛇傳》傳說中的青蛇,眼下也有千餘年的道行,是明代嘉靖亡的那一年遠渡而來。   只是說是青蛇。   卻又有些奇怪。   青蛇不穿青衣,只是穿著一身白色的寬大衣服,唯獨腰間被一根青繩挽住,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她面容英氣美好,眼睛大而有神,本來適合短髮,卻留著長發,用木簪豎起。   那根木簪很有些年份了。   黃姓少年一眼看得出來,這是自己還在神州時代的風格。   那是明代的道簪。   不知是誰的……讓青蛇一直留到了現在。   少年心中忍不住浮想翩翩。   山君低聲道:「交給你了。」   「白蛇似乎也甦醒了,你也可以去看看你的姐姐。」   「你應該能找到她。」   「放心。」   英氣女子點了點頭,懷中抱劍,裙擺微微搖曳,足踏虛空,飛掠而出,瀟灑而帥氣,正要出發,卻被黑衣青年按住肩膀,少女回頭,眼底茫然疑惑:「嗯?」   山君道:「你打算做什麼?」   阿青理所當然道:「做什麼?當然是飛回去。」   山君:「…………」   豬龍忍不住咧嘴大笑。   黃衣少年也是微笑搖頭。   青蛇皺眉,眼底神色似乎頗為不爽,大有你們在這樣逼逼賴賴信不信姑奶奶給你們渾身上下開十七八個窟窿的架勢?若是那道人還在,定要屈指叩她額頭教訓了。   山君嘆了口氣,默默遞過一張飛機票:   「我買好機票了。」   「明早八點的航班,坐飛機去。」   「直達京城。」   「下機之後你還可以去吃一次銅火鍋。」   「嗯,或許你比較喜歡原始點的方法,自己飛過去?」   青蛇:「…………」   面不改色,接過飛機票,往懷裡一塞。   邁開大步,蹬蹬蹬地離開。   PS:今日第二更…………三千七百字,緩衝章,維持作息1/15。   老街越來越熱鬧了(棒讀)   感謝無意的之間的盟主,謝謝~ 第562章戰神之戰完結版   青丘國禁地之中。   巨大的聲響如同悶雷一般不斷掠過蒼穹。   或者說,整個青丘國都陷入一種巨大的聲響和震動當中。   間或夾雜著壯漢狂笑的聲音。   說得不客氣些,是能夠讓未成年小狐狸做噩夢的那種動靜。   而在禁地內部,初代戰神和現代戰神正在進行真男人之間親切友好的磋商交流,具體內容大概是,拳頭對拳頭,拳頭對臉,拳頭對鼻子,以及,衛某人以自己的臉皮重擊蚩尤的右拳等一系列活動。   衛淵在燭九陰的時間權能,以及女嬌神農鞭加持下,堪稱打不死的小強。   但是打不死歸打不死,想要和蚩尤硬磕並不現實。   在反應過來的兵主面前,衛淵充其量是可以還手的,打不爛的沙包。   當衛淵發現自己的傷害性不強的時候,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我打!!!」   拳如猛虎,勢如狂瀾,衛某人的拳頭重重砸在了蚩尤的鼻子上。   雖然說他在下一秒差點被蚩尤打得骨頭都斷掉。   但是轉瞬咬著牙,獰笑著一個勾拳直接砸在蚩尤的右眼眼眶上。   搬山巨力讓蚩尤眼前發黑,仿佛有一個個星星冒出來。   拳法完全不管不顧,專懟著臉上招呼。   哪怕是戰神的身體,只要無法動用權能,恢復速度也無法做到瞬間恢復,哪怕刮痧,累加了這麼長的時間也足夠可觀,哪怕是有歲月不滅體和神農鞭續命,衛淵仍舊被揍得半死不活,蚩尤整體氣血維持在九成,甚至於九成八。   畢竟是神州神話裡的頂尖戰力。   唯獨臉上被揍得鼻青臉腫。   殺傷力不高,侮辱性極強。   所以不看兩人內部傷勢,只是看外表的話,倒像是打得你來我往,勢均力敵,最後蚩尤肉身的本能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種憋屈和恥辱,拳腳離開了衛淵的要害,同樣專攻面部,兩代戰神狂笑著用自己的臉皮重擊對方的拳頭。   清醒之夢中,上古惡人組陷入沉默。   蚩尤死死盯著畫面裡的另一個自己。   終於,   在蚩尤之軀猛地踏前,一拳將衛淵打飛之後。   衛某人終於老實了。   躺倒在地。   衛淵,再起不能。   就差右腿抽搐兩下子。   蚩尤之軀喘著粗氣。   哪怕是死去屍體混合怨念所誕生的存在。   此刻內心深處,竟然本能浮現一絲絲慶幸,浮現出鬆了口氣的感覺。   總算是打完了。   祂像是歷經了漫長戰鬥,疲憊不堪,終於打卡下工一樣邁著疲憊的步子走回到自己原本的封印之地,然後坐下,重重嘆了口氣,甚至於能夠從這一具屍體的細微動作裡,察覺到了一種滿足的感覺,像是打工人在完成了九九六以後回到了家裡床上……   閉上雙目。   而後他聽到熟悉的聲音。   「再來啊,這麼快就不行了?!」   蚩尤之軀:「…………」   衛淵支撐著地面把自己從地面上拔起來。   晃了晃脖子,脖頸處發出咔嚓一聲骨骼脆響。   想了想,伸出手把脖子往另一個方向扭了扭,扭正點。   省得復甦之後變成個歪脖子。   確認沒有長歪之後。   衛淵伸出手朝著蚩尤之軀勾了勾。   「你,你過來啊!」   「…………」   蚩尤之軀抬了抬眼睛,然後嫌棄地閉上眼睛。   把頭扭到另一個方向去。   誠然,蚩尤殘留的本能狂熱得喜歡戰鬥,但是這麼多次和同一個人打,本能地都快要打得吐了,就像是讓一個喜歡打遊戲的人把同一關的boss打一萬遍,還沒有半點掉落,誰來都麻了。   在蚩尤之軀的判定裡面,眼前那傢伙就是個失去吸引力的木樁子。   在成功達成『你做的飯饕餮都不吃』之後。   衛淵再度達成了『連瘋了的蚩尤都懶得和你打架』這一神代成就。   甚至於,衛淵幾乎能夠從蚩尤之軀的本能反應裡面品出一縷嫌棄的味道來。   衛淵嘴角抽了抽。   深深吐了口濁氣。   還是主動朝著蚩尤發動了攻擊。   上古惡人組遲疑。   「氣息應該已經拿到手了吧?」   神農氏有些拿不準主意。   「打了這麼多架,怎麼都拿到了。」   「難道這小傢伙有了受虐的傾向?嘶呼……不對啊。」   「塗山氏不都喜歡欺負人嗎?那幫小狐狸一個個性格雖然不會做出什麼太過激的事情,但是也都不是省油的燈,我還以為這小傢伙在塗山長大,又和禹一起廝混,性格會變成那種看似穩重,實則性子起來就會跳脫,會展露本性的樣子。」   「這怎麼反過來了?」   夸父不解神農氏的形容。   刑天爽朗道:「我老大的意思是。這小子平日穩重冷靜,可靠。」   「在牽涉旁人的時候可以信任。」   「但是當不牽扯其他人安危,在沒有太大後患的時候。」   「就會容易情緒化。」   「一個人的時候會比較莽撞,容易上頭。」   「上頭了之後,塗山氏性格就會表露在外,這沒什麼,可又因為禹的性格影響,沒有了正常塗山氏狐狸的克制和頭腦,這個性格偏向會比較不好控制,簡單點說,莽夫容易上頭。」   「外加塗山氏秉性。」   「上頭了就容易作死。」   夸父沉默,沉默了許久,而後看著這一幕,尋找說服自己的理由,道:   「或許,是衛館主一心求武。」   「主動尋求試煉,尋求磨礪。」   「為了戰鬥不惜一切。」   「力求突破,不懼死戰,方才是我輩正道。」   軒轅沒有什麼架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沒關係,你已經盡力了。」   盡力在找理由了……   蚩尤眉心微微跳動。   不知為何看著這一幕,作為九黎之主記憶體的他本能不對。   本能感覺到忽略了某種事情。   刑天扶著自己的頭,看著衛淵,感慨一聲:   「還真是莽夫。」   「阿淵,你何時能像是我這樣冷靜穩重些啊。」   而後陷入沉思:   「不過,為什麼會有種熟悉感?」   現實中,衛淵發動攻勢。   第10086次衝向了蚩尤之軀。   而後袖袍一揮,一件件美食都浮現出來,裡面甚至於還有本來是給老天師準備的,大荒美酒,繼而雙手結出道印,天罡三十六法門之一,移星換鬥之術施展。   挪移不了星辰天機,挪移這些美食還是簡單的。   所謂物盡其用。   用移星換鬥之術扔出去的美酒,根本無法用天機鎖定。   美食和美酒朝著四面八方地飛過去。   衛淵身法一變,避開蚩尤明顯變得不耐煩的攻勢,屈指一彈。   酒罈全部碎裂。   酒香氣溢散。   蚩尤之軀,以本能為主,此刻祂完全沒有興趣和衛淵打架。   又有飢餓,嘴饞的人體本能。   注意力瞬間被吸引。   衛淵身子一晃,直接出現在了蚩尤十魔兵之前。   袖袍一罩,白皙五指舒展。   壺天之術進階版·袖裡乾坤!   嗯?吸不動?   刑天拳頭重重一敲掌心,恍然大悟:「我懂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間。   悵然道:「我老夥計就這麼沒了的。」   軒轅帝的倒影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蚩尤,蚩尤你完了,哈哈哈哈哈,誰讓你不給你的兵器上鎖的?」   他笑得前俯後仰,躺倒在地,盡情嘲諷自己的老對手。   而後又得意一拍腰間,道:   「像是我的軒轅劍,就絕對不會被其他人用的。」   「軒轅劍就只聽我的話。」   畫面裡,衛淵發現袖裡乾坤直接吸不動之後。   直接分身成好幾個自己。   本體在前面指揮。   很有節奏地揮舞手掌。   分身就像是工地上的老大哥一樣,喊著口號:   「一二一!嘿咻!」   「一二一!嘿咻!」   然後把那柄最重的兵器扛起來。   蚩尤之軀才拿住一壇酒,扭頭就看到這一幕,旋即大怒。   大怒地朝著衛淵奔來,衛淵讓自己的分身先溜,而後輕描淡寫地拉動了腰間的神農鞭,神兵之上泛起了碧色流光,猛地一拉。   蚩尤之軀氣勢磅礴,大步而來。   其威其力,似要破開一切,似乎要讓天地翻覆,強大無比。   立刻就要把衛淵狗頭砍下。   一身黑衣的博物館主帶著微笑,整理袖口,而後微微躬身。   手掌輕撫胸口。   衣袂揚起落下。   優雅從容。   而後抬起頭,猛地豎起一根中指。   笑容恣意而誇張,眼裡冒著火。   「拜拜!」   「再您女媧的見!」   畫面消失,只留下蚩尤之軀無能狂怒。   清醒夢境裡面。   放肆嘲笑蚩尤的軒轅帝右眼眼眶多出一個黑眼眶,面不改色,乖巧端莊地端坐在那裡,神色莊嚴,軒轅帝人望遠超蚩尤,但是單打獨鬥……   咳嗯,王者從不孤獨。   畢竟帝王和兵主,顯而易見後面那個更能打一點。   你有本事打我,你有本事讓我搖人啊。   空氣氛圍壓抑地厲害。   燭九陰都遠離了些蚩尤,縱然這只是刑天的戰鬥記憶,結合天地之間殘留的蚩尤烙印所化,但是兵主畢竟是兵主,戰神也畢竟是戰神,即便是在夢中的戰神。   往日專注於乾飯的蚩尤第一次開口道:「該加練了。」   燭九陰微笑頷首:「一分鐘?」   蚩尤道:「不,一個時辰。」   夸父怔住,而後小心翼翼地道:「是真正感知的一個時辰?」   「不,是燭九陰的一個時辰。」   「……是技巧傳授?」   「不,是實戰。」   蚩尤微微舒展身軀,身軀上代表著九黎之地的刺青仿佛猙獰鬼神。   大羿靦腆微笑。   舉起一個牌子。   「我想吃糖醋鯉魚。」   刑天微笑,神農氏微笑,燭九陰微笑。   「呵呵……」   「哈哈哈……」   「呼哈哈哈……」   上古六大惡人帶著溫和的微笑,舉杯。   軒轅環顧周圍,朗聲道:   「諸君。」   「且飲勝。」   氣氛祥和且融洽。   只有夸父手掌顫抖,縮在一個地方,瑟瑟發抖。   好可怕。   好恐怖。   好兇殘。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第563章董越峰:我將帶你前往你的金大腿   神農鞭纏繞在衛淵的腰部,進去的時候女嬌說過,只要傳出特殊的力量波動,就會從外面藉助封印大陣的方法,將衛淵給拉出來,衛淵也就是利用了這樣一個場地優勢,最終戲耍了一次蚩尤,成功脫身。   眼前一花,眼前的人從憤怒至極的兵主蚩尤之屍。   變成了白髮垂落,容貌絕美的女子。   蚩尤最後的氣勢實在是太強大。   衛淵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回過神來。   他最後完全是被揍了不知道多少頓以後,氣性上來了。   哪怕是被威勢壓製得渾身僵硬。   也要催動身體完成那個極端挑釁的動作。   架可以輸。   面子不能掉。   禹覺得很贊。   契覺得很淦。   女嬌看著衛淵模樣,伸出手指戳了戳臉蛋,衛淵回過神來,道:   「女嬌我……」   「閉嘴。」   巫女嬌皺眉呵斥一聲。   然後伸出手指按在衛淵眉心,又左左右右看了好大一遍,確認了雖然有傷勢,但是並沒有傷及根本,沒有對自身根基留下過於嚴重的後患,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這傢伙,雖然說動靜不小,但是其實還是有點數的。   至少沒有去主動挑釁那個蚩尤之屍。   衛淵語氣故做輕鬆道:「沒事,我就只是和蚩尤好好交流了一下,沒有受多少傷,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沒事就好。」   女嬌微笑道:「丹藥都用完了?」   「嗯,還是女嬌你想得周到。」   白髮狐女微微抬了抬下巴,有著紅色眼影的眼角挑起,顯而易見心情不錯,而後在衛淵以為能應付過去的時候,女嬌一下拉過衛淵,右手抬起,手上多出一個特別行動組專門手機,直接就是三十連拍。   而在這個時候,衛淵也看到了自拍畫面裡面的自己。   滿臉茫然。   衣服凌亂,偶有破碎,右眼眼角烏漆嘛黑。   像是後現代藝術的照片,又有一種原始野性的魅力。   像是一隻從保護區裡翻牆而逃的大熊貓。   又像是被一個砂鍋大的拳頭來了一記友情直拳。   加上那懵逼的眼神,茫然無聲的雙目,以及身上的蚩尤氣息。   活脫脫當年逐鹿之戰上和蚩尤互毆之後玩命逃跑的食鐵獸成精了。   女嬌笑意盈盈道:「真好啊,難得的收穫呢。」   衛淵:「???!」   臥槽!   他瞬間反應過來,就去搶奪女嬌的手機,可是被女嬌直接握住手,手掌一按,而後反手一拉,體力耗盡的衛淵被自家長姐拉著原地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往後右小腿被一勾,直接倒下。   女嬌動作自然變化,旋身的時候,右腿膝蓋頂住衛淵的腰,讓衛淵上半身後仰。   一隻手拉著保持平衡。   左手手掌握著手機斜著高舉。   以一種宮廷舞會上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最優雅精緻的曲終完結方式。   如果說此刻旋轉的是身穿長裙的少女,那麼裙擺的飛揚落下,絕對是可以比擬崑崙雪落一般的盛景。   動作簡單。   卻又優雅地像是一隻白天鵝,或者說霜雪之中起舞的白狐。   當然,   如果衛淵不是女性方的動作就更好了。   「來,看鏡頭。」   「茄子。」   衛淵:「…………」   女嬌微笑著再度三十連拍。   最後心滿意足地放開了衛淵。   巨大的衝擊讓衛淵有點想要蹲在那裡好好整理下思緒,至於為什么女嬌會這種舞蹈,女嬌顯得無聊的時候是會看那些所謂的現代電視劇的,而後對那些女主角女配角的操作一陣吐槽。   並且表示要是換自己上,那女主角絕對活不過三集。   這樣的舞蹈只是看一眼就能學會的程度。   女嬌哼唱輕快旋律,手指啪啪啪地在手機上操作。   打開文件夾,『阿淵黑歷史3.1版本』,然後輕車熟路地存了進去。   衛淵站起來,嘆了口氣,想要出去。   女嬌把手機收好,道:「等一下。」   衛淵下意識扭過頭來:「嗯?」   啪的一聲,女嬌手掌一左一右捧著衛淵的臉,當然與其說捧著,這力道倒不如說是差不定點就給拍成三明治夾心了,而後衛淵感覺到一陣陣清亮的感覺浮現出來,身上傷勢快速地恢復。   女嬌手指在他右眼眼眶按了下。   被蚩尤狠狠地一拳砸出的黑眼眶就恢復正常模樣。   甚至於仔細看看,比起原本的眼角皮膚都要細膩光滑。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   女嬌後退兩步,噙著微笑拍了拍手。   虛空中流光一轉,衛淵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就被修補完成。   甚至於在一些細節處還做了些許的調整。   看上去比起原本的模樣,更為英朗,氣質沉穩而悠遠。   衛淵訝異地看向自己的衣服。   女嬌伸出手給他整理了下衣領,道:「這兒可是塗山禁地,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外面估計來了些塗山部宿老,當然要有些樣子了,可不能掉了位格。」   衛淵嗯了一聲。   女嬌笑吟吟道:「畢竟世界上能欺負你的可只有我。」   她思緒微頓。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沉思道:「以後是不是要增加珏?」   「如果你們有了孩子,是不是還得加一個女兒?」   「啊呀呀,這樣的話,淵你的家庭地位似乎又要降低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   ………………   禁地之外。   外面的青丘狐族聽到了那麼巨大的動靜,那裡還能坐得住?尤其是某些見多識廣見過世面的狐狸精,聽到了拳對拳的爆轟之餘,感知到了其中蘊含的氣機強度,都驚得狐狸毛都炸起來。   此刻一一都聚攏在這裡,面有擔憂之色。   等到禁地打開之後,看到白髮威嚴的女嬌,和另外一個年輕男子走出,而禁地之中傳說中鎮壓的存在並沒有出現,這些青丘狐族這才稍微地鬆了口氣。   其中一名老狐趨步上前,面容疑惑道:「國主,先前我等在修行時,感知禁地變化,地動山搖,難道說是禁地鬆動了嗎?」   「還有,這位先生,若是我沒有記錯,應該是外界人間之人。」   「為什麼會在這裡?」   女嬌微微抬了抬眸。   面容上絕沒有和衛淵相處時候的輕鬆愉快。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威嚴,只是眉宇微皺,那種歲月的凝重和威壓就令人感覺不適,下意識便要開口,本能維護衛淵,哪怕是些許的質疑,都會讓女嬌覺得不喜,而這個時候,衛淵拉了拉女嬌袖口,低語道:   「我來說吧……」   雖然不可能去娶那三位狐女,但是替你分擔些許青丘國的壓力。   也是沒問題的。   女嬌想了想,頷首。   衛淵上前一步,想了想,語氣輕鬆:   「首先,你應該稱呼我為塗山淵。」   塗山淵……   這個名字有些陌生,有些生疏,很多人都沒有立刻想起來。   「至於為什麼在這裡?」   衛淵袖袍一拂。   一道殘影破空墜下。   伴隨著無邊肅殺之氣。   狠狠地墜入青丘國地面,無邊煞氣環繞其上。   那正是一柄戰戟,其上有著古樸紋路,散發出滔天的氣焰,仿佛有一尊虛幻的巨人站在戰戟旁邊,伸出手掌握起兵器,昂首咆哮,氣焰滔天,令天地萬物翻覆,臣服腳下。   一片鴉雀無聲。   衛淵忍著筋骨酸痛,語氣平淡道:   「只是來和蚩尤稍微切磋一二而已。」   聲音頓了頓,面不改色道:   「互有勝負。」   ………………………   片刻後,青丘國中,被蚩尤戰戟威懾的諸多狐族帶著駭然離開。   而後不約而同地鑽到自家族譜裡面尋找塗山淵的淵源。   塗山姓氏。   這個可是很古老的了啊!   或許,或許這位塗山淵祖宗也是自家老祖呢?這幾千年繁衍下來,大家往上數是一家的事情也不是少數了,這樣的強者,在上古必然早早成婚,子嗣會變成大家族流傳下來,反倒是誰也沒去祖廟裡找,而女嬌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指著衛淵:   「噗呲哈哈哈,互有勝負。」   「互有勝負,你怎麼說得出口啊,阿淵。」   衛淵理不直氣也壯:   「本來就是啊。」   他打了我九十九拳,我回了他一拳,有來有往對吧。   他拳頭打了我臉皮一百次。   我也用臉皮猛擊他拳頭一百次。   只是衛淵突然有些擔心,擔心自己最後那火氣上頭了之後的所作所為,被那極惡六人組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不過,應該不至於對吧……   衛淵心底嘀咕。   蚩尤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祂們也不至於閒得無聊就看著自己和蚩尤之屍互毆。   最後,惹了一個也不至於那六個一塊出來啊。   又不是馬蜂窩。   他們上古六人組有仇的啊。   怎麼可能共進退?   衛淵這才安心下來。   女嬌笑得肚子疼,道:「那,阿淵你現在要做什麼?」   「嗯?在青丘再多呆些時間?」   衛淵搖了搖頭,道:「不了……」   「我得回博物館了。」   衛淵想到家裡一堆的崑崙山神們,就覺得頭大。   可是也不能放著不管,只好嘆道:   「我得先回去,處理些事情。」   ……………………   在某小城裡面。   白澤毫不客氣地再要了三籠小籠包。   三個油旋子,幾個滷蛋,外加豆腐腦。   很有豬肉榮氣質的老闆叼著一根煙,道:「豆腐腦兒啊。」   「甜的鹹的?」   白澤茫然:「什麼?」   「我問你吃甜的還是鹹的?」   「兩種口味,甜黨還是鹹黨?」   「哦,口味啊……」   白澤明白了老闆的意思,陷入沉思。   看了看旁邊的董教授。   自己幫忙回憶起來,吃點東西不過分吧!   非但不過分,而且不過分,那是一點都不過分!   作為廢人的白澤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於是大手一揮,瞪著一雙死魚眼,豪邁道:   「甜黨?鹹黨?」   「不!」   「我全都要!」   老闆豎起大拇指:   「甜黨鹹黨兩頭跨,勇士。」   很快就擺滿了滿滿當當一桌子的早點。   兩碗晶瑩剔透的豆腐腦擺在眼前,一者上面有白砂糖,另外一碗則是放著蔥花紫菜,醬油蝦皮,最後一勺辣椒油,白澤吃得歡快,葷素不忌,那邊老教授緩緩轉醒。   周圍人被白澤施加了幹擾認知的能力。   誰也沒有注意到董越峰的異常。   白澤喝了口豆腐腦,道:「醒了嗎?董教授。」   董越峰撫著額頭,呢喃道:「是你做的嗎?」   「是啊,你想起來什麼了?」   白澤不怎麼在乎,反正不是什麼很重要的記憶。   老人呢喃道:「我想起,想起……」   他眼前仿佛出現了軍團混戰,出現了西楚霸王,看到熟悉的博物館主披上重鎧,跨在戰馬之上,氣勢如虹,最後是自宮殿中走出的雍容身影,額頭滲出一滴一滴的冷汗,呢喃道:「我想起來了。」   「始皇帝,始皇帝復甦了。」   「嗯??!」   白澤差一點被一口辣椒油嗆死,劇烈咳嗽起來。   緩過勁來的時候,譁啦一下站起來,猛地踏前,雙手握著老教授肩膀,眼睛登時亮起光來:   「真的?!是那個秦始皇?!!」   「帝王之道,一元初始的始皇?!」   直接一嘴把卦象至高之一吐出來,再度習慣性地說漏嘴的白澤緊緊盯著董越峰,老教授震驚之下,忽略了白澤的本能『劇透』,點了點頭,只是沉浸於記憶裡,嘆息道:「是啊,沒有想到,能夠見到秦始皇。」   「書同文車同軌……不枉此生啊。」   「小哥兒,你怎麼這麼激動?」   「手勁兒好大。」   能不激動嗎?!   飯票,不,大腿來了!   白澤放下手裡的豆腐腦,鄭重道:   「其實,我有一個秘密,你不要害怕。」   「嗯?放心,我是歷史學家,見過很多事情,我不會害怕。」   白澤這才放心,正色道:   「我是始皇帝的臣子,最親近的那種。」   董越峰愣住,道:「趙高?!」   視線下意識往下瞥去。   白澤嘴角抽了抽,道:   「打住,不是,不是太監!」   「我是文臣,文臣,你能帶我去始皇帝那裡嗎?」   董越峰抱歉地收回視線,因為眼前之人的奇妙手段,他多少有點相信。   但是老教授畢竟閱歷豐富,不可能如此輕鬆地相信,這個時候下意識就想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既然眼前青年自稱是始皇帝的臣子,那麼對方肯定也會認識眼前這個青年,於是老人沉吟了下,語氣和緩道:   「既然說你是秦始皇的臣子,那麼,我想,我可以帶你去找一個人。」   「這個世上再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始皇帝了……」   「他應該就可以帶著你去找到始皇帝本人。」   白澤狐疑:「是……什麼人?」   老教授回憶那身穿鎧甲,手持戰槍的身影,回答道:   「是大秦的戰將。」   戰將啊,那沒事了。   不是掛件,不屬於競爭對手……   就力牧那種,開路的莽夫。   白澤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點頭答應下來。   心中歡呼。   哈哈,衛淵,這一次,是我快一步!   大腿,是我的了!   看我見到那戰將,尋找始皇,獻上寶劍。   然後出任第一掛件,活得帝王信賴,走上獸生巔峰。   白澤浮現微笑:   「那我們還等什麼呢?」   「趕快出發吧!」   「對了,要去的是什麼地方?」   老教授陷入回憶,最後輕聲回答:   「那裡啊……」   「是一家博物館。」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四百字。   維持作息的第二天,2/15,貓貓頭power表情包。 第564章畫卷(感謝青寧子盟主)   伴隨著身體像是被引力拉向地面的一陣感覺,白色的機械造物像是飛鳥一般地展開雙翼升上天空,當然事實上它的雙翼永遠都展開著,假如有朝一日它的雙臂併攏,那才是了不得的事情。   地面的城市和建築被拉得越來越小,最終化作了渺小的灰塵模樣。   被雲氣所遮掩遮擋。   這是一架從瀛洲島飛向神州京城的航班。   本來山君選擇私人航空的。   山君是所有妖怪裡面現代化速度最快的。   在出馬仙裡面的黃大仙還在考慮用火爐烤雞的時候。   山君已經能夠嫻熟地出門去便利店買回來半成品然後放到微波爐裡面叮一下,然後拿出來一邊吃一邊思考顛覆人類之世,另外現在他最喜歡的書裡面有一本叫做《我的奮鬥》,以及《馬列全集》。   最尊崇『事物發展的根本原因,不是在事物的外部而是在事物的內部,在於事物內部的矛盾性』這句話。   航班上。   換了現代裝束的英氣少女抿著嘴唇,從航班的窗戶往下看。   當年從神州離開,前往櫻島,不,瀛洲的時候,似乎也是這一條路線的,當京城再度地出現在少女眼中的時候,青蛇眼底恍惚了下——當日她帶著那灰袍道人直入紫禁城,當日事情歷歷在目。   可現在所見,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往日的紫禁城和京城的繁華,早已經換了模樣,日新月異。   哪怕是早有所準備,青蛇仍舊感覺到了一絲不適應。   那樣的不適應,像是離開家許久之後回來,卻發現熟悉的一切早已經不再,那樣悵然而失落的感覺,山君覺得,故鄉是神州,神州便是故鄉,而阿青突然意識到。   她所懷念的並不單單是神州。   而是神州上的某些人,某些事情,是記憶裡的神州。   記憶裡的神州,早已經再回不來了。   就像是同樣是京城,從上空俯瞰,竟也找不到些許的相似之處。   航班落下來,少女穿著一身灰色的套頭衫,腳下踩著紅色白色相間的運動鞋,耳朵裡還戴著耳機,至於青蛇,都什麼年代了,誰規定妖怪的衣服必須要和自己的本體一樣,竹葉青的顏色都看了一千年都看吐了。   只是哪怕換上了現代裝扮。   長發都只是到了肩膀的高度。   但是仍舊扎了個小丸子頭,用木簪束好。   運動的元氣和素雅結合在一起,一雙眼睛大而澄澈,卻又冷冽,讓想要搭訕的所有人都畏懼了。   「真好看啊……」   「是不是哪個明星?」   「哇啊,運動款的唉,姐姐我可以。」   阿青把耳機裡面的音樂放得更大了些,她不喜歡這樣的氛圍。   現代人族怎麼回事?   要是以前的自己……   她想到了自己的經歷。   放在以前也沒辦法。   她自己好不容易修行,才修出靈智,就遇到了姐姐,被姐姐帶著身邊管教;姐姐被鎮壓在雷峰塔,那法海和尚把她放在了另外一座山下面,還不知道放了個什麼東西,天天衝著她念經,無聊到只能睡覺冬眠。   明代破困了,又遇到了那臭道士。   可以說她的一生就是被管來管去的。   人族?   不好意思,家教嚴格。   沒吃過。   在江南的經歷讓她喜歡吃江南的點心;因為被困住過,所以臥室必須要大而明亮,不能潮溼,尤其不能有蟑螂和老鼠,而因為明代的經歷,她尤其討厭倭寇。   現代復甦之後,斬殺了不少的倭寇修行者,借其氣血修行。   但是這幫人好像也不是倭寇,也沒來惹她。   只好低著頭快步走。   兩隻手插在兜裡,裡面放著暖寶寶,畢竟是冷血動物,冬天出門,如果不是暖寶寶續命,青蛇覺得自己寧願縮在那個叫做被爐的東西裡面,或者說直接在炕上躺著。   只是看著這繁華至極的都市,青蛇一時間都有些恍然失神,有些不知該去向何處,走了一段路,聽到耳邊有人談論,似乎今天在紫禁城裡面有一個畫展,她想到了當年那一次化龍入宮。   抿了抿唇,也不知怎麼得,就轉身跟在那兩人身後。   而後靠著法術輕而易舉地混入了畫展裡。   本就是千年道行的青蛇,又曾經有化龍的體驗,最後又得了瀛洲的神性,摒棄了那些低劣的權能,轉而將其神性盡數壓榨,化作最單純的神力供自己吸收修行。   相對而言,浪費了許多的東西,但是也讓這樣修出的力量更為純粹。   是國畫畫展,青蛇散去障眼法,塞上耳機,安靜看著這些畫作。   她不喜歡這些。   只是當看到一幅《仙授帝王圖》的時候,卻怔怔站住。   耳畔有人談論。   這似乎是講述幾百年前,嘉靖帝得遇仙人傳授真法,飛升離去的故事,在以前這幅畫是沒有什麼名氣的,但是現在修行之世開啟,這樣被許多人口口相傳,言之鑿鑿的畫作身價也是水漲船高。   不知道多少人扼腕嘆息。   憑什麼就是嘉靖那傢伙飛升了?   自己為什麼遇不到個神仙過來?   當然。   他們並不知道當年的嘉靖帝是被迫物理飛升。   而一身現代裝束,面容仍舊如同江湖女俠一樣英氣的少女看著畫作失神,畫面上,帝王將相拜伏,那位仙人一身灰袍,木簪束髮,身側卻又有一條蒼龍隱於雲霧之中,仙人眼眸平淡,仿佛真實。   …………   「哈哈哈,這一次真得是多謝你賞臉,願意把你家的畫給拿出來了。」   「呵……你都找了個七八十遍,我耳朵都快要給吵聾了,不給不行啊。」   「蕪湖,這證明咱們這……交情,對吧?!」   兩個穿著普通,但是氣質很好的女子從外面走回來。   一名氣質知性,另一個則是安靜溫和。   後者的語氣裡頗有些抱怨,另一個則是相當地自來熟,正是這一次畫展的承辦者,至於前者,是那一副《仙授帝王圖》的持有者,算是家傳的寶貝,據傳說,其祖上,乃是嘉靖帝時期的宮廷畫師。   嘉靖飛升之後,新帝遣散了原本宮中的畫師和道人。   最終其先祖流落在外,但是交遊廣闊,死後將畫卷留了下來,後者也是偶然才知道這件寶物留在了好友手中,軟磨硬泡,據小道消息,要不是自己的好友很直,她恨不得色誘也要把這畫拿到手。   當然這個舉動被她的屬下懷疑是別有所圖。   有九成八的把握,合理懷疑自家老大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目的根本性是爬到那畫師的床上,而不是什麼畫。   反正最終畫是拿到了手,展覽也照常開。   這個時候是悄悄溜回來,看看大家對於這展覽的評價。   所謂偷聽別人誇獎自己的愉悅。   不過如此了。   只是那位畫師的後裔走到自家藏品前的時候,卻恰好看到了那位英氣俊俏的少女,臉上神色微微凝固,瞳孔收縮,那少女明明沒有看這邊,卻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注視,皺眉轉身。   五官面目徹底展露出來,畫師心臟加速了下。   少女扶了扶耳機,轉身離去。   唯獨畫師呆滯站在那裡。   「嗯嗯,看來大家對我們的畫展評價很好呢,嗯?你怎麼了?」   畫師的好友,那位穿著米色衣服,很有知性氣質的女子心滿意足,一回頭卻發現好友呆滯住,下意識望了一眼,看到視線盡頭那帥氣少女,道:「看看看,還看啊。」   「喂喂喂,回神兒了,魂都給勾走了?!」   好不容易才讓旁邊的好友回過神來。   知性女子挺了挺胸膛,憂傷道:   「原來你喜歡像你一樣,平坦的……」   「可惡,這裡為什麼要這麼大。」   那畫師嘴角抽了抽。   無可奈何地一手刀砸在好友頭頂。   道:「我只是,只是想到了些事情……」   知性女子眸子一轉,想要糾纏著好友問,可是這一次,後者卻是一句話都不開口,知性女子也只好打消念頭,只是看著那一副《仙授帝王圖》嘖嘖稱奇,突然愣了下,用胳膊肘碰了下朋友。   「……這畫裡仙人的木簪,和剛剛那小姑娘的。」   「好像一樣啊……」   畫師沉默不答,也只是盯著那一幅畫失神,心亂如麻,她的祖先確實是從宮裡逃出來的,只是卻不是所謂的畫師,只是個趁著亂席捲了畫和寶物跑出來的普通人。   心驚膽戰,一路往南跑,路上為了偽裝成賣畫的商人,也曾收購許多的畫,跑到了東海口,距離京城夠遠了啊,但是誰知道他的運氣就是這麼的糟糕,卻又遇到那巨大青龍。   當然被嚇得半死,自以為此次必死的時候,行禮灑了一地,裡面這一路上買來的東西,真正的寶物藏在內側,外面則是沿途收購的部分畫卷,既然是偽裝,自然是便宜貨色,有些甚至於稱得上一句信手塗鴉。   只是那青龍見到這些畫後,卻只是要走了其中一幅畫。   甚至於留下了金銀財寶作為贈禮。   死裡逃生的宮中人慶幸不已,靠著這些財寶度日,甚至於因為這些金錢,那些宮中的畫都沒有動用,安然傳家,他也曾多次提及過去經歷,但是對於詳情和那副畫卻始終閉口不提,一直到去世的時候才從匣子裡取出了那一幅畫,作為遺物告誡子孫,比那些宮中寶物都看得重。   但是後世子孫們都不明白為什麼是這樣一幅拙劣的畫作。   他們以畫為生,早已經是真正的畫師世家,看得出這畫拙劣而毫無意境,但是先祖之命,也沒人違背,那一幅畫所畫,不過是星夜之下,灰袍男子微笑著詢問一名青衣少女。   而據傳,那青龍在拿到這一幅畫的時候,有人看到她靜靜地坐於東海邊的礁石之上,懷中抱著畫卷,默默坐了一夜。   ………………   木簪束髮,面容英氣的少女把兜帽戴起來,京城嘈雜喧囂,人間煙火,紅塵萬丈,她卻又想起了那道人的最後一面。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你一直跟著我,想了一路了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可能把我埋了的那個傢伙很有錢吧,都予你了。』   『帶著這些金銀寶物,遠離神州,安心生活。』   『還不夠!』   『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那根簪子!』   『還,還有銀子!』   『……好。』   最終,用你給的金錢,換了一副你的畫像,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啊。   她眼前仿佛還能看到那因為龍氣反噬,微笑著白首的道人。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可惜……   那灑脫恣意的道人,也已經是快要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一更比昨天遲了一小時,這個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凝重),今天第二更得控制住往前挪移。指路牌子——第四百九十一章《上路吧》,有個目睹衛淵和小青化龍的人。   感謝青寧子盟主,謝謝~ 第565章人的感情   老街·博物館。   這裡多出了老山主為首,兩位其餘山系的第一打手作為輔助,再各帶了一個尋常的山神,另外附加了水鬼水神,以及流沙河主天之九德長乘,共計七名成員。   原本還算是寬敞的博物館裡一下子變得鼓鼓囊囊。   直接坐滿了,看上去氣氛頗為嚴肅。   至於有多異常嚴肅。   隔壁買菜回來的大媽敏銳地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路邊的行人感覺事情有什麼不對。   看門的老大爺若有所思。   待業在家的宅男也有所察覺。   就連下學回來的幼兒園小朋友都發現了。   只有開車來蹭飯的張浩不知所云。   ………………   鄰居大媽快步匆匆走過。   然後又提著菜籃子匆匆走回來。   然後又走過。   眼神敏銳,嗖嗖嗖得往玻璃櫥窗裡面飄。   她快五十了,可是修行資質倒是很不錯,養氣決入門之後,直接選修了川蜀一地暗器流派的眼神兒手段,其實也就是所謂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一門功夫是大江南北社區公開課裡面最受歡迎的。   至於理由?   當然是極大地拓展了小區老人們的業餘生活。   加大加寬了聽八卦的能力。   並且令朝陽群眾等民間熱心團體的戰鬥力得到了史詩級補丁加強。   副作用是打籃球的小夥子搶不過廣場舞大媽。   甚至於有可能出現大媽帶籃球連續晃人然後大風車灌籃。   以及熱血老年人籃球對抗賽的出現。   「哎哎,看到博物館了沒?」   「看到了啊,這什麼事兒啊,劉大媽你有什麼內部消息?」   「嗨呀,那能有什麼內部消息?」   提著菜籃子的大媽右手抬起遮住嘴唇一邊兒,左右看了看,眼底精光流轉:「我看啊,這是娘家上門了。」   「哎喲,你咋知道?」   「沒見著那氛圍啊,那小衛都沒冒頭,就珏姑娘在哪兒坐著,怕不是在挨訓,這事兒懸咯。嘖嘖,想當年我那口子啊……」   社區八卦的風向一轉,又走向了未可知的方向。   博物館裡的氛圍卻和他們想像的不一樣。   一身素雅裝扮的少女端著茶。   姿勢神態都雍容清雅,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眉宇微斂,諸多崑崙山神門就都下意識心中鄭重起來,哪怕是崇吾山主都一樣,看著這孩子長大是看著長大,性格很好是很好,這可卻不代表可以逾越。   畢竟地水風火四大天女。   只有眼前少女在千年間被西王母帶在身邊遊歷人間。   這看似好像沒什麼,其實仔細想想的話,分量極為沉重。   而其餘三位,一個暫代王母看家,一個是戰爭之神,一個是旱災之神,幾乎顯而易見,人間又有『火落金風高』之句,西王母為金母,眼前的珏是風,幾乎是曾被當做繼任者來教導的。   張浩被爽朗客氣的大和尚邀請外出彼此切磋拳腳。   張浩表示沒有興趣。   大和尚提出以一頓飯做為報酬。   張浩表示不要說打一頓,打三頓都可以。   而少女無奈抿了抿唇,道:   「諸位來這裡也有了幾日,具體的來意,現在也可以說了。」   「我之前一直不曾詢問。」   「想來諸位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幾位崑崙山神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不過少女語氣很快轉而輕柔:「不過此事頗大,淵他去了青丘,等到回來的時候,再一併詳細談論吧……」關於和饕餮一戰,珏並沒有前去,一方面自然是相信衛淵。   另一方面的話,也是衛淵故意找了由頭讓少女留下的。   在水鬼的插科打諢下,整個博物館的交流氛圍還是很輕鬆愉快的。   很難在有水鬼正常發揮的環境裡面,很鄭重嚴肅地談論事情。   「不過,那小子倒是經歷挺豐富的啊……」   錢來山神溜達著看著博物館的藏品,忍不住感慨道:   「嘖嘖,這古時候幾千年,一個個朝代都活過了,經驗豐富,經驗豐富,將軍,道士,隱士都做過了,哈哈哈,說起來酒色財氣,不知道有幾個老婆啊……」   ??!   博物館裡剛剛被水鬼引導起來的熱絡氛圍一下子凝固。   兵魂動作凝固,眼睛似乎黏在了旁邊的養魂木上。   崇吾山主再度把自己的鬍子揪下來一根。   冷。   博物館裡冷得跟西伯利亞冰原上刮過來的暴風一樣。   水鬼伸出中指,扶了扶平光眼鏡。   右眼鏡的鏡片邊緣反射一道詭異的光。   「這不就代表著衛……」   旁邊的流沙河水神長乘剛要開口,水鬼敏銳反應,直接左手一個不滅之握,五指扣住長乘的腦袋,右手握著快樂水瓶飛快旋轉,順勢銜接死亡衝鋒,把快樂水直接塞到長乘最裡面。   碳酸飲料遵循物理規律爆發泡沫大衝鋒。   長乘的聲音才說出一個字,就變成了咕嚕咕嚕的無意義聲音,另外伴隨著四肢的抽搐。   水鬼抬起頭,面不改色爽朗道:「啊哈哈哈哈。」   「錢來老大哥你說什麼啊。」   「我家老大,祖傳的純陽之體,我可以拿我的節操保證的!」   這氣氛才稍微破冰緩和了些。   泰器山神乾笑著岔開話題。   旋即這些山神們面露古怪之色。   是純陽之體真是太好了……可是為什麼,覺得那傢伙好可憐?   太可憐了。   是啊,真的太可憐了。   長乘手指戳了戳水鬼,壓低聲音:   「你說拿節操保證,你還有節操?」   水鬼理直氣壯回答道:「沒有啊!」   長乘呆滯:「那你怎麼拿節操去擔保?」   「就是沒有才拿來擔保的啊!」   水鬼瞪大眼睛,狐疑道:   「難道你會拿你有的東西去擔保的嗎?」   我有一個億,我會全捐出去。   可我有一百塊,我一毛都不捐。   因為我真的有一百塊。   長乘:「…………」   水鬼扶了扶眼鏡,鏡片上反射詭異的光。   「你這眼鏡怎麼回事?」   「我買了的,裡面裝著LED燈……」   「不愧是你……」   「想要嗎?」   「要。」   而崇吾山主無奈嘆息,錢來山神是被記錄於整個西山經裡的第一位山神,這自然是因為後者是西山經第一山系當中最能打的那個,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能打,導致腦子裡都長滿了肌肉,說話不經大腦。   不對,山神化靈,腦子裡都是鋼鐵才對。   哪怕是真的,也不能當著少女的面這樣說出來啊。   說實話,這也是老山主所不願意同意那小子的原因。   老山主也同意錢來山神所說的事情。   一生至此,代代皆是精彩,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沒有女子眷戀?   倒不如說,會有紅顏知己才是正常。   這小子搞不好一身情債。   他崑崙山的天女,怎麼能夠受這樣的委屈?!   但是當老山主抬起頭,打算緩和氣氛的時候,卻發現那少女只是安然端坐在那裡,神色清淡雅致,眉眼秀麗萬方,卻又帶著絲毫不蹭動搖的凜然氣度。   少女端著茶,語氣有些不解道:「淵過去經歷如何,並不是大事,只是諸位來到人間,既然連老山主您都來了,顯而易見事情不小,而面對這樣大的事情,卻又不專心致志,而是分心於這些無關瑣事,是否不妥?」   「而若是並非是大事,只是氣氛輕鬆,能夠隨便閒聊的事情。」   「那為了這樣的事情,連山系之主都出現,將自身所率群山拋到西山界中,不也稍有失職?」   「諸位既然是山神,就應該群山萬象有契約,而現在讓諸位背棄了神靈的契約來到人間的,只是這樣簡單而無關的事情嗎?。」   「珏很好奇。」   語氣和緩,語氣寬和溫柔,說出的話卻讓諸多山神凜然心驚。   天女的反饋在於,明明面對著的是大事,卻分心於『不重要』的事情,這樣有損於崑崙的威嚴。   錢來山神只覺得背後汗毛炸起。   崇吾山主給錢來山神解釋求情,道:「是我等失職了,珏冕下也勿要擔憂,對於來人間的事情,我們也有所定計……」   天女語氣溫柔安寧,頓了頓,道:   「嗯,既如此,那麼就有勞老山主。」   「先做些準備。」   「在告訴淵之前,把事情詳細和我說一聲。」   珏起身,微微點點頭。   給這些山神們留下了彼此交流,彼此商討的空間。   轉身走出,去往花店。   錢來山神鬆了口氣,額頭滲出冷汗:「……珏冕下還是這樣。」   「平日是好相處的,但是涉及到崑崙的時候,就會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我們太不顧正事,好像讓她生氣了啊……」   老山主回手在這大漢頭頂就是一下,道:   「她說的也沒錯,你啊你,不要忘記我們是為了什麼來人間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就已經鬆懈,確實是錯的。」   「我們準備一下,待會兒和天女先將此事說清楚,再和那個博物館主坦白,爭取得到那小子的助力。」   「是。」   錢來山神點了點頭,正要端起酒杯壓壓驚。   卻有兩隻手啪地按在自己肩膀。   水鬼和兵魂帶著『和善』的微笑獰笑著靠近。   「喲,錢來老哥。」   「沒酒了是吧?」   「我們這邊兒有帶勁兒的。」   「一口悶,絕對好喝。」   敢來博物館挑事兒。   差點壞了大事情,惹得珏姑娘不開心。   兵魂水鬼眼底隱隱不善。   錢來山神沒有注意到,爽朗道:「那就拜託你們了。」   「放心,放心。」   在兩個博物館老員工背著的手裡,水鬼握著一瓶有點類似生命之水的塑料瓶,掌心那面貼著標籤『嶗山白花蛇草水』,兵魂手裡提著一個瓷瓶,底頭寫著一行字『京城老豆汁兒·百年珍藏』。   都是神州入口困難史詩級別的飲品。   一左一右,臉上笑容溫和誠懇,逐漸靠近。   「呵呵,呵呵呵呵……」   「哈,呼哈哈哈哈……」   ……………………   珏回到花店小閣樓。   方才只是旁觀的白蛇想了想,還是走來詢問。   以及崑崙山小蜜蜂欽原,後者本來習慣性來蹭飯。   當看到博物館裡一堆熟悉的傢伙們之後,先是懵逼,而後本能轉身,直接進入了博物館旁邊的花店裡面,心臟砰砰砰狂跳不止——   這,這什麼情況?!   我不是跑人間了嗎?   怎麼又看到那幫傢伙了?!   作為崑崙山釀蜜專業戶,這幫山神們在欽原眼中就是萬惡的前任上司,惡類甲方,每年三百六十五天要求蜂蜜酒不限量供應的混球,作為乙方,看到這些傢伙的第一反應就是肝疼。   回到花店的時候,才從白素貞口裡聽了剛剛博物館裡發生的事情。   若有所思:「珏,你是用這樣迂迴的方式表達自己不滿嗎?」   「很聰明嘛!」   少女怔了下,搖了搖頭,道:「並沒有啊。」   「我確實是覺得,雖然能再見到祂們我很開心。」   「但是這樣確實是違背了崑崙山神的職責的,是錯誤的事情。」   「和淵無關啊。」   欽原:「哈?!!」   一身白大褂的,內裡穿著灰色高領毛衣的知性女子斟酌著道:   「那你對淵的事情,不覺得好奇嗎?」   天女沉吟,坦然地回答道:   「並不會,淵的過去,是他的過去;而現在我們眼前的,是現在的淵,過去之事情已經過去,而未來漫長,以及遙遠,再說如果說他有過其他的紅顏知己,那麼按照前後來看,也是我在後面來的。」   「是否先來後到,我才是後來者?」   白素貞:「…………」   欽原嘴角抽了抽,卻看到了眼前少女眼底澄澈安寧,無奈吐槽:   「珏你……天女和我們的思維是不同的嗎?是了……你是天上的風啊,肯定不一樣。」   「要是哪個雄蜂敢這樣對我,我肯定把他刺都拔出來!」   「那你有雄蜂嗎?」   「沒有……啊你什麼時候來的?!」   欽原轉頭看到張浩也走進來,是因為山神們討論事情,博物館進不去,被揍得眼眶微青,因為混熟了,聽了剛剛的話,不加遮攔地開了個玩笑,道:   「啊呀,這話裡面,怎麼一股子醋味。」   「珏姑娘,你是不是嫉妒了?」   話音剛落,這屋子裡幾個人都愣住。   這,怎麼能這麼直接說……而且,剛剛珏的表情。   那分明就是認真的,而不是什麼故意使性子說的話。   欽原仰天長嘆,哪怕是氣質溫和知性的白素貞都不知說什麼好。   圓覺沉默著提了提拳頭,似乎覺得自己是不是揍得太輕。   天女卻怔住。   在場幾人都打算把張浩嘴巴堵上的時候。   少女伸出手掌按在胸口,恍惚沉思。   察覺到了從博物館裡的時候就浮現心底的一絲絲雜音。   白素貞察覺到什麼,抬眸看去,少女抬起頭,呢喃道:   「原來如此……」   「這就是嫉妒嗎?」   「嗯?!!」   拉著張浩領口的欽原扭過頭去。   玩笑著的張浩也愣住。   面容美好,黑髮垂落的少女手掌按著心口,眼底澄澈:   「原來如此,這感覺,就是人類所說的嫉妒麼……」   「我是在嫉妒啊。」   欽原呆滯。   這……   這麼坦率?   ………………   衛淵在回博物館之前,順道去了一趟龍虎山。   畢竟和饕餮打架的時候,和老天師借來了雌雄龍虎劍。   該還也是還的,順路還了,還能省得改道跑路,老天師頗為從容淡定,畢竟現在自己作為債主,而且也不怕這小子不還,看著這小子客客氣氣地來還,所以頗有些爽感:「哼,我天師府寶物如何?」   「厲害啊,連饕餮之力都能抵抗。」   衛淵盛讚。   一陣商業互吹。   然後取出龍虎劍遞過去。   張若素伸出手去取,可是才碰到長劍劍柄。   突然,伴隨著一聲哀鳴,那柄有龍紋的長劍直接崩碎,化作了塵埃,只剩下一柄劍柄,衛淵和張若素的神色緩緩凝滯,空氣中只剩下風吹落葉的蕭瑟聲音。   衛淵耳畔似乎回想起饕鬄的聲音——『吞天噬地!』   難道說……   他結結巴巴道:「還,還好,還有一把。」   才舉起來,那柄短而寬的劍也崩碎,化作了齏粉。   被風一吹,撲了老天師一嘴。   張若素:「…………」   衛淵:「…………」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 關於彩蛋章問題解決   我也不知道翻牌居然直接持續好多天,還自動到最新章後面_,本來想著翻另一個,能夠覆蓋,結果居然並行排列了。   海綿寶寶:還有什麼比一個大油漆泡泡更大的麻煩嗎?   派大星:兩個大油漆泡泡!   大概是這樣,躺屍   現在已經想辦法聯繫點娘那邊了,今天時間遲了,應該明天就會把狐狸的下了,天女的掛一下,過兩天也就聯繫點娘那邊下掉。   |'-')   望天,總之……   鞠躬,抱歉。   大家晚安,睡覺睡覺   希望明天早點第一更。 第566章東窗事發?   龍虎山上,天師府前。   一老一少兩人呆滯站著。   一個人手上一個光禿禿的劍柄,隱隱約約仿佛能聽到風吹落葉,天空烏鴉叫著飛過,衛淵嘴角抽了抽,僵硬地低頭,瞅了瞅被吸乾靈氣後破碎的雌雄龍虎斬邪劍,又看了看滿臉茫然的老道士,頭皮發麻。   在和饕餮交手的時候,這兩把劍曾被擊飛。   然後饕餮那傢伙用出了吞天噬地的本命神通。   刑天斧都吞了二分之一。   如果不是用九霄神雷劈了下,那傢伙未必肯把刑天斧吐出來。   何況這兩把本就是仿冒品的劍?   不過還好還好,真正的雌雄龍虎劍被衛淵明代時取走,放入了臥虎令裡,現在還在裡頭老老實實地躺平,衛淵看著眼前仿佛渾身冒出黑氣的老道士,安慰道:   「……張道友,你放心,你這劍其實是假的,我把真的賠給你。」   張若素身上的黑氣冒得更嚴重了:「假的?」   老道士臉皮抽了抽,用沒有起伏的語氣棒讀道:   「若是真的雌雄龍虎劍,那就肯定不會被你弄碎。」   「因為被你弄碎了,所以就是假的。」   「就和那河圖洛書一般,對不?」   「衛家祖傳的鑑定術?」   「你用到我家龍虎劍上了?!」   老道士譁啦著一下從袖袍裡面一掏,直接掏出一枚大印,手掌握住,獰笑著道:「我覺得你的腦瓜殼兒看上去也是假的,要不然讓老道士我來試驗一下純度?」   衛淵:「…………」   ………………   「啊,真是風平浪靜,美好祥和的一天啊。」   一名小道士把落葉灑掃乾淨,安靜看著這壯闊而絕美的龍虎山風景,濃度越發高的靈氣偶爾會化作匹練般的飄帶環繞在山上,看上去越發地美好,是往日所不能見到的風景。   像是上一次,老天師跳窗逃跑這樣的事情。   果然只是個夢呢……   小道士微笑著深吸了口氣。   而後譁啦一下一道身影瞬間掠過,小道士的道髻直接被這狂風給刮開,一下變成了披頭散髮,落葉像是被空氣炮砸了一下,轟地散開,而下一秒鐘,剛剛掠過的兩道身影又折返回來了,瞬間把所有的落葉都收拾好。   順便把小道士的頭髮給弄整齊,只是道簪變成了一根樹枝。   然後繼續追殺。   尋常人的眼睛捕捉速度是24幀/秒。   經過修行,整體素質會變得更強。   但是即便是龍虎山已經完成基礎築基的少年道人,也完全無法捕捉那兩道身影,只是偶爾能看到一道殘影。   人間的戰神快步狂奔,眼皮狂跳,像是被一千頭野豬追殺一樣。   「張道友你冷靜一下!」   背後的老道士獰笑著,手裡扣著道門至寶陽平治都功印。   邁足狂奔。   「站住!」   「臭修文物的,你特麼給我站住!!!」   小道士沉默。   而後扶了扶道簪。   轉了個方向,臉上浮現出平靜安詳的微笑。   「啊,風和日麗,美好祥和的一天啊。」   ……………………   片刻後,龍虎山後山,一追一逃的兩人總算稍微消停了些,當然,主要是因為其他原因不得不停下來,之前饕餮一事,微明宗將小魚兒和林玲兒暫且寄宿在了龍虎山。   事實上,微明宗本就是龍虎山支脈。   門中精英弟子都會來此進修。   不過,在送章小魚來的時候,那最不喜歡她最板正嚴肅的執法長老把她拉過去,同門都擔心小魚兒被欺負的時候,執法長老把小傢伙送了出來,渾身上下大包小包全部都是口袋,裡面從溼巾到糖果,從護身符籙到隨身法器應有盡有,包裹得像是個小糰子。   面對眾人古怪目光,執法長老面不改色:「你此去是以微明宗名義,不能夠墜了我派聲威,多做準備,這都是應有之理,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給我打電話,記住了嗎?!」   「把我的號碼設定成緊急撥號了嗎?」   「去了那邊吃的不好就發消息。」   「想要回來玩玩的話也沒事,記住了沒?」   「有小道士靠近你你就拿法印砸他腦殼兒,記住了沒?」   「有……」   「還有……」   總之現在的龍虎山上還有兩個小糰子在。   衛·大秦執戟郎,太平道次天師,大唐第一劍聖,人族戰神·淵,此刻就雙手按在小魚兒肩膀上,整個人藏在小傢伙背後,前面是同樣氣喘籲籲,手裡拎著陽平治都功印,恨不得一下敲在眼前這混蛋額頭的老天師。   「你,你有本事出來啊!躲在小傢伙後面算什麼?!」   「你有本事過來啊!」   張若素靠近過去,衛淵就換個方向。   如此旋轉。   像極了老鷹捉小雞。   老道士大怒:「當初的衛館主可不是這樣之人。」   衛淵:「都混熟了誰跟你繃著臉相處啊。」   張若素咬牙:「你無恥!」   衛淵露出自己白皙的牙齒:「我牙齒堅固得很。有齒(恥)。」   「你才無齒。」   旁邊的上清宗宿老林守頤無奈地道:「都是長輩了,一個個的沒有個正形,叫人看了笑話,真是的,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   「每逢大事有靜氣。」   「來,喝杯茶。」   張若素咬牙切齒:「他把雌雄龍虎劍弄碎了。」   「不就是兩把劍麼?」   「用得著……」   林守頤笑容凝固:「…………嗯?!!」   「什麼劍?!」   手裡的茶杯咔嚓一聲粉碎。   片刻後……   淦!   衛館主玩了命地發足狂奔。   背後變成了兩個老道士獰笑著追殺。   一個手裡提著龍虎天師陽平治都功印。   一個手裡拎著上清飛玄三氣玉章印。   「做飯的你給我停下!」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跑了,去哪兒練的?」   「呵呵,衛館主,你停下來,我們好好說說嘛!」   「貧道是上清宗,又不是野茅山。」   「不會把你的屍體練成殭屍的。」   「不要緊張嘛。」   衛淵嘴角抽了抽。   我信你個鬼。   你們兩個老道士壞得很。   使足了勁兒邁足狂奔。   而後面的阿玄無可奈何看著自家長輩,最後看著目瞪口呆的林玲兒好章小魚,想了想,還是客客氣氣地道:「章師妹,林師妹,不如先去內室坐一坐吧。」   俊秀少年道人撓了撓頭,還有些靦腆:   「冬日天寒。」   「我剛剛做了些暖身的湯。」   「前些時日撿來的柿子做的柿餅也已經做好了,都是自然熟了落在地上的,啊,放心,我已經清洗乾淨了,這些都是熟得最好的,賣相一般,但是吃起來很甜。」   少年道人看著那邊狂奔的三人,無奈道:   「他們,可能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了的。」   於是,當鳳祀羽晃悠著回來的時候。   發現又多出了兩個小糰子。   「??!」   羽族少女懵逼中。   什麼時候和兩個小傢伙混熟了?   不對,好像阿玄年紀比她們大不了多少?   少年道人端起一碗銀耳雪梨湯,遞過去,自然而然道:   「鳳姑娘,這是給你留的。」   「裡面蓮子多放了些,你應該會喜歡。」   「女魃姑娘呢?我也留了給她的份……」   隱蔽處,三足金烏大日之精趙公明額角抽了抽。   這種行為風格……   這種天然的關切心。   不,不會吧。   兩個清秀可愛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捧著湯,羽族少女盤坐在空中,俊秀的小道士用蒲扇扇著火爐,而眉宇清朗溫暖,發梢赤色的天女嘴角一縷微笑安寧。   趙公明額頭滲出冷汗。   祂硬生生在這和緩祥和的畫面裡看出了一縷危險,小道士察覺到了這位護法神將,面容訝異,而後自然而然地取出了一盤果子,道:「趙師祖,您要吃點嗎?」   「冬日天寒,是入秋時候在北山上撿來的松子。」   「滋味很不錯的,您去年時曾說過喜歡秋日松林如波濤,我今年就為您準備了些……」   趙公明腦海中浮現出了當時大荒和崑崙對那兩人的評價。   若論整個神代性格最好的神靈,其中之一,便是庚辰。   天神庚辰,性寬和溫厚。   仁愛眾生,因眾生所願所求而出世。   有所求,必有所應。   故曰——   應龍。   ………………   而在另一邊。   被上古五人組磨礪的衛淵,成功在龍虎山上把這兩個老道士遛得精疲力盡,都已經沒有力氣再生氣了,衛淵才隔了約莫七百步,扶著旁邊一塊石頭,隔空喊話:「不打了?!」   張若素氣喘如牛:「不,不打了。」   「真不打了?!」   「真不打了。」   「那你立字據!」   「嘖!」   事實上老道士也不可能會因為雌雄龍虎斬邪劍就跟衛淵死磕,可是這一口惡氣實在是咽不下去,最終還是不得不籤訂了合約,衛淵吐出一口氣來,道:「放心,我賠,我賠……」   張老道氣不打一處來:   「這可是我天師府至寶,龍虎山嫡傳,你拿什麼賠?!」   衛淵沉思,試探著道:「那……得加錢?」   「??!」   老道士氣得擼起袖口,差那麼一點就又祭出龍虎天師印。   衛某人奪路而逃。   ……………………   博物館。   在弄清楚了自身情緒的本來緣由之後。   天女珏又稍微等待了一會兒,等到了山神水神們總算是商量出了對策,做出了決定,這才回到博物館裡,至於白素貞張浩等人則沒有一起去博物館,只是在花店裡稍坐。   崇吾山主緩聲道:「我等來到人間,並不是存了戲耍之心。」   「而是真真正正來這裡探尋一事,這件事情關乎於崑崙的存亡和尊嚴,而其主導者和敵對之人,便是當代人間的崑崙之主……至於為何,請看玉簡留影。」   天女珏頷首。   老山主掏出了珍藏玉簡留影·豪華超清版本。   少女便親眼看到了那白髮劍客所做的一切。   第一眼看過去,就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當看到他囚禁西王母的時候,神色微微凝重沉靜。   脊背微微挺直,神色嚴峻凜然。   看到那劍客端出了食盒,看到他所說懷念長風。   又看到他最終以崑崙為劍,看到他的側臉。   天女深深注視著那白髮劍客。   也是恰好,在看完這玉簡留影沒有多久的時候,衛淵就回來了博物館,心中帶著憂慮,畢竟自己實力逐漸提升上來以後,就把臥虎令給拋到了腦後,直接打入冷宮。   現在得反過來翻動臥虎令的庫存,有點怪怪的。   推開門,就看到山神集會的嚴峻情況。   尤其是錢來山神,面如金紙,有點像是一口氣把某某店的套餐吃了個遍,化身為噴射戰士在馬桶上坐了一天一夜似的,整個神都虛了,而珏則神色肅然認真,伸出手把老山主的超清版本玉簡留影珠握在手裡。   站起身來,袖袍如同雲霧揚起收回。   「淵,你跟我來。」   她道:「我有話要和你說。」   衛淵怔住,看了看嚴峻的山神們。   突然一個念頭浮現腦海。   事兒發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因為突如其來狂風暴雨的意外事件,今天的第二更時間可能遲。   也有可能會早?沉思中………… 第567章神獸白澤,颯爽登場!   眼看著少女已經起身,往靜室走去。   衛淵也只好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隨口道:「老山主,你們在這兒聚著是在做什麼啊?」   崇吾山主不知道這傢伙心底裡的小九九,撫須笑道:   「是我等剛剛將人間崑崙之主所犯下的種種罪孽,告訴了珏冕下。」   「其大逆不道。」   「作為崑崙山神,居然對西王母娘娘不敬。」   「更欺瞞我等,威脅陸吾神,開明神。」   「以諸界三千裡崑崙山鑄劍。」   「其罪無可赦!」   一番慷慨陳詞的回答。   衛淵面容僵硬。   「珏……都知道了?」   老山主點頭道:「當然,剛剛看完。」   「衛淵你回來得遲了些,否則的話,就能和我們一起看。」祂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口,沒有找到自己的留影珠,想到了剛剛少女的動作,想到後者剛剛伸出手主動地將那一枚留影珠收入袖口,便笑著道:   「不過也沒有什麼差別。」   「那珠子現在在珏冕下那裡,待會兒你就能看到了。」   在珏那裡……   衛淵險些沒能繃住臉皮上的表情。   仔細想一想。   珏知道了人間崑崙山神的事情。   珏主動地收了珠子。   在他一回來的時候,珏就要求他跟著去靜室,有事情要談。   這三個結合在一起,讓衛淵額頭微痛,感覺東窗事發幾乎已經擺明車馬地拍在他的臉上,感覺到自己的死兆星在前所未有地明亮起來,前面少女腳步微頓,轉過頭,抿了抿唇,眼神示意衛淵跟上。   「…………」   衛淵就像是假期開學第一天,一個字沒動卻被老師挑中抽查作業。   保持著某種最後的『倔強』和『矜持』從書包裡掏出作業本一樣,邁開腳步跟在少女背後,走入了靜室當中,心中默默想著對策,比如說,待會兒是直接認錯呢,還是說先認錯再解釋。   珏也見過由夸父鎮守的,那個虛假的河圖洛書。   所以應該也會相信……的吧?   衛淵帶著不知為何緊張的心態坐在椅子上。   徐徐吐出一口氣,安慰自己內心的情緒。   對啊,沒必要緊張。   西王母又不是我囚禁的。   眼前閃過被自己一手刀差一點打哭的少女。   我也沒有對陸吾和開明獸做什麼。   眼前再度閃過被恣意蹂躪的幼年陸吾。   衛淵此刻的心態,完美契合了一句古話,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嘴角抽了抽,所謂三人成虎,不知為什麼,他都有點覺得,自己性格秉性裡的無畏和頭鐵,確實是有可能搞出三百年後的事情。   你在五百年前就敢一手刀打哭西王母。   三百年後你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根本不敢想.JPG。   但是,衛淵覺得自己不至於走到那一步,他看著前面的少女,只要珏,只要他的朋友都還在他的身邊,他是不會走錯道路的,當然,只要他能『活過』今天。   「坐吧。」   少女語氣輕柔。   衛淵老老實實乖巧落座。   珏伸出手指,將那一枚留影珠輕輕放在桌子上。   「一起看。」   「……哦。」   衛淵覺得自己可以寫一篇論文。   論當代社死的極限。   最終可以點題,社死是沒有極限的。   在珏的旁邊,看著自己很有可能在未來因為失去了某些東西囚禁西王母,這太刺激了,衛淵差一點用腳趾抓出一套三室一廳,畫面流轉,最後停止在了白髮劍客,俯瞰萬千的時候。   珏安靜看著衛淵:「淵。」   衛淵老老實實。   正在思考要如何開口,如何將事情更柔和,更簡單地講述出來。   這個時候,需要坦白。   需要坦然。   而在衛淵打算開口的時候,眼前的少女語氣平靜道:「我認識這個白髮劍客……」   衛淵怔住:「嗯??」   什麼情況?   不是要問我的嗎?   珏道:「大概是在我沉睡的時候,我隱隱約約清醒的時候,總是能夠看到山下有這樣一個白髮的劍客,那個時候,他看上去要比這個時候更蒼老,我似乎覺得,他應該知道我在那座山上,所以才會隱居在山下。」   衛淵想到了自己在大唐時候的經歷。   在離開洛陽後,確實是無意識地找到了珏所在的那座山。   那時候,鬼域還沒有打開,還只是尋常的一座山。   天女坦然道:「所以,我大概想要說的就是這些。」   「他可能會認識我,但是我和他的了解,只在於此。」   衛淵下意識道:「你為什麼會和我說這個?」   天女歪了下頭,想了想:   「我想,如果不說的話,你見到他認識我,可能會心裡不安?」   少女安坐,手指挑起一縷黑髮垂落背後,轉而道:   「我在這些時日裡,懂得了人的一種感情。」   「叫做嫉妒。」   「嫉妒?」   「嗯,我猜你如果知道他認識我,會覺得心裡不安,是因為我就是這樣,我想到在過去已經有其它女子認識你,和你有別樣的感情,我心中同樣會不安,會覺得不舒服,這就是嫉妒吧……」   天女想了想。   而後手掌握拳,在心裡小小地給自己加油打氣。   然後突而彎腰,額頭不輕不重地磕在衛淵肩膀,衛淵身軀僵硬了下,而後想要低下頭的時候,卻聽到少女的聲音:「不準看!」   「……聽就對了。」   衛淵仰著頭。   少女的嗓音輕柔,閉著眼睛,道:   「是今天錢來神說了那些事情,我才一直開始意識到,其實誇霖出現的時候,我就有些感覺了,只是始終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張浩他們說了我才明白過來……」   「我原來是在嫉妒的啊。」   「嫉妒有其它人陪著你。」   「嫉妒我不知道的,你的過去屬於其他人。」   「嫉妒你和其她人也有過的歲歲年年。」   「呼!我說完了。」   珏抬起頭,神色冷靜,眼神往左下角瞥。   「確實,這樣的情緒說出來會很有效呢。」   「和白大夫說的一樣。」   「淵,我要親自去挑戰那個崑崙山主,所以,先去和崇吾山主相商,淵,你好不容易回來,好好休息吧。」   少女邁步走出,關上門。   而後落荒而逃。   牆壁拐角處冒出一拍三個頭來。   水鬼若有所思:「出問題了。」   下面的兵魂點了點頭:「我覺得也是。」   流沙河神長乘不解:「問題?」   「是啊,就只有珏姑娘一個出來,老大呢?」   水鬼咕噥著從袖口裡面拿出了一個潛望鏡,把鏡面的部分深入了屋子裡面,而後調整視角,看到博物館主坐在原本位置上,一動不動,右手伸出,捂著口鼻面龐,從手指的縫隙裡面,能夠看得到通紅的面容。   手掌微微顫抖,隱隱約約幾乎看得到臉龐上升起縷縷蒸汽。   水鬼收回潛望鏡,乾脆利落道:   「老大,大破!」   「珏姑娘不知道做了什麼。」   「已直接擊穿老大護甲。」   水鬼的聲音頓了頓:   「總之,老大,再起不能!」   屋子裡傳來惱羞成怒的聲音:「叉出去!」   水鬼習慣成自然地道:   「得嘞!」   ………………………   神州·永定陵。   此地位於中原之地,是大宋皇帝宋真宗和自己皇后們的陵墓。   只是始終沒有開發過,此刻仍舊是被封鎖的狀態,只是今日,卻有一道高大身影踏入其間,輕描淡寫地走入了陵墓當中,正是來自於大荒的神靈重。   「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   「吾來了。」   撐天之神重神色從容自信,伸出手掌,五指微握:   「不必再故意偽裝了。」   「既然軒轅劍已經選擇了你,那就代表著你雖然已死,卻仍舊殘留有真靈……此刻速速出來,還有迴轉之餘地,否則,吾就直接出手了……」   「哼,不回答嗎?!」   「是猜測到了吾的到來,故而故布疑陣嗎?!」   「汝難道以為,這樣的手段對吾有用嗎?!」   重從容淡定,自信邁步,猛地一揮手:「出來!」   整個陵墓裡面空無一物。   無人回應。   「好!」   重盛讚一聲,心底覺得,這是對方的手段高超,極為隱忍。   這也代表著對方是一個足夠有忍耐力的存在。   如此之人,手持軒轅。   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懾力!   居然能夠做到這一步!   真不愧是你啊!   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   重對其越發地欣賞。   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對手。   越發警惕,越發地鄭重。   一步步向前。   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費盡心神思考可能存在的陷阱,越是無法察覺到陷阱,就越覺得陷阱隱蔽,就越發地警惕小心。   一直到重直接打開了宋真宗的墓葬,直到其徹徹底底把這個墓葬翻了一遍,來自於大荒的撐天之神沉默許久,嘴角抽了抽,一個念頭不可遏制,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了自己的腦海裡。   一個猜測,不一定對……   會不會,這兒根本沒真靈。   剛剛,其實是自己在和空氣鬥氣鬥勇?   重手掌顫了下,深深吸了口氣,差一點沒能控制住情緒。   還好,還好。   這兒沒有人看到。   可即便如此,重都有些惱羞成怒,傳訊給十二元辰虎。   可才打開聯絡,就聽到了那邊傳來了一陣陣的女子嬌笑聲音,傳來了元辰神靈的大笑聲音,就仿佛元辰獻身於一整條街道的風塵女子包圍裡面一樣,直接爬不出來。   重的臉皮黑得跟鍋底一樣。   直接捏爆了和元辰的聯絡之術,而後想了想,聯繫到了石夷。   「你在做什麼?」   石夷的語氣冷靜:「我?我在理解這個時代的文明,社會和知識。」   他語氣平淡地對前面的人道:「我要紅燒牛肉麵。」   「好嘞!」   那大漢大笑著把一個紅色的紙桶遞過去,面,蔬菜包,料包都擠上去,然後把開水倒進去,這裡顯而易見,是一個賣力氣的打工地方,來自於大荒,氣宇軒揚的天神石夷變成了這些凡人的打扮。   一身迷彩服,旁邊放著一個頭盔。   重愕然道:「你在做什麼?!」   石夷皺眉重複:「我?我在理解這個時代的文明,社會和知識。」   「這就是你所謂的理解和學習?」   「嗯?那不然呢?」   石夷的語氣理智而冷靜:「你以為,要如何才能夠了解一個時代和世界?從高空俯瞰嗎?錯了,人間如同森林,每一個視角所看到的世界都不同,若真正想要了解人間的文化,社會,需要的是投身其中。」   重覺得不可理解:「可你是神!」   石夷平淡道:「是,但是神靈代表著的是擁有最豐富的視野,做人之所能,也能為人所不能,能夠從不同的視角去了解一切,而不是單純地在天上俯瞰。」   「故而火神祝融,水神共工都曾化身為人,化身為獸。」   「媧皇也曾一日七十化體悟眾生百態。」   「一直高高在上,那不是神。」   「是拉屎都得在天上的鳥而已。」   重張了張口:「那你難不成要做一世人去了解這個時代?」   「有何不可?」   石夷用牙齒把摺疊叉子掰開,語氣平淡:   「了解人間最好的方法就是化作人類。」   「而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三分四十秒到了,這是這一款泡麵的最佳食用時間。」   「我先用膳了,重。」   石夷手指動了動,打斷了和撐天之神的聯絡。   把安全帽墊在屁股下面,端著紅燒牛肉麵,旁邊是工友給的雪花啤酒,石夷看著眼前人間。   前面有幾個學生走過,討論著之前的番劇,《打工吧,天神大人!》   石夷吃了口面,皺眉。   一塊牛肉都沒有,居然敢寫紅燒牛肉麵。   差評!   然後仰起脖子,學著旁邊的其他人。   把方便麵湯都喝乾了。   ……………   重嘴角抽了抽,最後只好自己去想辦法弄清楚了宋真宗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哪怕是以重的涵養,在認真了解了這位『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之後,臉皮都黑了下去,忍不住罵了一句。   「MD廢物。」   「這也敢上泰山封禪?!」   「還膺符稽古!還神功讓德!臉呢!後世的文官居然如此不堪?!」   至少曾經在人族擔任火正夏官祝融之職,也是文官的重一方面有著人族不行了的愉快,另一方面卻也因為文官也崩了感覺到一種惱怒和不爽,最後這不愉都發洩到了那個諡號高得離譜的傢伙身上。   本來打算嘗試喚醒殘留的真靈,結果自然是失敗。   「死了以後一點真靈氣息都沒留下來,連真靈都無法喚醒。」   「屁用沒有,廢物!」   怒氣爆發之後,重完全不相信這些後世帝王的諡號。   直接打算倒著一個個去找,而在宋真宗之前的,是為唐高宗。   撐天之神看了看歷史。   發現唐高宗陵墓裡,是和他的妻子合葬的。   那個女子叫做武瞾,武則天。   這次,就去找這兩人。   ………………   而與此同時,董越峰指了指前面的老街,指了指那一座博物館。   「就是那裡了。」   「哦哦,何等的高雅,何等的美好,何等的有品位!」   「不愧是始皇帝陛下曾經駕臨的地方,人傑地靈,人傑地靈!」   白澤一陣感慨,對這個博物館越看越是滿意,點頭微笑道:   「我有預感,我一定會和那個始皇帝陛下的武將相處愉快,一見如故的。」   而後帶著無比的自信和從容,帶著對未來的美好和期盼。   譁啦一下推開了門。   堂堂白澤,颯爽登場!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四百字。   更新稍遲,躺屍,早點睡覺,早點睡,大家晚安。   唐末的時候,衛淵離開洛陽後,曾經隱居於一座山下。 第568章鹹魚夢碎,臥虎起源   白澤臉上帶著無比自信從容的微笑。   帶著一種從內心深處浮現出的矜持和傲慢,大步走入。   我啊!   神獸啊!   軒轅帝的掛……同夥啊!   區區後世凡人,不過是人族的武將,算是什麼?!   看好了啊,這可是五千年的底蘊!   白澤走了進去。   爽朗地開口:「打擾了!」   老山主擦拭手中的神杖,錢來山神好不容易從水鬼加料了的酒裡緩過勁來,就是臉色賊難看,此刻端著酒往嘴裡塞,泰器山神端莊而坐,膝蓋上放著一柄劍,祂是這些神靈裡面最冷靜的,也是最沉穩的。   氣氛如此,長乘也只好慢慢收拾自己的寶器。   氣氛凝重而壓抑。   就在這個時候,白澤推門而入。   颯爽登場!   於是博物館裡凝重待戰坐著的『人』下意識抬起頭,下意識轉頭看去。   「嗯?!!」   白澤臉上的微笑凝滯,僵硬地轉頭。   看到一尊尊山神猛地抬頭,看到一位位眼熟的神靈或者擦拭兵器,神色冰冷,或者仰脖飲酒,面色難看至極,氣焰滔天,左手邊是山神,或者持刃,或者飲酒,右側是水神,浪濤湧動。   最主位是雙手拄著神之權杖,面容微沉的崇吾山主。   就連那邊倒酒的侍者,身上都彌散著神靈之氣。   一位位神靈默默抬頭,幽幽注視著清爽的白澤,順便擦拭兵器。   「…………」   「…………」   化身現代模樣,穿著西裝手提公文包的白澤面不改色道:   「啊,諸位,買保險嗎?!」   「不買啊。」   「那化妝品呢?」   「也不買?」   「那不好意思,走錯門了。」   白澤點了點頭。   禮貌而客氣地開口。   與此同時,踏前的右腳自然而然純熟至極地拐了個彎,帶著身體旋轉,自然到沒有一絲絲不和諧地走出了門,還貼心地把博物館的大門給關上了。   錢來山神杯子裡的酒打翻,反應過來。   瞪大眼睛:   「焯!」   「白澤兒?!」   白澤出門之後快步狂奔,直接跑到了這一條街的最尾端,身子一閃躲藏起來,看著追出來的山神嗷嗷叫著狂奔著順著道路殺出去,白澤後背死死貼著牆壁,胸膛快速起伏,額頭的汗水幾乎是飆出來的——   什麼鬼!   我在哪兒?!   怎麼會這麼多山神水神?   整個西山界最能打的那一批怎麼都來了?!   在被抓著的時候,他自然是知道這些山神都來了。   但是卻沒想過會這麼直接地碰上。   你能夠想像把別人黑歷史抖摟了乾淨之後,一臉爽朗地推門而入之後那種感覺嗎?不,你不能,那你能想像欠債幾個億以後,推開門發現債主們大聚會的感覺嗎?   不,你也不能。   或者不那麼精準地形容。   某極品牛頭人大酋長兼發放綠帽子愛好者推開門。   發現被自己發了綠帽子的傢伙們手持五金店特產,正在幽幽看著自己。   自由美利堅零元購愛好者踹開門。   發現裡面是毛子特種部隊槍械愛好者協會。   『阿祖,投降吧,外面全是龍叔。』   壓迫力就是這麼足。   當然,作為神代山海第一廢人的白澤不可能做出以上的事情。   但是對於諸神來說,面對黑歷史被抖摟出去順便還導致了軒轅,蚩尤,刑天,禹王這一撥兒的傢伙們上門刷他們經驗值的源頭,那仇恨值只會更高而不會低。   白澤胸膛起伏。   被迫進入賢者時間。   金大腿對他的吸引力指數級降低。   董越峰追來,喘著氣的時候發現了藏在牆縫裡的白澤,把他拉出來,擔憂道:「你怎麼了?還沒有說話怎麼就跑了?」   「不,我……」   白澤硬生生沒好意思說自己過去的經歷。   「唉,是不是有什麼矛盾?館主是個好人,你們有什麼誤會,可以攤開來好好說啊……」   白澤被董教授連拉帶拽地走回了博物館。   老教授順便道:「畢竟你們都是始皇帝陛下的臣子啊。」   白澤冷靜下來。   對,還有大腿在。   只要有靠山,我就沒問題。   再說了,這裡的是崑崙神系的諸神,崑崙神系承認軒轅之位格,所謂無論如何也不會真的對他做什麼的,先暫且維持住局面,等到找到大腿,那那些崑崙諸神也奈何不了自己。   不,不只是崑崙,就是大荒也不在話下!   白澤恢復了理智。   深深吸了口氣,準備第二次打開那『惡魔之門』。   放心的,沒事的。   世界上還有比推開門看到一堆的山神水神來得離譜的事情嗎?   當然沒有了。   堂堂白澤,第二次颯爽登場!   開門!   走!   白澤大步踏入其中,看到身穿黑色為底,紅色紋路的青年神色寧靜,手中握著一卷書,旁邊身上散發著水神氣息的英俊青年穿著黑色執事服,微微躬身倒茶。   看書的青年抬眸。   面容熟悉地讓白澤胃疼。   衛淵微微一怔,而後嘴角微微勾起,浮現出一種熟悉的微笑。   「白澤?」   看到白澤似乎打算溜。   衛淵打了個響指,言簡意賅:   「給我把他叉回來!」   ……………………   「你們放開,放開我!」   「你們知道我是說嗎?!」   「說出我名,嚇你一跳……放開!」   不擅長戰鬥的掛件被水鬼和兵魂直接叉了回來。   對此,水鬼表示感覺頗為愉快。   白澤懊惱地看著眼前的衛淵,真的是完全沒有想到,兜兜轉轉,自己居然又碰到了他,並且在心中警惕,這傢伙該不會也是聽說了秦始皇的臣子在這裡,所以也提前過來了吧。   白澤心中大警惕。   不愧是我的對手!   居然也能做到這一步……   心中暗自決定,待會兒說話的時候一定謹言慎行,不能暴露自己是來這裡尋找那武將,以保住自己未來第一掛件的優勢,正在心中斟酌思考的時候,那邊老教授爽朗地迎上前來:「衛館主,很久不見了啊。」   白澤:「……」   館主?   僵硬抬頭,看向董越峰。   手指顫抖著指向衛淵:「就是他?」   「是他啊。」   老人笑著道:「看來你們真的認識啊,哈哈哈,這就好,我之前還以為小哥兒你在說謊呢,啊,不對,這樣算起來,你的真正年紀應該要比我大不少吧。」   衛淵笑著倒茶道:   「董教授你之前說要有一個古蹟考察,看來已經成功了?」   老人笑著點頭:「是啊,是很辛苦,不過確實是有所收收穫。」   「沒想到原來雲夢澤的下面居然有這樣的地方,真的是開發出了很多的了不得的東西,之後我想辦法帶你去看看,呵……衛館主你一定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   兩人談論寒暄。   白澤終於從石化中逐漸恢復過來。   神色茫然,心中悽惶。   又,又被這傢伙搶先了?!   可惡,先是禹王,後是始皇,你是什麼專門吸引人王的體質嗎?!   等下,塗山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體質?   可你丫性別不對啊!   旋即白澤又開始轉心底裡的小九九,這既然做不得舊臣,那做幫助始皇脫困復甦的功臣,也是不錯的啊,不過這件事情,去始皇帝陵墓,還是得要和眼前衛淵商量一二。   至於理由,眼前的雖然也是掛件,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說,做他的大腿似乎也是足夠的,白澤想了想,道:   「陶匠,你最近有空閒嗎?」   衛淵眼神示意剛剛諸多山神們在的地方。   臉上的無奈很明顯了。   大荒外加崑崙,以及潛藏目的的,撐天之神重。   白澤瞭然。   衛淵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白澤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一個大買賣,軒轅劍主!」   衛淵挑了挑眉,白澤道:「這樣,你現在這兒託住這些山神,我先去探探路,要是能成,我就想辦法先把這事兒辦了,怎麼樣?」衛淵疑惑道:「軒轅劍主?誰?」   很好,他還不知道。   白澤嘴角勾了勾,道:「這事兒吧,他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正想辦法含糊過去。   這功勞可不能給了陶匠這小子。   再說,這傢伙也分身乏術,而軒轅劍主越早復甦越好。   如果因為他的行動,被重察覺到什麼,那可就糟糕了。   在正當理由之餘,多少帶著點個人情緒,白澤正想著理由,卻從玻璃裡面看到那些山神水神們眼神不善地往回走,嘴角一抽——剛剛就只是看到疑似白澤的生物體,足足七個山神水神全部出馬。   足以見到白澤這個名字的含金量。   急急道:「這……反正我弄清楚復甦之法後會回來的。」   「到時候大概需要你的幫忙。」   「先閃了,陶匠。」   他快步走出,順勢把董越峰老教授扛起來放肩膀上。   腳步微微一頓,白澤側眸,臉上的表情難得鄭重下來:   「另外,衛淵。」   「千萬,千萬小心重和黎。」   「這不是玩笑。」   看了那邊靠近的山神水神,白澤這一次直接遁走。   ………………   老山主推開門,臉上有疑惑的神色:「奇怪,難道真的看錯了?」   錢來山神信誓旦旦:「不可能的!」   「那張臉,那一雙像是八百年沒睡覺的死魚眼,就是化成灰我都不會忘記,那小子就是白澤,果然,當時重和石夷拎著他的時候,我就好奇這小子怎麼老是遮著臉。」   「衛館主,你剛剛有看到一個死魚眼,渾身散發廢人氣息,特別想要讓人在他臉上來一拳,把他打成剛出生的食鐵獸的男人嗎?」   形容很精準。   但是拿剛出生食鐵獸和白澤相比,我覺得是對食鐵獸幼崽的不公。   衛淵心中讚許,面不改色:「沒有啊。」   錢來山神不甘:「嘖,那傢伙,溜到哪裡去了?」   泰器山神遺憾嘆息:「本來今日可在山海經多加一味美味的。」   「??!」   長乘忍不住道:「泰器,你難道把《山海經》當食譜了?」   威嚴而有氣度的泰器山神撫須,疑惑反問:   「難道不是嗎?」   ……………………   中午,在做了一頓飯,打發了這些山神水神之後。   衛淵回到了自己的靜室,定了定神,把打入冷宮的臥虎令倒騰出來。   然後打開,查詢,大漢武庫。   雌雄龍虎劍。   取出。   這一次衛淵顯而易見地感知到了臥虎令這劍寶物的反饋。   條件不足。   衛淵額頭抽了抽,他大概明白自己的積分戰功為什麼不足,是,他是弄掉了不少的妖獸,甚至於還有大兇如同檮杌,但是很遺憾,臥虎令是下發通緝令的功能。   大漢時代,可沒有把四兇列入通緝。   所以這兒可沒有四兇的價錢。   不好意思,不認。   衛淵嘗試溝通。   我打敗了四兇,拯救了人間。   是的,讚許您的功業功勳。   我要換功勳。   抱歉,沒有對應項目。   我弄掉了檮杌。   讚美您的功業。   我要換功勳。   抱歉,沒有。   「…………」   這誰搞出來的法寶,為什麼這麼固守教條不知變通?!   衛淵嘴角抽了抽,惱羞成怒,直接運用自己的意識衝擊這法寶。   軟的不吃吃硬的是吧。   給我開!   以其現在在道法和劍術的造詣,臥虎令的封禁被不斷打開,末代臥虎表示自己不按照你們的規矩來了,直接打算零元購,說實話也就阿亮的禁制比較麻煩,但是很遺憾,衛淵是有後門可以鑽的。   阿亮的禁制弱點衛淵清楚地很,這相當於提前知道考試答案。   可是在他打破漢代時的時候,居然發現臥虎令還有更深的禁制。   司隸校尉,舊稱臥虎,為周時官員。   衛淵撞破了這封禁。   眼前一花,旋即視野逐漸恢復正常。   眼前浮現出了對應的畫面——   蒼茫崑崙之上,黑衣男子模樣威嚴冷峻,正是九尾猛虎,天神陸吾。   「執法當嚴峻,前後無畏當勇猛。」   「故曰臥虎。」   「人間既如此,我當應允。」   「…………」   衛淵看著那冷酷的陸吾,看了看臥虎令,嘴角抽了抽,他突然明白這個死板教條,維持規則秩序,斬殺緝捕擾亂安定妖魔,甚至連神靈都在緝捕範圍內的臥虎令,究竟是來自於誰了。   死板教條,不知變通。   外加功能性和目的性……   真的是,各方面都一模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衛淵耳畔,再度聽到了另外的寬厚聲音。   這聲音來自於臥虎令最深處留下的痕跡,是在和陸吾交流。   「……如此,有勞了。」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第569章殘篇   衛淵抬了抬眸,感覺到了那話語的聲音,有點詫異,從這話語交流來看,似乎是有一個人來尋找到陸吾,並且討要這一枚玉符的,到底是誰,居然有這麼大的面子?   他心底古怪。   運轉法力,期望能看得更清楚些。   畢竟自身法力已經逐漸渾厚,道行高深,不可以同日而語。   而也幸好這臥虎令比較紮實耐操,這麼多年跟隨過不知道多少猛人,居然還很紮實,衛淵可不相信這幫臥虎們都是老實人,就像是被蚊子咬了個包,怎麼可以不在上面用指甲蓋切一個交叉十字?   或者說小學男生放學後看到一個長度寬度都很適合做寶劍的樹枝。   忍得住?   不可能吧。   不會只有我想要破開這臥虎令規則吧?   不會吧不會吧?   就阿亮和張飛那種性格忍得住?!   衛淵可還記得,當年劉玄德得到了材料鑄造寶刀寶劍,有阿亮一把的,當年諸葛亮定黔中的時候,從一塊大石頭旁邊走過去,看到那石頭造型很適合來一刀,都直接抽刀刺山。   爽了!   然後問題來了,刺得太狠,拔不出來。   當時的諸葛想要直接上腳踩著石頭鼓足力氣來拔刀。   可是因為太多人盯著看,那傢伙又是個特別喜歡裝逼的性格。   丟人是不可能的。   於是在《古今刀劍錄》裡面對他處理的辦法如下。   不拔而去,行人莫測。   老夫不要了。   反正爽了。   乾脆裝逼裝到底。   於是忍著心痛,留給眾人和季漢軍隊一個神秘莫測的背影。   不過衛淵知道,那小子似乎半夜溜出軍帳再度拔刀,拔出來之後,頗為愉快,然後想要試一試自己到底是怎麼插進去的,怎麼這麼難拔,然後就把刀再插進去試試看。   然後就無了。   總之他的性格。   皮實的要死,還強得要命。   看到這臥虎令會不想著破開?   大概是沒能破解開?還是說破解之後順便又把門關上了,還合上了一把密碼鎖?衛淵若有所思,一邊想著那些故人,一邊徹底地將眼前所見的畫面穩定住,一股畫面真靈直接湧入了衛淵的眼底和真靈深處。   他也徹底看到了陸吾對面的人。   那是個高大的老者。   甚至於比起陸吾還要高一個頭,肩膀寬闊。   樣貌不能說很好,甚至於可以說還有一種讓人畏懼的醜陋,但是當你注意到這個老者的時候,你最先注意到的不是他的外貌,而是那一雙溫和的眸子,以及在那言行舉止中流露出的,高大不遜色於神靈的靈魂。   陸吾緩聲道:   「孔丘,人間的時代已然變化,你為何還要恢復周禮?」   「以至於,希望讓臥虎出世……」   高大的老者回答道:「這一次,倒是無關於周禮,況且,丘這些年看得越來越清楚。」   「世人需要的並非是周禮,而是秩序。」   陸吾沉默,道:「總覺得每一次見到你,你都會比上一次變得更為……不可思議。」   老人笑著道:「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   「人並非死物,怎麼可能駐足不前?」   「只是可惜,而今禮崩樂壞,臣殺王,子弒父,諸國混戰之事越來越多。」   「妖魔和鬼神也逐漸出現,丘不過是希望對鬼神加以限制而已……所以需要這一柄劍,神州實在不需要這些鬼神來幹擾人間之事。」   陸吾不置可否:「此次論道,你遠勝於吾。」   「第二關已過,答應給你的禮物也已給了。」   「你還要進行下一關嗎?崑崙之主的試煉。」   「軒轅之弓雖沉重,對你而言,不過如此吧。」   「不了。」   老人笑著道:「丘所求之事已畢,便不逗留。」   陸吾哼了一聲,最後在老者離開的時候,低聲道:「既然禮崩樂壞,你這樣的人出現在世界,只會受到這個時代的排斥;強橫威壓一國,有力量者畏懼你,軟弱者傾慕你的學說,卻又恐懼你帶來的變革。」   「若你是鳳皇,這個時代不會有你能棲息的梧桐。」   老人轉過頭微笑,笑起來的時候甚至於有幾分玩笑和孩童般的揶揄:   「可丘是人。」   人是要活在人間的。   「哼!」   最終老者帶著臥虎令走出了這試煉之境。   牛車,駕車的是個精神抖擻的少年人,盤腿坐著,子路咬著一根雜草,雙手環抱胸口,怒張雙目,和一隻雪原上的異獸對視著,像是在比賽誰先眨眼睛誰就輸了的比賽,最終伴隨著子路一聲嗷嗚,那野獸被嚇得一個哆嗦,轉頭就跑。   於是子路咧嘴大笑起來,雙眼裡滿是孩子一眼單純的快樂。   他看到老人走下上來,頗為欣喜迎接上去,當看到老人手中的臥虎令時候,臉上不由浮現出微笑:「果然,只要是夫子您的話,一切都不會是問題的。」   「不過這臥虎令,您打算給誰?」   子路就是這樣,他從來不會遮掩自己的喜好和感情。   夫子無奈搖頭,伸出手,掌心就是臥虎令。   子路伸手去取的時候。   夫子敏捷地收回手,臥虎令轉個彎,在子路額頭撞了下。   夫子笑著搖頭:「子路,莽撞。」   「冉有太遲緩。」   「子貢又太擅長於言辭。」   「你們都不是這一個職責最好的託付者啊。」   一眾在後世有著絕對名望的賢人彼此對視,等到老師一個個數過去,最後卻將這臥虎令拋給了那邊駕車的少年人,後者愣住,似乎也不敢相信這一點。   夫子溫和道:「不要看了,你的性格剛直。」   「在亂世中如同箭矢一樣,在治世中也如同箭矢一樣。」   「只有你能有這個了吧。」   「當然,最後我會將它帶回老聃那裡,他是守藏室之人。」   「在這時間裡,就由你保管它。」   子路咬牙不服氣,高聲道:「夫子你是否偏心?!」   「衛公受妖婦南子蠱惑,未有好德如好色者。」   「夫子你不也一樣?!」   老人哭笑不得。   那少年捧著臥虎令,其餘幾位賢人覺得子路這樣生氣地將情緒表達出來的模樣有些滑稽,但是當然,這位師兄擁有著門中最高的聲望,有著無比的勇氣和足以治理一地的才華,甚至於足以成為千乘之國的大將軍。   但是在老師面前的時候,他卻始終像是個孩子,並不遮掩自己的情緒,直接後果是,常常被老師懟到懷疑人生。   至於這少年馭者……他們都是很熟悉的。   這個時代,尋常的人是不能得到知識的,老師是第一位。   當然拜師是要帶著點什麼的。   大家一開始沒什麼要求。   什麼都可以。   知道這個衣著襤褸的少年來拜師,夫子的意思是隨便給點什麼,哪怕是一枚石子,都算締結師徒之緣,這少年想了想,居然跑去捉住了一隻野獸,子路擔心跟了去,卻驚愕地發現。   面對著營養不良的少年。   那隻多少有傳說中異獸血脈的猛獸居然顫顫巍巍不敢動。   最後這傢伙做了十條臘肉當做拜師禮。   好的,老師以後就只收臘肉了。   這讓當場割破手指按手印,差不丁點兒當場就拜把子認大哥才拜入夫子門下的子路相當不淡定,後世對他的記錄是『儒服委質』,質是那個時代抵押的券契,這個意思就是子路基本被折服到當場賣身給大哥的地步。   結果發現自己那豪邁江湖氣的氣魄。   在老師眼裡其實就等同於十條臘肉乾,結果直接被打擊到失魂落魄。   後來哪怕是被南子妖婦氣到,老師氣呼呼地回家收拾行李走人,說了那句:   『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大概翻一下就是比較溫雅地罵了一句。   MD色狗。   沒救了。   告辭。   就這情況,最後也還補充道『食,色性也』   吃飯和好色其實是人的秉性啊。   不好意思,食在前頭。   色?往後面稍稍。   就是這些年,這個師弟的誕生導致老師被慣著,至少是在飲食上被慣得很。   夫子啊,你可是夫子啊,你居然說出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饐而潔,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惡臭不食;失飪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這樣的話,你也太任性了啊!   吃飯肯定要吃好的,看上去不好看不食,味道不好不吃。   烹飪不對勁兒不吃,切割地太大塊不吃。   沒有那少年做的醬料不吃。   你傳授我們的中庸都扔掉了嗎?   這個讓後世不知道多少人想破頭皮也想不清楚的一句話,甚至於後世的讀書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被記錄在論語裡面——這不就是夫子要吃好吃的嗎?有什麼含義在裡面?   以及為什麼自小清貧的夫子偏偏這麼在意吃的?   此刻的孔門弟子當然是知道的。   這破習慣,就是被那駕馭牛車的少年給慣出來的。   至於為什麼列出這麼多不吃的。   那當然是因為夫子真的吃過這些東西。   在遇到這少年之前,夫子吃的東西由諸多弟子負責,大家都比較糙,導致夫子遇到那馭牛車的少年後,直接不肯吃其他弟子做的飯菜了,『自此之後,方知道人間五味』   尤其是子路的飯菜,讓後者黯然神傷了好久。   但是其他弟子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子路這猛人可以和猛獸搏鬥之後,一邊爽朗大笑著,一邊用沾著血的劍砍下一塊猛獸的大腿肉放在火上烤,然後半生不熟地遞給夫子,至於端木賜,好,這弟子家裡有大錢,不願意跟隨貴族學習,追隨孔夫子。   所以去外面買了最好吃的飯菜送給夫子。   夫子很『傲嬌』地回答了一句:   「沽酒市脯不食。」   另外,他還特別喜歡吃生薑,巨挑食,『不撤姜食,不多食。』   怪誰?   當然怪那個小師弟。   老人笑著坐上牛車,道:「走罷……」語氣頓了頓,突而似有無奈地道:「可惜,不願意參加第三次所謂試煉,居然被那位崑崙之主西王母盯上了麼?」   駕馭牛車,捧著臥虎令的少年訝異。   「什麼?」   老者慈和地撫了下這個不知為何,容貌竟然不會發生變化的年幼弟子,語氣溫和寬厚道:「往東而行,沿途所見,恐怕會有客人上門來……」   「彼時,再說。」   「放心,夫子護著你……」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並不會是長短的回憶,只是短暫的點題,貓貓頭點讚。   孔子誅少正卯為『孤證』,也就是說只有一面之詞,不足為證,而且是兩百多年後的人所寫。 第570章春秋初見,你好天女   少年催動牛車,這輛老邁的車吱吱呀呀地往前走。   至於為什麼以這個少年為馭者,畢竟夫子家的牛脾氣比較猛烈,多少年諸國之旅都走下來而沒有被哪家強盜做了牛肉乾,就顯而易見不是一般的老牛了。   子路都被一牛蹄子踹翻過。   尼瑪捂著肚子打滾。   是夜提刀來見。   復踹之。   子路,倒也,再起不能。   導致直接後果,這頭牛隻在夫子和這個奇怪少年面前比較老實。   夫子是因為,夫子會和它講道理。   各種意義上。   而對那少年則是不知為何了。   幾乎是一種本能的畏懼。   牛車的速度不慢,但是其餘諸弟子腳力也很快,子路很快就又開始生悶氣了,在老牛中途休息要吃草的時候,眾弟子去找草,去摘樹枝準備生活,那少年詢問子路。   子路悶聲道:「我不喜歡老聃。」   「為什麼?」   這位勇武而剛強的男子挑了下眉毛,道:「我認可這位老先生的智慧,他的器量不比老師高,卻也不會比老師低,他的智慧也同樣如此,令我所不喜歡的,是他的選擇。」   「這天下禮崩樂壞,兒子殺死父親,父親殺死兒子,如同南子那樣和兄長私通的情況屢見不鮮,還有背信棄義,彼此攻殺的事情,同樣不斷再發生,這個世道如同一個泥水潭,無數的百姓墜入了泥土裡。」   「老師選擇去盡全力地把人們拉出來,救出來。」   「想辦法讓更多人來把他們從這泥潭裡救出來。」   「而那位老聃卻選擇了冷眼旁觀,超脫人世,淡然處之,你讓我怎麼能喜歡得起來呢?不,甚至於不能這樣說,因為這天下百姓,是沒有資格去讀書學習的,所謂使民愚,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什麼世道。」   「現在這人世啊。」   「如同一輛失去了控制,疾馳著奔向懸崖的馬車,裡面的人們仍舊自顧自生活,對自己的處境毫無察覺,老師憤怒地去拉著馬車的韁繩,想要讓這個時代重新回到秩序這一條道路上,他把知識傳授出去,想要讓更多人意識到這世道不對,大家一起把馬車的方向掰回來。」   「而老聃,而那楚狂人,那些所謂的隱士則是冷眼旁觀,不和這個世道同流合汙,卻也不去讓人驚醒,自耕自食,隱居人間,甚至於嘲笑老師,說你反正無法改變這混亂的世道,還會導致自己有殺身之禍,時代傾軋,最先死的就是你,多麼愚蠢啊,不如隱居,不如隱居。」   「不……,老聃和他們不一樣。」   子路又嘆了口氣,反駁自己,並且苦惱道:「不一樣。」   「如果只是那樣愚蠢的人,我也不會在意。」   「誠然,許多的人不理解老師,甚至於作詩歌嘲笑他,說這個時代的道德都在降低,老師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必然會引來殺身之禍,不如隱居,不如隱居;但是這樣獨善其身的人,在我看來不過是嘰嘰喳喳的鳥雀。」   「安然於在樹枝上的起落,滿足於腐爛的漿果和地上的雨水。」   「在這個已經腐朽的大樹上尋找著蟲子果腹。」   「嘲笑天上的鴻鵠。」   「這樣的人,是不值得一笑的。」   少年訝異想了想:「兄長你認為,老師是鴻鵠?」   「不!」   子路毫不客氣地反駁:「世上沒有一種鳥能和夫子媲美,若用鳥來形容,唯獨鳳中之皇可以勉強比擬,那些人連鴻鵠的志向都無法理解,又如何能夠理解鳳皇呢?」   少年低聲道:「老師的志向是……」   子路訝然:「對,你那時候不在。」   「是大同之世。」   子路沉吟了下,解釋道:「老師說過,所謂大同之世。」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   「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   「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子路眼睛明亮地重複了夫子在祭者上的話,而後黯然道:   「只是,我現在也明白了,其實老師也明白的,這個時代是不可能出現他所期望的大同之世的,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這些且不提了。」   「禮崩樂壞的時代,各國徵伐,當年和南子私通的親兄弟都去衛國當官了,陳靈公和臣下之妻通姦,還穿著那女子衣物上朝炫耀,各大家族把持諸國,選賢與能個屁。」   子路粗魯地罵了一句:   「南子可是宋國的公主,他的兄長是宋國的公子。」   「這樣可見宋國禮崩樂壞到什麼程度。」   「還有那衛公……」   「一國之主,居然還讓那南子私通的兄長來自己國中做了上卿。」   他遲疑了下,左右環視,和自家小師弟對視一眼。   異口同聲道:   「MD慫包!」   「MD色狗!」   少年咧嘴笑起來。   子路則是暢快地放聲大笑,他是那種遊俠氣很重的人,名望早已經滿天下,現在的各國,因為背叛之事時有發生,當外來之人進入一個新的國家當官員,需要得到這個國家的盟誓,發誓保護這個來投之人的生命安全。   但是當時卻有一位大夫說道『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   只要子路的一句話,那我不需要盟約就可以來這裡。   一個人的承諾,甚至於重於一個千乘大國的盟約。   這就是子路此時的聲望。   而他只是夫子的一個弟子。   不過他仍舊選擇侍奉自己的老師,聲音頓了頓道:「見微而知著,可知道衛國現在是什麼樣子了啊,而今,連選賢與能,講信修睦都做不到啊,更何況其他呢?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   「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這樣的時代,千年後,兩千年後會不會有?」   「至於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我只能說,這只是老師的理想而已,哪怕是我也無法理解和認同,小師弟,你說怎麼會有這樣的時代呢?」   子路無法理解地道:   「所有人珍惜貨物和財物,卻不是為了自己的欲望。」   「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認真勞作,也都不是為了自己。」   「沒有戰爭,沒有陰謀,甚至於沒有盜賊。」   「天下為公。」   「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的吧。」   他複雜嘆氣:「我知道那會是很美好的,幾乎是最好的時代,但是,我不相信這樣的世界真的會出現,我只是猜測,或許老師是看到了這樣時代的可能性,大同之世的可能性。」   「才會對這樣渾濁的人間越發地無法忍受吧。」   「那些所謂的楚狂人之流,不過是看到了夫子即將蒙受的苦難而不自知地嘲諷;而老聃則是能夠理解老師看到的大夢,卻以一種這是不可能的的想法,選擇了淡然離開這個時代,既無法改變,便索性冷眼旁觀。」   「那些所謂堪破人間的隱士,周公時代就會有,未來也會有。」   「夫子卻只有一個。」   其餘的孔門弟子也跟了過來。   那少年想了想,疑惑道:   「既如此,夫子,為什麼還要去遵循周禮呢?」   那些弟子們彼此對視一眼,突然齊齊地放聲大笑起來。   「周禮?!」   子路笑得前俯後仰,旁邊溫和男子回答道:「《周禮·地官司徒·保氏》有言,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所謂國子,便是貴族和世家。」   「而今天下仍舊如此,唯獨國子方才有資格學習六藝,百姓便只知種地養蠶即可,尊崇的治國之法是以愚民為主的,民之難治,以其智多……只能說,老師年輕時候推崇周禮而已。」   子路復又大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少年:「我是路邊遊俠兒,你更是無名無姓之人,而諸師兄弟裡,多有貧苦,若說遵循周禮,那有教無類的老師,本就是天底下最不信奉那周禮的人了!」   「竟敢將貴族國子的六藝,廣為傳授。」   「周公都容不得他的!」   「周朝的大夫們,聽老師說『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覺得老師說的是,那些用陶俑來代替殉葬的人,應該早就被絕後了吧,是一種惡毒詛咒般的中傷,覺得老師說得對,而我等所聽聞,老師說『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是當年以陶俑而代替殉葬,拯救他人的人,已經不再出現了嗎?」   「好吧,那我來。」   「是當仁不讓之氣魄。」   子路得意笑道:「夫子那糟老頭子總是這樣。」   「說話裡面藏著自己的真意。」   「他才不是什麼一板一眼泥雕石塑的聖人。」   那少年沉思,好像確實是這樣。   譬如那次,有個傢伙故意裝作不認識老師,故意曲解夫子的主張。   把老師氣得厲害,回來後連連撫胸自語。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氣死了氣死了,不氣不氣。   氣出病來無人替。   你看,別人不知道我,我也不生氣,不也算是君子嗎?   有人故意來槓你,你沒一拳把那人打成肉餅,這就是君子了啊。   又有個被夫子不喜的客人來拜訪。   夫子直接告訴弟子說,就說我不在。   等到那個人離去之後,夫子就在二樓撫琴高歌。   『我在這兒,可我不願意見你。』   『唉,就是玩兒。』   『略略略』   又有老友故意張開雙腿,不雅姿態對著夫子,夫子毫不客氣,直接開懟「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然後一把年紀了,拎起木杖擊其脛。   你老小子羞辱我。   我特麼抽死你。   那位老先生當場捂著帽子狂奔而出。   夫子雙手持仗,狂奔追擊之。   小子,你給我站住!   當時還有個叫做回的小師弟看著這一幕直接懵住。   夫子奔逸絕塵!   還有那一次,冉求為大世家季氏搜刮民脂民膏,夫子直接砸了碗:   「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   那小子不是我徒弟了,你們直接給敲鼓,削他!   對於這小子不用講什麼同門道義,一起並肩上。   擊鼓,進軍!   最後的結局,反正冉求最後還是乖巧的同門了。   類似的事情太多了,這些弟子們都知道,那根本不是被這個時代尊稱為「天縱之聖」「天之木鐸」的聖人,如果不注意那通天貫地的才學和智慧,那只是一個有自己的小脾氣,挑食,喜歡開玩笑,而且一般來說,還很皮實的老人而已,鮮活無比。   他喜歡子路,或許也是因為,面對著自己,只有子路敢正面開懟。   否則夫子太寂寞了。   雖然常規意義上,是子路被反向摩擦。   不過那一次夫子見南子,子路直接問你是不是動心了,把夫子氣得直接對天發誓「天厭之!天厭之!」我要是對那女人動心了,就讓天打五雷轟,子路那時的表情如下。   『真的嗎?我不信。』   把夫子氣得吃不下飯。   「夫子夢想的大同之世麼……」   「真能看到,就太好了。」   少年從過往的經歷裡回過神,微笑著低語,而後站起身來,只是回去牛車的時候,做好了飯。   順便從牛車後面把那一壇醬菜拿出來。   是的,夫子隨身攜帶醬菜。   只是在一眾師兄弟享受著美食的時候,客人來了,那是一位高大的男子,英朗而雄偉,堪稱神將一般,他還帶著幾位少女,以及一個約莫和此刻的少年差不多大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少年愣住,而夫子卻似乎早有預料,微笑著頷首。   神將介紹那些女子,最後介紹到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道:   「這位是珏。」   「她不習慣表露感情,夫子勿怪。」   「雙玉為珏,是嗎?」   夫子若有所思,而後像是和尋常孩子打招呼那樣,蹲下來和小姑娘平視,筷子上還夾著肉乾:   「你好啊,小姑娘……」   傳說中,夫子是龍生虎養鷹打扇。   而上一個有這樣傳說的,是被生母遺棄於山林的大羿。   當魁梧的夫子蹲下來的時候,小姑娘不得不仰起頭。   然後看到那巨大的夫子彎腰,俯瞰。   強大的,天神一般的魂魄和英雄的身軀,鋼鐵般的意志。   而後,   魁梧的夫子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你好啊,小姑娘。」   而此刻,那粉雕玉琢,面容冷淡的小姑娘愣住,臉上浮現出表情。   眼睛慢慢瞪大,嘴巴慢慢張開,小臉煞白。   眼睛裡面很快盈滿了水花。   「嗚嗚……」   而後,下一秒、   轉身就跑。   仿佛狂暴的風。   剛剛說完這位天女心情冷淡的神將:「…………」   逗孩子的夫子笑容僵硬:「…………」   端木賜:「…………」   曾子:「…………」   子夏:「…………」   子遊:「…………」   眾弟子低頭乾飯。   子路道:「老師,就告訴你不要……」   夫子怒而抬手,把手裡的肉乾塞到弟子嘴裡,反手一拍旁邊愣住的少年,道:   「愣著幹什麼,快去追啊!!!」   少年木訥點頭,然後起身跑出去。   被夫子拎著衣領提溜回來,放在牛車上。   「開車去!」   「欸?好,好……」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作息,大成功。 第571章還你一個名字   少年駕馭牛車,那隻老牛很老實地邁開腳步,速度越來越快。   如同腳下生出雲霧一般飛快追了上去。   子路略有些擔心地望著那前方,提著劍詢問道:「那個叫做珏的孩子很有些神異,來去如風,就只讓他一個人去,可以嗎?」夫子重新坐下,微笑著讓他也落座,道:「無妨的。」   「除了他還有誰能追的上呢?」   「哪怕是我的腳力能夠跟得上那孩子,卻也無法讓她折返回來啊。」   那位寬和溫厚的神將收回視線,帶著歉意道:「抱歉,她許久沒有見過生人,在山上呆著的時間太久了些,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請允許我們去尋找娘娘。」   夫子微笑頷首。   然後繼續沒有吃完的飯菜,順便等待著真正客人的抵達,只是很快的,再度抵達的並不是預料中的客人,而是另一位高大的男子,身上穿著尋常的布衣,卻透露出一種勇武的氣魄。   一過來就憤怒地道:「珏在哪裡?!」   夫子正要開口,那男子一拳砸在他的桌案上。   飯菜都灑落了一部分。   子路皺眉。   夫子溫和客氣地解釋了原因,道:「丘已派遣弟子去追尋,閣下且稍安勿躁,而今丘的弟子已經尋到了那孩子,正在往回帶回來……」   那神將氣勢逐漸緩和下來,旋即記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轉而怒道:「我卻不管這些!」   「便是你將珏嚇了一跳?」   「我崑崙之臉面,老匹夫,安敢如此?!」   他再度地直接一拳砸下,毛裡毛躁,本是要給眼前這老頭一下教訓。   可不知怎麼的,本來衝著那老者身上去的拳頭,就砸在了桌案上。   飯菜灑落。   夫子臉上的和煦神色緩緩平復。   對方的敵意已經很清楚了,子路也站起來。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遇到事情,可以退一次,以此為禮,需要退第二次嗎?   不需要。   如何處置呢?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神將冷笑著看著前面的對手,環顧一周,除了個老頭子,有像是個馬車夫的,又像是個書生的,有像是個農夫的,也有像是個商人的,像是個家族官家的,區區一幫子歪瓜裂棗,也敢於和天神動武?!   祂傲慢地施了一禮,道:「聞君大名,今日,何以教我?」   ………………   等到牛車再度地驅馳回來的時候,那容貌許久不曾變化的少年被告知:「你現在是更高一級的師兄了,來,認識一下,這就是新的弟子了。」   子路笑著咧嘴指著旁邊鼻青臉腫的高大男人。   「來,叫小師弟。」   男人,或者說這位崑崙武神正坐在那裡懷疑人生。   剛剛他看到了什麼?!   那幫車夫,管錢的,書生,還有一看就是農夫的傢伙們。   為什麼會那麼兇殘?   一幫人獰笑著殺上來的時候,讓他回憶起來了天上星辰墜落般的感覺,這不是錯覺,因為很快,就有物理意義上砂鍋大的拳頭朝著他左眼眼眶砸了下來。   農夫樊須正在幫忙給他治傷。   「你是種地的?」   「啊,是啊。」   「那你為什麼這麼能打?」   「不,我不能打啊。」   曾經三次問夫子什麼是仁,而因為自身所修的境界,得到了三次不同回答,多次詢問夫子該怎麼種地的憨厚男子理所當然地道:「我一點都不能夠打,只是在老師的教導下,粗略地懂得了六藝而已。」   他的神色憨厚。   像是個種地的,也確實是個種地的。   後世的農家有兩派,一派是宣揚自己得到了神農之力。   另一派是抒發重農重稼思想。   而第二派幾乎直接受到他的影響。   而這個相當憨厚的男人,曾經在齊國伐魯的戰鬥裡,充當先鋒大將。   率領左師直接把齊國軍隊給摩擦掉。   甚至於連魯國公都驚嘆問你,你為什麼這麼會打仗?   答:夫子所教導。   神將嘴角抽了抽。   看向旁邊那個一看就很精明會管帳的男人。   被夫子認為能夠管理千乘之國財政的冉求笑眯眯地回答道:   「我也不能打的。」   同樣在齊國伐魯的戰鬥裡,他率領步兵持長矛衝鋒的戰術大敗齊軍,並且作為管理財政的文官,直接帶頭衝鋒,旁邊名為詹臺滅明,曾經渡河的時候一劍斬龍的書生擦拭著劍,遺憾道:   「我輩儒生的應有水準而已。」   「老師始終覺得我還不夠,常薄吾。」   名為曾參的青年道:「沒有什麼,遠不如大師兄。」   有曾子殺人的典故。   雖然只是謠言,其實是在說人言可畏,但是連慈母都跳牆而跑,毫無疑問,雖然是個誤會,但是這也代表著,他的母親相當確認,自己的兒子具備當街殺人後在追兵圍剿下脫離的彪悍戰鬥力。   一身商賈模樣,卻周旋於齊國,吳國,越國和晉國之間,腰佩魯、衛兩國相印,後辭官於曹魯之間經商的端木賜思考著什麼問題,隨口道:「吾?賜不過是會老師所傳授些許六藝強身健體,不過如此。」   只有揚眉的子路咧嘴笑,得意洋洋道:「我,我確實能打。」   在這神代瀕臨末期的時代裡,子路留下了很多的傳聞。   譬如子路殺虎。   孔子嘗遊於山,使子路取水,逢虎於水所,與共戰,攬尾得之。   意思是子路取水的時候遇到一隻老虎。   子路拉著老虎的尾巴把老虎殺死了。   基本上,一個人拉著老虎的尾巴,想要把它弄死,只有一種姿勢。   總之那神代老虎死得悽慘。   問題是弄死老虎後,子路拍拍衣服,繼續帶著水回去了。   神將捂著眼眶,心裡怎麼也想不清楚,為什麼人間會出現這麼多戰力兇悍的存在,這些隨侍的弟子,每一個人的實力都比自己稍強些,但是近戰使用沉重寬厚的劍,遠戰的射術很強,幾乎沒有弱點。   這不奇怪,畢竟這些弟子的射術直接傳承自夫子。   五個標準,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其中白矢要求箭矢洞穿目標,箭矢的頭必須發白,代表著力量足夠。   第二個要求,參連,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   更不必說其他。   「夫子認為,讀書人必須要有強大的體魄,如此才能夠去思考,除去了宰予,他的身體很差,白天都需要睡覺,夫子也只能夠嘆息一句朽木不可雕也。身體如同木材,宰予的身體已經如同朽木一般,縱然是夫子這樣的人也無法再雕刻苛責他了。」   子路隨意教導自己新的小師弟一些儒家規矩。   而這句話的意思是,除了宰予這樣身體虛弱的人,儒家弟子都要懂得六藝,有著強健的體魄,以負載自己的學識,身體和智慧從來不是要分開的。   子路轉頭看向那駕馭牛車的少年,笑著道:   「不過,師弟你還真的做到了啊,哈哈。」   「這個孩子真的答應和你回來。」   那個名為珏的小姑娘神色冷淡下來。   當然,在看到夫子的時候,下意識往左邊一步。   藏在了御者少年一側。   是一種面不改色的慫。   又乖又慫。   子路微怔,旋即放聲大笑。   約莫是這一日的晚上,終於,真正的客人在那位溫厚神將的帶領下回來了,那是一位雍容的女子,看到崑崙的神將被夫子的諸多弟子們胖揍,西王母眼底神色不知該如何。   而後看到了那駕馭牛車的少年。   最後和夫子見面,在簡單的詢問和閒聊之後,夫子注意到了西王母的視線,詢問道:「您認識我這個弟子?」西王母平淡道:「夫子放心,我不打算帶走他,我反倒是希望你教導他。」   「他原本是陶匠,生於天地,行走於荒野之中。」   「沒有人教導過他,讓他自由得生長,目前看來雖然還不錯。」   「但是……我擔心他以後會被一些錯誤的觀念所裹挾。」   「以後……錯誤?」   夫子若有所思,道:「是擔心他學壞?」   西王母道:「確實,但是他此人性情過於剛直,聽聞夫子溫良恭儉讓,我希望你也能告訴教導他,溫良恭儉讓是什麼,讓他也學會溫良恭儉讓。」   雍容女子的語氣輕鬆愉快。   她覺得夫子肯定會答應她,而且,只要一想到原本那人變得溫良恭儉讓,是個和煦書生,她就感覺很愉悅,但是出乎於預料,夫子居然毫不猶豫地就斷然拒絕了她。   「他是我的弟子,我不會這樣教導他。」   西王母道:「哦,不將他教導地像是你這樣嗎?」   老人和藹回答:「天下多出一個模仿丘的痴人,卻少了一個鮮活的孩子,這不就是一個悲劇嗎?好比如同子路那樣的人,你要讓他如同顏回那樣溫良恭儉,這是絕不可能的,讓子貢那樣精通於言語和周旋的人,如同子路那樣的勇敢,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樣子路將會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而子貢也會痛苦。」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上天賦予他的秉性就是他的天性,遵循著他的天性那就可以稱之為是他的道,而順著這一條屬於他自己的道路去前進,那才是教化啊。」   夫子地解釋了中庸篇開篇的三句話。   而後毫不客氣地反駁西王母,道:「所以,你要我教導他溫良恭儉讓,是讓他扭曲他的天性,背離了他所應該走的道路。」   「那不是老師應該做的事情。」   「我已經能夠看得出來,這個孩子的性格就像是南山之竹,尖銳筆直,只要砍伐下來,就能射穿犀牛的皮甲,我不可能去讓他學會圓滑,那就像是讓一柄劍去做衣服上的飄帶一樣,說實話,他也不是這個材料!」   「就像是如果傳授他的話,我不可能傳授給他《易》。」   「他大概率是學不會的。」   老人揶揄了下自己的學生。   西王母皺眉,道:「那你打算如何教導他?」   夫子回答道:   「用禮和義去作為箭矢的羽毛,以智仁勇磨礪他的鋒芒。」   他撫琴低吟以做回答:   「南山有竹,不柔自直,斬而用之,達於犀革。」   「吾當栝而羽之,鏃而礪之。」   「使其入之愈深。」   我將會讓他越發剛直,越發地凌厲。   讓他擁有足以洞穿盛世和亂世的筆直意志。   和絕不會迷茫的內心。   這才是老師。   西王母張了張口。   不知為何,總覺得似乎經歷了眼前這位老人的教導,那個曾經就性格很直接的陶匠會變得更加倔強和頭鐵,或許其他的人無法做到這一點,但是不知為何,作為崑崙主神的西王母能夠真切感知到。   眼前這個老者,是真能把那陶匠轉世的性格秉性引發到最高程度的。   也是最純粹的程度。   仁義禮智信勇,鑄造其天性。   搞不好千年萬年後,那小傢伙性格還是筆直如同箭矢。   無論經歷多少亂世,仍舊凌厲地貫穿時代。   因為引導這天性完善下來的人,叫做孔丘。   西王母無可奈何,看著那仍舊有些木訥的少年,突而開口詢問道: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回答道:「我是在路上被老師撿到的,無名無姓。」   「無名無姓嗎?」   西王母若有所思。   「那麼,珏。」雍容女子玩笑著道:「限你十日之內,取個名字。」   「作為他把你找回來的報答。」   面容冷淡的小姑娘沉默了下。   很快地給出了回答。   「……淵。」   西王母面色凝滯:「為什麼……」   才從千年的封禁出來的小姑娘不解搖了搖頭:   「不知道。」   聲音頓了頓:   「但是,淵就是淵。」   「應當是淵。」   「淵的意思是……」   她聲音頓了頓。   旁邊老人撫須解釋:   「淵……回水也。」   「從水,象形。左右,岸也。中象水也。」   「奔流往復,終歸於此。」   「是為,淵。」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這一段歷史回溯結束,以後不會有大段大段的長期回憶了。   然後這個淵不是那個顏淵,從劇情也能看出來這個是撿回來的啊,顏淵的父親顏由,也是夫子的弟子,雖然說排名比起自己兒子來說低不少。 第572章關於頭鐵強化+17的顯著效果(大章二   合一求訂閱(╥ω╥`)   那被老師撿來以後,無名無姓,甚至於根本不在意姓名的少年。   居然真的認可了『淵』這個名字。   這讓此刻追隨夫子的那些師兄們都頗為詫異。   不過這也弄出了另外一個比較尷尬的情況,一位叫做顏由的師兄,他的兒子也叫作淵,或者說,叫做回,顏回,字子淵,名無所謂,子淵這個字就很有些問題。   按照子路的看法,這兩個字一眼看去多少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子淵。   你是想要認作他爹,還是認他做爹?   因為那個少年梗著脖子,甚至於打算直接降低顏由的飲食標準。   外加大師兄子路的強烈支持。   更小的小師弟在父親的屈服下,從顏子淵,又變成了顏淵。   基本上是把那個子給去掉了。   成了孔門裡面表字最奇怪的,子路,子遊,子貢,子羽,裡面摻個淵。   後來又有了新的麻煩,因為夫子發現自己門下居然有兩個淵,有的時候為了親切,喊一聲淵,結果一個直如南山竹,一個溫和醇厚如君子,一起回頭,有時候夫子都會措手不及哭笑不得。   譬如想要讓弟子把南山竹喚回來教導,結果回來了溫良恭儉讓的淵。   想要讓顏淵回來,結果回來個筆直無匹,勢能穿犀甲的淵。   準備好提點的問題都問不出口。   夫子都要仰天長嘆徒呼奈何。   最後,無可奈何,只好稱呼自己未來最得意的弟子名字回。   直接叫大名,而不是更顯得親近的表字。   一般來說,師長,親屬,哪怕好友都是稱呼表字的,夫子稱呼子路,稱呼子貢,稱呼仲由都是表字,唯獨最得意的弟子顏淵,叫的是名字。   『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回也,其心三月不違反、仁』   『賢哉回也!』   放在哪個時代基本相當於後世的時候,你爸媽連狠狠誇獎你的時候都是直接叫你大名,口吻語氣像是打算削你似的,怪異得很。   為什麼?   畢竟當看到某一天,頭鐵弟子一號子路拍著那頭鐵弟子二號淵的肩膀,感慨著說:「老師居然說你有溫良恭儉讓之德,真的是,糟老頭子也糊塗了啊,師弟。」   淵沉思:「我居然做到了老師希望的嗎?」   子路點頭:「所以,今天我們吃點好的慶祝下。」   「你做飯,我去買點酒來。」   夫子:「…………」   心梗。   痛定思痛,還是區別一下吧。   頭鐵為淵,溫良是回。   ……………………   之後的一段時間,那小姑娘,還有西王母,神將們,隨著夫子的車駕往東而行去,當然,那個被取名為琴張的神將已經徹底被拉入了夫子的弟子行列,不入典籍,唯獨《家語·弟子解》裡留有其名。   後來的孟子嘆息過:琴張、曾皙、牧皮者,孔子之所謂狂矣。   意思是,連子路夫子都只是覺得有勇氣。   而琴張,夫子都覺得,這小子夠狂的啊。   跟隨夫子之後,似乎是變得雖狂卻又不逾矩,雖然狂得要死,卻又合乎禮法,雖然合乎禮法,但是確實是狂……後來,連陸吾都覺得這小子下山一趟回來後整個神都變了,近戰遠攻快速移動技能全部點滿。   明明覺得太狂,卻又符合神靈的規矩。   而這一段時間裡面,人間的夫子和崑崙的神主常常出現以下的問答。   「文王衍化易,是聖人之學。」   「夫子做《十翼》,解讀易,使得聖人之學,連常人都可得之。」   「這也是合乎禮的嗎?」   老人隨口回答:「不能夠為天下人所用,怎麼能稱是聖人之學呢?」   「是聖人之學,難道不是因為它有利於天下嗎?」   「太陽是因為所有人都能看到才被稱之為大日的啊。」   西王母沉默,詢問道:「十翼何意?」   老者微笑回答:「翼為攀附。」   「哦?是嗎?」   雍容女子玩味道:「我還以為,夫子取名為十翼是翅膀的意思,以此十翼篇,使得地上之人也能飛騰起來,接觸到聖人之學的先天八卦。」   夫子含糊其次地把事情糊弄了過去。   《易》加《十翼》,即是《經》和《傳》。   夫子編撰而成,是為《周易》。   原本的八卦易數,是高高在天上的學說,這個老人在五十歲知天命後,覺得太高不接地氣,生生把它拉到了一座房屋那麼高,上到房屋之後,還有更高的地方等著攀爬,但是至少是可以入門的。   為此夫子甚至於還貼心地垂下了『繩梯』,做好了防護。   讓後世之人都能入此門中。   可即便如此,淵還是學不會。   學不會就是學不會。   夫子也無可奈何。   不過不只是他,像是神將琴張也受不了禮這一門功課,周禮是課本,但是夫子教導的時候根本不是讓你背下來周朝的禮數,他會問這些禮數背後隱藏的東西,包括並且不限於民生,律法,政治,兵法,制度。   順便還要你反思思考現在這個時代缺乏什麼。   因為夫子對於表面的禮其實沒有那麼大的重視。   他更在意禮後面的義,即為什麼要有這樣的禮儀。   夫子的學說裡就有『時中』這樣的說法——時代是會變的,君子必須隨著時代的變化改變,過去之禮未必符合現在之世,但是禮後蘊含的義是一樣的。   會有弟子大考寫論述之文。   大概就是,夫子告訴你這個是筆,這個是墨。   你覺得很簡單,打了個盹。   抬起頭。   結果夫子已經講完了千裡江山圖的繪製過程。   神將琴張:「…………」   就很離譜。   而後世有學子把這幫儒家弟子的考試答案收集起來,編撰整理,是為《禮記》,涉及封國、爵祿、職官、祭祀、喪葬、巡狩、刑法,民生等一系列的東西,五花八門,其實大概可以命名為——   《儒家弟子考試論文大全》。   儒家版本《五年大考,三年模擬》。   顏淵常常名列前茅,鐵頭淵永遠都是末尾。   當然,他至少是在神將琴張前面。   值得安慰。   歲月並不漫長,如同夫子所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在某一日評講了禮,並且衍生出其內核的義後,西王母選擇了告辭。   臨走的時候,她似乎是頗為有些不服氣,玩笑道:   「現在這個時代遵循周禮,唯獨各國國子貴族,可以得到教育和傳授,整個人間有學識的人沒有多少,雖然有你這樣的人,但是也只是像是太陽一樣照亮了一個時間。」   「但是,太陽會落山的,落山後的夜會更為漆黑。」   「夫子啊,這個時代不適合你,既然你也已經看出亂世即將到來的徵兆,也猜得到統一天下的君主不會在這個時代出現,那你為什麼還要奔波一輩子呢?」   老人順勢回答:「是啊,你說的對啊。」   「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沒錯沒錯,你說的對啊,那樣的聖人不出來,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啊。   子路卻放聲大笑。   「老師你又在糊弄人了。」   子貢也不以為意。   他們看向怔住的西王母,這些追隨著夫子遊學天下,無數君王拋出橄欖枝都不曾去做官的青年才俊們似乎有其他的想法,子遊輕聲道:   「是的,如同當年的大周一樣,神州匯聚在一起的時代似乎結束了,但是世事變化,未來是勢必會再聚合的。」   「但是,聚合之後呢?」   「連文王周公那樣賢明之人留下的國家也會逐漸分崩離析,未來的國度恐怕也會如此吧?像是現在這樣分崩離析,彼此為戰的話,逐漸地也會分離吧?」   西王母怔住。   子路豪邁道:「天下像是一輛恣意奔走的馬車,往後定然會有足以靠著自己駕馭這天下的君王,但是君王會死去,下一代未必還有這樣的器量,那麼,夫子現在的目標,是為這馬車加上韁繩。」   「現實的國度是會分崩離析的!」   「而思想的文脈是絕對不會被斬斷的!」   「帝王的時代會消失,國家可能會分散,但是,只要後世這廣闊大地上的人們都有著相同的信條和文化,那麼無論多少次,神州都會聚合的吧?」   國家會分散的。   那麼,只要這些人都認同同樣的東西,就仿佛無形的繩索。   總會將他們拉到一起去。   子路伸出手指點在旁邊少年的脊背上,道:「人沒有脊背的話是無法站起來的,夫子要做的,是為千年萬世,塑造一條屬於我炎黃的脊梁骨,於我看來,得一勇也,神州之未來,必當有勇!」   曾子低語:「當有孝,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旁邊有弟子笑著道:「亦當有仁,仁者愛人也,愛天下之人。」   「神州之未來,當有禮儀,他日稱呼炎黃,當是禮儀之邦!」   「當有大義,千百年後,夫子留下的義和仁,仍將會在我們的後裔胸膛當中迴蕩,何以為義?義也,宜也,雖百死而無悔,義之所在,在所不辭!」   「是信,信為人言。」   「當承君一諾,守此一生。」   一個個聲音道出自己的選擇。   而夫子門下的儒並非是一樣的,七十二賢人,皆通六藝。   從夫子身上繼承了某一方面的才學,又都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子遊道:「禮智信,仁勇義,夫子週遊六國,將這些傳播下去,是為後世留下一條希望,這也是夫子所看到的未來所需要的東西。」   他聲音頓了頓,溫和道:   「以我來說,是夫子所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九個字足夠了。」   「這個時代,禮崩樂壞,各國之間人才彼此流通,此國之人為他國而戰,屢見不鮮,可能還看不出什麼來,但是可以稍微等等……」   他伸出手,灑脫笑道:「諸位是神靈,千秋不死。」   「若是不信,可以代替我等去看看。」   「以我來說,夫子所說所做的這九個字,便是炎黃之脊梁。」   「或者說,應當是四個字,千年之後,萬年之後。」   「那四個字,仍舊會鎖定我炎黃無數英傑的人生軌跡。」   他聲音頓了頓,斷然道:「家國天下!」   西王母看著這聚集在那老者身邊,一個個洋溢著自信和從容的人類,似乎不敢置信,這樣多的理想主義者為何會同時出現,當她看到那老人的時候,卻又明白了,不是匯聚,而是塑造。   溫良恭儉讓   仁義禮智信。   既然周禮已沒,天下不義,未來之明主不出。   我等當為神州諸國鑄一脊梁。   仁者愛人,施恩於人,讓所有人的血脈裡面奔湧著相同的東西,神州諸國的未來,應該是仁而愛人的,當是溫良恭儉的,當是堂皇正大的。   當遵循義,行走於禮儀,是禮儀之邦。   當心懷仁,當與人為善,當以直報怨。   當勇武,當孝,當重人而輕鬼神,   是以人為主,哪怕是未來這個國度仍舊四海交戰,但是只要所有人血脈中奔湧著相同的文化基調,那麼就有融合的可能,許久後,西王母慢慢點頭,道:「我會看著的……但是未必會如你們所願。」   子遊道:「十年應該是不行的,但是百年應該會有所不同。」   「千載之後,當您再度來到我們走過的土地上。」   「這裡會被稱呼為禮義之邦,而天下一統。」   西王母不置可否。   其餘的神將也不相信。   這畢竟只是些年輕人。   怎麼可能會對未來的神州,在天下和思想上產生影響?   就連這些年輕人自己,對於自己未來是否能做到夫子所看到的,也是沒有把握的,子遊頂撞了西王母之後,低頭自我檢討。   老師所做的,真的是有價值的嗎?   我們所做的,所相信的,真的是有價值的嗎?   是值得嗎?   還是和那些隱士們嘲諷的那樣,是做無用功,沒什麼用處。   應該去隱居瀟灑呢?   這個思考著這些問題的年輕人,後來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他開啟了江南一代文脈,為南方夫子。   正在整理儀表的那個青年叫做子夏。   他的弟子和徒孫裡有個叫做李悝的傢伙。   後世稱之為法家李悝,倒不是因為他學於法家。   他學以儒,但是他的行為卻開闢了法的前路,被尊為法家而已。   著以《法經》。   後來,有個年輕人學習李悝之道,苦學《法經》。   感慨許久,後攜帶法經一卷,西入大秦。   那個年輕人姬姓,公孫氏。   被封於商。   故而後世稱呼為商鞅。   子夏的另一個徒孫,叫公羊高。   貫徹以孔夫子信義勇武。   十世之仇,猶可報也!   在兩百多年後,會有個後世儒家弟子,叫荀子。   他的弟子將會是法家韓非子,而大弟子名為李斯。   確切地曾經輔佐過一代帝王完成了統一神州的偉業。   正在擦劍的那個,叫做曾參,他的弟子有一個有錢公子哥。   叫做吳起。   後來曾子雖將他逐出門下,但是教導的東西並沒有私藏。   吳起以道,義,禮,認治軍變法。   正是孔門嫡傳弟子的基準風格。   後,   南平百越北並陳蔡,卻三晉,西伐秦,飲馬於黃河。   武廟十哲。   被奉為兵家代表。   後來還有一個貧苦農民出身的孩子投入他們的門下。   學習了儒家的學說,看到了更多的東西,並且衍生出了自己的看法。   只可惜,彼時能因材施教的夫子已然逝去二十年之久,老子灑脫死於方外,千載萬古,唯獨的能夠引導那少年的兩個人都前後離去,少年的困惑無法被解答,最終叛門而去。   這個出身低微卻被儒家教導著讀書,學習禮義的孩子叫做翟。   墨翟,拋棄了禮……   貫徹以義。   而在數十年之前。   那個被天下嘲諷,終究不曾停下腳步的老人。   週遊六國,沿途撫琴,編撰保留了各國的《詩》,用來教導弟子。   《詩經》留存於世。   於是後來會有詩仙詩聖,會有千載後的曹孟德低語詩經篇章。   兩千年後的人高唱秦風。   他寫下《春秋》,那是世上第一部編年體史書,開史家之大門。   系日月而為次,列時歲以相續。   有名為左丘明的男子為了解析這一本書,寫下了《左氏春秋》,名為《左傳》,後來又寫下《國語》,他被稱呼為史家之祖。   那始終孤獨卻又不曾孤獨的老者,將神秘莫測的易解讀,寫下《周易》和《尚書》,是神州最早論述陰陽的著作。   百餘年後,有個叫做鄒衍的人自《周易》和《尚書》兩本書對於陰陽的論述中,引申出了五行之法,但是仍舊冠以陰陽之名。   他是陰陽家的祖師。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公平誠信,是端木賜的遺風。   早在鬼谷子之前的時代,縱橫家出現兩百年前的時候。   子貢卻已做了縱橫之事。   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子貢脫身,遊商於天下,富至千金,後世縱橫家學習他所作所為,唯獨蘇秦亂齊可堪比擬他的功業,卻沒有他的灑脫。   而被他戲弄於掌心的君王裡。   有全盛的吳王夫差,有霸主越王勾踐。   耕戰立國,耕稼園圃,農家之思想,最早來源於孔門樊須。   有隱居的人狂歌嘲諷著那獨行的夫子。   鳳兮鳳兮,何德之衰!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你為什麼這麼愚蠢呢?   你這樣的聖人,在這樣的亂世裡面,就應該快快地隱居啊。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的。   都是沒有用的。   唯獨能理解他的另一個智者對世事失望,隱居於國都,不問世事。   於是這個老人只好孤獨地行走在整個神州,一輩子幾乎都不曾停下腳步,生活困苦,受盡折辱,不知多少次被圍堵,被拒絕,卻也在週遊六國的時候,將自己的智慧播撒出去。   最後教導出三千弟子,對於這些孩子來說,老師是大日。   但是太陽總是會落山的啊,落山以後,天地一片黑暗。   在他們的老師離去時候,匯聚起來的他們將像是群星一般奔湧向四面八方,他們會去收弟子,會有教無類,會因材施教,不只是貴族,哪怕是路邊的孩子也可以入此門中。   然後呢……   一百七十年後,稷下學宮誕生。   抬起頭,那是漫天繁星。   文化的壟斷破碎。   他們打破了時代的牢籠,他們即將親手打開一個燦爛的時代。   無數學派踩著那個老人的肩膀,靠抨擊夫子而揚名。   諸子百家,非儒即墨。   墨出於儒。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   現在的他們只是勾肩搭背的青年,少年意氣,揮斥方遒,埋怨著那少年的臘肉,期許著未來,忐忑著未來,而後彼此對視,皆放聲大笑。   我輩儒家,皆當壯懷激烈,不負此生!   那溫和的老者始終也不曾說什麼。   只是或許,在後來的隻言片語裡面,也曾見到最初不曾老去時,年輕夫子的豪情氣魄,少年意氣。   《禮記》:以道得民,天下所需者,儒也。   為君子之儒也,非小人之儒也。   夫子在牛車上自語:「有美玉於斯,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   算是對那楚狂人的回答。   你有這樣如美玉般的道德和才華,你是要藏起來呢,還是想辦法賣掉呢?   夫子低吟:「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我當然要賣掉它啊。   將這美玉賣給誰?   天地蒼生。   畫面在這裡的時候,瞬間結束。   似乎是臥虎令的真靈氣息不見了。   衛淵扶著額頭。   卻總覺得遺忘了什麼東西。   ……………………   周朝·都城。   藏書守。   被當代稱之為天之縱聖的夫子已經去世了。   而直接將渾濁的人間關鎖在外的老人卻仍舊翻看著卷宗。   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   一次,老者不管。   兩次,老者不管。   第三次的時候,來者直接當門一腳,踹門而入,把老人給驚了一跳,手裡的木籌有一枚崩出來,落在地上,白髮蒼蒼的老人回頭,看到了一名少年,好不容易認出來這是曾經見過的夫子御者。   只是相比於當年第一次初見,此刻的少年神色沉靜而穩定。   已經有了卓然而鋒銳的君子氣度。   老人卻有些憐惜之意,似乎看到了這少年這些年的經歷。   「淵啊,你的老師去世了,你為何來我這裡?」   「夫子遣我來此。」   「哦?做什麼?」   這麼多年壽數,面容不變的少年微微一禮,坦然道:   「夫子察覺先生你壽數將至,一則不忍大道不傳,二則不忍先生此生自困於此,不入人間,故而遣我前來,帶著您離開這都城,去神州轉一轉。」   自困於此數十年的老者斷然拒絕。   卻發現那少年反手直接從後腰拎出繩子。   「夫子猜得不錯。」   「但是他告訴我,您很有智慧,但是力量一般。」   「不想出門的話,弟子綁也要把你綁出去。」   「在這裡坐了幾十年,該看看外面了,此生一次,也該留下文字。」   老人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最後無可奈何,看到少年顯而易見是認真,而且無比認真的時候,只好苦嘆道:「丘啊,你可真是……罷了罷了,仁而愛人,故而不忍後人不見大道;與朋友交而發自真心,故而不忍老夫在此自困一生。」   又看了看那少年。   嘆息道:   「也是個好老師啊。」   「對於眾生,對於朋友,對於弟子,你所作所為都沒有什麼錯漏。」   「我也確實是有外出的念頭了。」   「若你不遣弟子來此,我也確實會選擇老死此間。」   那面容深沉如同淵海的少年伸手往外邀請。   老人起身,想了想,又俯下身,將那一枚算籌拿起來。   上面寫的正是夫子編撰完善的《周易》,是其中一枚卦象。   上經初九:潛龍勿用。九四:或躍在淵,無咎。   老人愣住,而後訝異。   少年道:「夫子去世……將他的牛車託付於此,我已經將青牛駕車而來,老先生,請上車吧。」外面正是能一腳踹翻子路的青牛,拉著夫子曾經坐過的牛車,老人上車,少年坐在駕馭者的位置,眼底滄桑。   「敢問,去何處?」   老人說出一個地方,道:「函谷關」   少年訝異:「為何……那裡已經是秦的境地了。」   老人憐惜地看著仍舊如同少年模樣的御者,嘆息道:   「你的壽命也差不多到了結束的時候了啊。」   「所以你該去那裡,等待屬於你的天命了。」   少年不解。   老人撫琴高歌著:   「歸去兮,歸去兮,與鳳同遊之鴻鵠。」   「彼君子兮,與學與歸與同遊兮。」   「鳳已去矣。」   「龍將出矣。」   「淵何不在兮?淵何不歸兮!」   去吧,去吧,追隨著鳳凰的鳥兒啊。   你的老師已經離去了。   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呢?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呢!   秦地的神龍已經要有出現的跡象了啊。   既然有潛龍出淵,升騰四海的卦象。   龍已現,淵怎麼能不在呢?   亂世將要來臨,龍已經要露出了爪牙。   你是卦象的一環,你怎麼能不在呢?   如此連續唱了數遍,微言大義,少年聽不懂,在易這一方面,他的才學只局限於能夠勉強聽懂這些人的大概意思,卻難以頓悟,難以領悟,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老者,是唯一能夠真正理解夫子的人,夫子能以易推斷出未來,眼前的老人同樣可以。   他們在這些道理上的造詣遠超於自己。   自己只需要駕馭牛車即可。   故而,駕青牛,西去函谷關。   PS:大章二合一,字數多,主要是這段劇情很難分開,只好這樣。   求訂閱啊啊啊啊啊,流淚貓貓頭。   當我整理了夫子的年紀和對後世的影響之後,我突然明白那句萬古如長夜的原因了,直接打破文化壟斷。禮儀之邦確實來源是某個傢伙寫錯字了,然後就這麼傳下來了,所謂大佬的錯字要麼是通假字要麼是經典,我的錯字就是扣兩分.JPG   最初的說法是禮和義,比禮儀更為廣闊,立意也更大。   神州是禮義之邦,外遵循禮儀,內遵守大義。叫是叫錯了,但是我們內心下意識思考的其實還是按著這個解釋來的,幾乎是化入我們的思考本能了,也因此,我們形容某個島國叫做『知小禮而無大義。』就是來源於此。 第573章淵:笑話,前世孽緣是會自動上門的   嗎?!阿青:會的啊!   衛淵眼前的畫面戛然而止了。   臥虎令當中的真靈消散耗盡,而關於那一段混亂歷史的記憶,最終停留在西王母和諸多孔門弟子約定後,表示會每過百餘年來人間行走一次,珏也伴隨著西王母離去。   後面呢?   啪。   沒有了。   衛淵沉默許久,按了按眉心。   疑惑很多。   他最後隱隱約約還記得些動心,似乎是夫子讓他去找一個人,而且一定要把那個人從某種境地裡面帶出來,而當時的自己很認真地詢問夫子,如果說那個人就是不出來,該怎麼做?   年邁的夫子玩笑著道,那也要帶出來啊。   不能再讓他離世索居了。   是怎麼樣的程度呢?   淵啊,哪怕是要綁都要把他綁出來的程度啊。   至於後面的部分,衛淵是連一絲絲的模糊印象都沒有了,甚至於連那個要他帶出來的人是誰,最後是否帶出來了,之後自己又和那個人有過什麼經歷,衛淵通通都不記得了。   似乎是在臥虎令上殘留的些許真靈氣息裡,與這一部分相關的被剔除了,就連衛淵也無法靠著這東西回憶起來。   不過,這似乎只是夫子的一句囑託,沒有那麼重要。   也或許是因為不那麼重要,不那麼值得放在心上,所以就忘記了。   就像是現在也很難想起小時候某一天的經歷那樣。   夫子這樣的委託太多了,你會記得以前吃過多少塊小麵包嗎?   當然不會。   不過,夫子玩笑說了那句,哪怕是綁都要綁出來。   讓衛淵心中有些好奇。   不知道是誰,居然讓夫子如此看重。   衛淵很輕易地就看出來,這句話只是加強程度的形容,而不是真的要他去拎著繩子上門拜訪,如果對方不答應就直接綁了然後丟到牛車裡面,然後大飆牛車從大城裡面闖出來,抄小路迂迴趕回魯地的意思。   哪怕是我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啊。   你說當年會不會真這麼幹了?   哈哈哈哈,開玩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衛淵很自信。   博物館主自信滿滿。   雖然他並沒有意識到為什麼自己在想到這些之前,腦海裡已經自然而然完成了如何靠著老牛車和一根繩子把人從一座大都城裡面捆出來,並且繞開追兵的惡劣犯罪行為。   不過儘管是充滿疑惑,儘管臥虎令裡的真靈氣息殘缺不全,衛淵也總算是明白西王母為什麼會那麼閒得荒,沒事就在人間瞎晃悠了,是夫子當年為了拿到臥虎令,跑去闖關。   而且是西王母本尊還在的情況下的崑崙試煉。   難度可想而知。   結果夫子輕而易舉連破了兩關,連驕傲如西王母都認可了夫子,覺得他完全可以作為人間崑崙之主的時候,夫子表示不在意這個,轉身就跑路,以西王母的性格,肯定會在心裡堵得荒。   你什麼意思?   你把崑崙山看作什麼?   於是下山攔截夫子。   最終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論道之後,明白自己無法讓夫子走向出世的道路,只好放棄了把夫子帶回崑崙做人間崑崙山神的打算,並且和孔門弟子做下了每過百餘年,來到人間看看這世間萬物的約定。   不過……   衛淵思緒微有走偏。   腦海中浮現出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雙眼瞪大。   然後小臉煞白,眼睛裡面盈滿水花,最後含著兩大包眼淚的樣子。   小時候的珏,臉上居然有一丟丟嬰兒肥?!   而且面無表情,還又乖又慫。   好想要揉一揉。   可惡啊。   衛淵咬牙切齒。   為什麼當時沒有相機!   為什麼!   要是有的話,肯定要全方位無死角拍攝一打,然後往夫子發的教材裡面藏好,去世的時候就把自家教材也隨身埋進去,我現在就可以去扒自己的墳了。   簡直完美!   旋即衛淵突然想到,雖然沒有相機,但是自己可以畫出來,國畫自周朝就已經誕生,只是當時是在絹帛上坐畫,頗為昂貴,但是作為夫子的弟子,自然是有所涉獵,夫子也是曾經以樹枝為筆,在沙土上展示過的。   衛淵神色鄭重。   取出了白紙,筆墨,端硯。   而後懸筆蘸墨。   凝神灌注。   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凝聚於筆尖,緩緩落筆。   片刻後。   「老大,我調配出了新的快樂水……」   水鬼爽朗推門而入。   看到衛淵桌子上的畫,看到上面的畫。   水鬼若有所思。   水鬼想起自己最近似乎被叉出去很多。   水鬼決定拍馬屁。   於是盛情讚美道:「啊,老大,你原來還懂得畫啊!」   「瞧瞧這畫得多好,筆觸多妙啊!」   「妙哉,妙哉!」   「這一個字,牛,兩個字,牛~逼!,四個字,牛逼大發!」   「總之一句話,這就是牛逼他媽給牛逼開門,牛逼到家了啊!」   水鬼一陣稱讚,意猶未盡道:   「不過現在還沒到過年呢。」   「老大你畫招財福娃娃做什麼?」   「胖乎乎,圓滾滾的。」   「這真富氣啊。」   衛淵:「…………」   面不改色:「練練筆。」   相當熟悉衛淵的水鬼察覺到了不同尋常。   水鬼決定採取保守策略。   這個策略基本是不會有什麼壞結果的。   如果放在遊戲裡面,這基本就是作弊碼!   他自信道:「啊,老大你是在準備給珏姑娘一個驚喜嗎?」   「要不要我把這畫給珏姑娘看看?」   衛淵:「…………」   水鬼:「…………」   踩雷了?!   他笑容僵硬,沉默,然後理所當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結局,用反問卻肯定的語氣問道:「叉出去?」   衛淵嘴角抽了抽:   「走出去。」   「就行。」   「好嘞,您忙!」   水鬼乾脆利落點頭。   等到水鬼全身而退之後。   衛淵沉默,面不改色放下筆,把這一捲紙揉起來,揉成團,然後猛地一拋。   我丟!   紙球在空中就燃燒起來,化作灰燼。   孔門弟子淵。   禮,倒數第二名。   樂,飄過線。   書,三千弟子裡算中等偏上,登堂也,尚未入室。   易,第一名!   當然,是倒數的。   但是御和射是滿分!   總結,是個偏科的笨蛋。   衛淵仰天長嘆息。   為什麼我不會畫畫?!   夫子,您為什麼不稍微再努力下呢?   或許我潛藏著的秉性裡面,很有藝術細胞呢?   ………………   在無奈放棄了將少女小時候的姿態保留下來的期望後。   衛淵重新審視起臥虎令。   不過,雖然說破開了臥虎令的內部體系和來源,但是臥虎令的賞罰規則是直接按照陸吾來的,衛淵看著那麼多的功勳積分,換算下來,他基本得要像是過去的天師和臥虎一樣,把整個神州的妖怪犁一遍。   衛淵屈指叩擊臥虎令,道:「你是崑崙之寶,應該也有靈性。」   「所以也能知道,我誅殺了檮杌,也曾平息許多危機。」   「請將這些也計算入功勳吧。」   臥虎令嗡鳴。   而後表現出了不允許,我秉公辦事,你還得再降服一百件大妖的態度。   衛淵嘴角抽了抽。   這一剎那,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感覺自己像是個苦逼打工仔。   搞定了大業務,然後那邊老闆說,啊呀不好意思啊,這個業務不是我們原來的目標,不能給你算業績呢,如果你想要獎金的話,就得要再做點其他之類吧啦吧啦。   按捺住性子,他溫和勸說道:   「一百件終究太多了,那個可是檮杌啊。」   「以災害為名,遠超百名大妖了。」   「而且,之前是我過於冷落於你,算是我之不對。」   臥虎令嗡鳴。   衛淵道:「沒得商量?」   臥虎令徹底不理會他。   沒得商量。   好。   下一秒,衛淵面不改色,直接從袖口裡掏出一把大斧頭,哐一下重重劈在臥虎令的旁邊,嘴角帶著溫和的微笑,只是那大斧頭威懾力十足,氣勢澎湃。   夫子所言,不必一退再退。   我輩青年,就該一手斧頭,一手道理。   吞我的功勳?!   丫吐出來!   臥虎令:「…………」   片刻後,在衛淵親切溫和講完道理之後,臥虎令要求的一百件大妖只剩下了一件,衛淵面不改色地把斧頭收起來,語氣溫和地道:「這就對了嘛。」   他將腰牌佩戴好,準備給老道士把龍虎劍換出來。   他看了一眼珏的方向,看到少女看書。   心中溫暖。   始終是你啊。   他對於自己的感情毫無遲疑,而此刻的心境,已經強大到了即便是面對崑崙諸神的質問,也充滿了勇氣的程度。   畢竟他毫無半點遲疑,除去了內心的感情無需質疑,他也自信,自己在外在表現上,也絲毫沒有什麼可以讓崑崙諸神懷疑的地方,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   衛淵走出博物館。   臥虎令搜尋大妖的功能難得開張一次。   簡直快要和黃巾力士護法誅邪功能的地位一樣了。   而為了能在地位上至少超過黃巾力士打掃咒。   它多少有了點幹勁。   很快就找到一條大魚。   『西北處一千四百餘裡,有大妖,道行逾千年!』   衛淵收回視線,刷了一輛共享單車。   走人!   大妖,你臥虎爺爺來了!   …………   博物館·西北一千四百餘裡處。   這裡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城市了。   城市裡的一家餐廳裡面。   身穿帽衫,面容英氣,雙目大而明亮,有難得少年任俠氣的少女。   坐在店裡面,不知為何,突然覺得眉心突突突跳了跳。   詫異地抬了抬頭。   仔細去算。   卻又什麼都沒感覺到。   想了想,也只好繼續低下頭,指著菜單,她的面容英氣,嗓音卻又有江南地方,如儂軟語的軟糯:「我要這個。」   面容清秀的女服務員戀戀不捨地把視線從英氣少女臉上收回來,道:「我看,牛蛙雞肉鍋?」   「這是雙人餐啊,你一個人吃嗎?」   「是。」   英氣少女抬了下手,黑髮束成丸子頭,卻用一根古樸木簪束好。   補充道:   「牛蛙,要多點。」   PS:今日更新………三千四百字,感謝天之棄道人盟主,謝謝~   其實應該算是加了一更了啊(理不直氣也壯),而且是不崩作息的情況下,所以……求票(~   兩百萬字了,距離目標還有一百萬字。   然後不會出現長長的回憶,重點是在長啊,是不會出現大唐篇,黃巾篇那樣長篇累牘的了,而是穿插一下,當然,也不多了。 第574章衛淵:什麼叫做自動上門啊.JPG(感   謝天之棄道人盟主)   樣貌清秀,打扮幹練的服務員給少女上了一杯茶。   然後就轉頭回去,告訴廚師準備好上菜,和旁邊的同伴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這個客人……長得真好看啊。」   「是啊,是啊。」   「像是明星一樣……年紀看起來不大啊。」   「看上去也就像是個高中生。」   「以後是要考上戲之類的吧?」   「哎,你說我們要是現在去要個籤名,以後會不會能賣出高價錢?」   小青把耳機戴上,把音樂開到了最大,讓自己忽略這些人類的注視,蛇,尤其是她這樣從幼年期就通靈的靈蛇,素來喜歡獨來獨往的,白蛇是她第一次接觸和相同生活的生靈。   總而言之,本身性格天性冷淡孤僻,甚至於有些微社恐。   她無法理解人族抱團。   更受不了被這樣打量著,儘管是沒有什麼惡意。   但是還是不習慣。   如果還只是靈蛇狀態,就是有誰經過打擾到她,她都會本能地來上一口,不過,蛙肉很久沒有吃過了啊,少女思考著,化身為人之後,姐姐就不準她亂吃東西,而人族那時候還沒有把蛙廣泛納入食譜。   更不要說做得這麼香了。   少女大而明亮的瞳孔悄悄地左右看了看。   看到其它桌子上的客人們的菜。   忍住沒有去搶奪。   開始有些期待著自己的菜了。   這裡不是瀛洲,沒有那麼多妖怪,不需要維持住自己的人設。   不需要展現出自己的力量,去爭取自己在妖族的地位。   她倒是覺得很放鬆。   想了想,把筷子取出來,整整齊齊地放在餐具上,玻璃水杯則放得遠些。   用紙巾擦拭了盤子和筷子。   摺疊好。   然後脊背筆直,很有家教地端正雅致地坐在那裡。   眼眸明亮而神色鄭重。   安靜等待。   這樣的姿勢和期待的目光,讓那邊的老闆娘總覺得,少女背後仿佛有一個尾巴在期待著搖來搖去。   她眼睛微亮,以自己豐富的同人經驗,瞬間做出了判定。   英氣美好但是社恐的犬系少女!   很好!   這樣的女孩子,如果要寫cp的話……   是禁慾貓系的冷淡道長?   還是說同樣是犬系的爽朗笨蛋?   如果是那位暱稱是『博物館二層閣樓的伏特加娘娘』這位太太畫同人的話,會怎麼畫呢?她不由得浮想聯翩,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幅的畫面。   咳嗯,當然,當然是全年齡向。   雖然那位太太是在十八禁同人裡聲名卓著。   但是,但是也畫過全年齡向的。   現在正在連載的全年齡向純愛漫畫《五千年單身大笨蛋脫單史》——   又名《好想急死你》   正在堂堂連載!   不知道多少個牛頭人狂熱愛好者捶胸頓足,為原本的牛頭人大酋長轉職為純愛戰士而心痛不已,而且一點都不露,素得要死,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榜一大哥『戚家刀向鬼子頭上砍去』這一次卻默不作聲,甚至於表示支持全年齡正常向。   據說有幾個太太的支持者不服氣,挑釁榜一大哥要線下solo。   那位『戚家刀向鬼子頭上砍去』的榜一大哥爽朗答應了下來。   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一個打五個,可別輸太慘……   服務員來的時候,老闆娘選擇了自己親自把菜送過去。   小青端莊地在心裡數著數字。   很快屬於她的那一份雙人餐就已經送了上來,不知道是否是錯覺,老闆娘看到她的瞳孔亮起來,臉上那種冷冰冰的模樣也融化了,小青拿起筷子,準備吃的時候,突然動作微頓。   伸出手,拉住旁邊老闆娘。   後者正悄悄偷看少女,心中掙扎要不要偷偷拍一張照片。   就被小青一下拉得坐下。   心中驚愕。   轟然暴響!   下一刻,餐廳明亮的玻璃直接破碎,鋒利的玻璃快速地,像是激射出來的飛刀一樣,以甚至於超過機槍掃射的速度爆射,而後,一輛藍色的共享單車以誇張的姿態斜著漂移,劃了一個巨大的弧形,從馬路上直接擦著地面撞入了餐廳。   這樣的登場方式,這樣的造型。   簡直像是過去西方電影裡面搶銀行的鐵頭悍匪。   除了共享單車這個座駕太過於丟人。   小青的雙瞳微微亮起,從偽裝起來的明亮褐色,化作了紅色,而瞳仁中心卻是澄澈的金色。   那樣的豔紅讓少女的氣質變得野性而危險。   澄澈浩瀚的金色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和威嚴。   瞬間破碎的玻璃凝固。   而後失去動力墜下。   沒有波及到普通百姓,而那被小青拉開,避開了玻璃碎片掃射的老闆娘,呆呆看著一剎那從英氣美好,有少年氣的社恐少女,變成如龍一般氣質威嚴神秘的高手。   隱隱還摻雜有戾氣和野性。   似乎彰顯著曾經的過去。   而小青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飯菜。   看到那傢伙飆共享單車導致灰塵瀰漫,最終在牛蛙白嫩的肉上。   撒上了一層灰不溜秋的玩意兒。   少女眼瞳裡面的紅色逐漸侵佔了金色。   浮現戾氣。   我的蛙肉……   你完了!   而這個時候,這個鐵頭悍匪直接標準的一個翻滾,避開了外面的幾道流光,藏身於櫃檯後面,流光落下,那是一道道制式符籙,或者化作雷霆,或者化作火焰,聲勢頗大。   外面是三個身穿改良式道袍的特別行動組成員。   「你已經被包圍了!」   「立刻投降,跟我們回去,調查你的犯罪記錄。」   那直接騎著共享單車飆進來的男人咬牙喊道:「我有什麼罪?我只是為了自己修行,你們這些從小就從道門長大的人,懂得什麼啊!修行之道,不進則退,我必須要爭其他人的資源。」   「你們再過來,我就動手了!」   「這裡的人不少,我的符籙大陣爆發的話……」   話還沒有說,他突然覺得脊背一寒。   背後仿佛有某種高大巍峨的存在。   仿佛有一雙血紅色的雙眼盯著他。   讓他的脊背僵硬,讓他心中恐懼。   讓他感覺自己一身道行和修為全部凝滯,無法動用。   如此高大!   如此巍峨!   是,是道門高手?!   他心中茫然悽慘,只覺得自己是不是闖進了道門特別行動組的某種陷阱裡面,不,不會是這樣的,那麼,難道說是自己做的事情,得罪了某位了不得的大能?   他心中既有些悽涼,又有些說不出的得意和自傲。   雖是被捉拿。   但是我所犯下的那些大事,我之前做出的那些豪邁之舉,反抗之心。   竟也引來了如此高手的注視嗎?   不冤啊。   大丈夫生不食五鼎,死亦五鼎烹!   不冤啊!   鼓足最後的餘勇,最後的不甘,最後的壯烈,他艱難地轉過頭,想要至少在死前看清楚,究竟是哪一位高手埋伏了自己。   他轉過頭,視線下意識向上,想要看到那個高大的存在。   他愣住。   什麼都沒有。   只有在視線下面的餘光,看到了一個黑色的糰子頭。   有一縷黑色的亂發翹起來。   脫口而出。   「這麼矮?!」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那個精緻嬌小的少女眼底浮現出一股戾氣,舉起手一擊手刀直接把這個人給砍暈,連激發起來的符籙大陣都直接被打碎了,因為憤怒而胸膛起伏,丸子頭上翹起來的一縷頭髮都一晃一晃。   「可惡……」   小青吐出一口氣,恨不得一拳把他砸成肉泥,可是自小被教導長大的原因卻讓她沒法做出這樣的事情,只好悶氣地回去,老闆娘似乎看出來什麼,道:「那麼,我幫你重新換一鍋吧?」   這個時候,那三位行動組成員也進來道謝。   「這個人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左道的法門,弄出了不少的麻煩。」   「感謝您幫忙。」   一位道人道謝,小青神色冷淡而無所謂。   拒人千裡之外的態度,這讓幾位道人都有些尷尬,正在他們道謝之後準備離去之時,腰間懸掛的八卦盤突然亮起,這東西是特別行動組專門用來尋找妖物魔物所用。   就像是前些時日有三百年野豬妖霍霍了不知道多少的玉米地。   就是一幫修士靠著這個東西找到的。   但是當時,面對那野豬妖,這八卦盤也就是微亮,如同熹微之光。   此刻這八卦盤卻光芒爆射,似乎要把自己燒成灰燼似的。   似乎像是個傢伙在扯著嗓子喊:上,這兒,這兒有妖怪!   完全不考慮自己能不能剛得過。   而在八卦盤下,那少女皺眉,澄澈雙瞳化作蛇瞳。   野性,強大,威嚴,甚至於還有一縷說不出的魅惑感。   道人神色驟變:「千年妖王……」   少女皺眉,語氣冷淡而漠然:「不……」   「是一千五百年。」   紅色瞳孔深處有龍種的金色。   八卦盤破碎。   道人齊喝道:「退後,聯絡師叔祖!」   老闆娘不知該如何是好,茫然失措。   而小青站起來,手掌化作龍爪的模樣,覆蓋有層層鱗片,雙瞳為蛇瞳,頭髮的髮根處散發出碧色,流露出些許的本相氣息,她和姐姐不一樣,白素貞始終執著於以人的身份戰鬥,而小青卻絲毫不顧及妖的跟腳。   就在這局勢戰鬥一觸即發的時候。   叮噹,叮噹。   「麻煩讓一讓,謝謝。」   伴隨著共享單車的聲音。   第二輛藍色共享單車出現在門外。   ??!   道人目瞪口呆。   哪怕是這樣的局勢,他腦海裡也不由地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   是之前那個人的同夥?   第二個念頭。   共享單車聯合犯罪團夥?!   這特麼什麼孽障玩意兒?   只是這一次騎車來的不是像第一個那樣飆車進來,而是像是出門買菜那樣,把手上還有一個塑膠袋,裡面放著新鮮的白菜,菜梗白如雪,菜葉青碧,一看就是上好的菜。   一切都像是出門買菜,提前進入老年退休生活的鹹魚。   讓人羨慕。   如果沒有手機導航就好。   那青年停車的時候,手機上導航恰巧提示:   「您已經騎行,七百三十,公裡。」   「目的地在您左側。」   「騎行導航已結束。」   「本次免費。」   ??!   那年紀比較大,三十餘歲的道士差一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七百三十公裡,一千四百多裡?   這,這是什麼品種的孽畜玩意兒?!   千裡馬託生的共享單車嗎?   而後定睛一看,突然覺得眼熟,旋即立刻從腦海裡辨別出了來人,面容大喜,連忙呼喊道:「衛館主,衛館主,這裡有妖怪!」   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肥頭大耳的形象在喊:   『大師兄,大師兄,這裡有妖怪。』   這造型氣氛太像了。   「我正是為了妖怪而來的。」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衛淵語氣幽默回應了一句。   然後停好自行車,走到前面,神色沉靜往前看去。   然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以及那一枚熟悉的簪子。   看到少女那一雙挑起來的時候,充滿野性和挑釁意味的標誌性眼睛。   衛淵:「…………」   不,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天之棄道人盟主,昨天忘了在標題後面加上,今天補充下。 第575章這孩子這麼頭鐵是誰教的啊魂淡!!   !(感謝熊貓奶爸爸盟主)   記憶裡的畫面仍舊鮮活。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你一直跟著我,想了一路了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可能把我埋了的那個傢伙很有錢吧,都予你了。』   『帶著這些金銀寶物,遠離神州,安心生活。』   『還不夠!』   『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那根簪子!』   『還,還有銀子!』   『……好。』   五百年前,京城之外,道人輕咳嗽著,鬢角黑髮已然開始因為斬龍反噬而變得灰白,灑脫取下道髻裡的髮簪遞給那青衣少女,而後目送她化龍而去,飛入月光之中。   而此刻,那少女真切而鮮活地站在他的面前。   只是當年青衣羅杉化作了現代質地柔軟的帽衫,原本及腰長發也變成了更為利落和英氣的短髮,面容不知是否是因為由蛇化龍的緣故,還是說另有其他的機緣,比起當年稍微顯得稚嫩了些,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只有當初的道簪一如既往。   彰顯這並一幕並非是虛幻。   衛淵的神色柔和下來,旁邊的特別行動組道人還在加油打氣,給他介紹道:「衛館主前輩,你可不要大意,這可是足足有一千五百年道行的大妖,單千年就稱得一句妖王了,何況是一千五百年。」   「其實力強大,不可小覷。」   「而且隱隱有神性在身,幾可稱之為妖神境界……」   「當然,自是不能和檮杌饕餮相提並論的。」   道人將自己的判斷一一道出。   大概就是,這小姑娘很牛逼,我們打不過。   正好施展道門最終大法——搖人!   活人搖來沒用,我道門無數法咒還可以搖掛了的人。   正思考著要不要用手機記錄下來,日後時常觀摩學習,衛館主卻伸出手掌攔住這幾個摩拳擦掌,打算在老前輩旁邊蹭經驗值的道士,嘴角抽了抽,語氣平和道:「我認識她……」   道人怔住。   連小青都愣住。   她並沒有認出此刻氣機渾厚的衛淵。   明代的衛淵神魂被巨大記憶所幹擾,時而清醒時而迷茫,玄奘留下的真意鎮住魂魄,一身根基以道為主,調壓內在自我;此刻的衛淵歷經諸多戰鬥,親自誅殺過四兇之一,其修為根基同時兼具了儒釋道三家氣韻。   而且都是嫡傳之法。   又有陣斬檮杌之後凝聚的雄渾暴烈之氣。   好吧,其實是被上古惡人組調教後開發出的氣魄。   就是一條狗,被強行扔神州五千年巔峰局裡面再虐成菜狗,回到正常難度,那也是能把其他人用一百零八種姿勢按在地上摩擦,順便在腦門上寫個菜字的,何況衛淵自身的根基其實相當渾厚。   並不是天生神靈那樣的雄渾根基。   而是人所創造的根基。   是隨夫子周遊列國,因材施教。   是和玄奘西行十萬裡,天地入劍。   是同大賢良師斬龍脈,流經亂世。   是一點一點磨礪出的,純粹由人的精神意志所塑造的根基。   非天賜也,是人上下叩問求索自身所得。   所以也就是說,衛淵的根基相當結實雄渾,玩不壞。   上古五人組『玩』得很開心。   其實力的進境,大概便是——   你丫開送豆腐的AE86都能甩得我看不到車尾燈,你要是把車子性能提升上來,你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都不敢想.JPG   至於開發潛能,某不願透露姓名的惡人團體表示,我們在行啊。   就揍,打,只要打不死,那就能出去把別人打死了。   饕餮點了個踩。   而少女所見,是修為高深莫測,氣息封鎖內斂,顧盼之間又有暴烈鬥戰意志的修士,對方又說認識自己,心底已經將警惕心提高到了巔峰,而那幾位特別行動組的道人遲疑道:「衛館主前輩,你說你認識她……」   「那她是你的誰啊?」   衛淵轉過頭來,正要回答。   背後的少女突然踏前一步,因為本能察覺到衛淵散發出的壓迫氣勢,氣機牽引之下悍然出手,那邊道人神色一驚,道:「前輩小……。」   聲音戛然而止。   衛淵沒有面對著那少女。   左手抬起,左攔右擋,就輕而易舉將那少女虎虎生威的攻擊全部攔下,在把攻擊蕩開之後,少女被龍鱗覆蓋的手掌被打開打散,露出一個破綻,衛淵右手順勢下劈,哐地一下劈在少女頭頂。   當的一聲。   少女都下意識脖子縮了下,那根翹起來的黑髮晃了晃。   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   這手感,這聲音。   衛淵心中都有些懷念了。   當年他在明代不知為何清醒之後,記憶模糊,還沒有和少女搞好關係,而且是在當年法海鎮壓小青的那地方,天目山崩,出蛇數千,被記錄於當時明代雜書之中。   那個時候,眼前少女沒事就攻擊自己。   很像被打擾到之後記仇的竹葉青蛇,道人只是灑脫一笑,不放在心上。   至於衛淵為何當時沒有動手誅殺,是因為法海留下的封禁。   那顯而易見是佛門真修。   如果這青蛇真的是殺人盈野的大妖魔,那以法海的性格,早收了她。   哪裡會只是把她關在天目山下,沒事兒就放佛經催眠。   簡直相當於佛門真修對逃學差生抓回來,直接強行開啟九年義務教育功課一樣。   當然,那時候的道人並不知道,曾經在人間留下過一定傳說的少女,秉性孤僻且無比社恐,關係好的也就只有姐姐,又被關押在天目山,雖然居住環境比較惡劣,但是不用和人打交道也是好事。   孤僻且社恐的千年蛇妖,散發出的氣機引來了許多沒有開化的蛇。   她顯得無聊就給那些蛇取名字自言自語。   就像是現代的一個宅,給自己弄了滿滿一屋子的兵人模型或者手辦,還一個一個起了名字,正在無聊到用這些兵人左手一個右手一個biubiubiu地自娛自樂,自己演戲。   左手一隻白蛇,自己語氣溫柔配音:「啊,官人……」   右手一個泥人玩偶,嗓音清脆:「啊,娘子。」   「啊,官人,我要走了!」   「啊,娘子,不要走!」   「啊,官人!」   「啊,娘子!」   當時少女人身蛇尾,穿著青衣,舒舒服服趴在封印的地方。   玩得正興起的時候,突然一個傢伙踹門而入。   哐啷一下把她嚇一哆嗦。   自家住了約莫五六百年的老家直接差不丁點兒給這混蛋給掀翻了。   連自家手辦兵人都溜了。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那種羞愧。   那種社死的濃度。   社恐都要直接化身狂人,不管多少年都得要報復回來啊。   這也就是導致那青蛇一直從嘉靖十八年到嘉靖末年死死跟著那灰袍道人的目的——這樣的事情被看到了,你選一個吧,咱們兩個裡面必須沒一個,沒事就抽冷子來一下。   那麼長時間的攻擊,導致衛淵對於青蛇的攻擊路數完全熟悉到免疫的程度。   一隻手就應付了那少女。   一邊語氣平和坦然地和幾位道人解釋。   就像是一邊工作一邊百忙之中抽出功夫拿著玩具敷衍毛孩子的社畜,微笑道:「她啊,她是我的朋友……」   聲音頓了頓,衛淵微笑道:「也是弟子。」   單純是朋友,無法打消道人的疑惑。   只有像是弟子這樣的身份,代表著老師會為弟子負責人。   以及教授後者的品德,才會被神州認可。   而這樣的緣由,自然也是來源於那位老邁的夫子。   「哦哦,原來如此……」   道人若有所思。   看著那位千年……哦不,一千五百年道行的大妖氣急敗壞。   但是所有攻擊都被衛館主像是後面長了眼睛似地避開。   唯獨那手刀哐哐落下,聲音清脆。   而且打得很有節奏感。   單單看這畫面,幾乎讓人覺得這是在欺負小孩子。   不過,這倒確實是像是關係很好的樣子嘛……   他鬆了口氣,有種徹底放下擔憂的感覺,不客氣地說,面對這樣一千五百年的妖神,普通道士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送一雙,完全可以一個一個地送。   客客氣氣地提起那被少女一手刀打暈在地的修士。   三個道人走出了門。   最後那道人走出來的時候,若有所思。   剛剛那少女抬手打手刀的時候……   是不是踮起腳尖了?   要不要問呢?   他想了想,果斷拒絕了多嘴的本能。   才出門,那邊八卦牌突然繼續亮起來,仿佛是要提著喇叭在耳邊大喊著:有妖怪!有妖怪!快去送,啊不,快去上啊!   道人面不改色摘下八卦令。   右手揚起。   面容突然猙獰。   猛地用力,啪嘰一下摔在地上。   然後伸出右腳腳尖踩著碾了碾,氣喘籲籲罵了一頓。   「喊喊喊,就知道喊!」   「你特麼怎麼不自己上啊!」   「咳兒——呸!」   兩位師弟:「…………」   為首道人抬起頭,面不改色道:   「回去寫個報告,申請下上頭報銷。」   「就說……」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戰損了。」   「光榮犧牲。」   ………………   餐廳內。   小青一雙瞳孔已經徹底變化做了外紅內金的龍瞳。   滿臉警惕盯著衛淵。   渾身已經半龍化,散發出強大的氣息。   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最強的攻擊。   衛淵笑吟吟看著她,突而道:「過去這麼久了,簪子你還留著啊。」   阿青愣住。   「是我啊,不記得了嗎?」   衛淵微笑著伸出手掌,壓制佛門和儒家氣韻,只留下道家根基的氣息。   負手而立。   恍惚間,仍舊還是當年那灑脫自在的道人。   少女變了,道人也變化了。   只是衛淵回憶過往,卻能對自己的過去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自身作為,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個義字,什麼是義呢?夫子從不曾提倡熱血上頭就做的事情,那絕不是義啊,義是宜,是做正確的,應當做的事情,而當這樣正確的事情,和生死相衝突的時候。   夫子說,捨生而取義。   我們都是這樣做的啊。   夫子說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   庸者,和也,那什麼是和呢?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夫子的中庸。   那不是存天理,滅人慾,因為中庸所說的,喜怒哀樂之未發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庸,是發而中節,是你的情緒和感情迸發出來的時候,一定要射中正確的事情和目標,是駕馭,而不是毀滅你的人慾。   更不是什麼不偏不倚,當不偏不倚的時候,那本就是最大的偏頗。   因為既要說不偏不倚,那自然必須有人來確定什麼是偏倚的。   那將會讓儒門弟子淪落為世俗權威的犬儒走狗,而非遵循於天地規則和自我秉性的君子。   何為中庸。   行事不為情緒所左右,不輕舉妄動;一動則如雷霆,皆中節。   為之中庸!   讓秉性自由,去駕馭自己的喜怒哀樂,又以仁義禮來約束君子的秉性,不至於讓這自由的靈魂和天性走上錯誤的道路,這就是古代儒門最基本的,也是最樸素的道路,是夫子的道路。   是從心所欲不逾矩。   仁而愛人,義為適宜之事,什麼是儒家登堂入室的境界呢?   在我活著的這一生裡。   仁的道路我已經全部踐行,我所做的事情皆是適宜的,無愧於仁的。   是為仁至義盡的真正含義。   仁已至矣,義已盡矣,夫子,我無愧矣。   夫子啊,您確實是教導了我,淵每一世,皆已經做到自己的仁至義盡,可以自稱為不負儒門了啊,衛淵對於自我認知逐漸清晰,看著那少女眼底神色恍惚,似乎回憶起了自己的過去,回憶了過去和少女的相處。   噙著溫暖的笑意,輕聲道: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是闊別五百年的相遇。   是闊別五百年的重逢。   是歲月流逝,你我安好的欣喜。   那邊的老闆娘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心中浮現出一種感動,仿佛也能夠感受到那種久別重逢,許久不見,你可還好的溫暖和氛圍,能夠感知到那種讓人忍不住心中柔軟下去的感情啊。   少女呢喃:「是你麼,我一直,一直好想要再見到你。」   「真的是你,太好了,我有一句話,一定要和你說的,我想了好久好久……」   老闆娘頭頂幾乎要冒出粉紅色泡泡的時候。   少女卻沒有和衛淵相擁或者相認什麼的。   只是突然後退,想了想,又一次後退,站定。   右腿在後,左腿在前。   雙腿平行。   而後微微俯身,雙手手指抵著地面。   頭低下。   深深吸了口氣,上半身下伏,曲線優美但是結實有力的小腿繃緊。   衛淵臉上微笑怔住。   嗯?   嗯嗯嗯?!!   等下!   這個姿勢為什麼有點熟悉。   等到衛淵反應過來之前,那少女猛地踏前,右腳直接把瓷磚踩碎,蹲踞式一百米起跑,瞬間爆發出恐怖的速度,頭顱低下,速度瞬間攀升,隱隱還能看得到龍紋,能聽到蒼龍長吟的聲音。   衝鋒,一頭撞在道人腹部。   一千五百年道行青龍的頭鐵衝擊!   「臭道士,去死!!!」   「西內!!!!!」   外面那幾個道士還沒走遠,就聽到譁啦一聲,回過頭,看到那位博物館主直接被撞飛出去,飛了一會兒後,直接撞在了公園假山上,被鑲嵌在裡面,手腳垂落,時不時還抽搐了下。   衛淵,再起不能!   片刻後,餐廳裡的電視正在轉播田徑運動會。   少女期待地等著美食。   播音主持人的聲音甜美。   「好,我們看到王選手用了標準的蹲踞式起跑,這個起跑姿勢在短程賽跑的爆發力是很有優勢的,啊,他的狀態很好,看來今天上午被打破的世界紀錄又要被打破了。」   「冠軍是來自於燕子神偷門的草上飛輕功持有者。」   主持人忍不住低聲吐槽:   「話說這種世界紀錄真的還有必要保留嗎?」   玻璃被報紙糊起來。   燃盡的監護人坐在一旁,雙手垂落,臉色灰白。   頭好硬。   肚子好疼。   麻蛋,頭好硬……   「這麼頭鐵,是誰教的啊……」   「對不起,夫子。淵還不夠……給儒門丟人了。」   「我完全沒教好她啊。」   「這傢伙,這傢伙變得好像我……」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   感謝熊貓奶爸爸盟主,謝謝~ 第576章珏:似乎做的菜少了一份?(感謝『   我特麼的不想說』盟主)   「來咯,牛蛙雞肉鍋。」   「雙人餐,大份。」   容貌清秀,貌似還回去補了個妝的老闆娘親自把加料的菜送了上來,裡面的肉多得幾乎是要溢出來,心底嘀咕,難怪說是要雙人餐,原來是有人過來啊。   在美食的誘惑下,燃盡的衛淵甦醒了,捂著肚子坐了過來。   肚子痛嗎?   痛。   那吃飯嗎?   吃!   只是在這個時候,他也接到了來自於特別行動組的簡訊。   大概就是告訴他,那個左道修士已經被確認了罪行,以及其大概做了些什麼,衛淵沒有微微皺起來,小青啃著一塊牛蛙肉,臉龐鼓起來咀嚼咀嚼,一點都不像是蛇,倒像是一隻倉鼠精。   「是什麼?」   小青文雅的地擦了擦嘴。   前面一隻牛蛙腿的骨頭精細地被拼起來,上面的肉一絲都沒留下。   看來櫻島那邊沒有牛蛙店。   衛淵心中吐槽了一句,隨口道:「是之前那個左道修士的身份,那是一個血修士。」少女皺了皺眉,血修是一種特殊的以人精血為資源的邪修,古時候甚至於有血魔的稱呼。   哪怕是她聽到血修士這個說法,臉上都浮現出一種厭惡感。   冷血動物也是有血的。   以血作為修煉的基礎資源,這樣的修士自然讓人討厭。   「不把他咔嚓掉嗎?」   少女伸出手掌在脖子上虛砍了一下。   「額,不,不過應該是會有很長的有期徒刑。」   衛淵若有所思,旋即意識到。   以前西方的那些動輒三五百年的有期徒刑,之前看是笑話,不過放在這個時代裡,搞不好是真的,不,這其實也不那麼準確,這可不是新誕生的事物,比如說共工,比如說水猴子。   就是這個刑罰的第一批上古受罰者。   小青皺眉道:「這些邪修士可是要吸血修行啊。」   衛淵古怪地看了一眼少女,語重心長道:「這都是什麼年代了,哪個旮旯出來的血修會去直接找人吸血啊。」他夾了一根牛蛙大腿,品了品味道,自信自己做的會比這店裡的味道更好。   道:「你吸血修行,你知道你吸的那個人的血有沒有毛病啊?」   「不說高血脂高血糖了。」   「要是有什麼血液傳播類疾病,那不就等同於服毒?」   修行普及之後,確實是有邪道修士出現,這是難免的,神州的過去太過於漫長,修行體系百花齊放,沒準在地攤上花個三塊五塊掏來一本破破爛爛的書,裡頭都可能藏著什麼東西。   衛淵就聽張浩說過。   之前有個海王搞血修,結果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吸血修行得了HIV,並且混合深度流感外加A肝B肝一系列血液傳播性疾病,當時的醫學教授都驚呆了,這傢伙是直接打劫了那個地方的病毒庫嗎?   除此之外,還有人的血尼瑪油得要死。   還有一口下去,跟磕了一瓶伏特加似的,以及甜的掉牙的那種   現代人類血系譜就離譜。   之後那些血修們就學乖了。   在這個時代修血修左道,簡直就像是開盲盒巧克力,還是惡趣味那種,你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個目標是美味的榛果巧克力,還是說帶著屎味兒的巧克力屎殼郎限定版本。   還有可能一口下去直接把元素周期表給湊齊了。   他們更傾向於血站,文明人。   不但經過神州認定,血液質量達標。   不管你喜歡A型血,還是B型血,甚至於是那種極端珍惜SSR的HR陰性熊貓血,都能找到,簡直完美,相較於這一類的,還有專門修野茅山的跑去當了火葬場職工,有鐵砂掌的去開了小吃攤做糖炒慄子。   以及跑去幹體力活兒的體修,一邊掙錢一邊錘鍊體魄。   生活樂無邊。   世界發生變化,只有自助餐老闆受傷的時代誕生了。   衛淵把手機放下,隨口道:「那個人原來是個血站工作人員,經常跑進去偷血修行,被發現之後鋌而走險,搶了足足一冰箱的HR陰性熊貓血,估計會判妨害公務罪?還是說……額,貪汙罪?」   衛淵第一次發現,這時代真的變了。   連血修都變成一種雖然小眾但是比較無害的修行方式。   甚至於都有帖子教你如何分辨哪裡血修比較多。   已知:神州人愛吃。   故可得以下解答步驟:   打開外賣APP。   如果你周圍一大堆毛血旺的店,那沒跑了,血修老窩。   如果有誰備註毛血旺裡不要大蒜。   很好,這傢伙是個偽裝成神州血修的西方吸血鬼。   家裡一冰箱的血袋。   但是千萬不可以開團去削他,然後舔他家血包。   不過事情結束了就好,看來只是一個簡單的血修暴走事件。   而不是有預謀有幹擾的變數。   不是某些古代的存在復甦在搞小動作。   衛淵看著那邊低頭乾飯的少女,自然而然道:「你現在有去處嗎?」   「今天跟我回去吃頓晚飯,我介紹一些朋友給你。」   最重要的是珏,是那種希望將珏和朋友和弟子分享的喜悅。   更像是一種炫耀。   看!   漂亮吧?!   當然,順便,除此之外,白素貞也在那裡。   低頭吃飯的少女動作頓了頓。   「哦。」   這樣簡單回答了一聲,繼續乾飯。   衛淵揉了揉肚子,也開始乾飯。   兩人的筷子開始越來越快,下筷如風。   甚至於最後靠著筷子開始爭鬥,搶奪肉。   無恥的劍聖靠著霸王槍法的筷子運用,成功搶奪到最後一根牛蛙肉。   並且在少女眼睜睜注視下一口啃了。   得意洋洋。   以此報答剛剛頭槌之仇。   遲疑踟躇了很久的老闆娘拿著相機過來,微笑問道:「兩位,我們這裡是有客人留下的照片牆的,你們兩個要不要也留一張合影?我們想要用來宣傳,留在我們店裡。」   「合影?」   小青遲疑,正要拒絕,那邊的博物館主自然而然地道:   「好啊。」   小青瞪了一眼這個把自己仍在外面五百年的道人,看到那老闆娘臉上的微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拒絕,至少稍微整理了下儀表坐在那裡,她被白素貞帶著的那段時間,是可以化作西湖邊上大家閨秀的貼身小妹的。   禮儀的姿態方面哪怕是放在宋代江南也是能拿得出手。   放在現在,那種骨子裡的姿勢更是鮮明端莊。   尤其是收斂了那種秉性裡面的野性時,更是如此。   當少女準備好的時候。   旁邊的博物館主突然轉頭,愕然道:「咦?!」   「那是,UFO!」   「你當我傻啊,我肯定不會信……」   「啊不對,是白素貞騎著許仙飛過去了?!!」   「哎?!什麼!」   少女下意識瞪大眼睛轉過頭去,卻看到那道人笑呵呵看著自己,而後意識到自己被騙,眼底浮現出一股惱怒,那種端莊雅致的姿態一下被打破,就在這個時候,那邊的老闆娘眼疾手快咔嚓一下按下快門。   片刻後,老闆娘把拍立得拍出來的照片遞過去。   照片上,博物館主微笑著,而那原本端莊英氣的少女轉過頭,臉上殘留著無奈,眼眸瞪大,嘴角帶著笑意和一絲惱怒,比起原本的照片來看,要鮮活明亮得多。   小青捧著照片,想到自己當初留下的那一幅畫。   畫裡面的低矮房屋,變成了現在明亮的餐廳背景,古代的長衫也化作了現代簡練的裝飾,卻又有一種過去現在相互對應的美感,仿佛歲月流逝就在眼前親眼目睹。   衛淵道:「唔唔,拍得很好嘛。」   「哼,如果不是你故意搗鬼,肯定更好些。」   少女不愉快地回懟了一句。   想了想,還是把這個照片悄悄收了起來。   「你們喜歡就好。」   「我可能會稍微用一下您的照片,當然,不會對你們造成什麼影響的。」   老闆娘微笑著點頭,目送兩位客人離開。   然後又列印出一份照片。   沉思,打開手機,刷點開一個小群。   那是個叫做『真愛無敵』的帳號,而後點開『博物館閣樓裡的伏特加娘娘』,私聊:「太太太太,我有個新的素材,是很可愛的客人……」   「可以畫一個CP圖嗎?」   沉思了下,她補充道:   「我加錢!」   ……………………   與此同時,博物館。   「確實啊,嫉妒不是什麼好事情。」   「是的是的。」   「所以今天我來做菜吧,就當做之前任性的歉意。」   天女珏說出來後,掌勺兒的圓覺帶著微笑雙手合十同意了。   少女哼著在桃源夢境裡聽來的曲調,輕輕晃著身子,把頭髮紮成利落的馬尾,伴隨著哼唱輕輕搖晃,馬尾也晃來晃去,老山主無可奈何,只好嘆息道:「那淵既有本領,又來歷清白。」   「珏冕下如此,我們好像也不能夠做些什麼。」   「……是啊,畢竟這五千年姑且算是清白的。」   泰器山神低語。   而水鬼拍著胸脯打包票,道:「那是,我老大,一個字,絕!」   「五千年,沒一點女人緣,也就是珏姑娘看著他。」   「那可是當和尚的大好材料啊!」   圓覺對此表示贊同,點了個贊。   眾多山神水神表面上微笑點頭,仿佛應和同意他的說法,心底裡默默地道好可憐。   水鬼抬起頭,拍了下額頭,道:「對了,還沒告訴珏姑娘。」   「白大夫好像要去市中心聽交響樂音樂會,今天晚上才會回來。」   「晚飯不用給她準備。」   水鬼才跑去廚房喊了一聲。   重新端著快樂水坐在沙發上。   外面傳來了共享單車的聲音,聽到衛淵的笑聲。   水鬼笑著起身,道:「啊,我家老大回來了。」   走到門口,往外一看。   只是看了一眼,臉上微笑凝滯。   怎麼多出一個小姑娘?   這個關鍵時候。   ???!   水鬼停止了思考。   看了看背後的山神水神,以及從廚房走出的天女。   而後迅速做出反應。   譁啦一聲把門直接關上。   轉身背靠著門,堵住,一氣呵成!   外面傳來少女嘀咕的聲音和哐哐哐砸門的聲音。   「唉?怎麼關門了,開門啊!」   「開門!」   水鬼額頭冒出冷汗。   前面高馬尾,帶著圍裙的少女左手還提著菜刀。   眼眸好奇,看著水鬼:「怎麼了?」   「沒,沒什麼……」   水鬼看了一眼少女手中如同柴刀一般的尖刃剔骨菜刀。   感覺到外面元氣少女砸門的力道。   一牆之隔,感覺到了巨大的壓迫感,作為一個鬼,他為這個家承擔了太多。   嘴角抽了抽。   面不改色:   「…………我聽錯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第二章下午早點發,感謝我特麼的不想說盟主,謝謝~ 第577章掛件們彼此察覺到了問題(感謝琪琪   的舅舅盟主)   珏眼神狐疑:「是聽錯了?」   「哈,哈哈,當然咯,我耳朵不大好,晃一晃都是水的聲音。」   水鬼額頭冒出冷汗。   少女無意識手中的尖刃剔骨刀抬了抬,切過西紅柿之後,紅色的汁水流淌下去,刃口反射懸下的燈光,森寒銳利:「可是,阿水你的冷汗冒得很多啊。」   「唉?有嗎?」   「哈哈哈,畢竟我是水鬼嘛?!」   水鬼爽朗大笑。   額頭的冷汗飆出來。   少女認真看著他:「你沒有在說謊?」   崇吾山主撫須笑道:「哎呀,阿水啊你就不要再擔心了,我們相信你說的話了,不會再為難於他,這淵既然回來,你總不好把他攔在門外,正好我們將這些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開門吧……」   水鬼艱難抵著大門。   忽然一聲啦咔咔震響。   和這座博物館一樣年邁的大門突然震顫著倒下。   直接把水鬼給壓在下面,一個身穿帽衫,氣質英氣元氣的少女驚愕地收回右腳,「這,你這門怎麼這麼容易壞……」而後她看到了前面許許多多的人,社恐天性發作,後退半步,藏在博物館主身旁。   看到衛淵身側的少女。   崇吾山主臉上緩緩黑了下去,像是鍋底。   被壓在門下面的水鬼本來正要爬出來,沉默了下,默默地把自己往門底下藏了藏,重新縮了回去。   伸出手,拿起一個凳子,把自己的頭蓋住。   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崇吾山主微笑著看向衛淵:「淵,這位是……」   衛淵驚愕,指了指旁邊少女,解釋道:「這是我的朋友。」   「也算是我的弟子,和我在過去相識。」   老山主神色緩和下來。   諸多山神水神也神色緩和下來。   青蛇抬眸古怪掃過這氛圍。   若有所思。   想到眼前的道人把自己一扔就是五百年,眼睛眨了眨,突然從原本的褐色眼瞳變化成了蛇瞳,蛇瞳是金色的豎瞳,帶這些紅,於野性中,甚至於還帶有些許的魅惑。   白素貞,小青,還有珏,各自五官都沒有缺陷,容貌極美。   只是彼此氣質不同。   此刻她面容一下從社交恐懼症變成了那什麼社交恐怖分子。   突然一把抱住衛淵的腰,語氣甜美溫柔道:   「啊,師父,他們是誰?!」   「小青怎麼不知道呢?」   空氣中茶味濃度上升。   衛淵:「…………」   微笑凝滯,額頭青筋賁起。   死長蟲,你害我?!   小青笑容甜美,手臂在衣服裡的部分直接浮現龍鱗。   臭道士,西內!   五百年前之仇,今天你必社死一次。   把老娘扔在神州外面那麼久,自己在這兒逍遙快活。   神州外被留守兒童和某被動失憶不負責任的看護人。   一師一徒直接內卷,當場內訌。   衛淵的感覺,仿佛親眼看到自己的墳墓被刨了的燭九陰。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老山主瞬間臉色凝固。   背後得得得幾聲,本來拿著筷子準備吃飯的山神們直接無意識用力,手裡的木筷子直接重重砸在桌子上,直接將大理石飯桌洞穿,力量凝聚,錢來山神鬆開筷子,大笑著起身:   「哈哈哈,淵啊,我們相信你是無辜的。」   「去後山來一趟吧。」   後面幾位山神水神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幾把鏟子。   一邊痛快地笑著。   一邊錚錚錚地插在地上。   看樣子就像是打算當場把衛淵給埋了似的。   衛淵嘴角抽了抽,僵硬看向把自己往門底下藏起來的水鬼。   你到底給他們看了什麼視頻?!   為什麼這幫山神這麼快就進化成了後山埋人的舞鏟階級?   再下去真進化成無產階級也沒問題。   衛淵面不改色道:「我們這裡,沒有後山。」   錢來山神大笑著道:「泰器,這裡沒有後山啊。」   泰器山神點頭道:   「沒事,我現在搓一個出來。」   一幫山神的怒火直接升起來,而珏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那暗自用力的青蛇,臉上帶著好奇道:「你是他的學生弟子?」   小青笑容甜美到讓自己都噁心地程度,道:「是啊是啊。」   「大姐姐你是誰呢?」   天女微笑,把手中的菜刀放下。   「原來這樣。」   她想了想,點頭溫和道:   「那你叫我師母吧。」   小青:「…………」   絕殺。   她僵硬地低下頭。   師母?!   你個老道士居然找這麼年輕的小姑娘?!   欺騙小姑娘。   不要臉!   小青雙目瞪大雙臂用力,直接懷中抱師殺,衛淵只覺得脊椎骨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嘴角抽搐。要死要死要死,而珏蹲下來,右手抬起,化作手刀不輕不重敲在少女額頭。   duang的一聲,聲音清脆。   英氣少女下意識縮了下脖子,丸子頭裡冒出來的頭髮晃啊晃。   天女語氣溫柔:   「然後,鬆開手。」   ……………………   片刻後,在飯桌上的時候,衛淵隨口問到了小青怎麼會回來的?   「你是不是不想我回來神州?!」   小青眉頭抬起,眼底挑釁。   然後在那邊天女眼眸看過來後,乖巧地回答:   「因為有十二元辰來東海,要找水神共工的封印。」   衛淵動作頓了頓。   十二元辰?!   撐天之神重?!   衛淵本能察覺到不對,感覺到了些許的疑惑。   重同時和人族和共工有仇。   既然派遣十二元辰去共工那裡,那麼他定然在人族這邊搞事情。   那麼問題來了……   他在做什麼?!   白澤曾在衛淵耳畔說過的一個名詞瞬間浮現。   軒轅劍主!   …………………………   在衛淵趕回家的時候。   另外一邊,跑路的白澤成功扛著老教授,擺脫了重重圍剿。   然後,抵達了目的地。   董教授的工作地點。   其速度之快,其身法之敏銳,其難以捕捉,簡直堪稱一絕!   董越峰老教授差點被晃得暈車,不,是暈白澤,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道:「我們不去始皇帝陵,來這裡做什麼?」白澤伸出一根手指,得意地搖了搖,道:「這你就不懂了吧?」   「我們得帶著點東西去才行啊。」   至少不能被始皇帝當做是敵人砍了。   也就是說,你得換一身皮過去。   順便送上禮物,比如說一萬三千多種神靈黑歷史合集版本。   然後大喊一聲。   大哥,我自己人!   納頭便拜。   這操作,還有那躲藏的速度和身法。   一個字,穩!   兩個字,穩健!   你以為軒轅不在這麼多年是靠什麼苟下來的?!   陶匠那樣的才是異端,這個才是掛件的基本素質和素養啊!   白澤得意洋洋,進來了裡面,老教授算是明白了白澤的意思,解釋道:「這裡都是秦代的文物,不過很多都還沒能辨別真假,沒有能夠確認其來歷,暫時在工作室這裡放著,這都是國寶,你小心些啊。」   「哎呀,什麼國寶不國寶的。」   「始皇帝都要給挖出來了,還在乎這個?」   白澤大大咧咧擺了擺手,眼睛裡有神光流轉。   既然是通曉萬物之情的神獸,自然有看家本領,比如此刻在他眼裡,這裡的許多所謂文物沒有半點靈光,顯而易見是假貨,是仿冒品,或者不值一提的東西,而有幾件靈性也不多,不過用來做個身份證明,取信於始皇帝是夠了。   不過要小心,千萬不要拿到嫪毐那個歷史上輪子哥的相關物品。   否則很可能被當頭劈了。   白澤把其中一枚秦代竹簡遞給老教授,當做後者的身份證明。   自己則是尋找,能夠讓始皇帝一眼看到自己,就認出來自己,確認自己是個好掛件的標誌性裝備,以及能夠讓始皇帝滿意的禮物,這個得分人,不一定說貴就好使。   比如當年,他就是給軒轅帝講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故事,雖然軒轅沒了以後就直接斷更了五千年,但是當時可是很用心的。   這就是投其所好。   掛件專屬被動!   白澤一個個看過去。   這個,太弱,不好。   這個,靈性太偏,不好!   這個,一看就是執戟郎這樣的傢伙們拿著的禮器,看大門?不好!   吾可以要成為人皇第一掛件的,怎麼可以去做個執戟郎看大門,開馬車?   太掉面子了啊。   這裡不滿意,那裡不滿意,白澤正尋找的時候,視野邊緣一閃,出現了一抹紅色靈光,被現代網吧文化薰陶過的白澤瞬間反應過來,裝備顏色代表著等級——這金色傳說,綠色套裝,紅色,這個是神器啊!   雖然事實上並非如此,但是白澤還是下意識把這把斷劍拿起來。   畢竟這麼多年,還有如此靈光,不是神器也差不多了。   至少是有某種傳說存在的兵刃。   白澤並指拂去上面的灰塵,此劍展露真容。   那是一柄標準的古劍,有八個稜面,寬而厚重,利於劈砍。   上面隱隱有意志殘留,秦代為神代末年,那時候的人間豪傑能有意志殘留一縷並不奇怪,只是沒法轉世而已,但是白澤看著這絲絲縷縷糾纏在劍上的意志,想了想,帶著試探之心,順手一個風后奇門聚魂術砸了上去。   然後,這把劍一點變化都沒有。   白澤好奇。   又扔了一個,還是沒反應。   白澤眼睛微微亮起。   哦嚯!   你很勇嘛,居然挑釁本獸。   白澤就像是發現毛線團的貓一樣,一個個古代聚魂術往上面砸,他學得東西很多,畢竟是在神州神代留下名號的神獸,除去了曉萬物之情外,還有知萬物之事,所謂夫子盛讚,生而知之,雖然秉性是個廢人,但是天賦很強大。   雖然天賦很強大,但是他仍舊是個廢物。   白澤獸,虎首朱發而有角,龍身。   其實可以理解為軒轅帝養的長角大貓貓,而且毛很長。   本體通體為白,摻雜橘紅紋路。   可以躺在祂身上,可以枕著祂睡覺。   毛髮柔軟保暖。   還會每天給你念小說,講八卦。   這樣的貓你會不會養?   此刻白澤玩得不亦樂乎。   老教授又收拾了點東西,把那枚竹簡保護好。   回頭看到白澤,嚇了一跳,連連道:   「哎呀,不要再亂動了。」   「好好,我不動。」   白澤扔了個九黎招魂法。   老教授哭笑不得:「這把劍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嗯嗯嗯,好好好。」   白澤又捏了一個雲夢澤部族英魂聚集法,抬起手越過老教授阻攔的身子,biu一下扔過去,看到砸了足足二三十個招魂法居然都沒有反應,更是來勁兒了,隨口應付道:「啊,對了,還沒問呢,這是誰的劍?」   最後雙手一握,直接巫族的手段都要砸下去。   眼睛亮瑩瑩的,像是找到玩具的貓。   老人撫須遲疑道:「其實不能夠確定,只是通過典籍推測的。」   「嗯嗯,推測的。」   「還不知道幾分可信。」   「哦哦,不知道可不可信。」   「是武安君的劍。」   「哦,大秦武安君。」   「我記得他也姓白……」   「嗯?!!」   白澤思緒短路,臉上微笑凝固。   然後猛地抬頭。   你特麼……   「誰?!!」   PS:今日第二更………感謝琪琪的舅舅盟主,看時間,可能會有第三更。   也可能沒有~ 第578章風雲匯聚(感謝禾光桐塵萬賞)   武功治世,威信安邦,為武安。   君,至尊也。   白起,神州神代四大名將之首,炎黃武廟十哲左側第一位。   趙楚懾服,不敢攻秦,使秦業帝。   被史書公認,親手掃除了秦國稱霸阻礙的男人。   一生戎馬三十餘年,戰無不勝,大小七十餘戰,也席捲七十餘城。   有詩云——烈烈桓桓,時維武安,神機電斷,氣濟師然。   南折勁楚,走魏禽韓,北摧馬服,凌川成丹。   白澤看著那一柄劍,嘴角抽了抽,終於反應過來。   紅光……   這特麼根本不是紅光啊!   這特麼分明就是紅名,而且是神州千古無二的紅名。   是濃鬱到足足兩千年都散不掉的煞氣,是血光。   你搞營業詐騙啊!   他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溫柔地對自己說:   親,你有血光之災哦。   董越峰好奇道:「你,你怎麼了?!」   「嗯??!」   老教授看到白澤額頭冷汗往下直冒,看了看那把手中的斷劍,沉默了下,往後退了一步,想了想,又退了好幾大步,扶了扶眼鏡,道:「冷靜點,對,小兄弟你冷靜一點,不要動。」   「和我保持距離。」   「你對這把劍做了什麼?!」   剛把神代招魂術刷了一個遍的穩健白澤抬起頭,茫然道:   「這玩意兒。」   「不是古蜀國的神兵風格嗎?」   老教授愣住:「你能認出來?!」   「是,是啊……」   生而知之,有辨認萬物之能的白澤抓住了稻草,道:   「所以應該不是那個白起的劍吧?」   董越峰看向白澤,憐憫道:「這確實是古蜀國風格,神代的神州,最擅長鑄造劍器的是吳國和越國,而越國滅掉了吳,後來楚威王也把越國消滅了,所以吳越之器,盡歸於楚。」   「後來……」   「武安君直接打到楚國都城那裡,逼地楚國遷都。」   「然後順便把巴蜀那邊的國都給滅掉了。」   「而武安君有個習慣,他打完架以後喜歡把別人的兵器搜集起來,然後按照商君之法儲存到兵器庫裡面,比如說天府之國那個網紅城市城都,這個名字其實是在老秦人繳獲兵器上打的烙印上發現的。」   「也就是說武安君打完楚國蜀地以後,順勢拎著楚國的兵器去打趙國,這柄劍,恐怕就是那時候所用,我們之前所不確定的,就是這個是否真的出自於古蜀國,是否和武安君行軍路線對應。」   「如果是古蜀國的話,這恐怕是他帶著去打長平之戰,最後自刎的那柄劍了。」   老教授感慨道:「謝謝你,小兄弟。」   「我可以確定了,這是正品。」   白澤:「…………」   淦!   我這張嘴!   他右手重重抬起,然後狠狠地揮下。   最後輕輕地拍了下嘴。   算了,自己的嘴,別打了。   下不了手。   下次遇到玄女,讓她代勞好了。   白澤嘴角抽了抽,艱難地把這把劍小心翼翼放回原本位置。   似乎是因為這上面的煞氣太過於濃鬱,意志過於駁雜。   血色並沒有被驚動,上面的意志也沒有就此凝聚化作為過去的倒影。   等到劍放回原本的劍架上,沒有出現問題。   白澤長呼了口氣。   神代,名將,殺戮,結合起來等同於恐怖。   這個人,他不是能不能打的問題,是他根本不打算放你跑的問題。   戰國七雄裡面,地方數千裡,持戟百萬的楚國被他打到直接遷都,一蹶不振,趙武靈王的基業被直接按死,魏武卒全部折損於他的手中,剁了韓國五萬精銳,以勇氣聞於諸侯,勇的一批的四大名將廉頗面對他直接堅壁清野死活不出來。   然後廉頗被換了,一個資質應當不錯的小年輕上崗。   本來大概是有可能成為名將的趙括,一開局就對上了神州地獄級別版本裡面的最強boss。   然後就無了。   春秋戰國的各大國家混戰,大家基本上擼起袖口往死裡打。   在神代的末年,神代最後的輝煌時期裡,這樣慘烈的戰鬥維持了一百六十年,戰死兩百萬神代各國軍伍,其中有一半的戰績歸於武安君。煞神,殺神,不仁,哪怕是他自己都說自己殺戮過多,是獲罪於天的。   卻也同樣是被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中親自鄭重記錄為『聲震天下』四個字的絕代名將,殲滅戰,不只是神州,哪怕是整個人間,自古以來無出其右。   但是對於白澤而言,祂具備有辨認大腿這樣的權能,當然更分辨出了其他的東西。   比如吧,如果說自己去抱始皇帝大腿,後者最多稍微不喜。   以凌駕於三皇五帝的氣度,會允許自己的存在。   如果抱著這位的大腿,他搞不好一個直踹,自己就當場嗝兒屁了。   《法言·卷十一·淵騫》:   『白起不仁,奚用為也………蚩尤之亂,不過於此矣。』   如果說被奉為千古一帝,開闢天下一國的始皇帝對應於神代的軒轅。   那麼為此霸業開闢前路,親自斬戮,擁有春秋戰國神代一半戰績的武安君對應的,則是蚩尤,但是如果說被史家公認,聲震天下,戰績足堪比擬蚩尤的白起,於對應於神代軒轅的人皇麾下作戰的話……   白澤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   絕不可能在現實出現的陣容啊。   最胸懷壯闊的帝王,最強悍霸道的將領。   始皇帝的胸懷,既已經能夠容得下一個功高震主的王翦善終,那再加一個武安君又有如何?   最強的大腿組合,兩根,兩根!   白澤眼睛亮起來。   手癢,想要再給這柄斷劍上來一發招魂術。   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左手給按住,畢竟那位武安君可是被秦始皇的先祖下詔而自盡的,『秦人無不憐之,立祠廟於鹹陽』,指不定出來先拔劍把自個兒給劈了。   『等我出來,我就把你們都弄死.JPG』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根大腿容易暴走。   忍住,忍住。   白澤把自己心裡的渴望給勸了回來,左手把自己的右手給拉住,況且,剛剛甩出去幾十發,這柄劍上殘留的真靈意志毫無反應,顯而易見,這柄古蜀國神兵上的氣韻似乎不足以支撐那位神代戰神復甦。   他也拿起一根竹簡,轉過頭對老教授道:「沒事了。」   「我們趕快去秦始皇陵墓吧。」   董越峰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一人一獸快速離開了這裡,把工作室的大門關上,燈都關上。   在一片漆黑裡,放在劍架上的古劍上,紋路流轉,化作了血色瀰漫,最終那一柄斷劍重新鑄造完成,此地古物盡數都化作死寂,連一絲絲其餘雜音都聽不到。   許久後,低沉的聲音突而震動空氣:   「秦……皇?」   第二天。   董越峰的學生抵達這裡的時候,發現劍架之上空空如也。   那柄秦武安劍消失無蹤。   ……………………   一頓飯菜,當然吃的很好。   當然,這也是有小青沒有認出來那個憨厚,帶著微笑的大和尚,就是當年把她關起來強行補課的金山寺補課班教導主任法海師傅,否則的話,估計就是另外一個反應了。   吃完飯後,衛淵端著碗筷去洗漱。   其餘人則是在閒聊,在打遊戲。   當衛淵洗完碗筷以後。   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面,打算要回去見見那幾個老傢伙。   畢竟蚩尤難得笑著說,好像是有什麼事情打算和自己好好聊一聊。   語氣和善,應該是好事。   不過雖然如此,衛淵的腦海裡面卻還在想著今天的事情,想著從小青那裡知道的額外情報。比如——重是撐天之神,而導致祂撐天的原因是共工,除此之外,人族五帝之一的顓頊也曾經利用重黎完成了絕地天通的目的。   所以,重和同時和人族,和共工有仇的。   既然已經派遣了十二元辰去破壞東海的共工封印,那麼沒有道理不管不顧人間這邊,而且以衛淵來推測,對於重黎來說,被水神所波及帶來的仇恨,遠不及被區區一介人類所利用來的恥辱更甚。   所以祂必然會採取什麼動作……   白澤說小心重黎,又說軒轅劍主……   難道說,重會對軒轅劍主的主人動手?!   這個可能性很正確,很恰當,假若真的有軒轅之主在這個時代出現,那麼作為和人族有仇的大荒天神,自然會選擇對其動手,或者說,要是不對軒轅之主出手的大荒之神才是奇怪的,唔唔,這樣的話,思路就很清楚了,重一方面派遣元辰去東海,自己則是在神州對軒轅劍主出手。   衛淵動作凝滯。   一個問題。   試問……人間浩瀚君王,有誰有器量匹配軒轅夏禹劍?   ……………………   「那,小青你今天沒有地方住是嗎?」   「就去我那裡吧,花店二樓是有閣樓的……」   珏微笑著安慰小青,可不知為何,其實本性帶著相當野性,有著桀驁不馴一面的小青,在面對溫柔的少女時候,總會覺得莫名拘束,拘謹地離譜,而在同時,那邊兵魂嘴裡咬著釘子,哐哐哐地開始修門。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失去了生前很多記憶。   但是還是會做很多農活,甚至於還稍微記得一點點醫術,心底裡還會唱戲曲,所以才和紅繡鞋的靈性有共同語言,畫師盤腿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作畫,她接了個新的單子,現在正在考慮該用什麼風格,用電子繪板的筆推了推鼻梁上的大框眼鏡。   看著那邊『乖巧』的元氣少女。   若有所思。   是師徒CP呢?還是說年上年下,歷代轉世養成系CP呢……   有意思,要不要賣給女嬌大人?   崇吾山主正在翻開書,看著珏正和小青閒聊,突而,樓上傳來一陣蹬蹬蹬的聲音。   老山主轉過頭,便看到一道殘影掠出,譁啦聲音,是衣擺的下方晃動震蕩空氣發出聲音。   「喲,淵,記起後山了……」   錢來山神還要開玩笑,嗓音卻戛然而止,心臟加速跳動——   衛淵眼眸微轉,眼底沉靜如水,先前一副居家打扮的博物館主,此刻已經將自己的外套穿上,黑色為底,玄水之德,血色紋路,右臂袖口,黃巾舞動,烈烈如火。   背後一柄寬劍鐵鷹,一柄法劍。   腰間崑崙臥虎令。   氣質凌厲至極,面色沉靜,眉宇之中絲毫沒有了之前玩笑時候的輕鬆愉快,而是像被激怒的猛虎,像是被觸動逆鱗的蒼龍,將右手的戰術手套戴上,活動了下手指,衝山神們點了點頭,語氣平靜道:「珏,我出去一趟……」   少女愕然:「淵你……」   衛淵道:「我要去看一個地方。」   少女下意識道:「找誰?」   衛淵眉宇凌厲沉靜,一邊握劍大步走出,一邊因為思維放在了軒轅劍主之事上,本能回答:   「一個如果我和你成親,希望他來證婚的人。」   右手五指微握,手腕微轉,伴隨著赤炎之光,許久不曾動用的駁龍出現,衛淵反身上馬,駁龍昂首嘶鳴,衛淵眉宇微斂,道:「全速,不要讓我失望……」   駁龍長嘶鳴。   駁龍,可以御兵,上古將領所鍾。   腳下踏出烈焰,化作騰龍。   轉瞬就如同火光從博物館飛出,直奔始皇陵。   大秦少良造,執戟中郎將面容沉如淵水。   重,不要逼我劈了你……   博物館。   錢來山神面色發白,許久才緩過神來,長呼口氣,呢喃道:   「他,他這麼強的麼?」   「好恐怖的氣勢!」   「這樣的話,我倒是對珏冕下的事情,額,珏冕下……」   祂下意識看過去,嗓音戛然而止,看到剛剛雍容端雅的少女呆滯了好一會兒,而後低下頭,伸出雙手捂著臉龐,白皙如玉的面容肉眼可見泛紅,最後直接抱著抱枕,膝蓋蜷縮起來倒在沙發上,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白氣。   小青茫然:「這,這是……」   面容英俊灑脫,但是因為過於屑而讓人忘記他外貌的水鬼哈了口氣,擦了擦玻璃杯,想到之前天女提起嫉妒這件事情時候,衛淵的反應,用白色手巾擦了擦杯子,語氣尋常道:   「你要習慣。」   「他們兩個都一樣,嗯,攻高防低。」   「簡單來說,老大無意間擊穿了珏姑娘的防禦,只可惜,他沒看到這一幕……」   「等到他反應過來,肯定會難受後悔地抱著自己去撞牆。」   「不過他那麼著急出去,到底是為什麼?」   水鬼疑惑。   而在此刻,稍微往前一段時間。   撐天之神『重』,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兩百字,感謝禾光桐塵萬賞,謝謝~   看來維持正常作息的時候還是不錯的啊,偶爾如果說沒有卡文,思路暢通,狀態不錯,又有時間,在保證作息節奏正常的情況下,偶爾三更一次也是可以的,貓貓頭點讚,順便求個票啊~ 第579章白澤:小心重黎!(感謝千星之眸萬   賞)   仍舊是在長安城的附近。   那甚至於可以說,是距離始皇帝陵墓並不遙遠的位置上。   是乾陵。   大唐高宗李治和他的妻子,他的皇后,他的愛,以及讓他沉淪的災劫,武瞾的合墓,墓葬內部自然是不可能公開的,但是外邊的部分已經算是景點。   有仿照長安城的朱雀門,司馬道。   有對高宗李治的述聖紀碑,也有武瞾自己的無字碑。   「這碑文為什麼沒有字,是有很多的說法,不過人們比較願意相信的,是女帝功過自有後人評說這樣的帝王氣度。」一位老人笑著低語,而後遺憾道:「只是不知為什麼,其實這石碑背後是有刻痕的。」   「刻痕?」   「是啊,無字碑的陽面,從上到下刻滿了方格。」   「這代表著,其實最初是有準備在上面刻碑文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終放棄了,可能是女帝不喜歡寫下碑文的那個人……」老人隨口道。   旁邊的小女孩眼睛轉了轉,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們那樣習慣性地反駁大人的話,不服氣道:「那也可能是要寫碑文的那個人不喜歡女帝呢?」   老人怔住,而後笑著呢喃道:「你在說什麼呢……」   「那可是女帝武則天啊。」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她?就算是有,又有誰敢表達出來呢……」   在老人和孩子,以及這些遊客的附近,一位高大健壯的男子看著無字碑,看到本來無字碑上面,被後世的文人墨客寫滿了不同的文字,歌功頌德者寥寥,嘲弄之人頗多,男子嘴角微微勾起:   「不管生前地位如何,最初的目的如何。」   「總是會被後世的人輕易地扭曲啊。」   「無字碑也終究不是無字碑了。」   重自言自語了下,轉身走向內部,這裡的遊客其實不算少,但是卻硬生生沒有人察覺到他,在踏入陵寢內部的時候,撐天之神抬了抬眸,伸出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大墨鏡,自言自語道:   「李治,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   「武瞾,日月當空則天大聖皇帝。」   祂念出來了這兩個皇帝的尊號和諡號。   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一陣陣的胃疼。   大概是因為之前去找呢個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就連祂都因為那一次的恥辱經歷而對這些人族帝王的諡號產生了巨大的PTSD和心理陰影。   現在想想,那位始皇帝的尊號。   多好,簡單,好記。   哪裡像是後世,尼瑪吹逼沒輸過,打架沒贏過。   怎麼那麼能吹呢?!   重扶了扶眼鏡,走入陵寢之中,這一次已經不再像是上一次在永定陵那邊時候,步步謹慎,而是堂皇浩大,長驅直入,迅速地拉近距離,衝入內部,當踏入內部的時候,微微皺眉。   大唐乾陵。   風水之陣布置者——袁天罡,李淳風。   再加上唐代遠在宋代之前,從陣法的位格上,便要遠遠超過永定陵。   「有意思……」   撐天之神自語。   像是在永定陵內所作所為一樣,五指微微握合。   神靈權能猛地溢散出去。   上一次他在永定陵裡面的經歷給他留下了相當的心裡陰影,至於那位諡號高地離譜,強得嚇人的真宗皇帝給重留下的感覺,用一句不那麼恰當的話來形容,大概就是——   殭屍打開了你的腦子,失望地離開了。   反倒是屎殼郎眼前一亮。   這特麼廢物都能讓泰山封禪,後世文官是真的不行了啊。   文德盡喪,像是當年,必須要一手揮舞戰斧一手懂得教化,才能稱作文官啊……,失去了武力庇護的所謂文化和道理,和孱弱的泡沫是沒有區別的。   不能自己庇護自己的文化和道理。   其實只是笑話,是被恣意玩弄的玩物罷了。   撐天之神感慨,正當祂以為,自己這一次同樣是失望而來的時候,收回右手,整個陵墓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外界四方門外有八隻巨大雄偉的石獅子,此刻其瞳孔都齊齊亮起。   至於陪葬諸名將的墓葬也都震顫。   有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衛之的氣象。   大荒的撐天之神眼眸亮起,呼出一口氣來,笑著道:「看來,這一次沒有來錯,唔……至少要比上一個要好得多了。」   祂身軀舒展,渾不在意地道:   「來,讓我看看有幾斤幾兩。」   「勿要讓我失望啊。」   墓葬前方,隱隱浮現出了兩尊身穿龍袍的身軀。   外界,陵寢巨大震顫,遊客們急急地退了出去,看到天空陰沉,雲氣流動,一座座墓葬震顫,這裡是燭九陰真靈轉世之軀袁天罡,以及同樣在神州留下名號的李淳風兩名大方士耗費了巨大的心力和財力,一同布置下的帝王陵寢。   其實是一整個墓葬群,除去雙帝,還有兩名太子陵墓,三位藩王,四位公主,以及蘇定方、薛仁貴在內的諸多重臣,此刻一道道真靈意志奔走於天空,曾經號為飛騎的御林軍重新出現。   而後在重愕然驚異的注視下。   十名將魂匯聚,御林軍在三息之內聚集。   軍容肅然,兵家煞氣沖天而起,而後在那君王拂袖之下。   上萬的御林軍戰魂衝擊,化作洪流朝著前方衝去,煞氣化作一隻飛翔的火焰鳳凰,重重地撞擊在了重的身上,重臉上遲滯,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這一幕,直接被轟然擊飛,十名將領分別率領一軍,化作陣法。   開始圍剿!   撐天之神的墨鏡被震碎掉,喃喃自語:   「今天,我不該來的……」   祂被淹沒。   ……………………   衛淵駕馭駁龍御空而行,他剛剛通過九天玄女六壬課對自己的看法進行了卜算。   基本已經確認了,十二元辰針對目標為東海共工,而重的目標則是軒轅劍主。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的卦象顯示。   稍微有些暴躁,稍微有些怒意。   不那麼確定的形容,就好像發現定情信物被人搶了的女生一樣啊。   不知是針對誰的。   總不會是我吧……   衛淵思緒轉動,而後壓下這雜念,只當做是自己想多了,而後微微皺眉,不知為何,想起了白澤臨走之前鄭重其事的告誡,千萬小心重黎這兩人,心中疑惑。   不對啊,重之前給予他的氣息雖然強大,但是也只是石夷這個層次。   不,石夷這傢伙很難定義,衛淵思緒微頓,想到那天神,額頭有點疼,石夷這傢伙,搞不好可以和沒有爆發全力的蚩尤打得你來我往,畢竟防禦值直接點到了神代最高,還固化了回血buff,除非你能把祂從時間裡剝離出來,否則這傢伙完全無法殺死。   但是,白澤是軒轅帝的掛,不,臣子。   祂自己就知道一萬三千多名鬼神之事。   更曾經見識過炎帝,蚩尤,刑天,軒轅,庚辰,旱魃混戰的戰場。   祂為什麼會專門提醒小心重黎?!   衛淵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如果說只是單純的人提醒,那可能是局限於那個人自身的認知,覺得重黎恐怖,但是如果說是見識過衛淵實力,且見多識廣的白澤都要在被山神水神追殺的情況下,抵抗住自己的廢人逃命本性專門提醒……   一個苟了五千年的傢伙忍住不苟都要告訴你的消息!   衛淵反應過來。   重黎有問題。   他想要給白澤打電話,卻發現那傢伙完全沒有準備手機。   藉助真靈氣息傳訊。   衛淵取出真靈之氣,而後嘴角抽了抽。   白澤那混蛋……   五指握合,衛淵直接把這一道白澤氣息給捏爆掉,額頭青筋賁起。   給的真靈傳訊氣息,是假的!   這傢伙是有多苟?!   難怪能在大荒苟了五千年。   ……………………   「小兄弟,你慢一點,慢點啊……」   董越峰被白澤扛在肩膀上直奔目標。   差一點連苦膽都給吐出來。   白澤嘴角抽了抽:「等不得,慢不得啊。」   他順手給董越峰教授加持了來自於神州氣脈學說之祖,常先的法咒,直接將老人的精氣神強行拉到年輕巔峰時期的狀態,董越峰突然覺得自己腿不軟了,腰不酸了,握了握手,訝異道:   「真是……神奇。」   「《黃帝內經》記載的手段,都不過如此了啊。」   白澤點了點頭。   心中默默回答。   就是黃帝內經的作者的保命手段。   老人道:「不過,你這麼著急,是有誰要來這裡搶東西嗎?你居然這麼著急。」   他始終有著清晰的頭腦和判斷能力,語氣頓了頓,古怪道:「不會是武安君的劍吧?!」老人嘴角抽了抽,想到那個傳說復甦,然後看到自己兩個人一起去挖始皇帝的墓,一時間都想要從白澤背上直接跳車,白澤搖了搖頭,他為了加速直接背著老教授狂奔,道:   「不,是一個叫做重的傢伙……」   祂心裡有壓力。   重曾經想要雀佔鳩巢,佔據顓頊之後的人王地位。   其實很冷靜且聰明,之所以失敗。   只是遇到了顓頊帝而已……   夾在一堆武德充沛的傢伙裡面的怪胎,智商點滿。   儘管白澤之前用風后的遺物弄了個先天八卦,一定程度上幹擾了重的判斷,讓他的判斷會出現一定程度的失誤,這很細微,因為只要稍微過分就會被察覺,大概就是,本來想要先從數學書看起,結果拿起來了語文。   總之都會去看,只是順序的錯誤,這就不容易察覺。   泰山封禪一共六人,這能爭取一定的時間。   但是不多。   白澤總覺得那傢伙遲早會摸過來。   祂和石夷可不一樣。   軒轅,蚩尤,刑天,乃至於禹王都曾經把諸神打過一遍,但是有些神靈他們是沒有去挑戰的,這是因為各種各樣,或者主觀,或者是客觀條件的限制。   董越峰呢喃道:「重黎?」   白澤挑眉:「你知道的很多啊,老董。」   「這兩位不是顓頊帝的子孫嗎?」   「不,那只是他們偽裝的身份,他們是神靈,至於其實力……」   白澤沉默了下,道:「你聽說過盤古嗎?」   老教授怔住:「盤古?從典籍來看,祂的知名度雖然高,但是其實不是神州神代的古老者啊,祂的傳說,一直到三國的吳國才出現記錄,比起春秋戰國前的山海經遲得多,比起媧皇伏羲,遲了千年……」   白澤道:「是……」   「最古老的神話裡面,有媧皇,有伏羲。」   「而盤古的神話其實是後世所創造的,而且,被不斷地完善。」   「一開始只是說陰陽流轉天地自然開闢,然後造化為人,首生盤古,而到了更後面,才會有開天闢地的傳說,不是天地分開誕生盤古,變成盤古自己開天闢地。」   生而知之者,通曉萬物的白澤,早已經在人間看了不少的資料。   並且迅速將其理解。   「三國時期,已經不再是神代了,其實與其說盤古是一個神話中的強大無比的神靈,不如說,祂是神州神話的傳說匯聚,是一種聚集性的神話概念,其中化生萬物,化作山川兩個傳說,最先出現於是媧皇一日七十化和后土厚德載物。」   「開天闢地,是伏羲觀開天,創先天八卦。」   「這些都匯聚到了一個概念身上,就是神話概念盤古。」   老教授怔住。   白澤突然轉口問道:   「你知道很多,那你知道,最初吳國典籍裡面的盤古是什麼嗎?」   老人回憶了下,回答道:「《三五歷記》,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天氣濛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   「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   他的聲音頓住,瞳孔收縮。   白澤嘴角勾了勾,浮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的,最先的盤古,其實是和天地一樣,是開天闢地之後中間的產物,權能為支撐天地。而很遺憾,追著我們來的,撐天之神,那是神州神話裡最早最古老,也是唯一支撐蒼天的神靈……嗯,畢竟祂歸屬於大荒。可能單純提他的名字沒什麼反應。」   「但是提一下神話原典你就明白了,換句話說,老董……」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我們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追殺者。」   「可能是神話概念盤古的原典之一。」   董越峰嘴角抽了抽:「那好消息呢?」   白澤道:「這個就是好消息啊。」   「??!」   他語氣茫然:「壞消息是,我之前才騙了這傢伙,順便暗算了下,給祂降智了。」   「就跟以前祂生死仇敵對他做的那樣。」   「所以,祂的脾氣應該會很糟糕。」   「不過你不用擔心,沒準那位武安君白起也會來幫我們的。」   白澤安慰。   老人沉默。   而後劇烈掙紮起來。   哪怕是溫和如他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而後道:   「你你你,你把我放下來!」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感謝千星之眸萬賞,謝謝~   《三五歷記》又稱作《三五歷》、《三五曆紀》等,為三國時代吳國人徐整所著,最早記錄盤古傳說的書,而盤古確實是知名度最高的開天神,但是也是開天闢地傳說起源最遲的,是唯一導致自己身隕的。   而重黎是最早記錄於文字,甚至於是世界上最早記錄的,支撐天和地的神靈。   今天有可能三更,當然大概率是摸了。 第580章盤古之原典,五帝顓頊之火正,參戰   乾陵之中。   來自於過去的戰魂,儘管不再是神代的時期,可也被袁天罡和李淳風兩大方術士以風水之寶地溫養了足足千年之久,再加上乾陵的陣法,強行不斷衝擊,圍剿,將撐天之神淹沒。   復甦的唐高宗,天皇大帝李治不再在意,垂眸,伸出手去牽自己的妻子。   突然,   靠著狂奔加速化作流光,送出手中兵刃的名將魂魄真靈動作一滯。   手中的名槍化作齏粉。   將魂臉上浮現遲疑茫然。   一隻巨大的手掌伸出,直接將其頭顱握住,而後五指握合,連帶著明光鎧的頭盔和魂魄首級,一併捏碎化作流光,撐天之神緩緩起身,正面承受恐怖衝擊,身上毫髮無損,語氣平緩漠然,說完了未盡的話語。   「我不該來的啊……」   祂道:「又浪費了時間。」   狂暴的氣勢,再度被欺騙的怒意,終於化作了肉眼可見的權能光焰。   為大荒眾生支撐蒼天足足五千年之久。   立下無數功勳,最終完成神靈契約的天神額頭出現賁起的青筋,和無窮的怒焰,祂伸出手指了指左邊,嘿然一笑,低聲道:「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又伸出手指了指右邊,自語道:「日月當空則天大聖皇帝。」   曾經和三皇五帝奔走於同一個時代的對手,突然放聲怒笑:   「放屁!」   「皇,帝!」   「爾等有何資格,擔負帝和皇的名號?!」   「爾等有和功勳,能和三皇五帝並肩?!」   他猛烈地起身,猛地一拳砸出。   仿佛整個天地扭曲,能夠承擔和擔負蒼穹重量,為眾生支撐天地的天神,盤古的原典,其力量化作真實,猛地掠過,萬名結陣御林軍魂魄,還有名將真靈殘留仿佛被凝固入琥珀,在下一個瞬間,化作了齏粉。   燭九陰轉世終究是袁天罡。   而不是燭九陰。   而大唐的歲月,終究距離最後燦爛的神代也已經過去了千年之久。   更不必說,遙遠到大日凌駕於天穹的山海時代。   整個帝陵下沉。   乾陵陣法,瞬間破壞。   重臉上的神色默然,起身彈了彈身上的灰塵,臉上的嬉笑和隨意消失不見,轉而肅穆。   名號——重。   壽命——萬歲以上。   記錄原典——《山海經》   身份——大荒天神。   天帝帝俊心腹。   人皇·五帝之一顓頊麾下大臣,好友,亦是不死不休的死敵。   神州神話概念·盤古原型。   是盤古撐天權能具現。   『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天神重撐天,黎獻地。』   『重日高一丈,天日高一丈,如此五千載,天極高,神乃出。』   支撐了天穹重量足足五千年的神靈眼底漠然,沒有那種平日裡的隨意和玩笑,只有一絲無趣和厭煩,甚至於是終於被引動起來的憤怒,是前所未有的震怒,是哪怕得知顓頊死去的時候都不曾比擬過的震怒。   祂低語著:   「顓頊啊,看看吧……」   「這就是後世的皇帝嗎?!這就是神州的皇帝嗎!」   祂自灰塵中走出,一拳砸出,前方的名將戰魂也直接化作了齏粉,徐步而來,低沉自語:   「你說過的,皇者,中也,光也,弘也。」   「含弘履中,開陰布綱,上含皇極,其施光明。」   「指天畫地,神化潛通,煌煌盛美,不可勝量,才有資格被稱作皇。」   「而德象天地曰帝。」   祂抬起頭,看著前方:   「哪怕顓頊,也只是帝,哪怕是禹,也只是王。」   「是誰給你們的資格和傲慢,居然敢於自稱為皇帝?」   「這兩個字的重量你們可知道?你們……在侮辱三皇五帝嗎?」   「連神代級別的實力都沒有,也敢於在天的重量前放肆?」   「與某,跪下!」   最後的藩王魂魄被斬殺。   重猛烈的一拳砸出。   曾經作為顓頊帝麾下火正而戰。   曾經奔走於三皇五帝,天地所尊所敬時代的神靈終于震怒。   只是他甚至於有些無法分辨,這樣的憤怒究竟是來源於哪裡的——是出自於自己被戲弄的恥辱,還是出自於三皇五帝之名號被污衊來的怒氣,還是來自於哪怕自身是神靈。都對於作為敵人的三皇五帝所秉持的無上尊重。   皇,帝,這兩個名號,對於神代的存在,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最終,仿佛天地傾塌。   重演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的殘局。   上萬御林軍魂魄瞬間飛灰湮滅。   緊隨其後,十大重臣魂魄真靈殘留的意志散去。   下一刻,天皇大帝李治想要阻攔,魂魄卻旋即潰散。   因為重的手掌按在他的額頭。   直接將其湮滅。   撐天之神五指閉合,徐步往前,語氣漠然。   「不是你,魂魄完全沒有神代真靈的堅韌,也沒有絕代豪傑的凝固,可惜了啊……」   「戰魂的意志很強大,技巧很純熟,但也只是這樣,他們也不曾誕生於神代,根基不足。」   「姬軒轅只是姬水旁出生的木匠,而禹是罪臣的孩子,是獲罪於天;出身卑微而能夠成就偉業,你們和他們不同,站在這裡,只是因為出身於皇室,是因為自身血脈或者親人夫君。而不是靠著自己的功業,開闢前人未有之道路。」   「皇帝,自古以來,哪怕是神代,君王無數。」   「得到那樣稱呼的,不過三皇,五帝,八位而已。」   「人族的領袖是王。」   「而唯獨開闢出前古未有道路的,才是皇和帝啊……而不是你們。」   「所以你們配不上軒轅劍,也不配作為天的敵人。」   重的聲音頓了頓:「可惡……到底是誰開闢了皇帝這樣的稱號。」   「又到底是誰,讓你們也覺得,自己可以背負這個稱號?」   祂許久後才平靜下來。   眼底的威嚴和沉重的憤怒收斂了。   取而代之是獨屬於神靈的滄桑和沉重。   盤古支撐天地。   重即是這一傳說的原典。   五千年苦痛,五千年背負,其真正實力,冠絕天地,已非四兇四靈所能相比。   連被復甦的李治真靈都被消亡,百千大唐精魂魂飛魄散,只是不知道為何,那名女子居然沒有在第一次的衝擊下化作飛灰湮滅,但是這也不是什麼問題。   拂袖第二掌落下。   就在隨手將其誅殺的時候。   重突然察覺到了一縷奇異的氣息。   動作驟然止住。   手掌只是按在那女子額頭,磅礴的氣浪只是讓那女子真靈直接陷入沉睡,陷入最深沉的狀態,重皺眉,本來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突突然察覺到了其身體內,竟然也有一縷不死花之氣息,不敢置信地低語:   「崑崙不死花……」   「這是混在了那麼多不死花裡面最特殊的那一株,古今唯一,被摘走之後,再不可能重新長出來,不可能有兩朵……除非……這個女子吞噬過那陶匠的心血?!」   重瞪大眼睛,五指微握,手腕翻覆。   『觀天地』之法施展開來,將女子溢散出的真靈取出。   祂像是追劇一樣,看到了其中因緣,臉上的表情逐漸複雜,逐漸浮現愉快之色,他取出了第二幅墨鏡,架在鼻梁上扶了扶,臉上的表情從那種深沉,威嚴,痛苦落寞,化作了輕佻和不在意。   將先前所看到的畫面回憶了一翻,右手扶著額頭,突而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承擔過天下最沉重責任的天神愉快地像是個樂子人。   「如此霸道的獨佔之心,如此純粹的恨意。」   「有趣有趣,唯獨蒼生百態,愛恨情仇,方可稱之為人間,石夷啊,你所見之人間不過是盲人摸象,不知全貌,唯獨觀看人生愛恨情仇,方才知道人之內心究竟是什麼。」   「若是這樣的話,那麼把這個東西給了你,也不虧的。」   盤古原典之一的撐天之神取出一物。   其似塵沙,卻偏偏在那種死寂之中帶著無盡創生之力。   是女媧造人之土。   重毫不遲疑地將這東西抖落,雖然說祂支撐天地的那種粗手粗腳完全沒法和女媧那十指纖長的手藝相比,但是至少比拿起鞭子甩出的泥點子好得多,片刻後,重看了看自己的手藝。   算了,這沒法用。   因為苦熬了五千年而直接變成樂子人的撐天之神掏出手機。   打開視頻軟體,手辦視頻。   「唔……御姐系,夜店風,女王風……」   「三無少女,傲嬌,傲沉?」   「這都什麼和什麼?」   「果然是女媧創造的,這捏土的天賦開發地離譜啊。」   他嘆息一聲,以神靈的學習能力,重直接放棄自己搞這事情,乾脆利落地使用法術模擬了一遍,最終出現了一位眉宇揚起,眉目如畫的女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雙眸子無論如何改變,都會化作同一個模樣。   泥土的色澤散去。   化作細膩的皮膚,化作了迤邐的裙擺。   重直接將武瞾真靈投入其中。   那少女睜開眸子,而後便陷入昏迷。   重拂袖將其放於此地的棺材當中,期待著未來的一幕,緩緩起身,晃動了下身子,或許是今天的事情再度激怒了祂,一個不行可能是失誤,但是兩個,三個,明明無論其器量還是功勳,都無法和三皇五帝相媲美,卻要背負超過三皇五帝的名號。   對於祂們那個時代的存在來說,這是整體性的侮辱。   皇是女媧創人,是伏羲開天,帝是軒轅定天下,是神農嘗百草,甚至於禹王定九州。   是為黑暗中的蒼生開闢前所未有道路的前行者。   故而尊之為煌煌天地的皇,敬之為德匹天地的帝。   祂終於被激怒了。   「伴隨時間,神州的靈韻在降低,那麼最早的那個,是神代帝王?」   「功過三皇,德超五帝。」   「呵,讓後世這些根本沒有立下開闢前人所為成之功業的『王』,背負了『皇』和『帝』的名號啊,始皇帝,我要看看,你是否配得上這樣的名號……神代的帝王,神代的將領,你們不要再讓我失望了,如果說擊敗我的顓頊,繼承者不過如此的話。」   「那麼,未免太過於可笑了。」   他五指握合。   臉上沒有了笑意。   只是想到那好友,那死敵的時候,動作頓了頓。   平靜補充:   「這一次,姑且是以人族五帝,顓頊麾下重臣的身份而戰。」   PS:今日第二更………緩衝章節。   秦末就是神代末期,武則天,李治打起來,連玄奘和陳淵都遠不如啊,怎麼可能是扛了五千年蒼天的重的對手,躺屍……還有一更…… 第581章合戰之勢,縱橫交錯(三更)   踏出乾陵。   撐天之神重臉上毫無半點變化。   祂想了想,掏出手機,先是聯繫十二元辰,打開電話,結果那邊傳來的是一陣柔媚慵懶的聲音,似乎是在鼓掌的聲音,像是在跑步機上跑步的喘息,天神重面不改色把手機捏爆。   MD廢物。   和那個什麼狗屁倒灶大宋什麼神功讓武真皇帝沒區別。   撐天之神轉而掏出另一個手機,聯絡另外一個隊友。   很快的,作為神代歲月之神的石夷接起來了電話:   「喂,我是重。」   撐天之神將大概的情況說明了一下,旋即緩聲開口:「石夷,這一次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行動?」石夷的聲音毫不遲疑:「不了,我今天這邊也有加急的任務,多了三百個單子。」   撐天之神:「…………」   「謝謝,收您兩百元,這是找零十七塊五毛錢,您收好。」   「哎呦喂,小夥子真俊啊,今天下午要不要和阿姨喝杯咖啡?」   「阿姨那裡房子還挺大的。」   「不用了,謝謝,我住的地方也很大。」   「唉?有多大?」   「天地之間,歲月之隙。」   「噗呲,咯咯咯,小夥子真會開玩笑啊。」   重沉默,想到了之前手機裡面的古怪聲音,想到了現代人間似乎偶爾聽說過男公關之類的服務人員,面容古怪,想了想,還是斟酌著言語:   「石夷,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有什麼困難的話,可以和我說的。」   「實在不行的話,我現在還有一點金子和寶石。」   石夷語氣沒有波瀾:「我在摸魚。」   「嗯?!!」   石夷聲音頓了頓,道:「我現在在水產市場,賣魚。」   「手上有魚,正在摸。」   「況且,以你的實力,哪怕是禹當年和你交手三招,也是不勝不敗之局,我只是在防禦上強過你們兩個,你難道想要讓我去給你做肉盾?比如說抵擋軒轅劍氣之類的東西?」   重視線微微向左下方偏移了下。   面不改色道:「哈哈,你在說什麼,我像是那種人嗎?」   石夷道:「確實,你不是人。」   重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就不強迫了。」   他放下手機,眼底閃過一絲古怪之意,而後用中指扶了扶墨鏡,乾陵位於長安之外,距離那位始皇帝陵墓,並不算遙遠,遠遠望去,天空逐漸黯淡,重神色凝固許久。   「顓頊啊……」   和你彼此爭鬥的歲月,那也是數千年前了。   祂大步走出,踏向前方。   某地·水產市場。   歲月之神石夷一身簡單衣服,上半身將袖口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身上穿著買漁產的工作人員常常穿著的膠質圍裙一類的衣服,顯露出了結實的肌肉線條和堪稱完美比例的曲線,胸肌發達,背脊如同一條蒼龍,手臂極有彈性,充斥著爆棚的雄性魅力。   偏偏面容線條剛毅冷峻,劍眉星目,短髮凌厲。   除去了會被某些女性揩油。   也會引來同性的目光:「老哥你這胸肌,怎麼練的啊。」   「真特麼絕了啊。」   體驗了一天凡人漁夫職業之後,石夷掏出小本本來,給自己的目標上畫了一行,出於職業習慣,最後一頁寫滿了黑名單,比如:「XXX剋扣工人工資,正在調查,考慮要不要仿照《資本論》閱讀筆記,吊路燈。」   「人間似乎有蒙面和戴眼鏡之後行俠仗義的習慣,在考慮斟酌。」   「可以叫做大荒俠,或者說大荒大俠。」   那邊一條壯漢走來,道:「小石是吧,我叫舉父。」   舉父爽朗笑道:「來,今天我們得搬不少的共享單車,這段時間,又出來了兩個惡劣改造共享單車的傢伙,走,上卡車,唉,你也得習慣這事兒,像是我之前,就遇到過,居然騎到了澳洲去,就離譜。」   石夷上車。   舉父大笑道:「等今天咱們幹了一票,就去找個地方。」   「恰啤酒,燙火鍋!」   不務正業的大荒天神看著逐漸亮起的燈光,點了點頭。   從卡車一側取出一瓶快樂水,打開。   石夷的日記裡面有寫著,『人間的現在仍舊有著各種各樣的壓力,但是有的時候,我看到那些一天疲憊的人們託著身體回到家,會下一碗泡麵,火腿腸,打開一瓶碳酸飲料或者啤酒,打開視頻,盡情地度過一兩個小時。』   『什麼都不想。』   『很多人靠著這一兩個小時活著。』   『無窮而浩瀚的人海裡,自我被衝散,唯獨這個時候屬於他們自己,我更喜歡這樣的『時間』。』   而在這逐漸亮起燈光的人間煙火當中,石夷挑了挑眉,看向左側。   一片陰影,除此之外,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是他的錯覺。   ……………………   一家馬戲團,發現自己帶來的馬消失了。   只剩下了一個灰撲撲的袋子,急得額頭冒汗的馬戲團長打開了袋子,在袋子裡面,是一堆長了綠毛的銅錢,外圓內方,上面寫著兩個古代文字——   「半兩?銅錢?」   「這啥玩意兒!這啥玩意兒!」   「誰搶了我的馬!誰,是誰!」   「老大,這兒,這兒還有東西呢,是一塊玉啊,搞不好挺值錢的,這,這有點像是劍飾啊,往劍上掛著的,敲著有些年份了……」   那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打開手機對照著把那三個字念出來:   「武。」   「安。」   「君?」   面色凝滯:「武安君?!」   馬匹的嘶鳴聲音在夜色中炸開,重重的夜色之中,高鐵上無可奈何地打著盹,而後轉過頭看著夜色裡的城市,旋即呆滯住,在那重重夜色之中,遙遠的方向是城市,是燈火通明,而在那軌道前方一側,或者說另外一條軌道上。   一匹戰馬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奔馳著。   赤色的光焰浮現在其上。   戰馬之上,是一位身穿古代鎧甲的身影。   夜色太重,看不清楚其面容。   只是忽閃而過的燈光下。   那是豎著髮髻的古代將領,黑髮裡摻雜白絲,伴隨著被激發潛能和力量的戰馬長嘶,明月在上,現代科技所造的造物奔馳在軌跡之上,而在旁邊,來自於古代的傳說同樣飛馳著。   一柄古代的劍劍鋒上,仍舊還反射著流動的光。   秦時明月,漢時關。   於後世千秋萬代,每一戶人家的窗臺,我大秦的明月,必朗照之!   大秦,   武安!   ……………………   伴隨著每一步的前行,重的身軀浮現出古樸的鎧甲。   上面有著火焰般的紋路。   右手中一柄古樸的白玉戰斧。   「為了三皇五帝的名望……也為了我大荒的立場。」   「顓頊啊,我敬重你,我恐懼你,我想毀滅你,但是我同樣要維護著你,三皇五帝的偉業,絕地天通的傲慢,不能夠被後世之人所污衊所看不起啊……」   三皇五帝時期。   暫且壓制神靈的神性,以曾經人族轉世之身出現。   人族傳說,絕地天通之基石之一。   顓頊帝麾下,繼縉雲氏,祝融氏後,第三代夏官。   重,參戰。   伴隨著低沉的龍吟之聲,赤色的火光自東南之位掠過蒼穹。   奔湧著衝向始皇帝陵墓。   衛淵現在只恨自己無法瞬間移動過去,而這樣的焦躁之氣,如同翻騰的火焰,在胸腹之中古蕩著,背後的鐵鷹劍鳴嘯不止,仿佛曾經掠過六國戰場之上的那一隻鐵鷹,自昏黃的歷史之上重新歸來。   衛淵右手抬起,握著劍柄。   劍氣孕育不發。   大秦執戟郎,黑冰臺最後的鐵鷹衛士。   並不是出於對君王的忠誠,而是另一種複雜的情緒。   未召而來。   ………………   灣灣苔徑引青松,蒼石壇高進晚風。   方響亂敲雲影裡,琵琶高映水聲中。   龍虎山上,阿玄正在吐納修行,龍虎山的道人們各自在做晚課,鳳祀羽正在琢磨著偷老道士珍藏的酒去做煮紅酒,林玲兒在給小魚兒梳頭髮,一切都很祥和,唯獨天女魃,或者說天女魃真靈裡面棲息著的九天玄女,焦躁不安。   又雙叒叕!   又一次!   九天玄女殘留的部分真靈咬牙切齒。   軒轅的劍,怎麼跟他一樣,當然提起這個來,軒轅定然要呼喊冤枉,至少他自己是無比信任著自家軒轅劍可是除了自己誰也不親的,不過玄女倒是不管這個,直接在軒轅身上再加一筆。   而後直接開始卜算。   神州卜算之術分有三大類,其中之一就是她的六壬。   軒轅劍那個小碧池,不,我是說,軒轅劍新選擇的是誰?   她解開卦象,伸出手輕輕點著卦象,微微怔住——   上經初九:潛龍勿用。九四:或躍在淵,無咎。   龍出於淵?   她的精神仿佛升騰起來,冬天本來就天黑的早,現在神州陷入了一篇夜色當中,路燈都一盞盞亮起來,在萬家燈火之中,西方是一道血色,南方則是徐步而來的炙熱氣焰,北方則是一股凌厲銳氣。   以及,一道熟悉的欠揍氣息從東方出現。   九天玄女和衛淵這個偏科到夫子都拉不回來的笨蛋不一樣。   作為崑崙神系的戰爭之神,哪怕現在只是殘損狀態,她瞬間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眸子瞪大,喃喃自語:「看似無關,但是這個時候不可能出現無關的情況。」   「天地萬物自有緣法,如同一個大漏鬥,如水之乘勢而下。」   「彼此有緣法的人禍物,會有冥冥中攪動在一起的趨向性。」   「這四方之氣的根源,他們必然有共性,有共性……」   那邊的鳳祀羽打鬧著跑過去,後面則是同樣貪吃的小道士們,這就是共性,因為都喜歡吃甜食,所以匯聚在某一家很出名的甜食店的可能性就會遠超於其他人,而這四方的共性是……   九天玄女思緒微怔,瞬間明白過來。   「全部和人道氣運相關。」   「北方為水德對應之人,南方為烈烈長火之神。」   「西方是兵戈戰陣,殺伐無雙,為將;東方是長生綿綿,為神木,為臣。四方齊聚,以應天時,這卦象所解,中央為帝,厚土玄黃,是和姬軒轅一個位格的氣數……」   她眼前豁然出現一幅畫面。   在空曠孤寂的地方,在高座的御座之上,身穿墨色袀玄的男子高座,一隻手手肘支撐著扶手,支撐著頭,面容俊朗,似乎是在沉睡,在獨自沉睡的時候,薄而淡的嘴唇抿起來,讓那種威嚴被獨處時候的倔強所衝淡了。   而右手垂落,五指微張,似乎在拄著一柄無形之劍。   轟隆隆……   白澤咬牙,直接推開了帝陵大門。   九天玄女突然覺得不對。   眼前畫面,瞬間崩碎。   最後看到的畫面裡面——   那拄著無形之劍的白皙手指,只是微不可查地,以肉眼難以發現的幅度。   顫動了下。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六百字。   已經感覺到了從內心和身體浮現的疲憊,毫無疑問接下來要進行冷卻時間,冷卻完了之後再嘗試三更吧,可持續發展(退休人員專用薏米茶.JPG圖)   雖然我意識到自己並不擅長寫大場面戰鬥,但是會努力點,有趣點。   (捧茶,仰脖喝茶,吐氣) 第582章大秦,武安!   九天玄女被燭九陰留在龍虎山,本來目的是為了防止天女魃甦醒記憶,見到庚辰後失控的情況發生,結果現在反倒是反過來了,九天玄女本身情緒低沉,反而被天女魃安慰。   而在她之前開始卜算六壬卦象的時候。   始皇帝陵墓外,夜。   在之前帝陵出現過『地震』『瓦斯爆炸』之類的都市傳聞後。   這裡就暫且停止了對外公開。   並且被布下了層層的防禦措施,防止有過於膽大的樂子人直接臉探草叢,而今天,伴隨著譁啦譁啦的聲音,白澤噗呲一下從草叢裡冒出了頭,吐出一口濁氣,旁邊是完全沒法逃跑的老教授,正在唉聲嘆氣。   他發現白澤具備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夠讓人重返青春。   自從遇到祂,老人覺得自己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甚至還想要拎起拐杖打人了。   至於低血糖,那更是早就痊癒了。   這是什麼?   這是熱血老年人!   不知道是否是之前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來自於傳說的兵家大戰,殘留的煞氣仍舊濃鬱,仍舊陰冷,讓人感覺骸骨血脈都冰冷滲人,滋生恐懼,換句話說,哪怕是東北傻狍子都會知道避開這兒。   要開門嗎?   白澤咬牙,來自姬軒轅傳染的頭鐵屬性發揮作用。   董越峰拉都拉不住他。   白澤吐出一口濁氣,似乎是想明白了,擼起袖口罵罵咧咧給自己鼓氣往前道:「他女媧的,拼了!」   「贏了會所找嫩模,輸了下海做嫩模。」   老教授死死拉著剛剛路上自我表露真實身份的白澤:   「冷靜,冷……嗯?!!」   「什麼?」   老人臉上表情凝滯,看著飛快被人間汙染掉的白澤,嘴角抽了抽。   白澤奇怪看了他一眼,得意洋洋道:   「我在網上看到的話,挺有意思的,就拿來用了。」   「話說這句話什麼意思啊?老董……」   「啊,你說女身啊,你為什麼會在意這個?」   「我是白澤啊,天地間只有我一隻,當然是沒有男女之分了,不過選擇之後就不能變化了,性格和趨向性也會向著自己選擇的方向,唉,當初要不是嫘祖和玄女拎著棍子,我就變化成女性了。」   「我要是變成女子,哪裡還有嫘祖和玄女的事兒啊!」   白澤抬了抬下巴。   才色兼備的大姐姐。   雖然有通天曉地之才但其實是廢人死宅的慵懶系乾物美人貓娘.JPG   還是白毛紅瞳!   對軒轅黃帝特攻!   雖然大概率會被玄女和女魃冷笑著指著鼻子說一句,變回去!   白澤咕噥著。   不過他也不可能去做那些什麼事情,節操還是要的,最多去賣古董的地攤上撿撿漏,撿一個能吃好幾年了。   董越峰老教授看了看這個黑眼圈死魚眼的廢人系社畜。   嘴角抽了抽,沒有打破他的幻想。   白澤看著帝陵,狠狠咬牙,雙臂用力,猛地一推——   「搏一搏單車變摩託。」   「哪怕吵醒始皇帝,也不能讓軒轅劍主落入重手裡……」   「只有這一點,絕對不行。」   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察覺到了自己對於重下的,幹擾思路的手段被破除,在推開門後,甩手布下了一個個防禦性的奇門陣法,順勢把老教授拎起來,直接往裡面狂奔進去。   老教授:「…………」   本來白澤是打算一推開門直接扯著嗓子嚎上一聲:   「嬴政,起床了!」   「太陽出來了!」   但是裡面的壓抑氛圍成功讓祂嗓門裡的聲音縮了回去,戰死後悶聲不吭,帶著老人飛快往前奔去,董越峰嘆了口氣,辨認來路,道:「這裡就是之前曾經走過的,沿途布滿了墨家的機關。」   「是神代墨家最後的輝煌,也可能,是代表著神州墨家最高傑作,只是可惜,在這麼長時間之後,也都損壞了……嗯?你怎麼會用?!」   老人驚愕至極地看著白澤鼓弄了幾下,直接把這裡的機關開啟了。   白澤茫然道:「這不是有手就行?」   他隨口道:「你自己學會拆電腦很難頂,但是開機的話就是一個孩子都懂的,如果不考慮車禍,哪怕是個三歲孩子都能把車鑰匙扭一下對吧。」   老人看了看那複雜機密的結構在白澤手裡重新恢復運轉,張了張口,只好嘆息一聲,頗為感慨地低語:   「不愧是白澤。」   「通曉萬物之情,知萬物之事。」   「夫子盛讚生而知之者也。」   「可惜……」   可惜是個廢人。   秉性是個廢物的白澤,在遇到保命這件事情的時候,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和力量,毫無疑問,白澤的熱情僅僅存在於有人要剁了他或者說前方出現金大腿的時候爆發出來。   一路上快速前進,古代的墨家機關術直接在他手裡重新恢復,從無到有的創造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這裡已經被創造出來。   只是出現了某些遺漏,出現了某些零件的損壞。   對於白澤來說,就很容易解決。   始皇帝陵墓似乎重現了最初的光芒,重新變化做了嚴密冷酷,具備有強大殺傷力的墨家機關巨獸,沿路白澤扛著董越峰,雙手一道道靈光拋飛出去,那是來自於神代巫鹹之國的手段。   之前歷朝歷代,為了始皇帝陵墓之寶而死在機關下的精銳。   全部短暫復甦。   於一重重神代機關之中,巍峨結陣。   散發出如同凝固鋼鐵,如同巍峨群山般的壓迫力。   老教授沉默,幽幽道:「我剛剛看到,你似乎對武安君的劍……」   白澤臉上表情微凝,而後斬釘截鐵:   「你看錯了!」   董越峰下意識舉了舉手上的拐杖,但是還是放了下來,道:   「不過,你還真是謹慎,這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白澤嘴角抽了抽:「不,未必……」   老教授還要說話,卻突然感覺到了白澤身軀僵硬了下。   白澤臉上浮現出一絲絲驚愕,黑暗中的臉略有些蒼白。   「重,來了。」   「什麼?!」   轟隆隆!!!   下一刻,巨大的轟鳴聲音驚呼瞬間掠過整個帝陵,即便是白澤都險些被伴隨著這力量席捲而來的恐怖力量波動以及震顫而直接摔到,如果不是白澤護著,老教授可能瞬間死去。   白澤咬牙,瞬間從地上彈起來,奔向前方。   「可惡,重這傢伙……」   「如果是風后施展的奇門,就能給他造成更大的幹擾了。」   「不過祂居然沒有展現出撐天之神的本相,究竟是遇到了什麼?」   當白澤察覺到,重是以人身破開重重機關,往這邊高速移動的時候,臉上神色浮現愕然之色,不明白作為本體號稱九萬裡之高的撐天之神為什麼會選擇以人的身體闖關,而不是直接一拳砸碎。   不過這毫無疑問是絕大的好處。   儘管如此。   白澤額頭還是滲出冷汗。   老教授聽到後面的動靜,不敢置信地低語:「這,怎麼可能……」   白澤道:「不用懷疑,哪怕是他不知出於什麼選擇,用了人的身體來破關,那祂也是重,是神代純粹肉體力量最強的神。」   董越峰臉上神色凝固:「最強?」   「不是之一?」   「不是。」   白澤吐出一口濁氣,斷然回答:   「純粹肉體力量,軒轅,蚩尤,刑天捆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不用懷疑。」   「就像是單純的防禦,幾乎沒人能打破玄武的烏龜殼。」   「如果加上防禦和恢復,那麼石夷這臭石頭就是大荒崑崙四海天下無雙的絕世高手,只要他願意,蚩尤都能被祂拖住整整一天一夜,因為祂其實可以靠著短暫加速自身時間,讓自己的身法足以粘著神代幾乎所有存在。」   「位列神代最不想交手排行榜第一位。」   「而重,就是整個神代力量最強大的,其實並沒有所謂的撐天權能,畢竟以前誰特麼知道共工頭鐵到把天柱給撞塌了,有的只有純粹到一切,碾壓一切的身體力量,能夠扛起蒼天的龐大力量。」   「我看過人間的那些個神話。」   「如果把重放到其他神系裡面……」   老教授呢喃道:「是撐天巨人阿特拉斯?」   「不,不是那個在西邊兒趁著天的一角的傢伙,重對應的傳說應該是奧林匹斯聖山或者說支撐世界的世界樹這種東西,因為帝俊覺得天太低了,讓他把天這個概念扛起來,撐高。」   「天去人間九萬裡,祂本體就能變成九萬裡那麼高。」   「神靈一脈,絕世高手。」   「??!」   老人沉默:「等下,這不是誇張說辭嗎?」   白澤疑惑:「這不是寫實的嗎?」   董越峰:「…………」   白澤嘆息道:「從那陶匠那兒聽了天罡變化,我就早該意識到了,人族三十六天罡大神通,基本對應神代時期的三十六位在各自領域抵達最強的強者,可以見到人族的雄心和野望了。」   「起死回生對應神農,移星換鬥對應帝俊,六甲奇門對應風後,花開頃刻對應石夷,補天浴日同時對應媧皇和羲和。」   「重就是大小如意這個神通最高境界法天象地。」   「所謂頭頂三十三重紫禁天,腳踏九十九重地幽冥。」   「不過放心,祂現在是以人身來打的。」   「不會一屁股把我們坐死。」   白澤安慰。   董越峰臉上神色凝固。   沉默數秒之後。   老人揮舞手中拐杖鐘敲擊在白澤頭頂:「你你你……」   「你把老夫放下來混蛋!」   「我一個七十歲的老人,你要我跟你躲避世界樹成精了之後的神靈追殺?!還是抵抗開了法天象地的孫悟空的大腳丫子?!你你你……」   「我也沒想到他會就這麼追來……」   白澤嘴角抽了抽,腦袋瓜子像是被敲擊的木魚一樣,道:   「不過你放心,重雖然傲慢,但是這樣的傲慢束縛著祂,祂是不會對普通人下殺手的。而純粹力量強大也不代表一切,祂是神代頂尖的神靈,但是也不是最強的,比如說其他權能就能對祂造成傷害。」   「所以,擊敗祂,不能硬來,得靠著其他方法。」   白澤一個大跨步衝入了內部。   一重重封印關鎖,這是始皇帝陵墓最強的關卡,內外城池的分界線,白澤坐倒在地,靠著這關的陣法門戶,胸膛起伏,老教授同樣靠著這裡大喘氣,道:「你既然知道,怎麼對付這個力量第一的怪物,趕緊上啊!」   白澤大喘氣:「我,我只是懂啊!」   「…………」   董越峰大怒,用拐杖敲擊白澤頭:「你你你,你只是懂?!」   「那你說什麼?!」   白澤理不直氣也壯:「廢話啊,人教版本高中二年級物理書就告訴你怎麼種那種叫做核武器的蘑菇,你現在能給我種出一個來嗎?!我自己都知道原理,那我要告訴衛淵你丫一劍斬斷化學鍵就能整出核裂變。」   「你猜他是劈我還是劈化學鍵?」   「除非你把這事兒告訴最後那隻三足金烏,沒準祂直接開發出核裂變核聚變為基礎的神通……等下,臥槽祂是太陽祂真能搞出來!」   「不能讓祂看到物理書。」   本來在放嘴炮的白澤想到了什麼,額頭一瞬間滿是冷汗。   老教授同樣愣住,而後滿頭冷汗。   他看著白澤,嘴角抽了抽,道:   「小兄弟,你這嘴碎的問題得改改了。」   白澤額頭冷汗直冒,鄭重點頭。   祂突然發現,人間某些知識,貌似絕對不能流傳到大荒裡去。   現在三足金烏只是喜歡燒人。   祂要是回過頭去研究研究自己的本相……   那就完全不是溫度這個問題了。   平A普攻附帶核爆?   那時候的衛淵估計會回過頭來烤了自己。   白澤吐出一口氣,道:「不過,放心,外面應該還有不少的阻礙,哪怕是重也得被阻攔下。」見識過神代墨家巔峰機關術的老人點了點頭,兩個人緊繃的精神終於鬆了口氣。   突而,   嗤拉的聲音,像是撕破一張紙,一隻手指粗糙仿佛蘿蔔,卻又巨大的手掌直接平平刺出,由最後一代墨家鉅子甘願死於此地的最強機關牆壁,被直接洞穿,一隻手掌就插在白澤和董越峰之間的空隙。   簡直像是恐怖片,老人和白澤都後背死死貼著牆壁。   眼珠子往下瞥,看到那一隻手掌,大氣不敢喘一下。   而後,平平豎劈。   機關被破壞。   力量強大到極限,能夠背負大日,扛起蒼天。   就連規則都難以束縛的純粹力量。   開門?機關?   只有心中有路,哪裡都是坦途。   兵魂結陣,破壞。   墨跡機關,破壞。   風水陣法,破壞。   不疾不徐,純粹力量帶來的壓迫感讓白澤說不出話,看著那堂堂走來的神代力量第一,一咬牙,右手一推,風后奇門運轉,把老教授直接送出去數百米,以陣法庇護,自身則是手中多出一柄戰斧,站在最後一重關卡前。   至於為什麼是斧頭?   其實從甲骨文上的變化能看得出來。   兵這個字,像是字形士卒雙手持握斧子參戰。   所以說文解字有言——在神州古代,身在前線用小型戰斧作戰的叫「兵」,身在將帥身邊使用大型戰斧的高級警衛叫「士」。   使用特大戰斧『鉞』的叫王。   竹製作的兵器叫做『不』。   帶刃的武器劍,是帝的專屬。   所以說,其實後世的士族,原本應該是操著巨大戰斧扛著肩膀講道理的人族高級戰士,為什麼叫王?喲,小夥子,來瞧瞧我的大寶貝,我的斧頭比你的大,我就是王,在那個時代,大就是強!大就是猛!大就是美!   斧刃的口徑就是真理,斧柄的長度就是正義。   軒轅帝的馬車後面放著一把大得離譜的黃鉞。   武德充沛得要死。   白澤手裡拎著的戰斧也就是士這個層次的,對面拎著的簡直就像是鉞了,他看著重只是往前,靠著肩膀和肉體就將前方的墨家機關牆壁直接撞出一個通道,哪怕是墨翟,也不可能預料到自己機關要對付神。   重低語:「白澤……我以為,你會跑。」   白澤放聲大笑:「吾亦是軒轅的臣子,防止軒轅劍主淪落爾等之手,在所不辭也!」   「哦?是嗎……」   「那你腿抖什麼?」   白澤:「…………」   能不揭穿嗎?   重道:「既然你作為軒轅的臣子,要來阻擋我這顓頊的大敵。」   「那我也不會留手了。」   祂大步往前,手中的戰斧猛地揚起,帶著磅礴霸道氣勢轟然砸下,白澤死死攔在前面,第一招之下,手掌發麻,渾身僵硬,就當他以為自己就要就此死去的時候,突而,一道劍光流轉,猛地從一側刺出。   伴隨著悽厲的劍鳴。   氣浪猛烈地揚起又散去。   白澤的心臟險些停滯。   被白澤最後風后奇門保護好的老教授瞪大眼睛。   那是……一柄劍。   古樸的秦劍,唯獨失去了劍墜……   重的斧刃,竟然被那一股兵戈煞氣阻攔住,面對著磅礴至極的力量,面對著抵達某種極限的天神,唯獨其餘領域抵達巔峰的存在,方可以一戰,這就是白澤所知道的東西。   重眼底浮現出驚愕之色,後退一步,面容鄭重,緩聲道:   「吾乃天帝帝俊麾下戰將。」   「日月所出,吳姖天門之主,撐天之神。」   「五帝顓頊麾下夏官,火正,第二代祝融之官·重。」   「汝乃誰人!」   最終,沉默之中,有腳步聲響起。   身影走出陰影。   墨色的鎧甲,束起的髮髻裡已經摻雜了白髮,面容儒雅。   錚!   他逼退了戰斧。   雙手拄著劍,劍刃抵著地面,以示回禮。   他這樣低語著,仿佛山海和戰場在歡呼,仿佛曆史的迴蕩。   如此簡練回答。   「大秦。」   「武安。」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兩百字,求訂閱啊。   如果說這是二合一,一張兩千六,會不會有危險?   好像大家會不喜歡看長章節,但是這一章又沒法分,躺屍望天狀態,今天我會儘可能往後推進劇情,寫多點,所以,求票求支持~   推一本書《武裝魔女》,作者鹹魚成仙。   一段橘裡橘氣的魔女成長史?   推書~ 第583章交鋒,勝負,死決   大秦武安君,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自周代開始,一直綿延下來的武安封號裡,最具備代表性的絕世名將,此刻於被喚醒之後,千裡奔襲,終於抵達戰場,白起抬眸看向背後的大殿,看到了秦國獨有的戰紋,而後傳而面對重。   掌中的劍抬起,低語道:「秦始皇,是哪一位?」   白澤仍舊站在大殿之前,回答道:「嬴政。」   武安君低吟:「嬴政……」   「政。」   他恍惚了下,反應過來,道:「是公子異人的孩子啊。」   「如果是那個孩子,或許我該對他說一句抱歉。」   「嗯?!」   白澤不解。   兩鬢染霜,卻模樣儒雅,雙目灰黑色,仿佛寧靜到容納一切,仍舊能看得出年輕時丰神俊朗的名將低語,而後微笑著詢問道:「你居然還要站在這裡,是打算要和我一起戰鬥嗎?」   「不,我腿軟了!」   白澤的回答理不直氣也壯。   「…………」   武安君訝然失笑,掌中之劍多出一柄劍鞘,突兀地往後一抵,劍鞘尾端抵著白澤的腰部,而後順勢一掃,白澤被直接送到了董越峰旁邊。   而武安君掌中劍抬起,筆直刺殺前方,無匹銳氣瘋狂湧動。   重咧嘴一笑,道:「好!」   掌中白玉戰斧猛烈劈斬。   劍斧相擊。   轟然鳴嘯,氣浪暴起!   而後,兩道身影以絕對的速度開始不斷碰撞,廝殺。   三皇五帝時期的夏官火正。   神州神代末年四大名將之首。   彼此徵伐。   另外一邊,翻滾著進入了風后奇門庇護之下,白澤齜牙咧嘴,卻是鬆了口氣,心中嘀咕,自己剛剛的表現應該給未來老闆刷了不少的印象分才對啊,這一波兒,掛件,穩了!   撫著胸口,看向旁邊緊緊盯著戰局卻什麼都看不到的老人,道:「你看,這武安君不是來了嘛。」   「他也不是傳說裡面那樣,兇神惡煞啊。」   老人也不回頭,言簡意賅道:「因為你不是他的敵人。」   董越峰看了好一會兒,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到如同雷霆般的暴烈聲音,作為神代末期四大名將之首,白起此刻展現出了極強的戰鬥力,老人搖了搖頭,掏出手機,發現早已經被摧毀,無奈嘆了口氣。   這樣的場面,作為歷史學家卻無法親自留下圖像,實在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遺憾,他回答白澤的疑惑,解釋道:「武安其實是周代的封號,君是戰國時期出現的新爵位。」   「只是白起作為武安君,武安兩個字和以前的不一樣。」   白澤怔住:「不一樣?不是『武功治世、威信安邦』嗎?」   老人點頭道:「那是之前的武安君,是蘇秦這樣的人,威震天下,而白起,《史記正義》裡說『其言能撫養軍士,戰必克,行能得百姓安集,故號武安』。」   「所以,他的武安二字。」   「其實應該是撫養軍士之武,百姓安集之安。」   「至於功勳,一身轉戰百萬之功,還需要說什麼呢?」   「還能夠說什麼呢……」   「而他死之後,秦人為他在鹹陽立祠,可以看得出他的人望。」   「百姓安集?」   白澤嘴角抽了抽,面容茫然:   「……你的意思,該不會想說,殺神的脾氣其實很好。」   「不但安撫軍士,甚至於還能安撫百姓吧?」   董越峰點了點頭,補充道:「前提你不是他的對手。」   「否則的話,具體的感覺。」   「你可以問一下趙括廉頗他們。」   白澤:「…………」   問,誰最明白天下第一的壓迫力?   答:死亡前一秒鐘的對手   你怕不是想要我死。   此刻,突然有狂暴的氣浪騰起。   伴隨著鳴嘯之音,大秦武安君,顓頊帝火正,兩人幾乎同時暴起,朝著對方出手,此刻白起掌中之劍流轉,一招一式都簡單直接,卻也狠辣無比,而重的招式則是大開大合,每一招都力量凝聚。   轟鳴聲,如果不是有風后奇門,白澤都會被震撼到雙耳流血。   咬牙強化住風后奇門陣法,道:「……這麼快就開始了。」   「這是試探。」   「神代頂級高手之間見到的開局,這兩個傢伙,是來真的了……」   「老董,他說對不起秦始皇,是為什麼?」   老人遲疑,作為歷史學家的素養很快就發揮出作用,其實,神州的史書風格遵循夫子所謂『作而不述,微言大義』的風格,只是描述事情的發展,以直為主,而某些潛藏於歷史下的真相,則是春秋筆法,微言大義。   需要你自己去拼接組裝。   他扶著額頭,只覺得自己被戰鬥的餘波震得腦袋嗡嗡嗡作響,勉強回憶,低聲道:「歷史記載,始皇帝嬴政幼年就被父親拋棄,是棄子。」   「而兩歲的時候,他險些身死於HD。」   白澤瞠目結舌:   「身死?!等下,臥槽被自己老爹當替身扔了?」   「這……好特麼倒黴啊。」   「不過,他不是質子嗎?為什麼會被殺?」   董越峰迴答:   「因為那一年,秦國再度攻HD,趙國震怒,但是這還好些……」   「還好?」   「嗯,因為那時候大家本來就打來打去的,又因為一些原因,趙國也不得不捏著鼻子暫且按捺性子,只是後來發生了另外的事情。」   董越峰嘆息一聲道:   「那一年,趙國平原君率賓客毛遂見楚考烈王,是毛遂自薦。」   「趙楚聯盟,秦國久攻不住,趙人心境變化。」   「最關鍵的是……武安君白起自盡。」   「那個統御了一個時代的戰神死去了。」   「自此,趙國沒有後顧之憂,而公子異人提前看出了危機,將自己的孩子當做棄子,回到國中,更名子楚,在白起死後,秦趙積怨已久的憤怒爆發,或者說更加暴虐地爆發了,嬴政三歲開始在趙國亡命躲藏……」   「武安尚在,他還是秦國王子的後裔,衣食尊貴。」   「武安君去了,他的父親亡命回歸秦國。」   「他就是四十五萬亡魂的血仇之敵,以神州春秋戰國時期的武德風格,他走在路上,都有可能會被突然衝過來的人殺死,他的好友會想要殺死他,他的老師會可能殺死他,他的食物裡會有毒,魚肉裡面會有劍。」   「甚至於,他睡覺的時候都可能被砸死。」   「始皇帝嬴政九歲歸秦,一家一戶七人算,這七年能在百萬對他有血海深仇的趙人包圍裡活了下來,其實極為難得了,但是其中經歷多少次背叛多少次死裡逃生,誰也不知。」   「只是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如果說,如果說白起長驅直入殺入趙都。」   「如果白起不曾自盡,那麼或許嬴政的童年不會痛苦到那種程度。」   「以及,如果歷史是這樣的話……那么九歲時候,親自將少年始皇帝抱起來放在馬鞍上的,就是白髮蒼蒼卻仍舊威震天下的大秦武安君,將會是白起親自教導嬴政劍術和君王應該知道的兵法之道。」   「他也將會是十三歲為秦王的始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劍。」   董越峰低語:「所以,哪怕是武安君,也會覺得遺憾吧。」   「哪怕是武安君,都會覺得遺憾啊……」   「他們本該是君臣。」   「是蒼老而威震天下的相父和少年便睥睨七國的霸主。」   武安君的劍直指著天下的版圖。   而他袖袍遮蔽的風雨之下,始皇帝將自由地成長起來。   「而不是在戰國那片黑色天空中,彼此交錯而過的星辰。」   最終武安君止步於趙都,僅僅只是一牆之隔,大秦的戰神遠望著趙國的都城,無可奈何地回撥馬頭,而在那裡,少年始皇帝將會度過人生中最為黑暗的七年歲月……而他也將會不止一次地回憶起,在這大趙國都外,其實曾有過大秦的黑龍旗飄搖不止。   白澤沉默,然後嘆息:「還好還好,還好他還有自己的母親。」   「母親?」   董越峰沉默了下。   白澤嘴角抽了抽道:「那,那母親不行的話,好友呢?」   老人回答:「燕趙十年血戰自這一年開始,而燕國同樣有質子,他們一併長大,因為彼此都有可能被趙人隨時暗殺,反倒是難得能相互信任的好友……」   「他曾在年幼時聽過樂師擊築高歌變徵之聲,非常喜歡。」   「曾經在被子裡藏了築,說要做樂師。」   白澤感慨道:   「這相同處境,肯定同病相憐,又是兩小無猜,彼此性命託付的好友,至少還有好友,還有愛好,要不然也太慘了些。」   董越峰沉默,沒有回答,只是轉而道:   「他的一生,其實很苦啊。」   「我看很多書。」   「歷史總是這樣,處處都是遺憾,從不曾圓滿。」   轟然聲音中。   秦劍,玉斧轟然碰撞。   這一戰,白起殘魂步步後退。   重要追擊的時候,面色突然嫣紅,而後變得煞白一片,襯託著眸子漆黑,眼底看著前方名將,眼底浮現煞氣,道:「……這,煞氣……」他眼前仿佛出現了屍山血海,出現了自其中步步走出的眼前之人。   肉體早已衰敗,但是曾經以一己之力斬戮神州百五十年戰國一半死亡數目的戰績卻已經被烙印在歷史,縱然不仁,縱然有傷天和,那種從屍山血海走出的堅韌意志卻早已經不遜於神靈。   肉體會毀滅,意志長存。   擊敗影響強大肉體的,是凌駕於無數殺戮之上的魂魄和煞氣的侵蝕。   就在這個恍惚,白起的劍抬起:「你敗了。」   重沉默,他放聲大笑。   而後眼底滿是激賞,痛快地回應道:「確實……」   「在作為武將上,你更在作為顓頊火正的我之上!」   「但是,我從不是擅長技巧的啊,武安。」   不遠處白澤怔住,而後猛地抬頭,看到重身上,一道道紋路浮現,那是古代的戰紋,代表著解除對於自身神力的約束,這代表著,作為顓頊氏將領的重敗了,也代表著,作為撐天之神,作為代替不周山的大荒之神。   作為被化作三十六天罡無上神通,大小如意的重出戰。   白起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古劍被擊飛,連他自己都被直接擊飛,重重撞擊在牆壁上。   煙塵彌散。   白澤肚子裡的話直接脫口而出:   「重,你特麼無恥啊!!!」   「你打輸了不退!」   重低語:「我從不曾說過,輸了便退……武安,我認可你的實力。」   「所以,在不違背人間規則的情況下,我將會全力出手,你不曾預料到這樣的可能性嗎?武安君啊,你終究還是中計了,這一拳,你……」   祂的臉上,浮現出了詫異的神色,低下頭,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上出現一道道墨色的戰痕,那是來自於煞氣的進一步侵蝕,隱藏在了屬於白起的煞氣之下,但是卻更多。   祂抬起頭,看到剛剛被擊飛的武安君平靜放下劍,並無受損。   似乎早有預料。   反倒是趁此拉開了距離。   重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身軀被纏繞無數的陣法痕跡,無論力量,還是說行動都受到了限制,受到了削弱,與此同時,伴隨著低沉的風的呼喊。   大秦帝陵內部被陣法擴展過的巨大空間裡,不知何時出現了神代的戰俑,密密麻麻地浮現出來,全部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大秦的黑龍旗突然打開,這不知道多少神代戰俑的氣息直接化作了一種削弱形的煞氣陣法。   之前隱藏在白起的戰意下。   此刻伴隨著突然起陣而被引動,直接成陣,削弱重的氣息。   重低語:「什麼時候……」   白澤看到出現的戰魂,驚呼道:   「喂喂喂,本家大哥,這,兵魂對他沒用的。」   「我已經試過了。」   武安君回答道:「兵魂有沒有用。」   「要看在誰手裡。」   掌中劍不知如何一轉,居然化作一柄大秦戰戈,斜持身側。   此地,沉重的腳步聲開始匯聚,準備進行聯手絞殺,白起臉上絲毫沒有動容,一如他成名之戰,作為大秦主帥,面對的是經過了申不害變法,整頓軍備數十年後國力大漲的韓國,面對的是曾經霸有天下的魏國。   他的對手,是天下防禦第一的擊剎兵。   是那個時代『遠者括蔽洞胸,近者鏑弇心』的最強機關。   是魏國縱橫七國的魏武卒。   而他只有對方一半的兵力。   連秦昭襄王都不認為能贏,只是希望拖延時間。   那一戰的結局——   天下強攻第一魏武卒全軍覆沒。   天下防禦第一擊剎兵全軍覆沒。   魏韓聯軍二十四萬被剿滅,全殲。   其部屬的損失程度低到白起還有餘力跨越黃河,奪取大片土地。   次年席捲魏國六十一城。   白起聲震天下。   現在只是將敵人從人間最強聯軍化作了單一的神靈,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唯獨這一點,是從來沒有變化過的;從一個甲士一步步走到君的名將抬起手掌的大秦戰戈,舉起,深深吸了口氣,而後,輕聲道:   「大秦,風起。」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   一尊尊神代戰俑浮現,他們齊齊踏前一步。   豁然抬起右臂,叩擊心口。   垂首,如此回應。   「大秦,武安!」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四百字。   我已經倒了,現在已經退化為捧著茶杯吐氣的狀態了……捧茶,喝茶,吐氣。 第584章上經九四:或躍在淵,無咎   浩瀚的軍陣,瞬間散開,朝著撐天之神重絞殺而去,秦國的戰旗飄揚在這地下的世界裡面,大秦絕代的名將揮戈,而後,白澤眼睜睜看著那力量強大到連蒼天都能支撐住的神靈,被死死地拖住。   白澤眼睛瞪大,呢喃道:   「白起,在利用軍陣,藉助重自己的力量去對抗自己?」   「勢者,因利而制權也。兵者,詭道也。」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   白起的招式融合了兵法的攻擊風格,老教授都看得失神,而白澤卻突然反應過來,毫不猶豫,一個轉身跑出去好幾步,然後突然折返回來,把董越峰扛起來,繼續朝著內殿處奔去。   動作突兀,讓老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嚇了一跳,而後低下頭看著白澤,伸手拍著他的肩膀,道:   「你你你,又怎麼?!」   「白起不是重的對手。」   「什麼?!」   「那是撐天之神,是在崑崙山海位列最強的三十六存在之一。」   「是盤古的原典,代替不周山的存在。」   「重黎加一起對標的可是燭九陰。」   白澤咬牙回答:「或許白起全盛的時候,還在神代末期的時候,率領那個時代的頂級軍隊,能夠以慘烈的傷亡比和重黎這樣層次的存在交手,甚至於壓制住我都相信,但是有一個重點。」   「重的力量來自於自身,而名將來自於軍伍。」   「哪怕是再如何用兵如神,軍隊都會損失,人會死,箭矢會消耗,刀劍會卷刃,體力會快速流逝。也就是說白起的戰鬥力在開始戰鬥後就會開始衰減,而且是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衰減,更不必說現在了……」   「現在的白起,只是一柄劍殘留的戰魂。」   「現在的軍隊只是在這裡的軍伍,修行不是說你心裡覺得你可以就可以的,用現代的說法,白起就像是曾經全世界第一的電競選手,有歷史上最厲害的意識,結果從棺材裡爬出來了。」   「手都在打顫,蒼老的身體完全無法發揮他的全部實力,只能夠勉強控制一堆一級小兵對付對面的滿級英雄,偏偏對面也是顓頊的戰將,是頂尖的對手。」   「現在的白起沒有精力,沒有其他優勢,甚至於自身的意志都在隨著時間變弱,他只能靠著意識去拖。就這種樣子,能拖多久?!」   「這……怎麼辦?」   董越峰下意識開口,他畢竟是一位老人,而且這不是他所擅長的。   白澤恢復了冷靜,快速奔到內殿前,回答:   「等!」   白澤道:「老董你弄清楚……白起他不是鬥將,他雖然擅長單個戰鬥的指揮和殲滅戰,但是也同樣擅長戰略上的排布,一生從不曾敗過,而有個暴躁的女人告訴過我,兵法,絕不只是為了殲滅敵人而存在的。」   「兵法是為了以武力完成自己的目的。」   「而目的並不只有殺死敵人。」   白起手中的戰戈揮舞,以戰陣阻攔撐天之神。   每一個呼吸都有戰俑破碎,每一個呼吸,自己的優勢越來越低,而重卻因為這些許的勝機而越發地戰意激昂,意志堅定,明眼人都能看到重的勝利只是時間的問題。   白起的魂魄強度不斷降低。   但是他臉上漠然到沒有一絲絲的動容,只是在無形中消耗撐天之神。   而白澤回憶起神州兵家所尊的戰爭女神九天玄女時候低語道:   「白起的目標,或者說,戰略目標,並不是擊潰撐天之神。」   「而是拖!拖到始皇帝復甦,只要始皇帝復甦,執掌軒轅,哪怕只是軒轅劍氣,也同樣可以對撐天之神造成重創,就相當於在戰略意義上粉碎了撐天之神的真正目標,是擊敗了他。」   「甚至於直接打斷大荒的整體布局。」   「不在乎一戰之勝負,而著眼於整個大局。」   「甚至於以自己做為消耗和誘餌,不惜故意採取一定會敗的硬磕戰術打法,時不時還示弱於重,引得他更加猛攻不止,自己會敗,但是在大的宏觀戰略上,重在迎戰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該死,果然,這才是兵家統帥的真正風格。」   「和正常人腦迴路完全不一樣。」   老人下意識道:「那現在為什麼不開啟?」   通曉萬物的白澤咬牙:「不能打開!」   「始皇帝是已死之人,而且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而死的人,靠著軒轅劍氣的刺激而重聚魂魄,就像是世界上那些自然匯聚的現象,你現在把他弄醒,他的魂魄沒能完全聚合,後果不堪設想……」   他打了個哆嗦:「搞不好會變成早產痴呆兒之類的狀態。」   「最糟糕的是植物人。」   「那陶匠肯定會活活劈了我,白起都會把我給剁了。」   「他們肯定不介意山海界裡多一道菜。」   就仿佛把二哈放到西伯利亞雪原自動解鎖智商之後。   在發現所有大腿都指望不上。   或者說大腿即將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時候,白澤短暫開啟靠譜模式。   燃燒智商。   但是轉頭看向白起那邊的戰況,白澤額頭滲出冷汗,咬著牙伸出手掌,按在那大門上,不知道是不是該現在打開,還是在等一會兒,心中不斷在瘋狂思考,打開,忍一忍,打開,忍一忍。   打開……忍一忍……   忍,忍不了了!   最後白澤手掌重重一用力。   從袖口裡抓出一把硬幣。   臉上神色虔誠。   「這時候,就應該算命了。」   老教授一個大喘氣險些沒傳上來。   血壓嗖地一下上去了。   白澤的好友中有伏羲的直系後裔風後,當然學了不少的東西,那可是直接傳下來的先天八卦,當即布下,然後解開,最後的卦象略有奇特,白澤看著那卦象,低聲道:   「上經初九:潛龍勿用。九四:或躍在淵,無咎。」   「這是……」   ……………………   「上經初九:潛龍勿用。九四:或躍在淵,無咎。」   西周·春秋。   一輛青牛搖搖晃晃地駛出了周的王都,而後一路往西而去。   青牛車上的老者自語著那卦象。   這一年夫子仲尼去世,而在他去之後數年,列國對夫子的弟子拋出了招攬,無比的熱切,比夫子還活著的時候更為熱切,孔門弟子四散於天下,譬如魏文侯除去了極端的尊重之外,親自拜子夏為師。   而現在,這樣的變化也已經有徵兆了。   少年御者曾經失落低語:   「為什麼,夫子活著的時候,他們不去尊重夫子呢?」   老人放下卦象,笑著講了個故事:   「有一位姓葉的人很喜歡龍,他的屋子裡處處都是龍紋,他的衣服上是龍紋,整個天下都知道他喜歡龍啊,可是有一天,當威嚴的真龍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卻恐懼得後退,想要拼命遠離他,連鞋子都踢掉了。」   「你的夫子是龍啊,他的道德太高遠,他的目標太浩瀚。」   「天下都尊重他,這是因為要立下尊賢的名號,但是當他真正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親眼看到那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聖人,他們只會聯想到自己,只是會恐懼而遠離。」   少年沉默了好幾日。   這一日來到函谷關附近,他抬眸看著那邊的城市,那裡似乎是大秦的方向,一個被中原斥責為蠻子的地方,老人說要下來散散,少年御者扶著他,老者遠望,等到天色入夜,便升起了篝火,老人笑著詢問道:   「今日所觀,此山如何?」   「此水如何?」   少年一一作答。   而就當他回答結束後,那老人問他:「天下如何?」   少年這一次複雜嘆息:「我不知也。」   夫子已去,曾經獨霸一方,四方是維的鄭莊公基業已沒,當年風流雨打風吹去,連祖業都沒有留下,後人對於這位春秋霸主的祭祀也已經斷絕,親眼目睹如此,又見夫子之逝,少年心中自然五味陳雜。   「呵,痴兒啊……」   老人突然伸出手,在他的後腦拍了下。   少年不解的時候,突然眼睛瞪大,在他眼前,世界發生了變化,由大地,山川,乃至於人心所變化,居然化作了一條條流轉的氣運,最後這些東西匯聚起來,直接化作了一副前所未見之異象。   函谷關西,一條衰弱的黑龍低吟。   函谷關外,一隻丹鳥盤旋,時而飛落下來,要用自己的喙去啄食蒼龍的眼睛,一龍一鳥不斷地爭鬥,而少年御者為此異狀所驚駭,旁邊老者後退一步,那少年在看到丹鳥要將黑龍眼珠子啄走,將他龍珠吞走的時候。   下意識往前一步,揮舞手臂將丹鳥驅逐,護住了那黑龍。   但是下一刻,被保護的黑龍絲毫不領情,一聲暴戾的龍吟,直接將少年手臂咬住,明明是虛幻的,牙齒獠牙卻鋒利無比,直接深入,一雙龍瞳更是暴虐殘忍,不相信任何人。   少年吃痛,看向那邊的老者,道:「這,這是……」   老人撫須,溫和微笑道:「放心,這不是真實的,這不過是未來的氣象氣數,是這人間可能出現的某種未來而已,如同水之乘勢而下,自可以在上流遠觀,看其下遊之勢,如此而已,很簡單吧?」   少年道:「……簡單,恐怕是對您和夫子來說的吧?」   「淵自幼不擅於易經卜算,每每末尾,夫子都無可奈何。」   老人聽出這少年御者語氣裡似乎有賭氣般的自暴自棄,哈哈大笑。   「你的老師說過,好學的人就像是敏銳的駿馬,自己就會尋找道路,普通人都是普通的馬,自己會被各種事情誘惑,需要鞭子抽下來,感覺到痛苦,這才知道該往前奔跑,而最不可救藥的人,就像是駑馬了。」   「哪怕是鞭子加身,痛苦不堪也只是在原地打轉,不往前走。」   「你資質不是那樣自暴自棄的人,為何不學?」   少年沒好氣道:「夫子說我是會把他直接從馬背上顛下來的烈馬。」   老者愕然,放聲大笑。   少年道:「再說,什麼是鞭子呢?是老師嗎?」   老人嘆息道:「這禮崩樂壞的時代,才是鞭子。」   少年道:「您說這是未來的氣象和可能?」   已經能自山巔之上,看到未來命運可能的老人點頭:「是某個人的命格,我自這裡往下看,可觀之矣……痛嗎?」   少年被死死咬住,痛苦地齜牙咧嘴道:   「還好,這會是誰的命格?如此暴戾?」   老人撫須,道:「一個,無法形容的人。」   「人之運勢如同水流,水的轉折便是關卡。」   「從這命格上的崎嶇流轉來看。」   「他兩歲,便被生父拋棄。」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父親早亡。」   「他的母親,要情人,不要他,甚至於打算殺死他。」   「讓自己和情人的孩子代替他。」   「他的相國,要控制他。」   「親弟弟,背叛他。」   「知己好友,要刺殺他。」   「所喜歡的樂師,要殺了他。」   「大兒子,畏懼他。」   「小兒子,背叛他。」   「舉世皆敵。」   「最終,他也將早早死去。」   老人聲音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以他的境界去順著這天下的大勢去算去看,哪怕是要耗費壽數,卻也看到了其他的東西,他仿佛從這滔滔的大勢,從這數百年亂世之中,看到一道身影獨自一人倔強往前。   三歲,我為棄子。   十三歲,孤為秦王。   朕,要天下各國,盡歸於一。   而後還要開口,卻看到那少年將手中舉起的劍放了下來。   盤坐在地上,伸出手撫摸只不過是虛幻氣數般的黑龍,嘆息道:   「你這般苦楚嗎?比我還糟糕呢。」   那邊的丹鳥又一次飛來,黑龍躁動暴戾,少年沒有如常人那樣,一腳將黑龍踢開,反倒是伸出手,庇護住了黑龍,把丹鳥驅逐開。   老人怔住,看到少年御者將那丹鳥驅逐,任由黑龍吮吸自己的鮮血,撫須呢喃道:「事在人為,未來的一切都只是未定,但是天下大勢,不也就是由一個個的人所組成的麼?一滴水匯入河流,會變成什麼呢……」   「本來,多少是想要斷絕你和俗世的緣法的啊。」   少年御者語氣清冷:「老先生,您在說什麼?」   老者搖頭,反而問道:「龍出於淵,為何龍會在淵中呢?」   「淵不知,易經一道上,子路師兄也比我強得多。」   老者突然玩笑道:「你看,或許是唯獨在淵海裡,暴戾到舉世皆敵的龍才能安心休息吧,雖然這淵對於人間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對於龍來說,或許是唯獨可以安心信任的所在。」   少年御者看著這位大賢,道:「不,哪怕是弟子也知道。」   「這句話並不是按照這樣來解讀的。」   老者自顧自道:「是嗎?」   「今日來此的,或許是緣啊。」   少年御者皺眉回答:「我是淵,老先生你又記錯了。」   老者放聲大笑。   而少年御者吃痛盤坐在地,最後任由那黑龍環繞自身,微微後仰,讓那黑龍利齒深入手臂,吞噬鮮血,臉上微笑微笑,道:「放心,不用害怕丹鳥了。」   黑龍氣運的瞳孔裡,倒映著少年御者。   山河開闊,月湧江流。   後者垂眸微笑著低語道:   「我會保護你的。」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四百字…………   我無了,躺屍中。   但是這連上了之後,又很想要把之後下一章關鍵劇情寫出來,淦! 第585章大秦執戟郎(感謝水月秋江盟主)   那巨大的黑龍氣運徐徐散去了,少年御者抬起手臂,衣服被洞穿了,哪怕是他的體魄,都被洞穿出牙齒痕跡,因為失血而面色蒼白,踉蹌得坐倒在地,看著那一身麻衣,微笑溫和的老人,道:   「這便是您所說的,無害之氣運?」   老人眨了眨眼睛,道:「你若是不參與其中,不就無害了麼?」   少年御者:「………」   對不起,夫子。   我好想要把他捆起來抽一頓。   那老人撫須哈哈大笑起來,覺得自己隨著這少年出來一路上所見所感,鮮活無比,遠比在大周都城的藏書守處來得有趣的多,他給那少年包紮後,坐在地上,給篝火兩側,隨口詢問問題,當做考校。   這在往日裡也嘗嘗有過。   只是今日尤其漫長,一夜過去,等到天方日出,在這函谷要地,大周藏書守和夫子弟子相對而坐,大秦黑龍氣運散去,不知為何,似乎機緣巧合,也似乎正是因為氣機牽扯之下,一縷紫氣自東方流轉而出,而後前所未有地浩瀚鋪展出來,浩瀚磅礴。   在函谷關前的老者撫須,突然問道:   「這些時日,我已盡知你所學矣。」   「只剩下最後一問。」   「淵小子,我且問你,人當如水,流轉不定,乘勢而下不與天下爭,故眾剛強不能勝之,何如?」   老人含笑。   少年御者察覺到了老者的鄭重。   正坐於地,神色莊嚴沉靜,回答道:   「非也,人心如剛,此心匪石,不可轉也。」   「此心非水,不退不避。」   「若遇生死之劫,天下波濤,如何?」   少年回答:「有殺身以成仁,無求生以害仁。」   老人愕然,旋即長笑出聲,搖頭灑脫,言語中未嘗不曾有一絲感慨:   「孔丘,你有好弟子啊。」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道:   「已經到了函谷關前,接下來外面就是胡地了。」   「您要去何處?!」   老人不回頭,笑著道:「繼續出關吧,在我這老傢伙死之前。」   「還得要去見一個孩子。」   少年怔住:「嗯?」   老人長嘆息:「世間黑暗如長夜,我曾見孔丘,孔丘曾見我。」   「知吾道不孤。」   「這禮崩樂壞的時代裡,處處黑暗,值得一看的不過那寥寥幾人。」   「我本來覺得,獨自一個人離開人間也是好事,但是經過這一番事件,我又突然覺得,只留著那孩子一人孤零零在漆黑世間獨自而行,未免殘忍,我至少,要去看他一眼。」   少年御者不懂,但是知道這位老人眼中,是有價值指點的人活著。   就像是夫子最後指點自己來尋老者。   似乎是老者也想清楚了什麼,要去指點另外一人。   旋即突然察覺到,老人所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愕然抬頭。   老者袖袍一拂,一根繩索突然飛出,以玄妙的方法將少年御者直接捆起來,少年怔住,劇烈掙扎,這一根他帶來的繩索,以他自己的膂力,居然掙扎不開,也或許是前因後果皆已註定,手臂上龍牙咬痕鮮血流出,觸動了骨骼和肌腱,他力量陡然傾瀉,沒能掙脫,硬生生被捆起來。   老人直接打開了牛車的連鎖之處。   將車的部分留下,自己坐在青牛背上,青牛踏步往前。   少年愕然道:「老先生,你要做什麼?!」   老者騎乘青牛,帶著遺憾,帶著滿足,連連搖頭:   「汝已得道矣。」   繼而難得地灑脫大笑,語氣卻斷然:   「道不同,不相與為謀!」   「淵,你我緣法至此而今,你入西秦,我出函谷,別矣,別矣。」   「你想要綁老夫,老夫便也回你一樁緣法……」   「對了,為了防止未來的命運走向出現波動,這一段記憶,先幫你封印了。」   老人如同自己年少時候一般笑起來。   老者騎青牛,自函谷而出,口中唱著歌謠,少年御者想要掙扎,但是一身經過夫子培養出的根基,在被一國之氣運所化黑龍咬傷之後,也難以突破,只能看著老人晃晃悠悠地走出。   紫氣東來三萬裡。   夫子的弟子被留在了自己的天命所在之處,老人堪破人間,搖搖晃晃走向遙遠的方向,天地一片的黑暗,世界禮崩樂壞,神代的末期,輝煌燦爛而美好荒唐,在很久,也或許沒有那麼久之後。   一位苦修的少年在菩提樹下,看到了東來的老人。   十裡的菩提樹盛放。   歷史上最為燦爛的相遇。   這個時代發生了足足兩次,而另一次,要等待千年之後。   詩仙和詩聖的交錯。   唯獨那一次,代表著神州最高榮譽的聖,落了半步之後。   ………………   轟然暴鳴的聲音不斷交錯。   白澤額頭冷汗不斷低落,後面的戰場幾乎已經到了白熱化,等到重後知後覺察覺到白起的戰略目標之時,他已經輸了,區別只是滿盤皆輸,還是說最後還能稍微剩下幾個子兒。   大概區別就是,輸得底褲都沒了的程度。   和輸得只剩下底褲的區別。   不過,好像,貌似,其實也沒那麼大的區分?   最後白澤看了一眼,看到伴隨著陶俑的崩碎,伴隨著白起戰魂的意志崩潰消散,戰陣的威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摔落,等到到了一個界限下最後的時候,那麼戰陣就會直接潰敗。   來不及了!   白澤一咬牙,伸手推開大門。   而後卻發現,這門居然無法被推開,白澤嘴角抽了抽。   董越峰道:「怎麼回事?」   白澤茫然道:「始皇帝部分意識甦醒了……現在只有他自己決定是否要出手……這,不可思議……他究竟經歷過怎麼樣的過去,能夠迅速從這種局勢裡清醒過來?」   內殿裡面,身穿黑衣袀玄,眉宇凌厲,面容俊朗的君王漠然。   他已經恢復了一絲絲意識。   控制大秦宮殿封鎖。   而後,從手指開始慢慢活動,以那一縷意識控制住自己的身體,這樣的事情他已經早就習慣了,他以為自己會忘記,但是卻從不曾忘記,他不相信任何人。   甚至於不相信自己的繼任者。   他沒有帝後,他要將自己所看到的天下一國,親自在手中塑造出來。   敵人來了。   等到白起耗盡對方之後,應該能夠積蓄起力量,順勢出手。   不,應該此刻出手,以自身折損三成魂魄為代價,護持住武安君。   這樣利大於弊。   自小亡命的帝王默默計算著。   手掌也開始能動了。   那種死亡逼迫在心底的感覺,他其實很習慣。   捨棄一些東西,計算一些東西,利用一些東西。   獨自一人俯瞰著整個世界。   皇座之上,本就是孤獨冰冷。   他想起上一次自己離死亡最近的時候。   如果不是燕丹派來的人,他不可能讓荊軻近身的。   一次次,信任會被摧毀。   那一次,群臣無一上前。   外界——   白起悶哼一聲,後退。   自身的魂魄衰亡速度,已經……他錯估了帝陵裡的陶俑完整度。   這裡的戰俑已經經過了一次和絕世名將的廝殺。   知己知彼,這一點情報的缺失,即便是武安君瞬間做出彌補,但是他的對手並不是趙括之輩,是曾經顓頊帝麾下的夏官,是天帝麾下的神將,瞬間找到了破綻,靠著神力強行抵禦住白起殺氣。   按著白起的肩膀直接朝著前方衝鋒,打算直接將武安君砸在大殿上。   將大殿的大門砸開。   始皇帝強行操控自己的身體,五指緩緩握合,三成魂魄開始朝著外側溢散,身軀緩緩起身,一柄無形之劍恢弘而起,始皇帝的傲慢,哪怕是耗去三成的魂魄,也不會選擇低頭。   轟!!!   正在這個時候。   白澤猛地抬頭,眼睛瞪大。   帝陵上空,被鑿穿了一個空洞,完全不講道理,不講章法,簡直是性子上來後的胡作非為,白澤完全可以找出一千個理由一萬個理由來斥責這一行為的荒唐,但是——   但是,有用!   霸道的煞氣砸下。   重思緒凝滯一瞬,白起立刻抓住機會,掙脫。   而在下一刻,一道身影猛地砸下,膝蓋重重地砸在重的脊椎,將他砸在地面,身影騰起,後撤,掌中鐵鷹劍前所未有的激烈鳴嘯著,劍鳴之聲,清越無比。   重大怒而起:「是誰……?!」   白起愕然。   始皇帝手掌頓住,最終,五指緩緩鬆開劍柄,最後那一縷意識陷入了內部,陷入了本應該處於的沉睡狀態,幼年便養成的戒備,緊繃緩緩消弭下去。   大秦·秦王政二十年,宮殿。   荊軻放聲大笑,群臣莫敢近身。   哪怕是渾身披創,其威依舊。   唯獨一道身影自下而上掠來,作為殿外衛士,未召而來。   手持鐵鷹劍,刺入那千古刺客的心口。   秦王政目眩許久後,詢問道:「你是我大秦的男兒,你是誰?」   大殿之外,記憶之中,在歷史中稍微顯得稚嫩的少年語氣,和斜持長劍徐步而走的英武青年仿佛混在了一起,一前一後,語氣仿佛從不曾發生變化,仿佛吹過浩瀚歷史那昏黃色的風沙,如此回答——   「大秦,執戟郎。」   「淵。」   而那遙遠模糊的記憶裡,似乎還有一聲快要遺忘的微笑。   「我會保護你的。」   PS:今日第四更…………感謝水月秋江盟主,化胡為佛這個是西晉時出現的說法,當然基本被認為是偽做,本書歷史在這一段加以二創了,大家注意辨別啊。   左右既前,斬荊軻。秦王目眩良久——《史記》/《戰國策》   諸君,我喜歡寫作,但是我的身體告訴我,你特麼小子玩大發了。   麻煩大家在放個表情包,捧茶吐氣圖.JPG   我感覺自己已經進入了老年模式,雖然寫得很愉快,但是寫完之後就很虛脫,想把居然打算四更的那個自己按死,然後躺回被窩,化作鹹魚,順便翻個面,撒點鹽,明天字數恐怕會大幅度縮水。 第586章來自戰神的問候(感謝上弦月丨月滿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八十七章我途徑你,你見證我「檮杌……」   董越峰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在古代的時候,檮杌這兩個字其實也能夠代表著被砍伐之後的年輪,所以古代楚國以這樣兩個字代表著史書,而古楚國風格激烈狂放,和中原不同,曾經被中原排斥為蠻。   故而也自放聲狂笑,自詡自傲為檮杌之兇。   楚地本激昂。   只是這卷宗組合起來的時候,有絲絲縷縷奇異之氣浮現。   仿佛要化作形體,仿佛要從五官七竅中侵染老人的魂魄。   這個時候,客廳立面,白澤鼾聲如雷。   硬生生把這氣機給震成粉碎。   白澤——通萬物之情,知鬼神之事。   還有另外一種天然的能力,能闢除人間一切邪氣。   虎首龍身獨角,毛髮白而長。   《舊唐書·五行志》所言:白澤枕以闢魅。   白澤枕可是自古以來闢邪專用的上等貨,相當走俏。   雖然說大部分情況下。   是和白澤的表親,獅首獨角身有翅的闢邪弄混了。   薅不到白澤毛也只好去薅闢邪。   當然白澤也有這樣的天賦神通,只是平日裡跟著軒轅混在一起,這樣的天賦能力完全沒有用武之地,早就被軒轅給養廢了,只是在沉睡的時候,才會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闢邪,那也得有哪個邪能穿越風後,玄女,力牧,常先的守護,還膽子大得離譜,狂得要命到敢於上軒轅的身啊,哪個邪祟這麼做,衛淵都得要給它點讚,蚩尤都得給它上香。   只是白澤鼾聲如雷,卻恰到好處將檮杌捲軸之上的邪祟氣機攪碎。   然後無意識直接吞吃掉。   老人只覺得鼾聲越來越大,無可奈何,只好先把門關上,看到白澤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又給把被子披上,打開空調,然後才回去,心裡無奈,而後繼續整合捲軸。   這是春秋戰國古楚國歷史。   只是楚國之人狂妄而浪漫,寫的歷史也相當隨意,想到哪裡寫到哪裡,不是如同夫子那樣的編年體,或者說在春秋戰國時代第一個開闢用編年體的方式記錄歷史的夫子本身才屬於異類。   他整理到一卷的時候,突然微有驚訝,自語道:「這是……」   「夫子行走楚國,見一少年衣衫襤褸,收其為弟子。」   「夫子親而愛之,於子路相交莫逆,不喜端木賜……」   「見楚狂人,狂人歌之而行……」   董越峰詫異:「夫子的弟子?御者……奇怪,其他歷史上沒有寫這個人。」他聲音頓了頓才恍然,史書上最早幾乎就是春秋和左傳春秋,夫子也不可能會寫自己的弟子入春秋。   那麼,也就是說,這弟子不入論語,不侍奉諸侯。   甚至於可能不擅長禮,書,易,詩之類的事情。   所以因此沒有能在歷史上流傳下來?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麼檮杌所記載,作為夫子御者,親且愛之的弟子會消失於歷史,畢竟會被認為夫子所喜歡的弟子,一個是子路,一個是子淵,也就是顏淵了。   這是從哪個犄角卡拉冒出來的傢伙?   這一篇還是楚狂人記錄下來的東西?   不對啊,那傢伙不是嘲諷夫子了麼?   怎麼後來反倒學著夫子去記錄歷史了?   老人好奇地翻找其他的史料。   最後連《禮記》都給翻出來了,這裡禮記,其實是春秋時期,夫子門下弟子寫的論文核定版本,禮是周禮,而記是闡述性的論文,所以禮記這兩個字解釋下,應該是,圍繞禮記闡述性論文合訂版本。   其中河間獻王所搜集的,全部夫子弟子流傳下來的記。   一共二百四十篇。   但是裡面實在是有一些傢伙寫得不堪入目,質量低得離譜。   如果說滿分一百分,那大概是哪個倒黴催最後一名的論文給留下來了,當做教導後人的典型範例,比如說,你小子,寫得什麼東西,看看,看看,連你某某師叔都不如!   或者說,你已經不錯啦,比你那師叔強得多了喲,老師很欣慰。   想當年那小子才是……   這種學派氛圍裡面,總是需要這麼一個角色來鼓勵大家的。   環顧周圍,如果沒有找到的話,可以掏出鏡子看一看。   於是精簡之後,變成大戴禮記八十五篇,小戴禮記四十九篇,各有申述,有編者的引申和修改部分,屬於是孔門論文精選版本,由當時儒家大學者九江太守叔侄完成。   至於最後?   當然是最少的版本留下來了!   充分說明,不想背書,不想背論文,是從古至今所有讀書人的共性。   考試資料,考試重點,越少越好!   二百四十篇考試範圍和四十九篇裡面,三歲孩子都知道選哪個了。   導致最後二百四十篇哪個,包括被勉強客氣地評價為,『優劣不一』裡面的,某人,某某人,某某神將的課後作業被當做了廁紙留在了歷史的垃圾堆裡面,八十五篇版本的在大唐年間就丟失到了三十九篇,充當讓某劍聖識字的偉大任務。   四十九篇的留在現在。   而到時候大家想要拋棄四十九篇重選更少的,已經來不及了。   董越峰秉持著歷史學家在遊戲裡被稱作團滅發動機,追根問底的特性,翻出各種的史料,甚至於連當年戴聖,就是現版本禮記的作者,他不是被尊稱為聖,而名字就這麼叫的。   大概是他父親覺得自己兒子永遠成不了聖人。   所以直接給他兒子取名做聖。   這樣對方叫他兒子就是像稱呼孔聖一樣的尊稱。   對他的稱呼也變成了『戴聖的父親』。   瞧瞧,多有面子,白嫖了一個『聖』字。   這是來自於父親的大勝利。   而董越峰翻閱著戴聖的寫作筆記,看到其中有一條——大概意思是。   五鳳元年,自典籍處尋得一『記』,不知其作者名姓,所說頗有奇異之處,為夫子所批甲上,列於最高,卻和其餘諸賢人文風不一,尋遍七十二賢子,無一符合,擔憂若放在三千弟子之列,為人所輕。   故而牽強附會,偽稱為夫子所言。   後世之人,萬不可忽略。   他訝異,翻開了這一篇,被戴聖不惜牽強附會到夫子身上,也要留下的文字——《禮記……》   …………………   春秋之年。   「多謝老師解惑,弟子先退下了。」   在曾經夫子教授弟子的地方,一位少年儒生聽完了老師的解答,沉默之後,點頭起身,恭敬一禮,而後要退去,在這個時候,他的老師突然將他喚住,想了想,轉身從柜子裡取出一堆小心保護的竹簡。   遞給那少年。   「你如果還有困惑的話,可以看看這些。」   「這……」   那少年不解,還是雙手接過自己的老師給的竹簡,再拜後退下了。   那位老師看著弟子遠去,突然自嘲:「原來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久到連我都被稱呼為夫子了啊。」   他是樊遲,子遲,唯一詢問老師該怎麼種地的學生,在夫子去後,天下各國向夫子弟子拋出橄欖枝,做上卿者有之,為大族客卿者有之,作為一國君主之師者也有之,而曾率領魯國左師,將強大齊國軍隊碾壓掉的樊遲卻留下來。   他婉拒了邀請,繼承夫子的私學。   「正是因為我的天賦太低,所以才能繼承老師有教無類的風格。」   一位女子看著他,道:「那孩子又來問了?」   樊遲苦笑點頭,嘆息道:「可惜啊,我終究不是夫子,沒有辦法解答那個孩子的疑惑不解。」   他的夫人笑著道:「你已經是天下的大賢了啊。」   曾經憨厚,沉默的青年,此刻已經多出了凜然沉穩的君子風度,聞言卻自嘲一笑,道:「又有什麼用呢,如果是子路在這裡,如果是回在這裡,甚至於淵在這裡,都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啊。」   「他們如同箭矢一樣洞穿亂世,對自己的道路筆直不疑,不像是我。」   已經被成為夫子的樊遲自嘲道:   「我曾經三次詢問夫子,什麼是仁,什麼是知,每次都因為我的境界不同而得到了不同的回答,但是我甚至於無法回答那孩子的問題。」   「夫子說,仁者愛人。」   「在我焦躁痛苦的時候,說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   「最後他告訴我,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就是仁了。」   女子抿唇笑著道:「忠於君王嗎?」   「不,忠於自己。」   樊遲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忠。」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恕,忠恕之道,即是仁。」   他沉聲回答,最後苦笑道:「夫子可以根據我們的狀態而回答我們的問題,但是我卻連一個孩子的問題都無法回答,他問我仁,我只好最終告訴他,仁者愛人。」   樊遲提起這個學生就連連感慨頭痛,哪怕已經是列國稱名的夫子,在夫人面前還是像當年靦腆話多的農家子弟,道:「夫子的教導,因材施教,阿回問仁,夫子告訴他,克己復禮,這隻有顏回能做到,是和他的秉性符合。」   「其他人做,比如子路要學這個,就相當於要給猛虎套上馬鞍。」   「他非得氣地撞牆不可。」   「所以說克己復禮是不能普及開來的,夫子所說的是回的路,不是眾生的路。」   「譬如子路問仁,夫子說剛,毅,木,訥近仁。」   「就是老師我也不求你怎麼樣了,你能保證剛毅,同時別那麼敏感,被那麼容易炸毛,少說幾句那就靠近仁了,子路啊,他的秉性本來就是勇敢的,只是有時候過於勇敢了;而子張,他性情偏激,老師告訴他,恭,寬,信,敏,惠,能做到這五點,就是仁了。」   在提起師兄弟的時候,樊遲眼底有光,而後黯淡下去。   「只有夫子能指點他。」   「可夫子已經不在了。我只能做到有教無類,卻無法因材施教。」   「我們裡面,最遵守道路的,全部都已經離去了啊。」   「顏回,安貧樂道,不事諸侯,子路……他真的做到了,有殺身以成仁的事情,君子正衣冠而死……,還有他……」   旁邊女子看到夫君神色悲憫,道:「你剛剛給了那孩子什麼?」   樊遲呼出一口氣,道:「是師弟的手稿。」   「當年弟子們不知道大考了多少次,這是他唯一一次不在末尾,也是他唯一一次被夫子認為可堪得道,在那一次能和顏淵子路並肩的時候了……或許,對那孩子有用。」   面容略有些枯瘦,但是雙目明亮的少年儒生回到住處。   鬆了口氣,活動了下身體,躺在床上,整個人是懶散鬆懈的,看著外面的藍天和鳥兒,他呆呆地走神,最後呢喃道:「我所想的,真的是錯誤的嗎?」   「大雁啊,大雁,我什麼時候也能像是你一樣知道自己的方向。」   「南來北往,不會出錯呢?」   這個心中憂傷,思緒湧動的少年一直等到外面都黑了下來。   肚皮餓的咕嚕咕嚕,才記起爬起來看老師給的竹簡,一邊看一邊啃乾糧,展開竹簡,只是掃了幾眼,動作驟然凝滯,而在後世,在幽暗燈光下,老者同樣辨認這,那一行行文字,呢喃低語:   《禮記·儒行》   「儒有不寶金玉,而忠信以為寶……」   「儒有可親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殺而不可辱也!」   「儒有忠信以為甲冑,禮義以為幹櫓!」   「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   「儒有不隕獲於貧賤。不充詘於富貴,不慁君王,不累長上,不閔有司……」   老人呢喃,而在兩千多年的時候,那少年儒生眼睛越來越大,身軀顫抖。   最終那跨越歲月的低語,就仿佛是當年那已然老邁的夫子,看到弟子堂皇道出這樣的話時候眼底的光一樣——那時捧著竹簡的黝黑少年眼裡散發出的,是一脈相承的光,夫子死去,而那光不曾熄滅,不曾,而是通過文字,留在他的眼底。   他聲音越來越大,越發地氣血澎湃,越發地思路清晰,直到最後,大聲道出了最後的一段話。   「故曰,儒俠!」   這捧著竹簡的少年連乾糧都忘記吃,仿佛頓悟一般滯住。   在過去,曾經的年邁夫子看著說出這番話的剛直弟子,仿佛看到天下最燦爛的寶玉,曾經前所未有地暢快大笑著,道:「那麼,我且問你啊,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將你這一身不臣天子,不事諸侯的傲骨和才華放出來呢?」   少年御者難得拿到諸師兄弟的第一,洋洋得意,手中持鞭。   堂皇道:「若有山河一統之人,我輩自然助之。」   而在春秋年間,黝黑少年捧著這泛著枯黃之意的竹簡,怔怔失神,最終呢喃著那一句句話語,可殺不可辱,不求富貴,不臣天子,直到耳畔傳來了老師的話語:「翟!翟!」   「墨翟!你還好嗎?!」   直到最後大喊一聲話語,黝黑少年才反應過來,看到老師的擔憂目光,低聲道:「我還好,老師……」搖了搖頭,仍舊覺得心胸澎湃,仿佛一直苦思冥想的東西終於要噴薄而出,仿佛以它山之石攻玉,前方已經坦途。   憨直沉靜的夫子樊遲撫著他的頭,低語著嘆息:   「我還是無法教導好你啊,無法解答你的疑惑。」   黝黑少年用力搖了搖頭。   握著竹簡的手更加用力,他們一併走出這裡,迎著光越走越遠,最終那樊遲夫子真的無法再教導那面容黧黑的少年,他自嘆著我不再是你的老師,放那少年回歸天地之間,而少年也和儒家敵對,重新開闢了新的道路。   但是啊,年輕的樊遲曾經問過夫子,什麼是仁呢?   夫子告訴他,愛是仁。   故而——   《墨子·經說下》——仁,仁愛也!   文脈是不會被斬斷的。   窗外汽車駛過道路,風吹過紅塵。   現代的老人從筆記裡翻出了最初的記錄,看到了那一卷『記』的記錄,輕輕念出了寫下這一段文字真正的人,也是那個作為夫子御者,蒙受教導,仿佛南山之竹的弟子唯一留下的文字,低語道:   「淵……」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   其實我打算將剩下的部分回憶和現實對照著來,感覺歷史間隙裡的真實感和聯繫,這是真正存在於《禮記》的一段話,在我看來,或許也是古代的儒家弟子和後來的儒家弟子的不同。   難以想像,曾經能有人說出,『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的儒家。   怎麼會變成那個,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儒啊。   另外,你們是怎麼猜出那麼一堆的啊,魂淡。加的第三更……看狀態,緩了口氣。捧茶,潑茶,把茶換成紅牛,喝紅牛,吐氣,疊buff。    第587章關於想要把老大當做文物搬回博物館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五百八十八章關於新朋友給你認識下「淵……」   董越峰呆呆地看著那個古樸的文字。   一片安靜裡面,只有白澤的鼾聲不斷地響起。   老人扶了扶額角,自然而然地想著道:「……是復聖顏淵麼?」   「那位克己復禮的仁者?」   「他居然也有這樣……這樣……」   老人語塞,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些文字裡面流露出的豪邁和剛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這些文字,腦海裡浮現出的卻是那個博物館主,最後聲音頓了頓,古怪道:   「也有這樣坦誠和剛直的一面麼?」   「看來一些刻板的印象也不能盡信啊,顏淵也一直沒有出仕,安貧樂道,似乎也能對的上,不過,溫和儒雅如他,會說出『可殺而不可辱,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這樣的話嗎?」   「這,這也太……」   老人嘆息一聲:「這話也太直愣愣的了啊。」   「幾乎能和衛館主比比頭鐵了。」   ………………   撐天之神重恢復了人類的形態,只是祂的心情很難說是有多好,尋常的人族,獸族,哪怕是神都無法傷害到他,因為祂是足以負擔蒼天概念的神靈,但是現在,九黎加以天誅級別的破壞力,真正對他造成創傷。   哪怕是恢復人類形態。   他的右臂仍舊是空空蕩蕩,去演神鵰俠侶完全不需要化妝。   此刻憤怒,痛苦的撐天之神神色呆滯,面無表情。   但是導致他面無表情心情複雜的可不是戰敗的原因。   而是因為,祂周圍圍繞著一堆山海崑崙妖獸化形的人。   火鍋熱氣騰騰地翻滾著,裡面各色的食物,羊肉片,鴨血,還有蔬菜翻滾著,石夷面不改色地坐下來,然後輕描淡寫地取出一份火鍋扯麵下到了鍋子裡。   手藝幾乎純熟到讓旁邊的服務員小哥驚嘆的地步。   重低下頭,看著石夷:「你帶我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不想來?」   石夷言簡意賅:「那你現在還能打嗎?」   重沉默,搖了搖頭。   石夷疑惑道:「那你不能打,要去哭嗎?」   重憤怒。   「當然不會!」   石夷伸出筷子夾著毛肚在湯裡泡著,冷靜且理智地道:   「那你既不能打,又不去哭,為什麼不來吃東西?」   重:「…………」   我竟然無法反駁。   旁邊喝大了的舉父大著舌頭道:「老石,你小心,毛肚可是涮七秒鐘就可以了,要不然火候過了就太老了。」   石夷扶了扶墨鏡:「時間上,我從不會出錯。」   而重面無表情地坐下來。   片刻後,身上多處了一個寫著『海岸撈』三個字的圍裙。   斷了的左臂上還被貼心地扎了一個蝴蝶結。   石夷點了點頭,沉默了三秒鐘,轉過頭去,肩膀抽動了下。   而後劇烈抽動了下。   轉過頭,面不改色,認真道:   「很適合你。」   重惡狠狠地把沾滿了麻醬的肉片塞到嘴裡,似乎是美食的功勞,臉上的表情似乎沒有那麼僵硬暴戾了,多少好了些,當年跟著顓頊也吃了不少人族的美食,誰說搞事情的人就只知道搞事情另外背地裡冷笑了。   該吃還是要吃,渴了也得喝水,說句俗氣的話。   就是各種武俠劇裡面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邪魔大反派。   你就是圖謀天下,你拉屎還是得擦,有本事你別用紙。   重道:「無論如何,多謝你救我,還把你的工資卡扔了。」   「我欠你一個人情。」   石夷回答道:「好,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我剛好有東西想要。」   「什麼?」   「女媧造人的黏土,還有剩嗎?畢竟你也算是扛著天,女媧當年給過你一些當做報酬的吧?」   縱然女媧造人之黏土的價值極高,但是重毫不猶豫地點頭。   「還剩下一部分。」   石夷點了點頭。   重仍舊緩聲道:   「畢竟,是我導致你主動放棄了你在人間遊歷得到的酬勞。」   石夷面容平靜:「沒關係。」   這一問一答,極為冷淡而又果決。   無論是石夷,還是說重都似乎是不曾在這個時候給神靈丟面子。   而這個時候,石夷抬起右手,手掌譁啦一抖,直接垂下來一堆的工資卡,面不改色補充道:   「反正我還有其他工資卡。」   剛剛承諾掏出一份女媧造人之黏土的重神色呆滯:   「嗯??!」   石夷慢條斯理地回答:   「金錢是工作者在一定時間內完成任務後得到的成果,而作為時間之神,我同時打三百份工其實也很合理不是嗎?」   「控制時間,加速時間。」   「將需要計件的工作壓縮在一秒鐘之內完成。」   重:「…………」   石夷看了重一眼:「至於你這段時間做什麼,我倒是有個好去處。」   第二日,白天,重一身半袖,外面是迷彩服,站在一個工地上面,包工頭拍拍他的肩膀,五大三粗抹著眼淚,感慨道:「原來如此,居然是被人欺負地把胳膊都卸了,沒事兒,聽說你身體修煉地挺厲害的?」   「放心,咱們這兒計件收費。」   重肩膀上扛著鋼筋,咬牙切齒看著石夷:「你……」   「你怎麼能受如此的生活!」   「你怎麼能容忍這樣的待遇?主動來做這些低劣之事?你怎麼能和他們混在一起?!」   他無比憤怒。   石夷神色如常平淡回答:   「因為我是神。」   「你…………!」   重一時竟無法再說什麼。   只是不知為何,總是覺得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是什麼?   ………………   「昨日,關中一帶發生了巨大地震,已經被控制住。」   「始皇帝陵墓,乾陵受到了一定的損害。」   「沒有人員傷亡。」   一個個人低下頭看著手機上的新聞推送,而在乾陵,因為遭受到了震怒的撐天之神,盤古原典的一擊,整個地下坍塌,最終在距此不遠的始皇帝陵戰鬥發生的時候,一個本應該被放在棺材裡的少女睜開眼睛。   「……看來,走了。」   她伸出手,推開棺材,然後從裡面跳出來,拍了拍衣服。   「奇怪……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裡是哪裡?」   她疑惑低語。   撐天之神重塑的肉身走出了這暗無天日的乾陵,來到了外面,而後便被當做逗留的遊客安排坐上了大巴回到了市內,最終看到這和潛意識裡面截然不同的世界,少女都受到來自時代上的碾壓蹂躪,呢喃。   她茫然而漫無目的地走著。   這樣一幅像是走丟了似的,或者說沒有什麼見識很好騙的樣子,至少看上去很好騙,落入了一些有心人的眼中,尤其是這重塑之軀面容端莊秀美,自然也引來了某些別有用心之徒的目光。   兩個看上去很熱心像是隔壁鄰居家阿姨的女人對視了一眼。   『挺好看一閨女啊。』   『走丟了吧?呵……一看就是學生仔,好糊騙。』   『那誰不是給他兒子要物色個媳婦麼?』   『呵,是啊,這個身段,樣子……嘖嘖,值錢。』   兩個女人噙著無害微笑靠攏上去,打著招呼:   「你好啊……小姑娘。」   少女回頭,眼底茫然,純良無害,相當柔弱好騙小白兔地軟軟一笑。   ………………   「所以說呢,我就把饕餮暫且留下來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現在這樣的局勢,崑崙處於中立,很難說崑崙各界的山神會幫助我們,人間有蚩尤,有共工,在外是分散的山海,還有仍舊完整巨大的大荒。」   「以及古代的帝,倏忽二神,和因為他們而死的渾沌。」   「還有九幽,還有傳說中的墟。」   「總是覺得,人間似乎也沒有那麼巨大了。」   「該怎麼做呢?有時候真的覺得有些進退維谷啊,頭痛地厲害。」   帝王低語回答:「自然要奮起餘力,嘗試反攻……」   「既然說禹王已經將對方徹底分離開,就已經給了一種機會。」   「先徵服那弱小的……」   「再制服那強大的……至於那不強不弱的,自然會盡在掌握。」   低語的聲音緩緩低沉下去,本來就是短暫復甦,本身的魂魄還沒能夠徹底凝聚起來的始皇帝閉上了眼睛,在經歷過幼年的經歷後,在尚且還有其他人在的情況下,安然入睡。   「真的是,說的簡單啊,我又不是你。」   衛淵低語了幾句,看到那帝王安靜沉睡,眉宇舒展開,並不像是往日那樣緊緊皺著。   白起看到衛淵手掌握著鐵鷹劍的時候,帝王仍舊安然沉睡著,眼底嘆然,衛淵伸出手指抵著嘴唇,示意武安君和自己一併出來,而後鬆了口氣,耳畔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燭九陰——   解決完外界之事,回來。   有事。   衛淵微微頷首,其實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問,就算是燭九陰不找他,他也會回去詢問,在第一世的一個凡人,衛淵根本沒有資格接觸到神話概念這種東西,只是稍微有所耳聞,所以他必須要問清楚,而這個所謂的神話概念到底真正指得是什麼,他其實已經隱隱有所感覺了。   神靈的神話概念……   以及,為什麼曾經在史前和神代神靈們彼此爭鬥的英雄們,必然有自己的傳世兵器。   軒轅劍,蚩尤魔兵,刑天斧,神農鞭,曳影劍,射日弓。   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但是還是要等到燭九陰親自來說,在此之前,衛淵還必須要解決一件事情,他回過頭,看到神色儒雅,看上去像是一位四十歲左右,仍舊丰神俊朗,雙目幽深如同淵海的白起,後者回以微笑。   衛淵下意識抓了抓手機。   ………………   半日後。   龍虎山。   老天師看到前面突然到訪的衛淵。   心中悚然一驚:「你,你又來做什麼?!」   衛淵伸出手道:「當然是給你送酒啊,哈哈,張道友,不要客氣不要客氣,來,這是我這一段時間遊歷得到的酒,專程給你送來,這個,是大荒毛民國的美酒,滋味清冽,不可不嘗啊,還有這個,這個是神獸白澤親自釀造的酒,這個,這個是崑崙神系崇吾老山主自己以山中百果所釀造。」   「還有這個,這個是泰器山神以山中清泉所釀造,這個,還有這個也不可不飲哈,哈哈,天之九德,水神長乘自己以孕育神性的水流所造,好東西,好東西啊!」   衛淵帶著溫和的微笑,袖袍裡面簡直像是一座山似的。   不斷把一瓶瓶人間難得一見的美酒給掏出來。   不片刻,直接把老道士桌子都擺滿了,而且都是傳說級別的美酒,把張若素的眼珠子都快要粘著了,他嘴角抽了抽,道:「無事獻殷勤,衛淵。」   他沉思道:「難道老道士我快死了?」   「怎麼會,我看你身體好得還能再活個幾百年。」   老人狐疑:「可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我總覺得我陽壽盡了。」   「還是你做了什麼事情?」   衛淵爽朗大笑:「哎呀,你看看你,我能做什麼事情?!」   「這不,就是想你了,覺得得給張道友你帶一點好酒,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就給林守頤老先生送去了啊。」張若素這才半信半疑地拿出一瓶酒,眯著眼睛聞了聞味道,滿臉沉醉道:   「那你又是什麼事情?」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   「只是有個朋友要給你介紹下而已。」   衛淵老實地道。   在老人小心翼翼倒出一杯酒,抿了一口後。   他指了指自己後面出現的身影,道:「介紹一下。」   「這位是我的前輩。」   「白起。」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八百字   大家冬至快樂,吃餃子了嗎?    第588章來吧,成親吧衛淵   ,鎮妖博物館   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   衛淵敏銳地後退,抬手,捏起法決,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防禦咒術展開,御水之法開啟。   防止被老道士直接一口酒噴了一臉。   但是他發現,張若素在聽到白起的名號之後,神色只是凝滯了一瞬,似乎是給嗆住了,而後居然面色如常地把嘴裡的酒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管怎麼樣,酒是不能吐出來的,一滴都不能。   衛淵嘆為觀止。   老道士最後撫了撫胸口,語氣平靜面不改色道:   「原來是武安君,老夫張若素,久聞大名,久仰久仰。」   衛淵:「…………」   不對啊,老張你的傳統表演呢?   博物館主滿心狐疑。   「你怎麼認得出武安君?」   張若素微笑著看了他一眼,道:「你還會帶另外一位白起來嗎?」   「當然不會。」   老人回答:「我猜也不會。」   接下來一番閒聊和寒暄,關於身份認證的說明,老人早已經被迫輕車熟路。   而且一直表現得從容溫和,進退有度,不負天師的名望。   沒能看到老人大驚失色的一幕,讓衛淵著實是好生遺憾,最後老人撫須道:「武安君往日徵戰殺伐,不曾來過我龍虎山,而今四海一統,再無秦國六國之分,武安君也可以安心看看這神州景致,或許,是當年不曾注意過的繁盛。」   儒雅將領頷首,「多謝。」   衛淵帶著疑惑和不解,而後帶著武安君走出老道士的房間。   那古樸的門緩緩關上,將門外的龍虎山景致也鎖住,金色陽光從門縫隙裡面像是金子一樣流淌進來,而後緩緩變窄,最後變成了一條線,直到最終什麼都沒有了。   張若素一聲道袍,木簪束髮,神色溫和,微笑沉靜。   一秒。   兩秒。   三秒鐘過去了。   老人突然重重喘氣,伸出手死死按住心臟,嘴角抽搐。   但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後啪地打開了響指。   直接把自己送到了龍虎山鎮守的山海封印裡面。   而後深深吸了口氣,對著那幫子山海妖獸破口大罵。   「艹!」   「衛淵,你個小喇叭,你個臭小子嗶————」   「嗶————」   在一陣足以被地球上任何一個國家消音掉的儒雅溫和的,直指衛淵本身的問候,且糅合了地球上幾十個國家低語神代古代現代諸多方言的問候之後,老道士才神清氣爽下來。   仍舊有些心有餘悸。   淦!   那個可是武安君啊!   一個人身上背負了百萬生靈性命還能夠撫養士卒安集百姓的猛人。   其身上血腥孽債之中,前所未有!   龍虎山自有望氣妙法,也曾有龍虎弟子走偏了道路,做了那所謂的帝王親隨,青紫貴人,這幫傢伙自然是錯誤的,但是望氣妙法卻傳了下來,剛剛老人直接開了天眼看了一眼。   然後就給那氣運給糊了一臉。   紅?   不,那是紅裡透著點紫,紫裡面透著點黑。   黑裡面還帶著點五彩斑斕。   那感覺,跟黑暗裡面呆了三個月,或者說深夜入睡眼睛變得敏感之後,直接拿著重卡遠光燈砸在眼睛前面的感覺,老人當場差不點就險些過去了,沒有表情是直接懵逼了。   神州歷史上名將輩出,也同樣有戰功卓著之人。   但是那些滿足橫壓一代,殺戮過重兩點的名將最後大多情緒偏激化,甚至於癲狂狂怒者也有之,對敵如同戰神,對自己人也容易情緒化的也有之,至少也是被百姓所恐懼。   但是身負最強的殺孽,曾經被認定為姜太公下武廟第一人,只是因為殺孽過重才被撤離武廟十哲的白起,封君的原因竟然是『撫養士卒之武,安集百姓之安』,在老天師眼中,這才是最為恐怖的一點。   瘋子其實不可怕。   一個極端冷靜理智的瘋子誰都怕啊。   這代表著那個人的意志力,足以凌駕於這樣的殺孽之上。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沒有當場崩了被那小子看笑話。   老人嘆氣,他以為衛淵最多搬出什麼名將出來,可惜,每當他覺得自己的道心和心臟已經適應了那小子的么蛾子後,衛淵總是能整出讓他眼前一黑的新東西。   酒是不可能不喝的。   我龍虎山的臉面,也是不可能丟的。   不愧是我!   老天師負手而立,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傲然回歸。   老人回到龍虎山,而在這一處山海中,有兇獸出現,感慨著看著剛才那白髮白鬍子老頭兒出來之後就大喊著淵的名字,又各種咬牙切齒,其表情之豐富語言之精彩,嘆為觀止。   一隻有龍獸血脈的異獸感慨著道:   「難得看到這傢伙這麼大的反應啊。」   「是啊是啊,遇到什麼事情了?」   「他說淵。」   「你們說,會不會這隻『天師獸』的朋友也給那個淵燒烤掉了?」   聲音一滯。   諸多兇獸對視,連連點頭。   「原來如此。」   「很有可能啊,太可憐了。」   「太可憐了。」   它們異口同聲道:「實在是太可憐了啊。」   只有其中一個猴子樣子的兇獸沉思:   「那麼也就是說《山海經》更新了?我想弄一本來看看……」   「額,你們看著我看什麼?」   「我就只是想看看……」   ………………………   張老道回到龍虎山,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念頭不夠通達。   想了想,傳了一道符籙過去。   片刻後,在此暫住的上清宗林守頤推開門,撫須溫和笑道:「怎麼了,突然讓我來,我才給小玲兒和小魚兒傳授了我上清宗的大洞真經,她們兩人,一者生者一者亡者,人生而逐死,而小魚兒是死後而反生,正好可以一併修行,進境頗快……呵,你可不準和我搶。」   「不搶,不搶。」   林老一隻手提著鳥籠,裡面只是只麻雀兒。   頗為悠閒,是顯而易見的退休生活。   看到桌子上一堆美酒,訝異道:「這是……你哪兒藏這麼多好酒?」   張若素道:「衛淵送來的。」   「哦?他倒是有心。」   林守頤微笑著坐下,道:   「對,他剛剛還帶著個挺有書卷氣的男人,是誰啊?」   張若素麵不改色道:「白起。」   「哦,白起……嗯?!!」   「誰?!!」   林守頤一口酒直接噴出去。   被張若素擋住。   『當你發現麻煩的時候,孩子,不要怕,把這個麻煩告訴另一個人。』   『這樣會讓麻煩減半嗎。』   『當然不會。』   『但是你可以多出一個在坑裡的倒黴蛋。』   發現酸死人的橘子時候,不要說話,面不改色遞給另一個人。   你將收穫愉快。   張若素看著疑惑失望的衛淵,看著面色煞白不斷咳嗽的上清宗宿老。   喝了口茶。   神清氣爽!   我爽了!   ……………………   衛淵帶著儒雅模樣的白起在龍虎山轉悠著,講述這裡的典故,普及人間的消息,其實他剛剛本來打算順手把雌雄龍虎劍給送出去給老道士壓驚的,但是老人的反應幾乎大大出乎於預料,衛淵都驚了。   這本來用來壓驚的禮物反而是一時間沒有想過來。   對方看出了你的破綻並且成功地採取了反制.JPG。   張道友真真的處變不驚了,還是說現在正把自己埋在杯子裡怒吼?   衛淵搖了搖頭,把這雜念拋飛出去,看著旁邊的戰神道:「武安君,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白起感慨著低語,道:「居無定所,大概會到原本六國的地方多看看,以及,暫且隨你一併去。」   「王上也曾說了,要我護持你們二人,有誰阻攔因緣便要解決。」   衛淵嘴角抽了抽:「……不,這個應該也是玩笑。」   「就和那車七百乘,三千甲士一樣。」   武安君道:「是嗎……」   他語氣溫和儒雅,道:「但是我先前見到的,是王上見淵你面有難色,這才轉而說自己只是在開玩笑的,也就是說……」衛淵微微一怔。   武安君腳步站定,回身看他,嘴角勾了勾:   「假如你當時是謝過君恩,那麼王上的那句話就不是玩笑。」   「而我也將率領神代軍團去帶你迎親。」   「真是羨慕你啊,淵……」   武安君看著龍虎山風景,道:「我之所以率軍出現,是因為,君王無戲言,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那麼你就算不願意,也只能『願意』,一言既出,那也是絕無轉圜餘地,雷霆玉露,俱是君恩。」   「如同當年昭襄王一定要攻下趙國。」   「那不只是因為大秦的需要,也是他作為君王不能有錯。」   「所以哪怕付出再大代價,君王都是對的,他的決定都必須是最具備分量的,哪怕臣子和國民都無法阻攔,是無需質疑也無法質疑的,我本來想著,始皇帝陛下他在這唯我獨尊的霸道上只會更強。」   「而我之後希望能夠去護衛帝陵得到的回答,也是同樣證明。」   「他確實比起他的祖父更為地霸道和果決啊……」   武安君複雜地嘆了口氣:   「但是他居然會自然而然地因為你的回應而改變自己的抉擇。」   「我甚至於覺得,他自己或許都沒有察覺。」   「否則霸道如他,是不可能讓自己存在這樣明顯的弱點的啊。」   「如果你道謝那就是率眾迎親,如果你面有難色,那就是開個玩笑……呵,竟至於此,竟至於此。」白起低語,看向旁邊的執戟郎,道:「故而,我自然會遵循王上暗藏的命令,那就是阻止別人來拆散你二人。」   他微笑頷首:「起雖不才,但是也有拔劍之力。」   「你姑且可以信任我的。」   …………   只是閒談,似乎隨口一提罷了,而之後,兩人在這龍虎山上邊走邊聊,白起對於現實的建築和風景很有興趣,只是難免的,會有些認出衛淵的道人,白起隱隱約約聽到了什麼諸如『婚約』,『迎親』,『拒絕』之類的。   皺眉道:「那誇霖……,是那位女子嗎?」   「啊?不是啊……」   衛淵搖了搖頭,坦然道:「我和她只是朋友。」   武安君頷首。   片刻後,衛淵正介紹著遠處的人類城市,突然聽到一聲歡呼,而後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背上一下多出一個人來,衛淵無可奈何,道:「祀羽你是不是又變胖了?龍虎山上也沒有奶茶啊。」   「啊?!!我變胖了?!」   「不,不可能啊,對祝融大人的祭祀每三天一次,頻率沒有變啊。」   調到衛淵背後的鳳祀羽大驚失色。   又跳下來,掰著指頭數了數,哭喪著臉道:「不好了。」   「小道士煮了紅茶和奶,用薯粉做了珍珠,做了龍虎山的奶茶,味道比起下面的更好,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她手掌握拳,恨恨咬牙:   「我決定了,把對祝融大人的祭祀改成一天三次吧。」   衛淵:「…………」   那祂估計會被你煩死……   白起看著快樂地跑去找小道士的鳳祀羽,少女眼睛明亮,氣質空靈,卻又不顯得高高在上,當然這主要是因為吃貨屬性極大拉低了飄逸的姿態,一隻丹頂仙鶴高高在上,但是一隻愛吃東西的小鳥兒就很生活化了。   這自然也不損於鳳祀羽的容貌。   白起道:「是她?」   「不,不啊……」   衛淵搖了搖頭:「半個女兒半個妹妹的樣子。」   他無可奈何:「我還沒成親,就多出個這麼樣的女兒。」   武安君挑了挑眉。   路上又恰好遇到了白素貞,她之所以之前小青來博物館時候不在,正是外出,順勢來龍虎山進行每月的報導,優雅知性,面容白皙,黑髮馬尾用髮夾加起來,帶著細框圓形眼鏡。   目送白娘子離開後,決定奉行始皇帝真正命令的武安君斟酌著言語,道:「執戟郎,你知道為何各國之間,婚約嫁娶的時候,六禮之中有大雁嗎?」   他肅然道:「因為大雁若失配偶,終生不再成雙。」   「你也要引以為戒。」   大秦的國風,既有善戰勇武,又浪漫專情。   豈曰無衣的壯闊激烈是《秦風》之一。   而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可同樣是《秦風》。   衛淵理所當然地點頭,而後笑道:「武安君你想什麼?」   他認真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珏她現在在山下的,我待會兒帶武安君你回去,你就知道了。」   武安君神色稍有些緩和,而在這個時候,遠遠看到了天女魃,她身穿淺色的道袍,黑髮發梢隱隱有漸變的紅色,容貌明豔大方,站在那裡便是一株讓寒冬都炙熱起來的花朵。   衛淵解釋道:「這位是珏的姐姐,也是崑崙的天女。」   武安君微微頷首。   是迎親目標的姐姐。   天女魃轉身看到了衛淵,眼眸亮起。   她快步走過來,突然開口問道:「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我有問題,很想要問你一下。」   天女魃微笑著道:「那個負心的傢伙你解決了麼?」   衛淵茫然:「嗯??!」   「什麼負心?」   正在暗中觀察,進行『庚辰是誰』遊戲的金烏之精趙公明面容凝滯,戴著的偽裝用眼鏡咔嚓一聲直接碎成了蜘蛛紋,等下等下等下,難道這傢伙才是庚辰?   等等……年輕,溫和,實力強大。   又不擅長拒絕別人,雖然可能頭鐵了一點,但是轉世的時候撞到頭什麼的好像也不是沒可能?什麼才是轉世的最佳方法?!當然是附身於見證自己轉世的那個人身上!   金烏轉世趙公明扶了扶眼鏡,仿佛察覺了什麼新八……不,新思路。   而在這個衛淵不解茫然懵逼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天地豁然黑暗下來,背後隱隱約約亮起兩道血光,不知道為什麼,背後有點發寒。   啪,一隻手按在衛淵肩膀上。   僵硬轉過頭,大秦武安君,準備執行『誰敢拆散搞事就解決掉,一定要以上卿之禮迎親』這樣隱藏命令,面容儒雅的戰神一隻手按在衛淵肩膀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另一隻手豎起大拇指往背後指了指。   笑容溫柔燦爛。   這次直接稱呼軍爵:   「姐姐是嗎?」   「少上造,我有些話,想要問你……」   「你來一下。」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六百字。   捧茶,喝茶,吐氣,已退化成鹹魚模式。 第589章我途徑你,你見證我   ,鎮妖博物館   「不,我覺得我可以解釋的……」   「武安君,我覺得,這或許是出了什麼問題。」   儒雅溫和,至少看上去如此的武安君拍了拍衛淵的肩膀。   用手指指了指後面的方向,微笑道:   「嗯,你說,我聽著。」   看著衛淵被武安君拖走,當然,重點是衛淵覺得自己是冤枉的,這件事情完全可以講清楚,所以也沒有怎麼反抗,總之一陣兵荒馬亂,金烏轉世趙公明則是藏在一處奮筆疾書,把罪行的八卦,不,最新的情報記錄了下來。   明豔大方的天女魃抿了抿唇,疑惑著:   「是說錯話了嗎?」   她在心底裡問。   「廢話,你話裡面沒有加指代詞,誰知道你說的是誰?」   九天玄女無可奈何。   為了防止失憶的天女魃在無意間展開權能化身為上古兇災旱魃,直接將方圓千裡的大地化作赤紅焦黑的火山巖這種『赤地千裡』的神話概念,九天玄女殘留的靈性被燭九陰直接塞進了女魃的身體裡。   九天玄女,玄者壬,代表著水。   只有她能更好地克制住女魃的赤地千裡。   畢竟其他兇獸也就只是能做到讓一座城市乾旱。   但是坦白講,方圓千裡這個範圍和一座城市不可以同日而語。   赤地和乾旱也完全是兩個級別的破壞性。   而且女魃的速度也一點不慢。   此刻九天玄女無奈至極,而後咬牙切齒道:   「你應該說,那個負心劍!」   「居然在這些年裡面連續換了兩個主人,而且馬上就要迎來第三個,它它它,軒轅劍,混蛋,那個小碧池,那個水性楊花,拈花惹草的所謂神兵,我一定把他扔到火爐裡煉掉,祝融的火做的到麼?不行的話我們再找其他的火……」   「可惡,白澤在這裡就好了,祂肯定知道哪兒有這種地方。」   九天玄女在自己妹妹的真靈裡面表達自己的不滿。   碎碎念啊碎碎念。   有點像是用力跺腳的小姑娘。   天女魃疑惑回問道:「可是你為什麼覺得它負心多情呢?」   九天玄女回答道:「這還不算是多情嗎?!」   「祂這幾千年裡面,居然認可了第三個人!」   「我這幾千年裡就沒有變……」   她嗓音戛然而止。   天女魃抿唇微笑著,她在不憤怒到極致的時候,笑起來真的很溫柔,而且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俯瞰著凡人的所謂溫暖,而是像是冬日的暖陽,是在小鍋子裡面沸水煮開的小塊豆腐,甚至於可以說是捧著烤好的紅薯走在下完雪的道路上,那種熱氣騰騰的溫柔。   當然,前提不要遇到庚辰。   「我最近回憶起來,小時候,或者以前,娘娘帶著我們下凡來,有個很夫子說過,人是會根據自己為基準進行判定的,有的人矮些,就覺得別人太高了,有的人不擇手段,就會覺得其他君子所作所為過於呆板。」   「在我看來,五千年裡面其實只是換了一個主人,這才遇到第二個,已經是很好啦,但是在你眼裡這卻是負心的,那麼是不是代表著,你這五千年裡的感情一點都沒有變過?」   稍微記起來一些東西,但是不多的女魃詢問。   九天玄女反駁道:「怎麼可能,夫子說的是人,我又不是人類。」   「再說我怎麼可能這麼久還記得他?」   女魃笑著道:「我又沒說是誰。」   她低下頭,輕聲道:   「神是很難和人共情。」   「而我們,是尤其特殊的存在,是最純粹的元氣狀態,空空蕩蕩,混混沌沌,是一團火焰,一團水流,更是不會有人類的喜怒哀樂的,如果說神靈也是有心的,那麼我們的心就是一團空洞。」   「所以啊,玄女,你現在也有了喜怒哀樂。」   「我想一定是誰把你心裡的空洞填滿了吧……」   ………………   「原來是這樣,抱歉。」   在經受過大秦黑冰臺確認語言真偽,甚至於並指通過運氣觀勁查勘過魂體後,武安君臉上浮現出抱歉的神色,道:「是我過於莽撞了,我還以為……」   「呵,你不愧是我大秦的銳士啊。」   「能夠為了所愛保持兩千年的忠貞,做的好啊,淵!」   「不愧為我大秦的少上造!」   「能夠一直到現在都維持著元陽之體,做的好啊,淵!」   「不愧是王上的執戟郎!」   衛淵嘴角抽了抽:「………」   你是在誇我麼?   你是在誇我的吧!   他嘴角抽了抽:「您過譽了。」   武安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遲疑了下,還是道:「不過,你如果有什麼難言之隱的話,是可以和我說的,當年我攻破楚國,剿滅古蜀國那些自稱為神的國時候,是繳獲了一些藥材的……」   衛淵伸出手反扣武安君手腕,道:「不!」   他額角抽了下,道:「這個,真不需要……」   ………………   最終總算是弄清楚了說的是軒轅劍,當女魃,或者說玄女知道軒轅劍沒有落入大荒的手裡,總算是鬆了口氣,女魃湊近看了看衛淵,把後者嚇了一大跳,這位在平日裡看上去溫柔的天女微笑著道:   「我突然想起來了。」   「你也是那樣的吧……」   像是軒轅那樣,填滿了她的空洞。   衛淵不解。   天女魃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著衛淵離開,看著衛淵去了其他地方。   道:「我感覺到他的真靈裡,藏著一縷軒轅的記憶氣息。」   「你藏在我這裡,難道說是害怕見到軒轅嗎?」   九天玄女不答。   反正祂是代表著水之流轉的,就算是這一千年兩千年五千年裡心裏面多懷念多想那個傢伙,真的見面了,也一定會維持著神靈和師父的高冷,千迴百轉像是深海之下激蕩的波濤,表面上仍舊是風平浪靜的說一句,許久不見。   她總覺得要不是這樣,當年也不可能讓軒轅被嫘祖帶走啊。   而且,而且……   最後明明是軒轅那蠢貨的錯啊。   哪裡有養成系偽青梅教你劍術兵法的師父會突然輸給從天而降的大部落騎熊的少女統帥這樣的道理啊!   明明就沒有,明明就不可能會輸啊!   玄女在天女魃的腦海裡幻化出軒轅燦爛的臉。   天女魃自言自語道:「如果是我的話,是一定不會退後的。」   「一定會一把把他抓在手裡。」   「讓他再也拋不開。」   不愧是你。   玄女反駁,卻也有些羨慕這個妹妹的直來直去,羨慕她的果斷,又想起了最為年幼的珏,神色遲疑,突然浮現出好奇的念頭來,陷入沉思,她自己有著作為六壬之創始者,作為水之變換無形,以觀未來的一面。   同樣有用兵如水,戰無不勝的崑崙戰神的暴烈一面。   女魃有著溫柔安寧的火這一面。   卻也同樣有暴戾強大,作為旱之災劫的旱魃這個神話側面。   珏……   她的神話概念一面是什麼?   風的災變,是什麼?是風暴,還是說……   她看了看幻化出來的,青年軒轅燦爛的笑容,仿佛仍舊還是神代的崑崙大荒,是那個熱血笨蛋扛著劍走向天下的開始,咬了咬唇。   一拳砸在幻化出的軒轅腹部。   ………………   「嘶!!!」   衛淵清醒之夢中,以天地烙印以及記憶重化的軒轅戰魂突然倒抽一口冷氣,捂了捂肚子,衛淵被拉來補課了,關於神靈概念的重點,不知道為什麼,也可能是這個知識點實在是太重要了。   蚩尤居然難得出來催促衛淵早些進來。   衛淵只好向老道士要了一間廚房。   如果用客房的話,修行之類的,老道士可能會好奇,還有趙公明在,可能會引來比較麻煩的事情,這廚房就沒有顧慮了,門窗一關,說是絕密配方,進來的沒飯吃,他們是不可能溜進來的,老道士看著衛淵進入了門裡,好奇今天晚上會不會吃到什麼好吃的。   卻突然有一道傳音傳來,微微皺眉。   旁邊林守頤訝異道:「怎麼了?臉色有點不好看……」   「沒什麼……」   張若素垂眸,道:「北印度神系復甦了幾個,現在那邊開始跳了。」   「哦?誰?」   老人疑惑,道:   「似乎,是傳說中在大唐時顯聖的,手持太陽神戒日之劍的,持劍羅摩?」   廚房裡頭。   衛淵坐在椅子上,雙眸微闔。   來到了夢中。   而後怔住。   他疑惑地抬頭,看到前面一堆的老前輩們一排坐開。   只是不知道夸父去了哪裡。   「你終於來了。」   蚩尤低語。   你特麼還真敢來?!   衛淵點了點頭,好奇道:「關於神話概念……我想要問一問,還有夸父哪兒去了?」   「他,他有事情,先去九幽了。」   燭九陰抿了口茶。   「至於神話概念。」   「今日我們就會教導你的,關於神代最強,關於速度第一,力量第一,莫測第一,詭異第一,以及當年人族的事情,這些事情,我們統統都會告知於你,過去的你不夠強大,不必知道這些東西。」   「現在既然已經和重交手過,那麼也是時候告訴你了。」   「以及,你或許也能嘗試執掌一二。」   刑天點頭:「是啊。」   「我們會親自告訴你,什麼叫做神話概念。」   「以及神兵和神話概念的聯繫。」   「一定會教會你的!」   「對,絕對不會讓你忘掉的!」   一眾老男人微笑著保證,笑聲裡面透露著歡快和喜悅的氛圍,透露著即將教導學生的誠摯開心,像是要將一生心血流傳下去的前輩般無害而寬厚,他們坐成一排,他們坐在高背椅上,椅子連起來,投落下來的影子黑漆漆地像是一個棺材。   在椅子背後投放的陰影裡面塞著蚩尤十魔兵,塞著軒轅劍投影,塞著神農鞭,堆得滿滿的,後面是被把手腳捆住住,連嘴都塞住的夸父:   「唔唔唔……」   「唔!唔唔!!!」   不要過來啊!   這一次的訓練……   只要在發出一點聲音,只要在發出一點……   祂想要竭力地給出自己的提醒,讓衛淵能夠注意到,直到他發現,素來冷漠自傲的蚩尤,居然主動站起來,親切地把手按在衛淵肩膀上,把衛淵的肩膀攬住,或者說,箍住,微笑著道:   「放心,關於神話概念,你一定絕對不會再忘記了啊。」   夸父:「…………」   躺平,放棄掙扎。   我盡力了,衛館主。   麻了,隨意吧。   PS:今日第二更…………   今日遇到些意外事件,投骰判定特殊遭遇+1,作者疲憊值上升。   家中存量UPUP,綠葉蔬菜+主食+蛋白質儲存量增加。   已開啟特殊專長·宅家。 第590章關於新朋友給你認識下   兵主蚩尤的熱情讓衛淵心中浮現出警惕之心。   但是那一幫子神代老男人們並沒有像是衛淵猜測的那樣直接翻臉,而是在對面給他幻化出一張椅子,讓衛淵坐下,衛淵道謝坐下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嘴角抽了抽。   不對啊,這是我的夢。   為什麼你們比我都熟了?!   燭九陰沒有給他吐槽的機會,語氣平淡詢問道:「先從頭開始講吧,畢竟過去的你,就算是跟著大禹,也不過只是個普通人,而且是無法修行的那種,有些東西你就算是看到了,那也沒有辦法理解。」   「甚至於你根本看不到,看到了也會在下一刻忘記。」   「忘記?」   「對,出於你魂魄對生命的自我保護,看到無法理解的存在會自然而然選擇忽略和遺忘。」   「首先,你覺得,神話概念是什麼?」   衛淵遲疑了下,想到白澤所說的重的神話概念狀態,強大到足以支撐天穹概念的堅實存在度,以及龐大無比的身軀,感受到之前重打算開啟神話姿態時候那種恐怖的壓迫感,想了想,回答道:   「強大,極為強大。」   「甚至於可以說,是凌駕於我所知一切力量的強大。」   「我幾乎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幾乎是無法戰勝的那種強大。」   燭九陰沉默,道:「果然是這樣想了。」   衛淵:「???」   一陣沉默之後。   那邊刑天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得意洋洋道:   「我就說嘛!他一定會這樣想的,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輩眾人,來來來,願賭服輸,給錢給錢!」那邊一眾老男人們面色糾結不愉,但是還是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張紙,拋到了刑天不知從哪兒弄出來的盒子裡面。   甚至於刑天甚至於把自己的頭啵地一下拔出來。   然後問自己的身軀要了一張賭注。   衛淵嘴角抽了抽,指了指這些老男人,道:「這是……」   燭九陰面不改色喝了口茶:「如你所見。」   「打賭?」   「是。」   「賭注是什麼?」   「之後一段時間的點菜權。」   衛淵:「…………」   廚子憤怒:「那不還是我來?!」   羊毛出在羊身上,順便拿著羊毛賭羊羔?   你們有多無聊?!   衛淵嘴角抽了下,幸虧燭九陰至少是冷靜理智而且清冷……他思緒凝滯,看到燭九陰從袖口裡面掏出一打的賭注條子扔到盒子裡面,贏麻了的刑天放聲狂笑,極有文官的風格。   衛淵看了看刑天,又低頭注視著燭照九幽之龍。   什麼都沒問,但是好像什麼都說了。   所以,你為什麼也摻和進去了?   燭九陰語氣平淡,面容蒼古悠遠,道:   「男人,是經不起挑釁的生物。」   「我們回歸整體。」   燭九陰下一秒把話題拉了回來,無視了旁邊作老農豐收狀的刑天,想了想話題,解釋道:「首先第一點,神話概念,並不等於戰鬥能力……」   衛淵微怔:「不等於?」   燭龍頷首,道:「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錯覺,只是和你交手的重,祂是以戰鬥所長的神話狀態,如同石夷,祂的神話概念用來戰鬥其實頗為浪費,如果你還是不了解的話,我可以簡單舉個例子。」   「就比如說……」   「你猜猜看你這段時間接觸的生靈裡面,誰具備了神話概念?」   衛淵遲疑,而猜了好幾個沒有猜對。   包括珏,崇吾山主,以及西山界戰力最強的泰器山神和錢來山神。   都被否決。   燭九陰喝了口茶,沉默了下,道:   「其實是白澤。」   衛淵沉默了下:   「白澤?」   而後他感慨著道:「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我居然沒有想到……」   「白澤居然是一個種族的名字啊!」衛淵恍然大悟:   「我都不知道呢,我還以為這個世界上就只有那一隻鹹魚,原來還有其他的優秀存在啊,是他父親還是祖先嗎?我真想要見識一下那隻真正強大掌控神話概念的白澤啊。」   「不,白澤就只有一隻。」   「就一隻?」   「就一隻。」   「只有那隻?!」   「對,只有那隻。」   「不騙我?」   「沒必要。」   衛淵——完美假面破碎。   他嘴角抽了抽,聲音提高了幾個度:「白澤?!」   「是那個白澤?!」   「是那個白澤。」   「神話形態?!!」   「神話形態,還是天生具備的那種級別。」   衛淵:「…………」   神農姜叔揉了揉眉心,稍有些牙痛般地道:   「是,確實是廢物了點,但是也確實是神話概念級別的能力。」   「姑且可以認為是最廢物的神話概念了。」   「聽說你們人間有教派宣稱神全知全能。」   「那麼白澤大概等同於0.5個他們的神吧。」   神農感慨。   刑天補充道:「全知。」   蚩尤平淡道:「但是無能。」   他們齊齊道:「所以是廢物。」   軒轅大怒:「胡扯!我不準你們這樣說我的好朋友!」   「祂已經很努力了好不好!」   衛淵沉默,道:「那他是廢物嗎?」   「是廢物。」   軒轅如是回答。   聲音頓了頓,重重一拍桌子,震聲道:   「你們知道什麼,祂已經很努力了啊!」   好的,懂了。   刑天感慨道:「軒轅你還是真的袒護白澤啊。」   姬軒轅道:「那是當然。」   他咕噥了下,然後拍了拍夢中幻化出的軒轅劍,微笑著感慨道:   「畢竟,白澤和軒轅劍,是只會追隨我的啊。」   「我自然也要庇護他們。」   衛淵:「…………」   「啊對對對。」   「老祖宗你說的對。」   他贊同著,然後面不改色移開目光,嘴角抽了抽。   白澤,你當年到底是有多茶?   精通大腿人性的掛件大師麼?   衛淵低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過來,把腦海中自然而然控制不住浮現的,『苦主姬軒轅發現白澤行為之後強烈要求分他一條烤白澤的畫面』壓下去,認真思考,而後自語道:   「神話概念,不等於正面戰鬥能力。」   燭九陰頷首:「是,神話又不是一場廝殺,也不是力量為尊。」   「而且並非是隨意一個神靈都能具備這樣的能力,那代表著某一種領域的極致,是抵達極致後所凝聚升華的東西……但是極致可以是方方面面,並不代表著戰鬥能力,而且哪怕是擅長戰鬥的神話概念,也是有不同的側重的。」   「就比如說,重黎這兩個力量之最,如果開啟神話概念模式。」   「那麼哪怕是帝俊都無法和他們正面對拳贏過他們的。」   「女媧造化創人自然是偉大的力量,但是你總不能夠讓媧皇用她的拳頭,去和足以支撐天地的盤古原典比試手腕力量的大小對麼?如果說真的非要以自身本體抵抗重神話形態的全力一擊,不被重創的只有寥寥數人。」   「比如說快速復甦的石夷。」   「比如說神代代表著『起死回生』這樣強大恢復能力的神農。」   「其餘的,哪怕是帝俊,哪怕是媧皇,去硬抗重黎的力量都不會有好下場,當然,祂們完全沒有必要硬抗,和重黎戰鬥應該選擇其他風格。」燭九陰喝了口茶,道:   「戰鬥是多方面的,甚至於還有技巧和戰鬥意識的考量,單純力量強大,也不能代表著戰鬥起來會是勝利者。」   「如同人間,猛獁象,海中巨鯨,比起力量來說遠超人類。」   「但是人族仍舊可以殺死它們。」   「重黎的力量強大,天下聞名,這是無上的榮耀,可這也是很糟糕的事情,因為誰都知道這一點,所以基本不會有誰選擇和重黎正面近距離戰鬥……嗯,除了你。」   燭九陰面不改色表揚了下衛某人,然後提起其他頂尖存在的對抗方式,道:「比如神農應該會選擇藉助神農鞭翻轉之力,布下針對神的毒陣,大羿會選擇拉開足夠距離,讓自己被擊中之前足以爆發出九星連珠射,軒轅會選擇結陣或者快速騷擾進攻。」   「帝俊會選擇高度選擇搖落星辰不斷轟擊祂的身體,而媧皇……」   「嗯,媧皇地位崇高,造化創生,但是其實本身不是擅長戰鬥的類型,神話又不是只有打打殺殺。」   「不過沒關係……」   燭九陰喝了口茶,似乎想起了什麼,補充:「祂哥很能打。」   「可以說,是非常能打的那種。」   「所謂伏羲一畫開天,上古之前,能夠部分開闢天地規則的強者裡面只有他拎著畫軸當武器,一般都是用斧頭的,順便他還創造先天八卦,發明了最初的記錄歷史的方法,結束了人族結繩記事的過去。」   「還發明了瑟和曲子,和媧皇一起琴瑟合奏,很優雅。」   「可以一邊彈曲子畫畫,一邊把畫捲起來砸人。」   「基本可以認為,人族文官的傳統是從那個傢伙那裡傳下來的。」   刑天得意道:「所以我就是作曲唱歌的文官啊,淵,你要向我們學習。」   「…………」   衛淵額角抽了抽,低下頭,扶著額頭嘆氣。   沉默思索,隱隱約約把握到了燭九陰所說的神話概念。   是某種領域抵達極致後達到的境界。   有的是防禦第一,有的是再生第一,也有的是創生萬物,移星換鬥。   可以用於戰鬥,但是並不一定擅長戰鬥。   讓再生第一的天神和重黎掰手腕就屬於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所以說,針對不同的頂尖神靈,會根據對方的神話概念和權能進行不同的戰鬥選擇,比如說面對防禦的就要瓦解其肉體的堅實度,面對擅長力量的,就選擇放風箏,反正不可能和祂對拳。   衛淵明智地忽略了自己和重硬剛的記憶。   反正那是沒開神話形態的重對吧?不算不算的。   非要說打起來誰強誰弱,這得要看打完以後。   又不是比數據。   況且就算是比數據。   你憋著一泡陳年老翔和磕了炫邁的對手打,哪怕你紙面數據高點,你也未必能贏,數據如何,還得要看發揮,以及冥冥中的氣運,比如說你打架前說一句,這次打完我就回老家結婚,大概率會給自己上一個強大的BUFF。   衛淵若有所思,而後想到一件事情,好奇道:   「重的力量強大,速度可能比較弱。」   「那有沒有力量更強的,速度也更快的?」   燭九**:「有的,過去有。」   衛淵疑惑:「過去?」   姜叔沉默了下,道:「其實是不周山神,力量大概等同於燭九陰本體,重,黎,甚至於附帶九幽的支撐力加起來這麼高吧,雖然當年祂不怎麼管事情,但是祂的力量真是強大地離譜。」   「那他現在呢?」   刑天果斷道:「……躺了。」   而後看向旁邊軒轅。   蚩尤,大羿,神農一起看過去。   軒轅摸了摸鼻子,尷尬道:「別看我,我只是之前的戰鬥記憶和天地烙印的聚合體,來源於刑天,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只是迷迷糊糊有點印象而已,這事兒和我無關。」   燭九陰平淡道:   「當年共工化身為人,和顓頊爭奪帝位,大限將至的軒轅決斷。」   「共工輸了在那裡翻臉大吵。」   「不周山神躺著看熱鬧。」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才是最大的熱鬧。」   衛淵嘴角抽了抽,似乎隱隱明白了——   人不周山神和倏忽,渾沌一個年代的老前輩,沒事兒撐著天地,閒得無聊地都在物理意義上長草了,突然發現了有意思的事情,你能不看嗎?不,你不能。   這瓜,不可不吃!   正躺著在那兒吃瓜吃得不亦樂乎,突然發現自己成了瓜裡的猹。   遠遠地看到那小子發飆,看得正開心。   喲,吵起來了,吵得好啊。   打,打起來!   哎呦,共工這小子不行啊,居然氣跑了?   嗨,這小子,我當年就……   等等?這小子怎麼過來了?   嗯?速度怎麼好像越來越快了?   臥槽你停一下!   基本可以等同於安安分分宅家躺在沙發上一邊喝可樂一邊嗑薯片這樣狀態的不周山神懵逼的發現,新生代神靈裡最強的共工居然直接衝自己來了。   總之最後的結局。   暴怒的共工直接瘋狂加速然後一個死亡頭槌,庫嗤一下直接把不周山神幹出個腰間盤突出,然後那位老山神直接躺了,畢竟那時候的不周山神估摸著多少年沒打過架,也沒預料到這麼個頭鐵的後生就麼一下撞自己腰窩上。   神話形態百分百的沒開。   結果就無了。   就像是重完全沒有預料到衛淵能開啟神話概念級別的攻擊。   沒有開啟自身神話概念,否則的話,也未必會受到重創。   燭九陰淡淡道:「至於祂現在的存在……」   「人族所謂三十六無上神通裡面,挾山超海並非是泰山,而是不周山神,祂過去可以帶著不周山穿梭神代外海,前去和代表著陰陽為一的渾沌閒談,現在代表著陰陽混沌的渾沌被鑿開七竅沒了,不周山神也躺了。」   「倏忽這兩個古代神帝也自慚地自我封印在了外海。」   「更古老的這些神靈真是荒唐又沒腦……不,我是說,荒唐又浪漫。」燭九陰面不改色,補充:   「當然,不周山還在,不周山神其實還有可能醒過來的。」   「嗯……大概。」   衛淵:「…………」   好,懂了。   那老先生怕不是醒不來了。   雖然衛淵很討厭神棍,但是礙於某些原因,他具備充分的和神棍溝通的技能點,當然這並不有損於他想要把各種老神棍小神棍捆起來的衝動,這樣的衝動強烈到離譜,就仿佛他冥冥中曾經被某個神棍捆起來似的。   燭九陰轉而道:「當然,除了類似於白澤,重黎這樣的天生神話概念,還有另外兩種。」   「其中一種,就是你們人族想方設法做到的。」   祂語氣微頓,而後看向衛淵,似笑非笑道:   「比如,你其實已經具備了其中一種神話概念。」   「要不要猜猜看?」   PS:今日第一更…………   四千六百字,感謝龍loong盟主,謝謝~ 第591章誰是庚辰?我是庚辰?!   ,鎮妖博物館   「神話概念,我?」   衛淵怔住,而後臉色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腦海中浮現出一隻只具備有山海異種的兇獸見了自己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的反應,理論上來說,哪怕是有當年和禹他們的經歷,也不可能讓隔了這麼久的兇獸們反應如此激烈才對。   當年的經歷畢竟只是針對某個族群中的某些存在。   又不是把全部的傢伙都剁了下鍋。   禹都吃不下那麼多玩意兒。   而現在這些隔了個幾千年的後輩兇獸們,見了衛淵,簡直像是昨天衛淵才拿他們的朋友蘸醬大蔥裹煎餅了一樣。   燭九陰嘴角勾了勾,道:「這事情你應該感謝白澤。」   「軒轅沒了之後他躲起來,但是老是這麼躲著不符合白澤的個性,他雖然喜歡躺平,但是不喜歡宅著,祂喜歡美食和美酒,但是自己懶得去做,喜歡去蹭吃蹭喝,但是出去的話,會引來各種各樣的危機。」   「所以這個時候,因為跟著九天玄女學過一段時間兵法,他想到了一種絕妙的方法。」   衛淵嘴角抽了抽:「禍水東引……」   燭九陰點頭:「是,但是他至少是等到你那一世去世之後。」   「才開始各種廣泛宣傳《山海經》,不只是人,哪怕是兇獸也是趨同的,是會尋找所謂的集體抱團,對於白澤而言,只要有一個傢伙的仇恨值高於自己用來吸引目標,再加上自己也在一邊拱火,就可以順勢自然而然成為自己人。」   「呵……按照人間的話,是只要你罵誰誰誰,他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而你,衛淵,《山海經》的作者,自然是《白澤精怪圖》作者最大的目標了。」   「經過白澤這幾千年的努力,你的名號流傳於四海大荒,你的氣息真靈甚至於在漫長的時間裡面融入了一代代兇獸血脈記憶,對於兇獸產生了來自於歷史根源的壓制。」   「至於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   「不要忘記,白澤是全知的,加上幾千年的宣傳。」   衛淵嘴角抽了抽:「…………」   硬了,硬了。   拳頭硬了。   白澤,你不要什麼東西都往別人DNA裡面刻啊魂淡。   他道:「那白澤為什麼不直接捏造一個仇恨值替身出來?」   燭九陰平淡道:   「你似乎搞錯了一點,衛淵,是先有了事跡,而後才化作傳說,而並非是通過虛假的宣傳,就會讓你擁有力量,白澤他只不過是靠著自己的本事,讓那些不相信祂的兇獸在精神層面體驗了一下當年那些枉死之輩的壓迫感。」   「畢竟是白澤,雖然不堪大用,但是真的什麼都會一點。」   燭九陰皺眉道:「所謂生而知之者,白澤的天賦讓祂其實有一定概率抵達最強的那一批神靈,但是很遺憾,天予之,天取之,白澤具備有天賦,卻因為天賦而失去了耐性。」   「你可以認為,世界萬物都曾經慷慨地在白澤面前展開隱秘。」   「祂本來可以涉獵諸多領域。」   「但是祂卻只是翻了翻目錄就躺平了。」   蚩尤嘴角掀起,浮現出一絲輕蔑的不屑表情:「MD廢物。」   刑天點頭:「大廢物。」   大羿也難得贊同:「確實是。」   神農勉強表示認可這個稱號。   唯獨軒轅震怒。   燭九陰愉快道:「因為你自己的傳說,以及白澤幾千年如一日地給你宣傳,所以你現在基本可以保證對一定兇獸的壓制,雖然沒有什麼用處。」   「比你弱小的用不到這個,比你強的用這個也沒有用,反倒可能激怒,而不強不弱的用不用無所謂,基本可以認為是『山海廚子』之類的傳說,不過比起白澤的神話概念來說,姑且抓食材的時候比較輕鬆。」   衛淵吐出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白澤真的是個前所未有的大混子。」   燭九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   「而另外的兩種抵達神話概念的方法。」   「一者,是完成某種契約,例如我,也例如四兇四靈,都是如此。」   衛淵訝異看著燭九陰,若有所思,道:「你的神話概念『燭照九幽』是因為完成了九幽之主的職責?」   燭九陰回答道:「不錯。」   「包括陸吾的神話概念,天圃之主同樣如此。」   「祂原本也是弱小的生靈。」   旁邊的神農氏補充道:「這也就是對應於燭九陰所說的,神話概念和戰力強大並沒有什麼關係,而神話概念的強弱本身,和如何獲取這種境界的力量也沒有關係。」   他笑呵呵地道:「這更像是一種果實。」   「一種你沿著這一條道路走到最遙遠的地方的時候一定會遇到的果實,是你所擁有的一切,技巧,經驗,記憶,在這一條道路上的凝結,不管你是生下來就在這裡,是慢慢走過來的,還是說通過其他的方法抵達的。」   「只要你能抓住這道路的『果實』,那你就能展現神話姿態。」   「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麼?」   神農搖頭回答:「不,是過程本身已經孕育於這結果之中。」   「至於其他,還是先講述完最後一種神話概念的特性再說。」   神農氏點頭,燭九陰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而最後一種,也是人族所琢磨出來的方式,你們人族本弱小,在媧皇和伏羲失蹤之後,則更是如此,是歷代先祖,篳路藍縷,不斷地摩挲才尋找到道路。」   「既然力量比不過天神,身體素質比不過神靈。」   「也就只好從其他的方向尋找其他的『道路』。」   「以人類之軀,重新開闢前所未有的道路。」   燭九陰聲音微頓。   看向那邊一堆不修邊幅的老男人,仿佛看著的是當年曾經叱吒風雲了一個個時代的過去,道:「軒轅的堂皇人道。」   「神農的醫毒,蚩尤的九黎霸道,刑天,則是極致之武。」   刑天舉了舉手,補充道:「文官。」   燭九陰嘴角微挑,道:「好吧,是掌握極致武道的文官。」   「至於大羿,他沒有什麼道,他所擁有的,只是磨礪到了極限的技,他們擁有了不遜色於神靈的意志和道路,並且通過種種方法,將這一神話概念和神兵相互結合,以使得自己能夠更長時間地使用這一對身體負荷極大的能力。」   「那就是軒轅劍,是刑天斧,是神農鞭,以及蚩尤的十大魔兵。」   「可惜啊,衛淵。」   燭九陰似笑非笑道:   「你的劍術,本來是摸到了大羿當年下山時候的境界了,可惜,那樣的境界只存在於你在大唐之世的最後,甚至於你在武周朝,從崑崙回來的時候都沒有,唯獨你獨自一人離開長安的時候,才重新具備了那樣境界的劍術。」   「咳咳。」   大羿咳嗽了下。   燭九陰頷首,道:「你要說嗎?可以。」   大羿微笑著看著衛淵,露出嘴角的酒窩和若隱若現的虎牙。   取出一個木牌子,上面畫著一個人,還有一個木頭。   衛淵:「…………」   陷入沉思。   大哥你說什麼?我看不懂啊……   他看向燭九陰。   然後發現。   燭九陰,閉上了眼睛。   衛淵嘴角抽了抽。   你特麼…………   旁邊刑天突然開口:「大羿的意思是,人和木頭是不一樣的,人的內心會有喜怒哀樂,會因為各種事情而波動,有的時候這些心情會反向影響到你的狀態,影響你的劍術境界。」   衛淵:「…………」   看了看刑天,又看了看大羿。   後者讚許地點了點頭。   刑天說的對啊!   衛淵沉默。   衛淵看不懂,但是表示大受震撼。   感覺到自己的三觀受到了衝擊。   刑天,真的是文官?   刑天對於表現出了自己的文官素養而得意洋洋。   大羿露出靦腆微笑,然後掀開第二頁。   刑天則是接著翻譯:「所以,當你曾經擁有一切,失去一切,最後又放下一切的時候,你手中的劍才能發揮出最高的威力。」   「你所擁有的只是純熟的技巧。」   「而技巧之上的東西,以及同樣的技巧能發揮出多少效果,則是要看境界——哪怕是相同的技巧,一個曾經以及失去一切,最後放下一切,放過自己的劍客,也要比擁有一切的劍客更強大。」   「失去一切,放下一切……」   衛淵呢喃,腦海中浮現出大唐最後的經歷。   最後大羿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點頭。   刑天感慨道:「他說,你可以嘗試回憶過去的那種狀態,或許能讓你短暫地將心境攀升回唐代時的你,不過人畢竟不是機器,心境的巔峰往往需要刻意地引導。」   「所以很多人在交手前會選擇閉關冥思調整心境。」   他連連唏噓,頗為感慨。   衛淵沉默反思,突然想道一件事情:   「對了,四兇也具備神話概念?」   燭九陰點頭道:「不錯,但是他們的神話概念是作為天地氣運的地之四極,是氣運金柱,祂們當然不可能扛著金柱去戰鬥,所以,在自己所鎮守方位的四兇,和不在自己鎮守方位的四兇,是兩種級別。」   「差距之大雖然不能比擬開啟神話姿態的重。」   「但是也極為巨大。」   衛淵若有所思,仔細想想,自己和四兇交手,基本都不在他們的方位,唯一的一個窮奇,也是還完全沒反應過來,沒能打開神話姿態就被始皇帝乾脆利落一劍捅了個對穿,當場嗝兒屁。   其它幾個就更不必說了。   四兇之權能和概念來自於四極。   這樣看來,誇霖所謂的秘法,恐怕是第二種方法和第三種方法的結合——雖然自身沒有抵達如同軒轅蚩尤一樣的道路,也沒有磨礪出刑天和大羿的技巧,但是靠著已經存在的神話概念,也就是檮杌對應的權能,鑄造一柄神兵似乎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是很取巧的手段。   旋即他又想起了一個存在,道:「那無支祁……」   無支祁的戰鬥模式是直接抽起上千公裡的神代淮水為棍。   這似乎並不是傳統神靈的風格。   燭九陰頷首:「無支祁的水棍更偏向於人族鑄神兵。」   「祂其實是徵服淮水之後,將淮水化作神兵的道路。」   「所以祂在所有的水神裡面都是獨一份。」   「也只有祂被稱為水君而非某條江河的水神。」   「而唯獨徵服了神代四瀆之一,才有資格成為水神共工的好友。」   祂的聲音頓了頓,視線掃過其餘幾人,見到他們微微點頭,燭九陰似乎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沉思中的衛淵,語氣平淡道:「神話概念,也先到此為止,接下來,是你所需要知道的一些東西。」   「關於人族。」   衛淵遲疑:「人族?」   燭九陰悠然道:「你覺得,人族是否還挺強大的?」   「即便是相較於諸神,也有五帝,有著戰神一類?」   「甚至於掌握大部分天神都無法涉獵的神話概念?」   衛淵訝然,而後沉思許久,微微點頭:「是,在我的記憶裡,似乎人族也很強盛……所以,對於禹他分裂山海,我其實是有些訝異的。」燭九陰語氣平淡:「果然,畢竟,你的時代裡,有禹啊,譬如我便能理解他的做法。」   祂道:   「現在衛淵你數一數,人族的英雄們裡,足以匹敵諸神的強者。」   衛淵想了想,數著道:「嗯,五帝肯定要在裡面,伏羲和媧皇其實不能放在人族裡,而且祂們消失很長時間了,另外,蚩尤,神農氏姜叔,刑天,大羿,風後,力牧,常先,禹,契,這些都是。」   燭九陰平淡道:「那你知道他們的下場是什麼嗎?」   衛淵怔住。   燭九陰語氣緩和道:「你不知道,還是說你下意識忽略了?」   「軒轅,善終。」   「力牧戰死,屍體碎裂。」   「常先早衰亡。」   「風后窺探天機後失蹤。」   「蚩尤死亡。」   「神農死於非命,原因,眾所不知。」   「刑天戰死。」   「大羿失蹤於大荒之中,死亡。」   「舜,衰老之後,離開絕地天通人族範圍,被圍殺。」   「禹,和帝俊決戰於大荒,身死,魂散,劍折。」   「契,天機反噬,失明而瘋,後不知所蹤。」   衛淵的神色緩緩凝固,魁偉的英雄史詩,總是讓人忽略背後的結局,而他的那一世不過是個普通的陶匠,在禹王和舜帝還活著的時代裡活動,自然感覺到的其實還好,再大的風雨和危險,塗山部很強大,禹王和女嬌他們也給遮蔽住。   他的時代是上古的盛世。   燭九陰聲音頓了頓,道:「第二個問題。」   「這些人活動的年代分別是什麼時期?」   衛淵緩緩回憶,神色沉了下去。   燭九陰自語自答道:   「軒轅,風後,力牧,常先,蚩尤,神農,刑天。」   「他們是最燦爛的那個時代,是幾乎不可能再重現的傳奇時代……」   「而後,是少昊。」   「祂的時代根本沒有能與諸神對抗的英雄。」   「五帝少昊不得不去祝融所鐘的鳳鴻氏結親,留下了鳳凰圖騰。」   「這個時代沒有英雄。」   「下一代,顓頊,五帝。」   「這個時代人族的英雄,是共工所化之人,是祝融所化之夏官,是重黎所化之第三代夏官,沒有純粹的人類,在上古最後的英雄軒轅去世之後,祂們甚至於可以來到人族,化身人族,嘗試奪取軒轅和蚩尤祂門創造的道路,以及最終的果實神話概念。」   「顓頊費盡心血周旋,完成了絕地天通之陣。」   「那個時代,沒有英雄。」   「下一代,堯,大羿。」   「只此一人。」   「下一代,舜的時代,是禹。」   「只此一人。」   衛淵感覺到伴隨著燭九陰的言語,往日因為這些英雄的戰魂總是在一起而下意識忽略的,殘酷而黑暗的時代重新來到了自己的面前,漫長的數百年歲月,只有一個人奔波於神州,嘗試在無數兇神面前庇護百姓,無論如何努力都總會遲,大羿為什麼一直奔波在殺戮的路上。   以及,為什麼只有那一個人在戰鬥。   壓得自己甚至於隱隱屏住呼吸。   燭九陰語氣轉而和緩,道:「最後一個問題。」   「在幾乎每一代都只有一個英雄,甚至於沒有英雄的時代裡。」   「浩瀚神州上的無數人族,生活如何?」   「以及五帝之間……顓頊和堯之間的那一段斷代的黑暗歲月,沒有人皇,沒有戰神,沒有英雄。」   燭九陰雙目幽深注視著衛淵:   「有多長?人族在那一段歲月裡,又如何?」   一片沉默般的死寂。   姬軒轅輕聲道:   「禹王庇護著留下的安詳美夢,醒了麼?」   「那麼,歡迎來到真實,衛淵。」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   感謝人間無白首萬賞,謝謝~ 第592章蚩尤的小課堂開始了   ,鎮妖博物館   姬軒轅的話裡和神態上,不再有平日的輕鬆或者那種像是隔壁大哥那樣的模樣,而是沉靜而溫和,雖然溫和,卻又仿佛帶著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沉重感,注視著衛淵。   衛淵能夠感覺到那種潛藏於英雄史詩中的巨大壓力。   什麼時候,才需要英雄呢……   他之前一直本能地認為英雄的出現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他終於意識到了一直被無意識忽略的這個問題。   若非是無止盡的黑暗,那麼一縷光明的綻放也不會如此地璀璨。   光只有在黑暗中才會被需要。   在那口口相傳的時代裡,被傳唱了幾千年的英雄史詩,到底代表著當年的壓迫和黑暗有多麼沉重,才會讓當年拯救者的故事這樣一代一代地記錄和流傳下來。   姬軒轅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什麼,而燭九陰語氣平淡:「你有足夠的時間來接受這一切,但是這就像是一扇窗,你打開了,就再也不可能會遺忘的,不過,也並非是只有你是這樣。」   燭照九幽之龍喝了口茶,道:「當年顓頊也是你這樣的。」   作為這上古老男人天團裡面唯獨的神靈。   燭九陰見過很多東西,他悠然道:「顓頊少年時的性格,就如同後來禹補充山海經大荒那邊的時候,在《大荒東經》裡面記錄的文字,『東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國。少昊孺帝顓頊於此,棄其琴瑟。』」   「嗯,當年禹沒有分裂山海萬界的時候,少昊所在的羽民國,和大荒外的神代東海是連接著的,那個地方的邊陲,有名為墟的地方。」   燭九陰聲音頓了頓,但是沒有提起自己之前去大荒解決那所謂河圖洛書的時候,發現囚禁天女魃的幕後存在來自於歸墟,只是平淡道:「顓頊從幼年時就被送到遠離中土的少昊部。」   「在那裡長大,直到少昊作為人皇。」   「顓頊也才隨著少昊回到中原。」   「而在從小培養他的時候,顓頊既不喜歡讀書,也不喜歡修行,總是偷懶,喜歡逗弄一隻只鳥兒,抱著那種如同人一樣大,羽毛潔白細膩的神鳥玩耍,尤其是喜歡去彈琴,少昊好像勸了好幾次沒用,最後被氣得直接扛起顓頊的琴瑟扔到了歸墟裡面。」   「所以記錄說,少昊孺帝顓頊於此,棄其琴瑟。」   「至於理由……呵,我很好奇性格溫和能令百鳥為其官吏的少昊,是被氣到什麼程度,才直接把自己侄子的樂器都給扔了。」   衛淵:「…………」   「哈??!」   哪怕是被巨大消息衝擊過,衛淵仍舊感覺到荒唐,嘴角抽了抽。   他完全能理解當初事情的大概模樣,畢竟也是那個時代的人。   嗯,鑑於那個時代的精神享受比較貧瘠。   大概可以把琴瑟和這個時代的遊戲機,或者說音遊劃等號。   這樣當年發生的事情就顯而易見了。   少昊:孩子啊,該讀書了。   顓頊——打遊戲。   少昊:孩子,今日要練習劍法了。   顓頊——專心致志打遊戲。   少昊:侄子,你該要學習如何治理國家了·語重心長   顓頊:一人雙手連彈琴瑟之最古音遊愛好者高端操作.JPG   少昊:「…………」   少昊:顓頊,你特麼給我站起來!   不知道當初是怎麼交流的,也不知道顓頊是不是頂嘴了。   總之最後,溫文爾雅的未來人皇少昊直接大怒,提起顓頊的『遊戲機』,而後一路狂奔直接跑到東海大壑歸墟旁邊,估計還是當著顓頊的面兒,然後一個助跑發力銜接人皇上投,嗖地一下直接把顓頊的琴瑟牌遊戲機扔到歸墟裡面。   打遊戲打遊戲!   我特麼讓你打遊戲!   你打個der!   回來給我讀書練劍!   女媧的,反了你了。   而後一邊獰笑著一邊提著重度遊戲還好者·幼年顓頊的後領子拖回去強行補課,而最終,這樣的事情當然是不能說的,但是大概率是契這個腹黑愉悅犯在後面補充了『棄其琴瑟』這四個字,只要教育過熊孩子的都能腦補出當年發生的事情。   衛淵嘴角抽了下。   感覺五帝在他眼裡本來就不多的端莊形象再度地破碎了。   軒轅,傳說中的熱血笨蛋,被白澤茶得要死的主角。   另外似乎被玄女補充了御女三千的恐怖黑歷史,導致女人緣直接降低到負數而本人絲毫不知的爽朗青年。   少昊,對外是風度儒雅無懈可擊的人皇,對內是會被侄子氣得暴跳如雷扔掉遊戲機,撫養後代經驗值為零蛋的新手奶爸。   顓頊,智慧果決,但是少年時期是音遊重度發燒友外加死宅。   曾經被叔父少昊鐵拳制裁。   堯:退休後蹭飯愛好者,年少俊朗,老來禿頭。   舜:XP姐妹花最古愛好者。   毛線的五帝,偶像光環徹底破碎。   衛淵嘆了口氣:「總感覺,他們身上的偶像光環全都碎掉了。」   姬軒轅哈哈大笑道:「什麼偶像光環,我們也只是人啊,當然有各種各樣的缺點和弱勢的地方,也因此才是人類,你當我們是什麼?是那些所謂的神靈嗎?喂喂喂,我們好歹是你們的祖先,沒必要把我的愛好什麼的都剝奪掉吧?!」   是啊,他們同樣是這樣有缺陷的,鮮活無比的人類。   他們也只是人而已。   會有喜歡的事情,會犯錯誤,會受傷,會痛,會死。   但是他們會成為英雄。   會站在所有人最前面,會開闢出未來的道路。   燭九陰見到衛淵所受到的真相的衝擊逐漸降低,道:   「不過說起來,也就是在羽民國,也就是少昊之國那裡,顓頊認識了祝融,兩個人算是都喜歡彈琴。」   衛淵點頭。   明白,最古音遊發燒友同好。   很可能附加兩小無猜這個身份。   難怪後來祝融會選擇化作夏官來幫顓頊支撐人世,還有這個關係在。   燭九陰隨意道:「所以當顓頊的琴瑟給少昊扔了以後。」   「祝融就自己悄悄做了兩把琴,一把給他一把給自己,一神一人悄悄鬥琴,後來轉世人間一趟,喜歡上了人族的女子,生了孩子,名為太子長琴……」   衛淵下意識道:「後來呢?」   燭九陰雙目幽深,語氣平淡道:「後來……那人族女子壽盡而亡。」   「哪怕是火神祝融也感覺到痛苦,祂終究無法再留在人間了。」   「其實所愛去世的時候他沒有覺得極端的痛苦,因為神力的原因,那女子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但是在她去世之後,或許,祝融滿眼所見的,是那少女第一次見到祂時候熱切燦爛的追求,是那個少女給祂摘花,是那少女的一顰一笑。」   「祂說過,那是個很笨很蠢的人,第一次見到祂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希望能夠讓神作為自己的丈夫。」   「甚至於想過直接把祝融綁起來,被祝融輕易地掙脫。」   「呵,這怎麼可能呢?」   是啊,怎麼可能?   那是煊赫強大的火神!   是燦爛明亮,自信到無可匹敵的持劍少年天神,威嚴,強大,是四海八荒年青一代最強的神靈。   一個凡人自然不可能捆綁住神的。   祂想著。   但是最終神還是被困住了。   「神是無所畏懼的,強大到無可匹敵的,火焰可以燃盡一切的雜念,但是那個時候,祝融發現自己軟弱地仿佛……仿佛一個凡人。最終祂逃離般地帶著太子長琴離開了人間,顓頊也已經老去,他們最終分離。」   「祂將第三把琴交給了太子長琴。」   「而最終,顓頊死去,祝融也再不撫琴,那三把琴也只有太子長琴還在用,名為鸞來,凰來,鳳來,屬於祂的那一張琴,因為最彈奏琴的時候,會有一隻鳳鳥來尋他,便叫做鳳來琴。」   衛淵沉默,似乎也能看得到祝融的過去,神不會被凡人困住。   可最後神靈是否真的沒有被一個人類所束縛住呢……   其實作為軒轅後裔的顓頊,需要讓遠在海外的少昊撫養。   這已經代表了某些,無法記錄的殘酷歷史了。   英雄的輝煌是巔峰,但是啊,在落幕的時候卻並非是那樣的。   那個時候的軒轅,失去了妻子,而常先衰亡,力牧戰死,風后不知所蹤,天女魃和庚辰被汙濁,遊蕩於人間,蚩尤死去,作為半個前輩的神農也死於非命,亦敵亦友的刑天更是被他親手斬首。   最終沒有敵人,沒有朋友。   作為帝王的姬軒轅拄著軒轅劍,站在軒轅丘,孤獨地看著人間。   看著自己的過去。   那時候,恐怕只有白澤還陪著他。   過去有多麼燦爛熱鬧,在所有人離去後,便會有多麼孤獨。   而獨自一人吞下這絕望和孤獨,庇護蒼生,便是人皇的宿命。   不過……   衛淵突然思緒微頓,臉上表情凝滯,抬起頭,看向燭九陰。   「太子長琴,鳳來琴?」   「我可以稍微問一下嗎?他在哪裡彈琴?」   燭九陰隨意道:「羽民國,也是少昊原本治理的國,後來交給了祝融,少昊的妻子就是羽民國的鳳鴻氏,後來似乎這個姓氏逐漸分化,變成了鳳氏。」   衛淵嘴角抽了抽:「來自於羽民國的鳳氏?」   「太子長琴長得怎麼樣?」   「溫和俊雅,雖然是火神祝融之子,但是因為母親是人類,所以生下來的時候沒有做到完美的神軀,沒能權能不露在外,在眉心留下了火焰的紋路胎記,也或許是因為在母胎中散發出了火焰權能,才導致祝融妻子的元氣受損,導致早早離世吧,這或許也是祝融的心魔。」   火焰紋路……   衛淵沉默,道:「那,祂的性格?」   燭九陰還沒有開口。   刑天爽朗大笑,搶答道:   「他啊,我知道,和庚辰一起被評為整個山海大荒脾氣最好的兩個青年神靈,雖然祂其實是半人半神來著,性格很好,兼具了神靈的俊美和人類的溫和。」   「和崑崙武神庚辰一文一武,是當年女神們所眷戀暗自喜歡的那種。」   「脾氣好到那隻鳳鳥每次過來找祂,都會提前準備好吃的。」   「最後到底是為了吃的還是琴音都不一定了啊。」   他感慨道:「其實我覺得,我也挺好的啊,還會唱歌。」   「可那些人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軒轅毫不客氣地回答:「因為你是用肌肉唱歌,用拳頭跳舞。」   刑天大怒:「那也是唱歌!」   「你問,誰說我不是在唱歌?!」   而衛淵陷入沉思。   相貌溫和,眉心火焰痕跡,擅撫琴,天賦卓絕,人族。   來自於少昊之國的鳳鴻氏。   撫琴之時,山海八荒,無論多麼遙遠,都會有一隻鳳鳥前來聆聽起舞,而太子長琴時會取出果子來餵食這一隻鳳鳥。   結合歷史和神話來看,為什麼這麼眼熟……   衛淵沉思。   而後右拳砸在左手手掌上,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張道友。   你死了,你頭頂的北鬥七曜星在閃爍啊!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宇恆丶萬賞   蕪湖,今天感覺狀態還行,可以稍微嘗試下三更,大概,喝茶圖。 第593章神話最強廢物(感謝龍loong盟主)   太子長琴,眉心火焰痕跡,會被吸引來的鳳鳥。   還有羽民國的鳳鴻氏。   衛淵腦子裡直接浮現出了阿玄和鳳祀羽。   阿玄就是眉心火焰,天賦高到聽一次就學會斬龍脈之法。   一劍把櫻島氣運給劈了。   還有仔細想想看自然而然湊在一起的鳳祀羽。   鳳祀羽,出身羽民國鳳鴻氏,為祝融所最鍾愛的祭祀。   這完全對上了,阿玄八九不離十就是太子長琴轉世。   而可以確定,庚辰轉世現在在龍虎山,不是阿玄的話,那就只有那個不知道死之將近的老道士了啊。   衛淵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浮現愉悅的表情。   關係好是關係好。   但是關係好了才更想要吃瓜啊。   完全不知道衛淵想明白了什麼,燭九陰轉而道:   「不過說起來,禹的決定,我雖然可以理解,畢竟當年人族局勢不容樂觀,禹王后繼無人,而從以往看來,失去英雄之後的人族會引來神的劇烈反撲。」   「再加上,其實人族內部也有各自的問題,比如說,如果說人類還留在山海,可能你所知道的歷史,不同的王朝更迭,以及角逐,仍舊會出現,但是這一次,將會徹底有神靈參與其中……」   燭九陰雙目幽深:   「譬如,三國時代,可能就會成為,大荒支持曹魏,崑崙支持孫吳,而人族自己成立蜀漢,彼此廝殺,而那樣的結局……人的世界將會成為神靈的角鬥場,成為神的棋盤,贏了的就能操控未來的人皇。」   「如同你們人間那個叫做封神演義的小說。」   「呵,無論勝者敗者,就算是在這一場遊戲裡死亡的神,最終死去後還是會成為神,勝利者則是人皇,那麼,在這漫長的戰鬥裡面死去的凡人呢?一件件法寶一個個神通隨意波及就是幾萬人幾十萬人的死亡呢。」   「他們怎麼樣,其實並沒有誰會記得。」   「勝利的人被百姓跪拜著歌功頌德,戰敗的人只是重新變成神,仍舊高高在上,受到被他們殺死的那些人的親朋好友的祭祀和恭恭敬敬的叩首,偶爾下凡,也仍舊讓人尊敬無比。」   「無辜者?誰在乎呢……」   「而那樣的人間,也會永遠留存在這樣的階段,不可能繼續進一步了。」   「人依附於神。」   「人皇為天子。」   「當然,這是我看到的一種可能性,但是可能性會很高。」   「畢竟力量的層次擺放在這裡,無論人怎麼樣,都無法繞開神,所以禹王做出這樣的選擇,也就是讓『人』擺脫『神』,自己去解決自己的問題,我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分裂山海。」   祂神色古怪,道:「其實從神話時代數下來,你是能明白大致的趨勢的,也就是說,軒轅那一代,成功把四散的人族部落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聯盟,而神農和軒轅之間,以軒轅為類似於部落盟主的狀態。」   「而後,少昊,和一些神聯盟,以及出現了海外諸國。」   「顓頊的時候,奮前兩代之餘烈,依靠智謀周旋,創造出了絕地天通之陣,在人族的領地裡,極大壓制限制神靈,神話概念無法展開,權能被壓制,神代出現了人間的概念。」   「只是之後的黑暗時代裡面,仍舊有諸多兇神,他們不需要進入人間範圍,在邊緣,以九嬰之毒,以風伯之狂風,金烏的恐怖高溫,都仍舊能夠不踏入人間就對人類造成巨大恐怖的傷亡。」   「更有相柳,祂的本體就足以填滿九座溝壑,能一次吞下九座山。」   「不需要什麼權能和神話概念。」   「只是躺在地上行動就能摧毀人類的文明。」   「祂的體液就代表著足以把人類魂魄融化的劇毒。」   「於是出現了堯的時代,以大羿誅殺四野,而後舜帝出現,他和顓頊類似,藉助計謀引導四兇成為人族邊界線上的預警器,所謂『舜臣堯,賓於四門,流四兇族混沌,窮奇,檮杌,饕餮,投諸四裔,以御魑魅。』」   「也就是說,藉助地之四極的神話概念把四兇直接捆綁成為人族的邊境線,這樣的話,哪怕再有九嬰這樣的兇神打算在人族邊境做些什麼,首先就會衝擊四兇,那四兇也就不得不和他們死磕。」   「而在各自方位具備神話概念這個級別戰力的四兇極為強大。」   「當然只要他們離開自己的方位進入人族,就會被極大壓制修為。」   「這讓人族邊境穩定下來。」   「你能看得出來對吧?」   燭九陰嘆氣,道:「這是步步推進的,擁有了聯盟,然後設下人間規則秩序,而後誅殺邊境兇神,又以計謀設下邊境的防禦,接下來本來是要繼續維持穩定,維持人間的秩序,以期待下一步,徐徐圖之才是正常。」   「人渴望獨立,而神也不愚蠢,見招拆招。」   「開始思考以人族為棋子,以人間為棋盤。」   「就在諸神考慮,不直接摧毀人間秩序,而是分魂轉世,通過在人間角逐來操控人皇,分配下一個五百年或者千年的利益和地位的時候。」   祂聲音頓了頓,面無表情道:   「禹挨個兒把神和兇獸打了一遍以後。」   「反手把棋盤砸了。」   「桌子都掀了。」   衛淵:「…………」   他感覺到了一道道視線的注視。   上古老男人天團沉默,而後表情都是古怪都極限。   我們是最古老的英雄!   我們開闢黑暗的道路!   我們和神為敵!   我們什麼沒見過?   來看看下一代人皇打算如何和諸神制衡?   禹王掀桌圖.JPG   RNM,退錢!老子不玩了!   臥槽頭這麼鐵的真沒見過!   燭九陰幽幽道:「我一直很好奇,他和你。」   「你們到底怎麼想的?」   衛淵嘴角抽了抽。   你問我,我還想知道呢。   禹王當年的行為基本上是把神靈和兇獸挨個兒揍一頓出口惡氣,轉身就砸桌子,佔完便宜轉身跑路。   「你不要把我和他混在一起!」   衛淵義正言辭。   「我和禹雖然關係好,但是我們不一樣。」   燭九陰點頭,回答道:   「好的,千古以來唯一一個和撐天之神近戰的衛淵。」   衛淵沉默,而後認真道:   「必須強調一次,我並不頭鐵。」   「我是很有腦子的。」   神農氏笑呵呵地道:「啊對對對,千古以來唯一一個打完常態重之後,和即將打開神話概念的祂說出不死不休的小傢伙,你說的對啊,哈哈哈哈。」   衛淵:「…………」   我覺得你們對我有很深的誤解。   他僵硬著嘗試轉移話題,道:「原來舜帝流放四兇是這個目的啊,看來舜帝和顓頊一樣是頭腦派啊,不過,混沌,窮奇,檮杌,我相信他們能夠做好鎮守四方的事情,畢竟兇威滔天,但是就連饕餮也可以嗎?」   燭九陰喝了口茶,道:「事實上,祂甚至做的不錯。」   「嗯??!」   燭九陰嘴角勾了勾,道:   「比如說,當年祂把一個人族小部族吃成了有窮國,結果有窮國連夜跑了,當年其他兇獸來的時候,只看到了莊稼地光禿禿一片,連城市都沒了,以為自己走錯了方向,然後調轉方向,就避開了人族腹地。」   「當時有傳言饕餮掌握了幹擾方位類型的神通。」   「至於為什麼?」   「因為當時的地標也被饕餮吃了。」   ??!   神代地標和現在地標可不是一個玩意兒啊,這都能吃?   衛淵嘴角抽了抽。   還可以這樣解決嗎?這是不是太離譜了?   不過仔細想想看,就是現代社會你把標誌性建築物都給啃了。   多少人也是得迷路的。   順便把導航體系需要的基站吞了,好,大家全部失去方向感。   但這樣都可以混到四兇裡面是不是太離譜了點?   燭九陰悠悠道:「後來饕餮吃完東西了,學精了點。」   「以後就更沒有兇獸和兇神願意去那個方向了。」   「為什麼?」   「因為饕餮祂偷偷改了地標。」   「所以很多兇獸發現自己走著走著,就跑到了饕餮的老家裡。」   衛淵:「…………」   他仿佛已經看到那些兇獸打算溜到人族腹地。   結果一開門見到一隻饕餮一邊放聲大笑著一邊抄起碗筷以開啟狂暴的姿態衝過來。   你擱誰身上都扛不住啊。   如果再喊一聲『Surprise』,這味兒就太衝了。   歡迎歡迎,馬上就要開飯了!   啊好的,那飯在哪裡呢?   饕餮笑而不言。   饕餮對吃,白澤對掛件,你們的執念是不是太重了,為什麼唯獨涉及到兩個的時候,你們的行動力會這麼強?燭九**:「至於之後,舜帝外出,走出了人間絕地天通覆蓋範圍。」   「被四兇圍殺……其實是三兇,最後饕餮是最後出現的。」   「他說要吃了舜帝的身體。」   「饕餮食人吞噬萬物的傳說流傳很兇,其餘三兇也擔心毀滅舜帝的身體會引來某些天機術的注視,所以允許了饕餮,而饕餮並沒有吃了舜帝的身體,而是連夜將其送回人族腹地,和禹交手一次,故意交給他。」   「所以人族知道舜帝之亡,及時作出了反應。」   「沒有出現災難般的空窗期……否則的話,可能會出現一場動亂。」   「你覺得他為什麼不吃?」   燭九陰隨意詢問。   衛淵沉思道:「饕餮似乎並不食人。」   「對,一方面是這樣,另一方面饕餮覺得舜帝那時候肉太老了,下不了嘴,順便的話,祂能看出來,如果人族消失,下一個沒的就是祂,以及,只要人族還在,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兇獸過來主動送。」   「是吃一頓塞牙的老肉乾,惹來數不清的大麻煩以及最終殺身之禍,還是賣一個人情給人族,順便多出源源不斷的外賣來,其實很好做出決定……」   「饕餮其實並不愚蠢。」   「唇亡齒寒,以及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別,祂分得很清楚。」   「當然,他也不希望人族太過強盛,那樣也會導致祂自己很倒黴。」   「雙方大戰,依靠人族地勢,收割源源不斷攻擊過來的兇獸,才是饕餮選擇之道,你當他蠢,但是在我看來,祂其實是四兇裡面最聰明的一個,最能看清楚大勢,當然,前提是祂沒有遇到吃的。」   「否則真的能做出橫跨大荒山海四海,從人間邊疆一口氣跑到大荒腹地料理金烏的事情。」   衛淵:「…………」   想了想千裡送掛件的白澤,他重重點頭。   「我懂。」   燭九陰微微靠後,深深看了一眼衛淵,道:「今日,該說的也已經結束了,古代的真相,神話概念的存在,你也已經盡數知曉,接下來如何做,只能交給你自己決斷了。」   「其他的教導,等你下一次再來。」   衛淵怔住,而後沉默了下,點頭同意,等到他離去之後,燭九陰喝了口茶,被捆起來的夸父鬆了口氣,解脫束縛,道:「……我還以為你們會對衛淵直接開始訓練啊。」   「哦?比如呢?」   夸父嘴角抽了抽:   「比如……比如用你們自己的神話概念把他打一頓。」   刑天哈哈大笑:   「哈哈哈,夸父你說什麼,我們怎麼可能會這樣呢?」   「哈哈,對啊對啊,怎麼會呢?」   「我們肯定是群毆啊,誰會一個一個上?!」   「你瞧瞧你說的。」   一堆千古老幫菜,神州老男人天團哈哈大笑著表示夸父你在說什麼,單打獨鬥可不是我們的作風,你怎麼能這樣看我們啊,一邊笑著擺手表示自己確實是會下一次直接開神話概念上去群毆,而姬軒轅神色溫和,道:   「事實上,今日的衝擊,遠比戰鬥來得猛烈啊。」   他低聲道:「希望他能快些走出來吧。」   「我們曾經擔負著的某些東西……」   「終究還是輪到後世的孩子們了。」   刑天低語:「本就是如此啊。」   「即便死去,也不會放棄戰鬥的……」   蚩尤冷笑:「只是沒有想到,死後魂魄也不得消停。」   「雖然,當年也早有預料了。」   「是啊,本是如此。」軒轅唇角微微勾起。   人族重視傳承。   但是傳承的並不是力量,而是意志。   一個人倒下去,會有另一個人接過他的東西繼續往前,所以,肉體會毀滅,精神會傳遞下去,人定勝天,決不放棄的火焰,哪怕是闊別千年,也是可以在稚嫩的孩子心底共鳴的,這才是被他們看重的東西啊。   神農微笑著低語,雙目微闔:「是所謂,薪火相傳。」   薪火相傳。   薪盡。   火傳。   這片土地上的火焰,永遠不會熄滅。   蚩尤閉目沉。   願薪火永燃……   軒轅舉杯飲茶失神。   願炎黃不滅……   ……………………   衛淵一直到睜開眼睛,遲滯著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那裡明明是自己的清醒之夢,怎麼搞得好像是自己是客人,反倒是告辭似的,又發了好一會兒呆,腦海裡全部都是剛剛的所見所聞,心裡亂糟糟的。   不過進入本能的技藝還是做出了一頓不錯的飯。   就像是老天師一樣。   可以被嗆死,但是酒不能灑。   衛淵也不能允許食物的浪費。   一桌子飯,只是衛淵看向鳳祀羽和小阿玄,當看到鳳祀羽毫不客氣地把阿玄碗裡喜歡吃的東西夾走,看到故意隔著天女魃老遠表示自己和她沒什麼關係的老道士,以及溫柔美麗的天女魃,總覺得這一桌子簡直可以開個盤口。   天女庚辰啊……當年軒轅和蚩尤之間,有崑崙大荒參與的大戰……   而張若素看了看衛淵好一會兒,道:「衛道友。」   「嗯?我在,怎麼了?」   又沉思走神的衛淵回過神來。   老人道:「我看你狀態似乎不是很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沒什麼……」   衛淵暫時也沒能理清楚思緒,所以頓了頓,也不知怎麼開口才好。   老人點了點頭,吃了口飯,道:「如果心情不好的話。」   「嗯,我是說,要不要去北印度出個差散散心?」   老人眼底浮現一絲精明的光:   「我可以提供雙人機票。」   PS:今日第二更…………   好的,第三更應該有,計算時間和精力值中……求個票啊! 第594章原來我們一直都在打地獄級別副本麼   張若素含笑看著衛淵。   前往北印度,並且拿出雙人票。   公費出行!   可以報銷!   這樣的話,這小子肯定明白意思,就,你明白我意思對吧?   老天師心裡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地響,自己現在離不開龍虎山,而衛淵的戰力眾所周知,頭鐵?頭鐵這個個性在自家地盤上是debuff,放別人那邊兒就叫做是絕世正面buff。   遊戲裡面搶自家打野的紅BUFF的隊友是屑。   但是去把對面的野怪全挑了的隊友,那特麼叫神。   覺醒吧,潛藏在你肉體裡面的頭鐵之力,以龍虎山天師的名義,衛淵,封印解除,出去可勁兒造吧!   老道士心底裡咕噥著。   當然他還有更深層次的,更個人化的目標。   實在是心臟受不住了。   出去一趟把千秋兵家四聖,武廟十哲排行第一位給刨了出來,白起那可是在唐朝武廟時候,姜太公左側第一位的十哲,你現在能把他挖出來,你在神州再呆一會兒會弄出什麼人來,我都不敢想.JPG   我就不相信。   把你扔到國外,同樣的古代神系裡,你還能翻出什麼波濤來。   也好讓老道士我的心臟稍微放鬆下。   當然,張若素自然知道自己和衛淵的關係相當好,對方肯定也知道自己心底裡的小九九,不過嘛,之後還有公款吃喝和回來報銷兩大絕殺,他就不相信這傢伙能忍得住,不知道為什麼,這小子的財緣相當得差。   又不屑於靠著修為撈錢。   總而言之。   強大但是貧窮。   不過,作為彼此都很熟悉的朋友,老道士當然知道兩人之間肯定還得有一番討價還價,一番扯皮,才會最終決定下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畢竟這也算是一種消遣。   可是沒有想到,衛淵上上下下打量了下他。   博物館主的眼底神色,毫無疑問看出了潛臺詞。   但是,但是他居然沒有順勢地拉扯!   衛館主眼底浮現出一種憐憫的情緒,點了點頭,感慨著道:   「是有事情要做是吧。」   「放心,老張,我會去的。」   張若素微笑凝滯。   「嗯?!!」   這齣什麼問題了?   等下,不對……   嗯,不要慌,沒準這小子在故作姿態。   每逢大事有靜氣,我要穩住。   老人嘴角抽了抽,眼前這個突然變得詭異地好說話甚至於帶著幾分憐憫的衛淵,讓他眉心都在突突突狂跳,總覺得心底裡突然開始慌,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衛館主拍了拍他肩膀,感慨道:   「不就是出差嘛,放心,有什麼事情交給我,你放心。」   「公款吃喝什麼的也沒必要,不過你可以放在我身上,你自己買點酒啊,給遊戲裡充點錢什麼的,實在不行,你想要喝什麼酒,我這一次出去肯定給你弄回來,就算是古印度天竺國的美酒都想辦法給你搞回來。」   小道士阿玄怔住,道:「衛館主,師兄他不能喝酒的。」   博物館主和藹可親:「沒事兒。」   「想喝就喝吧。」   「不礙事的。」   張若素:「?!!」   不對。   有問題!   問題很大,這個得慌一下。   衛淵看了看懵逼的老道士,視線餘光看過了姿態優雅,美好溫柔,至少現在還是美好溫柔的天女魃,心中感慨,又看了看旁邊的小道士和鳳祀羽,嘴角不自覺浮現一抹微笑,看得兩個小傢伙茫然,不知所措,連鳳祀羽吃東西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鳳祀羽縮了縮脖子,梗著脖子道:   「衛館主,我網課作業做了的……」   雖然是阿玄做的。   衛館主微笑,道:「沒事兒,你們吃你們的。」   他噙著微笑看著鳳祀羽和阿玄。   看著後者眉心的火焰痕跡。   在神代之中的神靈都知道,每當太子長琴彈奏起那一把鳳來琴的時候,無論四海八荒,多麼遙遠,那一隻鳳鳥一定會來,不錯,不錯,甚是不錯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心裡琢磨著,要不要直接把民政局搬過來吧?   直接移山填海神通扛著過來。   或者直接用一頓飯請一位山神幫忙。   放心,工本費博物館掏了。   唔,鳳祀羽的那個身份證能領證麼?   難怪祝融連沉睡都會回應鳳祀羽的祈求,呵……東海之壑羽民國。   鳳鴻氏。   怪不得。   有意思,有意思。   因為得知了某些隱秘,心境低沉的衛淵也難得有了一絲稍微顯得輕鬆的色調,當然,最終這微笑讓兩個小傢伙不知所措,以及讓老道士頭皮發麻。   他知道自己好像要倒黴了。   但是完全不知道倒黴在哪裡。   衛淵自己則是拍了拍老道士的肩膀,愉快地下山了。   塗山氏祖訓,長姐言傳身教——   這樣讓對方心裡七上八下心中忐忑,其實也是愉悅的一招啊。   就拿這個當做外出出差跑腿的酬勞了。   至於雌雄龍虎劍,衛淵打算從北印度回來再給老道士,畢竟老人剛剛說,貌似是有什麼神靈復甦了,手頭還是得有幾件順手的兵器比較好,嗯,兵器這東西,越多越好。   不過,什麼大唐時期顯靈的,持劍羅摩?   那什麼東西?   不認識。   不了解。   沒見過。   衛淵沉思,自己當年大唐的時候也在古印度啊,怎麼沒見過這玩意兒,不過不管了,到時候見面了就行……他獨自一人御風回到泉市的範圍,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暗了下來。   白起因為身份的問題,需要一定手續,暫且留在了龍虎山。   一路上獨處,先前強行提起的精神便又逐漸消沉下去。   其實老道士一見面就看到了衛淵本身的情緒比較低沉。   這也正常。   得知了那樣巨大的壓力,並不可能視若無睹。   衛淵只是人,而並非一個沒有情緒波動的機器,既然是人,就會覺得恐懼,覺得茫然,覺得無力,會受傷,會痛,會懼怕,會死亡,但是也會因之而奮起,因此而上前。   衛淵揉了揉眉心,思緒清晰冷靜,到了現在。   能夠做的只有兩個方向,第一是增強自己的實力,增強隊友的實力,以及整體性拉高現代人族神州應對災難的能力,第二點,嘗試將古代的英雄們喚醒,如同白起,如同始皇帝。   第一點,後面的整體提升神州能力,需要慢慢來。   這個根本無法一蹴而就。   但是至少,最高級別破壞性的人族兵器,能夠對四兇這樣的神靈造成一定傷害了,雖然對方打開神話概念,這種核武器造成的衝擊還會進一步被削減,但是這樣的實力也足以對大部分尋常妖獸,對普通的小神給予毀滅性衝擊了。   尤其擅長中低層次,大範圍妖獸的剿滅。   找個妖獸窩往裡頭一扔,好,可以看蘑菇了。   比起拔劍殺都來得快。   不過這也有限制。   必須要溫度抵達,或者說接近太陽溫度級別的兵器才有效果。   而這就直接將大部分的常規武器廢了。   畢竟核心溫度是和爆炸當量相關的。   而且這玩意兒對於執掌火焰之類的神靈估計沒用。   這些混蛋免疫火焰,神靈之軀又能及時分散規避衝擊。   你總不能打算用核聚變核裂變來轟擊代表著大日的金烏對吧。   火都烤不熟畢方鳥。   對此禹王點了個贊。   另一點麻煩就是人族在人間,而且缺乏高機動能力。   而這幫神靈本身並不在意人間,他們所在的山海直接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包括大荒,他們可以跨越空間出現在人間進行破壞,但是人族的反向追蹤和攻擊能力極弱於這些神。   不過,禹也把共工埋在了人間東海。   還有個蚩尤之軀能制衡共工。   來這兒就得遵守人間規矩,要不然大家一塊兒玩完。   這爭取出了寶貴的時間。   除此之外,衛淵自己現在也急需要提升實力,之前和重交手勝了一招,是因為蚩尤氣息,他總不能天天去薅蚩尤羊毛,總得有自己的實力,嗯,一方面開發出人間界崑崙山的神話概念,另外一方面。   衛淵自己的本體也需要有神話概念的戰鬥能力。   要麼就自己走老路子,將劍術推升到巔峰,鑄造神兵。   要麼可以學習一下誇霖那樣。   找個現成的神話概念,然後鑄造成神兵。   這樣的實力必然在那三種神話概念裡面要更弱,屬於那種投機取巧質量不行的類型,但是至少有,至於該怎麼搞出神話概念,衛淵腦海裡浮現出的第一個方法,就是找個四兇宰了。   比如說如果能穩住氣運金柱,可以把窮奇的神話概念取回來。   或者說,嗯……   崑崙山饕餮,神話概念,現點現殺?   崑崙出品,童叟無欺。   在崑崙山餓得都要啃石頭的饕餮狠狠地打了個哆嗦,狐疑地抬起頭。   然後繼續低下頭啃石頭。   …………   最後衛淵沉思許久,才發現自己飛過了頭,只好重新調轉方向才回到老街附近,按下神通,像是個普通人一樣走在道路上,冬天,也不知道是因為山海裂隙的影響,還是說靈氣回升了,寒潮也變得生猛起來,居然下起了雪,衛淵一個人走在這下雪的道路上。   在天上御風,他是獨自走過千古的修士。   走在地上,他是紅塵萬丈裡的一個人。   衛淵把雙手插在兜裡,聽著來來往往的一個個人低語,說今天的工作,說今天的生活,或者笑著或者煩惱著,或者說這樣的煩惱也是人間的一種組成,衛淵呵出一口白氣,眼底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歡迎來到真實,衛淵。   姬軒轅的話語在耳畔響起,衛淵走在街道上。   心裡想著該要如何提升自己,如何強化神州整體的安危。   至於姬軒轅所說的話,或者說,他沒有說出口的半句話,衛淵聽懂了——是時候輪到你了,這當然沒有任何需要遲疑的地方,衛淵毫不遲疑地會選擇前進,他應該要盡其所能地保護著這些人。   即便是需要對抗整個大荒。   即便對手是曾經令軒轅孤寂,令大羿隕落,令舜帝被圍殺的強敵。   即便對手是盤古原典,是天帝帝俊,是四海八荒諸神。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如同南山之竹所制的箭矢,筆直地洞穿亂世。   燈光下,青年掃了掃衣服上的雪,低語著:   「當仁不讓,何所懼也,對嗎,夫子……」   衛淵已經想好了之後去北印度的目標。   如果說找不到神話概念,也只能嘗試推進技藝了。   如同大羿一樣的技藝之巔峰,比如說……   衛淵腦海中浮現出河圖洛書所展現出的某個未來的可能性,持拿三千裡崑崙為劍,如果說,按照燭九陰所說的來看,這絕對是神話概念級別的能力,而人族要鑄造神兵,前提是道的極致或者說技藝的巔峰。   絕無絲毫的,取巧的可能性。   只有無可比擬的巔峰,技近乎道,這四個字連一絲的僥倖都不存在。   那麼,那個未來是再度失去了一切後,心境重新恢復抵達劍客之巔的自己,終於攀升到了神話概念,並且藉此機會,以崑崙神主的力量鑄造了神兵,將神話概念固化的未來麼?   衛淵心底浮現出一種蕭瑟孤寂之感。   強敵,困境,抉擇,自我一齊地用上心來,還有那崑崙劍主的未來不斷迫近的壓迫和可能。   仿佛這冬日的雪都變得冰冷蕭瑟起來,只是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卻微微怔住,看到了暖色的燈光,看到桌子上是盛放在盤子裡面的菜色,有風旋轉著把菜託舉起來。   穿著毛茸茸睡衣的少女盤腿坐在沙發上。   手裡握著一本書,似乎是困得打盹,頭一點一點的,背後的高馬尾也晃了晃,只是這樣了,垂下的手指還一晃一晃,維持住了法術,維持住了菜色的溫度。   一路上思考著對策,思考著面對強壓下的選擇的衛淵,不知怎麼的,心中突然有什麼東西化開了似的,那種冰冷沉靜的現實有種被衝散的感覺,他放輕腳步,走到那邊,看著天女打瞌睡的樣子,突而嘆了口氣。   剛剛心底曾浮現的,技之巔峰,崑崙為劍的蕭瑟且孤獨的畫面碎裂。   只要眼前的少女還在,自己就不可能淪落到那樣的局面啊……   衛淵低語著。   他坐下來,看著少女睏倦的模樣。   …………   「館主還沒回來嗎?要不然珏姑娘你先回去?」   「我在這裡等著就行了。」   伴隨著幾乎沒有的腳步聲音,隱居博物館二樓的畫師想起來下面的天女,晃晃悠悠飛下來,而後一下愣住,溫暖的燈光下面,一身黑衣,頭髮被雪水打溼的博物館主盤坐在地上,安靜看著靠著沙發小睡的天女。   斬妖除魔誅殺神靈的劍放在旁邊。   青年面容側臉安靜,噙著一絲微笑。   注意到了畫師的出現,博物館主伸出一根手指抵著嘴唇。   「噓……」   畫師眼睛瞪大,捂住嘴重重點頭。   一步步退了回去。   這一次沒有去錄像還是什麼的,不知道怎麼的,看到這一幕居然覺得自己都被觸動了。   心中低語。   加油啊……館主。   ………………   翻看著一些典籍,思考西王母會在哪裡的天女最近累了很久,不知不覺睡著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衛淵盤腿坐在旁邊,愣了下:「淵你回來了?」   「嗯。」   「我給你準備了飯,我猜你走的那麼著急,大概來不及吃。」   「嗯。」   天女晃了下頭,似乎是睡得頭痛了。   博物館主看著少女,不知道想起什麼似的笑起來,他輕聲道:   「珏,你真像是英雄啊……」   少女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道:   「你在說什麼啊,淵。」   「英雄,那不是能夠恰到好處地出現,然後拯救其他人的人嗎?」   「我看過書的。」   「你才像是英雄吧?你救了很多人啊,比如誇霖好像也是你救的,還有那位始皇帝,還有許許多多其他人,在這個時代也一樣啊,你擊敗四兇,還有很多次……」   青年看著少女很有興趣地數著什麼,心中不知為何地放鬆下來,眼底安靜。   你難道沒有發現麼……   上古之死。   秦末霸王穿心之傷。   三國失去一切後的孤獨寂寥。   還有和山君決死時候的力竭昏迷。   你總是會恰到好處地出現啊。   從古至今。   我或許一直在拯救別人。   可只有你是在拯救我……   少女搖搖晃晃,馬尾搖搖晃晃。   衛淵安靜看著少女,吐出一口氣,忽然笑起來:「果然啊。」   他道:「人果然是會愛上拯救自己的英雄的……」   「珏。」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八百字。   我就不該說有第三更,抽菸的手微微顫抖,麻了,寫的麻了。   好的,再度回歸鹹魚模式——儘管被禁足在家但是完全不想要再多碼字的某閻,捧茶,喝茶,吐氣。 第595章你的死兆星亮了(感謝宇恆丶萬賞)   溫暖的燈光下,衛淵安靜看著眼前的少女。   簡單而直白的低語。   在閣樓上偷聽的『伏特加娘娘』都忍不住心動,和衛淵過往的行為相比,就仿佛手持戈矛,高唱無衣的大秦銳士,低語著蒹葭,有一種具有反差感的衝擊。   而穿著毛茸茸睡衣的天女眼眸微斂了下,道:   「我懂啊。」   她沉思,而後恍然大悟:   「所以說,誇霖喜歡上你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啊。」   「畢竟當初她瀕死的時候,是你背著她在女丑之屍的範圍裡走了足足十天十夜,是她的英雄啊。」   少女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衛淵話裡的意思,反而因為剛剛提起了誇霖,很理所當然地聯想到了這邊,盤坐在地的衛淵忍不住笑起來,天女忍不住橫了他一眼,道:「難道不是嗎?」   衛淵道:「我不是說她啊……」   天女疑惑道:「那你是在說什麼?」   她認真思考。   「你還救過誰麼……」   少女思緒突而微怔,腦海中浮現出了過去的記憶,浮現出在秦末時候,騎乘戰馬將那些賊匪解決的武將,浮現出這一世登上了鬼域之後,對著自己微笑著的臥虎,思緒凝滯。   他救過我。   英雄總是及時出現,拯救他人的。   剛剛自己說過,他才是英雄。   所以他那句話的意思是,是指得……   她看著眼前越發氣質英朗的男子,仿佛聽到衛淵在含笑低語。   人總是會愛上拯救自己的英雄的。   我也救過你,所以你會不會……   理所當然得出的結論,很簡單的三段式邏輯進階,少女的眼睛瞪大,聲音一下變得結結巴巴,白皙面龐一點一點變得通紅通紅,不敢置信地看著突然間說出這樣,這樣孟浪之言的衛淵,結結巴巴道:   「你,你……」   「嗯?我怎麼了?」   衛淵茫然,「我剛剛的話有說錯什麼了麼?」   被夫子教導,『至少,至少你得給我反思一次再去做!』的弟子,被冠以南山之竹名號的御者陷入反思,回憶,並且分析自己剛剛本能說出來的話。   嗯,珏救過我。   我說那句話,人一定會愛上拯救自己的英雄的。   等等!   衛淵眼瞳瞪大,這句話,這這這……   這不就是代表著,直接說我愛你嗎?   臥槽你聽我……   他猛地抬頭,看到少女面容通紅,呼吸急促,一雙如同清風的眸子距離自己就不過一掌距離——你曾見過風,曾跨過雪,行過十萬裡西域,八百裡流沙,可你可曾經見到過崑崙的長風?可曾見到過大日落下,流轉萬裡的赤色晚霞,映照入江河流入紅塵的模樣?   那雙眸子流光婉轉,安靜倒映著前面的衛淵。   衛淵的面龐也漲得通紅。   夫子的教導其實很傳統。   詩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無聲的氣氛逐漸變得溫軟,閣樓上的畫師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脊背靠著木質的老牆板,以防止自己下意識叫喊出來,但是她心裡已經在狂喊了,趕快上啊,上啊!   你特麼給老娘上啊,懦夫!   我要畫一百零八張同人圖啊!   連她都覺得心臟砰砰砰直跳了啊。   就在這氣氛好得不行的時候,突然大門被一腳踹開,外面的冷空氣,夾雜著雪花,酒氣就這麼一齊地翻卷了進來,水鬼和錢來山神勾肩搭背地往裡走,一個手裡提著玻璃快樂水瓶,一個手裡提著碧色的經典款啤酒。   大聲狂笑著:「好好好!」   「好酒!」   「人間實在是好地方啊!」   「哈哈哈,喜歡的話,我下次帶著你去擼串,我告訴你,啤酒快樂水,只有和擼串搭配起來才行,而且必須是在大夏天,人多得不行的時候,外面圍著一口大鍋子,聽著天南海北的故事和話,那才有勁兒!」   「在家裡吃的,沒有靈魂!」   「哈哈哈哈,你也是個噬魂怪啊!」   「好兄弟!」   「好兄弟!」   「大哥!」   「二弟!」   錢來山神大笑著喝酒,然後戛然而止。   兩個大混子一個邁出左腳,一個邁出右腳,卻都頓住在空中。   面容呆滯看著前面的畫面,死寂無聲。   水鬼右手顫抖,快樂水都灑出來。   錢來山神嘴角抽搐,喝進去的啤酒往出冒。   他們看到在這博物館中,相互對視,面容都漲得通紅的年輕人。   那邊兩人直接拉遠距離。   死寂,一片死寂。   對視一眼。   沉默。   水鬼瞬間反應過來,掙脫錢來山神的勾肩搭背,踏步,轉身。   開門一腳,大力抽射。   錢來山神被一腳踹出去。   外貌英俊灑脫但是其實是屑中之屑的水鬼直接把山神處理之後。   嘴角抽了抽。   「不好意思,走錯了。」   他把自己叉了出去,抱頭鼠竄。   席捲而來的冷空氣,反倒是讓加速跳動的心臟緩和了些,明明剛剛還感覺到天地蒼茫如冰原,萬物寂寥蕭瑟的衛淵,反倒覺得稍微有些熱,吐出一口濁氣,少女也眼眸微斂。   「啊啊啊啊啊!!!」   唯獨閣樓裡面的『伏特加娘娘』咬牙切齒,手裡的畫筆啵啵啵地戳在數位板上,淚流滿面:「嗚嗚嗚嗚……該死的水鬼,我要戳死你,我要戳死你,戳死你啊,你的腦子裡面都是水嗎?!」   「可惡啊,豈可修!」   她從旁邊提出一瓶生命之水。   單手開瓶蓋。   仰脖噸噸噸噸噸地都吞了下去。   面容瘦弱清秀如同清風拂柳的少女面容醉意通紅,抬起袖口,用沾滿各色顏料的袖口擦過嘴邊的酒漬,一雙眼睛仿佛散發紅光,打了個酒嗝兒。   一邊淚流滿面一邊咬牙切齒:   「嗚嗚嗚臭水鬼爛水鬼,我要畫你的同人圖!」   「我要把你雌墜成只知道交配的混蛋嗚嗚嗚……」   「你還我的氛圍感!」   「你還我!」   ………………   「那,飯菜也放下了,淵你記得吃。」   少女抬手整理了下鬢角,臉上殘留些許紅暈。   月下觀花,燈下美人。   「我,我先走了。」   珏的理智機構開始催促她快速離去。   衛淵吐出一口氣,突然開口,道:「等一下。」   嚇!   少女嚇得後縮半步。   衛淵看著她,眸子斂了斂,輕聲道:「我這段時間,應該會有點忙,去處理一些簡單的事情,嗯,不會太長的,在這之後,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我們可以去看雪,或者說散散心……就當做忙裡偷閒。」   少女鬆了口氣,手掌輕輕按著胸口,微笑道:「是該散心了。」   「我們大家一起嗎?好啊,我去提前看一下攻略。」   「不。」   衛淵搖了搖頭,眼眸注視著她。   「只有我和你。」   「我們兩個人。」   一陣沉默。   少女輕聲回答:   「嗯,好,好啊。」   ……………………   珏神色平靜,走過街道,無視了因為擔憂緊張在大雪地裡抱作一團瑟瑟發抖的錢來山神和水鬼,姿態飄逸優雅,仿佛崑崙之巔的長風一般掠過老街,姿態清冷。   嗯,就是毛茸茸睡衣有點違和。   少女飄逸的姿態後面,有著毛茸茸姿態的睡衣帽子晃啊晃。   開門,關門,反鎖。   蹬蹬蹬上樓。   把二樓閣樓關上。   三層窗簾拉上。   優雅,安寧,溫柔的天女沉默。   一秒鐘。   兩秒鐘。   第三秒鐘的時候,少女一下踢開了自己腳下的暖鞋,露出白皙如玉的腳趾,然後一個助跑,穿著毛茸茸睡衣的少女一下跳在床鋪上,抱著被子,床墊很有彈性地動了動,把門窗全部關嚴實的少女猛地用力,床鋪上的被子譁啦一下被抖開,被拋起來。   然後以一種全部展開的姿態從上面飄下來。   領域,展開!   少女神色莊嚴。   然後像是倉鼠一樣把自己直接用被子包裹起來。   被子的四個角全部被嗖一下收起來。   然後在床鋪上滾啊滾,滾啊滾。   啊啊啊啊啊!   是約會!   約會!   沒有人看到,沒有知道。   所以可以。   ……………………   衛淵目送神色從容平靜,仿佛天神一般威嚴雅致的少女遠去。   眸子斂了斂。   大和尚和兵魂聽到動靜出來,愕然看了看那邊在雪地裡瑟瑟發抖的兩個大混子,看向衛淵,後者神色平靜,道:「無妨,正常的事情,對了,圓覺,我這幾天會出去一趟,博物館交給你了。」   大和尚道:「無妨,衛館主,可需要幫忙?」   衛淵搖了搖頭,看向那一柄流傳下來的九環錫杖,道:「沒什麼。」   「我自可以處理。」   「你記得……多和這錫杖共鳴吧。」   「或許,你還能夠從這錫杖上,得到更多的東西。」   比如……玄奘的意志。   如果在玄奘手中,這錫杖必然是可以進化成為人族神器的。   圓覺鄭重頷首,衛淵點頭,邁步走向自己的住處,大和尚和兵魂看著衛館主的背影,感慨道:「衛館主腳步沉靜輕鬆,看來對於之後那件事情,已然是成竹在胸。」   兵魂感慨頷首:「是啊。」   「館主修為越發精進,與諸多強敵戰鬥。」   「我等也要跟上啊!」   「是極,是極!」   被兵魂和圓覺看得越發高而沉靜,是人族戰線第一線奮戰的戰神冕下回到了靜室,關門,關窗,拉窗簾,上符咒,一氣呵成。   而後,右手握拳狠狠的一比。   「好耶!」   「成功了!」   「說出來了!」   衛淵,大勝利!   心情愉快的衛淵思考著外出出差打架的事情,想了想,除去自己提升實力,還可以拉外援嘛,比如說,齊天大聖的起源是無支祁,但是卻又有幾個讀書人非要往外面送,說是來自於北印度神系的阿努曼。   其實只要了解下神話,就能發現他們兩個除了都算猴子以外。   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蕪湖,那猴子肯定忍不了。   衛淵取出手機,如同當時的張若素一般,自然而然地打出去:   「水君,最近憋著打遊戲是不是挺累的,心情不咋好?」   「如果心情不好的話。」   「嗯,要不要去北印度出個差散散心?」   他打完這一行字,順手就要發出去,本來都要按下發送鍵了,動作頓了頓,沉思,把這些文字全部刪除掉,重新寫下:   「水君,高掉落率英雄級副本限時開啟!」   「真假美猴王1V1,來不來?!」   點擊,發送!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第596章衛館主,你要不要考慮出國出個差?   衛淵等待著無支祁的回答。   雖然說,因為燭九陰說漏了嘴,導致之前無支祁知道,跟隨玄奘的人其實是唐代的衛淵,為此兩人直接在夢中互毆了一頓,但是沒關係,這一次衛淵很有信心!   他查過神話了。   確實是有人故意把齊天大聖和哈奴曼聯繫了一起。   四舍五除二就是把無支祁和哈奴曼聯繫在了一起。   但是哈奴曼簡直就是持劍羅摩的一條狗子。   怎麼說呢,哈奴曼為了表達自己對羅摩,也就是三相神的尊重,遵循『為了希望某人健康長壽就塗紅色』這樣的故事,把自己塗成了全部的紅色去見羅摩。   他被認為是最虔誠的教徒,會聽從一切神靈的命令。   他最經典的造型是破開自己的胸膛取出心臟證明對神的恭敬。   祂被神賜予神通。   而無支祁則是齊天大聖這一概念裡面的桀驁不馴,代表著蔑視諸神。   徵服淮水而為神。   哼哼,以無支祁的傲慢,絕對不允許這麼個舔猴和自己有關係的。   到時候自己就能看到無支祁親自揍那兩個傢伙了。   反正雨我無瓜。   結果無支祁反手回了一句:「沒空。」   衛淵眯了眯眼睛。   無支祁在淮水底部冷笑,嘴裡叼著一根快樂水味道的棒棒糖,噼裡啪啦打遊戲,哼,還以為自己看不出他的意思?這就是在白嫖祂的力量,可笑可笑。   衛淵直接轉發了哈奴曼的神話過去。   比如說,最經典的紅色皮膚外加剖心下跪表達忠誠。   無支祁只是隨意瞥了一眼。   看著那個猴子半跪在神前,然後雙手撕開心臟的造型。   臉上表情凝固。   然後又出現一個個轉發文件,比如什麼的,哈奴曼會實現誰誰誰的願望,因為羅摩同意過!比如什麼哈奴曼雖然因為神的祝福和加護比太陽神稍強大,但是會恭恭敬敬地為自己的不敬而道歉,因為他是個對神虔誠並且相當認可四種姓的BOY,比如說……   裡尋得一個哈奴曼,大概可以算是齊天大聖的背影了》·胡博士   ·胡博士二連殺並且觸發暴擊效果。   無支祁額角賁起青筋。   青筋一跳一跳。   衛淵慢悠悠地發了一句語音:「這你都能忍?」   「你要能忍,我服。」   啪!   無支祁手中的遊戲機直接被按爆掉,臉上浮現出獰笑。   忍NM!   整條四瀆之一,淮水水系的水電站同時察覺到流速暴漲。   無支祁冷笑回道:「什麼時候?」   神代·直接徵服一條文明水系的恐怖神靈再度甦醒。   淮水禍君。   或許很難表述,但是在古代文明時期,徵服水系的含金量簡直高得離譜,統稱的四大神代,便是圍繞著水系而形成的。   需要崑崙和禹王圍毆的存在,唯一被驕傲的共工認可的好友。   數遍神州,明明是為正神,卻獨獨被尊以君,稱以禍的。   唯此一尊。   「有酒嗎?」   祂問。   衛淵看了看水鬼庫存的方向,嘴角浮現一絲微笑:   「管夠。」   ……………………   輕而易舉把無支祁的血壓拉高。   衛淵覺得這應該是因為那些傳聞的緣故。   和自己的塗山身份背景,以及某些原因並沒有關係。   確信!   而那些傳聞,那就是扯,那哈奴曼和作為齊天大聖階段孫悟空原型的無支祁比起來,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完全沒關係,神州的骨血裡面是不存在那樣不純並且腌臢的東西的。   只能說,曾經有些傢伙想要摧毀被塑造在神州子民身上的脊梁骨。   而形象符號裡面,已經充斥著強大,反抗,睥睨的無支祁。   是重點關照對象。   有些人著急著把什麼東西都往出送,仿佛在這片土地上,不該誕生齊天大聖這樣強大而英勇的英雄符號。   可是。   文脈是斬不斷的。   歷史的風會把那幫小人如同落葉一般地吹拂而去。   衛淵吐出一口氣。   眼眸微斂。   這麼長的時間,連共工都已經初步甦醒了。   無支祁,你回復了多少呢?   衛淵這一日,不知為何,在回到博物館後,極為安心地睡了一晚。   而第二天早上起來,他發現自己又得要去龍虎山。   拉開窗簾,看著對面的花店,少女似乎還沒有醒來,衛淵眸子微斂,心境突然安寧下來,突然明白了——昨天自己明明應該留在龍虎山,和老天師多詢問目標,去等待白起身上事情的解決。   而最終自己卻選擇了回到博物館,回到老街的原因。   他吐出一口氣,精神煥發,洗漱之後,吃了造飯,給珏留好,然後提起自己的劍大步走出,踏空御風,直奔龍虎山上,等到他抵達龍虎山的時候,老天師正在就著鹹菜吃小米粥,差一點給衛淵給嗆死。   而後他古怪地看著衛淵:「你是做什麼去了?」   「怎麼這麼神清氣爽?」   「對了,這是兩張票,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   衛淵抽出一張,道:「一張就好了。」   老人疑惑:「一張就好?」   衛淵爽朗笑道:「那兒太髒了,珏踩上去都感覺有被冒犯。」   張若素:「…………」   你為什麼可以這麼爽朗笑著說出這麼狠的話?   他嘴角抽了下:「衛館主,同為文明古國,是不是應該有點尊重?」   衛淵反問:「那你覺得那兒髒嗎?」   「髒。」   老道士老實回答。   沉默了下,表達自己的微弱反抗,道:「但是,這或許是人那邊兒,對,那邊兒國情如此,是特色。」   衛淵點頭微笑:「啊對對對。」   「你說的都對。」   對了,這傢伙當年有一段孽緣在那裡的。   老道士:「…………」   衛淵自顧自坐下,端起旁邊的小米粥給自己來了一碗,龍虎山的手藝其實也相當不錯,主要是免費的,讓美味加倍,不可不嘗,老人無可奈何,給他讓了讓位置,道:「那你來這兒,又是什麼?」   「我想要知道,印度神系的力量層次。」   衛淵夾了一筷蘿蔔乾,神色認真:「我最近明白了神靈的力量上限,對於古印度體系我還不夠了解,多少有些擔心陰溝裡翻車,畢竟這些傢伙的神話描寫,實在是太強了。」   不說其他的諸神。   三相神,梵天——宇宙意志的化身!   破壞神溼婆——足以重啟宇宙的龐大威力!   以及毗溼奴——據傳說祂創造了梵天,也就是說真正的創世神!   其他的什麼三女神,四大天王,吉祥天,什麼八部天龍就不說了。   名聲和各自的神話都強大無匹。   人的一年為天神的一日一夜。天神的四千年為一個「圓滿時代」,天神的三千年為「三分時代」,天神的兩千年為「二分時代」,天神的一千年為「鬥爭時代」。四個時代結束就是一劫,然後重新創世。   有怒火之下足以焚盡宇宙的磅礴威力。   有萬事萬物不過是醒來和睡著的高遠靈魂。   只要祝福便能夠不死的權能。   只要祝福加持,就足以毀滅萬物的神兵。   在見識了重的力量之後,衛淵對這些神話都具備了強大的戒備。   張若素緩聲道:「確實是如此,印度神話,不可小覷啊,從古籍裡和傳說裡的東西來看,堪稱無可匹敵,縱然是有著後人加工的部分,但是也著實是令人畏懼,而這些神話又太過於遙遠,現在都有人在爭鬥。」   「認為古印度神系比起炎黃神系更強大。」   他搖了搖頭道:   「不過也沒辦法,說起來,老道士倒是聽過個說法。」   「說誰家厲害,就把這歷史上添油加醋增加傳說的作者拉出來打一架,誰贏了就誰家神話強,這也是個玩笑話了,這麼長的歷史,不知道多少人口口相傳的傳說,誰能把那麼多人拉出來?」   「不過我倒是可以說說看,這要從他們的古老神話開始。」   「約莫公元前3000年前後,大概那時候,古印度神話出現文明。」   衛淵頷首:「和炎黃一脈來到人間時間類似。」   老天師點頭:「是。」   「而在之後一段時間,有雅利安人神系前來,最終耗費數百年,通過戰爭,交融,他們一邊毀滅一邊吞噬一邊容納,最終將原本的印度河流域神系強化擴張,越發地強悍霸道。」   「最終化作了更為強大更為磅礴的恆河神系。」   「而這個時期,是神代的巔峰期!」   「也是三相神出現的力量根源。」   「也是後世無數史書和傳說流傳,所誦唱的那個風起雲湧的時代。」   「他們東徵西討,花費了數百年徵服壓制了最初的印度文明,而後抵達了前所未有的昌盛,無數的英雄和神靈,帶著豪情萬丈,唱著勝利的凱歌,在三相神的率領下,跨越崑崙山,自西北方,對神州發起了神代的戰爭。」   「三女神在前,八部天龍在後,諸多天神唱誦高歌。」   「毀滅之神溼婆手中握著毀滅一切的三叉戟,眉心的豎瞳仿佛要散發出毀滅宇宙萬物,重啟時間和一切的怒火,騎乘在他偉大的坐騎上;梵天的每一個頭都在低聲吟唱著世界的真理,代表著宇宙意志的奧妙,創生萬物。」   「而毗溼奴掌維護宇宙之權,他的甦醒和沉睡就代表著一次世界的輪迴和重啟。」   「偉大的戰神敲擊戰鼓,雪山女勝微笑著看待一切,三女神撰寫者勝利的史詩,迦樓羅在火焰中飛翔,天帝因陀羅率領無數在神話中活躍著的偉大英雄們一併高歌,八部天龍撫掌微笑。」   「甚至於,還有不存在於神話中的古神若隱若現。」   衛淵凝眉。   旁邊有被吸引來的小道士們聽得入神,曾經惹來諸多驚才絕豔的女子傾心的老道士,年少時除去了劍氣卓絕,瀟灑不羈外,自然也是能說會道的,從他口中說出的故事,栩栩如生,仿佛這一場比起所有印度神話都宏偉壯闊的神代大戰即將打起!   尤其他們的對手似乎是神州的神代。   圍過來的一堆小道士們忍不住催促道:「然後呢,然後呢?」   連衛淵都對這些隱秘而感覺鄭重。   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漠然回答:   「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   「沒了。」   小道士們凝滯。   從那洶湧,神秘,浩瀚的壯闊神話中,瞬間回到了冰冷的史書之中。   歷史和神話在這一瞬間交錯了。   神話的浪漫,被歲月那種滄桑茫然又浩大冰冷的意蘊衝散。   異域英雄們的豪情和壯志,會被記錄於祂們國度裡面的史詩,那些愛恨情仇,無數所謂可歌可泣的故事。   神州的史書。   對於此事不過留下了九個文字而已。   老人看向衛淵,平淡道:   「二十年前,我們發現了神代商王武丁的妻子婦好墓。」   「在墓葬中發現作為戰利品的,雅利安人的骸骨,只有頭顱,是被戰斧斬首的,你應該明白在神代的商朝這代表什麼,而頭顱之中充滿了異國神性。」   「衛淵,要帶兩個去嗎?」   老人捧著茶杯,微笑詢問:   「或許,是三相神的故人呢。」   PS:今日第二更…………高宗即武丁。   1997年婦好墓裡,發現徵服印度的雅利安人的頭骨作為戰利品陪葬,應該是公元前一千多年的時期,專家推測應該是被討伐的鬼方,當然不確定。   但是這正是鐵證,代表著曾經進犯神州的蠻夷,被婦好率軍討伐,順便陪葬的有兩把大斧頭,龍紋大鉞和虎紋大鉞,是婦好的,對,是鉞。   武德充沛。 第597章英雄   畢竟婦好之墓裡面的墓葬品衝擊力實在是巨大。   小道士們呆若木雞。   總說自家神話厲害厲害,你有本事讓神話人物打一架啊你!   不好意思,我們真打了。   衛淵沉思之後,覺得還是不要帶著的比較好,道:   「那這些北印度神系所擅長的神話概念呢?總是有一兩個吧?」   「比如那個概念上特別強大的由伽創世,輪迴之概念。」   「他們神話裡面的輪迴由迦裡面分為四個階段,吉利多由迦、特雷多由迦、德伐波迪迦和迦利由迦,四由迦時間依次縮短,人的道德和生理狀況也依次降低,直至最終創世。」   老人沉默,然後尷尬回答:   「你知道,衛淵,最初的古印度文明在一千年後就給滅了。」   「經歷了戰鬥,融合,他們變成了最底層的百姓,那些滅了他們的人創造了新的文明,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公元前6世紀中期,給波斯帝國的締造者居魯士大帝滅了。」   「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又給大流士大帝給入侵了,這兩個時間太近了,其實是可以認為是一起的。」   「然後公元前4世紀又被亞歷山大大帝給端了。」   「那是距今兩千多年前的神代末期,是史詩神話的創造完善階段。」   衛淵沉默:「所以說,四個輪迴由迦是因為……」   老道士眼觀鼻鼻觀心:「從滅了古印度的文明算是第一由迦節點,之後經歷過三次被覆滅佔領,所以被分成了四個階段。」   衛淵:「由迦時間越來越短是……」   老人咳嗽了下:「每次被入侵之後的間隔越來越短了,一千多年,千年,幾百年,兩百年。」   衛淵嘴角抽搐:「人民的道德和生活質量降低。」   老人沉默,反問道:「外來統治者對他們會有什麼好的待遇嗎?」   「那四次由伽之後的創世是……」   張若素道:「因為被摩擦完之後,出現了阿育王,創造孔雀王朝。」   「不過在他之後,再沒有統一了。」   衛淵沉默,突然道:   「所以說,四次輪迴由迦的來源是因為他們在神話完善的神代之前被人前後摩擦了三次,一條線三個節點分成了四個文明階段,每一個階段越來越短,統治者對他們越來越不好,所以就在神話裡說是道德降低?」   「這一情況和說法的來源是公元前六世紀,也就是說神州的春秋時代,非要說的話,是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前,而隔壁的這邊,如果說被多次徵服,後一代統治者奴役前一代,前一代再奴役更前一代的話。」   「那麼四個種姓……」   「嗯,印度的四種姓是按膚色深淺來排的,我記得亞歷山大大帝那幫子兄貴,挺白的是吧?和婆羅門似的,就居魯士大帝那邊兒的波斯人也挺白的,不過比不過亞歷山大,就挺像剎帝利哈,哈哈……」   老人沉默,咳嗽了下,尷尬道:「雖然說神話反應歷史,但是,大家都是文明古國,衛淵你,你留點面子……特色,特色,古印度神系特色,這個,特色。」   兩人沉默。   然後端起小米粥碰了下。   異口同聲道:「特色。」   衛淵沉思,還是打算詢問清楚到底有什麼神話概念的可能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隨口道:「那古印度神系留下來的壁畫裡面有沒有類似的?就像是我們這裡一樣……」   「我知道很多神代神系都會將自己的文化和神話刻錄在壁畫上。」   老人搖頭,道:「我看過,沒卵用。」   「古印度神系把男子的特殊器官叫做林伽。」   「女子的叫做瑜尼。」   「把合歡之事稱呼為瑜伽。」   「他們的寺廟裡面刻畫的壁畫都特麼是古瑜伽黃色小作文,有屁用?」   「…………你看過?」   「咳咳,衛館主你在說什麼,貧道唯獨年少之時曾經流落那邊,那也是少年瀟灑,仗劍降妖除魔,一心唯我天地大道,看得都是道門絕學,走的那是堂皇正道,涉獵天地各家各派的傳承流派,怎麼會看那般腌臢之物!」   「畫得怎麼樣?」   「一般。」   衛淵沉默。   張若素沉默。   僵硬抬起頭,看到來自於塗山氏的青年盤腿坐著,手裡拿著一根錄音筆,身子晃啊晃,嘴角帶著狐狸精似的愉悅微笑,仿佛後面的狐狸尾巴露出來在愉快地搖來搖去。   當然,旁邊小道士們早已經被順手以幻術糊弄開來。   青年把錄音筆放在袖口裡。   「嗯,你說,我聽著呢。」   淵,年少為戰俘,自幼被女嬌以僕從的名義護住,在塗山氏長大。   張若素嘴角抽了下,道:「……總之,我再想想看。」   旋即嘆道:「哪怕是童話故事裡,也有現實的成分,神話裡自然也彰顯文明本身,四大古代神系裡面,本身殘留下來的壁畫裡,就代表著許多東西了,代表著各自的傾向。」   小道士們的幻術被解除,也對這些古代神話很有興趣。   老道隨口道:「比如說西方神系的壁畫,就是神靈偉大降臨人間之類的,要麼就是世人有罪需要神靈來解答,大概這個路數;古埃及呢,就是神靈和人的和諧統一,法老就是地上之神,人民是神的僕從,尊重死亡,自然,相信屍體不腐爛就會重生,最後出現了木乃伊。」   「而古印度神系,他們最厲害了。」   「人必須聽從神。」   他道:「比如說,他們說釋迦摩尼其實也是毗溼奴的化身。」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老人似笑非笑:「釋迦說眾生平等。」   「他們說,釋迦摩尼是毗溼奴的化身,是魔相。」   「說佛祖要人眾生平等,是慫恿妖魔和惡人渺視吠陀,棄絕種姓制度。」   「引導他們自我毀滅。」   衛淵言簡意賅:「奴性深種。」   「沒救了。」   老人隨口道:「總之那邊亂糟糟的,毗溼奴什麼的,持劍羅摩什麼的,應該不會是你的對手,印度神話實在是太能吹噓,以及曾經在神州這邊不知道怎麼起來的魔祖羅睺說。」   「羅睺只是印度神話裡一介阿修羅,偷仙露喝被毗溼奴一**子斬首了的渣滓,也不知怎麼在神州有點名氣。」   「而毗溼奴三相神率領的所謂的神代大軍,只在神州留下了九個字。」   衛淵低語。   而那時候的神代商朝,只是離開山海之後的部分。   他越想越頭疼,扶額嘆氣道:   「麻了,神話歷史一對比……神州的神代為什麼是地獄難度?」   老人翻了個白眼,道:「這件事情,老道士我在年輕時候遊歷的就懂了,比如說……」他看向旁邊一個七八歲的小道士,道:「神州最古老的太陽是什麼?」   那小道士茫然:「金烏鳥啊,被大羿射死的。」   「那要是有山神攔路呢?」   另一小道士不假思索道:「搬山啊。」   「有滅世洪災呢?」   「治他啊!」   「那要是天裂了呢?」   「補啊?!」   一堆小道士用『師叔祖你是不是喝酒喝多終於燒壞腦子了』的憐憫眼神看著老天師,而老道轉頭看向衛淵,一攤手,面無表情道:「懂了?」   他摸了摸鬍鬚,古怪道:   「一個猜想,不一定對……」   「可能對於我們的神來說,這兒也是地獄難度?」   「比如說太陽神,我就沒見過比神州還強橫,也沒有見過,比神州還卑微的了……」   衛淵沉思。   西方太陽神:我,強大,俊美,帶來光明,十二主神,普照萬物!   古埃及太陽神:我是拉,我是最強之神,我是諸神之神,最高的威!   古印度神系太陽神:支配運動與靜止的一切!支配諸神!   我支縛住天地,使其以永久穩固!   古美洲神系太陽神:我!最後一個紀元--「四度變遷」的統治者!   戰神的位格!   神州太陽神:啊啊啊!救命啊啊!媽媽,開盾,快開盾啊啊!有個巨人在拎著手杖追殺我嗚嗚嗚嗚………   神州太陽神第二法:   巨人夸父已死,愉快也。   啊啊啊救命啊。   嗚嗚嗚嗚有個男人出來報仇拿箭把九個哥哥都射死了啊!   神州太陽神第三彈:   嗚嗚嗚,神州又雙叒叕跑出一個傢伙來,把兄弟們都燒烤了吃啊!   另外,味道好香。   仿佛一堆肌肉狗子圍繞著一隻流淚狗子圖。   然而實際上的戰鬥能力——   印度神太陽神:被哈奴曼夾咯吱窩下面跑路,被海神攔路,給毗溼奴打小報告。   西方太陽神:十二神之一,但是比較倒黴,經常被甩臉子,經常失戀,喜歡的女人寧願變成樹和向日葵都不願意跟他好,所以擅長彈奏樂曲,因為失戀就唱歌,不以戰鬥見長,擅長的作戰方式是優雅的射擊。   古埃及太陽神:偉大,雍容的父神,是最初最古的法老。   神州:十日凌空我特麼毀天滅地,哈哈哈哈哈我就是天帝之子!   上下對比一下,畫面極端慘烈。   衛淵沉思。   張若素沉思。   「我說………」   老道低語。   「我們家神話是不是跑得有點偏?」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確實,但是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你聽說過思維邏輯嗎?又叫做思想鋼印。」   「科幻概念,怎麼了?」   「嗯,是大概可以認為,面對一些問題時候會不假思索做出的認定,比如餓了吃飯,渴了喝水一樣,幾乎是烙印入血脈的本能,我好像才發現,我們這邊的人身上都有這東西。」   「哪怕是神州的孩子,和其他文明的都不一樣。」   「當提起太陽神的時候,我們會覺得太陽神可以被射殺而不是跪拜,提起山一樣大的壓力我們是會搬開而不是拜伏。」   「天裂了不會認為是神罰而是要解決它。」   「哪個神說我們生來有罪我們直接掀桌子幹他。」   「所謂的神靈洪水我們想著是把神封印掉而不是聽天由命。」   「而做出這一切的人……」   衛淵嘴角抽了抽。   仔細想想,之前怎麼沒注意到,炎黃,黎民,華夏。   這被無數人掛在嘴上的話,放在當年來說,不就是……   炎帝神農,黃帝軒轅,九黎蚩尤,夏禹文命。   這幫上古老臘肉男團曾經叱吒風雲,縱橫神代的名號?   他仿佛看到那幫神代老男人在當年沉思,覺得自己都快死球了,要不給自家的後裔留下點什麼東西?最終大概是決定反正死都死了,啥東西也留不下來,就把意志之類留下來好了。   然後就把頭鐵基因和桀驁叛逆直接啪嘰一下按在了炎黃血脈DNA裡面,直接把頭鐵和跪不下去的硬骨頭傳承下來,順便神農表示把種菜也加進去,蚩尤表示得搶地盤,地方不夠大。   『哪怕是神,不服就乾死他。』   『乾死他之後,搶他地盤種菜。』   直接設置成炎黃出廠設置。   刻入DNA。   另外『炎黃必須是最強的,神州必須全世界最牛逼』   這個是姬軒轅自個兒偷偷摸摸想辦法刻的。   湊熱鬧吃瓜,衛淵懷疑是某些倒黴鬼的事跡流傳下來的。   比如不周山,不周山,還是不周山。   順便之後,夫子,始皇帝還不斷在出廠設置裡面加『私貨』。   『自己家人要好好過,對人好點,順便別人第二次不聽你話你可以削他』   『神州必須一統,丟一塊都對不起祖宗』   最後衛淵和老道士彼此聊了許久,終於是找到了一丟丟眉目,發現著眼點在於加護之類的權能上,老人嘆道:「放心,在你出去的時候,我們會給你繼續查找資料的。」   「另外,你真不需要第二張票?」   「不用了。」   衛淵接過一張票,反正無支祁那傢伙,到時候直接在夢裡拉出來。   用一張票就行。   他喝完小米粥,起身,老人笑道:   「多少是文明古國,至少遵循禮儀之邦的名號。」   衛淵道:「是禮義之邦。」   他離去後,小道士疑惑道:「是要去溫溫和和好好說話嗎?」   「啊?誰說的?」   「不是說禮嗎?」   老人忍不住放聲大笑:「誰說禮就是溫溫和和,忍氣吞聲的?」   「禮只是一種待人接物的方式啊,自是有不同種類場合。」   他撫摸著孩子的頭,笑著道:「再說,如果這是禮的話?」   老人斂眸微笑:   「那麼為什麼神州最著名的禮器裡。」   「一個是鉞,一個是戟呢?!」   鉞,戟!   為常人所不能匹敵之武。   祀與戎。   斯為禮。   ……………………   老道士給的機票是隨時兌現的那種。   衛淵直接去了機場。   在貴賓候機室裡,直接開始乾飯。   博物館裡,衛淵昨天是睡得香了,可憐伏特加娘娘被氣得直接爆肝,產量驚人,花了一堆水鬼各種姿勢圖,面容清瘦秀麗的少女穿著大一號的T恤,腳下踩著棉拖,懷裡抱著數位板,一邊揉眼睛一邊往前面走。   開門,一時不察撞入一個懷抱。   「嘖,又是你,水鬼,這股子味兒!」   伏特加娘娘不爽地抬頭,愣住。   外面是一個穿著黑色棒球衫外套,身高一米八以上的青年,頭髮毛躁躁的,一雙凌厲又有些亂的劍眉,脖子上掛著白色頭戴式耳機,皺著眉頭,一雙瞳孔深處似是有金芒,道:「水鬼?」   「那誰?」   伏特加娘娘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桀驁青年大手直接扣住清秀少女的頭,俯下身看了看,然後面無表情把少女頭推開,抬起頭掃了一眼,道:   「陶匠呢?本君來了!」   「你給我出來!」   「不是要去印度打本嗎?!」   他視線凝固,皺眉。   沒有感覺到那個熟悉氣息的存在。   水鬼剛打著哈欠站起來,看到這桀驁青年,愣住。   兩人齊齊挑眉。   「熟悉的氣息……」   ………………   此時此刻。   候機廳。   衛館主舉了舉手:   「你好,再給我來一份這個套餐。」   PS:今日第一更…………   可能會有三更,但是並不確定,沉思。   雖然平常也不怎麼出去,但是被加了禁足BUFF之後居然會莫名覺得無聊,而這個時候,鍵盤在那裡向我呼喚,進入間歇性躊躇滿志階段。 第598章水君,有沒有興趣去隔壁打打假猴子   身材高大,外貌看去陽光桀驁,嘴角有虎牙的青年皺眉,上上下下打量著水鬼,水鬼神色鄭重,英俊灑脫的臉上浮現出訝異,驚愕,旋即鄭重,緩緩走出。   「是你……」   「誰,誰來了?住手,不要把我叉出去!」   錢來山神一邊說著夢話,一邊打著哈欠從地鋪上爬起來,姿態放鬆而從容,至於大冬天睡地鋪會不會照亮?祂自己就是一大塊石頭了好吧,就這麼懶洋洋拍起來,而後看到了那邊的青年。   作為西山經裡最能打的山神之一,錢來山神的神色凝固。   沉默。   就仿佛剛剛的復刻。   爬起來的錢來山神一點一點躺下去,沉默了下,順便把被子慢慢拉起來。   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流沙河主長乘抬起頭,眼睛瞪大,然後嗚哇一下瞬間出現兩大包眼淚,瞬間轉身,縮地,抱著自己藏在桌子下面,瑟瑟發抖,讓桌子上的鍋碗瓢盆都快要抖動下來。   那邊泰器山神一隻腳才走進博物館,面容威嚴莊嚴。   第二步直接轉身面不改色走人。   順便把老山主夾在胳膊肘下面閃了。   幾乎一瞬間,整個博物館裡的氣氛瞬間凝滯了下來。   作為崑崙神系裡面的堅實戰力。   他們一眼就看出了眼前這傢伙到底是誰所化的。   無支祁!   淮渦禍君!   翻譯一下,大概是這傢伙是神代刺頭之王的文雅說法。   開啟神話概念可以直接抽起一千多公裡的淮水水系化作棍棒抽擊。   麾下巔峰有數十上百萬的兇獸群和妖族群匯聚。   桀驁不馴,藐視崑崙。   佔據一方水系,向下則吞併雲夢,向外則直入東海,浩瀚方圓數千裡之地皆在麾下,金瞳白髮,遙控神代山海數萬裡浩瀚水系,無數妖神領受其令信,妖獸群集於麾下,氣焰滔天。   而後踏碎神的尊號。   自稱為君。   君者,至尊也。   祂桀驁到不屑於神靈的稱號。   崑崙體系編外成員,水神共工唯一好友,另外戰鬥力可以把一票水神按在地上摩擦的瘋子,頭鐵程度可以和禹王直接擺明車馬死磕的天神,發現連禹王都開始搖人了還在那兒站著不動非得死磕的鋼鐵頭顱持有者。   錢來山神雙眼茫然。   是誰?!   誰?!!   誰是內鬼!   是誰把他招來了?!   整個西山界山神水神嘴角抽搐。   唯獨水鬼神色莊嚴,無懼了淮水禍君無支祁的氣勢,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腳步踱步旋轉,往左邊走,而無支祁凝眉注視,瞳孔中散發出金色流光,祂若有所思:「是你……」   「當時陶匠拿了我的神性就是分了一點給你。」   水鬼比了大拇指。   「要來一杯快樂水嗎?!」   白髮金瞳,虎牙毛躁的青年傲然道:「本君只喝酒!」   水鬼遺憾。   「衛淵哪裡去了?」   無支祁所化之軀環顧周圍,皺了皺眉,水鬼道:「這,老大似乎打算外出做什麼事情,一早就外出了,應該是做準備了吧。」無支祁臉上的神色稍微和緩。   做準備,看來這傢伙還是認真的。   關於暴揍持劍羅摩這件事情。   祂道:「我來看看他在做什麼……」   無支祁隨手一握,水流變化,化作了一面鏡子,老子曾經以水流變化來比喻天機的變化,作為一方水君的無支祁當然是懂得卜算這東西的,所謂『辨江淮之淺深,原隰之遠近』。   意思是他很懂得這水系的深淺變化之處。   作為上古頭鐵天團裡面唯一一個點了卜算技能點的。   再加上和衛淵的聯繫。   無支祁輕而易舉地在水波裡顯化出了衛淵的模樣。   看到了衛淵,在寬敞明亮的候機廳裡,安安靜靜地翻看著書卷,神色平和而閒適,再看了看地理位置,無支祁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那邊面貌姣好的服務人員詢問:   「前往北印度的航班,先生您是一個人麼?」   「是的,我就一個人。」   衛淵把古印度神系資料放下,微笑點頭,禮貌客氣。   反正猴子是能從夢裡直接附著的。   還能省一張機票。   這可是公費出行,四捨五入,直接把那猴子出馬的遊戲費用補足了。   一張跨國航班頭等艙機票,夠給他買多少遊戲了?   四捨五入就是白嫖!   還能剩下點兒。   這年頭陶匠家裡也沒有餘糧啊,養猴子也得省著點。   某衛·塗山淵心裡頭算盤打得噼裡啪啦。   然後起身上了航班。   水鬼沉默。   僵硬磚頭,看到那邊看上去很英俊瀟灑的青年嘴角勾起,看到那一雙瞳孔化作了金色,原本顯化的,亂糟糟的白髮似乎受到氣機牽引晃動,青年吐出一口氣,右手五指鬆開,從前面插入髮根直接將額前亂糟糟的碎發擼起來。   露出白皙額頭,一下從懶散變得銳氣,只有幾縷碎發白毛露出來。   嘴角笑起,露出鋒利虎牙,瞳孔金芒流轉,臉上滿是野性桀驁。   好啊!   放我鴿子?!   當年共工都沒放過我鴿子!   你死了。   打完持劍羅摩就弄死你.JPG。   無支祁冷笑著往出走,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站定回眸道:「對了,那傢伙說,這一次我來這兒,酒水管夠。」   「酒,有的有的!!」   清瘦秀氣的伏特加娘娘舉起手。   扛著數位板蹬蹬蹬跑到自己閣樓上。   然後搬下來一箱子透明長頸瓶的透明液體,舉了舉,道:「有!」   「嗯?怎麼這個樣子的?」   無支祁疑惑。   伏特加娘娘訝異:「你看出來了?」   少女不好意思道:「這個是我自己調製的特製品哦,用了塗山女嬌娘娘那邊給的靈材,效果很棒的,比原來的帶勁兒!」作為塗山部駐博物館特別行動人員之一,畫師用自己精湛的畫術換了好多靈材。   然後統統釀造成了具備神性直接對神都有效果的好東西。   秘·神代青丘·生命之水!   「原來如此。」   無支祁點頭,直接收起來。   少女畫師眼睛亮晶晶的:「你,你是齊天大聖嗎?要不然合個影?」   「不是!」   無支祁乾脆回答。   然後點頭:「但是合影可以。」   青年伸出手接過畫師的手機,直接向上斜角四十五度,廣角拍攝把自己和那少女畫師都拍攝進去,為了把那個相較於祂來說是個小矮子的傢伙也拍進去,無支祁直接後仰,然後直接比了個耶,點頭,神靈白髮金瞳,只是似乎因為煞氣緣故,眼角有幾縷赤色神紋,神秘而野性。   祂隨手將手機扔給少女畫師,轉身走出。   崇吾山主站在淮水禍君之前,緩聲道:「你……掙脫封印了?」   無支祁冷笑:「區區封印,能耐我何?」   崇吾山主沉默,也從剛剛的動作裡猜測出什麼,道:「……禍君,你現在無法動用神代淮水之力,實力又還能省下幾分呢?」諸多山神們似乎打算做些什麼,無支祁漠然前踏,氣機瞬間衝擊。   雷聲陣陣掠過天地百裡之餘。   只是一次氣機的交鋒。   雙方根本沒有動用權能以上力量。   崇吾山主悶哼一聲,後退。   無支祁動作絲毫沒停,懶洋洋地走過去,道:「水系?水系沒了,再搶便是,不過只是一個兵器而已;況且,如果只有佔據著山水才能有資格成為神,那就代表著,你們根本就沒有資格佔據祂們。」   「不是嗎?」   「哈哈哈哈哈……一幫守著祖業,抱殘守缺的廢物!」   無支祁放聲嘲弄,直接化作一道遁光離去。   氣勢磅礴,壓迫力極強。   諸多山神面色難看,卻也無法勝過這神代的禍君。   雙方的第一次接觸就隱隱充斥著極為濃鬱的火藥味道,只是無支祁的仇恨值被另外的傢伙吸引得死死的,這才沒有當場打一架,而自無支祁離去後,諸多山神水神心中更是氣不過。   博物館裡,水鬼感慨遺憾:「可惜了啊,可惜了。」   他道:「我一見他,就覺得眼熟……」   「這一定是個快樂水狂熱愛好者,居然喝酒?」   而那邊伏特加娘娘得意洋洋。   水鬼翻了個白眼:「你居然會把自己的酒送給他?」   「那有什麼?」   伏特加娘娘震聲道:「而且那可是白毛,白毛!」   「而且……」   她看著自己的手機,嘴角勾起一絲愉快的微笑:「第一手素材有了。」   「呵呵,呵呵呵……」   「齊天大聖的cp可是很多的,我有了齊天大聖的原典。」   「今天就畫齊天大聖和紫霞仙子的。」   「哼哼,原典在手,我看還有誰能說得出話來?!」   她得意洋洋地像是一隻貓。   水鬼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好兄弟,錢來山神和水神長乘全部都犯了嚴重的水猴子PTSD,畢竟只有交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當年能在神代留下『禍君』這個稱號的,還流傳在典籍裡面,這水猴子當年搞的事情,搞不好比西遊記裡齊天大聖階段的孫悟空都來得桀驁不遜。   他打開電視,打算給自己的好兄弟轉移注意力,大聲道:「啊呀。」   「這個電視劇可真好看啊!」   「這個新聞……額……」   「臥槽這什麼生猛新聞?!」   水鬼本來也只是打算找到個轉移注意力的東西,可是看了一眼,眼珠子差一點瞪出來,長乘疑惑得抬眸看去,那邊電視上播放新聞,「這,這小姑娘被人販子拐賣結果反倒把這個人販子給賣了,順便還找到了官方把賣了的錢全交了直接報警……」   水鬼茫然,看著畫面上那個雙目含淚,仍舊無法掩蓋其容貌的少女。   以及畫面裡滿臉懵逼的幾個人販子大媽。   吃著火鍋唱著歌,怎麼手上就多了一串手銬子?   仔細看看,這新聞裡,似乎這少女直接連著整個人販子買賣連都端了,連續在人販子,人販子一號,人販子二號,賣家,賣家二號,某商人,某二次大本營之間反覆橫跳,時機把握地仿佛恰到好處。   最後反手一巴掌直接掀桌子。   直接舉報。   連交易記錄都給保存下來,手段嫻熟。   自己不但因為主動坦白外加是最初受害者以及重大立功行為沒有被追究賣人販子這事兒可能存在的一些法律問題,反倒是得到了獎勵,順便拉了一波極大的社會好感度,這操作之強大,讓水鬼的腦子懵逼了好一會兒。   「臥槽,這這誰啊……」   圓覺訝異,而後不知是否是錯覺。   僧人看著那少女一雙眸子,不知為何,總覺得似乎有些眼熟。   仿佛,仿佛曾經在那一座佛陀塑像上見過。   ………………   身穿白色宮裝的少女安靜地坐在接待室裡,和幾位年輕工作人員微笑著聊天,氣氛很是熟絡,就只是在這短短時間裡面,這些工作人員就覺得,自己仿佛和這少女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是很好的朋友,所謂一見如故就是這樣了,感覺交流起來無比地輕鬆愉快。   少女的一顰一笑,以及每一次的回應都仿佛能看穿自己在想什麼似的。   而且給出恰到好處的回饋。   而在另一個房間。   「這女孩子怎麼回事?」   「手段很厲害啊,只是說不清楚來源……」   「而且……」   在專門處理這件案件裡面,也有著超凡修士,她遲疑了下,看著監控裡安靜坐著,姿容秀美的少女,不敢置信道:「她身上,雖然沒有修為,但是有著古老的氣息,很有可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而且,這氣質不像是普通大家閨秀能養出來的。」   旁邊負責此事的修士組長,正是張浩。   他皺了皺眉:「………非此時代之人?」   「好了,你這件事情不要說出去。」   可是他的隊友還是擔憂道:   「在龍虎山的前輩下來之前,該怎麼安置?不能這麼放出去啊。」   「不是這個時代,安置?」   張浩沉默,下意識想到了一個地方,一條幾乎全部由非此代之人聚集的老街。   「我可能知道一個安置的地方。」   他給龍虎山打了電話,詳細說明了情況。   得到了回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老天師聲音疲憊,似乎在一代代的衝擊後直接擺爛:   「這邊兒還有一位重量級的,反正一個也是安置兩個也是安置。」   「都先安置到老街。」   「那邊也安全,不用擔心古代修士們搞出什麼事情。」   張浩看了一眼雙目柔和有神,噙著微笑的少女,點了點頭:   「好。」   PS:今日第二更…………PS:猴子喜歡的『酒』,就是快樂水。   內心逐漸浮現碼字反感症狀,第三更應該無了。   關於西方太陽神那樣,公元前五世紀後,太陽神赫利俄斯就與藝術神阿波羅開始嚴重混同。因此阿波羅被認為是赫利俄斯,既太陽神——貓頭點讚。 第599章古代神系和古代神系是不一樣的   ,鎮妖博物館   老天師給衛淵安排的是小型航班,之所以不直接找一輛戰機把他空投了,是因為這個實在是太過於離譜,離譜到隔壁那些人都能看出來這被戰機兜一圈空投出來一臉爽朗的傢伙是來找麻煩的。   要不然還能咋?   老鄉開門送溫暖啊。   衛淵盛讚這家航班空餐的味道極為不錯。   在詢問食譜無果,面容姣好的服務人員噙著抱歉的微笑,說是私人航班好不容易挖來的大廚後,衛某人連幹了兩份套餐,靠著自身神通『隔垣洞見』直接把食譜還原出來。   不單單是食譜,就連火候和五十年廚藝經驗值都給還原出來。   隔垣洞見——人族三十六天罡無上神通。   狀態——未完成。   預想中巔峰狀態——   徹視洞達,坐見十方,天上地下,無有障蔽!   六合內外,鬼神人物,幽顯大小,莫不瞭然分明。   神話概念原型——崑崙三神·開明,坐鎮九天門,俯瞰萬古。   目前使用——還原菜譜和火候,衛館主廚藝UPUP,大滿足。   老街博物館夥食等級提升,員工愉快度上升。   在經過了一段較為無趣的航行之後,衛淵把古印度神話《水持記》返了一遍,這一架私人航班穩穩地落了下去,而他順便把《水持記》最後看完,眉頭皺起,這一個神話傳說。   如果拋開那些具備有濃鬱的神話色彩和宗教色彩的東西。   大概就是,阿修羅王水持整合了阿修羅,打上天界,擊潰了天帝因陀羅,驅逐了神族,最終被三相神之一的毗溼奴擊敗了,化作焚盡世界萬物的怒火回歸了破壞神大天溼婆的第三隻眼。   因為他本身就是溼婆大天的一部分,現在只是回來了而已,而之所以他能打敗天帝也是這一個原因。   但是如老天師說的那樣,神話反應歷史和文化,童話裡都會有現實性,如果說考究一下天帝因陀羅的原身,就會得到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含義。   天帝因陀羅,是率領雅利安人吞併了古印度神代文明的領袖。   這一點基本被公認。   而該被天族壓制的阿修羅族指代著什麼,就很簡單了。   是源初的古印度文明。   水持是阿修羅王,最強的阿修羅王,也就是古代印度文明的領袖,祂在傳說中聚集了原本分散的阿修羅眾,從事跡上說,也就是說類似軒轅那樣整合了古印度,打上了天界,血洗了天人的三十三天。   也就是說將侵略者屠殺驅逐。   令梵天避戰,和溼婆平手,被稱為溼婆的憤怒。   仿佛無可匹敵的地上人王。   而最終祂戰敗的理由——   他的妻子毗羚陀是虔誠的毗溼奴信徒,在水持再度和天神戰鬥的時候,阿修羅王的妻子被毗溼奴化作的丈夫姦污,女子發現這一點後,信仰崩潰,悲憤欲絕,自焚而死。   而人王的憤怒之心變成了悲哀,出現了不該有的破綻,被溼婆殺死。   他自身的古印度神性被溼婆吞噬,化作了最恐怖的怒火。   也是傳說中溼婆破壞神的力量之根源。   故事結束。   真的是,面對英雄沒法從正面打敗,就從內部瓦解內心。   而且還是下三路。   衛淵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被記錄在正式神話裡的東西。   哪怕是西方那老種馬都鄙夷這事兒吧?   人宙斯好歹是打生打死打出來的神界之主,乾死泰坦上位。   控制雷霆。   武德充沛!   當然,僅限於宙斯·年輕版本。   大概老了以後出現『我打生打死一輩子,我享受享受怎麼了?』的情緒,雖然各種下去泡妞,可也沒有做出來,『我特麼打不過你,我就把你妻子殺了打破你的道心』這種腌臢事情啊。   「…………真是,特色。」   衛淵揉了揉眉心,從這個神話裡面總算是反向推導出了敵人具備的可能的神話概念——怒火,以及悲哀之火,當然這大概率是來自於公元前三千年前的古代印度神系最後的咆哮。   來自於人族王者的憤怒和最終的悲哀。   是古印度的領袖,是阿修羅王水持死前的怒焰。   真正的古印度人族失去了統帥和領袖,最終崩潰,連人王的傳說也化作了神的一部分,唯獨一點——就連現在的傳說裡,象徵著正法的毗溼奴姦污信徒的事情也無法被抹去,算是最後的殘存。   不過經過數千年的貼金和傳唱都沒有散去,可知道當年恐怕是所謂天族自己都有人無法接受這樣的勝利吧,難怪後來,明明傳說裡面是毗溼奴創造世界,最終的三相神卻是隱隱約約以溼婆為主的。   畢竟黑料少,頭鐵,又能打,能打,以及能打。   這是頭鐵和頭鐵之間的惺惺相惜。   至於所謂的宇宙意志梵天。   梵天娶了自己的女兒辯才天女。   然後直接被暴躁老哥溼婆一三叉戟剁了個腦袋。   是現在整個印度宗教廟宇最少的。   梵天剩下了三個腦袋,順便在暴躁老哥再度把自己兒子腦袋也剁了之後,暗搓搓指導他給兒子安了個大象腦袋。   不過,被神所用的,吞噬萬物的怒火。   仔細想想,畢竟未必是無支祁那種神代淮水之力的對手。   衛淵若有所思,覺得這三相神裡,似乎也就頭鐵暴躁老哥溼婆還可以點,除了頭太鐵好像沒什麼大毛病,至於怒火,以神的力量去驅使被算計死亡的人王怒火,想一想都知道會出現版本不適的問題。   這玩意兒的附屬權能在神話裡面常常出現能放不能收的情況。   比如說賜予某人左手碰一下頭頂就會把一切敵人焚燒成灰燼的力量。   承受了這個加護的人最後用手碰了自己的腦袋。   然後,他就無了。   「火焰……」   衛淵低語。   那麼,以無支祁的神靈,四瀆。   沒事兒,這局穩了,我就在旁邊看戲吃瓜就行了。   他心中默默低語。   「水君?水君你在嗎?」   「到地方了,要不出來打一打?」   沉默許久後。   衛淵再度愉快熱情地邀請道:「我可以給你遊戲哦!」   「這次給你十個遊戲,隨便挑哦!」   衛淵得到兩個字的回應。   「呵呵。」   順便後面還有一個最經典的微笑表情。   衛淵:「…………」   高速飛行的無支祁看了看跨國私人航班頭等艙機票價錢。   金色的瞳孔散發危險的神色。   「呵呵。」   十個?   我全要!   無支祁把手機一收,以狂暴的速度飛飆。   衛淵嘴角抽了抽,以他那種基本沒有多少熟練度的卜算天機之法,算出無支祁似乎會準點出現,稍微安心,看著這地方,神色逐漸複雜,往日的經歷,往日所見到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現,無比鮮明,仿佛昨天才發生過。   玄奘,石磐陀。   還有那個爽朗痛快的,幾乎有一統全印之勢的戒日王。   物是人非。   當年把臂同遊者,不過只剩淵一人而已。   不過,想到戒日王的時候,衛淵突然一怔,想起來當時那傢伙和自己感情很好,是彼此交換佩劍的武者之交,而當日過河的時候,自己的劍墜入河裡面,當時還放言說往後一定要把劍拿回來。   難得來了一次。   在無支祁脾氣恢復之前,先把那柄劍拿到手裡再說。   衛淵辨認了下方向,腳下步履從容。   一邊感應著戒日劍,一邊循著感應而去。   此去取劍。   …………………………   博物館裡。   一眾人把那新聞看了一遍。   水鬼忍不住感慨:「直接入局,無間道,反殺,挑撥,最後掀桌子,一直到最後,那些人似乎都沒懷疑她,好像是那老大到了被抓起來,都擔心她也遇到危險,直接把所有罪責主動坦白攬到身上。」   「而且不止一個這麼做的。」   「這手段已經離譜了吧。」   「恐怕都夠得到史冊留名這個級別了吧……」   「怎麼覺得就是給我攻略,我都做不到啊。」   旁邊看西方宮廷劇的長乘忍不住吐槽:   「你腦子裡都是快樂水,肯定做不到。」   「多謝誇獎。」   水鬼打開手機,除了神州一貫的,對於人販子這些傢伙的劇烈譴責外,就是都被這少女的機智,果敢,外貌,外貌,以及外貌吸引的吃瓜群眾。   水鬼都不得不說:「確實是,好看啊。」   長乘道:「你還真是喜歡吃瓜。」   水鬼振振有詞道:「神州人的吃瓜,這叫吃瓜嗎!」   「有瓜不吃,那還是人嗎?」   「如此大瓜,不可不吃!」   不周山神點了個贊。   伏特加娘娘正在和剛剛過來的小青玩塔羅牌,看了一眼,愉快道:   「是很適合做為漫畫角色的原型啊!」   旁邊過來蹭飯的小青歪了下頭:「漫畫原型?」   「是啊。」   伏特加娘娘伸出一根手指,道:「就是角色原型。」   「憑空想像的總沒有這些真實存在的更完善更鮮活。」   「比如呢,你看這個姑娘就是個很棒的原型,稍微加以二次創作,就是個好角色了哦,聰明,機靈,又好看,這樣的角色可不能畫成傻白甜,得有抱負,但是單純的偉光正角色實在太多了,沒意思,所以呢,我們在給她加一點點野心,最好再加一點點侵略感,就能組成一個受歡迎的壞女人。」   小青若有所思:「姐姐那樣的已經不吃香了嗎?」   她目光炯炯,掏出筆記本。   清秀的畫師得意洋洋道:「當然嘍,你看看這姑娘,應該搭配什麼樣的CP呢?」   小青若有所思。   她看著那新聞裡被人販子嚇得厲害的少女,小臉白皙,眼睛無辜。   但是反手直接把一整條交易鏈都直接抓出來,手段精彩到離譜的少女,道:   「同樣很聰明有抱負的壞男人,梟雄類的?」   「不不不,不對。」   伏特加娘娘扶了扶並不存在的眼鏡,而后庄嚴道:「這樣的強大而聰明,又有侵略性的壞女人,和那種同樣壞壞的,心機深沉獠組CP,當然是可以的,而且也挺有趣的,但是就像是黑色和黑色共舞,無法進行衝擊性的對比。」   「所以,壞女人,必須配那種好男人!」   「當然壞女人各有不同,好男人也有各種各樣的款式。」   「比如說支配者的壞女人,就配一個表面上是順從性格但是反手一刀直接暴起的角色做CP。」   「侵略性強的,就配禁慾系,最好是個佛門道門之類的修行者。」   「控制欲強的,就偏要把她和那種灑脫不羈的遊俠放一起。」   「比如她!」   『居住於博物館二層閣樓的伏特加娘娘』刷地伸出手指,而後以一種大法官敲錘的氣勢,震聲道:「又有侵略性又有控制欲,最有趣的,就是和一個雖然不在佛門但是身具佛性道心的灑脫遊俠湊一起,你追我逃啊什麼的,我能畫一百張,一百張!」   「現在這時代的戀愛漫畫裡面,女主打直球,男的玩拉扯。」   「常見,常見得很啦。」   「哦哦,原來是這樣的嗎!我明白了,伏特加師父!」   少女小青雙眸明亮,認真記筆記。   畫師得意洋洋,雖然不知道小青做筆記是為了什麼。   還是補充道:「不過我也就是二次創作,二次創作。」   「不算什麼的,不用這麼尊重我。」   叮咚,叮咚……   正在這個時候,博物館門鈴被按響,放下數位板,放著自己的讀者,自己去和美少女玩塔羅牌順便閒聊的畫師低頭裝作沒聽見,兵魂正在和圓覺外出拉練,據說是為了追上館主的腳步,正在奮發向上地努力,山神們正有興趣地看西方宮廷劇,畢竟沒見過。   在那門鈴一連想了五秒鐘後。   最後無可奈何,上網看評論,吃瓜吃得最開心的水鬼被少女畫師修長的右腿五連踹,不情不願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握著手機,一邊吃瓜,一邊去開門,打開門,外面是一身改良版道袍,氣質英武的龍虎山修士,正是張浩,水鬼早和他混熟了,點了點頭。   「哦,老張啊,哈哈哈,你來了,進來吧。」   「我讓大和尚給你加雙碗筷。」   水鬼打了個招呼,而後立刻雙目發亮湊上去,道:「順便,老張啊,我跟你說啊,這兒可有個大瓜,你不可不吃,不可不吃!」畢竟整個屋子裡大家各做各的,水鬼沒法和別人交流實在是憋得荒,馬上打開新聞就要安利,新聞吃瓜的樂趣,就是和沙雕朋友一起吃啊!   他身高比張浩高,湊過來的時候,視線當然會下意識往外看去。   而後神色凝固。   手機新聞畫面上是那緊張無辜的少女。   張浩外面,是身穿白色宮裝,有黑紅金裝飾的少女,眉眼大而柔美,氣質雍容,比起新聞畫面上還要好看鮮活個好幾倍,注意到水鬼的視線,微笑還禮。   這是個大瓜,不可不吃啊!   水鬼如是說。   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不周山神點了個贊。   你說的對啊!   PS:今日第一更…………   翻了翻,上本書只寫到六百二十六章,嘆氣,可惜了。   那時候筆力不足啊。 第600章被放鴿子的無支祁   ,鎮妖博物館   對於吃瓜群眾來說,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   那莫過於吃瓜吃到自己頭上。   而更痛苦的事情是什麼?   自己正在和被吃瓜的那個主角分享這個前所未有不得不吃的大瓜。   我不是瓜。   我就是瓜田裡面那隻猹。   到處都是閏土的叉。   水鬼僵硬地打開門,用雖然生澀但是理不直氣也壯的方式把手機收起來,其實他想要順手一個斜後方傳球把手機扔到快樂水水杯裡面,直接把這剛買的手機給物理刪除瀏覽記錄。   可是還是沒忍心。   畢竟手頭上不寬裕啊——   那可是剛倒出來的快樂水,泡了手機就串味兒了。   少女模樣自然不必說,在僵硬地上了一杯快樂水後,水鬼把張浩拉到門後面,壓低聲音道:「這這這,這什麼情況?」張浩吐出一口氣,把這少女的大概事情說了一遍。   「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而且,失憶了?」   「是。」   張浩點了點頭,低聲道:「她身上被摻雜神力的東西給幹擾了,這一股神性作用於魂魄,她,失去了絕大部分的記憶,只剩下了本能的常識,以及人生經驗在失去記憶後剝奪之後,倒影於肉體的本能趨向性。」   「也就是說,記憶沒了,但是塑造後的性格,行事經驗卻都保留了。」   「無法想像是誰做的,這樣對神力的細微操控,強大到恐怖。」   「見微知著,委實可怖。」   「會不會是某些陣法的幹擾?」   「有可能。」   水鬼撓破頭都沒發想像這樣離譜的事情,但是看了看屋子裡的人,突然覺得這少女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麼無法接受的了,畢竟你都能看到崑崙山的山神們湊在一起看西方宮廷劇,看到一隻畫師鬼在和小青完塔羅牌。   旁邊放著撕開口的薯片,放著冰鎮到了最好入口溫度的可樂。   這一切都仿佛很正常了。   水鬼強大的自我接受能力發揮了作用。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那少女剛剛好做了自我介紹,已經和那邊的幾人都閒聊起來,氛圍都很好,或者說好得離譜,白色宮裝上以華貴的金,威嚴的黑,肅穆的赤飛針走線修出紋路的少女微笑道:   「我?我雖然忘記了很多,不過,應該是姓陳的……」   「家中兄長對我不是很好,但是有一個遠房表哥。」   「名字的話?我的嗎?」   「大概……是照?」   水鬼腦子一抽,問道:「是哪個照呢?」   少女溫婉微笑:   「當然只是蠟燭那樣,燭照一間小屋子一樣的照了啊。」   「還能是什麼照呢?」   ………………………   衛淵來到了當年自己把劍丟了的地方。   那一條河流,當然,足足過去了一千多年那麼長久的時間,雖然說對於人間來說日新月異,但是對於這自然界來說,還遠不到滄海桑田的底部,當年的河流仍舊還在。   如果非要說什麼的話。   大概變臭了點。   衛淵捏了捏鼻子,看著這一條似乎和當年也沒什麼區別的河流。   這條河,怎麼說呢……   如果說石磐陀那小子是摔到了現在這樣的河流裡。   衛淵絕不可能跳進去把他撈起來。   最多,最多掏出水鬼當年把自己給釣走的魚竿把他拉起來,然後扔到那個水桶裡面洗上個幾遍,自他們當年離開北印度天竺之後,這兒一千多年,宗教發展越來越離譜,導致河裡面什麼都有。   畢竟一個會在科學研究所裡面研究牛糞裡會有黃金元素的國家。   衛淵是真沒見過。   而今伴隨著全世界神系的逐漸復甦,超凡回歸,這裡的祭祀越來越頻繁和盛大,當然,隨之而來河裡面各種各樣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衛淵捏了一個法咒,御風在周圍盤旋,驅散奇異之味。   而後看著這一條河流,拂袖道:「出來!」   地煞七十二法·驅神!   只是一條河流的河神,衛淵現在的實力,驅使未必能做到。   畢竟異國他鄉肯定不認你神州的法令。   但是叫出來是沒問題的。   果然,不過片刻,伴隨著河流震蕩,波濤洶湧,一道身影出現,旋即有濃鬱強大的神性散發出來,周圍的凡人被自然而然張開的幻術驅散,忽略無視了這裡的變化。   衛淵瞬間認出了這裡的力量來源。   是幻術一系。   代表著正法,均衡的三相神毗溼奴,就擅長這一系的神通。   那身材高大,面容靛藍,眉心有第三個眼睛似的花紋,四臂,踏蓮花,手持金色法錘的河神身邊波濤洶湧澎湃,看到了那邊穿著黑色外頭,雙手插在兜裡的黑髮青年,似乎覺得有些眼熟,道:「凡人,你是誰?」   「不加以祭祀,居然敢驚擾神靈!」   「凡人,你要在輪迴中變作惡鬼遭遇懲處!!」   聲音浩瀚,仿佛自四面八方而來。   帶著天然的雍容和威嚴。   仿佛要讓人瞬間臣服。   讓人有忍不住跪下的趨勢。   當然,這樣在所謂神靈身上顯化出的東西,對於衛淵來說完全沒有意義,無論他外在表現出了什麼樣的性格,其本質都是在人間一次次輪迴歷劫的人族,他見識過太多太多了。   這樣的聲音,遠不如那霸王一聲怒吼,也無大秦風起的壯闊,沒有蒼天已死的磅礴浩瀚,更不如當年那僧人輕聲一句,從今往後,我即是大乘。   便是王玄策一聲長嘯,都要比這來得震動人心。   衛淵懶洋洋地回了一禮,道:「就是你當年,拿了我的劍?」   「今日我來了,請把它還給我吧。」   夫子說過,雖彼蠻夷,不可棄也。   當然,這句話可不是用在這樣的情況下的,但是大概意思到位,衛淵跟著夫子學東西一向如此,子路是橫衝直撞的蠻牛,淵是能把夫子顛下馬背的烈馬,也就顏回讓老人能安點心。   「劍?」   「你是……」   那河神怔住,而後眼睛一點一點瞪大,似乎記起來當年波濤洶湧,又因為保護經文無法將劍取出的遊俠兒,慢慢回憶起來,與此同時同時浮現在腦海中的還有放聲狂笑的俊逸僧人。   「是,是你?!」   四臂天眼的印度河神突而左顧右盼,如同受驚之鳥,驚怖大喊出聲:   「當年那該死的蠻和尚又來了?!!!!」   「不,不是……」   「那,那個大唐高僧?!」   「也,也不對……這,那,那個……」   最終那法相莊嚴的河神退後數步,四隻手臂全部合十,難掩驚懼,卻仍舊恭恭敬敬地道:「我是說,難道說,是那位來自於東方震旦天國的天竺東聖,摩訶提婆大乘天世尊降尊來此了麼?!」   「祂,祂祂祂在哪裡?!」   這河神面色發白,難為那張藍臉上湧現出了這樣的表情。   乘其實是指得車輪,車駕,大乘佛法即是大的車輪,能普度眾生,小乘佛法即是小的車駕,只是修行自己,從煩惱中解脫,很難說兩者有何等上下,沒有誰說,普渡眾生的宏願就一定強大於對於人心自我的上下求索。   至少在發源地天竺是沒有的。   所以大乘小乘曾經有很長時間的彼此論道爭鋒。   公元前一世紀大乘佛教才超過小乘成為佛教主流。   而為什麼在神州會默認呢?   因為有一位被嘲笑的老傢伙,親自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前後境界順序直接刻入了神州子民的血脈裡,所以在其他地方很難以生根發芽的東西,在神州這裡就是自然而然會得出的結論,所謂家國天下情懷。   是思想鋼印。   是幾乎本能地做出傾向性的選擇。   而數遍了佛教歷史,通讀三藏佛法,同時被大乘佛教尊稱為大乘天,被小乘佛法尊稱為解脫天的,被針鋒相對的兩個教派公認為巔峰大宗師聖人的,只有那一個人。   衛淵道:「不是祂,是他。」   「他沒有來。」   河神臉上的驚恐這才平復下來:「那,那他在哪裡?」   「他死了。」   大唐的遊俠兒低語,「在一千多年前的時候。」   「死在了人間。」   「藏在了長安。」   「龍首原上掠過的帝國之風,永遠庇護著沉睡著的高僧。」   那河神神色遲滯,而後慢慢地恢復了原本靛藍色的表情。   「死了,死了……?」   「是,是啊,畢竟是人,畢竟是人啊哈哈哈哈哈!」   「我差一點以為他是大神了!」   河神放聲狂笑起來,仿佛是要將心底壓著的那巨大石頭一口氣給掀翻了去,笑得無邊放肆狂妄,笑得恣意,而伴隨著祂的狂笑,整條恆河大支脈都全部湧動起來,一尊尊形容猙獰的水中神靈出現了。   但見其容貌威怖,面容靛藍,或者臉上有赤色的紋路,或者雙目瞪大,或者是獸面,或者口中噴出火焰,腳下踏著火焰輪子,一個個散出度獨屬於這一片大地神系的力量氣息。   「那是毗溼奴大神化身,偉大的羅摩的劍!」   河神放聲狂笑著:「你這樣區區的凡人,有什麼資格去控制它?!」   「當年的仇恨,如果不是看在那和……那位摩訶提婆大乘天尊者,我豈能讓你活到現在?!今日,我,控制住偉大母親恆河之力的天神,將親自殺死你,報仇雪恨!偉大的焚天賜予我智慧!」   「溼婆賜予我無上的破壞力!」   「毗溼奴大神賜予我行使正當復仇的權利!」   祂虔誠誦唱。   諸神列陣。   衛淵雙目平和注視著這氣勢磅礴的存在。   隱隱一身劍氣流轉。   他離開北印的時候,是他劍術的第一個時期,那時候是凡人劍豪的水準,縱橫來去,於凡人的英雄之中少有人能夠和他匹敵的,但是大唐傳奇之中,如兵神李靖,虯髯客之類的,劍術之強,必然不下於他。   之後入世出世,最終離去長安才抵達巔峰。   比起當年離開天竺之時的自己,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和毗溼奴交手前,先試劍,亦可。   衛淵下意識直接把敵人判定為三相神之一。   畢竟,羅摩嘛。   懂的都懂。   五指緩緩伸出,一者是浩瀚無比的水域大軍,一方則是面容沉靜的劍客,雙方正要交手,突然一道流光猛地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水面上,幾乎是其出現之後,轟隆隆如同雷霆的破空聲才驟然地炸開。   身穿寬鬆外衣,脖子上掛著頭戴式耳機的白髮青年從天而降。   直接踩在那位四臂莊嚴的河神身上。   後者想躲,但是沒躲開。   被青年一腳踩在背上。   劍心通明狀態的衛淵,甚至於聽到了咔吧一聲,清脆無比的骨裂聲,看到那位偉大的神靈直接被踩成對摺,臉上浮現出茫然的表情,是一張很適合說我尼瑪的表情,然後直接被一腳踩下去,咕嘟咕嘟沉到河裡。   而那青年踩在水面上,白髮金瞳,眼角有正紅色的煞氣殘留化作神紋。   「衛淵!!!!」   他怒吼!   旁邊的神靈驚恐大喊:「你誰你……」   「MD閉嘴!」   無支祁一拳砸出去。   直接砸在那神靈臉上。   狂暴至極的力量直接扇在那神靈臉上,衛淵的目力,親眼看到了那神靈臉上出現了水波一般的抖動,看到那二十多顆的尖牙飛出去,看到那臉上的憤怒直接被達成懵逼,看到那湛藍的臉一個恍惚直接變成魚頭。   整條恆河支脈水域轟然下沉。   單純力量攜帶的勁風席捲,導致周圍的水兵水將被風壓捲入核心,一起被嗖的一下劃出拋物線拋飛出去幾百米,轟地砸在水面上,讓水面上炸開一大團水波,然後打了個滾,像是被用石頭在水面上打水漂一樣再度飛起來,啪啪啪地好幾次,才重重撞擊在了一座神像上。   絲絲縷縷霸道的氣焰升騰而起。   並非是主動施展的。   而是如同呼吸一樣自然而然。   在無支祁出現的瞬間。   直接瘋狂霸道,蠻不講理,掠奪此地一切神權!   權能,侵佔。   此地,是為恆河水域,外來者,退去。   否定。   此地,為淮水水系。   絕不如此,此地正是恆河……   否定,此地為淮水!   此地為淮水!   因為淮水禍君在此。   故而,此地只可以是淮水水系。   只能是淮水!   權能,侵佔!   完成!   神代——淮水禍君·權能展開。   純粹的神代力量被抽取,無支祁五指微合,一切後世加入的雜質被剝奪留在水底,唯獨最初誕生的神力凝聚,化作一根水藍色的長棍,白髮微微揚起,金瞳桀驁,掌中水棍旋轉一周,掀起狂暴的風雷,而後直指衛淵。   他怒吼:「你TM!」   「放我鴿子?!!」   衛淵:「…………」   「臥槽?!!」   他眼睛瞪大,看著這個比他還高的白髮青年,嘴角抽搐了下:   「猴子?!!」   隔壁水神:「…………」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捧茶,放心,我上一章只是突然想起滿六百章正文了,或者說連上請假條之類的607章,就看看老書,所以有所感慨,這本書還不到那時候,放心 第601章關於出差以後後方崩潰的事情   理應該被封印起來,躺在淮水底部玩遊戲,恰可樂的淮水禍君。   此刻以人形真身之態出現在自己面前。   還直接一腳把剛剛就要打架的對手踩進水裡面。   這是完全無法想像的畫面。   衛淵覺得,這事兒很大,得慌一下。   至少衛淵是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那隻宅猴居然能放下遊戲,放下手機,直接奔波這麼久殺過來?!這什麼概念?   那簡直像是和你雙排打遊戲的老哥約定一起鍛鍊跑步,結果他第二天早上五點就起床出去跑了一個全程馬拉松順便神清氣爽地把跑步截圖發你一樣。   就離譜。   而現在最離譜的是,這傢伙直接搶了人間恆河本地神性直接快要戳到衛淵鼻子上了,儘管說,無支祁抽取的是神性,衛淵仍舊下意識退了一步,以風把自己和這棍子前面隔了一層。   然後看著無支祁,下意識道:「你,你居然出來了?」   白髮青年冷笑道:「當然,本座是誰?!」   衛淵很想要順口說一句,是水猴子。   然後順勢禮貌客氣地補上一句,那你能出來多久?   但是瞅了瞅現在百分百情緒暴躁的無支祁,衛淵沉思,而後做出了選擇,青年的臉上浮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嘆服道:「原來是這樣啊,我都不知道。」   「我竟然沒有料到水君你已經能輕易掙脫了神代禹王留下的封印。」   「你居然超過了我的預料。」   無支祁臉上表情微怔,而後微微緩和,傲然道:   「那是自然。」   衛淵撫掌長嘆,臉上滿是誠摯溫和:「真是厲害啊,水君!」   「不愧是你!」   「哼,不過尋常而已……」   如此的對話還在繼續。   被拋飛出去裝死的隔壁水神嘴角抽了抽,畢竟是神靈,語言什麼的不是問題,當然也不能聽得太懂就是了,可是,至少祂能夠看得出表情,讀得懂氛圍啊。   那白髮青年臉上的表情幾乎是肉眼可見地緩和下來。   本來還期待打一架的。   可是眼看著,那毛躁躁的暴走神靈的毛躁就被撫平了?!   這什麼情況?   誰?!   這誰教他的?!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錯覺……   祂看著那微笑著,面容誠懇讚嘆的黑髮青年,就突然回憶起神代最後三百年的時候,那位阿育王父親的寵妃,被稱為九尾妖狐的華陽天,想到描寫對方的文字——溫和端莊的舉止,無論和任何人交流都仿佛是在認真地傾聽,讓任何人都覺得自己得到重視,這,這……   水神嘴角抽了抽。   總覺得那微笑懇切,說話時雙目溫和和對方對視,嘴角帶著微笑的黑髮青年,背後一定有狐狸尾巴在晃蕩,不,不止一條,是好幾條!   得意洋洋,晃啊晃的。   就跟那人間界傳說的三大妖妃都是九尾妖狐一樣。   神州妲己,北印華陽天,以及櫻島的玉藻前。   這這這……這傢伙也是狐狸精?   可是,他是男的啊?!   眼見著一小會兒,那白髮青年就被順完了毛兒,反倒是變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道:「這,咳咳,原來是本君的實力恢復遠超過了你的預料,哼,衛淵你還是太不了解本座了。」   白髮青年抬了抬下巴,然後勉為其難地道:   「不過我看著你剛剛在和誰打架,要不然我幫幫你?」   衛淵嘴角抽了下:「不,已經打完了。」   「打完了?人在哪兒?」   衛淵沉默,伸出手指指了指無支祁腳下。   猴子踏足虛空,腳下三尺裡面的渾濁水中是給被對摺了的男人。   無支祁沉默,憐憫地看著衛淵:「就這?」   衛淵嘴角抽了抽:「你不要用這樣的表情。」   「你讓我覺得我很廉價一樣。」   白髮青年眼神憐憫,道:「沒事兒,你一點都不廉價。」   「真的。」   祂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察覺到了下面的水系裡有多髒,早躲到了八百米開外,衛淵嘴角抽了下,也跟著遠離,順手一抓,以御風之術將那被甩飛出去的幾個河神拉來,後者眼前一晃,就看到了黑髮青年。   以及旁邊身材相較而言還要高大些的白髮青年。   河神剛剛還在想什麼,脫口而出道:「你你你……狐狸精?!」   衛淵:「??!」   河神剛剛說完就後悔了。   無支祁瞥著衛淵:「狐狸精?」   衛淵沉思:「不,我不是狐狸精。」   「可我確實是青丘塗山氏出生的。」   藍臉河神:「???!」   合著不是狐狸精,是直接捅了狐狸老窩嗎?   祂嘴角抽了抽:「是華陽天,妲己和玉藻前那樣的九尾狐狸精?」   祂看了一眼衛淵,補充道:   「男狐狸精?!」   衛淵道:「說了我是人,而且你說的那幾個,也就妲己是九尾,其他的根本不是九尾境界,都是櫻島那邊兒亂傳的,華陽天不確定,玉藻前只是兩尾境界而已,在青丘國只是不錯而已。」   他可是真的研究過狐族歷史的。   青丘國沒能找到玉藻前的本名是塗山什麼。   不過櫻島關於玉藻前記錄最早的中,玉藻前是雙尾七尋。   尋是神州古代的記錄單位,八尺為一尋,也就是說被櫻島出動八萬精銳血拼了,勉強封印的玉藻前,修為是具備有八尺長尾的雙尾妖狐,只是如此而已。   而北印的華陽夫人,記錄不明。   在被北印最偉大的英雄阿育王發現之後,從對方手中從宮廷逃脫。   修為怕是不低。   這兩個都是妖狐一族。   但是不是九尾妖狐。   至於為什麼玉藻前變成了九尾妖狐,這是在距今兩百年前江戶時代的一本書裡被記錄的,裡面記錄玉藻前其實是三國時代前來,衛淵沒事兒看到資料裡說,是這隻青丘狐化身貂蟬打算繼續禍亂朝綱來著。   結果招惹來了名為呂奉先的亂世極致樂子人,狼狽溜走。   雙尾青丘狐,打不打得過呂奉先?   很遺憾,真打不過這個逼。   衛淵想到那個笑得恣意張狂的高大男人,揉了揉眉心。   真打不過啊。   他見過青丘狐。   也是真見過呂奉先的。   因為,當年曹孟德血屠徐州,天下群雄嘴上說得好聽,沒有一個動手,他帶著年幼的阿亮,帶著阿亮的姐姐,還有叔父一家一併逃亡,幸虧遇到劉玄德前來阻止,才活了下來。   但是劉玄德甚至於能在暴怒的曹孟德之下活下來,也是因為另一個人,畢竟關雲長再猛,張翼德再強,兵力比起曹孟德都太弱了,讓曹操不得不馬上回去的原因。   是流浪的呂布直接一個直搗黃龍爆了曹操後菊。   這也是後來劉備收留呂布的直接原因。   當時呂布騷操作逼迫地當時第一流統帥的曹操火急火燎地殺回去。   『太祖引軍還,與布戰於py,太祖軍不利,相持百餘日。』   曹操啊那可是!   當時意氣風發,而且打開了屠戮大門的血腥魏武帝。   尼瑪一隻呂奉先算個毛。   老夫單手按死你!   曹孟德氣勢洶洶。   而且展現出了極高的戰爭藝術——   『太祖圍py,py大姓田氏為反間,太祖得入城。燒其東門』   反間計!偷襲!火計,齊活了!   順便還有屠城到眼紅之後被背刺的憤怒buff。   看你死不死吧。   而曹孟德和呂奉先死磕的第一次大戰,在歷史裡記錄如下:   及戰,軍敗。   四個字。   敗得很沒有尊嚴。   另外還有一段:   布騎得太祖而不知是,問曰:「曹操何在?「   太祖曰:「乘黃馬走者是也。「布騎乃釋太祖而追黃馬者。   三國演義將這一段化到了其他地方。   被背刺,被摩擦,順便差一點就被呂奉先砍了腦殼兒。   一波兒三連。   給曹孟德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最後殺呂布乾脆利落。   經歷過那個亂世的衛淵對於呂奉先的看法還……還挺複雜的。   他三姓家奴,他背信棄義,他喜歡背刺。   他不斷背叛士族。   是渾身黑點被士族所唾棄的呂奉先。   但是……   沒有屠城記錄。   以他的名聲臭的程度,只要做過一定被留下記錄,但是沒有。   甚至於有城池因為忠誠於他被復仇的曹操屠戮。   八百破十萬的張遼和陷陣之志有死無生的高順追隨他到飛將的最後。   呂奉先武力值確實是很高,但是本質上衛淵覺得,是個樂子人。   以衛淵自己在那個時代的所見所知來看。   這傢伙一開始是熱血青年,從軍幹邊境的蠻子,報效祖國。   後來又跟著老大來幹宦官,結果義父丁原留在京城不走,董卓又告訴他,自己是董太后的哥哥,說丁原是叛賊,呂布信了,一刀咔嚓,是所謂誘殺丁原,不但呂布信了,連并州狼騎都信了。   老大并州牧被自己義子砍了居然沒譁變,那可是忠孝儒家的漢朝。   後來王允告訴了年輕的呂布你丫被人耍了喲。   董卓把你當傻子玩呢。   呂布心境徹底崩潰,然後最絕的來了。   在這個男人最軟弱的時候。   這位看似忠厚長者的老司徒給呂布安排了一出一見鍾情,讓美少女治癒了飛將呂布的內心,救贖了痛苦的名將,然後反手一招ntr啪嘰糊在呂布臉上,而且是『騙你殺了你義父的肥豬仇人當面ntr了你一見鍾情的軟弱少女』這種極端性的王炸情節。   還讓你當場撞破。   這是血勇的大漢朝。   哪個男人忍得住?   呂布是男人,他沒忍。   結果那位一見鍾情的少女,被後世稱之為貂蟬的狐妖跑路了。   義父又沒了,他又遇到第三個男人。   一個叫做賈詡的傢伙把他當笨蛋一樣戲耍,直接圍困城裡,最終被大軍圍城的極端情況下,呂奉先選擇率騎數百直接殺穿了賈詡留下計策的城池,直接給賈詡留下了心理陰影。   圍了城困了八天,還能騎兵鑿穿走人?   攻城戰這麼窄的地方你騎兵?   這是人?   你統帥率是怎麼練的?   直接導致了毒士賈詡在面對這種情況下直接在城門口布下箭矢大陣的補丁,順便修正了對猛將認知的bug,獲得打猛將之前先偷武器拉走戰馬的修正。   以及第二位猛將典韋的死亡方式。   沒辦法,在呂奉先身上吃過大虧了,經驗值提高。   而那個亂世,在少年最熱血沸騰的時候,用一鍵三連三個大耳摑子把出身平民的飛將呂奉先打成了煞筆,在經歷過被戲弄殺死義父,一見鍾情,被ntr王炸掉,再度殺義父,名聲臭成翔,又被頂級軍師戲弄後。   呂布直接變成了亂世究極樂子人。   其藝術行為包括並不局限於——   打劫袁術。   打劫完袁術打劫袁紹。   直搗黃龍爆了曹老闆後菊。   擊潰了衛淵相識的張燕。   虎步江淮。   被劉皇叔收留。   反手背刺劉皇叔。   然後又轅門射戟救下劉皇叔。   堪稱上古pua模板。   給劉皇叔留下了濃鬱的心理陰影。   背刺十級愛好者,最後被背刺沒了。   在三國志上留下『志在逆亂』,專門搞事的評價。   亂世究極樂子人。   但是不屠城。   「出生平民,就真的必須要做為棋子被士族所利用嗎?」   「你看看這天下,袁術袁紹,四世三公,劉玄德是皇族後裔,名將的學生,而我出生平民,我的職位是一刀一劍在邊疆和蠻子打出來的。卻被他們稱呼為蠻子,被士族所鄙夷,不是士族,就只能當他們手中的劍嗎?」   這是三國時期的少年道人,和已經名震天下的諸侯飛將的簡單對話。   他大笑著離去:「看吧,布也不打算要統一天下,我自然沒有這樣的器量啊,所作所為,不過攪亂這士族的亂世罷了,哈哈哈哈……」   「你是誰?」   「鳳仙,鳳凰于飛的鳳,仙人的仙。」   「呂鳳仙?」   「是啊,很瀟灑對吧?可惜啊,這個人已經死了。」   「留下的,只是呂奉先,奉先二字。」   「是被義父所賜。」   奉先思孝,接下思恭。   丁原低語著賜予他這個名字。   如同鳳凰一樣的武仙人啊。   就做為以孝束縛的狗吧。   衛淵難得從九尾狐的傳言上,想起了那個導致玉藻前直接逃亡的猛將,當年曾有一面之緣,不過,他也已經逝去了快要兩千年之久,知名度上也因為其所作所為導致的『逆亂無常』而不行,恐怕也無什麼可能再遇到了吧。   而且,如果遇到的是那個恣意唯我的鳳凰才好。   那個奉先就不必了。   衛淵神色沒有波瀾,看向旁邊的水神,後者似乎是以為衛淵要出手殺了他。連忙跪倒在地,道:「等,等一下,等一下……」   「你要還我劍了嗎?」   「劍……」   水神臉色呆滯,而後看到無支祁抬起棍子,連忙道:「等下,等下,我,我雖然沒有劍,但,啊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可以帶你去找大尊神,大尊神!」   「大尊神……」   衛淵斂眸,和旁邊無支祁點頭。   「走罷。」   那水神好不容易鬆了口氣,額頭滲出冷汗。   無支祁毫不客氣把棍子收起來,至於留下的垃圾,他懶得管,衛淵看到那邊跳到河裡,低下頭捧起水不知道打算做什麼的宗教徒,嘴角抽了抽,轉身不再看。   心中則是警惕著那所謂的大尊神。   『無妨,打殺了便是。』   無支祁冷笑,『來這兒不就是打架的?』   衛淵心中一定,說的也對。   兩個頭鐵男人彼此一對視,基於共鳴原理導致了頭鐵度再度暴漲,直接制定了實在不行就打傳出去的作戰策略,而被領著走過一出出隱秘的神靈幻境後,衛淵和無支祁看到了那所謂的,被恆河支脈水神所尊稱的大尊神。   是三相神?   溼婆大天,梵天。   還是目標毗溼奴?   衛淵沉思,而後聽到一聲蒼老的笑聲。   神色一怔,快步往前,掀開了繡著金色蓮花的重重帷幕。   看到裡面的大尊神,面色驟變,抬手一招蘇秦背劍,直接攔住了無支祁的水棍,後者本能收力,皺眉看向衛淵,而衛淵臉上卻是又驚又喜,放聲大笑道:「原來是你!」   「許久不見了啊,淵。」   對方低語。   無支祁看去,那所謂的大尊神分明是一頭蒼老的……   青牛。   ps:今日第一更…………這個呂布形象只是二創啊。   沒有三英戰呂布,但是其戰鬥力在當時是不錯的,轅門射戟是真的,袁紹追兵不敢近身是真的,讓曹孟德和劉玄德聯手絞殺也是真的。   陳壽:呂布有虓虎之勇。   陳琳:其間豪桀縱橫,熊據虎跱,強如二袁,勇如呂布,跨州連郡,有威有名。   三國志·吳書九:孫權: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呂布、劉表與孤耳 第602章你的死兆星在加倍閃耀啊!   ,鎮妖博物館   青牛?   這就是大神尊?可是似乎沒有多少的神性力量啊?   雖然這兒確實是尊重牛類來著?   無支祁還在詫異,卻看到素來理智的衛淵竟在放聲大笑後,展開雙臂迎上前去,直接親暱地環住了那青牛的脖子,一個鎖喉,後者只是搖頭晃腦,力量巨大到輕易地將衛淵舉起來放在地上,而衛淵只是哈哈大笑:   「是你啊,你怎麼來了這印度?」   「你還活著,還活著啊!」   「你還活著!」   這正是他當年為夫子駕馭的青牛。   是一腳把師兄子路踹得再起不能的大青。   只是因為某個神棍的原因,衛淵沒有了關於青牛前往這裡的理由,但是當他一眼看到這熟悉青牛的時候,仍舊是前所未有的暢快,他鄉遇故知,乃是絕好之事情。   無支祁想了想,收回了棍棒。   而那河神已經被震撼到失去語言能力,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這,這可是大神尊啊!   你,你……   竟然敢如此無禮!   那青牛看向面容湛藍的水神,嗓音低沉道:「你先下去吧。」   「是……是……」   水神面色狼狽地退了出去。   而衛淵在和青牛罕見地玩鬧了一通之後,坐在地上,將背後的劍解下來放在膝蓋上,終於來得及詢問心中的疑惑:「不過說起來,大青你怎麼會在這裡的?還成為了這地方的大神尊?」   「為什麼不回家?」   青牛看著他,許久後,微笑著嘆氣道:   「他說的沒有錯啊,未來你果然還會來。」   「所以,我的等待是值得的。」   「嗯?誰?」   青牛伸出蹄子,在衛淵眉心輕輕地磕了一下。   一瞬間,仿佛有一層水霧從衛淵眉心散開,而後化作了一個老人的虛幻之形,老人屈指在他額頭一叩,灑脫笑著離去,而衛淵瞳孔收縮,被老聃所困的記憶幾乎是湧動著出現了。   夫子去世。   前往大周都城。   嘗試想要捆綁老人,卻被反向捆了。   是了,夫子說老子不擅長戰鬥。   基準是以自己為標準的。   而不是那個時代的淵。   被封禁住的記憶洶湧著出現。   仿佛重新經歷了當年的一切經歷。   也不知道這個過程持續了多久,只是記憶恍惚而來恍惚而去,衛淵遲遲轉醒的時候,看到那邊老牛安靜按著他,「醒來了嗎?淵啊。」衛淵苦笑點頭,而後咬牙切齒:「那老傢伙……」   「居然搶我的牛!」   他大怒。   這可是夫子的牛!   我的!我養的!   就這麼給拐走了?!   他所惱怒的,居然是這樣的事情,簡直離譜。   青牛卻只是大笑起來:「果然是你啊,不愧是你啊。」   他似乎很是開心。   再見到故人,看到經歷過這樣漫長的歲月,故人的秉性也沒有隨著時代而變化,再沒有比這更讓他開心的事情了啊,衛淵看向青牛,神色緩和下來,道:「那麼,這一段時間,你過得怎麼樣?」   他拍了拍青牛的背,咕噥著道:   「那老傢伙有沒有虐待你?」   老牛慢悠悠地道:「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無支祁盤腿坐下,也有些好奇,祂看得出來,這一頭老牛是有著山海遺種的血脈的,這或許,也是世界上經歷最為玄奇的老牛了——   他追隨過夫子,看過那獨行的老人上下求索,故而知道人生之堅,明了炎黃脊背;也曾帶著老聃,西出函谷關,見證紫氣東來三萬裡的浩瀚和道德五千言的創世。   老聃去世之後,也是他帶著稚嫩的佛陀行走於混亂的時代。   『行步安平,猶如牛王』。   是那個少年長大後的法相之一。   陪伴著黑暗中三盞明燈。   處於黑暗的時代,再沒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情了。   可也因此,他見證了那行走於亂世的夫子去世,大日消亡,留下漫天的火星;見證過老聃的吾道已行,灑脫死去,看到過孔門弟子一一離散,也看到過那位被尊稱為佛的覺者在菩提樹下安然地睡去,再也不醒來。   此身陪伴過人間三位覺悟者,見證了三位覺悟者選擇的三條道路。   也是最終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無力挽回。   故而即便非神,也被稱之為大神尊。   「那你現在……」   衛淵看著老牛,不知該說什麼。   無支祁一針見血:「你快死了。」   「還有,這麼交流你不嫌麻煩嗎?」   「你為什麼不變成人身?」   青牛微笑道:「我本來就是牛,為什麼要變成人?」   「人為什麼不變成牛呢?」   「那當然是因為外面……」   無支祁隨口說出,語氣微滯。   老邁青牛笑著道:「是化我為他,總是於人世有所求索,我本就是青牛,本也非人,若要化身為人,不過是因為我有所欲於人而已,而今我無所欲求,自然不必化作人形了。」   無支祁隱隱聽出了話裡的話,微微皺眉。   衛淵道:「……你說老聃先生死前說,我會來此?」   「讓你在這裡等著……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做嗎?」   老邁青牛沉默了很久很久,輕聲道:   「聃的屍骨在這裡,悉達多的屍骨也在。」   「這裡的神靈渴求著他們的骸骨和智慧。」   「如果不是他們留下的力量,我甚至於無法守護住他們的屍骨啊。」   「而我,我也要死了。」   他豁達著微笑道:   「淵啊,我想,我是在魯地長大的,我希望死在神州。」   「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總是要葉落歸根啊,我渴望著再見到太陽從泰山背後升起來,我希望再喝一喝神州黃河的水,吃一吃黃土高原上的草,我不希望死在這裡,不希望我死後,連聃的骸骨都要被婆羅門們作踐和吞噬。」   他沉默了很久,幾乎是懇求著道:   「帶我們回家吧,淵。」   衛淵緩緩頷首。   「我明白了。」   「這一路上,哪怕是三相神,都不要想阻止我們。」   他鄭重地道出自己的承諾,看向青牛:   「只是,老聃先生,還有悉達多,都已經去世了嗎?」   青牛神色浮現一絲悲色,點頭道:   「他們一個灑脫,一個固執,還有著眼於千年後的夫子。」   「他們都只選擇活一世,死了便死了,魂歸天地,將自己的真靈化作對於人間的禮物,夫子化作炎黃的文脈;而悉達多的禮物,最終四散,無人能夠繼承,直到唐朝時候,你和那僧人來此,最後化作了啟迪玄奘突破的一點靈光。」   「是前行者為後來者掌燈,照亮了剎那的方向。」   「而後含笑而逝,道一句我輩不孤。」   「而聃的禮物……還在。」   老青牛的聲音頓了頓,遺憾道:「但他說過,不能給你。」   「他說過,他最後曾經問過你問題。」   「而你的選擇,是我心匪石,不可轉也,他的道,不能做為你的道,甚至於會影響到你的選擇,夫子已經將你的秉性推到了極致啊,再不需要駁雜的東西,任何其餘的都是雜質。」   「我本來以為,他的道路和東西會殘留消失,但是聃在去世前說過,會有能頓悟他流水之道的生靈隨著你一同來此,那個生靈可能能領悟一二,也或許,會締造神話之上的傳說。」   蒼老青牛含笑看著白髮青年。   「看來,一如他當年所說。」   衛淵望向旁邊皺眉的無支祁。   齊天大聖的原型。   水君,自然是符合上善若水之意,至少有其基礎。   如果說,齊天大聖接受青牛,也就是說——   佛門,道門,儒家!   三教合一?   衛淵怔住。   超越神話的傳說。   唯獨只有一點,這猴子的脾氣未必會答應,只是出乎於衛淵的預料,無支祁居然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道:「道門的?我很有興趣。」衛淵:「???」   猴子看了一眼衛淵,理所當然道:「這不就是奇遇?」   「這不就是秘籍?!」   「這不就是寶箱?!!」   遊戲十級發燒友的本能壓過了暴躁的天性,白髮青年傲然道: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會放過眼裡的任何一個寶箱?!」   他伸出手,五指握起,目光炯炯:   「什麼儒啊,佛啊,道啊的。」   「我全都要!」   青牛放聲大笑:   「哈哈哈,百川歸海嗎?」   「那麼,我這裡有夫子的,有聃的,也有悉達多的。」   「能夠拿多少,儘管拿!」   「你和淵不同,沒有經歷過夫子的最終塑形,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衛淵聽到外面的聲音,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兵戈之聲。   青牛嗓音低沉,嘆息道:   「看來……我要走的事情,終究瞞不過他們。」   衛淵起身,平靜道:「猴子,你在這裡聽道。」   「外面交給我。」   衛淵掌中出現鐵鷹劍,腳步沉靜,最後回首詢問:   「聃老夫子他……」   青牛似乎知道他想要問什麼,輕聲道:「哪怕是在後世的傳說裡面,也有佛祖的老師,不是嗎?嘗試將燃燈古佛這四個字,剝離外界的神話因素,重新解讀。」   衛淵腦海中記起來了當年的老人低語的話:   『世間黑暗如長夜,我曾見孔丘,孔丘曾見我。』   『知吾道不孤。』   『這禮崩樂壞的時代裡,處處黑暗,值得一看的不過那寥寥幾人。』   『我本來覺得,獨自一個人離開人間也是好事,但是經過這一番事件,我又突然覺得,只留著那孩子一人孤零零在漆黑世間獨自而行,未免殘忍,我至少,要去看他一眼。』   燃燈之意,四下漆黑,千載暗室,一燈即明。   佛為覺者。   燃燈古佛,為佛祖點亮燈光,驅逐黑暗的,古老的覺悟者。   衛淵微笑。   看來,老先生你最終找到了你做的事情。   祝賀你。   他持劍,大步踏出此地。   外面兵戈之聲隱隱傳來。   劍氣暴起。   …………………………   博物館,這裡反倒是一片祥和。   只是剛剛還在吃少女的瓜,現在這個瓜就降臨在身邊,   博物館瞬間化作瓜田。   唯獨剛剛還把這位阿照當做原型琢磨著畫一些畫的畫師還算是面不改色,和少女阿照閒聊:「你說你連你那個遠房表哥都忘了啊,這個嗯……」   畫師掏出手裡的塔羅牌,突然道:「要不要稍微算一下?」   「西方超凡界的塔羅牌,用來推演下還是可以的哦。」   「比如感情啊,因緣啊,還有和一些人的關係的,都可以,其實和神州這邊的佔卜推佔一樣,是在用自我的靈性來做解答的,有一種說法是起源於古埃及神代,是tar和ro的組合,意思是王者之道,就當玩一下咯。」   她把水鬼叫過來,做簡單的演示。   水鬼不屑地抽了一張牌,道:「這都是假的,什麼塔羅牌,佔卜,現在是什麼,是科學的時代,我們要批判這些投機倒把的迷信玩意兒。」   「對了,這張牌的意思是什麼?」   伏特加娘娘翻書,然後面無表情道:「權杖五。」   「娶一個富婆。」   「是假……」   啪的一聲,很快啊,水鬼就把這張牌捏住,兩個人手掌上青筋直冒,微笑著道:   「誰說是假的啊,我覺得這是真的。」   「你說是假的。」   「胡扯!這必是真的!」   「什麼真的?!」   「富婆,餓餓,飯飯!」   「臥槽,你節操呢?!」   「放馬桶裡衝走了。」   兩隻鬼一陣廝殺,最後以水鬼被伏特加娘娘反手一瓶伏特加灌嘴裡倒地不起為結束,這種利用塗山氏秘傳果子釀造的酒,就算是具備了神性都扛不住,所以,水鬼再起不能。   整理頭髮,仍舊清秀可人溫雅的畫師目光炯炯看向阿照。   「要不然,來一發?」   少女阿照視線從倒地不起的水鬼上收回來,語氣輕快:   「好啊。」   「嗯,這東西需要用靈性來操控……」   畫師嘗試給少女洗牌,只是總是無法達到靈性和牌一致,無法排下牌陣,也就是說,無法佔卜,想了想,她懷疑自己的靈性不夠,瞅了一眼醉死過去的水鬼,只好招來長乘,可長乘也沒法做到,牌陣還沒有排列好就會崩潰。   一直到最後把泰器山神拉來,這位威嚴的山神沉思,看向阿照,回答道:   「她的身上附著有特殊的神性。」   「我無法堪破這一段神性。」   泰器山神聲音頓了頓,皺眉,覺得這氣息幾乎類似於女媧媧皇了。   媧皇造人之黏土?   如果說是錢來山神,或者就直接說出來了,但是泰器山神性格沉穩,只是默默記在心裡。   一連換了好幾個人洗牌。   最終,面容溫和雅致,如同長風的天女坐在了阿照對面。   白皙手指輕而易舉穩住了牌陣,看向前面雙目溫軟的阿照,微笑清雅:   「算什麼?」   「我那位遠房表哥。」   阿照語氣輕快道:   「麻煩你了,珏姐姐。」   珏抿唇微笑,道:   「好啊。」   PS:今日第二更…………每天積累一點點。   今天中午第二更完了,感覺可以嘗試三更。 第603章淮水禍君,堂皇登場!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六百零四章少女們的塔羅牌,衛館主的試煉場少女阿照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說實話,在失去了記憶之後,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有著新生般的喜悅,以及,不知為什麼,雖然世界的一切值得欣喜,但是和人交流卻只覺得乏味。   有種奇怪的,仿佛能看清楚對方心裡在想什麼的感覺。   以及,順勢而為地給予對方反饋的本能。   很有趣,所以這樣做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就連那位威嚴高大的男人泰器都能隱隱約約地看穿,眼前這位眉目清朗的少女,她卻始終無法看清,仿佛對方的內心盤旋著不息的狂風,將另一個自己隱藏起來。   「要做什麼?」   畫師道:「第一個,就先做個簡單的四元素牌陣吧?」   「好啊。」   阿照語氣軟糯,當然,故意的咯。   你的語言是你的武器。   你的言辭是最偉大的毒藥。   你的行為是天下最厲害的誘餌。   她當然懂得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如同本能,當然,對這牌陣是真正的有興趣的,因為在她隱隱約約的感知裡面,這種新鮮的東西往日裡從來沒接觸過。   她似乎對一切新鮮的東西都有興趣。   畫師在那裡捧著一本書介紹著四元素法:「只需要四張牌,是最基礎也是應用最廣泛的東西,不像是吉普賽牌陣,專門就是為了測試戀愛的,當初搞不好這些吉普賽流浪者就是靠著給人做感情大師掙錢的。」   水鬼訝異道:「那這個適合我啊。」   畫師古怪看他:「你談過戀愛?」   「沒有啊!」   水鬼理不直氣也壯:「不是從沒有談過戀愛的才最喜歡做這個感情大師的嗎?!你畫戀愛故事,你談過戀愛嗎?」   畫師語塞。   「系內!」   「給爺死!」   清秀少女直接一腳踹翻了嘴欠的水鬼騎在背上,雙手卡主水鬼雙臂反扣,咬牙切齒,反手第二瓶對神特供生命之水直接強行給他灌了下去,一邊發飆一邊含著兩大包眼淚:   「嗚嗚嗚嗚爺我當年被多少人暗戀你知道嗎?我要不是那麼早就死了,我會這麼慘?!」   「誰讓你喝蒙了把農藥給……」   「閉嘴!」   「要死要死咕嚕咕嚕咕……」   無視了那邊習慣性開戰的兩隻,珏輕而易舉給眼前阿照做好牌陣。   「第一張牌代表著的,是你的過去。」   畫師碾壓水鬼,還不忘回頭說了一句。   就連泰器山神,還有錢來山神,長乘都有興趣抬頭看過來,畢竟是自身背負某種神性力量,幹擾他們的卜算的,當然有興趣,阿照興致勃勃地伸出手指,掀開了第一張。   過去——   正位女皇。   一瞬間博物館的氣氛都凝滯了下。   直到畫師站起來,水鬼再度倒地,神清氣爽的少女看了一眼,道:   「哦,女皇牌啊,這個代表著的是豐收,意思是,嗯,我看看,是代表著你的過去生活很好,無憂無慮,美貌,藝術都有,家世很好。」   氣氛緩和下來。   阿照掀開第二張牌,那代表著那位表哥對她的意義。   哪怕是失去記憶的少女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她是真的有點好奇。   「正位星星牌。」   兼職的神棍畫師嘖嘖稱奇:「這張牌的意思,是在黑夜但漫天的星星給我們指引方向,在星光的指引下走向光明的未來,或者說,黑夜中的光,甚至於直接代表著救贖。」   「正位的話大概就是充滿希望,滿足了願望。」   「救贖的話,你這樣的家世應該不是什麼救贖,應該是這個表哥滿足了你的某些願望,比如說困在家裡的,和能四處跑來跑去的,畢竟大家閨秀嘛。」   阿照吐出一口氣,微笑道:「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鬆了口氣,擔心什麼啊?」   畫師隨口說著,打開了第三張,笑著說:「這個是你們之後的關係,怎麼說呢,你這樣出身優渥,美貌,藝術家庭都好的,又遇到了滿足你夢想的表哥,估計關係應該是很好……」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第三張,代表著的是之後的關係。   死神,正位。   代表含義:別離,雙方有很深的鴻溝,毀滅。   畫師臉上的表情凝滯,抬起頭的時候,看到那個少女的眼神裡似乎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而後者的左手下意識抬了抬,按向心口,而後又下意識地放下來,下意識控制住了這樣的情緒表露。   阿照深深吸了口氣,道:「那,第四張牌呢?」   畫師主動遺忘了剛剛的事情,尷尬道:「第四張牌啊,這個代表著未來事情的發展,代表著你們的未來,也就是說,解決問題的方法。」   打開,命運之輪。   逆位。   惡性循環,以及,輪迴。   淦!   清秀少女的臉差一點就跟空軍了釣吧老哥一樣。   四張牌。   這開局和結局就離譜。   她能直接寫出虐死人的短篇故事。   順帶發出去一百把刀子,一百把!   雖然大概率會收到刀子養護四件套之類的玩意兒。   但是,發刀子,誰能忍住發刀子的誘惑?!不可能!   不過現在大概率被歷史發了刀子的那位主角就在眼前,阿照閉著眼睛,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裡浮現出那種遺憾,以及惹人憐愛的一絲軟弱,只是她說出的話卻頗為直接:「我希望能再算一算。」   「額,嗯,好,好的。」   「算什麼?」   「我和他為什麼會走到那個地步……」   阿照語氣和緩。   當然,無論情緒還是表達,仍舊還在自我控制之中。   不可露出一絲破綻。   順便用自己的悲苦經歷,自然而然地得到好感度,人總是會憐惜弱者,哪怕只是展現出來的弱者,她眼眸大而柔和,只是心裡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步步為營。   當然,情緒和表達都是發自內心的,只是受到控制。   在步步殺機的地方,最好的欺騙是什麼?   是誠實。   至於那什麼表哥?   誰在乎?   她現在連記都不記得了好吧,就剩下一點點印象,是好奇,但是這個好奇只是用來打破這裡氛圍寒冰的破冰錘,也是可以利用的東西,哪怕是自身情緒也是可以利用的,或者說正是因為其真實,反倒是最好利用的東西了。   重點是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好好活下去。   阿照心底微怔。   等下,為什麼是步步殺機?   抬眸看了看周圍,這兒好像和本能裡步步殺機的地方,不能說完全一樣,只能說半點關係都沒有,按照她的潛意識判定,像是那個水鬼剛剛所作所為,放以前早就沒了啊,怎麼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   在她察覺到違和感的時候,那邊珏沉思,她對這個東西也很感興趣。   畫師敏銳地看到少女仿佛頭頂有貓耳豎起來了似的。   就像是明明感興趣,卻又必須維持著端莊高冷樣子的貓咪。   裝作漫不經心道:「珏你要不要來試試看?」   「很有趣的哦。」   珏只是裝作推辭了兩下,就很快接受了。   「咳嗯,這一次呢,就用黃道十二宮大陣!」   畫師愉快地決定了,遺憾道:「可惜了啊,要是那位誇霖小姐在,再加上隔壁的三位狐族小姐姐,然後小青你也過來,咱們圍在一起,就是一個很棒很和諧,讓我夢寐以求的,愉快的少女座談會了!」   「像是漫畫裡面一樣。」   伏特加娘娘幻想著那一幕。   然後珏和阿照彼此給彼此去做牌陣,珏收斂了自己的神性氣機,再加上阿照身上攜帶著的奇特之處,反倒是可以完成排陣組合,畫師眼眸微亮的湊過來,道:「哦哦,來,我來解陣,先開誰的?」   珏語氣溫和道:「先開阿照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阿照不想打開自己的牌陣,只是在這個時候,她的本能和秉性選擇了同意,畫師愉快地道:「第一宮牌陣,代表著的是事物的本質,也就是說,你們最終分散的原因。」   「嗯?還是星星牌?」   「我看看啊……」   她翻開書找了找,道:「這個,應該不是救贖之光的意思了吧,我看啊,在感情方面,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對兩人的關係也抱有樂觀的態度,可能是這個。」   阿照皺眉。   第二宮:人的價值觀。   出現了代表著勝利的戰車,代表著行動力,自立,自我。   第三宮:溝通上,出現的居然是正位的月亮。   畫師看著那本厚厚的書,道:「額,這個在感情上代表著,你很敏感害怕被傷害,儘管有承諾,你仍然猶豫不決,甚至選擇逃避?」   阿照抿了抿唇,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逐漸地從內心失去了。   「第四宮,代表著根源。」   畫師道:「是你們之間分離的真正原因,我看看啊……嗯?」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打開的牌,是一張惡魔。   代表著誘惑,根本象徵為一個惡魔以鎖鏈束縛著人,是代表著,認為只要有了地位和財富,就擁有了一切,對於感情,則是互相束縛和制衡。   她遲疑著,阿照閉著眼睛,輕聲道:「請,打開下一張。」   第五宮,代表著的是自我的表現。   「逆位隱者牌。」   畫師低聲道:「憎恨孤獨,自卑,擔心,以及逃避。」   「因為害怕感情而在關鍵選擇時候退縮了,使對方心寒……」   阿照手掌下意識握了下,眼前浮現出恍惚破碎的畫面。   是一個遊俠朝著自己伸出手,自己卻退了半步。   用無比完美的微笑搖頭否決了對方的提議。   而後記憶破碎,從手指裡流逝。   而之後的第六宮到第十宮,全部都是什麼事業啊,合作啊,財務,目標之類的,所展現出的,似乎是阿照在過去很成功,一方面是成功,什麼事情都能做到似的,而另一方面卻又不斷地攀升到絕對的孤獨。   而唯獨其中第七宮,代表著和那位表哥的關係。   是塔。   是比死神更為殘酷的結局。   無論正位逆位,都代表著一個結局,毀滅。   而在毀滅之後,第九宮是皇帝牌,代表著精神上的孤獨,抵達第十宮的是正位的太陽,象徵著普照萬物的地位和光芒,是目標,而最後在第十一宮抵達了世界牌,代表著終於完成了自己的理想,至此,只剩下了最後一張牌。   代表著隱藏的事物,隱藏的自己,最私密的牌。   畫師沒打算打開這一張。   那邊少女阿照緊緊閉著雙目,她突然吐出一口氣,仿佛成竹在胸的執棋者,微笑道:「還真是有意思的玩具呢。」她似乎已經完全地恢復過來,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幹擾,沒有受到一絲絲的影響。   語氣輕快道:「與其說是卜算,不如說是在唯心地推測。」   「完全不能和袁天罡的卜算術相提並論啊。」   「這裡面每一張牌,每一個正位,逆位,都有各種各樣的意向,甚至於相反的,根據這些指代著某些東西的意向,按照自己的內心去排列組合,就能得到自己所期望得到的結論。」   「所以,同樣的牌陣,會根據你的期望不同,有不同的結局。」   「幾乎類似於騙術了。」   畫師不知該怎麼說,因為好像塔羅牌就是這樣的,而阿照皺著眉頭,在語氣寬和道出自己的判斷後,指著這些牌陣,微笑道:「比如說,這些牌陣,幾乎可以得到兩種,完全不同的選擇,就比方說……」   「第一種解釋:那是我的兄長,是我年少美好生活裡面對於外界的嚮往,而最終我們之間出現了矛盾,大概率是因為某些誘惑?而我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只是我是軟弱自卑的隱者,是不夠自信,最終逃避,讓他寒心。」   「最終明明遵循著勝利者為主的戰車風格,在面對自己在乎的存在時候,反倒是退縮,沒有交流,雙方各自都沒有真正正視這個問題,最終裂痕越來越大,而我們的關係歸於了毀滅,無法痊癒。」   「而失去了感情的束縛,我最終也抵達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畫師連連點頭。   這確實是恰當的解釋,開始於願望,歸結於成功。   「但是,這裡還有第二種解答。」   阿照伸出手指晃了晃,微笑道:「星星除去了滿足願望,本身代表著的不是黑夜中的星星這個意向嗎,這個要比後人增加的解釋更為直接,所以,我們按照這個來解答。」   少女眼眸微斂:「他是我的救贖,是黑暗裡最後的星光。」   「我內心渴望著他,精神上期冀著他,而行為上迴避著他。」   「自信而自卑,軟弱又強大。」   「我渴望著得到他,如同我得到世俗的一切,金錢,名望,我是渴望以力量徵服一切,支配一切,得到勝利的戰車,我是支配一切的太陽,我是象徵著最高孤獨的皇帝。」   「我們出現了裂痕,他自然而然地遠離著我。」   「而我如同『惡魔』一般束縛著他,我如同『隱者』一般躲避著他。我渴望著獨自佔有他,如同黑夜中佔據最後的火光,我在精神上束縛他,我在行為上孤立他,最終心靈上毀滅他。」   「直至一切的終末。」   「傾斜的高塔在世界盡頭毀滅。」   「他是最燦爛的星光,而我將是他唯一的觀眾。」   「他屬於我,只屬於我。」   阿照的解答,裡面的惡魔,皇帝,全部都是塔羅牌。   她聰慧到直接掌握塔羅牌。   卻如同一隻無形的手掌捏住了屋子裡的喉嚨。   畫師下意識想到了那個新聞裡面失憶少女的操作,而這個時候,阿照卻輕聲道:   「你們覺得,我是誰呢?」   畫師不知該說什麼:「這,這……」   「都不是!」   少女揚起眉,銳氣凌厲,語氣安靜道:   「人怎麼能夠可以用這樣的東西來束縛?!」   「人怎麼可以被過去所束縛?」   「我的道路絕不會被這些文字所幹擾,我難道不是活生生的人?每一天的精彩,怎麼可能會歸結於短暫的文字?而且,如果說這就是過去的話,那我為什麼不能扭轉?哪怕是過去的我,也不可能束縛現在的我。」   外面傳來聲音,是其他行動組成員已經將少女生活用品準備好。   阿照拈起那最後沒有打開的卡牌,想了想,微笑著詢問道:「這一張代表著什麼?」   畫師下意識回答:「隱藏的自我。」   少女阿照直接將這一張牌展示給了其他人,自己卻並沒有去看。   這絕不可能束縛我。   她如此想著。   白色宮裝的少女微笑著起身,恰在這個時候,長乘看著的西方宮廷戲裡面演出到了精彩的地方,宮裝少女看到裡面的畫面,噙著笑意道:「感謝你們讓我玩了一次這西方的東西,很有意思啊。」   「那麼,下次再見。」   她雙手拈起宮裝長裙,學著那宮廷戲裡做了一個屈膝禮。   縱然從沒有做過這樣的動作,但是裙擺散開,像是一朵花那樣,陽光照在少女臉上,眸光微斂,不經意的雅致和雍容已然將宮廷劇裡的女主給壓制到了黯然失色的程度。   而後黑髮垂落,散開的裙擺束起。   少女阿照微笑離去。   眾人看向桌子。   桌子上的第十二宮——逆位,皇帝牌。   獨裁。   以及稚嫩,悄悄撒嬌,無力,溫柔,行動力不足,意志薄弱。   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向。   其中有某一種代表著和表現出來的自我所不同的,隱藏的一面。「是哪一種呢……」   「不過,真是個好看的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做模特,反正大家都是女孩子……」   畫師這樣說的時候,看到剛剛那溫柔暗藏凌厲的少女走出的時候,不知是在想什麼,踉蹌了一下,差一點就摔倒,手掌按在牆壁上,而潛藏著的陰影裡面,阿照的手掌死死按在心口。   沒有什麼,不可以露出破綻。   只是心口稍微有一點點,只是一點點痛而已。   她低語著。   很快就好了。   她抬起頭,陽光下仍舊是無懈可擊。   而最終崑崙天女也沒有打開自己的牌陣,畫師不好意思道:「總覺得,是做錯了什麼啊……唉,珏,要不我來給你解答?不要小看我啊,我可是塔羅牌十級愛好者!」   珏搖了搖頭,微笑著道:「沒什麼,能夠參與其中就很好了。」   「只是這樣我就很開心了。」   她站起身來,還要去尋找西王母娘娘可能的線索。   好一會兒後,被灌了兩瓶生命之水的水鬼踉踉蹌蹌爬起來。   捂著頭迷迷糊糊,看到桌上覆蓋著的牌陣。   順手就打開了珏的第十二張牌。   第十二宮,隱藏的自我。   畫面上一尊威嚴的帝王倒立,手持權杖。   逆位·皇帝。   代表著,稚嫩,悄悄撒嬌,無力,溫柔,行動力不足,意志薄弱。   以及……   獨裁!   不為人知的自我。   酒勁兒上來了,水鬼捂著嘴巴奔跑出去,空無一人的博物館裡,陽光安靜流淌在桌子上。   兩張逆位皇帝。   PS:因為感覺比較有趣特別想要寫出來所以寫完了的第三更   另外三更真不是人幹事兒啊,五千六百字,求訂閱。    第604章許久不見了啊,淵!   ,鎮妖博物館   劍的鳴嘯聲音。   仿佛清越的龍吟,那種劍刃破開空氣,就連聲音都被拋在劍身之後的凌厲,最終攪動了天地的靈氣,而後又令周圍的空氣被自然地震蕩,調諧,共鳴,化作了物理意義上的劍氣。   轟!!!   衛淵掌中的劍連鞘落下。   霸道的劍痕直接掃過,前方所謂的神話生物直接被攔腰斬斷。   抵達人間巔峰的劍術。   當然,仍舊存在破綻,仍舊不夠,仍舊還是有缺憾的。   但是說出這句話的,是大羿。   是刑天。   就像是夫子說的,老子不擅長戰鬥,那可是以自己為標準的。   神州人間巔峰的劍術,對付這些所謂的天族,綽綽有餘了。   畢竟這幫傢伙在神話裡都常常被阿修羅摩擦。   慘叫之中,鮮血噴湧出來,而後被阻攔,衛淵的長劍劍鞘之上纏繞流風,順勢盤旋一周,將髒血甩出,旋即右手控劍,劍重重落下,右手五指微張,按在劍柄之上。   黑髮劍客手中的劍抵著地面。   而後下沉一寸。   無形的劍氣四下衝擊。   諸天族衛隊踉蹌後退數步。   劍客眼神漠然。   一如當年縱橫北印的中原劍俠。   就連這裡最偉大的英雄戒日王都敗於劍鋒之下。   無可匹敵。   當然,除了打不過玄奘外,沒什麼遺憾了。   剛剛老牛在給猴子講述老子的道,而外面來了一堆的印度神性生物,就是所謂的天族,而帶路的,就是之前遇到的那個河神,而在剛剛,這臉龐湛藍的河神,已經被衛淵的劍所誅殺,躺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前面的諸多敵人同樣如此。   當然,可能是因為這裡畢竟是北印區域。   受到了神性力量的加護。   這些天族……似乎稍微比較難砍。   只是在這個時候,眉心傳來隱隱的灼熱之感,衛淵微微皺眉,旋即看到那諸神之中,一道赤金色的劍光暴起,化作大日般的軌跡朝著他殺來,衛淵神色不變,只是這一次,掌中鐵鷹劍終於出鞘。   兩柄劍凌空交錯碰撞。   一瞬百次交鋒。   居然短時間內不分上下,衛淵的劍術境界高於對方,但是對方在這一片天地下似乎獲得了某種加護,以那樣蹩腳的劍術,居然總是能在千鈞一髮之際,追上衛淵的劍。   印度眾天族歡呼起來。   「人類啊,你已經不錯了,餘認可你作為……」   那道聲音低語著,充斥著一種絕強的自信。   衛淵抬眸,掌中劍鋒震顫,劍氣之中蘊含風雷,速度力量再度暴漲,那人的聲音還沒有完全落下,掌中的劍幾乎就被打飛出去,而衛淵的劍順勢踏前,劍仿佛刺破聲音一樣沒有聲音,直到要刺穿對方咽喉。   突然一道身影出現。   雙手持拿重錘狠狠地砸下。   衛淵掌中鐵鷹劍一震,直接將對方震開。   只是先前持劍之人趁勢後退,如同被狂風的鞭子拉扯著一樣。   雙方簡短的交鋒就此暫且告一段落。   就只是這樣短暫的交鋒,如果不是有人途中插手,那持拿烈日般長劍的身影當場就被衛淵在咽喉上開一個大口子,而不是現在這樣。   衛淵手腕微動,一串氤氳金色的血珠順著劍脊落下。   鮮血滴落地上,發出嗤嗤嗤的聲音。   「戒日劍。」   衛淵認出了那柄光焰是赤金色的寶劍,「那是我朋友送給我的劍。」   「胡扯,這明明是偉大羅摩的劍!」   旁邊有神直接開口斷喝。   「持劍……羅摩?」   衛淵看向前面,微微皺眉,對面是一名身穿古印度服飾的青年。   黑髮,身高和衛淵自己差不多。   體型也和衛淵差不多。   臉上帶著一張古代神魔面具。   連握劍的姿勢都透著一股眼熟的感覺。   這個逼,學過古代神州劍術?   這怎麼看怎麼透露著一股大唐遊俠兒們常用的白猿技擊法的架勢。   衛淵摸了摸下巴。   眼熟。   賊眼熟。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不爽。   持劍羅摩旁邊一隻猴子,剛剛就是那猴子靠著狂風的加護把持劍羅摩拉走,也是他將衛淵手裡絕殺的劍招打斷了,是哈奴曼,風神之子。   持劍羅摩捂著咽喉,在這片土地上,他是受到祝福和加護的。   他咽喉的劍傷很快得痊癒了。   他看向衛淵,語氣中滿是讚賞,就像是傳說中那樣充滿了勇氣和王者的坦蕩:「人類啊,餘認可你的勇氣,你足以作為我,偉大王者羅摩的對手。」   衛淵沉思:   「但我不認可你。」   「??!」   對面神話裡青年的聲音一滯。   神州劍客語氣懶散道:「再說,古印歷史上,只有兩位王者。」   「一個是開闢孔雀王朝的阿育王,縱橫來去。」   「一個是開闢戒日王朝的戒日王。」   「我還沒有聽說過,有叫做羅摩的王。」   和衛淵身高類似,持劍方式類似的青年沉默,反懟道:   「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的劍客。」   衛淵語氣輕鬆道:「可是你手中那柄劍的主人認識。」   「這片土地上唯二的王者和我是互相交換兵器的武者之交。」   「所以我也不需要你這樣假冒的王者認識。」   「畢竟你是假的。」   「還偷我的劍。」   他順口補充了一句。   持劍羅摩:「…………」   他吐出一口氣:「無論如何,今日能見到你這樣勇武的人,餘心中頗為欣喜。」他很有王者風度的伸出手,「雖然立場不同,但是你我仍舊可以作為武者相互交手切磋。」   「當然,餘會擊潰你,帶走我要的東西。」   塗山淵抬眸:「欣喜麼……」   他沉思:「那你高興得太早了。」   「??!」   持劍羅摩臉上帶著古印一帶誇張式樣的神魔面具,看不出表情,不過似乎內心有被打擊到,而衛淵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傢伙就覺得特別地不喜歡,像是看到一個盜賊一樣。   雙方陣前嘴炮互懟。   是塗山氏的勝利。   持劍羅摩沉默了會兒,在諸多天族的注視下尷尬收回了右手,裝作沒有發生事情,緩緩往前,手中的戒日劍散發出大日的光輝,道:   「既然這樣的話,你侮辱我,便是侮辱了這天地,而餘將遵循著三相神的威嚴,將你斬殺,得到前方的至寶。」   衛淵道:「那可不是你們的東西。」   持劍羅摩傲然道:「只要是誕生於此的,皆是出自於偉大的毗溼奴,而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靈,最終都會回歸到溼婆大天的身軀中,一切財寶都將歸於宇宙的意志梵天。」   「那兩具屍骨,自然也不例外。」   「他們的魂歸於溼婆大天。」   「他們的肉體回歸了毗溼奴。」   「而他們的知識和智慧,是梵天所賜予的。」   「餘只是來幫助他們,回歸大天而已。」   衛淵斂了斂眸。   持劍羅摩傲然道:「先前只是餘大意了,現在,我將會使用出全部的實力,梵天賜予我智慧,而溼婆給予我無上的勇武,來吧,此劍曾拯救無數婆羅門,是王者之劍。」   他掌中的劍上泛起火焰。   代表著傳說事跡,是《Uttararamacarita》史詩裡,羅摩為救婆羅門的孩子,在他們以前受難的地方殺死了修道的賤民。   羅摩在歡呼聲中衝上前。   而後在一聲轟然暴響中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天族的歡呼聲戛然而止。   那邊的劍客,掌中多出了一柄造型古樸霸道的戰戟,上面有著戰天鬥地的戰紋。   蚩尤戰戟。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玩了。」   他語氣低沉,剛剛就是這樣一戟橫抽,那羅摩就飛出去了。   儘管說,蚩尤的道路和衛淵的道路完全不同,但是用還是能用的,古代神兵畢竟是神兵,至少是比鐵鷹劍結實得多,蚩尤戰戟劇烈震顫著,轟鳴著,衛淵雙手持拿,語氣平淡回答道: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我們的智慧來自於先輩的上下求索。」   「我們的力量來自於自我的追尋。」   「我等生於天地之間,誰又敢高高在上?」   「終究是,道不同。」   掌中神兵嘶鳴。   持劍羅摩右手震顫,握不緊劍。   衛淵掌中蚩尤魔兵斜持,紫黑色的氣焰緩緩升騰。   ………………   而在衛淵守護的內部,猴子盤坐在地,滿臉不耐。   青牛前面取出了老聃的遺物。   這些遺物化作了最後單純的意念,化作了虛幻的老者。   是生前預料到今日之事的老者,最後留下的講道之法。   無支祁聽得煩了,只覺得無聊得要死,尤其是聽到外面那種打架的聲音,更是心理撓痒痒似的,放衛淵一個傢伙獨享經驗值,對無支祁來說比沒架打都來得難受,直入正題道:   「你給我講講什麼叫做上善若水之道啊!」   那老人微笑著道:「上善若水的意思,就是……」   「流水之道,就是最好的。」   「啊這……」   無支祁臉色凝滯了下,不得不點頭:「我覺得你說的對。」   「但是你倒是說啊,好在哪裡?」   無支祁當然看過了那什麼道德經,不覺得有多好。   老聃殘留的意念微笑著低語:「可我又不會教你水,你問我這個有什麼用呢?」   無支祁呆滯,有種第二次被放鴿子的感覺。   額頭青筋賁起。   老頭子你特麼耍我?!   老人慢悠悠地笑道:「我會教給你其他東西。」   「其他東西??」   在兩千多年前死去的老人,殘留的意念微笑著低語:   「是啊,作為水,該是什麼呢?」   而現在的無支祁隨口道:「統治一切,最強大的!」   「那如何更進一步?」   無支祁語塞,遲疑道:「共工?」   「是麼,那麼水又是什麼呢?」   「它遵循著什麼規則?」   「你真的了解你所駕馭的力量嗎?循著水的根源,又能抵達什麼?駕馭著水的力量來自於哪裡?先天下萬物而生的,那不可形容之境界是什麼呢?」   無支祁不知該如何回答,祂甚至於覺得,比起自己更強大的共工,是否能夠回答這樣的問題?強大者的支配自然是驕傲無比的,但是單純的強行驅使力量,是真正意義上的支配嗎?而共工比自己強,那麼他是否支配著自己?   如果真的能夠真正意義上地支配和駕馭水系,是否能夠真正和共工勢均力敵地一戰?   祂沉默許久,而後鄭重回答道:   「請老先生教我。」   老夫撫須嘆息道:   「我當然不會教給你水,我為什麼要教給你水來限制你呢?」   「孔丘沒有以自身的所學束縛弟子,溫良恭儉讓的他塑造出了能筆直洞穿亂世的南山之竹,我為什麼會以我的上善若水來束縛你呢?我如果以我的文字我的道理來傳授你,那也不再是道理,而是鎖鏈,而這,只是我這老傢伙死前最後的禮物而已。」   「所以我不會教你水。」   老人灑脫道:   「我會教你道。」   聲音頓了頓。   老人最後自言自語笑著說了一句話。   「掌控駕馭水流,終究不如駕馭道更為自在啊,不是麼?」   ………………   外界,鏖戰越發地悽厲,衛淵下手狠辣。   開了殺戒之後,眼底漠然,掌中的蚩尤魔兵越發凌厲。   剛剛只是順勢一抽就將這位其實在神話裡曾被『蟻垤仙人』戲弄的王者擊潰,一片死寂,伴隨著殺戮,敵人在身邊遠遠退開,縱然天族雖然多,居然沒有一個敢於上前的,而持劍羅摩被扶起來,呆滯沉默了下,突然怒道:   「開火!圍剿他!!」   「嗯?!!開火?」   衛淵抬眸,突而神色微滯,看到那邊天族手裡多出一個很現代化的紅色按鈕,然後吧唧一下暗下去,而後眉心瞬間感覺到隱隱刺痛,遠遠的,看到一道道赤色火光升起,而後朝著這個神靈幻境就飛過來——   天族軍隊圍殺失敗。   北印核武器飽和式轟擊,開始。   目標——神州劍聖。   殺。   PS:今日第一更…………緩衝章節,四千字,今日只有兩更了……感謝西流楓盟主,謝謝。   昨天把自己給燃盡了,今天完全不想碼字,捧茶,喝茶,吐氣表情包。   水猴子版本資料片升級中……   水猴子接受唯一轉職。   水猴子主要職業更換,正在變更,水——道,等級不變。   共工在睡覺。 第605章我只是,想要回家……   人類兵器的最尖端層次,當然,更高層次的核彈分為東西方不同構型,其中神州于敏架構遠超於西方常用的規格,至於北印……   不熟,不了解。   只是這焰光,衛淵很眼熟。   因為他曾經請檮杌吃過更帶勁兒的。   人間特產蘑菇彈。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當年請檮杌吃了這東西,現在自己居然也被別人當做了用蘑菇來招呼的目標,不過這些東西,無論是當量還是體積,都遠遠不能夠和當初那幾個相提並論。   衛淵微微伏身。   掌中魔兵被紫黑色氣焰包裹。   核彈?當量不到大日級別的,崑崙山神級的衛淵早已經無懼。   烈焰,爆發,氣浪,天罡正法迴風返火剛剛好克制住。   而且以他的速度,縱地金光直接能規避核武器,遁地也能避開這東西,只是多少會擔心餘波和氣浪會傷害到本來就壽數將近的老牛,無法躲避,只好硬抗。   這些帶著印度天族們期冀的兵器飛過來。   「去死吧,哈哈哈!」   「這是我們智慧的結晶!」   「是最偉大的兵器,你這樣的魔物,就在神的怒火下燒成灰燼吧!」   這幫天族大笑著,但是衛淵分明看到那些焰光核武器越靠近自己這邊就越分散,簡直是在做不規則運動一樣。   為了防止哪個蘑菇彈瞎貓碰上死耗子,衛淵五指微張。   袖裡乾坤!   只是用了一部分。   龐大的拉扯力量引導,讓這些兵器朝著自己的方向飛來。   衛淵爆喝,身軀瞬間分出諸多身影,狂風席捲,手中蚩尤魔兵抽擊,這些核武器彈頭直接被抽飛出去,衛淵本來以為這些東西會爆炸的,已經做好了準備以天罡迴風返火直接反手拍回去。   但是沒有,這玩意兒直接跟大石頭似的飛出去,落在地上不動了。   在空中劃出biu~的一個曲線。   落在地上還彈了兩下子。   衛淵:「…………」   天族:「…………」   「啞炮?」   衛淵嘴角抽了抽,左手五指微握,神通硬生生沒能打出去。   「啞炮?!」   那些印度天族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慌亂,不敢置信地圍上去,左瞧瞧,右邊摸摸,嘴裡念念有詞:「不,不可能,怎麼可能又出問題了?」   「不,不對啊,至少,至少不可能全部啞炮啊。」   「五成概率會炸的啊。」   衛淵突然察覺不對。   比如禹王,作為頭鐵特性持有者,雖然無法進行卜算,也因此本能預知危險的能力更強,也就是說他們這一類人靠得是直覺,而不是邏輯,下意識後退半步,五指微張。   天罡三十六無上神通·迴風返火!   天罡正法裡面,難得的防禦神通。   至於怎麼防禦?   我把對面的火反手砸回去,把對面的暴風直接糊他一臉。   把對面弄死。   我就安全了。   所以是防禦神通。   全稱道門防禦反擊殺神通。   那些被天族圍繞起來的,似乎是啞火了的蘑菇彈瞬間爆起,哪怕其當量再低,性質是一樣的,或者說因為衛淵之前將這些東西匯聚在一起,當量提升,瞬間的烈焰,氣浪,將對方全部的吞噬了。   而烈焰的餘波被迴風返火神通直接逆卷,再度給對面加了一把火。   一團烈焰恰好砸在持劍羅摩身上。   一陣陣悽厲的慘嚎。   衛淵不得不再度承認,對群攻擊,沒什麼比給對面種蘑菇來得快了。   劍殺一萬頭豬都殺得手軟。   可十萬頭豬,沒準一個蘑菇就沒了。   不過,剛剛的啞彈……   衛淵抬眸,後面白髮青年走了出來,手指上纏繞著水流。   果然……   哪怕是這地方,全部都啞彈也離譜……不,如果這地方全部啞彈,我居然可以理解?   衛淵抬眸道:「你什麼時候會這個的?」   無支祁不屑道:   「人族的兵器而已,不算什麼,而且質量還挺低的。」   「感覺和文明系列裡面的那個甘地一樣,到了最後都是核彈洗地流,至於怎麼做到的?」   五指微握,水流環繞。   祂語氣平淡道:「聽說過重水嗎?」   「佔據普通水質量0.02%的東西,人族用來減小中子速度,控制核裂變過程的東西,這是基礎的重水,而如果在重水中加入靈性,就可以得到新的東西,我自創的,叫做一元重水,能直接停止核裂變。」   「其上還有附加以神性的二元重水。」   祂語氣頓了頓,緩聲道:「衛淵,不要過於依靠現在的武器系統。」   無支祁的語氣裡難得鄭重:「任何,任何一個水神,哪怕你家裡那隻水鬼都有這樣的潛質,在接觸過你們的知識後,都能輕易地得到減小中子速度,控制核裂變的重水。」   「因為不過是在水裡面分離而已。」   「除去了需要耐性,幾乎沒有任何難度。」   「而在裡面增加靈性和神性,得到一元重水後,就能直接遏制核裂變,更不必說再度提純後的二元重水,直接減小中字速度,停止核裂變,或者將核裂變速度減弱到神靈足以規避的程度。」   「火焰一系的神靈本身免疫火焰爆破能量。」   「山神更是能夠直接遁地避開。」   「而冰神……或者說,涉獵溫度的神靈。」   「完全可以做到原子玻色愛因斯坦冷凝態。」   「什麼?」   衛淵思緒微頓,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法理解猴子的思路。   無支祁聳了聳肩膀:   「也就是說,絕對零度,這種情況下粒子的運動速度凝固,熱運動現象就消失了,也就是說…………但凡是個自然類的神,都能輕易地免疫你們現在的最強攻擊,這是忠告,衛淵,想辦法提升人族的常規兵器吧。」   衛淵沉默了下,突然意識到什麼:「你喜歡玩群星是……」   無支祁嘴角勾起,語氣愉快:「因為裡面幻想科技的效果。」   「我真的可以嘗試做到啊。」   「還要感謝人類的想像力,我多出不少的技能選擇。」   衛淵:「…………」   艹。   這猴子完全就是現實版本滿級別的第四天災吧?!   而無支祁注視著前方殘破不堪的天族,道:「這就是敵人嗎?」   「呵……我看到那隻猴子了,還有持劍羅摩。」   衛淵點頭:「一起上吧,對了,你這麼短的時間裡,學到了什麼?」   「上善若水嗎?」   他語氣有些好奇,猴子頭鐵,結果要學上善若水?   無支祁皺了皺眉,道:「那個老頭……不,那老先生留下的意念,剛剛告訴我很多事情,但是唯獨沒有和我說什麼是水,哪怕是我當時不耐煩想要問他,他也避而不談。」   「而他教給我的第一個東西,是心境。」   無支祁緩聲道:   「故恆無欲,以觀其妙;恆有欲,以觀其徼。」   「他說,只要能做到這一點,遲早會觸碰到大道。」   淮水禍君的眼底若有所思,仿佛打開了新的大門。   而衛淵卻心中震動,他知道這一句話的分量。   老子留下的意念親傳,這是道德經開篇中分量最大的十五個字。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然後呢,然後便是那十五個字了,故而我要如何如何去做,這是絕對的真傳。   不教導水,卻無不在教導祂掌控道。   真的是大機緣。   衛淵感慨。   無支祁傲然看著前方的敵人,道:「今日當飲酒,殺敵!」   衛淵點頭,持劍神色平靜,可是旋即鼻子裡聞到一股酒味,微微呆滯,下意識轉頭,看到無支祁袖袍一甩,足足一箱子特殊加料版本的透明液體直接化作龍捲風,帶著濃鬱的烈酒氣味。   被無支祁一口悶了。   衛淵:「???等下………」   「不對,臥槽,這是真的酒啊!」   他瞪大眼睛,這股子濃鬱的酒氣,就連他聞到都會有所感覺,需要動用法力驅逐,而無支祁這傢伙,上古的酒根本沒這麼大勁兒,甦醒後還一直在喝可樂,現代的酒根本不喜歡,而且……   衛淵看到了那箱子上,一個微笑著的狐耳美人表情包,臉色僵硬。   「…………塗山特產?」   豪情澎湃的無支祁神色凝滯。   身子晃了晃,朝著前面啪嘰倒下去。   最後手中出現一根棍子,把自己支撐住,仍舊低著頭,在哪裡搖搖晃晃,腳步踉蹌。   來自於青丘國塗山的特產,不知多少年特殊靈藥浸泡的烈酒。   只要邊角料就能把同為水系神靈的水鬼給幹翻。   而無支祁幹掉了足足一箱子正品。   一口悶。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向突然不動了的白髮青年,小心翼翼道:   「水君,你,你還好嗎……」   「水君?」   「當,當然還好……嗝兒……」   無支祁打了個酒嗝兒,突然站定身軀,抬起頭來,語氣沉靜。   衛淵鬆了口氣。   無支祁語氣沉靜道:「然後,不要叫我水君。」   「叫我大聖!」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衛淵:「???」   好的,明白。   喝懵了。   那白髮青年抬起頭來,肩膀上扛著水棍,放聲大笑,臉上醉醺醺的,眼眸微斂,金色瞳孔裡面都盛滿了醉意,毫無疑問,這酒裡面絕對增加了神代的靈果,簡直壕無人性。   無支祁大手一揮,放聲大笑:「前方妖怪,誰敢放肆!」   「哈哈哈哈,你大聖爺爺來了!」   「小的們,燥起來!」   「好的水君,沒問題水君。」   博物館主面不改色。   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手機。   啪啪啪連拍。   那邊有天族衝來,無支祁反手水棍一抽,直接將其抽得飛出去,祂手持著神代水棍狂奔出去,打了幾招,卻覺得不過癮,沉思,前面的哈奴曼見到也是只猴子,便又殺了過來。   手中護法金錘重重砸下。   無支祁茫然:「不對啊,差了點什麼……」   護法金錘重重砸在無支祁頭頂。   哈奴曼臉上的微笑凝固。   只覺得手掌震顫發麻。   這猴子,腦袋是鐵做的?   傳說裡力能排山倒海,但是並不具備金剛不壞頭鐵屬性的哈奴曼看到自己的寶物直接凹陷下去,無支祁毫髮無損,被記錄於傳說典籍裡面,青軀白首,金目雪牙,頭鐵被禹王認可,也是孫悟空金剛不壞之軀的神話原典。   哈奴曼視線凝固。   然後看到無支祁不耐煩地左手順勢一抓。   哈奴曼眼中一隻手瞬間變大,遮蔽天地,直接扣住自己的頭。   充滿壓迫感。   反手直接砸在地上。   無支祁踉踉蹌蹌,醉意瀰漫,呢喃了好一會兒,突然拍了下頭,大笑道:「懂了,懂了。」打開手機,開啟音樂軟體,尋找:「許鏡清——雲宮迅音,外放。」   一陣桀驁不馴的音樂炸開。   想了想,還是不得勁。   重新搜索。   『雲宮迅音·重型音樂版本。』   『唐玄奘聽了直接搶過如意金箍棒打上西天版本已經配備』   『唐三藏化身唐三葬準備就緒』   直接用法力化作音響構造。   喝大了上頭的無支祁放聲大笑道:「這才像話。」   祂看向前方,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敵人,大笑著道:「妖怪!」   「吃你爺爺一棒!」   偷偷摸摸把大鬧天宮看了幾百回的無支祁反手一握。   手中的神代水棍猛地一晃,瞬間化作不知道多高,握在手裡的這一邊兒還是正常的,到了尾部直接就是一座山那麼大,無支祁奮起全力,轟然將這一端惡狠狠地砸下去。   衛淵瞳孔收縮。   鞭梢效應作用於這裡。   連普通人甩動棍子鞭子,尾端的破壞力都要強得多。   瞬間的破空聲音幾乎化作悶雷,那邊的諸多天族眼前一花,就看到一座山也似的棍子狠狠地砸下來,幾乎沒有反應的速度,瞬間被那種狂暴的力量抹去,唯獨哈奴曼因為是風神之子,帶著持劍羅摩退避。   前面卻看到持拿戰戟的衛淵。   「抱歉,此路不通。」   不知何時,這裡已經被布下了六甲奇門。   衛淵道:「被困了這麼久,難得大鬧一回,也該讓他盡興。」   「反正你們死了也是回歸溼婆和毗溼奴。」   「對吧?」   腳下六甲奇門陣法之下,持劍羅摩和哈奴曼無法突破。   無支祁借著酒精放肆大鬧。   最終那兩個神族也被擊潰,衛淵伸出手將那柄戒日劍握在手中,這柄神劍的靈性雀躍,似在歡呼,衛淵心中惆悵複雜,無支祁打折酒嗝兒,冷笑著道:「我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讓孫悟空『原型』臣服的傢伙長得什麼樣子,然後再打殺了!」   衛淵點頭贊同:「不錯,藏頭露尾的。」   無支祁醉意滿滿,順勢伸出手,把那面具扒下來。   出現了一張黑髮年輕的面容。   而且,不知為何,那瀰漫的真靈氣息,特別特別眼熟,特別特別欠揍。   無支祁瞪大眼睛:   「這真靈……」   「怎麼,有點眼熟?」   PS:今日第二更………… 第606章少女們的塔羅牌,衛館主的試煉場(   摘下猙獰神代面具之後的持劍羅摩,展現出的是一張東方的面孔。   衛淵只是瞅了一眼,就直接懵逼。   等下等下,什麼情況……   這張臉,和他大唐時候,七成,至少七成相似!   那種相似程度,說是一個爹媽生的都不會有人懷疑。   只是眉宇間的傲慢和戾氣,還有不知道怎麼搞的變成捲髮的黑髮,讓別人能清晰地分辨出這個北印傳說裡面的王者和大唐長安的落拓遊俠兒區分開來。   以及,真靈裡面的些許雜質,讓醉酒狀態的無支祁雖然覺得眼熟,但是一時間居然沒察覺到問題,不過無支祁臉上的疑惑還是讓衛淵自己的心臟險些停跳——   畢竟這傢伙雖然頭鐵,但是本能直覺強大地離譜,而且賊記仇。   五千年前一陶罐記到現在。   轉世不知道多少次,這猴子居然還能一眼認出他來。   就離譜……不過還好,就算這個真靈和我大唐時的經歷有關,被猴子知道了也沒什麼,反正當年是我跟著玄奘西行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債多了不愁,大不了再打一架。   等下,這是羅摩?!   衛淵思緒凝滯,路上看來的北印史詩浮現腦海。   羅摩,毗溼奴十大化身之一,其實是裡面神性最弱的幾個之一。   最著名的事跡。   打敗大魔王,拯救公主悉多。   和悉多分手。   和悉多重歸於和。   還生了兩個兒子。   兩個!   被記錄在史詩裡……   如果說讓這猴子把這真靈碎片的事情給說出去……   艹!   我的約會!   正在這個時候,衛淵腰間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特備設置的鈴聲,比如說女嬌的鈴聲是死神來了配樂,這種柔和的神州古樂,是珏的來電。   無支祁疑惑轉頭。   衛淵抬頭看向無支祁,看到後者沉思,恍然,若有所思,似乎馬上就要反應過來這是什麼,衛淵面不改色,反手抓起那個面具,啪嘰一下直接糊在持劍羅摩的臉上,阻斷無支祁視線。   力氣大到持劍羅摩直接被砸得昏迷。   鼻梁骨被打斷。   醉酒的猴子疑惑:「你怎麼……」   「沒什麼,就覺得這臉很欠揍。」衛館主面不改色。   「水君你喝酒不?」   衛淵反手掏出一瓶神代美酒。   拇指開瓶蓋。   右手一晃,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直接把酒瓶塞到無支祁嘴裡。   無支祁:「??!」   衛館主右手化掌,一招韋陀獻花,右手手掌部託著猴子的下巴猛地一個筆直上託,猴子下意識仰頭,衛淵左手手裡的酒一個內旋渦輪加速直接給他灌了下去。   神代之酒,產自白澤,敲詐得來。   本來是為老天師準備的。   「可惜了……」   衛淵看著被直接幹完的酒瓶,遺憾低語。   轟擦!   本來就已經到了臨界點的無支祁直接倒地不起,金色瞳孔裡面滿是茫然,這個酒瓶看起來不大,但是衛某人的容器一般都被加持了地煞七十二法的壺天之術。   而他的壺天,在長期鍛鍊之下幾乎已經升級成袖裡乾坤這個級別。   淮水禍君無支祁,再起不能。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酒瓶反手一扔。   神色莊嚴。   我的黑歷史,誰都不可以知道。   雖然這玩意兒根本和我毫無關係。   他取出手機,正要接聽,抬眸看到前面動靜。   那邊被無支祁打趴的哈奴曼似乎辨認出來衛淵的真靈氣息,面容驚慌道:「你,你也是羅……」話音未落,衛淵面不改色把手機往上一拋,縱地金光瞬間靠近,左手五指翻覆,以天罡神通,移星換鬥之神韻啪地按在猴子腦殼上,右手握拳。   裹挾天罡神通,翻江倒海之巨力。   狠狠地砸在哈奴曼腹部。   給爺死!   巨大的氣浪直接洞穿哈奴曼,仿佛怒龍般沖天而起,在地上留下了放射性的衝擊波痕跡。   哈奴曼雙眼狂翻,直接捂著肚子跪倒在地,額頭撞地,再起不能。   衛館主徐徐吐出一口氣。   我的黑歷史,誰都不可以知道。   他抬起手,接住手機,按下接通鍵,語氣平靜:「珏嗎?」   「對,是我。」   「我在哪兒?」   衛淵微笑低語,環顧周圍,看著遍地狼藉,古印英雄躺屍半死不活,鼻血橫流,哈奴曼跪地燃盡,口吐白沫,無支祁直接被烈酒灌得懵逼,手掌一抽一抽,一片核武器飽和轟炸後的殘垣斷壁。   衛淵順手從懷裡拿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裡。   面不改色,語氣溫和道:   「……在看風景哦。」   ……………………   在接完了珏的電話之後,衛淵託著持劍羅摩來到了小樹林裡。   哐哐兩下弄醒。   而後弄清楚了這真靈的來歷,看著他,神色倒是有些複雜——這是在唐朝時期,新編撰的新婆羅門教典籍裡面因為歷史上,並不曾真的有過偉大的羅摩之國,整個北印歷史上唯獨的兩個英雄君王,唯獨是孔雀王朝阿育王和戒日王而已。   谷這個羅摩,只是編造的歷史,編撰的神話。   並沒有史料的依據。   譬如傳說中的婦好,譬如商代的君王,在神州是歷史。   而同時代的其餘文明,皆要歸結於神話時代。   就連他的過去,他的功勳,他的驕傲,也只是為了充實這個持劍羅摩的身份而出現的,他的存在,是為了三相神驅逐敵人,作為劍,先後21次從地球上肅清傲慢的剎帝利,維護婆羅門的統治地位。   連他的妻子都只是虛妄。   可悲。   衛淵收回手掌的時候,明了自身的羅摩悲憤著詛咒者諸神散去。   其中一部分屬於神的飛走,另一部分編造的散去。   而屬於陳淵殘留於戒日劍上的部分則是本能要回歸。   被衛淵所拒絕。   唯獨這一部分真靈,他是一點都不想要收回來。   衛淵很自然地把這一部分真靈散去了。   他不需要別人的人生,更不需要被編撰的史詩和神話。   只是感慨一句,連分靈都擺脫不了單身的命運嗎?   坦然起身,哈奴曼被無支祁一記貼臉神棍打得重創,又被衛淵一記狠的打得直接再起不能,衛淵拉著無支祁的後衣領把他拖回了老牛在的地方,大青牛茫然看著衛淵。   衛淵面不改色:「喝大了。」   青牛無可奈何地笑著。   看著衛淵右手裡多出來的那柄劍,是古印戒日王時期的神兵,散發著灼熱的神性氣機,哪怕是見多識廣的青牛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忍不住讚嘆:「具備有太陽神神性概念的劍,這把劍本身就代表著一部分神話概念了啊。」   「是難得一件的神兵利器。」   「是啊。」   衛淵帶著一絲微笑和驕傲道:「是我朋友送給我的。」   青牛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模樣,忍不住搖頭失笑。   衛淵右手握劍,左手輕輕拂過劍身,在氣機的牽扯之下,神兵的內核在雀躍著,上面在漫長歲月之下積蓄的痕跡也逐漸潰散,劍身仍舊一如既往地明亮鋒銳,散發著令人動容的鋒芒和銳氣,而這柄劍的神性和靈性主動接受衛淵這位新的劍主。   「戒日王之劍。」   衛淵低語,這一柄劍,以古典印度文化集大成者,一統北印的最後一位帝王,名望足以和孔雀王朝阿育王相提並論的戒日王身份,如果類比到神州,恐怕也是和泰阿劍一樣的地位吧。   當然,那大鬍子肯定打不過政哥。   衛淵心裡補充了一句。   朋友是朋友,兄弟是兄弟,可政哥是政哥這也沒法。   咱各論各的。   那大鬍子要是知道自己這樣想,肯定要破口大罵了,那傢伙年輕時候統一諸多王國,通曉各國罵街語言,衛淵忍不住微笑,將戒日劍收入劍鞘之中,想了想,道:「大青,我要出去一趟,難得來一次,要去以前去過的地方看看才是。」   「待會兒回來,咱們就出發回神州,也順便讓這猴子醒醒酒。」   「對了,放心,他雖然看似是醉了,但是是因為我在。」   「一旦察覺敵對氣息,他會瞬間甦醒的。」   衛淵想了想,補充道:   「如果醒不過來的話,你給他聽這個最後一條消息就好。」   他順手取出一個錄音筆,遞出去,正要遞過去,突然想起了什麼,收回來看了看後面貼著的標籤,拍了拍額頭,抱歉道:「拿錯了,東西有些多,大青你等等啊……」   「我看看,是這個?也不是啊……」   「那是這個?」   衛館主從袖裡乾坤裡面掏出了一打錄音筆,翻翻撿撿才找到對應的,鬆了口氣,交給老牛,微笑道:「放心,他睡得再死,都會馬上醒過來的。」   青牛盯著衛淵袖袍裡面的一打同款錄音筆,眼神古怪。   衛淵拍了拍衣擺,轉身離去。   去尋當年玄奘曾來之處。   而後再回來返回神州。   老青牛看著爛醉如泥的白髮青年,帶著些許好奇,伸出牛蹄,看了看那完全無法進行精細操作的蹄子,嘆了口氣,只好化作一名青衫老者,白髮長鬚,面容慈和,伸出手取來衛淵留下的東西。   打開之後,狹窄的顯示屏上出現一條條記錄。   「狐狸精反制記錄1」   「對女嬌特攻記錄·禹王語言殘留錄音版本2.0」   「反女嬌反制的反制特殊記錄·2.1」   「上一條失效,對女嬌特攻……」   「上一條又雙叒叕失效,更正反制2.1.1……」   青牛:「…………」   化作老人的大青牛嘴角抽了抽,然後找到了據說能直接喚醒無支祁的那一條語音,貌似還是剛剛衛淵自己錄下來的,青牛略有些好奇,略有一兩分的不服,伸出手推動無支祁:「猴兒,猴兒……」   「起來了。」   無支祁翻了個身繼續睡。   老人撫須道:「不想要再聽《道德經》後半部分了?」   無支祁鼾聲如雷。   伸出手撓了撓腰。   青牛無奈,啞然失笑:「真猴兒啊……」   他看了看手裡的錄音筆,打開最後一個,點了下。   因為聲音微弱,只好湊到了無支祁耳邊。   無支祁正在夢中大鬧天宮,打得不亦樂乎,愉快也,越快也,哈哈哈哈,沒有誰能阻止我,沒有誰!我就是世界之王,我就是齊天大聖!!!   耳畔聲音溫和低語:   「我把你喝醉了裝齊天大聖的視頻發網上了哦。」   醉得半死的無支祁猛地睜開眼睛。   鼾聲呼吸聲戛然而止。   PS:今日第一更…………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六百零七章惡魔低語,衛館主限定版免費閱讀。https:// 第607章種蘑菇啊種蘑菇,衛淵頭頂種蘑菇(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六百零八章當年長安遊俠兒北印·曲女城。   這一座城池是有其傳說在的,或者說,這座城市的神州文字翻譯就是來自於玄奘本身記錄的傳說,大概就是這裡最初的國王生了一百個女兒,有個老木所化的神仙看上他的女兒。   文字裡所記錄,是『起染著心』。   結果國王的女兒都不願意,只好送了個最年幼不好看的過去。   這個皮膚如同枯木的神仙憤怒,詛咒其餘九十九個女子都傴僂曲腰。   所以叫曲女城。   玄奘當時表示,他可以解咒。   戒日王詢問這古代歷史的時候,玄奘談佛法。   說大乘佛法金剛經,斷盡一切煩惱,得漏盡通,自可以破去咒術。   私下裡衛淵問的時候。   「你懂解咒?」   「不懂。」   「那你怎麼解?」   僧人沉思後,回答道:「當持金剛力,斷盡煩惱。」   一大把年紀看上了小姑娘,得不到就詛咒,這東西也是神仙?   換他的話,早就一禪杖掄圓了砸上去。   這就叫做金剛力。   把那什麼枯木仙人打死了。   咒語不就解決了?   這叫做斷盡煩惱。   當然是帶著玩笑味道說的,但是衛淵覺得,以玄奘的性格,見到這樣的所謂神仙,真的是會直接當場超度掉的,從傳說裡面看,面容如同枯木的神仙,其本體大概率是類似於倩女幽魂裡面姥姥那樣的樹妖。   至於玄奘搞不搞得定。   你就問問那姥姥有沒有膽子敢對佛教大乘天,佛門解脫天,摩訶提婆尊者三藏大法師動手就是了,衛淵甚至於懷疑倩女幽魂傳說裡面的那個樹妖完全破不了玄奘的防。   只是,這曾經論道的曲女城,這當年算是北印最為繁華的城池,早已經在化作廢墟。   戒日帝國在戒日王去世後就分崩離析了。   再沒有統一過。   無數才華絕世的君王,曾經親手開闢出浩瀚的帝國,而這樣的偉業在他們本身死去之後也自然地隕滅了,唯獨始皇帝,雖然身死,但是開闢的大一統卻始終流傳下來,從無數帝王脫穎而出。   百代皆行秦政法。   現在長安仍舊是長安城,而曲女城早已經變成一個縣裡的小城鎮。   衛淵尋找到了一個能夠看到原本城池位置的地方,隨意盤腿坐下,看著這並不算繁華的地方,微微斂眸,仿佛仍舊還能夠看得到當年的曲女城,看到當年的戒日帝國。   城隍堅峻,臺閣相望,花林池沼,光鮮澄鏡,異方奇貨多聚於此。   居人豐樂,家室富饒。   「跟夢一樣啊……」   衛淵微笑著低語。   眸子微斂,仿佛還能看到那過去的一幕一幕,風吹過歲月殘留的遺骸,帶著過去的風,落在現在的俠客肩膀上。   那邊兒,那邊兒原來是水池的,生有各色的蓮花,那裡是市場,買賣水果的,糧食的一字排開,廣場上圍繞著雕塑和水池,會有僧人和賢者們彼此交流爭論,孩子們會在旁邊認真看著。   最遠處是珈藍佛塔,直入了雲海之中。   在小攤位上,會有大唐的遊俠兒仰著頭,看著雲氣發呆,想著大唐長安城裡飛花來去,石磐陀在旁邊唉聲嘆氣,大笑著的聲音裡,身子魁偉的古印王者大步走來。   大唐的遊俠兒抬起頭,看著旁邊的王者。   兩人在此喝酒。   「你不能夠留在這裡嗎?」   戒日王再度發出邀請,皺著眉頭:   「你可以成為我最強的將領,讓玄奘留下,他可以還俗,我的妹妹,整個北印最美的美人已經為了他而修行了小乘佛法,雖然沒有普渡萬物眾生的大願,但是也已經能收束自己的煩惱念頭。」   「不了,不了啊。」   「我們不留著了。」   「為什麼,你懷疑我們的友誼嗎?」   「不,當然不!」   「那為什麼?」   大唐的遊俠兒搖頭大笑著道:   「你是對我們很好,可是這裡終究不是家。」   「家?」   「是啊。」   遊俠兒盤腿坐著,身子搖搖晃晃,馬尾搖搖晃晃,嘴裡咬著一根菩提葉,眼底噙著笑意,嘴角噙著笑意,他仿佛整個人都要浸泡在歡喜裡面,像是要釀成一罈子美酒了啊,道:   「你可知道縱馬北地的痛快淋漓?你可知江南的風如何醉人?你可知道,騎乘快馬,仰脖飲酒,一躍從黃河的壺口瀑布上飛過的放肆恣意?」   「你可知道,長安的風?」   「可知道那自龍首原掠過的大唐之音?」   「可知道燕趙的雄風,知道秦晉的壯闊?」   「這裡縱然再好再好,可終究不是我們的家啊,有一天沒有回到那片土地上,那我和玄奘,就終究是漂泊的遊子,此心安處是吾鄉,這句話不就是已經證明了,只有家鄉才能讓我的心裡安定下來。」   「哪怕是遊子,也總是想要回家的啊。」   戒日王不再勸說,兩人飲酒大醉。   醉後離別。   「我們的友情不會改變,我等著你回來,繼續和我喝酒。」   王者這樣說著。   走入了歷史的歲月裡。   當閉著眼睛的時候,過往諸多好友的音容笑貌清晰無比,是下午?還是剛剛過了正午?石磐陀在嘆氣,駝鈴晃動著,陽光從菩提樹的樹葉的縫隙流下來,大鬍子放聲大笑著,叫賣聲,沽酒聲,爭吵聲,孩子的歡笑聲,真實無比。   睜開眼睛,只是一片殘骸,石磐陀,戒日王,玄奘,那一直喝酒的地方,都化作煙氣消散離去,封印在了昏黃色的過去裡,來往的是現代的北印人,連戒日王的遺址都已經煙消雲散,只有一如當年的陽光落在臉上。   衛淵反手將戒日劍倒插在地上。   從袖袍取出兩個酒碗。   一壺酒。   一下坐在地面上。   他將酒傾倒入酒碗裡面。   大唐的遊俠臉上浮現出微笑來,端起酒碗,對著一千五百年前的城池,對著一千五百年前的好友舉起酒杯,微笑著輕聲道:「我回來了。」   「帶著長安的美酒。」   「帶著長安的花。」   在和那大鬍子的閒談裡面,衛淵不止一次地掀起北印的美酒,把長安城的好酒吹得天花亂墜,地湧金蓮,說實在的,那時候的他也窮,要說好酒,那可真不好意思,沒怎么喝過,畢竟王玄策也不寬裕。   而他要是跟玄奘說『我沒錢了,給我錢,我要去喝酒!』   估計當場就被那和尚單手扣住天靈蓋拖回去。   一個長安城專職街溜子。   你居然跑來找和尚借錢買酒吃?!!   如來那個佛祖,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只是儘管沒有怎么喝過長安美酒,但是在北印的王宮裡面,坐在柔軟的繡毯上,喝著盛放在黃金器皿裡面的美酒,卻還是回憶著過去在長安坊間的黃酒,裡面似乎有長安的風,是來自於齊魯的糧食,怎麼都好的。   衛淵一個人舉杯,和戒日劍前的酒器碰了下。   而後仰脖飲酒,在古印度十一年歲月,最初相見的時候彼此都當對方是找事兒的混混,他倚靠著枯萎的老樹,俯瞰著過去,飲酒第一碗,自言自語:   「天竺。」   而後是第二碗,低吟:「長安。」   第三碗。「歸故裡。」   第四次,倒滿了一整碗,幾乎滿得要溢出來,動作頓了頓,一飲而盡,氣勢雄烈。   「十萬裡劍!」   而後氣息轉而柔和:「佛法。」   「珈藍。」   衛淵一碗一碗烈酒喝下去,珈藍之後,是千秋,是鬥劍,是縱橫來去,持劍南北東西,問英雄敵,一一皆被吞入腹中,共喝下了足足十一碗酒。   那過往一幕幕皆合著這長安美酒納入腹中,衛淵仿佛連神魂都醉去了,一時分不清楚,坐在這裡的是後世的博物館主,還是那大唐的遊俠兒,亦或者只是展露秉性。   最終十一碗酒就將那酒喝了個囫圇乾淨。   再怎麼倒也倒不出一滴酒的大唐長安遊俠兒看著早已經物也非人也非的地方,怔怔許久,放聲大笑,最終意興闌珊,將那長安美酒一拋,踉蹌起身:「且去也!且去也!」拂袖,那柄戒日劍直接被抹去了一切痕跡,仿佛一柄尋常之物,留在了這裡。   十一年羈旅。   十一年相識。   還你十一碗烈酒。   這柄劍由你贈我,兜兜轉轉一千六百年,此刻也還你了啊,大鬍子。   是所謂,有始有終。   我輩中人,我輩中人……   遊俠踉踉蹌蹌離開。   古之神性,神話概念代表的大日之劍留在了這裡,如同當年的戒日王一樣俯瞰著下面的曲女城遺蹟,而大唐的遊俠興盡而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那柄散發灼熱神性的戒日劍。   他腳步頓了頓。   仿佛是錯覺,也或許是喝醉了,在他背後,仿佛還是那一座曲女城,聽得到駝鈴陣陣,有石磐陀,有那裡的酒友,玄奘在講經說法,那些老頭子一樣的和尚們打盹,美麗的共主注視著玄奘,而大鬍子握著劍,端著酒,看著他。   一千六百年前,英武的王者微笑詢問:「你在想什麼?」   盯著白雲出神的遊俠兒道:「沒什麼。」   一千六百年後,遊俠兒沒有再回頭了。   最後只是對著曲女城,對著過去的朋友們背對著揮了揮手。   大聲道一句:   「走了!」   從回憶中走出來。   風吹過劍身,戒日劍鳴嘯著,仿佛低吟。   衛淵回到青牛處,渾身酒氣的白髮青年正在狂刷手機,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見到衛淵回來,瞪大眼睛,大怒道:「陶匠,你發哪兒了!你發哪兒了?!」   他一把伸出要攥住衛淵領口。   卻被衛淵抬手按住,無支祁被後者自然而然的反應提升怔住。   衛淵沒有察覺,語氣輕鬆愉快,甚至於還帶著一絲溫和:   「那句話嗎?我騙你的。」   無支祁呆滯,而後大怒:   「你!!!」   衛淵疑惑道:「我還以為,以水君你的聰明才智,精明果敢,一眼就能夠看穿我的陷阱啊……」   「難道說……你居然中計了?」   「?!!」   無支祁嗓音戛然而止,呆滯了好一會兒,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那當然……當然是看出來的。」   衛淵撫掌嘆息道:「不愧是水君!」   「厲害,厲害。」   「也就是說,我的陷阱完全沒有對你有絲毫的負面影響對吧?」   無支祁被一句話堵死,憋了半天才從虎牙縫隙裡憋出一句話:   「……對。」   灑脫的遊俠噙著微笑,老邁青牛看到他手中沒有了那柄自然附帶有浩瀚神話概念的戒日神劍,訝異道:   「神話概念呢?」   「留下了。」   「不帶走?」   「帶走什麼?」   老邁青牛怔住,看著前方隨意回答的青年,而後忍不住撫掌大笑起來,道:「夫子教導的對啊,夫子教導的對啊,你已經不需要再學習,任何外來之物皆是雜質,你已經得道了,你已經有道路了啊,哈哈哈……」   他笑得酣暢淋漓,而後微笑著在心中低語。   我不用擔心你了。   衛淵本來打算直接走,但是那青牛已經重新變化做原型。   衛淵撫摸著大青牛,如同兩千多年一樣坐在青牛的背部,他取出手機,打開了張若素的聯繫,本來如同過往那樣地發了一大段玩笑的話語,但是最終卻又一一地都刪掉了。   最終發出去的。   不過六個字而已。   「道祖遺蛻歸國。」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感謝白的虛幻三萬起點幣,謝謝~   嗯,雖然有點時間,可接下來的時間,我得好好準備了,接下來的大的,明天的。   希望這一段劇情能夠順順利利地寫下來,躺屍中。    第608章喝假酒了吧你!   「你上啊,你上!你慫什麼啊你!」   「臥槽,張老頭兒你冷靜點,你冷靜點……等下我,馬上就到。」   「等你個毛!」   「男兒手中刀兵起,勢拔五嶽掩赤城!」   「看我五殺!」   伴隨著一陣陣兵器交錯的聲音,還有尖銳高昂的擊殺音效,老天師手中屏幕一下變成了灰色,連帶著老頭子整個人都仿佛燃盡了,眼觀鼻,鼻觀心,用一種充滿智慧的眼神深沉地盯著屏幕,就仿佛這是他的愛人。   毫無疑問,這一句又雙叒叕輸了。   林守頤冷笑道:「張天師,有什麼感想,說說看啊。」   老道士沉默,弱弱道:「我真覺得,我能反殺。」   「反殺你個屁!」   上清宗的老宗主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看了一眼一片紅的失敗,眼角跳了跳。   被老朋友說得沒脾氣的軟蛋天師縮了縮脖子,乾笑著道:「是是是,是個屁是個屁,林老頭兒你消消氣消消氣。」老道士給朋友斟了一盞茶,然後很狗腿子的給這唯一一個排位二十連跪還願意陪著自己打遊戲的朋友敲背揉肩。   龍虎山上上上下下都知道。   這個活了兩個多甲子的老天師脾氣賊好,懷裡老是帶著糖果,任何一個小道士都能從他那裡拿到吃都吃不完的糖,如果想要問老道士道藏,他也會開開心心的給你解釋。   當然除此之外,打遊戲賊拉臭,明明手法很攔,又喜歡往前衝。   比如喜歡吃辣,比如是狂熱的貓奴。   已經最近似乎常常吃心臟類的藥。   又比如特別喜歡喝酒又被全龍虎山上上下下的小道士們看著不準喝,他若是喝酒的時候被小道士抓住,也只好老老實實地交出來,龍虎山上很多小道士都有和這老天師捉迷藏一般的經歷。   老天師感慨著,也不知道怎麼了。   最近那個常常和他排位的隊友,今天居然都沒上線。   好像是要外出打另一個遊戲的英雄本,少了一個和自己一樣菜的隊友,老天師只好榮登為好友排行榜裡面菜的摳腳第一名,什麼時候那傢伙也回來了,就有人陪了啊。   坐回位置上,陪著笑說要不然再來一局?   林守頤無可奈何。   老天師就是那種傳說中,人菜癮大的傢伙。   正要說再來一局吧,張若素低下頭,看到那手機又震顫了下,一個特殊的音調,代表著某個不幹正事兒的博物館主又傳回來了消息,老道士臉色凝滯了下,嘴角一抽。   又來?!   你都出國了,你還能掏出什麼來?   老道我啊,可是早已經免疫了你的『攻擊』!   老道低下頭,眼底浮現出一行文字——「道祖遺蛻歸國。」   張若素第一反應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龍虎山祖師的陵墓保護得好好的!   他直接脫口而出:   「去,阿玄,去祖師墓那邊兒看……」   第二秒鐘才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   老道士嗓音戛然而止。   等下……   道祖?!   不是祖師,是道祖?   張若素神色凝滯,而後一個原地彈跳,直接跳了起來,呢喃道:「道祖,道祖……」   「老聃?」   「西方?!」   林守頤除去打了壺茶回來,疑惑地看著像是給通了電似的老道,隨意點開匹配,道:「怎麼了?」   「真的是,每逢大事有靜氣,不知道怎麼說你。」   張若素深深吸了口氣,面容茫然,道:   「道祖,衛淵那小子,把祖師遺蛻給挖出來了……」   「嗯?!!這小子什麼時候會了這種尋龍問穴的九門功夫?等下……祖師,不對啊,張道陵祖天師明明在……」   林守頤面色凝滯,呢喃道:   「是那個祖師?」   「是那個。」   「最大那個?」   「最大那個。」   「艹!」   素來溫文爾雅的林守頤直接猛地站起來,心臟先是悶了一下,像是喘不過來氣,而後猛加速跳動起來,嘴唇都有些哆嗦著:「老聃,李耳……真正的道門祖師?!」   沒有什麼後來編撰的三清,沒有什麼其他的這尊者,那尊者。   那是一切道的開始。   是真正存在於真實的道德天尊原型。   太上!   兩個加起來兩百多歲的老道士呆如木雞,張若素緩緩起身:   「老林啊。」   「得麻煩你去通知一下其他道門弟子了。」   林守頤面色微變。   張若素從懷中取出天師令,放在桌上,語氣溫和道:「三洞四輔七部玉樞為主,神州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只要還顯存於世的,門中三代弟子以上者,若非執行公務,皆持法劍,玉符,前往西方而去。」   「去哪裡?」   「函谷關,迎祖師遺骸。」   張若素道:「由你帶隊。」   林守頤雙手捧起天師令,道:「尊天師法旨。」   「等下,那你呢?」   他反應過來。   張若素微笑道:「我去接一下他。」   脾氣暴好,袖袍裡放著糖,笑起來的時候眯著眼睛,打遊戲從來沒贏過的老道士比劃了下手掌,輕聲道:「那一路上可能會比較麻煩,祖師西出函谷關,我們這些後輩弟子當然也要去接回他來啊,三相神什麼的,不是好傢夥。」   「至於這裡的封印,有那位天女魃在,沒什麼問題的。」   道門天師將身上那一席道門灰色道袍解下,放在桌上,轉身走出。   一步一雷震。   後山蓮花池一片氤氳龍虎氣魄,裡面的龍虎山上紫金蓮,無聲無息,次第開放,林守頤怔怔失神,看到老道袖袍翻卷,龍虎氣運自然成就,低沉咆哮,他恍惚間仿佛再度見到了年少時候見到的那一幕。   是持劍縱橫天下後步步走回神州的道門劍仙。   還有那一雙大道無情漠然冰冷的眼瞳。   年少時候,狂也傲也,一劍在手,敢叫四海翻覆。   一劍敗盡道門上下。   蒞臨天師。   回憶當年,上清宗老宗主忍不住低語:   「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他還記得當時一身道門青衫的劍仙把自己的佩劍封印起來。   只是偶爾,值夜的道人們會在清朗的夜色裡聽到劍氣的嘶鳴聲音。   那時自鞘中傾瀉而出的劍氣如同月夜般冷得侵入骸骨。   「殺了太多生靈,是不詳的劍啊。」   風姿如玉的劍仙微笑低語:「我現在還能感覺到他們的魂魄在劍身裡面嘶鳴著,我的劍出鞘,就一定會殺死什麼,只是沒有關係,沒關係,我會一直守著他們不甘的魂魄的。」   「我會如此。」   若論道門根基,足以如張道陵睥睨;而若論到劍術橫絕,不遜大唐呂洞賓,五行雷法,橫絕神霄,道門千載以來第一真修,陸地真仙,在上一個時代直接改變了世界超凡時代規則的道人,天師。   「張若素……」   林守頤心中震動,複雜萬分。   「你終於要下山了嗎?」   陸地仙人啊……   他眼底失神。   然後就看到那氣度霸道凌厲的天師腳步匆匆地又回來了,一邊快步走一邊尷尬地道:「那什麼,忘了,忘了……」他直奔自己臥室,就這麼蛤蟆似地蹲在地上,伸手抓了半點,拉出來一個包袱,翻了翻,沒找著。   最後是從牆壁上一個縫隙裡面,找到了自己那柄佩劍。   雙手握著劍柄,一隻腳踏牆壁上。   一發力這才把劍給拔出來。   老人尷尬道:「忘了,有一兩個甲子沒有用過劍了。」   「咳咳,那什麼,老林,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你帶人在後面快點,咱們回來在打遊戲哈,放心,保證不坑。」   沉浸於回憶中那位強大無比的少年劍仙風採的林守頤面容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忍不住想爆一句粗口,屁的第一劍仙,滾,於是老天師就真屁滾尿流一般滾下山了,答應了給小道士買糖回來,答應了不會再偷偷喝酒,為上龍虎山求籤的小情侶指了路。   龍虎山下面,拍了拍灰色的衣擺,老道人嗓音灑脫: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昌隆。」   劍履人間。   而林守頤被老友氣笑了之後才反應過來,臉上神色凝固。   猛地轉過頭。   在剛剛存放佩劍的地方,劍意如水清冽。   道門千載以來最強的劍仙。   握著劍。   下山了。   ………………   曲女城外。   那柄戒日劍微微鳴嘯著,在衛淵離去之後,風吹過這裡,慢慢的,劍身上流轉出了一絲絲的真靈,畢竟是曾經叱吒風雲的王者,而且有著大日轉世的傳說,此地又是他最眷戀的家鄉,最終,這絲絲縷縷真靈化作了一位身材高大的大鬍子男人。   戒日王最後的真靈早已經沒有了自我。   只是單純的,在歷史歲月衝刷之後殘留的東西。   也是衛淵將他留在這裡,才讓這位王者殘留在土地上的思念重新匯聚起來。   他盤坐在衛淵曾經坐著的位置旁邊,安靜看著自己的國家,看著自己傳說留下的痕跡,雖然沒有了記憶,心中也逐漸安穩下來,仿佛還能看到旁邊那個和自己喝酒的男人,他的眼底浮現出了一絲絲漣漪,伸出手去握酒碗。   忽然,   戒日王真靈動作一頓。   一隻青藍色的手臂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臟。   戒日王面色凝固。   獨屬於傳說中大日轉世的真靈氣息被凝聚,這也是他的真靈之所以還殘留些許的緣故,而後被握住,他低下頭,看著洞穿自己的手掌,面容浮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而後突然變得憤怒猙獰,怒吼出聲,原本早已經茫然空洞的雙目,意志凝聚。   他猛地轉身,看到了偷襲自己的存在。   王者衣冠,身著黃色的綢衣,膚色紺青,面如滿月。   目如綻開的蓮花花瓣,胸前飾有寶石喬溼圖跋。   「毗溼奴!!!」   戒日王的右手早已經握住了劍,他鼓起最後的勇烈猛地要拔劍,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毗溼奴猛地收回了手掌,太陽神殘留的真靈潰散了,大鬍子的手掌在接觸到戒日劍的時候化作齏粉,如同過去的戒日帝國一樣地四散如煙。   他的視線一下昏沉黑暗,餘光裡。   就連那一柄代表著友情的戒日劍最後化作了齏粉。   齏粉隨風墜入了酒碗裡面,將長安的美酒汙濁。   「淵……」   這是戒日王最後留下的聲音。   「快逃……」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四百字,緩衝章節……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第609章惡魔低語,衛館主限定版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六百一十章大唐劍聖回歸年邁的青牛晃晃悠悠地行走在路上。   兩側有行人詫異地看著這不知道多少年紀的老牛,以及,在北印這樣的地方,坐在老牛寬闊背上的年輕人顯得尤為扎眼,只是這一頭老牛似乎走得很慢,但是速度又其實很快。   等到這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已經遠去。   有些年輕的北印宗教徒直接開摩託狂追。   但是也只能看到老牛的尾巴。   連尾氣都吃不著。   不過也因此,他們認定了這是一頭神牛,玩了命的狂追。   一傳十,十傳百。   一開始還說是有頭牛亂跑。   後來就變成了,傳說中的神牛出現了。   然後是,佛陀經文裡的牛王現世。   最後更離譜,某某天神化身為神牛,來為眾生賜福了。   導致這路上,少說一百輛摩託瘋狂追擊老牛。   『小牛牛,你不要跑,到哥哥摩託車上來』   甚至於還有面容枯槁的苦行僧,袒露手臂和左邊肩膀,直接坐在摩託車上,小胳膊一擰,那摩託車飆起來,摩託車後面扛這個巨大音響,用炸街的音量循環播放金剛經,讓衛淵可謂是目瞪口呆。   他懷疑這片土地上的人族都點了摩託車專精。   尤其是多人騎乘技能點,估計直接點滿了。   神州把『老子天下第一』刻到了dna裡,這幫傢伙是把『擠一擠,摩託車上還能坐』這個技能點也刻入dna了嗎?   衛淵回過頭,開始懷疑人生,無支祁則是盤腿坐在雲氣上,雲氣不緊不慢地跟著,按照這猴子的說法,雲氣也就是氣態的水,河流蒸騰起來就變成了雲,既然是水,那就該歸他管。   這合情合理。   也就是說,只要學會基礎物理學,那幫河神順帶就能掌控騰雲駕霧。   再進一步直接從水裡提取各種元素。   至於山神。   嗯,山神們可以研究一下挖坑和開隧道之類的。   比如挖礦,挖礦,或者挖礦。   這神和神也是不能比的啊。   衛淵感慨。   「你在看什麼?」   衛淵注意到無支祁懶洋洋坐在雲氣上往後看。   猴子不回頭,道:「數人數。」   他語氣略有驚嘆:「這一百輛摩託車,至少有五百來個人。」   「厲害啊。」   「在神州估計能滿足交警一年的業績了,這邊兒都不管的嗎?」   「………這是,特色。」   衛淵翻了個白眼,沒有太在意,無支祁饒有興趣地數著,隨口問道:   「對了,你把那柄劍留在這兒,不覺得浪費了?」   衛淵臉上表情舒緩下來,道:「沒什麼浪費的。」   「這柄劍真正的主人本來就是住在這裡的,我把他帶走的話,沒有什麼意義,他一定也想要留著看著自己的家鄉,而且,如果留在這裡的話,或許過上個幾十年,他的真靈還有可能凝聚出一點來,畢竟也是這裡唯二的君王,本身還是很強的。」   「只是可惜,我當年和他交換的那柄兵器,恐怕已經碎了。」   「畢竟只是一把凡鐵,一千六百年,早鏽成渣了。」   衛淵心中的陰霾和低沉被掃去了,微笑著道:   「或許三十年,或許五十年,我就可以提著酒來找他了。」   「當然,肯定能再把他灌醉死。」   無支祁道:「那樣凝聚的真靈殘骸,肯定都忘記過去了。」   「忘記也沒關係。」   衛淵輕聲道:「我可以和他重新認識一次。」   ……………………   這一路上果然是不可能風平浪靜的。   只是在離開了城市,衛淵就察覺到了一道道冰冷刺骨的殺機,潛伏在了前方的虛空之中,無支祁冷笑著,衛淵反手按著劍,那柄鐵鷹劍連鞘放在膝蓋上,劍意凝聚。   突而,伴隨著一陣陣怒吼。   衛淵和無支祁看到了前面空中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焰光,比起之前的陣仗來大得多了,又是在做自由布朗運動的核武器,無支祁反手一握,二元重水直接讓這些兵器在空中就變成了煙花。   而後是從各國『進口』的新型兵器掃射。   諸多天族們不敢上前,但是這個時候,似乎有什麼力量逼迫。   他們不得不上前。   衛淵持劍,而無支祁手中多出水棍。   這一次護送道祖的遺骸回歸故國,衛淵出劍並無留情。   而無支祁更是如此。   方才那被衛淵打成重傷的哈奴曼。   在衛淵回來的時候,早已經成了一具屍體,被無支祁直接一棍打死了帳,根本懶得管其他,這猴子的性格從來都是暴躁又桀驁的,說一棍子抽死你就一棍子抽死你,絕對沒有第二個可能。   此刻更是恣意妄為,水棍或者抽擊,或者砸落。   棍法隨心所欲,衛淵看到了不下於十種人類棍術的招式痕跡,這些東西在網上就能找得到,雖然說部分真傳隱藏起來,但是只是這些東西就足夠無支祁吸收轉化,開創自己的技巧了。   而且其水棍內部,水流時而盤旋時而衝撞。   令這棍子砸下氣勁變換莫測,無窮無盡。   甚至於有超頻共調,在水棍前方震顫出一片漣漪。   直接相當於大範圍超頻水刀衝擊。   給猴子攻擊附帶破甲,切割,濺射傷害。   擦著就傷,磕著就死。   猴子殺得性起,放聲大笑,只是這一次忍住了手動開啟bgm的念頭,只是把自己的耳機往頭上一戴,開啟bgm,選擇《大聖歌》重音混響版本,伴隨著一陣陣桀驁的大笑聲音,手中長棍掃出大片大片的空白。   衛淵無可奈何。   這猴子當年還只是靠著蠻力在打。   看看現在,不但掌握了重水這些科技側防禦能力,順便發展出兩條道路融合的各類技能,平a都附帶破甲和超頻切割效果,就離譜,不過想想看,老天師當時在東海外面,直接把海水變化成金屬然後導電強化雷法。   好像也差不多。   老青牛看著那恣意囂張的猴子,疑惑不解道:   「他聽的那個,是什麼法術嗎?能讓他對敵能力提升?」   「不。」   衛淵沉思了下,回答:「反正對面怎麼樣都是個死。」   老牛困惑:「那有什麼區別?」   「大概是猴子會砍地比較開心。」   「另外,這些天族,可以死得很有節奏感。」   衛淵隨口一說。   突然心底悚然一驚。   仿佛天地萬物的惡意在這一剎那出現,直奔自我而來,作為劍客,作為曾經武將的本能讓他在瞬間抬起手掌中的鐵鷹劍,剎那之間,一道流光直接奔來,燦爛無窮,剎那衝向衛淵心口。   掌中劍和這光芒碰撞,交鋒。   一陣悽厲的鳴嘯。   衛淵悶哼一聲,鐵鷹劍嘶鳴不止,劍身上居然浮現出裡一絲絲裂痕,作為人間劍術的巔峰,對於手中兵刃的卸力之法足以稱得上是本能,而既然劍術之上已經超凡脫俗,那麼出現這樣情況的,只有一種可能性。   龐大到足以忽略相當程度技巧的力量。   一力降十會,那要是對方是一百會呢?   他抬起頭,看到那邊的天眾分開,一道身影騎著白馬而來,手中持劍,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感覺手腕略微有些發麻,但是也已經認出來了來者——三相神,北印度傳說中的創世之神,毗溼奴。   或者說,是他的第十個化身。   這個化身和沒有多少神性的羅摩不同,這力量代表著的是,『劫末順勢而生,剷除一切不敬不淨者』的存在,代表著時間和不滅,亦即是,劫滅這一個概念。   北印這片土地的至高。   而且,衛淵此刻的眼力早已經看得出來,當前方的毗溼奴行走在大地上的時候,整個天地都在簇擁著他,或許當離開這裡,抵達神州的時候,毗溼奴本身實力將會有一個巨大的跌落。   但是至少,至少在這一片土地上,毗溼奴象徵著絕對的強大,幾乎無可匹敵的強悍。   象徵著這裡一切傳說的起源,象徵著幾乎匹敵道門三清般的地位。   鐵鷹劍鳴嘯不止,衛淵手指拂過劍身,這柄劍重新筆直。   反手順勢一劍刺出,劍氣凌厲縱橫。   毗溼奴驚愕,掌中的劍盤旋,錚地鳴嘯聲,直接攔住了衛淵的劍。   鐵鷹劍仿佛遊龍,點在毗溼奴掌中印度古劍劍身,卻輕盈躍起,直接鎖向對方心口,一剎那交鋒,已經完成了辨別勁氣,壓制,分化,調整收攝,以及最後的反攻銜接,劍術高下已經分出。   瞬息的強攻,毗溼奴面色驚愕,已經連連後退。   衛淵的劍如長龍,裹挾濃鬱氣機,就要洞穿毗溼奴心口。   卻發出了一陣鳴嘯。   一套黃金鎧甲浮現出來,即便是衛淵的劍鋒,竟無法洞穿。   不死的黃金之鎧。   古印度傳說中大英雄傳說的具現。   唯獨在這片土地上,這是真實存在,且由此方天地認可的規則,是來自於這裡天道的加護,毗溼奴完全無視了衛淵的攻擊,掌中的劍因為有著『必中』的加護,所以猛地揮舞,衛淵的劍不得不回防。   右手劍交換左手反向握劍,旋身橫斬。   戰場劍術的變化。   煞氣濃烈到似乎要將毗溼奴攔腰斬斷。   縱然是知道黃金鎧甲足以防禦,但是毗溼奴的本能還是下意識以劍阻攔,衛淵掌中的劍仿佛流風一般旋身一周,重新落於手中,化作重劈,這不是以氣機御劍的道門手段,而是純粹以技巧做到的術。   哪怕是受到天地祝福的,神靈的劍術也無法擊潰人類巔峰的技。   一瞬不知多少次氣機的渾厚交鋒。   無支祁返回青牛身邊,張開領域,庇護住了老邁瀕死的青牛。   而在那裡,在和毗溼奴交鋒的衛淵劍術不斷地在攀升。   老牛疲憊地閉上眼睛。   他需要休息一下,他低聲道:「淵在和十個人交手嗎?」   無支祁神色凝滯,緩緩搖頭,只是看著前方的交鋒。   毗溼奴手中的兵器,在斬破邪佞的神劍之外,已經多出了動搖人心的法螺貝,斬殺了阿修羅羅睺的妙見神輪,護法除惡的伽陀神錘,此刻直接化作了八臂狀態,古印神話的諸多神性兵刃匯聚。   同時向衛淵廝殺過去。   掌中的鐵鷹劍縱橫如同遊龍,絲毫不落下風。   即便是其餘的天族都失神。   恍惚之間,那根本不是兩個人的決鬥。   那仿佛是古印度神話裡一切大英雄的聯手。   持拿不死的黃金鎧甲,手持護法的神輪,以神弓甘狄拔,以護法的神劍,以擊殺十方羅剎的不滅之刃,卻無法奈何一柄來自於古代神州的劍,那柄劍自然是凡鐵,卻因持拿之人而通靈。   大唐劍聖。   衛淵劍鋒橫掃,無可匹敵的氣機溢散。   以一種仿佛容納萬物的姿態將一切招式攔住,胸腹的氣機鼓蕩,傷勢被壓制,在這等地方,和本地的最高神之一交手,實在是太過於劣勢,衛淵吐出一口濁氣,自身劍術,已然發揮到了極限。   但是,奈何,奈何對面直接開掛。   一方天道的加護,對方的劍居然也能追擊得上衛淵的劍法。   而且,為什麼對方有這麼多其他神的東西?   這傢伙,難道說……   衛淵眸子掃過,鐵鷹劍上,細密的裂痕出現了,而此刻的無支祁必須保護住老牛,衛淵確實是可以使用其他兵器,但是,這個時候,無論蚩尤戰戟還是刑天斧,都不如掌中的劍好使。   還是說換一下兵器……   突而,衛淵心底悚然一驚。   無支祁怒喝:「衛淵,不要分心!!!」   衛淵抬起頭,在那一剎那,他的眼中出現一絲恍惚,作為幻之主神的毗溼奴,手持法螺,在北印的土地上,成功讓劍聖的心底出現了一絲裂隙,而哪怕衛淵轉瞬將這裂隙恢復,在這一剎,掌中劍已經崩碎出更多的裂縫。   但是即便如此,毗溼奴仍舊未曾在招式上佔得半點便宜。   「你就是淵啊……」   毗溼奴皺眉煩躁,突然開口,道:   「那柄戒日劍是你放到曲女城的嗎?」   「不如告訴你,你將那柄劍放在那裡,我剛剛將那劍中的太陽神性吞噬,這樣才抵達了這片土地上神性的完整統一,我是應該感謝你的,你如果說把劍帶走的話,我雖然也能吞噬他殘留的東西,但是會更慢。」   「慢到我可能來不及攔截你們的地步。」   「另外,戒日王的真靈確實是留在曲女城一部分,剛剛逐漸匯聚了。」   「他作為太陽神性的轉世,創造了戒日之國,我當然要得到他。」   毗溼奴語氣略有迷醉地低語:「這個時代,唯獨將這一片土地上的神性全部匯聚,才能夠攪動真正的風雲啊……你可知道,這神性完整如一的酣暢淋漓?不再有溼婆,不再有梵天,也不再有毗溼奴,不再有諸神,只有唯獨純粹的我。」   衛淵握劍的手掌下意識加力。   毗溼奴道:「你知道他最後說什麼嗎?」   三相神之一,或者說終於統合了此地神性的神,就仿佛三千年前對大地的阿修羅王水持說出那個打碎後者心境的消息一樣,道:「他讓你快逃。」   「你來得太遲了。」   又被稱為幻惑天王,以幻術為正法的毗溼奴。   輕而易舉以戒日王最後的痕跡重構了當時候的情況。   可明明就是被虛幻構築出來的戒日王,卻似乎也硬生生認出了此刻早已經變化了模樣的大唐遊俠兒,他想要說話,卻早已經不可能開口,唯獨眼中的情緒越發激烈。   大唐的遊俠伸出左手,幻境裡最後的戒日王真靈眼底情緒激昂。   年僅十五歲就縱橫天下,執掌一國,被稱之為持戒的太陽神,自古以來,無論東西,但凡是以一己之力穩住帝國的,都是千萬無一的豪傑,而此刻,這個男人只想要將衛淵推開。   衛淵手掌觸碰好友,幻境在眼前崩碎,五指下意識握緊,但是什麼都沒能握住,在這大變局的時代,神州山海重歸,櫻島化作瀛洲,北印自然不會傻傻地站著,三相神之一毗溼奴已經整合了此地的全部神性。   而持戒的太陽神,其實更早之前就被吞噬。   就連剛剛的,也只是故意營造的幻境。   毗溼奴放聲大笑著:「如果他真的見到你,應該會如同幻境中一樣吧,可惜了。」   祂此刻倒是坦然:「作為神性之初,我必然將會收回一切,祂既然一開始出自於我,那麼最後回歸於我也是正常,不過,你居然沒有看出這只是幻覺嗎?哈哈哈……」   「我看出來了。」   「嗯?!!」   大唐遊俠兒的眼底暗沉,安安靜靜,無悲無喜。   而掌中的鐵鷹劍在長鳴之中崩碎,斷裂於和北印神性至高的交鋒中。   劍鋒旋轉著掠過他的臉頰,留下鮮血。   遊俠掌中無劍。   自認為終於擊潰了對手心境的毗溼奴雖是驚訝了下,不過旋即就放聲大笑。   正要出手。   突然眉心刺痛不已,察覺到一股,超越之前的劍氣浮現出來。   『他的劍術是有殘缺的,心境的問題。』   『作為至情至性的劍道。』   『他的劍太穩了。』   曾經過去,大羿和刑天的低語。   現在呢?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字   緩衝蓄勢中……   推一本書——《女主從書裡跑出來了怎麼辦》鐳射瓶   書裡理想型的女主突然降臨到了撲街作者楚戈的身邊。造物主和書中人的狗糧日常……   7017k    第610章當年長安遊俠兒(感謝白的虛幻三萬   ,鎮妖博物館   幾乎以一己之力統合印度全部神性的毗溼奴動作凝滯。   祂本來已經打算要趁著打破對手心境的大好局勢之下,順勢出手,一舉擊潰敵人,但是一瞬間作為神靈在這一片土地上的本能讓祂下意識頓住,因為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氣韻流轉著。   仿佛風掠八千裡刮面而來,寸寸如割。   毗溼奴看著斂眸的劍客。   「這是……劍氣?!」   『為什麼穩定的心境,並非是最強的?』夸父曾經詢問。   『穩定代表著理智,理智則代表著克制,理智的人可以避免低谷的出現,但是也同樣失去了最高的山巔。』   『最高的山巔?』   『是,曹營歸劉的關雲長,背水一戰的楚霸王,八百躍馬破十萬的逍遙津,七進七出的趙子龍,當陽斷喝的張翼德,你覺得那一剎那的他們,真的和平常狀態的自己實力相同嗎?』   還有另外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知易行難。』   這就是為什麼白澤只是白澤的原因。   如同現代無數的人,最簡單的運動對身體好誰都知道,卻有幾人能做到,明明知道前方的道路,但是終究只是鏡中花水中月,巔峰的境界本就孤寒,曾經走上去,卻也無法保證永遠站在上面。   知道,和做到本身就是兩個完全不同,雲泥之別的境界。   而此刻,明明雙手已經沒有了劍,但是毗溼奴卻感覺到眉心刺痛的感覺越來越強,那股銳氣逼迫,祂不得不出劍了,因為那氣機幾乎是以恐怖的速度在攀升,如同滾滾悶雷。   如果再不出劍,再過一段時間,恐怕就連兵器都無法遞出去。   那柄曾經立下斬殺十首羅剎的不滅之刃霸道地斬出。   大唐的遊俠垂眸,左手並指猛地橫掃。   錚然暴鳴。   神話的兵刃,居然無法再突破區區無形劍氣。   曾斬殺羅剎的神劍被劍氣激得揚起。   衛淵踏前一步,五指微張,伴隨著清越到無法言說的鳴嘯聲音,在早已經埋葬在歷史當中的一處地宮,在被提婆天族們困守住的『持戒的太陽神』的遺蹟裡,清越的鳴嘯聲越發地壯闊,仿佛洪鐘大呂。   一連震響一十一聲。   封印被破碎。   一把古樸的唐劍暴起。   作為戒日王下葬時唯一珍視的兵刃,這柄劍猛地升起。   周圍有三十三盞油燈,燈火如燭,代表三十三重天。   本來伴隨著呼吸動作而微微震顫,此刻突而凝滯。   每一縷燭光都如劍升起。   而後仿佛歸虹一般匯聚入了那一道劍光中,在天空中划過一道弧,直接衝破了重重的封鎖和陣法,刺穿空氣,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絢爛的流光,直落入了遊俠兒掌中。   留下戒日,換回這柄長安,才是有始有終。   順勢第一劍刺出。   天竺。   如同稚子習劍,歪歪扭扭,毗溼奴抬手神兵斬出,兩把劍同時交鋒,硬碰硬,唐劍長安震顫,被天道加護的劍逼退,毗溼奴面不改色,只是後退了半步。   只是半步。   而後本來就要調整身姿,卻察覺到眼前鋒芒銳氣暴起。   居然再度侵襲而來。   毗溼奴面色微凝,不得不再度後退,期冀卸去這一股銳氣。   按照常理,人的氣機流轉,發力,動作都要和氣機相融合,最簡單的便是各家各派武道裡面的吐氣開聲。   如同八極拳的哼哈二音,就是調整氣機暴起發力。   一般人出招之後更是要回氣,才能調整體力,但是這遊俠兒一劍刺出之後,氣機根本沒有調和,而是轉瞬邁步上前,再度第二劍一模一樣的刺出,這一劍刺出如同戰陣廝殺,慘烈壯闊,直接超過第一劍的氣勢。   遊俠心中低語。   「長安。」   第二劍被攔下。   毗溼奴的兩隻手臂手持法螺,生生扛住了這一劍。   右腳用力踏在地面。   再度打算停止後退之勢。   可前方遊俠兒氣機再度暴漲,猛地踏出第三步。   袖袍在空中震蕩,幾如風雷。   第一劍尋常,第二劍霸道殺伐,第三劍卻已經是一腔劍氣劍意如同長江大河澎湃奔流到海浩瀚不息,拉扯出璀璨至極也森寒至極的劍氣長河,毗溼奴咬牙,只得一退再退。   就只是這一退,本身氣勢如同江河順勢直下,不可休止。   神兵材質的袖袍咔嚓聲中出現了裂隙。   衛淵右腳踏前,無視了出劍對自己的壓迫,這一次的速度再度提升,如同雷霆般前掠,在空中拉出大片大片的音爆雲,第四次氣機仍舊不回調,仍舊是如同南山之竹一般的筆直無前。   袖袍鼓蕩而起,黏著白色冷凝雲氣,長劍平平刺出,劍鋒之上已經孕育風雷。   出劍的時候,周身氣機暴起。   第四劍。   已經是天地一片劍氣如霜。   交手的時候,回調氣機,必然導致自身的氣勢會有所降低,而衛淵此刻仿佛直接忘卻了自己需要回氣,每一次強行出劍,氣勢固然累加,對於自身的壓迫也在不斷提升,但是此刻卻完全無視。   那麼急速的出劍和暴烈的氣勢,毗溼奴不知不覺已經退出極遠的距離,前方一片浩瀚銀色劍光,第五劍,衛淵仍舊是踏步向前,速度再度攀升,肉眼無法捕捉,只是劍氣森銳,如同月色湧動   同時斬出了第五劍。   無視自己的傷勢。   無視對自己的壓迫。   無視對方攻擊的威脅。   若是來殺,就以殺對殺,以傷換傷,是最霸道慘烈的殺法,毗溼奴心知再這樣下去不行,掌中神輪旋轉而出,如同風雷,直接旋轉斬向遊俠兒脖頸,如果被斬實了,必然會被削去頭顱。   衛淵掌中劍不退不避,直接朝著毗溼奴的眉心魂魄刺殺過去。   氣勢陡然慘烈。   仿佛是要以死換死,哪怕是身上穿戴了不死不滅的黃金鎧甲,毗溼奴心底的那種恐懼卻越發濃鬱,祂不得不召喚回來了神法天輪,擋在了自己面前,遊俠掌中的劍斬落,仿佛是那天輪自然而然擋在他的面前。   那一把神兵之上出現了裂痕。   反震之勢強悍,號稱三千層黃金鎧甲之上出現了噼裡啪啦的碎裂聲。   衛淵嘴角出現一絲絲鮮血。   右腳抬起頓了頓。   而後猛地踏下。   不退!   一步也不退!   天空中出現層層漣漪,雲氣猛地下沉。   如同筆直洞穿而出的南山之竹。   十一碗酒,此刻如同烈焰般在大唐遊俠兒的胸膛裡升騰著,每一次出劍的反震和氣機都壓迫內臟,反倒是讓這一團火越發地暴虐,第七劍的時候,是為千秋。   毗溼奴手中的護法金錘直接被斬破。   那柄看似平平無奇的唐劍長安第一次有了變化,猛地橫掃,兩隻手臂直接被橫掃飛起,作為曾經古代英雄的鎧甲,它原本的主人,並沒有八臂的法相,金色鮮血猛地揚起,空氣中氤氳出慘烈之氣。   衛淵腳步不停,順勢刺出第八劍。   金色鮮血凝固在空中,而後齊齊被劍勢裹挾,化為劍氣。   如同百川歸海。   第八劍,號為鬥劍。   再斷一臂!   第九劍,縱橫來去!   那柄神話裡面為溼婆所有的戰弓還沒有來得及再度射出傳說裡的金色箭矢,被劍氣劍勢硬生生劈碎,毗溼奴以雙手攔截,這一柄劍直接斬下,劍鋒深入手骨之中。   而衛淵自己也是鮮血淋漓。   一劍暴戾。   直接順著手骨將兩隻手臂劈開。   第十劍的時候,衛淵再度斬破毗溼奴手中的劍。   轟鳴的聲音,劍鳴聲音,都如同雷霆一般,衛淵一口氣提起在胸口氣機不洩,這一路連出十劍,十劍不停,每一劍都遠遠凌駕於上一劍的劍意之上,幾乎如同步步踏天梯一樣將他的劍術境界硬生生推到了比之於往日都更強的狀態,今天出的每一劍,都是絕唱。   今日之前不會有。   今日之後的衛淵,也無法再用出來了。   因為這每一劍,都是無可復刻的巔峰。   那連續十劍皆暴烈無匹,仿佛真真正正一劍在手,有進無退,衛淵將那一口氣機和鮮血一併咽下,最後一劍仍舊前刺,剎那之間,眼底仿佛有金色流光瀲灩,神州崑崙山之上似乎隱隱流轉金色光芒,但是旋即隱沒。   崑崙山特性·諸界共存。   但是這並非是人間這崑崙山能夠做到的,而是真正崑崙之主才有資格企及的高度,此刻遊俠兒掌中的劍卻靠著人間劍術的巔峰,硬生生自劍法而攀升至於理,演化為道,循著那一縷幾乎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崑崙特性。   一劍斬出。   我劍崑崙,同時存在於不同空間。   將前方一方天地鎖定,每一縷空間仿佛都摺疊,化作劍痕大小。   這一劍,『同時』斬過空間的每一處。   仿佛前方空間摺疊化作一道劍痕,而後,筆直斬過。   此劍,必中。   這一劍,並非巔峰,亦或者傳說。   這一劍,就是神話。   前所未有的劍鳴聲音暴起,無法用肉眼,無法用一切捕捉的劍光,仿佛剎那間就已經斬出,已經擊中,號稱不死不滅的黃金鎧甲瞬間已經破碎,一柄劍直接筆直刺入了毗溼奴的咽喉。   天竺長安,歸故裡。   十萬裡劍。   佛法珈藍,千秋鬥劍。   縱橫來去,持劍南北東西。   問英雄敵,   問英雄敵!   毗溼奴雙手死死拉著劍,大唐遊俠兒直接抵著這神靈狂奔往前,在地面拖行數十裡,重重插在一座山上,喘氣如牛,而後獰笑,右手握劍,豎著刺進去的劍一轉,劍刃平行於地面,而後猛烈地發力,劍刃如同長流江水直接橫掃,撕扯出大片血霧。   毗溼奴被直接梟首。   他左手按著這天神的頭顱,死死按回去。   看著那一雙眼睛裡的恐懼。   「不是還能活嗎?」   一氣散盡的遊俠兒喘息著,猙獰道:「你再活過來我看看?」   ……………………   十一劍之下,人間最強的劍術,以及靠著劍術闡述崑崙之理。   毗溼奴的死局,在退了半步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無支祁心潮澎湃,旋即也多出了幾許本能的感慨。   面對那一柄劍的時候,只能硬拼。   只要退了半步,那麼就只會不斷走向死亡。   而衛淵那一口氣散去了之後,渾身上下都精疲力盡,只覺得刺痛不止,衣服瞬間被冷汗打溼,他一腳踹翻了毗溼奴,咬牙切齒道:「站起來!」   「不是有不死的傳說嗎?!」   「既然是這裡大地的神性,只是這樣的話,你還死不了吧?」   「我只是,殺了『毗溼奴』而已,還有更深層次的對吧?」   「你……!」   三相神之軀崩潰看,毗溼奴,或者說已經不能夠被稱之為毗溼奴的存在猛地快速膨脹,神話概念自然而然地生發出來,帶著灼熱而霸道的高溫——吠陀太陽神,這才是毗溼奴的本體。   祂原本是吠陀時代的太陽神之一。   不斷吞噬其他人的神性和傳說,出現十大化身,才躋身於三相神。   而此刻,作為三相神之一的存在,被一劍抹殺。   被歌頌被供奉,名為『毗溼奴』的那個神已經死去了、   直接打回了原始形態。   「凡人,我要你死!!!」   數千年的積累被崑崙一劍直接抹去,真的死了一次的『毗溼奴』驚恐而憤怒,或者說殺機更重一些,祂注視著那顯而易見已經力竭的遊俠兒,猛地升騰而起,開啟了神話概念。   下一刻。   整個印度徹底化作黑暗。   人類對於太陽的認知是因為太陽光落在了眼裡面。   而此刻,所有的陽光都匯聚扭曲,凝聚在了這太陽神身上。   此刻,祂就是大日。   高溫,炙熱,明亮!   而浩瀚大地上,一片黑暗,而後大日升起,猛地落下,如同燃燒著的巨大火焰,無時無刻不再爆發的上億度的高溫向著人間以極快的速度落下,仿佛要將那殺死毗溼奴的遊俠兒直接燒成灰燼,衛淵拄著劍,看著那大日,搖搖晃晃站起來:「太好了……」   他說:「我能殺你兩次啊!」   「凡人,放肆!!!」   「我要將你的魂魄都燒成灰燼!」   神的憤怒裡面,無盡的高溫和無法直視的璀璨砸落。   眾生都不能直視,但是卻有一道新的氣息出現。   伴隨著蒼涼的長嘯,一股蠻荒的氣魄,一種一人伐神的孤獨和決絕,鋪天蓋地的覆蓋出來,直接將那抵達巔峰之境後力竭的大唐遊俠兒包裹起來,而那自遊俠兒口中長嘯而出的怒吼,是古代最簡單的文字——   「夸父!!!」   而後,   古代的英雄回應於此。   以凡人之軀,將高高在上的諸神攥取於手,追殺高高在上的御日之神羲和,是人族的高傲,是最初的反抗,遠古的蒼涼傳說,於此,重臨大地。   神話概念——逐日。   開啟! 第611章風起雲湧(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鎮妖博物館   逐日的傳說,即便是駕馭十日的大荒女神羲和,仍舊被憤怒的夸父追殺,狼狽地逃竄,如果不是大日之毒侵襲了夸父的神魂和血脈,讓他血液沸騰,否則的話,那位羲和神未必能逃得過夸父的攻擊。   逐日姿態,本來就是夸父追殺羲和時的狀態。   只是這一種神話概念,其實還遠遠沒有到完成的階段,因為夸父在極端的情緒之中,踏入這個領域後,很快就死於大日之毒的暗算,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只是個未完成品。   只是現在,完成它的機會,出現了。   和大羿,軒轅等人不同。   大羿,軒轅,蚩尤,神農,不過是存在於刑天和燭九陰記憶中的存在,如果沒有類似於蚩尤氣息這樣真實的東西,這些記憶戰魂根本沒有絲毫對外界的幹涉能力。   而夸父不一樣。   他是以相當程度的真靈姿態寄居於衛淵的清醒之夢的。   他是真正存在的。   那一輪大日還未曾落下。   一雙大手猛地向上撐起,磅礴巨大的力量直接將這片土地上的大日概念託舉住,毗溼奴的真靈凝固,跪倒在地的一眾天族提婆則是心中茫然,完全不敢相信。   在任何一個神話任何一個神代裡面,大日都代表著威嚴,璀璨,以及不可戰勝的浩瀚,是光輝,是眾神之神,是光明,是劫滅,是凡人無可匹敵的偉大。   是之後出現了駁雜的神性,有些太陽神逐漸兼具了其他的神職。   有些則是因此分散開,化作了其他的神。   但是這不代表著,以全部神性匯聚於一體的太陽神會弱。   不可能!   怎麼可能有人能直視太陽的輝光?!   不可能!   怎麼可能有人膽敢反抗大日?   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可能有人,敢追殺太陽神……   而那身影終於站起來,衛淵被他保護在後面,那是一個看上去溫和的高大男人,身材卻不斷變化地巨大,雙手哪怕是有神話概念層次力量的庇護,仍舊被大日灼燒,出現了刺目的傷口和水泡,他卻毫不在意。   雙手用力,將那大日拋起。   高大男子展開雙臂,長呼口氣,直視著那炙熱的大日,突然放聲地大笑起來:「浩浩大日!」   他聲音轉為微笑道:「許久不見!」   毗溼奴心底突然泛起一陣森森的寒意。   夸父真靈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只是手中再也沒有順手的手杖,抬手一抓,青牛身上一側,一點佛光飛出,而後遠處一片菩提樹林直接化作一根巨大手杖,落在了夸父的手裡。   他原本的手杖落在地上化作了桃林。   現在桃木手杖直接化作了菩提樹手杖,在這片土地上,同樣得到了加持,散發釋迦摩尼佛骨舍利加持的佛光,直接更新換代。   夸父放聲大笑,而後握住長杖,做出了早就想要做的事情。   他猛地踏前一步,他雙手緊緊握住了菩提手杖。   雙臂的筋骨運動,肌肉一塊一塊地賁起,彼此碰撞著傳遞力量,寬厚的脊背如同蟒蛇蛟龍般扭動,整個身軀幾乎化作了一張拉滿的戰弓。   而後放聲狂笑,往日的和善一掃而空。   猛烈地,以匯聚了全部氣機的甩動,菩提樹長杖重重地砸在大日上,狂暴的速度幾乎超越了火焰能夠反應過來的極限,直接橫砸在了大日,巨大的力量牽引雷暴般的聲音,手杖邊緣的勁氣就化作了龍捲風。   「凡……,啊!!!!」   毗溼奴的真靈的怒吼還沒有說出去,就化作慘叫。   眼前一黑。   當年金烏曾經體驗過的恐怖再度降臨。   疼麼?   疼就對了,我們當年也疼啊。   事實證明,當力量抵達一定程度後,神也是會痛到失去意識的。   往日溫和的夸父重重一手杖砸下,眼睛泛紅,這個大概大概是因為太陽光太刺眼了,而毗溼奴的原典直接被抽擊地短暫無法控制大日之力,讓天空重新恢復光明,被聚集的大日概念重新散去。   而毗溼奴大腦一片空白,無悲無喜,沒有憤怒。   眼前浮現出一個個的畫面。   最初的大日之神,甚至於只是最初大日之神的某個側面神性。   而後不斷強大,不斷吞噬,佔據十大化身的神性。   就連西方大洪水的傳說來了這裡都被祂給吞了。   變成了劫滅是他一念之間,諾亞方舟的傳說變成了毗溼奴的第一化身靈龜,變成了祂拯救了人類的先祖,如此一步步不擇手段,方才有了過去之三相神,有了現在的統合神性。   輝煌的,燦爛的。   美好的記憶一一浮現。   走馬燈一樣。   啊,我的過去,多麼輝煌!   啊,我的過往,多麼……   畫面戛然而止。   什麼美人,甘露,花瓣全部都沒了。   眼前出現的,是夸父的臉,仿佛穿越無數傳說和光芒,直接出現在眼前,巨大到可怕的壓迫力讓毗溼奴有心臟停跳的衝動,連走馬燈都不給你看的機會,直接要從走馬燈狀態把毗溼奴拉出來繼續打。   而後他看到那位展現出巨人姿態的人族浮現溫和的微笑。   雙手再度高高舉起了那根手杖。   一個簡單的道理。   為什麼當年羲和駕馭大日都要逃跑?   因為,   因為夸父是真的能殺了她。   也是真的認真思考打算殺了她。   毗溼奴心臟驟停,幾乎是本能,再度聚集大日神性,幾乎是本能地再度匯聚起來,化作大日,而後飛快地飛向天空,本能地逃亡,而夸父的溫和微笑化作了憤怒,手持菩提杖,邁開大步,死死追逐。   神話概念·逐日開啟。   伴隨著追逐著的過程,夸父的真靈仿佛不斷凝聚,意志在不斷地純粹化,就仿佛過去的傳說重新浮現,重新擁有了肉體,重新抵達了自己的巔峰,他放聲大笑,過去生前的遺憾,就此即將了結。   神話概念是相生相剋的,並非是單純的力量強大。   哪怕是撐天之神那樣的力量,也會倒在神農的劇毒下。   神農絕對無法抵抗大羿的一箭。   撐天之神反倒是能抗住,只是無法抵抗九連射的最後爆發。   而大羿的身體素質也會死於重一拳重擊之下。   反倒是破壞力遠遜色大羿的石夷,能和重纏鬥到對方心態崩潰為止。   此刻大日化身亡命而逃,展開神話姿態的夸父逐日而去,只留下了本來打算跪拜大日之神神威的提婆天族們僵硬地跪在那裡,竟然仿佛是在跪拜膽敢追殺大日之神的人族。   老邁的青牛被無支祁的水君之力庇護,沒有被大日灼傷。   無支祁低語:「夸父啊……」   「不愧是老實人。」   當年就是這樣的,溫和,好說話,沒什麼脾氣。   守信重諾。   神代老男人天團最後的良心。   老實人,所以不開玩笑。   說殺你,就殺你!   上午剁了你,下午把骨灰都揚了。   嗯,是老實人。   只是這老實的範疇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大了,無支祁重新張開了淮水領域,而後隨口道:「奇怪了,釋迦摩尼的佛骨舍利為什麼會幫夸父?他不應該幫那什麼太陽神嗎?」   老邁的青牛輕輕笑出聲,道:   「因為毗溼奴說悉達多是祂的一個化身。」   「說悉達多來到人間是為了教唆惡人,告訴他們不相信神,不相信四種姓而相信什麼所謂的平等,然後背棄神靈受到天神的懲罰,就差指著悉達多的鼻子罵你是個騙子了,你覺得他會忍?」   「他當然忍不了。」   無支祁忍不住道:「祂怎麼不在悉達多活著的時候說?」   白髮青年沉思,而後道:   「是不是慫了?」   青牛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無支祁感慨:「不過我沒有想到,釋迦摩尼居然也記仇。」   老邁青牛忍不住笑著搖頭道:「他就是一個普通人,又不是什麼塑像,雖然頓悟了佛法,但是平時的時候,會生氣,會惱怒,當然也會記仇,何況是這樣毀壞他佛法的敵人。」   「如果還在的話,悉達多恐怕會直接反手扛起龍象狠狠地砸過去。」   「反手砸龍象?」   「是啊,《釋迦擲象經》《力士移山經》這些都是他幹過的事情。」   無支祁很滿意:「不愧是老子教的,我輩中人。」   寫實派。   老青牛笑呵呵地道:   「至於記仇。」   老青牛語氣玩味道:   「瞅瞅壁畫的夜叉護法,憤怒明王。」   「你猜猜他養那麼多拿片兒刀的小弟是幹什麼用的?」   ??!   無支祁目瞪口呆。   老牛略有些得意:「當年世道不好走啊,我好歹跟過夫子,知道他手底下七十二門徒三千弟子,所以告訴悉達多,他也得有,悉達多很聽話……哈哈哈哈,開玩笑的,你居然真的信了?」   老青牛看著無支祁便秘一樣的表情,笑著道:   「不過他記仇是真的。」   「當年講經說法的時候,舍衛國城主答應管飯,結果只給了他一碗小米,悉達多餓著肚子回去以後直接寫成這是個很有錢的國王,他只是講經說法,就給了悉達多一碗黃金做的米粒。」   「經文裡寫著,他給舍衛國的趙長者誦了一遍經文,收上來三鬥三升米粒黃金,其實是三十三顆黃小米。」   無支祁愕然。   青牛大笑起來:「而後他把這個故事講出去,就有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去那兒講經說法,要三鬥三升黃金米,不給就鬧,整得那邊氣急敗壞,卻也找不到人,這小傢伙,心思蔫壞蔫壞的啊。」   「年少的時候雖然沉靜,卻又喜歡吹牛,在信徒弟子面前繃著樣子,反過頭來就躺著那兒撓著肚皮打盹,結果後來佛陀側臥蓮花圖都傳出來了,還偏偏吹得天花亂墜,他當時的表情啊,我現在都還記得。」   「嘴角都快抽筋了,偏偏還得一臉正經的說你們畫的好。」   「把那副佛祖摸魚圖改成了佛陀側臥圖。」   「悉達多喜歡人前顯聖,他喜歡吹牛,他記仇,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就像是夫子喜歡貪嘴,特別好吃,總能把人懟得啞口無言,聃性格溫和卻又偶爾喜歡說一半話讓人去猜,還能面不改色的把人坑到洞裡去。」   「呵……很多故事裡面,後世看來什麼高高在上的聖人,覺者。」   「當時只是在裝著,十條臘肉做學費是因為貪嘴,佛陀側臥蓮花圖是因為弟子都不在,在那裡摸魚,西楚函谷關差一點點就是給人捆了出來的。」   青牛帶著微笑回憶。   仿佛還能看到那老者,看到壯年的夫子,看到年少時的佛陀。   然後他聲音頓了下,道:   「可惜。」   「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於是回到現實。   …………………………   這片土地上的人都看到那一輪太陽升起,而後以更快速的速度飛向西方,就像是傳說裡面一樣,太陽的速度,尤其是取出了這個神系裡太陽神的黃金馬車,毗溼奴已經是亡命般地逃跑。   夸父腳步狂追,卻似乎隱隱約約追擊不上。   但是氣機已催至巔峰。   「停下!!!」   夸父猛地踏前一步,長嘯出聲,右手握緊了手中的菩提樹杖,全部的意志凝聚,雙目怒張,神話概念瞬間全部收斂,他整個人仿佛都要在這靠近大日的距離徹底被燃盡,只是手中的樹杖卻越發地明亮璀璨。   猛地拋出。   神話概念·逐日。   演變——最終形態。   誅日。   璀璨的光芒,絲毫不遜於大羿的意志和豪情,第一個膽敢對天上大日伸出反抗之手的英雄,一切的傳說和意志化作了這最後的一擊,甚至於夸父真靈都在靠近大日的時候被灼燒起來。   仿佛是時間都變得緩慢。   眾生抬頭。   凝固如同琥珀畫的畫面裡,萬物靜止,空氣中一道流光緩緩飛過。   在擊中大日光芒後許久,萬物黑白,這一片死寂裡才有著巨大轟鳴的聲音不斷地爆發出來。   大日被洞穿。   菩提樹杖直接在毗溼奴大日之軀上開出一個巨大猙獰的洞口。   曾經被羲和避開的攻擊,這一次,命中了它的目標。   無數金色的絲線轟然散開,重新讓天地一片明亮,而那菩提樹杖散開化作無數菩提葉,皆焚燒落下,紛紛揚揚一萬八千葉,一葉一菩提,毗溼奴的神性凝聚,大日神性化作了一枚寶石。   祂目眥欲裂,伸出手握住自己的太陽神性。   突然,   輕輕腳步聲響起。   毗溼奴面容凝滯,抬頭。   一隻腳踏在焚盡的菩提葉上,氣機流轉,袖袍翻卷的漣漪都清晰可見,大唐遊俠先前站在拋飛的菩提樹杖之上,夸父最後的爆發賦予了這菩提樹杖霸道的貫穿力,同樣也給予了大唐遊俠一種所向無敵的暴烈。   出劍。   這是毗溼奴眼底最後的光芒。   一劍洞穿。   但是讓祂驚愕的是,這個劍術抵達前所未有之境的劍客居然沒有順勢施展出那恐怖的一劍,先前那一劍同時存在於一片空間的每一處角落,無法避開,效果幾如萬劍穿心,是無數劍同時疊加空間的姿態,必中必斬。   此刻這一劍卻帶了巧勁兒,沒有取了自己的性命。   而是以劍斬斷了神性的連接,剝離出了大日神性。   大日概念化作的寶石被斬下,衛淵五指微張,狠狠地將這寶石握住。   而後摔下來。   被同樣受傷不輕的夸父真靈接住。   而毗溼奴趁機狼狽不堪地亡命而逃,作為一片不算小的土地上所有神性的整合,祂決意要離開是極難以阻攔的,或者說,這片土地上的神性聚合體,正在拼盡全力地逃命,渴望遠離那兩個人。   「就這麼放過他嗎?」   夸父真靈低語,打算再度出手,只是作為真靈狀態,哪怕是完善了自身的神話概念,實力從追逐類神話提升到了一種更高的層次,此刻祂也已經無力再戰了,畢竟只是真靈。   衛淵躺在地上,道:「不用擔心。」   「什麼?」   「哪怕是我這樣的卜算之術都能看出來。」   衛淵喃喃自語道:「祂的死兆星,亮得可怕啊……」   毗溼奴,亦或者說北印聚合神性瘋狂逃竄,一直到了最遠那兩人的位置,才稍微鬆了口氣,而後抬起頭,看到前面空無一人的戈壁上,一名穿著灰色道袍的老人剛剛好也在對面走來。   背後背著劍。   風塵僕僕,仿佛恰到好處,也是剛剛趕到。   不拔一毛,不損一毫。   一步不遲,一步不早。   龍虎山,張若素。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八百字。感謝林墨琊盟主,謝謝~   大家新年快樂,月初了,就稍微求一下票,最近七天雙倍。 第612章大唐劍聖回歸   那是個老道士,白髮蒼蒼,毫無半點的高手氣度。   背後那柄劍的劍鞘上甚至於還有斑斑的鏽跡。   毗溼奴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直接出手。   老人右手一提,長劍連鞘而起。   「請。」   ……………   崑崙山。   先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整座崑崙山都震顫了一下,以饕餮的本能感知,有一種手裡的吃的馬上就長了腿自己飛走了的感覺,當然這不代表著祂把崑崙當做了食物,只是一種饕餮特殊的形容方式。   大概就是煮熟的鴨子飛了的那種感覺。   仿佛崑崙山受到召喚,馬上就要長翅膀biu一下飛走的感覺。   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讓饕餮好一陣驚疑不定。   西王母回來了?!   那暴脾氣的老……,老少神們都特別特別尊敬特別崇敬的崑崙主神。   要不然,怎麼可能還有第二個神勾動了崑崙山本身的概念?   畢竟陸吾代表的是規則,是天之圃,開明代表的是洞察,是天之九門,唯獨西王母才能夠觸及那傳說中的『一念永存,諸界不壞』的恐怖概念。   不過他很快就不再在意這個小事情。   伸出手把一塊崑崙山的石頭扔到嘴裡,咔嚓咔嚓嚼碎了吞下去。   打了幾個寒顫。   「真的是,又冰,又硬,還塞牙。」   「真地道啊!」   饕餮感慨道,然後直接從洞穴裡面鑽出來,回過頭看,這崑崙山封印他的地方硬生生給他吃空出一條地道,怎麼說,大概是神代很少人知道的一個關鍵問題,而軒轅部族的不少人都知道。   只要你鎖住饕餮的東西沒法比他的胃更堅強。   你就根本關不住他。   老子把地牢都給你吃了.JPG   饕餮隨手把最後一塊石頭扔嘴裡大嚼著:   「地道,真是地道。」   「崑崙山的牢飯。」   「這味兒多少年沒吃過了。」   唯一一個還能始終追溯著饕餮的那隻妖獸鑽出來,作為能夠作為饕餮親隨的妖獸,可以不強大,可以沒什麼用,但是必須要具備有極為重要的一個特性——   不好吃!   或者說難吃得仿佛臭屁蟲一樣。   但凡味道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好,饕餮都會當了小零嘴。   此刻看著自家老大又雙叒叕脫困而出,心中感慨。   不愧是老大。   也是那崑崙山神太過於自大了些,居然以為普通的禁制能困得住饕餮?這可是饕餮啊,懂不懂得這兩個字的含金量?!天下萬事萬物,豈有能夠困得住饕餮的?   正打算這樣說,突然嗓音戛然而止。   好像,貌似,還真有……   要是那個崑崙山神把自己做的飯作成禁制。   估摸著搞不好還真能把饕餮給攔起來。   對於饕餮來說,問題不是難吃,問題在於吃了居然會吐。   這能忍嗎?   這不能忍!   他跟了饕餮這麼多年了。   什麼吃的沒見過?!   可是能把饕餮給吃吐了的。   那是真沒見過。   人間真的邪門兒了。   他忍不住感慨,看向再度脫困而出,意氣風發的饕餮,道:「老大,接下來我們去哪裡?」而後又有些擔憂了:「不過,咱們就這麼走了?我看著那個崑崙山神好像強得有點離譜了啊。」   「真的是神靈級別的戰鬥能力。」   「哼,當然要走,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饕餮豪邁開口。   他這一段時間在崑崙山被困住,不過好歹還有手機電腦。   饕餮是以絕強的毅力,才忍到剛剛才把這兩個東西塞到肚子裡面去,沒有直接電路板就著崑崙冰雪當零嘴下了肚,此刻道:「不過,雖然是要走,但是對於那姓陳的事情,我也不會違約。」   「雖然猜得到他要四海九州之金鐵,肯定是打算對水神共工動手,不過,這反倒是對我們最好的,哼,就幫助他尋找回來這九州金鐵,到時候加固共工,共工必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大荒石夷和撐天之神也來到這裡。」   「三足鼎立,世道就會亂起來。」   「而唯獨亂起來,我,我們,才會有機會!」   「作壁上觀!」   「彼時我回我那山上,執掌地之四極的撐天氣運,實力便可全部發揮出來,而那姓陳的離開了人間崑崙山,自身實力肯定會下跌一部分,再不濟他想要勝過我也要付出代價。」   這是四兇之一,是完全體四兇,是足以在一個時代抵禦兇神侵襲的,執掌神話概念的頂尖高手所自然而然擁有的傲慢和澎湃的自信,饕餮雙目幽深,語氣平緩,仿佛已自話語中勾勒出無邊美好的未來。   「到時候,攻我有害而無裨,三足鼎立,誰都擔心出問題。」   「又有誰會做這樣虧本的買賣呢?」   饕餮負手而立,氣魄雄渾。   那一隻隨身兇獸驚喜而崇敬,都說饕餮是四兇裡最弱的一個,但就只是這樣洞察世事的眼光,以及這一份周旋於三大即將爆發大戰的勢力中的魄力,便已經遠遠超過心思暗沉陰毒的檮杌和傲慢自大的窮奇。   如此的冷靜,強大,不屈!   不愧是你啊,饕餮冕下!   他,心悅誠服!   道:「那麼,老大,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去蜀地,整點火鍋。」   兇獸臉上表情凝固。   他咳嗽了聲,道:「老大你誤會了,我不是說接下來立刻要做的事情,而是說這大爭之世,山海回歸,大荒現實,人間崑崙和四海共工爭鬥之戰即將打響,面對著這樣精彩雄渾的時代,我們要做些什麼?」   饕餮回答:「去蜀地,整點火鍋。」   兇獸:「…………」   艹!   ……………………   龍虎山上。   林守頤匆匆忙忙帶著天師令出去了,很快的,各大派別,只要是現在還存在有傳承者的,都一一地出現了,作道門裝扮,齊齊地奔了出去,偌大龍虎山上,只剩下了那些新進入門,沒有修出什麼名堂來的弟子。   其他師兄弟全走了。   只是小阿玄也留在了龍虎山。   正在給鳳祀羽做網課作業。   「阿玄你不是白鬍子老道士的師弟嗎?怎麼這一次沒走?」   鳳祀羽坐在暖呼呼的炕上,小臉像是個軟乎乎的年糕一樣趴在桌子上,仿佛要扁下去一樣,面容清秀俊氣,眼睫毛長而黑的少年認真在做題目,道:「為什麼,因為我還沒有授籙啊。」   「哎哎哎?你都是師叔祖級別的了,居然沒有授籙?」   小阿玄想了想。   回憶隱隱約約的記憶裡面,師兄從廢墟裡找到他,那時候的師兄還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道人,似乎是受了傷,一身道袍都是血,髮髻散亂,右邊額頭受了傷,鮮血流入眼底,卻微笑著從光裡面伸出手把他拉出來。   自那之後,他的記憶不斷消散,一直維持著十五年記憶。   但是這一幕卻始終還記得。   百年歲月,他再不曾見過那樣風華絕代的少年仙人。   阿玄搖了搖頭:「師兄說我不該留在道門。」   「授籙對我來說是一種拘束。」   「他就不給我了。」   「哎?那他難道要趕你出去嗎?」小鳳凰緊張起來,道:「那,實在不行,你可以去我那邊的。」鳳祀羽拍了拍平坦的胸脯,道:「放心,博物館那裡,有我一家零食店,你可以住,但是得打地鋪。」   她補充道:「我的翅膀必須在床上才行。」   「不過我可以在地鋪上給你鋪上三層……不,五層褥子!」   阿玄抿唇微笑:「不,師兄他不會趕我走的。」   「他說了,道門呢,沒有什麼規矩,隨意來隨意去,想要來的時候就來,想要走的時候就走,在外面雲遊大山累了,若是想回來,歸亦歸,只是授籙不一樣,那代表著某種責任。」   「是要真正全身心地認可才去授籙的,所以他不給我。」   他嘆了口氣:「可是為什麼不給我呢?」   「我在龍虎山長大,這裡是我的根,也是我的家。」   「我願意留在這裡的。」   少年道人語氣裡有些難過,可突然微微一怔。   前面的小鳳凰伸出手按在他頭頂,然後雙手用力直接一頓亂糅。   整理好的黑髮亂糟糟的和炸毛了似的,而鳳祀羽咯咯咯地笑起來,阿玄心裡的低沉就這麼奇妙地給這戲弄般的事情給揉掉了,當然,毫無疑問,阿玄完全沒有注意到鳳祀羽手掌上面沾著的糖漿。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門外身穿白色道袍,黑髮垂落腰間,發梢泛紅的少女饒有興趣。   「不過,這小傢伙是用了祝融氏的法術嗎?」   「那小道士明明心裡很難受,可現在卻好很多了。」   天女魃若是所思,而玄女在她眉心真靈,道:   「難受的事情是不可能會消失的,不管是說再多的話,都沒有辦法消失,之所以會起作用的,不是法術,也不是語言。」   「那是什麼?」   九天玄女慢悠悠地回答:「你猜?」   天女魃一下把花壇裡的花攥在手裡,花瓣紛紛揚揚。   喜歡坐在樹上看著整個龍虎山的金烏之精趙公明硬生生打了個哆嗦,僵硬轉過頭去,眼觀鼻,鼻觀心,這個時候,整座龍虎山龍吟虎嘯之聲掠過,似是劍鳴,遙遙響應。   天女魃微怔,驚疑不定,想要體悟這一道氣息的時候。   就聽到了一陣陣歡呼般的獸吼咆哮聲音,將這氣機直接攪碎——   天師府龍虎大陣早已經破壞,那些兇獸沒有見到天天準時打卡上般的老道士,不斷在龍虎山封印大陣邊緣左右橫跳。   在第三次橫跳之後,始終沒有突然從哪裡鑽出來個老道士把他們抽得鼻青臉腫之後,這幫兇獸終於大喜,甚至於可以說是狂喜,幾乎要恨不得怒吼——列祖列宗們,我們終於能出去看看了!   籠罩在咱們頭頂兩千來年的噩夢,今天結束了!   他們直接浩浩蕩蕩衝了出去。   而後看到了手裡捏著花瓣,黑髮垂落腰間,發梢有著漸變色暗紅色,氣質溫暖卻又有些許的暴躁的女子,當先幾頭兇獸的面色僵硬,動作戛然而止。   一隻猴子舉起手,僵硬道:   「我只是想要看看,最新出版的山海經……」   他聲音頓了頓,弱弱地道:「你信不信?」   少女微笑。   眼底像是有紅色的火光跳躍著。   …………………………   與此同時,衛淵騎著青牛,本來他是不想要騎著的,是老牛非要帶著他,說是也算是比較好,這兩千來年陪著好幾個人,難得再背著你走一程路也是好的。   衛淵沒有拒絕,只是突然察覺到不對。   微微抬頭,似乎感覺到一股銳氣升騰。   而後在下一個路口,在老牛轉過的時候,就看到了一身灰色道袍的老道士,背著劍,那柄劍的劍鞘上都是鏽跡斑斑的,神清氣爽,氣機交互,來得似乎恰到好處。   沒有早了一步,也沒有遲了一步。   一切恰好。   衛淵怔了下,深深看著張若素一眼,道:「人頭收了?」   老道士提著酒壺喝了口,道:「收了啊。」   他笑眯眯地,不客氣地坐在了老牛背上,也就是老牛牛背寬闊,還能坐得下這清瘦的老道士,只是再問這老道士什麼,他也什麼都不說,只是道:「反正都只是個殘血,人頭肯定是收了啊。」   「你都快達成血皮了,我要是還放跑掉了的話,不如從龍虎山上跳下來算了。」   「開大招了?」   「扯!你收割脆皮殘血還開大,那不浪費嗎?!」   老道得意洋洋地無話可說:「平A!」   在這一片土地最邊緣的區域。   毗溼奴雙目怒張,身穿黃色王衣。   而後身軀晃動。   面朝東方,重重跪倒,眉心一道劍痕,神魂劇裂,確認死亡。   提婆們用顫抖的手掌將這一戰記錄了下來。   甚至於,沒有再包涵個人的感情,或者說根本無法再將個人的雜念和情緒包涵於其中了,距離那第一個道人跨越函谷關來此已經過去兩千多年,在古老的石板上,交手的記錄如下。   第二名道人西來,攔路於道,神怒而出手,道人單手出劍十七次,劍未出鞘,神出權能,浩瀚天穹墜地,道人劍鳴欲出,劍刃出一寸,單手壓劍歸鞘,而後縱劍一百裡,神硬接三十七劍,終死,道人離去,劍終未出鞘。   天神死而不倒,渾身權能崩散歸於天地。   道人袖袍不亂。   註:道人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過一眼,沒有再多出一劍。   青牛背上的老道士把劍換了個地方,嘴裡哼著大道歌謠,盤腿而坐,他是背對著衛淵背對著青牛前行的方向而坐著的,於是天地萬物從他兩側一一地後退,仿佛看到了當年那位老人的方向,口中低語:   「紫氣東來三萬裡,函關初度五千年。」   「君去矣……寧將紫氣留人間。」   老人按在劍柄上。   眼瞳安靜。   吾來矣。   不許狂奴,撼泰山。   ……………………   這一路上,衛淵和老道士,衛淵和水猴子,都算是關係不錯。   只是這兩個人想見面的時候,就都比較客氣了。   不只是張若素。   就連無支祁瞅了瞅那一柄鏽跡斑斑的劍,語氣都頗為認可,屬於是那種平等對話的姿態,兩人是客客氣氣的,大概都是,這位道友如何如何,老道你也不錯不錯之類。   老道士是想著花花轎子人抬人,客氣點好。   水猴子純粹懶得找麻煩。   當水猴子看到老道士掏出手機的時候,看到了他手機上的遊戲。   「你也打遊戲?」   老道士客氣道:「是啊,手法還行。」   「那要不然來一局?」   「好啊,剛剛也沒打進行。」   「我邀請你?」   「面對面匹配吧。」   一人一猴子的交流客客氣氣,直到他們打開遊戲,面對面匹配。   「您好,您的好友『不屑超神,龍虎寂寞是我』已上線。」   「您好,您的好友『淮水無敵大聖爺爺』已上線。」   氣氛凝滯。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我是三哥哦盟主 第613章傳說再臨   東歸三人組裡面的氣氛伴隨著時間越發地凝重起來。   坦白講,打遊戲的時候,多少次遇到豬隊友的時候恨不得當場抄起顯示屏或者手機直接給他來個死亡衝鋒或者當場不滅之握,死亡鞭撻,到當然到了現實中,大家一般會比較客氣。   但是那是一般。   水猴子的手掌握緊,額角賁起青筋。   尖牙越發尖銳,連手掌的指甲都逐漸還原成了猿猴妖神的黑色。   他一點一點地抬起頭。   看向前面眼觀鼻鼻觀心的老道士,臉上浮現出一種獰笑,而後怒道:   「就特麼你是吧?」   「坑老子九十多次的混蛋?!」   憤怒的咆哮,獰笑著出手。   九十多連跪的怨念幾乎化作了肉眼可見的黑色怨氣在水猴子周圍環繞著,仿佛當場就要抽出棍子給你來個爆頭重擊,老道士張若素右手撫須,面不改色:「其實這是貧道師弟阿玄的帳號。」   「他打得實在是太爛了。」   「貧道看不下去,所以幫他接管。」   「你應該有印象,之前也是曾經贏過許多次的。」   水猴子的拳頭戛然而止,拳頭距離老道士的鼻梁骨只有零點零一公分,疑惑道:「那不是你打的?」   「不是我。」   「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   「不說假話?」   老道正氣凜然,震聲道:   「貧道從不騙人!」   「好。」   水猴子一屁股坐在雲氣上,道:「那來一局。」   張若素雄心勃勃,自信滿滿地點頭。   哼,今日可是已經開過張了的。   和往日不一樣。   現在覺得,戰意彭拜,劍氣如霜,老夫就是天下無敵的,這不得來個三殺五殺,要不然怎麼對得起那毗溼奴的人頭?對吧?這怎麼的,一個土地神性聚合體,你得值個五殺的才對,對吧,對吧?   不能再低了。   衛淵無可奈何。   片刻後,伴隨著水晶爆裂的聲音,老道士以燃盡的姿態,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手機上的灰色,旁邊的雲氣仿佛都要化作黑色,水猴子獰笑著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老道士神色寧靜下來,眼觀鼻,鼻觀心,道:   「我在想,我是誰?」   「這裡是哪裡?」   「我們人生的盡頭在哪裡?對於宇宙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   老道直接進入了思考人生和宇宙的賢者模式。   「***!!你個坑貨!!!」   淮水禍君直接破防。   破口大罵   簡單的嘴臭,極致的享受。   水猴子咬牙切齒,這輩子除了那條長蟲庚辰,就沒這麼想要揍過一個傢伙,他怒道:「我看你這輩子就沒有贏過!」   張若素大怒:「胡扯!」   「遊戲第一戰老道贏了的,超神!」   「那不是教導關卡嗎?!坑貨!」   「你不也是坑貨!」   水猴子氣地雙目怒睜:「要不是你,我哪裡可能這麼慘!!!」平心而論,水猴子的技術相當強大了,但是他的性格桀驁而頭鐵,就不相信還有誰是自己帶不動的。   奶奶的,反了你了,我還帶不動給你?!   老天師用實際表現告訴他。   確實,你帶不動。   一般來說正常人就放棄了。   而無支祁又是個頭鐵的,一般人的頭鐵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屬於那種撞塌了南牆都不回頭的類型,咬著牙死活得要把這拖後腿的帶贏,甚至於專門研究了一腿帶四坑的打發。   而事實證明。   每當他有所進步的時候,老天師總能給他整出眼前一黑的操作。   順便他驚覺自己被幹擾的時候,自己的打法也被這老頭子給拖到了坑裡面爬都爬不出來。   因為青牛的緣故,兩個傢伙沒當場打起來,最終無支祁大怒:   「單挑!」   「單挑就單挑!」   兩人開啟遊戲的單挑模式。   衛淵瞥了一眼,就只是看到無支祁的操作角色簡直就和上了怒氣值紅BUFF一樣,揍得老天師的劍客稀裡譁啦一瀉千裡,而就在老天師的水晶都要被推掉的時候,老道士面不改色右腿一伸。   一腳踹在無支祁屁股下面的雲氣上。   地煞七十二神通,排名第四位——   禁水!   雲氣也是水。   但凡你是水,都給禁了!   水猴子全神貫注地打遊戲。   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腳。   雲氣噗呲一下被踹散,水猴子下意識手裡加力,咔嚓一聲手機都沒了,老天師反手一個大直接把水猴子的遊戲角色給滅了,然後狂推水晶,最終獲勝。   「哈哈哈哈……」   老道士仰天大笑,一臉神清氣爽地撫須:   「小兄弟,你不要氣餒啊,距離貧道的境界,你也快了。」   水猴子:「…………」   硬了,硬了。   拳頭硬了。   無支祁看了看手機,道:「要不然,再sl一局?」   sl就是要單挑,老道士神清氣爽點頭。   無支祁道:「我選猴子。」   張若素:「老道還是劍客了,你手機還能……」   話音未落,水猴子一隻手直接捏住了老道士的衣領,一人一猴直接遠遁,衛淵嘴角抽了抽,遠遠瞥了一眼,通天而起的棍影,以及縱橫捭闔的劍氣,這動靜,比起遊戲世界觀裡都離譜。   他收回視線,手掌輕撫青牛,這一路上,速度不慢的,已經要走到邊境了,前面再過不遠處,就是神州的領地了,而後就是當年的函谷關,他和老邁青牛閒聊,說當年老聃一路所見所聞,精神很好。   老聃,道門傳說裡面的三清,現代各種小說裡面說他是道德天尊,讓他和其他兩位天尊並列,甚至於慢慢的,他已經不再是三清之首,但是即便如此仍舊是受人所尊崇,是無論什麼樣的傳說裡面都具備有很強地位的存在。   但是他遠比一切小說裡更偉大。   因為他是開始。   「老聃是神?」   青牛搖頭:「他是人。」   「他只是個人類,世上也沒什麼這個天尊,那個天尊的,哪兒那麼多天尊啊,我曾經聽說過,有人說他是天上的太上老君的化身,本來就是神降臨到世上。」   「但是本來就沒有什麼老君,也沒有什麼靈寶天尊,鞥沒有什么元始天尊,這啊那啊的都只是虛構的人,是假的,但是老聃是真的,他是個凡人。或許,他們是想要為他增加各種各樣的傳說吧,這或許是源自於不敢相信。」   「就好像是,人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只有最強天神的轉世才合理。」   老邁青牛笑起來道:   「老聃知道了一定會因為後輩子弟的困惑而哈哈大笑的吧。」   「他確實只是一個人類,會死的那一種人,這又怎麼樣呢?」   「他作為人,在世界上走過了一生,而後開闢了這樣的傳說,成為了道的起點。」   「沒有三清,沒有天尊地母,沒有什麼神仙,如果遵循著道的軌跡,最前方同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子而已,這不是比起神靈的高高在上,更為地壯闊和雄奇嗎?」   「炎黃的神話,說到底,是大地上生靈的神話啊。」   前方遠遠看到函谷關的時候,一路sl的老道和無支祁回來了。   「我承認,我剛剛說話是有點大聲!」   「但是,你是坑這一點,我可不會收回來的!」   老道士振振有詞。   右眼眼眶青紫青紫的,眼睛都迷成一條縫。   也不知道下手的這一拳是跟誰學的。   專挑眼睛下狠的。   而無支祁的白髮亂糟糟的,像是被狗啃了似的。   直接被劍氣削成了葬愛家族大組長。   剛剛一人一猴都沒能出全力,猴子的本體在淮水底下被鎖得老老實實的,老道士那口劍也沒出鞘,誰也不知誰用了幾分力,但是毫無疑問這一次sl誰都沒怎麼佔便宜。   衛淵懷疑,如果說水猴子知道前面的老頭兒可能是庚辰轉世。   那就不會是這麼點遊戲了。   這樣一想的話,老天師頭頂的死兆星也挺亮的啊。   衛淵若是所思,而前面已經抵達了函谷關,老天師抬手一按,以自己的氣機將傷痕恢復,否則盯著一個黑眼圈去見到各家各派的道門弟子,未免是有些過於失態了。   臉還是得要的。   不要的話,黑貓類會教他什麼叫做臉面。   龍虎山喵喵連環拳。   這玩意兒是真的有拳譜的。   對天師特攻。   在跨越函谷關的時候,前面已經有了新的山坡和阻礙,老道士走下來,他伸出手,觸碰到了神州和北印體系之間的交錯點,感慨道:「前輩兩千年前,帶著道祖西出函谷關,這西遊東歸,便由貧道來為你開路吧。」   並指一掃。   那柄蓄勢百年的劍鳴嘯數聲,暴起。   劍和鞘分離。   這一劍,蓄勢百年,不為斬妖除魔,也不為了誅神,白髮如霜雪,道人木簪,只是並指一掃,浩瀚劍氣盡數吞吐而出,仿佛龍虎之勢。   芒鞋踏前一步。   貧道張若素。   為我道門先輩回歸神州故土開路。   逢山開山,遇水斷水。   「斬。」   語氣平淡漠然。   一劍從容斬出,劍氣雄渾無可匹敵,兩國之界,神代壁障,瞬間被破,印度神系和神州天庭體系接觸的那一部分出現裂隙,劍氣四散,開闢出一條坦途,連無支祁都隱隱有些炸毛,旋即又有些覺得浪費。   這樣蓄勢了一百年的劍氣劍勢,居然就這樣一口氣傾瀉出去。   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你這是……不浪費嗎?」   道人背對著無支祁,右手並指斜指地面,袖袍撕裂,那柄年少時候養出的劍鳴嘯著在身邊盤旋,落入劍鞘之中,道人輕聲道:   「這一劍反倒是貧道最痛快的。」   「兩千年前,道祖西出函谷關。」   「兩千年後,貧道迎祖師遺骸回歸。」   老道拱手微微一禮,灑脫不羈,縱然年老,但是一瞬的劍仙風姿仍舊足以稱之為絕世,從容道:   「請……不……」   老道士笑起來,道:   「歡迎回家。」   ……………………   前方已經是坦途,衛淵牽著老牛走入函谷關,前面一名名年輕或者年邁的道人徐步而出,他們穿著不同流派的衣服,彼此甚至於有些敵對,他們手持法劍,或者束髮道簪,或者白髮蒼蒼。   他們齊齊踏前,雙手持拿法劍。   沒有什麼齊齊的高呼或者震撼人心的言語,每一門每一派的修士以結下各自流派的法印,或者口中低聲念誦各自流傳的道藏,五花八門,仿佛滿天繁星,而這火焰,而遵循著一切道的起點。   那是曾經騎著青牛離開了函谷關的老人。   沒有什麼三清,不是什麼太上。   但是道祖是真的。   五千道德是真的,性命雙修也是真的。   在你之後,並沒有什麼道,在你之後,早已經是滿天繁星,最後的五千字像是火焰,各自流轉,開花結果,最終碰撞,終究化作了這蔚然大觀,老聃出世,夫子入世,一陰一陽,永存於炎黃。   敬道祖。   並非敬道,而是敬祖。   不只是否是感覺到了家鄉的風,青牛在踏上函谷關後,突然變得越發有力了起來,仿佛還能夠循著過去的道路,腳步越來越快,一邊走一邊和衛淵說著些許過去的事情。   衛淵轉過頭的時候。   卻看到那老牛的雙瞳已經灰暗下去,他太老了,老邁到雙目幾乎無法再視物,但是腳步卻有力,但是卻仍舊還記得兩千多年前離開家鄉的每一步——這裡是和聃走過的。   這裡是夫子曾經嘆息過的地方。   這裡是撿到淵的。   他笑著說,「是當年撿到你的地方啊。」   衛淵看著老牛灰暗的雙瞳,道:「是啊,當時你那麼壯。」   老牛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老牛幾乎是在飛奔起來了,他走到了魯地的一座山上,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四肢彎曲,以面頰貼著那土地,現在是隆冬,根本沒有什麼綠油油的草了,有的也只是雜草。   青牛咬了一口家鄉的乾枯草葉,呢喃道:   「就是這個味道啊……」   「就是。」   「我回來了。」   「可是,孔丘,老聃,子路,端木,你們在哪兒啊……我找不到你們了……」老邁的青牛突然哽咽,淚流滿面。   衛淵手掌緩緩抬起,然後按在了老牛的額頭。   青牛的意識仿佛升騰起來,他瞪大眼睛,看到了前面一片光芒,看到青蔥的草地,看到了那老邁的夫子抬起頭,微笑著看著自己,旁邊子路嘴裡咬著葉子,看到端木賜和顏回。   他發現自己的力量重新恢復起來。   他比起年輕時候更加的有力。   站起來朝著往前走的夫子,朝著子路,朝著老聃,還有微笑著的悉達多走過去,只是他走到一半的時候,回過頭來,看著留在原地的少年御者,露出遲疑。   最終少年微笑著揮了揮手。   於是青牛轉過頭去,大步地奔向那些人。   而現實中,老道人看到那蒼老到極限的青牛睜開眼睛,最後用乾澀的舌頭舔了舔御者的手掌,而後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其魂魄歸於天地,不復轉生,而是散落入了炎黃的土地上。   老道看著衛淵半跪在地上,安安靜靜,並不說話。   然後衛淵緩緩起身。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   高上清靈爽,悲歌朗太空。   周靈王二年出生。   五年遇夫子。   週遊天下一十四年。   周敬王四十一年載老聃,西出函谷關。   指點釋迦。   釋迦去世。   庇護佛骨道蛻。   羈旅他國兩千四百五十年寒暑,一百六十二萬四千日夜。   歡迎回來。   老道人看著那踉蹌起身的青年,一時間分不清楚,是這樣深沉如同淵海,無法看清楚的是他,還是說平時那個好說話的博物館主是他,而衛淵取出了一個寶石,隨手一扔。   張若素接住,那是北印太陽神的神話概念:「這是……」   衛淵想到那大鬍子,閉了閉眼,輕聲道:   「我試過了。」   「沒有用。」   他回不來了。   「你知道這東西該怎麼樣使用的……」   衛淵走過老道人。   老道心中擔憂,下意識道:「你去哪裡?」   衛淵道:「我?」   「我……想回家了……」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六百字,感謝餐風飲露自逍遙兩萬起點幣,謝謝~ 第614章恰到好處(感謝林墨琊盟主)   蜀地。   這兒有衛淵的某個老熟人。   在這位只打巔峰賽,而且打完巔峰賽之後直接沉睡的關二爺住著的地方附近,身材高大逼近兩米左右,身材肌肉卻很勻稱的青年模板饕餮端著一份冰粉,以一種類似於流水線級別的穩定速度往嘴裡面放。   味道不錯。   吃!   至於錢怎麼來的?!   他啊!饕餮啊!   會沒錢嗎?   當然會。   事實上那玩意兒味道一般,所以饕餮身上還剩下了那麼一點,紙幣麻麻賴賴的,不好吃,鋼鏰兒還不錯,一口一個跟小糖果一樣,銀行卡一類的東西是最好的,又脆又香,和酥餅乾一樣。   還帶了一股微弱的磁力,就跟夾心奶油一樣,比起其他玩意兒好吃多了,在幹掉一車的冰粉之後,饕餮所化青年在眾人看勇士般的狀態,大步走向了一家熱氣騰騰的火鍋店。   勇士啊。   吃了冷的東西直接開火鍋,這不怕變成噴射戰士?!   另一隻兇獸鄙夷地看著那些人,而後得意洋洋。   笑話!   吃進饕餮大人肚子裡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從其他地方出去?   除了崑崙山神做的飯菜以外。   我家饕餮大人,只吃不拉,你們能嗎你們?   你們不能!   而饕餮並不知道坐在自己肩膀上味道賊難吃的小兇獸腦子裡面在嘀咕什麼,推開火鍋店的門走了進去,作為軒轅部族夏官縉雲氏之子,儘管他從小被一堆暴力狂大叔強行暴揍得屁滾尿流,但是好歹沒怎麼長歪。   劍眉星目,五官英朗,身材高大卻又肌肉勻稱。   肩膀上的小兇獸相當強推自家老大。   能打,又帥,還有腦子,執行力強大得一批。   實力更是尊崇,論出身,人皇軒轅麾下的縉雲氏之子。   論實力,自身乃是執掌地之四極概念的兇神,強大而有威望。   除了稍微能吃了那麼一點點。   沒別的問題了。   簡直就是神中的優良選手好吧。   為什麼就始終招募不到靠譜點的手下,湊過來的都是些只能當小零嘴的歪瓜裂棗,不過以老大這麼樣的意志力,這樣的實力,只要填飽肚子,離開西蜀這一片區域,就能……   兇獸正走神的時候,饕餮已經刷一下坐下來。   周圍客人不少。   隔壁桌是一家夫妻,帶著個小孩子,那邊兒是一對情侶,另外也有一大堆親朋好友一起來的,饕餮看到那邊一個巨大的海報,若有所思道:「你好,這東西是什麼?」   服務員道:「那個啊,是我們店裡的活動。」   「超級大胃王比賽。」   面容清秀的服務員解釋道:「咱們就是說,這裡給出一個,對,一個大的套餐,你在規定時間裡面吃完了,就能夠給你免費,但是如果吃不完的話,這就得要原價購買了。」   「到現在還沒有誰完成過挑戰呢。」   「嚯哦,免費……」   饕餮眼底閃過一絲光。   值班經理微笑道:「這位客人要嘗試下嗎?不過嘛……」她看了看饕餮健壯的身軀和平坦的要死的小腹,露出微笑,道:「為了您的身體建議,這裡還是希望您正常購買其他的菜品就好了。」   「我們這個菜的分量,一般五六個人都吃不玩的。」   「吃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她看似是好心地勸導,但是其實暗中也有那種誘導購買的想法。   畢竟,男人都是經不起挑釁的生物。   果不其然,劍眉朗目,氣質硬挺的青年直接一秒鐘就直接點頭了:「就來這個吧。」   值班經理道:「好,那麼,地獄大胃王套餐一份。」   她聲音提高了些,眉眼裡有著笑意。   又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小年輕。   業績又能稍微增加一筆了。   這大胃王套餐裡面可是有許多昂貴的菜品的,平常不會有人一口氣全點了,更何況裡面還有很多都是能填肚子的那種,她腳步輕快,饕餮手指摸索著下巴,若有所思:   「她一直都是這麼勇的嗎?」   他看了一眼肩膀上常人無法看到的兇獸:   「她不知道我很能吃?」   兇獸搖頭:「看來,您吃窮一個國家的威名已經不夠了。」   「是時候給這個女人上一課了。」   饕餮認真點頭。   為了表達自己的認真,他順手鬆了鬆化作人形之後的褲腰帶。   物理意義上給自己增加了一個BUFF。   很快美食就一一地上來了,而在這個過程中,饕餮已經幹掉了餐前的小零食足足五盤,旁邊那一家三口的孩子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饕餮的零食。   她的父親是個三十來歲,帶著黑框眼鏡文文雅雅的男人。   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給饕餮點了點頭。   然後摸著女兒的頭,小女孩晃蕩著腳,口裡說著埋怨父親這麼久了才能出來一趟的話,可實際上還是很開心的,至少是饕餮都能看得出來的開心,就像是他小時候有了吃的一樣。   他分出去一小盤子零食。   和小姑娘手裡交換了一塊糖。   小女孩的父母有些感謝的點了點頭。   只當做饕餮這屬於是那種友善的大人會做的事情。   當然,只有兇獸才會知道,饕餮不是什麼大人的友善。   這個逼是真的饞了。   以及……   如果不是才在崑崙山蹲完禁閉,饕餮絕對會搶了棒棒糖直接跑路。   屁的成年人的和善。   在饕餮咔嚓咔嚓的吧棒棒糖給啃完了的時候,終於,他的菜終於上齊了,那位大堂經理沒開玩笑,這完全是能夠把五個剛剛打了一下午籃球渾身散發著飢餓氣息的男子大學生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直接把肚皮填充到懷胎七月級別的飯量。   不少的食客都驚呼著拍照。   這菜可不便宜。   居然真的有冤大頭點啊。   他們心裡想著,只有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舉了舉拳頭,露出換牙缺了牙的牙齒,認真地給他鼓勁兒:「大哥哥,加油!」   饕餮想了想。   右手握拳豎起大拇指。   稍微認真一下好了。   周圍的人本來還是看笑話,尤其是其他人甚至於開啟了直播,畢竟百八輩子難得來這麼一個人,不要說是體修,就是體修都得交代在這慢慢一桌子的菜上。   那位老闆更是得意洋洋。   「他要是能吃了。」   「我不但免單,我把桌子都給你啃了。」   饕餮抬眸,覺得對面是想要搶自己的吃的。   周圍一片歡快的氣氛。   只是慢慢的,這種歡快的氣氛逐漸地有些繃不住了,伴隨著饕餮以一種精準地仿佛流水線的速度進食,桌子上的食物相當地有條理地消失不見,連那和爸爸媽媽開心地討論著待會兒要去遊樂園,要去做旋轉木馬,要去放風箏的小姑娘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不得不說,縉雲其實很好看。   所以他的兒子,作為嫡子,甚至於是人族和異族混血的饕餮。   其實也很帥。   只是搭配著這恐怖的食量,就給人一種奇異的壓迫感,這是一種通過比較得來的,人本性是有鬥爭的趨勢性的,就像是學武的見到了劍法的天下第一,像是打電競的匹配到了巔峰期的大魔王,那種壓迫感不需文字。   這裡的所有人都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絕對是吃飯的天下第一。   作為炎黃子孫血脈裡的某種烙印,讓他們莫名有種自己輸了的感覺。   沒見過丫這麼能吃的。   那邊老闆臉上的微笑越來越勉強,額頭冒出冷汗來,最後冷汗都快要變成廣場噴泉的時候,饕餮勉強地吃了最後一口,打了個飽嗝兒,讓老闆好不容易是鬆了口氣,不斷地擦著自己的冷汗。   吃飽了,吃飽了,太好了。   饕餮肩膀上的兇獸愕然:「老大,你這就不行了?」   饕餮摸了摸肚皮,眼裡有睿智的光:「你懂什麼?」   他回憶起自己記憶裡唯一吃的那頓飽的。   第二天有窮國直接全體提桶跑路。   連帶著那個和有窮國關係不錯的山神都提桶跑路了。   「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飯要一口一口吃。」   「這一次吃飽了,下次就沒了,這個免費,啊不,我是說,大胃王挑戰就沒了,但是呢,你想著,如果我每次都露出一種,勉強吃下去,好像再多出一道菜就吃不下了表情,是不是他們會覺得我就這樣?」   兇獸若有所思。   饕餮道:「這樣的話,下次我來,他們就會多出點菜。」   「希望能把我難住。」   「而我再表現出好像再多出一點點,就會被撐到的樣子。」   「他們就會覺得我就要極限了。」   「這樣,我就能多吃好多頓了!」   饕餮眼中閃過睿智和智慧的光芒。   兇獸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不愧是您啊,饕餮大人!   他盛讚自己的老大。   「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換一家,再整點火鍋。」   兇獸:「…………」   饕餮在那老闆送瘟神也似的眼神裡得意洋洋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有一個很精緻的氣球,他注意到了隔壁桌子上的那個小女孩渴望的目光,高大的兇神微微躬身,將手中的氣球遞過去。   「啊這,這怎麼好意思呢?」   孩子的父親有些不好意思。   饕餮微笑道:   「我也不是送你,小家……小朋友,我們做個交易吧。」   祂指了指小女孩手裡的棉花糖。   小女孩重重點頭,然後開心地和高大的男子做了交易,她的父母道謝,而後饕餮微笑點頭,快步轉頭出去,帶著眼鏡,氣質溫和的男人感慨:「真是個紳士風度的人啊,還會考慮到孩子的心裡感受。」   「交易比起直接的贈送,對孩子更好啊。」   他們盛讚的紳士走出去的時候,左右看了看。   伸出手噗嗤一下把粉色的棉花糖直接攥在手裡,吧唧一下揉成團,塞到嘴裡,如同一隻野獸一樣心滿意足地舔著自己手指上的糖絲,眼底泛起一種古怪的視線。   「非人的氣機。」   如果是小青和衛淵還在這裡,就能感覺到,這氣息和當初他們重新相見的時候,見到的那個盜血的血修士幾乎一模一樣,而哪怕是衛淵當時在場也沒有察覺到的一縷雜味,卻被饕餮捕捉到。   作為吃飯天下第一的兇神,這食物裡面有沒有雜味祂當然立刻分辨出來,就仿佛是在方便麵裡面衝泡了板藍根,在祂鼻子裡刺鼻離譜,抬起頭:「是以血為修士根基的東西,很奇怪。」   「但是不是人的話,應該可以吃。」   非人等於食物。   饕餮轉瞬消失不見。   而在這家火鍋店裡面,老闆成功把饕餮留下的那張作為挑戰成功者的自拍照片發到同行群裡,直接標註成黑名單,一頓飯直接讓整個火鍋行業大胃王挑戰拉黑。   而那得到了饕餮的氣球的小女孩坐在椅子上,身子晃啊晃。   臉上滿是欣喜。   「遊樂園,遊樂園!」   「放風箏,放風箏!」   男子心裡有些愧疚,畢竟工作忙,有些時候是顧不上家的,也是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吃完飯,小女孩拿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想要和爸爸媽媽做的一百件事情,認認真真地劃掉一個。   下面是放風箏,是看煙花。   男人心裡歉疚。   反倒是小女孩安慰他道:「沒關係的,爸爸,往後也可以的。」   男人把女兒抱起來,捏了下孩子的鼻子,笑道:「放心,今天呢,老爸能陪你一整天,還有你媽媽。」他伸出手攔著妻子,稍微有些緊張,兜裡面還放著剛剛買好的戒指,是周年禮物。   妻子不說,他得想辦法補上啊。   出門的時候,看了看外面,天空中山海裂隙,無數兇獸在另一個世界裡面飛舞,散發著強悍的兇威,哪怕是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他仍舊無法習慣,有時候睡起來,都會擔心有兇獸飛進來。   無法習以為常啊。   現在反倒是覺得往日的藍天有多難得。   在一家前往遊樂場的時候,男人卻接到了一個電話,他不想接,可是因為工作的原因,還是接了起來,旁邊的女子臉上浮現出的微笑慢慢地收斂起來,因為她看到丈夫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   一個電話,只有一分三十秒。   男人抬起頭,看向妻子和那邊拉著氣球笨笨跳跳的女兒。   嘴唇囁嚅了下。   「又是工作?」   男人有點尷尬,只是他的妻子也只是嘆了口氣,臉上神色複雜,看了一眼女兒:「那去吧,沒辦法……」   「我儘快回來。」   他擁抱了下妻子,蹲下來看著女兒:「乖啊,爸爸有點事。」   「等到忙完工作,給你放風箏,我們晚上看煙花好不好?」   「好!」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伸出手指,「那我們,拉鉤。」   唐鴻哲噙著微笑伸出手指和那稚嫩的手指勾起來,晃啊晃的,最後拇指還碰了下:「好,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他站起來,只當做這不過尋常一日,匆匆地攔了一輛汽車。   在車上整理著衣服。   兜兜轉轉地回到了單位,才發現只有幾個人接到了通知。   他們眼底有疑惑,換上了研究工作者的衣服。   然後卻被蒙上了眼睛,花費了足足三個小時,帶到了一個特殊的地方,是要開會嗎?唉,又是開會,開開開,開個毛!   每次都是簡單說兩句,簡單說兩句。   說得比老婆子都嘴碎。   作為一名天才的科學工作者,他對於那些裹腳布一樣的狗屁倒灶的會議同樣煩求得不行,只是這一次等到抵達地方的時候,居然看到了許許多多的頂尖科學家,除了他之外,還有當年的老師,有一直的對手。   「這是……」   唐鴻哲神色凝重下來。   他們坐在會議室裡,會議室暗下去,放了一個幻燈片。   上面是自神代復甦之後的一場場戰鬥,以及一位位遠超過現代科學極限的強者,單手摧毀山脈,仗劍硬抗核彈,劍氣縱橫便是千裡,以及那一隻只靠著皮膚就能抵抗小口徑衝鋒鎗掃射的尋常兇獸,一切都導致現代化武器裝備的效果大幅度降低。   以及撕裂空間的一次次降臨。   在和平的城市上空,是猙獰掠過裂隙的兇獸,散發滔天兇威。   會議室悄然無聲。   「新的時代來臨了……諸位,神州面臨著新的危機,雖然不想這樣說,但是他們這樣的存在,隨時都會粉碎我們現在的和平,而人類也沒有辦法對抗這些神靈,說實話,他們的實力強得可怕,核武器也沒法威懾住。」   「不過,這其實不算是什麼大事情,我們早已經習慣了。」   一位身著道袍的老人走上講臺,語氣平靜道:   「七十年前,我神州孤立無援,四下強敵環伺,你們的前輩,曾經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功業,靠著自己,用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兩彈一星,將核武掌控在了我們的手中,讓我神州終究佇立於東方,而現在,這樣的局面,再度出現了。」   「就像當年那樣。」   「核彈已無法庇護神州。」   「而今山海回歸,諸神並起。」   張若素拂袖,一道禁制浮現,大日之神的概念散發出炙熱的氣浪。   整個會議室一片明亮。   他抬手深深一禮,開口。   一字一頓,如同重錘擊空。   「請諸君,再度為我炎黃鑄劍……」   PS:今日第二更…………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第615章我來也(感謝我是三哥哦盟主)   再度為炎黃鑄劍。   這一句話的分量,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教授道:「道長,這個是……」   張若素解釋道:「一個古代神系太陽神的神話概念。」   「打個比方的話。」   「你們可以認為是赫利俄斯,或者埃及主神拉的神格。」   老教授推了推眼鏡,好奇道:「這東西,保真嗎?」   張若素認真道:「是真的。」   「我們之前殺了一個主神,把他的東西拿了回來。」   「當然這個不重要。」   ??!   哈?什麼東西?!   唐鴻哲的思緒稍有些呆滯。   事實上他昨天難得回家一趟,給女兒講述的睡前故事就是赫利俄斯和向日葵的希臘神話,結果第二天這足以類比希臘太陽神赫利俄斯的神格結晶就擺在他前面了。   這就好比昨天說起外星人。   第二天外星人首領就結結實實躺在你前面的手術臺上。   你手裡突然還多出一把解剖刀。   太離譜了啊。   唐鴻哲感慨著,然後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盯著這神格所化的寶石,哪怕是有老道士的結界和禁制,以及這神話概念其實本身處於未被激發狀態,他仍舊感覺到一種顫慄般的恐懼感。   仿佛核反應堆產生的粒子令氮氣和氧氣分子能量升高,處於激發態。   而後回歸常態時候散發出的,美麗而致命的藍色光芒。   這代表著足以毀滅自身的偉力。   而除此之外,還有作為科學研究者的好奇心。   不只是他,幾乎所有的科學研究者反應都差不多,作為這個時代最頂尖的一批科學家,最具備天賦的學者,他們也都很清楚地知道,現在人類對於超凡的認知還處於一種比較初級的階段。   科學,並非是單純的物理,化學。   嚴格意義上,科學應該是一種認知世界萬物的方法論。   只要是真實存在的,只要是可以研究的東西,那麼便可以屬於科學的範疇,遙遠到宇宙盡頭的光芒,萬物誕生前的爆炸當量,微弱到肉眼無法捕捉的微觀生態,但凡可以被人類捕捉到一絲絲蛛絲馬跡且客觀存在的,全部都可以作為科學研究的對象。   問題只是在於,人類目前的認知水準和知識結構是否能夠完成解析。   說白了。   如果用水猴子都懂的方式解釋。   科技樹你得先把前置科技都點亮了才能進行下一步研究。   沒法跳躍。   而很多的科技樹其實和遊戲裡那種老老實實一環接一環遞進的完全不同,而是彼此交叉的,而且這個學科交叉還交叉的特別妖嬈特別地離譜,鬼知道你沒法突破研究的下一步是因為遠到十萬八千裡外的一門學科還不夠成熟。   比如上九天攬月的航空設備,那需要無數尖端科技的完美結合。   差了一步都不行。   科學是精密的學科,是機械之美。   而超凡,則是匯聚於偉力於自身。   這二者交叉,需要的是高屋建瓴般的研究,而世界上又有哪種力量的層次高度,能夠抵達神靈之域?一眾學者只是一瞬間就明白了眼前這神靈概念的重要性——   不僅僅是作為兵器。   而是作為一種答案,一種參考的研究物。   他們就仿佛已經得到了最終真理和考試答案的學徒。   接下來只需要反向解析,就可以快速地推進超凡認知,直接把神州的超凡認知學科瘋狂地點亮,當然,這同樣需要極為漫長的時間,根本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是還有什麼比不斷靠近真理的終點更讓人心中震顫的愉悅感嗎?   對於他們來說。   既然已經得到答案,接下來只需要研究下去,總有一天會抵達終點。   在研究開發兵器的途中,所衍生出的一個個附屬學科和研究,都會具備有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譬如電腦,他們腦海中已經開始構建一種種未來的學科。   眉毛花白,神色溫和的老教授坐在輪椅上,伸出手摸索著下巴,若有所思:「這是太陽神的力量,太陽是恆星,那麼,理論上極限完全可以演化成為恆星末期的狀態,完成超新星爆炸的推演啊。」   超新星爆炸?   張若素額角跳了跳。   沒想到自己的老朋友一開口就是王炸。   這傢伙,脾氣這麼爆的嗎?   那是宇宙中最狂暴的力量,至於有多強……   一顆恆星的湮滅,足以瞬間照亮一整個星系。   其力量足以持續幾個月才緩緩消失,順便會把恆星的一切物質以十分之一光速的速度往外拋,大概就是附帶破甲穿透,強大地離譜,這東西直接就是玉石俱焚的掀桌手段。   而且用一次就得殺一個太陽神。   哪兒那麼多太陽神給你宰啊。   老教授嘆息道:「不過,這個太難了,一百年,一千年都未必有可能完成,甚至於人類現有的方法,都完全無法激發這一個過程的開始。」他自嘲道:「我們可以看得到未來。」   「但是我們甚至於連扣動扳機的力量都遠遠做不到。」   「畢竟,連最初的宇宙射線都是因為這東西誕生的啊……」   他語氣中滿是遺憾。   張若素懷疑自己的老友體內有相當程度的暴力基因,看著文文雅雅的,怎麼一瞬間這麼武德充沛了?不過,畢竟是科學家,為什麼各種故事裡面瘋狂科學家角色會那麼多?   因為他們確實是最具備好奇心的一部分人。   而且,是好奇心,天賦,勤奮,執行力乃至於靈感全部抵達一定高度之後,才能走到這一步,這樣的人很容易推開潘多拉之門。   唐鴻哲道:「老師超新星爆發太難掌握了,而且也未免太浪費了。」   「既然無法完成超新星爆破的話。」   「那麼,為什麼不試試看核心坍塌,創造人造黑洞呢?」   他先是覺得自己的老師說的太浪費。   反手砸出一個同樣離譜的東西。   無論是超新星大爆發還是說核心坍塌演化黑洞。   前提都是一個——這個恆星要毀滅了。   比如黑洞就是恆星收縮,塌陷,而後強力爆炸。   核心中所有的物質都變成中子時收縮過程立即停止。   被壓縮成一個密實的星體,同時也壓縮了內部的空間和時間。   一個嶄新的黑洞新鮮出爐。   但是哪怕是張若素都知道,作為精密的科學,根本無法做到一蹴而就,這只能是展望,對於千年後,乃至於下一個五千年後的展望,現實永遠無法捕捉到人的想像,哪怕身在大地之上,思維亦可以遨遊星海。   最終他們確定了現在唯一可能能嘗試的東西。   「單純的火力恐怕很難對於這些神靈級別的武力產生傷害了。」   「我們所需要的是,哪怕只有一瞬間的火焰,也要將神靈擊穿,唯獨手中有著足以弒神的武器,我們才能挺直腰杆,站在大地之上。」   最終嘗試計劃方案一:嘗試人造星辰,捕獲宇宙中划過的流星,而後以這大日之神的力量重新點燃死去星辰的核聚變之火,創造大日,研究促進星辰坍塌,用這種人造恆星製造威力只有原版本萬分之一甚至於百萬分分之一的恆星隕落級的爆炸。   如果說原版本的徹底爆發。   那可是足以照亮一整個星系的狂暴力量。   是代表著恆星類神靈死亡一擊,雖然某個太陽神蠢到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一招,以及,祂幾乎沒有決死拼命的勇氣和時間就是了,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殘留都很恐怖。   都足以對於神靈產生毀滅性的攻擊。   但是這一柄劍的鑄造,耗費巨大到只是想一想就離譜的程度。   捕捉星辰,完成人造大日,點燃核聚變之火。   而後嘗試將其進程加快到星辰毀滅之前。   「需要多少年完成?」   「不知道……」   老教授搖了搖頭:「或許一百年,或許五百年,我們都要完成。」   「這是人族的神兵。」   「真正庇護人的力量。」   「而且……」   老人沉默,打算開口的時候,張若素道:「我來吧。」   他看著那一張張臉龐上的微笑欣喜,深深吸了口氣:「這句話,由我來說吧。」   在一眾天才般的學者們欣喜的時候,道人深深地看著那一張張臉上的喜怒哀樂,閉了閉眼,開口道:   「所以,不願意參加這一次計劃的,可以選擇離開了。」   「門口有陣法,可以將你們這一段時間的記憶抹去,將你們身上和大日概念相連的短暫因緣斬去,不會被察覺。」   討論聲戛然而止。   抹去記憶,這四個字像是來自於北方的寒風,讓氣氛凍結,讓氛圍增加了一種殘酷冰冷的味道,張若素閉了閉眼睛,道:「我們的對手是天上的諸神,而神靈幾乎全部都具備有提前預知的天機能力。」   「趨吉避兇是基礎的,幾乎本能。」   「而這個趨吉避兇的預知,往日無法做出反饋,是因為足以威脅到他們的力量,本身屬於同一層次的強者,或者說相近層次的強者,同樣會自然而然幹擾天機,所以這樣本能的預知難以發揮效果。」   「但是,你們是不同的,相較於諸神來說只是凡人。」   「而當你們親手鑄造這柄劍的時候,神靈會有所感知的,因為你們手中將會握有對神產生威脅的力量,而你們個體卻又無法以自身來規避掉神的天機預知。」   「哪怕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他們都可以循著天機奪走凡人的性命。」   「所以,為了防止你們被諸神所殺。」   「為了避免這一點,為了避免妞們親朋好友被牽連,參與計劃者,在第一階段將會全部遷入道門洞天福地之中,將會有道門和佛門的修士每時每刻維持天機大陣的運轉,隱藏氣機。」   「也就是說。」   老道人的聲音頓了頓:「既然要對神拔刀,只能離群索居。」   「後續的驗算可以交給普通的科學工作者,單純的數字不會蘊含危險。」   「而親自接觸大日核心概念的成員,需要遠離人群,直到計劃完成,現在的話,你們沒有接觸過這東西,再加上禁制封鎖氣息,還能夠斬斷因緣,之後真正接觸了大日計劃,就無法脫身了。」   「計劃開始後,甚至於你們本身都無法和旁人接觸……」   「為了以防萬一,會斷絕一切交流,把你們徹底保護起來。」   「這次的對手不是其他國家,是天上的諸神,本能把握天機。」   「不容許一絲的差池。」   話音落下,已經滿是死寂了。   神靈能感知到威脅自身的力量。   而作為凡人卻又絕無法抵抗這樣的預知。   為了不導致計劃暴露,為了不讓自己的親人受到牽連,他們必須要遠離社會,一直到計劃完成,若是計劃無法完成,恐怕連去世都不能告知親人,因為這一次的對手,是諸神。   那種直接的交流都會帶來危險。   可能和家人的視頻都會是危險的信號。   他們只是被陣法遮蔽氣機。   而不是徹底消失了。   畢竟作為真正鑄造這一柄劍的人,他們本身就代表著神靈的惡意注視,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本身的經歷和存在都必須被封閉起來,更不必說其他。   慢慢的,有幾個學者站起來,羞慚地鞠了一躬,而後離開了。   「我,我還得回家……」   「抱歉。」   他們臉上浮現出那種仿佛做出了最錯誤決定,最慚愧決定的表情,有的人甚至於淚流滿面。   老道和老教授目送他們離開,回答道:   「你們其實沒有做錯什麼。」   「錯的難道不是我們這樣的老傢伙麼……是我們啊。」   「我們沒辦法,沒辦法像是以前那樣保護你們。」   「反倒要你們來保護人間了。」   而大部分剩下的,則是沒有離開,最終,老道人輕聲道:「還有五分鐘時間,可以聯繫外界。」   「我們,只爭朝夕……」   轟的一聲,伴隨著椅子的響動,這些往日溫和的科學工作者猛地站起來,然後各自奔出去,到了角落裡,唐鴻哲同樣這樣,他是最理智最冷靜的那種,站起身,對老道和自己的老師打了招呼,找到安靜的地方。   拿出手機,給朋友群發消息。   安排學生接下來一直到畢業的課題。   辭職。   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已經經歷過離別。   所以顯得理智而冷靜。   像是做數據實驗一樣,如同緊密的儀器。   最頂尖的科學家,生活中也會受到一定的反向影響。   直到最後他打通了和妻子女兒的視頻電話。   伴隨著嘟嘟嘟的聲音,似乎是沒有注意到,當最後打開手機的時候,對面女兒的笑臉,還有妻子帶著抱怨的聲音也傳來了:「慢點跑,小心點。」   「工作完成了嗎,阿哲?」   「沒,還沒有,可能有點麻煩……」   唐鴻哲回答。   視頻上變成了女兒的笑臉:「爸爸,爸爸,我剛剛做摩天輪了。」   「摩天輪哦!」   「我都沒有喊出來,是不是很厲害?!」   「對,對,最厲害了……」   唐鴻哲微笑點頭。   「那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放風箏啊。」   小女孩開開心心的道:「你說了今天晚上會放煙花的,天黑黑的,煙花亮晶晶的,biu一下飛上去,就能炸開花,天就會變得和白天一樣。」   「我們拉了勾的。」   唐鴻哲嘴唇顫抖,他伸出手捂住嘴唇,而遊樂園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看到自己的父親手掌捂住嘴唇,仿佛是在思考,而後點頭微笑,眼眶發紅:「嗯。」   「會的。」   「爸爸會給暖暖造一個大煙花。」   「所有孩子都能看到,黑夜被驅逐的那一幕。」   「好哦!!」   「那爸爸,我們去坐旋轉木馬了,媽媽給我買了好漂亮的風箏,不給你看,回家了給你看。」   那邊主動地掛了電話。   唐鴻哲看著驟然黑下去的手機裡發呆。   他踉踉蹌蹌站起來,轉過頭看到自己大學時期一直就看不對眼的那個傢伙也在,自己始終認真學習,那傢伙還是個海王渣男,到處約妹,一點科學工作者的嚴肅都沒有。   現在那個老對頭眼眶發紅,抹了摩斯的頭髮亂糟糟的。   鼻子都紅彤彤的,像是個搞怪角色。   唐鴻哲想要大肆嘲笑他,卻發現對面的表情似乎也是想要嘲弄自己,而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表情也是這樣的,最終什麼都沒說,他輕聲道:「加油。」   「嗯。」   最終他們坐在了會議室裡面,一片安靜。   白髮蒼蒼的老教授低語著嘆息:「我曾經為炎黃鑄造了一柄劍。」   他是最後的那幾位兩彈一星元勳之一,因為靈氣復甦,超凡的普及,成功修行延長了壽命,坦然微笑:「而今,又要鑄造第二柄劍了,雖然我可能最終會倒在這樣的路上,但是能夠和你們並肩,我很開心。」   「那麼,我們的計劃,名字是什麼?」   「弒神兵嗎?」   唐鴻哲旁邊的海王呂波光強笑著問道。   事實上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需要耗費多麼巨大的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完成。   老教授道:「不,這一次計劃,名為夸父。」   唐鴻哲呢喃:「夸父逐日?」   「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必渴死也,比喻不自量力的舉動嗎?」   他雖然是理工科,但是之前女兒的成語聽寫裡面有這個。   老教授道:「不。」   他道:「是欲要將大日攝取到手中的決絕!」   將擊沉諸神的偉力,把握在人類的手中!   「代號,夸父!」   「意即捕捉神話大日的人類。」   白髮蒼蒼的老人轉過身,沉默了下,輕聲道:   「你們都是,都是我們人族的夸父……」   共和國之輝。   諸神之爭,燦爛之世。   炎黃。   為庇護這大地上的每一位生靈。   參戰!   ……………………   古老的文明,當面對著諸神的時候,再度掙扎著坐上了牌桌,無論對手幾經變換,從不曾放棄,永遠會自內心爆發出炙熱的火光,那根曾經被夫子鑄造的脊梁骨,是最硬的那根。   每一代的豪傑和英雄以自己的熱血讓這根骨頭越來越硬。   未來回過過往,當某個節點發生的時候,那時的所有人只當做尋常一日。   而撐天之神重取出一個匣子,疑惑道:   「石夷,我還是想要問下,你要這女媧之土,做什麼?」   PS:今日第一更…………感謝蒼尤萬賞,謝謝~ 第616章西遊東歸(感謝餐風飲露自逍遙兩萬   撐天之神重詢問石夷的時候,身上穿著工地服,單手打灰,那打得,又快又好,還勻稱,其熟練度,如果放在之前的櫻島,怎麼也得給評上一個打灰仙人之類的技人名號。   如果說是遊戲裡面,這傢伙身上一定會有類似於,因為力量屬性太高,所以對於任何需要出力氣的職業都有極大加成,假如力量又分類,最高為S級別,那麼蚩尤刑天力量估摸著也是S。   可是這是疑問他們的力量就這個級別。   而重的力量顯示出這個數值,是因為版本最高就這麼點。   此刻偉大的大荒撐天之神正在為了今天晚上的火鍋努力,旁邊的石夷則是在做飯,作為天神,他能輕而易舉地把握火候,大概就是說,以石夷時間之神的力量,他可以保證每一種菜都火候剛剛好。   無數種恰到火候的菜搭配起來,是一種和衛淵廚藝截然不同的交響曲,味道奇妙得很,聽到重的詢問,隨意道:「是要給人的。」   「給誰?」   重疑惑。   石夷回答道:「女媧十腸,就是女媧的心思情緒所化的十個女神。」   「我之前和祂們相識一場,曾經欠下幾個人情,所以之前不得不退去,之後女媧十腸裡面的昭陽找到了我,說是需要女媧造人之黏土,所以我問你拿了這一份。」   重若有所思,隨手拋給了石夷:「祂們不是和女媧有關係嗎?」   「和女媧有關係,又不代表著擁有女媧的寶物。」   「更不代表女媧的底蘊。」   石夷面不改色回答:「她們也就只是女媧某一天誕生的情緒而已。」   「起源於女媧,卻又和女媧沒什麼關係。」   「某種程度上,祂們和女媧捏出來的人沒有區別,只是一者用的造人黏土,一者用的是自己那一天的情緒,二者並無高下,只是稀少就自稱為神,而無神的擔當和職責,只是徒然惹人發笑的愚蠢舉動罷了。」   撐天之神單手摸索著下巴,古怪看著石夷:   「我覺得吧,你這話最好還是不要在昭陽她們面前說。」   「為什麼?」   「我怕你會被她們打死。」   石夷冷靜且理智地回道:「不,嚴格意義上來說。」   「她們打不過我。」   「媧皇雖然斬鱉足撐四極,但是她也打不贏我。」   「何況她們?」   是的,打不贏,但是也打不輸,大荒五五開,榮登神代最不願意面對的對手榜首的男人,從性格到權能到戰鬥風格都樸實無華又無懈可擊到把人逼瘋的程度。   防禦,進攻,防禦,回血,如此精準循環一萬三千年。   重無可奈何:「你不怕她把她哥叫來?」   「伏羲?」   石夷沉默。   伏羲也打不死石夷。   防高血厚回血還快,就這麼為所欲為。   但是伏羲可以創造個先天八卦把石夷一腳踹進去關小黑屋。   所以說,相生相剋。   歲月之神不服氣:「我也可以找帝俊冕下。」   撐天之神無話可說,只能扶額嘆氣,石夷的邏輯嚴密,祂居然無法反駁——石夷作為神代最難纏的頂級神靈是被公認的,而媧皇擅長的造化,當然這只是因為造化這一能力比起她其他屬性值強很多,但是不代表媧皇不能打。   其他門課九十,造化這一門一百分。   你當然要說媧皇最強的是造化。   但是一般神靈遇到媧皇只會被全方位按在地上摩擦掉。   比如燭九陰,祂最擅長的當然是支撐九幽,塑造幽冥這一概念。   這傢伙打開九幽,基本可以類似於直接把幽冥帶到人間這種恐怖的變化,關於日月歲月之力只是附帶的,但是這個附帶的能力基本上能夠把十二元辰任何一個按在地上摩擦。   人比人得死,神也差不多。   最怕就是你所擅長的還不如別人的興趣愛好。   而石夷,作為無論性格,防禦,還是回血再生,都是最離譜的那種。   媧皇都沒法速勝,要贏可能得打個兩三年。   作為大荒西北隅最強,石夷的定位基本可以認定為。   在山海大荒四海人間都亂戰的時候,可以一換一換掉任何一個神系任何一個神靈的恐怖戰力,打未必打得過,但是對方也別想離開,屬於扔到太陽上可以泡澡的那種怪胎。   「不過,你是怎麼被昭陽纏上的?」   「昭陽代表的是火,陽氣始萌,萬物合生,不擅戰鬥才對。」   「破壞力恐怕還不如你。」   石夷面色凝固。   而後面不改色道:「這,我忘了。」   「總之,這女媧造人之黏土,我會帶回去給她們,不過最近還有些工作,等到手頭的事情結束了,我可能會回一趟大荒。」   重眼底異色閃過,大笑著答應下來。   石夷道:「不過,重你似乎不怎麼工作?」   撐天之神道:「當然,我一般做二休三,偶爾做二休五。」   「這麼懶散嗎?」   重理所當然道:「我又不買房子,那麼努力工作幹什麼?」   石夷若有所思:「也是。」   「奇怪,明明按照邏輯來說,金錢只是人族以物易物太過於麻煩之後出現的中間替代品,核心屬性其實是是勞動成果,可是為什麼,那些根本不勞動的人,能夠得到最多的勞動成果呢?」   「奇怪的人族規則。」   「我或許真的該考慮掛一個在路燈上了。」   而女媧創人之黏土……   石夷皺眉,腦海中浮現出被女媧十神保護著的,身穿白衣的少女。   是給她的嗎?   那她的正體,會是誰?是需要這個東西來提升自己的底蘊狀態?   還有……龍虎山。   昨日可見,龍虎山上方圓千裡的燦爛火燒雲。   那麼浩瀚的烈焰,仿佛霸道到要將天地焚盡般的氣勢,美則美矣,可是只有石夷這樣的頂尖存在,亦或者說實力已經強大到勾連人間天地的修士能感覺到,那燦爛美景之中的壯闊和無邊危機。   「天女魃?她在龍虎山麼?」   「生氣了?」   「是庚辰,還是勾搭庚辰的女子或者男子?或者非男非女之物?」   石夷的小本本上記錄如下;   1.資本論,馬哲全集已閱讀完成,準備實行掛路燈。   注1: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2.欠昭陽的債拿到手,隨時還回去。   3.能夠讓天女魃震怒的某個因素疑在龍虎山。   4.西菜市場白菜價比起左邊的便宜一毛三。   5.隔壁王大媽疑似打算更換廣場舞舞伴,李大爺和趙大爺爭風吃醋,決定鬥舞……   啪。   歲月之神的小本本合起來。   什麼都逃不過歲月。   他想。   無論是諸神,還是說萬物的變化,亦或者尋常一二不起眼的小事。   都可以摘取採擷入書。   人的國度建起來,又如同泥沙崩散。   唯獨歲月,歲月不變。   稜角分明,氣質沉穩的男子眼底仿佛看到了日月輪轉。   看到萬物變遷。   「老闆,一份盒飯。」   「好嘞,十塊錢。」   祂回答,而後將手中的本子隨手放下。   然後開始認真炒菜。   ……………………   博物館外面。   老街上打算出去買菜的鄰居阿姨看到了回來的博物館主,閒聊了一會兒,這年輕人還是那麼地善談啊,她心裡感慨著,這老街日新月異,這不,又來了一堆人,不知道在修些什麼東西,估摸著這是又要搬來新的鄰居了啊。   唉,這地方,是越來越熱鬧咯。   她腳步輕快愉悅地往回走,心裡想著。   呵,聽說好像是姓白的。   白,這個姓氏挺少見的啊,難道說是白大夫的親戚?   說起來,這條街上,那白大夫出國在外的妹妹也回來了。   還有那位姓陳的少女。   這兩個好看的小姑娘,還有據說是新來的老白。   也是那種好脾氣,不和人爭鬥,性格也好相處的人啊。   我們老街人氣越發好了,這地方人又多,氛圍又和諧安睦,鄰居都是客客氣氣好說話性格也好的人。   這日子啊,是越過越平和了啊。   衛淵和那位心情愉快的鄰居阿姨道別,並且衷心祝福她不要知道自己的鄰居都是誰,如果非要加個期限的話,那最好是一萬年,否則的話,隔壁住著殺神白起,前門的大夫是白素貞,妹妹是化龍的小青。   旁邊那加花店裡面是虞美人,甚至於有可能把西楚霸王帶回來。   是個人心臟都撐不住好吧。   總不至於吧急速救心丸變成老街常備藥品吧?   他心中自嘲,拎著一袋子魚回來,當然,按照常理來說,出一趟國那不得帶點東西回來?可是吧,這唯獨是隔壁這地方,衛淵實在是不知道帶點什麼回來比較好。   他看到珏也在博物館裡。   在衛淵離開的這段時間,少女就在這裡給他看著店。   雖然說,這博物館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看的。   衛淵打了個招呼,微笑道:「珏,麻煩你了。」   「對了,伏特加娘娘呢?」   衛淵想到喝了假酒的無支祁,額頭青筋賁起,微笑和善。   能給那猴子那種級別加了料的,也就只有伏特加娘娘了,他轉過頭,看到博物館新增的二樓閣樓死死縮著,上面貼著一張簡筆畫,是個少女伸出手敲在自己頭頂,吐出舌頭的搞怪圖片,就差來一個哎嘿了。   『死線趕稿,已收到讀者的刀片養護四件套。』   『無事勿擾。』   『有事的話隔壁左傳找水鬼,他很閒。』   下面寫著第二張。   『衛館主尤其不要踹門』   『我好歹是女……女鬼,這門更是你自己的。』   『你不要不識好歹,要不然我就跪下來求你嚶嚶嚶<>』   用最慫的語氣說最狠的話,衛淵翻了個白眼,只覺得自己這博物館裡一個個都是什麼人啊,嘆了口氣,將菜放在冰箱裡面,樣子輕鬆,毫無半點的變化,只是沙發上少女若有所思看著他:   「淵……」   「你怎麼了?」   衛淵動作頓了頓:「我?我沒事啊……」   回過頭來的時候,臉上一如既往是微笑。   只是少女卻輕聲道:「很累麼?」   衛淵臉上的微笑有點繃不住。   那種內心洶湧著的情緒幾乎差一點就把他淹沒掉,同時送別了兩個好友,而且再也無法相見,誰都抗不住,只是他這樣頭鐵的傢伙,一如神州許許多多的其他人,總是把很多事情藏在自己的心裡,倔得死活不肯開口說出來。   但是這個時候,不管男女,再如何嚴酷的風霜都能無視。   卻很容易被有些人一句關心就直接洞穿防禦層。   珏站起來,穿著棉拖走到對面的花店。   然後抱回來一盆虞美人花。   雖然這個寒冬臘月裡面的,但是這花朵在仙術的作用下仍舊怒放,天女噙著微笑點頭:「還記不記得,我們這一世,剛剛認識的時候,我給你用虞美人花按摩過眉心,可以放鬆精神的。」   「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去青丘國。」   天女沒有去直接詢問衛淵到底經歷了什麼,微笑著道:   「我再給你試試看?」   「好啊。」   衛淵控制情緒,然後去找枕頭。   少女穿著居家睡衣褲子,毛茸茸的,上半身穿著偏暗紅色有白色針織紋路的寬大毛衣,頭髮用白色的發卡固定住,然後把衛淵找到的枕頭扔開,眼睛直視前方,伸出手掌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這次,枕這裡……」   她儘量穩定情緒說出了伏特加娘娘親傳對衛館主特供絕殺之1.0。   當然,少女白皙臉上都泛起紅色,耳朵紅得快要燒起來。   衛淵的動作凝固。   在這安靜中。   博物館的氣氛一下變得前所未有地曖昧起來。   PS:今日第二更…………感謝你說我說你不說萬賞,謝謝~ 第617章一通緊急電話(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六百一十八章風箏在片刻之前。   「放心,交給我,完全沒有問題的!」   「你相信我啊!」   清秀而身姿消瘦,外貌上如同風扶弱柳小白兔實際上切開來是黃色的畫師拍著平坦的胸脯,振振有詞:「人類都渴望和自己喜歡的人拉近距離,比如說,我們在兩個人之間設定一個安全距離,對於不喜歡的人會離開,這個叫做安全距離。」   「對於喜歡的人則是渴望靠近,這叫做親近距離。」   「以及最後的負距離……」   「還有並不推薦的幾類變種,比如精神上的敵人,卻是肉體上的負距離;或者精神上相愛,卻看著對方和另一個人負距離等等的變種,這個就叫做NT……」   畫師還沒能說完,一隻手掌從天而降。   憨厚爽朗的兵魂一手刀直接把畫師敲暈拖走。   「啊哈哈,這,這傢伙剛喝假酒了,珏姑娘你不必在意。」   而最終畫師比著大拇指,強推的就是這膝枕。   沒有任何男性能抵抗住心儀少女的膝枕。   沒有!   事實上畫師表示就連女性也同樣無法抵禦美少女的膝枕。   有誰會不饞美少女嗎?!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女生更饞的好嗎?   而此刻擺在衛館主面前的,就是一見鍾情加兩小無猜加青梅竹馬加青梅竹馬終極進階版本之天降青梅級別的,珏的膝枕,在枕還是不枕這件事情上,衛某人的遲疑沒有超過一秒鐘。   猶豫?開玩笑。   知不知道什麼叫南山之竹的含金量?   屏住呼吸,他僵硬地轉過身,身子躺在沙發上,脊背龍骨一點一點地繃緊,仿佛面臨一場大戰,搭在地上的腳也僵硬著,至於脖子,那更是仿佛在者一剎那成功含鐵量超過了衛淵自己的腦袋。   像是世界被凝固,沒有一切的思考和聲音。   仿佛世界終究你我二人,萬物失去意義。   最終衛淵的頭枕在少女的腿上。   哪怕是隔著了冬日的睡衣長褲,仍舊能感覺到一種火熱的感覺透過衣物傳遞過來,心臟跳動加速,而在衛淵的頭枕住的時候,少女身子抖了抖,發出低低柔軟的聲音:「嗯……」   衛淵身軀僵硬。   天女面容通紅:「壓著有點痒痒的……」   衛淵下意識要起身。   少女白皙手指按在他眉心,把他按住:「不要動。」   珏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嗓音都有些顫抖:   「更癢了……」   「哦,好,好。」   衛淵僵硬地回歸原本狀態。   僵硬著的身軀慢慢柔軟放鬆下來。   在他頭抬起又放下的時候,少女又痒痒的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而柔軟的鼻音,衛淵心臟狠狠地被刺穿了似的狂跳不已。   二層閣樓中,強迫徵收導致水鬼自願將裝備提交後的伏特加娘娘密切關注著這一幕,抱著抱枕在床上扭成一團,臉上的笑意都止不住,終於,終於,老娘嗑的CP終於要成……   她從二層閣樓往下看。   看到水鬼腳步愉快地準備進門。   冷笑一聲,直接五指一握,抓起一瓶限量版發行快樂水直接往外一拋,伴隨著拋物線,水鬼瞬間上鉤,一個向旁飛撲直接抓住,然後在他抓住快樂水的同時,一個繩套直接掛住他的右腳腳腕。   伏特加娘娘清瘦的身體繃緊用力。   右腳踏在地上,左腳踩著窗戶旁邊的牆壁上。   雙手把著繩索,嘿咻嘿咻地把水鬼直接拉到二樓。   連喝伏特加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一張清秀的小臉漲得通紅。   還想要來第三次。   想得沒啊,豈可修!   老娘早防備你個『小可愛』了。   最終水鬼被直接捆成一個麻花,嘴裡塞了一團團起來的布料。   成功停止了這傢伙的一切語言交流能力。   而後偷偷往下看。   珏嘴裡哼著在桃花源夢中聽來的歌謠,用仙術催發的虞美人花,取出了裡面的花液,手指按在衛淵的眉心,只是簡單的按摩方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衛淵心中洶湧澎湃的情緒逐漸地消失下去了。   大概是因為,虞美人花的花香。   大概是因為,按摩的技法真的有用。   大概是因為……   衛淵情緒逐漸安沉下來,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當那種猝不及防的劇烈衝擊離去之後,如同浪潮最底部的悲傷方才能夠湧動著浮現,人的情緒往往具備有遲滯的特性。   當親自遭遇一切的時候不會特別的悲傷。   有些人在送別親人的時候仍舊能做到理智冷靜。   但是當午夜夢回,獨自一人,可能只是偶爾想到了某一天逝去親人的幾句話,就會難受到說不出話。   少女敏銳地察覺到了衛淵的情緒波動,裝作隨口地問道:   「很累嗎?」   「是啊……突然,有點累了。」   衛淵閉著眼睛,如此回答,他沉默了下,低語著說老牛說大鬍子的事情,其實老牛離開的時候,他也很捨不得啊,青牛說自己找不到老聃,找不到夫子,找不到子路……   可他也一樣,再也找不到那些人了。   他經歷了更多的別離,本來以為會習慣的。   但是他後來發現,就算是經歷再多次,再多次。   人都是永遠無法習慣離別的。   最多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往回看,只是往前走,裝作什麼都忘記了。   可裝作忘記總是裝出來的,強迫自己忘記的東西,往往是那些最刻骨銘心的,不知怎麼的,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臉。而後看到天門。微笑著離自己而去,自己卻也只能站在這裡。   他們曾經為自己遮風擋雨,然後我們彼此並肩而行,最後看著他們漸漸遠去,最終什麼都看不到了。   無論經歷過多少刻骨銘心,同生共死的戰鬥。   最終只有他自己被拋下在人間。   『老師困了,睡一會兒……』   『阿淵,等我回南陽,我們一起生活』   『就不活下輩子了……』   『淵師兄,石磐陀,不能再送你了。』   『快跑!』   『黃巾軍渠帥司隸在此!!!』   『麥芽真的是甜的……』   衛淵是不可以回頭去看的,因為過去的一切都變得灰暗,他的前方光芒萬丈,他的背後卻是空虛到足以將他自己都吞噬掉的深淵,不能回頭,絕對不能回頭。   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   如果說按照這句話的定義,那麼衛淵的人生早已經支離破碎。   支離破碎都無法形容,甚至於早已經沒有了。   他甚至於很清楚地知道,他又不是傻瓜,當然能看得到這樣的未來——那個逐漸有個修道人模樣的張浩,大和尚,忘年之交的張若素,董越峰,鄰居的阿姨,這些朋友們最終同樣會凋零消失,離自己而去。   自己會看著鄰居阿姨的孩子變得垂垂老矣。   自己會親自收斂張若素的屍骨。   自己會有一天,將大和尚的舍利子放到唯識宗的大雁塔裡。   然後回到博物館,下意識說今天吃什麼的時候,回頭只會看到靠著牆壁上的九環錫杖,聽到風聲嗚咽著從九環穿過的聲音,在那樣一個午後淚流滿面,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小魚兒是活屍,她也會目送好友林玲兒長大成人,結婚生子,最終垂垂老矣,而衛淵此刻的壽數甚至於看到小魚兒去世的一天。   最終,博物館裡會多出上清宗的劍,多出微明宗唯一非人弟子的腰牌,會多出千載以來最強真修的符籙,多出唯識宗的九環錫杖,以及衛淵自己。   無數人照亮生活,最終卻一定會歸於黯淡。   而正因為曾經相處足以讓平平無奇的人生變得燦爛而美好,所以當光芒散去時候的黑暗也幽邃到恐怖,足足五千年時光,為主神所悲憫的輪迴之苦終於徹徹底底地,在老牛那一句低語中暴露在了衛淵的眼前,恐懼和虛無幾乎讓人瘋狂。   你們在哪裡……   我找不到你們了啊。   大唐時候自嘲地說過,焚燒殘軀謝蒼生,我輩皆是無情人。   可是我終究學不會離別啊。   他想到西王母詢問自己之時候的玩味。   想到春秋時期老子欲要度他離開俗世時候的遺憾目光。   衛淵呢喃自語:「大道無情,太上忘情。」   他聲音頓了頓。   「然則情之所鍾。」   「正在我輩。」   ………………   作為塗山氏編外成員,附駐老街博物館辦事處之特別行動組成員。   伏特加娘娘在自己嗑CP的時候。   還不忘取出了攝像機,準備分享新鮮熱辣的CP給女嬌。   旁邊水鬼湊過來,好奇道:「奇怪,老大為什麼看上去那麼害怕?」   「害怕什麼啊……」   「嗯?!!」   伏特加娘娘隨口回答了一句,然後意識到這句話是誰說的,猛地扭過頭去,跟見了鬼似地盯著那邊的水鬼,不對,這傢伙就是鬼。   「你怎麼出來了?!」   「不是,你怎麼能說話?」   「笑話,我是誰!」   水鬼仰起頭,得意洋洋道:「你居然想要用快樂水以外的東西來堵住我的口,我覺得你是在侮辱我。」   「你……」   伏特加娘娘給堵了一句,卻又覺得這混蛋說的似乎有道理。   清秀少女手指抵著自己的下巴,道:   「我知道普通的布料塞不住你。」   她微微拈起睡裙衣擺,清秀臉上浮現紅暈:   「可那如果是吊帶白絲呢……」   水鬼:「?!!!」   還沒有反應過來,少女反手一畫板直接砸在水鬼腦殼兒,直接跨坐上去咬牙切齒左右連環拳:「你想了對吧,你果然想了,你不光是水鬼吧,你還是個大色鬼!」   「去死啊魂淡!」   「這裡是博物館,不可以澀澀!」   水鬼卒。   最終艱難舉起手:「我只有一個問題……」   「什麼?!」少女面容漲紅。   水鬼用最後的力量吶喊道:「黑絲YYDS!」   因為和快樂水的顏色一樣!   而後被暴揍,要不是擔心被下面聽到,伏特加娘娘差一點就是一個德式拱橋背摔教水鬼做鬼,只是最後鎖住這傢伙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好奇問道:「你為什麼說館主在害怕?」   鼻青臉腫的水鬼抬起頭,茫然回答道:「啥關注在海拔?」   「你耳朵是泡了快樂水了嗎?!」   「是啊。」理所當然的回答。   「啊這,這……」   少女畫師無言以對。   最終水鬼聽明白了問題,撓了撓頭,道:「這個,很正常吧?你也知道館主是活了很多世的,而現在他的朋友們都離去了對吧?換個說法就是,他現在其實是親朋好友都快要死盡了的樣子啊。」   「你換個任何人,好朋友,親人,戰友都沒了。」   「你跺你也麻,換你你也瘋。」   「大概像是獨自走在黑漆漆的晚上,四處都是霧,天空下著雨。」   「看不到前面的路,看不到後面的路,而兩側又是懸崖。」   「只能往前走,誰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步踩空就會摔死。」   「說實話老大還這樣子正常人都很奇怪了。」水鬼沉思:「一般來說這樣不是瘋了就是變成那種石頭樣子高高在上的人,遊戲人間,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就像是傳說中大明斬龍的仙人那樣,縹緲無情。」   「好像留下了傳說,但是仔細研究的話,會發現這傢伙其實冷漠得很,沒有真的生活氣息。」   「像是現在這樣喜怒哀樂的普通人,唔……」   「一定是我們陪在他身邊的緣故!」   水鬼恍然大悟,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得意洋洋。   換了一擊粉拳衝擊。   最終嘴角抽搐道:「不開玩笑了。」   「是因為,嗯,大概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束縛住他了,比如說,某種從一開始,每一世都陪著他的那種人?只有這樣的人才有可能驅散那種不斷失去的痛苦,不過,這也是有危險的啊。」   水鬼嘆了口氣,像是個哲學家,當然就是被少女一屁股坐在背上的姿勢一點都不像是個哲學家就是了,他道:「就像是最初的那瓶快樂水如果留下來的話,我肯定很寶貴的。」   「假如說,假如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從最初的一世每次都陪著老大,那麼,每一世的其他失去,都會加重那個人在他心裡的分量,成為感情的養料,就像是我喝完了一箱子快樂水,還剩下一瓶就會更寶貴,額,大概這樣。」   「這個過程會不斷循環。」   「每一世每一世如此疊加,只會讓本來就珍貴的感情越來越重要。」   「我覺得吧,老大就像是風箏,經歷越來越多,飛得越來越高,什麼風雨都沒法阻攔他,再猛烈的狂風也只是會讓他飛得更高,但是,風箏是有線的啊……」   「就像是在深海裡獨自潛行的潛水艇,和陸地上也是要有聯繫的。」   「一旦,一旦他們失去了和人間唯一的聯繫。」   「那麼潛水艇就只能孤獨地在那黑得仿佛另一個世界的深海裡徹底迷失,被深海裡的孤獨吞噬,再強大和尖端的科技無法扭轉人的孤獨恐懼,而假如,假如風箏的線斷了的話……」   畫師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了在深海中被黑暗吞噬的潛水艇,以及斷了最後一根風箏線後從天而墜摔得粉碎的風箏,真正毀滅他們的不只是線或者聯繫,而是這將會將之前積累的一切孤獨和無助全部地爆發出來。   水鬼還在感慨,還要開口。   伏特加娘娘直接一拳砸落,銜接生命之水漱口,讓水鬼直接KO。   「咕嘟咕嘟咕嘟……倒!」   再起不能。   少女畫師雙手啪的合十,虔誠禱告。   「小孩子不懂事,小孩子不懂事。」   「衛館主要沒了,我還在哪裡蹭吃蹭喝,啊不……」   「呸呸呸,都是什麼話啊。」   「沒事的,沒事的。」   下面的天女珏給衛淵按揉眉心,能夠感覺到他的那種洶湧的情緒和暗藏的悲傷逐漸地消散了,看到衛淵眼睛閉上陷入沉睡,想了想,打算讓他睡在床上更舒服些。   自己去把花收起來。   可是才稍微動了下,衛淵就突然驚醒,眼睛睜開,下意識伸出手抓住了珏的手腕,少女怔了下,而後伸手按在衛淵的手掌上,「放心,我還在這兒呢。」   衛淵低著頭,呼吸略有些急促,像是走在夜色裡失去了最後一點光。   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珏好奇,然後微笑著安撫道:「沒關係,淵你稍微多休息一下。」   「畢竟很累了。」   她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維持住了崑崙之風的從容。   能夠在此刻仍舊收斂自己的心境波濤,維持溫雅。   哼哼,千年之風的內心防禦,無可匹敵,這個可是新開發出的神通!   哪怕是淵,也休想要突破,我可是背負著崑崙的榮光的!   衛淵沒有回答,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道:   「珏。」   他道:「我們去約會吧?」   「欸?」   少女完美微笑凝固。   耳畔傳來了呼呼呼的聲音。   像是流風潰散,一敗塗地的聲音。   防禦,防禦……   防不住了。   她瞪大眼睛,終於反應過來。   「哎哎哎哎哎哎?!!!」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字,感謝步鴛的萬賞,謝謝~   最近作息徹底改變了,但是感覺每天的大腦活躍時間長度是穩定的,時間長了以後就會變成鹹魚,只是從凌晨四點睡覺變成了晚上十一點前睡覺,沉思中,或許運動下能提高上限?    第618章夸父!(感謝蒼尤萬賞)   身材靠近兩米,肌肉健碩的饕餮飛快地狂奔。   飛行?不需要那玩意兒。   理論上而言你沒法在空中跑是因為你踏步速度不夠快,比如饕餮就可以做到,踏著虛空,直接掠空而行。   傳說來源於現實,或者說最初的神話本身就是現實存在的某些能力被不斷傳唱出現的,當然會有添油加醋,但是這不代表著是虛假的,反倒是單純沒什麼本事還要吹噓的,到了最後自己都信了。   往往也不會變成牛逼PLUS而是變成另一個狀態。   現在他的狀態,就像是餓了一上午的學生仔聽到了下課鈴聲一樣,饕餮在飢餓狀態下幾乎可以得到一個全屬性增幅BUFF,而這東西幾乎已經升格成為神通了。   學生餓了都能跑得飛快。   何況是兇神?   飢餓的力量是可怕的。   好消息是,饕餮這個本能歸屬於天生神通,只要不餓了,就會變成負面的,就和普通人吃飽以後只想要躺著刷手機一個道理,不要說戰鬥了,連屁股都不想要挪窩兒。   而壞消息是。   饕餮一直都會餓。   他這輩子就吃飽過一次,那次吃飽以後,一個國家附帶一個山神一起提桶跑路,然後就再也沒有吃飽過了。   也就是說這個神通屬於常駐類型。   只要發現目標,他隨時都會變化成餓狗出籠模式。   速度不斷飆升。   那顯而易見是國外品種的血修本來慢悠悠往前,一頭金髮,是個粗狂的異國大漢模樣,察覺到不對,下意識回過頭,下意識爆了一句FUCK,然後二話不說,轉頭就沒命地跑,至於為什麼,這完全是生物體的本能。   「WTF,這什麼東西?!!」   他看到一個長得挺好看的年輕人瘋狂追擊自己。   而且這傢伙飛起來的時候身軀前伸,幾乎平行地面的姿態狂奔,導致頭在最前,飛的時候還張開嘴,一排鋼板似的牙齒錚錚的不斷張開咬合張開咬合。   直接把空氣都給咬暴發出引爆聲。   像是被嘴巴拉扯著快速飛跑。   衝擊力和壓迫力強地爆炸。   這麼個造型,以直接超音速的恐怖速度,騰雲駕馭踩著大片冷凝雲朝著你飆過來,是個能吐氣都要給嚇得半死不活,你說這東西不吃人,你信嗎?!   我信你個鬼!!!   神州第一次吃貨餓狗出籠記.JPG   這血修差那麼一點給嚇得心梗,直接當場嗝屁兒,轉頭就跑。   MD這也太嚇人了。   這什麼鬼地方啊!   神州太危險了吧?!   他直接被嚇得開啟了血遁模式,以鮮血化作和靈氣混合,血液被高溫蒸騰甚至於從毛孔中噴出,化作了血色光芒,故而名為血遁,乃是放到整個世界上都一等一的遁速。   神州傳說裡面,也就金烏化虹之術明顯更強。   再加上他本身種族的特性,速度相當不錯。   但是這一次,他遇到了飢餓的饕餮。   使盡渾身解數,不斷地加速,俯衝,轉折,連戰機的眼鏡蛇機動都做出來了,硬生生沒能甩開一點距離,曾經聞名於世的血遁之術,在後方飢餓勢力的瘋狂追擊下,和嬰兒的奶奶車沒什麼區別,更不要提甩開了。   類似於刑天斧的必中特性。   饕餮的神話概念外在表徵·其之一:那就是絕對不會跟丟自己的食物。   神州饕餮,胃您導航!   那血修硬生生沒命逃跑,最後一直被嚇得跑到因為自己的血液損失量抵達了百分之三十五這個休克線,直接從天上摔了下去,其難度幾乎等同於一個人把自己在臉盆裡溺死。   大喊道:「老大,有人在追我!」   只是他下去之後,就看到自己老大也遇到了敵人,不過還好,從場面上來看,自己的那位幕後大boss仍舊遊刃有餘,仍舊強大從容,只是靠著單手,便將對方壓制。   這個時候他一鬆了口氣,頭一下暈眩,朝下摔下去。   而後面色驟變。   這麼高的高度,這麼快的速度,加上現在這個狀態。   哪怕是他毫無防備都有可能變成肉泥。   心道不好,一隻手突然從天而降把他拉住。   防止了被摔死的慘狀,他鬆了口氣,回過頭,看到是高大健碩,劍眉朗目的青年,沒有了剛剛的猙獰和恐怖的壓迫感,血修呢喃不解,臉上浮現奇怪的表情,道:「你為什麼救我?」   難道說,你是好人?   饕餮豎起左手大拇指,認真回答:「摔成肉泥,下嘴不好。」   ???!   血修眼睛一翻,直接變成了一隻蝙蝠。   硬生生嚇暈了過去。   饕餮拎著蝙蝠翅膀提起來,齜牙咧嘴:「就這麼點,不夠吃啊……這連牙縫都不夠。」這一隻吸血鬼偷偷潛伏到神州來,散播加過料的血修秘籍,裡面增加了類似於惡魔禱告紋路之類的部分。   畢竟路邊攤或許會找到某本秘籍,但是血修這種級別也沒有那麼大白菜,當然有幕後推動力。   這屬於是以純種血族之身修行血修功法,東西合璧的血族伯爵了。   其實展開戰鬥模式的軀體,假如提前布置好,勾勒月光,血族展開翅膀足以將這一座城市的市中心上空全部遮蔽,浩瀚而霸道,但是很遺憾,面對的是比它的超凡姿態更恐怖的神話概念生物。   血族血脈很不錯。   速度快,壽命長,力量也要超過正常物種,還自然附帶血系神通。   非常標準甚至於優秀的超凡模板。   但是問任何人,哪怕是問那些西方修士,血族是否夠得上神話生物。   誰的反應都差不多,那就是確實是優秀,但是提起神話。   就都還差那麼回事。   只有血族始祖該隱算是神話生物。   作為亞當夏娃的長子,又被上帝流放。   後裔血族差得太遠。   而饕餮屬於純血的神話生物,而且是神話生物食物鏈頂端的那一批。   先不說這批神靈裡面彼此誰贏誰輸,就算再怎麼樣是混子,他也是執掌神話概念級別的混子了,比他老爹當年都強,雖然現在估計如果縉雲從墓裡面爬出來還是能把饕餮揍得漫天跑,畢竟年少的陰影太重了。   該隱出現在這裡或者能掰掰手腕試試看。   至少能嘗試把饕餮餵飽。   血族伯爵還是太不夠看。   饕餮乾脆利落一口乾了。   兄弟們,我先幹了。   這傢伙鐵胃,完全無視了這隻純種血族附帶的毒性,打了個嗝兒。   「發搜了的肉乾味道,附帶一股子破爛布料的味道,還湊合。」   饕餮臉上浮現出厭惡反胃的表情。   不過還是吃下去了。   因為反胃,所以更想要吃點更好吃的來安撫一下自己的胃部,祂眸子橫掃,看到下面交手的雙方,一邊兒是身材高大,渾身散發一股絕天霸地無雙強者氣息的高大男子。   另外一個……   嗯?   饕餮皺了皺眉,那邊是一個女子,但是其實不是神州這邊的。   黑髮,但是眼睛卻是如同綠寶石一樣明亮的,面容白皙,兼具了東西方的特點,不過更傾向於東方這邊一些,而氣息,類似於天地清靈之氣所化的生靈。   「你好。」   這個女子說出一陣很標準的神州話。   「我是來自於,歐羅巴的,額……」   「湖中仙女?」   這位氣質輕靈美好的女子結結巴巴道:「就是送劍給亞瑟王的哦,聽說過嗎?雖然他不是女性,但是現在你們認知裡面,似乎變成了一個不到一米六的呆毛蘿莉?」   說話的時候,這個不到一米六,黑髮碧眼的湖中仙女額頭呆毛晃動。   一看就很容易被人拐走的那種。   沒聽過,不是人,好像可以吃。   饕餮腦海中邏輯三聯。   「你來這裡做什麼?」   黑髮碧眼的湖中仙女抿了抿唇,眼底複雜:   「我來找當年的負心人……」   「進來之後,發現了這個傢伙,所以想辦法追到了現在。」   和神州人有關係,算半個神州人,不能吃。   吃了會被揍。   邏輯完美。   饕餮轉過頭看向對面那個高大的男子,道:「你又是誰?」   那比起饕餮都高了足足一個多腦袋的男子放聲大笑著:「我,哈哈哈哈…………」   湖中仙女阻攔在兩者中間,道:   「你快走,這裡我來支撐住,祂是西方地獄魔王。」   「最初的腓尼基神話主神。」   「後來被猶太人故意扭曲惡意變更,轉化為了地獄煉獄的王者。」   「哼,不錯!」   那高大的男子傲然道:「我乃是巴爾,腓尼基之主神,迦南宗教的根源之所在,亦是被猶太人所稱呼的,地獄之魔王,煉獄的主人,七宗罪之一。」   「執掌暴食之概念,別西卜。」   饕餮沉思:「惡魔?」   他道:「你好,我是饕餮。」   「哦?!」   別西卜大笑著道:「不愧是神州之人,禮儀之邦,有趣有趣。」   「見到本大爺,居然不逃跑的嗎?」   「還好還好,禮數畢竟是要有的。」   饕餮回答,身材高大,黑髮雜亂但是劍眉星目,體態勻稱的青年微微躬身,客氣禮貌,心裡一邊感慨著現在人間的禮儀真麻煩,然後順手從袖口裡掏出剛剛在火鍋店裡面拿出來的白色圍裙帶上。   一隻手握著刀,一隻手握著筷子,矜持而客氣地點了點頭:   「我對食物,一向尊重。」   「那我開動了。」   一對鋼牙直接打開。   別西卜:「???!」   一道恐怖的殘影掠過,地獄概念暴食魔王視網膜上留下了紅眼般的殘影痕跡。   饕餮·神話模式。   胃您導航。   ……………………   董越峰老教授家裡。   白澤看著自己寫好的新書,鬆了口氣:「終於完成了。」   老人扶了扶老花鏡,笑呵呵道:「寫完了?這幾天這麼用功。」   「難得難得。」   「那當然,這可是我自從當年《白澤精怪圖》之後第一次認真寫,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持續斷更五千年的白澤得意洋洋,掏出書來遞過去,道:   「你看看,這本書就是我傾盡心血完成……」   「好,我看看。」   老人笑著低頭。   面色凝固——《關於抱大腿的七十二種姿勢》   「??!」   似乎有什麼不對。   額,也許只是題目不對。   老人穩定心神,選擇暫且相信白澤的節操。   翻開第一頁——《論,我們為什麼要大腿!》   第二頁——《作為一個掛件的基礎素養及負面例子·陶匠分析》   第三篇文章——《關於如何利用心理暗示等技巧讓大腿習慣自己》   第五篇文章——《關於傲嬌,自大,熱血笨蛋等不同大腿的類別分析》   附錄禁忌文章——   《極端情況下——如何扭轉大腿的XP,或者轉化自己的》   《關於頹廢型豐滿社畜大姐姐亦或者三無白髮蘿莉對軒轅後裔特攻研究》   一眼就看到了裡面的第一句話。   『軒轅的喜好絕對留了下來,神州之古籍所言,所謂仙人者,鶴髮童顏,頗為拗口,假若拋去其他附加意義,翻譯成現代文字,鶴髮即白髮,童顏即容貌姣好如少女,即——」   「古神州修士所尊崇的仙人,不是白髮少女,就是白毛正太。』   『淦!姬軒轅,你不要什麼東西都往你後人DNA裡刻啊混蛋!』   『但是白髮,哼哼,當年你果然是期待過我的女身模式吧?』   『遲了,太遲了!』   老教授沉思。   然後把老花鏡放下來,十指交叉,遲疑了下,還是道:   「我是說,雖然人是自由的。」   「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   白澤大怒:「我很健康。」   「再說,我又不是人。」   老教授怔住,而後恍然大悟。   遲疑著道:「那,其實我還認識一個不錯的獸醫。」   白澤大怒,而後瞥了一眼,看到老教授手裡的文章,面色一僵,而後咳嗽了下,刷一下把這東西搶回去,咳嗽了下,道:「這,拿錯了,這個是我的自己看的,這個是最近寫的,我打算去找找那陶匠討論下。」   「老董你很懂論文,你幫我看看。」   他取出另外的一部分。   《關於始皇帝復甦完整計劃2.0》   還沒有放棄啊,真的是,就這麼想要抱大腿嗎?   都寫論文了。   雖然也確實是把現代論文要求給吃透了就是。   董越峰無可奈何地笑起來,但是還是接了過來。   事實上,白澤雖然按照年紀來說,要比他大,或者說大得多得多,可是白澤始終不著調,有時候甚至於有點孩子氣,又常常展現出現代頹廢社畜大叔的一面,讓無子的老人偶爾會有,這是自己孩子般的錯覺。   就是這個孩子不那麼讓人放心,是那種躺在家裡鹹魚的類型。   老人習慣性他翻開第二篇文章的時候,發現是很正經的論文,掃了一眼,視線卻陡然凝重。   董越峰手掌顫抖了下。   穿破日常的嬉笑打鬧和溫暖的陽光,獨屬於神靈的氣魄於此展露無遺——   《關於武廟全體復甦的可能性探討》   參照對象——武安君。   作者——白澤。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第619章對衛館主必殺技!!!(感謝你說我   只是這一行簡單直白的名稱。   之後詳細的文字,以現代論文的邏輯方式平靜敘述而出。   中央姜太公。   右側漢太子少傅張良,齊大司馬田穰苴,吳將軍孫武,魏西河守吳起,燕昌國君樂毅,左側秦武安君白起,漢淮陰侯韓信,蜀丞相諸葛亮,唐尚書右僕射衛國公李靖,司空英國公李勣。   不需要過多的渲染。   那一個個名字放在一起,就已經代表著恐怖的壓迫力,背後帶著的是一種穿破歷史歲月般的壓力,讓老人手掌下意識死死攥緊了白紙,讓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而後老教授察覺到了一個非常微妙的點。   這是大唐時期的武廟。   最初是沒有後面的七十二將的,只有十哲。   而假若去掉大唐塞進去的兩位後世名將。   武廟十哲,全部屬於神代神將。   唯一一位不是的,還是張角斬大漢龍脈後右手握住一條遊龍而誕生的臥龍諸葛孔明,其道法造詣之強,開闢三十六天罡之六甲奇門,絲毫不遜色於前面的幾位,而且是離譜的全能輔助。   也就是說,除去了兩位後世的,武廟十哲,八位是神代級別神將。   而且全部都是從最混亂的時代廝殺而出的那種。   至於這幫人的含金量……   怎麼說呢。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霍去病,漢朝大將軍衛青,三千越甲以吞吳的範蠡,一人滅六國之五的秦國王翦,投鞭斷流,淝水之戰的謝安,大漢伏波將軍馬援,被正史記錄為威震華夏的關羽,八百破十萬,夜止小兒啼的張文遠,這些狠的不能再狠,武德充沛到直接溢出來的傢伙。   也只是將,而非十哲。   十哲代表著的並不是個人勇武,而是更高一層次的強悍。   相當於兵家的十條道路分支。   性格從如孫子般老辣,兵家一脈開闢者;到吳起桀驁無情,豪邁如樂毅統帥五國聯軍,連下齊城七十二,至多多益善之韓信兵仙,以及絕對可以完美和任何一位十哲或者七十二將配合,直接將其破壞力發揮能力提升一個檔次的諸葛孔明。   陳壽當時候寫三國志的時候耍了一次春秋筆法。   那時候他都是叛逃到其他陣營了,也得活命。   怎麼可能吹諸葛亮。   所以說,諸葛亮啊,他擅長的是內政後勤之類的,不擅長打仗。   而聯繫歷史會發現這個不擅長打仗的諸葛亮直接反手打出一個以一州之地逼迫九州之國馬不卸鞍,兵不卸甲,武侯出軍,天下震動的恐怖戰績。   在武德充沛地要死的大唐巔峰時期列入武廟十哲。   陳壽沒有說謊。   諸葛亮不擅長打仗,就和媧皇不擅長打架一樣,沒毛病啊。   因為那傢伙屬於那種內政後勤一百分,戰略九十八或者九十九的類型,這種全能類型的統帥,其實更適合和其他缺陷巨大優勢同樣巨大的名將合作,比如把諸葛亮扔給孫武,扔給韓信,或者另外一個名將。   諸葛亮都能和名將聯手發揮出更爆炸的實力。   老人屏住呼吸,掃了一眼這些名錄和後面的詳細分析。   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了大量的畫面。   這個名單完美涵蓋一切戰場局勢,不管是喜歡遊擊戰,攻心計,還是說絞殺戰,攻堅戰,絕對沒有任何短板,如果再來一兩個兵形勢的代表人物,譬如霸王項羽,亦或者呂布奉先,或者李存孝之類的。   好傢夥,最後的短板也沒了。   至於兵馬?   白澤表示,人間有三十六天罡的撒豆成兵,以及道門各家各派那麼多分支,幾乎手裡都有類似於護法神將或者養兵馬的手段,極端情況下,不得不徵用,如果不同意,可以讓武安君親自去溫柔勸導,武安君那麼溫柔的人,他們一定會誠懇地答應的。   是以兵馬不成問題。   戰陣的話,這裡有《九天玄女兵法戰陣解》   有風后奇門等等。   白澤將一切都考慮得非常全面,作為掛件能在失去軒轅的情況下苟了五千多年。   一個字,穩!   兩個字,穩健!   面面俱到!   董越峰額頭滲出冷汗。   這是什麼?   兵家三千餓虎出籠記嗎?   以太公為軍師,張良武侯共謀於後,而項羽呂布廝殺於前。   左軍為關羽,右手為伏波。   以及在敵人腹部流竄的特種部隊型號名將的張文遠。   遠擊則是霍去病,固守則是能直接死磕防守住白起的廉頗。   簡直是六邊形組合,只要存在能鎮得住他們,或者說居中協調的人,這玩意兒就是一臺戰爭機器,從老銀幣,不,從戰術家,到戰略家,到鬥將,猛將,全部型號都有,而且全部都是最頂尖的。   沒事兒,你想怎麼打?   我都可以.JPG   「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   白澤雙目亮晶晶的。   兩個大眼袋,眼裡面滿是得意洋洋。   白澤,鹹魚,廢物。   活著只會消耗糧食創造肥料的十級廢物。   唯獨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以及尋找大腿的時候會勉強提起幹勁的鹹魚。   全知這個權能,並不是什麼都知道,那樣個人意識會直接被萬物宇宙給衝擊地徹底格式化,白澤直接就會變成河圖洛書,世界上就根本不存在白澤這個個體了。   全知概念,是最為危險的雙刃劍。   一不小心死的就是白澤自己。   而白澤的全知也無法看到未來,只是他看到任何東西,那個東西的各種屬性標籤都會出現在他眼皮子底下,除去了本身強大到一定程度外,誰都無法抵抗白澤的全知能力。   不過濫用全知,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地渣滓都不剩下。   而且知道和做到完全是兩碼事。   白澤曾經想要奮發圖強,給自己制定了全方位變強計劃,然後第三天的時候計劃告終,其實變強這個東西幾乎沒有什麼問題,你想要會劍法那你就去揮劍,想要內氣雄渾就去每天八小時打坐。   嗑藥都得要化去藥力再加上排除藥毒,每天還是八小時打坐。   想要變成英雄那就扔到亂世裡面經歷一切離別。   世界上沒有捷徑,白澤只是能看到路,卻無法走過去。   如同任何一個人打開電腦就能知道如何去徵服世界第一高峰,知道如何去跑極限馬拉松,知道各種各樣的菜譜。   只要完成,那就可以站在地球之巔俯瞰人間,就是極限跑者,就能夠擁有國宴大廚的手藝,但是有幾個能走過去?該跑的路一步也少走不了,從切菜開始磨礪廚藝才有那麼一丟丟可能抵達國宴層次。   知道方向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所以,年幼的白澤再發現自己難以做到的時候,沉思了足足七天,某一天突然頓悟——既然我自己做不到,那只要找到可以做到的人不就行了?!   他出門就遇到了眼底純淨桀驁,仿佛世界一切皆可跨越的軒轅。   這一天,世界上多出一個掛件。   當白澤獨自一人的時候不過是廢物,但是給予他某些東西的時候,全知這一權能,終於逐漸展露出了獨屬於神話概念的冰冷獠牙,可以說,白澤這個權能只有和人族綁定的時候才有發揮餘地。   當掛件,這實在是沒得選。   如果可以選的話。   我寧願做一個大掛件.JPG   董越峰擦拭冷汗,道:「我,我大概是能夠看懂的,但是為什麼?」   白澤沉思,道:「你知道,雖然說我不是很擅長那個。」   「但是我其實分類應該是『瑞獸』。」   他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道:   「也就是說我會有天生的,直接能和你們人族神通對撞的卜算之術,或者說是直覺更靠譜,趨利避害的話,就是六甲奇門都不要想要贏過我!」   老人無可奈何,只好打斷道:「那所以呢?」   「關鍵在哪裡?」   白澤收回自己的念頭,咳嗽了一聲,正色道:   「因為我感覺到了危險……比起軒轅去世之後的局面還要危險太多倍,搞不好會出現神代大戰之類的事情,而且我預感到,繼續下去的話,那陶匠會死的很慘,他的性格是那種很難善終的類型。」   「不過神州的英雄大概都是那樣的性格更多。」   「拼死也不回頭,不這樣的話,其實也沒有辦法讓後世記住的,扯遠了,雖然說我們兩個關係不怎麼樣,但是他救過我好多次,所以我沒辦法直接當沒看見,唉……」   白澤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所以,我需要大腿。」   你這邏輯是怎麼跳過來的啊?!   老教授差一點一口老槽直接吐槽出來。   白澤似乎知道老人心裡想什麼,拍著胸脯震聲道:   「我是白澤啊,白澤!」   「我找大腿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再說,大腿多了不就能應付各種情況嗎?!一個人搞不定就十個人,十幾個人不行就一百個人,一百個人不夠那就十萬山河子弟都站起來,人族不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嗎?」   老人突然發現白澤,似乎不是那種完全的廢人。   「所以,你怎麼做的?」   「我當然是找最能打的那一批了。」   白澤目光炯炯:「其實我翻閱了神州的歷史後發現一個點,首先那些皇帝不說了,是繼承制的,大多都是草囊飯袋,尤其還有栓條狗都比他們做的好的那種,比如完顏構,但是,武將卻是實打實殺出來的。」   「唐朝是武廟的開始,沒有七十二將,只有十哲。」   「而那樣的超凡時代。」   「居然把神代最能打的人都塞到一個廟裡面一直祭祀。」   「你覺得這個東西。」   「我是說,這個武廟難道是造出來好看的嗎?」   就如同發現了食物的饕餮,發現大腿蹤跡的白澤,智商瞬間掠到高地,冷靜道:「我原來不覺得,後來居然發現武安君能站出來,後來我也發現了,關雲長也復甦了,以及衛淵身上也附帶有名將的一部分。」   「我們想一想,如果說這樣的話,那麼主戰略的武安君,能夠作為統帥一軍的關雲長,就差最後一環了,以此類推可以確認,人間必然還有一名頂尖的兵形勢猛將活著。」   「這根本不是什麼武廟!」   白澤雙目明亮,震聲道:   「這特麼是禹王留下的卡池,而且是最好的那種!」   「是人族英靈庫!是炎黃的底蘊!」   「歷經一代代慘烈的廝殺,五千年來人族最強的名將!」   「沒有一張廢卡,全部都是SSR以上級別的五星角色,金色傳說,甚至於還有十張是更高等級的那種,裡面更是把呂布奉先這樣的亂世樂子人,楚霸王這樣自矜暴躁,性格有部分缺陷的名將給踢出去了。」   「保證如果有機會復甦,絕對會為炎黃而戰。」   「這是什麼?!」   「這是禹王大禮包好吧?!」   「五千年武德最充沛的一批英靈,實打實廝殺出來的,毫無一點水分。」   「文人墨客可能有水分,名臣帝王會有人吹噓,可武將不一樣。」   「這幫人,是殺出來的!」   「而且都直接把武廟兩個字留下來,就差貼著臉告訴你,抽這個卡池,禹王擔保,絕對良心,這裡面的都是最能打架的!」   董越峰下意識道:「那你打算……」   白澤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身軀前伸,看著老人,眼底仿佛散發著火焰,獰笑著道:「被我發現,怎麼能放過?這些禹王用足足五千年攢出來的十張UR彩卡,還有七十二張SSR,我就不客氣了!」   「有一個算一個,只要還殘留下真靈了,我全都要!」   「掛件豈是如此不便之身份?」   「我從陶匠身上看到了,掛件的可能性。」   「既然掛件都可以化作大腿,那麼我怎麼可以拘泥於一個大腿之上?」   白澤雙臂展開,虔誠而睥睨道:   「只要心裡有海洋,哪裡都是斯裡蘭卡。」   「只要我的心夠大!」   「他們!」   「都是我的大腿!」   「只要我的大腿足夠多,那我就是掛件之海王!王中王!」   老教授:「…………」   他嘆了口氣:「我還是建議你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看什麼大腿,啊不,看什麼心理醫生啊。」   白澤毫不在意的拿起論文。   「我現在就去找那陶匠……」   「哼哼,這一次我要讓他徹底拜服!」   他邁出一步。   然後,瞳孔突然收縮,面色僵硬了下,右腳踏前,左腳轉彎又繞了回來,坐到了桌子旁邊。   老教授疑惑:「怎麼回來了?」   「那啥,我是瑞獸來著,你懂。」   白澤額頭冷汗直冒:「我就覺得,如果我現在去找那陶匠。」   「可能會壞了他的好事。」   「然後被他抽出刑天斧追殺。」   「我還是,還是再等等吧。」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沉思中,今天貌似有可能能做到三更?   當然明天估計就要被打回原形,更新字數會逐漸變少,會稍微地更新時間波動下了。   所以,要不要三更? 第620章風箏(感謝步鴛的萬賞)   ,鎮妖博物館   「你這……」   看著白澤瞬間從器宇軒昂意氣風發變得既慫且慫的模樣,董越峰無可奈何,只好安慰他道:   「我覺得吧,衛館主性格很好。」   「只要你不是打斷他和那位珏姑娘的戀愛約會,他應該很難生氣。」   老人的嗓音微頓。   看到白澤額頭冷汗直冒。   董越峰似乎反應過來什麼,瞪大眼睛:「衛館主和珏姑娘的事情?」   白澤擦了擦冷汗:「是,差不多,反正老董你去應該沒事,但是如果是我去打擾的話,衛淵可能真的會抽出刑天斧來追殺我的,概率雖然不大,但是,但是這小子真的能做出來這事情。」   「哈哈哈,那倒也是。」   老人心情愉快起來,臉上表情甚至於有幾分欣慰,大概跟看到大齡剩男級別的晚輩終於開了竅的老人一個樣,嘴角笑意忍不住咧開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考慮準備一下送的禮物了?」   「呵……是得要老式一點的了。」   「嗯,先弄個果籃子,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都有點,我們那個年代就常常送這個,取諧音早生貴子,多少是個祝願,然後再……」   白澤翻了個白眼。   那兩個人走這一步,還不知道多少年呢。   而後皺眉沉思。   老人正開心著,難得看到白澤又開始思考,動用他那顆生鏽的大腦,好奇道:「你又在想什麼?」白澤隨口道:「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會在唐肅宗的時代出現武廟十哲。」   「畢竟,人族往往數代才能誕生出一名足以有資格和諸神匹敵的靈性,在山海年代一旦斷代就代表著數百年的黑暗歲月,所以禹王切分山海,是為了拉開距離後,哪怕斷代也還有重新回來的機會,靠著時間慢慢積蓄出足夠多的真靈。」   「畢竟你也知道,諸神數量是很多的,如果不這樣的話,人族無法抗衡。」   「只是,為什麼這個節點是在唐朝?」   「如果說我沒有想錯,武廟是為了保留其真靈殘留之物設下的。」   「武安君劍恐怕原本也是最初武廟的東西。」   「藉助人間香火強行將這些人的真靈維持住一種後世可以將其喚醒的層次上,這種龐大的計劃不可能是平白無故做到的,也就是說,」   「那個時代,恐怕有誰知道了大劫,知道了禹王的後手,透露給了皇帝,而時間節點往前推,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玄宗,一個是武后。」   白澤摸索著下巴:   「我個人覺得,恐怕是武后時期留下的密函。」   董越峰訝異:「為什麼?隔了那麼遠?」   白澤伸出一根手指:「很簡單。」   「因為那個時代有袁天罡和李淳風。」   「其他蠢貨是不可能做到提前預知千年大劫的。」   「如果說玄宗有輔助的話,那麼他不可能後期浪成狗。」   「第二點,神州古代超凡節點,一個在六百年前的明初,一個就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再加上武周氣運短暫,幾乎戛然而止,我懷疑最後事情的武后從袁天罡李淳風那裡知道了什麼。」   「還有一點,那個時代在更改年號之前出現了一次天蝕。」   「那不是自然現象,而是人造的遮蔽大日群星的方法,可以用來遮蔽天機,大概是為了保護某人防止被追殺,也可能是為了完成這一手搜集武廟所需之物做的遮掩。」   「甚至於我懷疑,這個遮蔽天機的原因就是武廟的基礎大陣完成。」   「而之後耗費百年時間,搜集到了十哲以及姜太公的真靈之物。」   「於肅宗年間放入陣法。」   「耗百年之大計,著眼於未來,盡了自己的努力,將希望和未來託付給下一代,這不是神州人最喜歡的風格嗎?」   董越峰看著仍舊不著調,仍舊像是個懶散傢伙的白澤。   卻突然嘆息:「我有時不知道,真正的你究竟是什麼樣子。」   白澤聳了聳肩膀:「不要好奇。」   「我至少,至少是追隨過軒轅的。」   「我看著他成為君王,看著他成為人皇,最終看著他死去。」   「我確實是陪伴了他一生。」   白澤輕聲道,而後頓了頓,恢復平常的不著調。   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道:   「親自把大腿送走,這也是掛件的基礎素養啊!」   「所以說啊,那陶匠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掛件混蛋!」   白澤看著自己的論文,遺憾道:「可惜了,全部復甦的難度太高,只能按照神州傳統,一批一批來了,我已經準備好了第一批實操重新喚醒的真靈名單了,只是看來沒法立刻和衛淵分享了。」   「你決定的?」老人驚了。   「不,嚴格意義上,是武安君確立的,我問過他。」   老教授訝異:「你和武安君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   白澤揚了揚頭,道:「這個嘛,好歹是打過架的交情啊。」   被揍也算是打架嗎?!   怎麼打?用你的臉皮猛擊武安君的拳頭嗎?   老人無力吐槽。   白澤撓了撓頭,道:「總之第一批名錄的目的,是為了最大發揮出名將的實力,而這個發揮方式……」他的聲音頓了頓,道:「就是不要管他們。」   「不要管?」   「是的,這幫名將一個比一個桀驁不馴,都有自己的想法。」   「事實上,哪怕禹王,軒轅,或者始皇帝都沒法全部管住,真那麼聽話的人一大堆,但是這幫人也沒資格和諸神掰手腕子。」   「外行人管內行人是不行的,而內行人?這幫刺頭自己不自己人打一架我都懷疑是不是死了幾千年他們修身養性脾氣變好了。」   白澤無語望蒼天。   仿佛已經看到大秦武安君和大趙武安君死磕,看到關羽拎起青龍偃月刀放聲狂笑追殺呂蒙和陸遜的一幕幕畫面了,是的,三國時期的猛就猛在,哪怕是武德充沛的唐朝,最初只有六十四將,以及塞進去一堆自己人的情況下。   漢末三國硬生生佔據了八個名額。   各家各派都有,就連漢末朝廷都有皇甫嵩。   一旦出來湊一塊,非打得狗腦子都飛出來。   白澤沉思之後,決定這個問題扔給那位龍虎山老天師。   專業問題,專業人士,專業解決。   爽快的遺忘掉未來可能出現的慘烈極致的真·修羅場,白澤道:   「武安君的意思是。」   「發揮淵以及始皇帝陛下的威懾力,在吸引到敵人注意力。」   「也就是說,從戰略層次上直接雙方高層戰力互換,誰都不能先動,誰先動誰倒黴。」   「然後給那幫名將一點陰兵兵馬。」   「直接空投到大荒四海之境,不用管,讓他們自己玩去。」   「第一批名錄裡面第一個就是霍去病,第二個就是張遼張文遠,十哲名單裡則是韓信。畢竟大荒和四海裡也是有國家,有兇獸妖魂的,這幫名將扔過去不要管,過一段時間就能拉出一大批部下出來。」   「比雞生蛋,不,是比老母豬下崽子都快。」   「而且我研究過。」   「以兵仙韓信的風格,最後我們可能可以看到山海各種族聯軍模式的聯合部隊出現,只是他個人除了打仗之外,其他方面腦子可能不大行,可惜了,如果把諸葛武侯扔給他,兵仙的短板直接就沒了。」   白澤語氣愉快地說,最後遺憾道:「這個時候我就有些遺憾了。」   「遺憾?」   「是啊,為什麼沒有呂奉先呢?」   董越峰皺眉道:   「呂奉先此人統帥雖然強大,但是背信棄義,多次背叛啊。」   「這個人很危險。」   「是啊,所以我說才覺得可惜。」   董越峰把呂布那位被正史直接評價為『志在逆亂』的行為風格說了一遍,白澤點頭嘆息,手掌摸索著下巴。   「所以,老董,正因為這樣我才遺憾的。」   「你覺得這樣一個背刺狂魔,亂世樂子人,如果扔到大荒的話。」   「能不能忍得住背刺帝俊這樣的誘惑呢?」   嗯?!!   老人思緒凝滯。   背刺天帝。   這相當於全服史詩傳說級別唯一成就,而且完美符合愛好。   當背刺天帝的機會就在眼前。   呂將軍,你上還是不上?   這特麼還用考慮?!   他仿佛已經看到那個名為奉先的男人狂笑著揮舞方天畫戟,雙眼迸射紅光的模樣。   不上?   死都要先來一發。   董越峰僵硬抬頭,看向眼底閃爍危險光芒的白澤。   嘴角抽了抽。   等下,你想幹什麼?   等下,你不要衝動。   等一下……   白澤你不會也是文官………吧?   …………………   來自於某餐廳。   以及地獄魔王·別西卜最後的思念。   事實上,當他看到那年輕人朝著自己飛過來的時候,是不在乎的。   心底三分涼薄,三分譏誚還帶著三分的滿不在意。   當他發現這個神州的奇怪的傢伙張開嘴直接瘋狂朝著自己突進的時候,都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知道對面把自己的超位魔法直接一口吞了當甜甜圈順帶一個直線加速,一張嘴直接啃下來的時候。   別西卜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臥槽?!!!   你來真的?!   此刻,劍眉朗目,有著英武氣質以及一絲絲野性危險的饕餮正在一家餐廳裡面狂吃不止,周圍的服務員和客人都看著他,目瞪口呆,說不出話,旁邊的桌子上桌子盤子早就疊滿了。   而饕餮前面,身高不到一米六,黑髮碧眼的少女雙手合十:   「沒關係,想吃多少吃多少。」   「我會滿足你的。」   作為西方神話裡面最有名的大肥羊,劃掉,大好人。   湖中仙女具有,『只要你幫忙了或者滿足某種條件就會給你好東西的特性』,無數英雄就這麼直接蹭了一堆的神兵利器,這也就代表著,和當年窮得只剩下一把破破爛爛的劍的少年道人不同。   湖中仙女,是大富婆!   而且是重量級的那種!   作為西方傳說裡的,難得的天地自然誕生的神靈,作為中空丘陵妖精仙境之主,各大神話體系裡面都有的妖精幾乎全部都出自於這個妖精的仙境,而眼前這位黑髮嫻雅,碧瞳清澈的少女就是可以輪換的仙境之主。   整個西方側神話裡面沒幾個比她更有錢。   其他諸神的神兵都得各種坑蒙拐騙或者機緣巧合。   這敗家娘們則是各大神兵利器免費大派送的那種。   最出名的是那柄王者之劍,以及不死的劍鞘。   當那位可憐的地獄魔王在反應過來饕餮是認真的時候,已經被這傢伙給吞了,但是只是刺激到了饕餮的食慾,所以當湖中仙女詢問你有什麼願望的時候,饕餮下意識回答想要吃一頓飽飯。   是以,母性爆棚的大肥羊,啊不,大仙女,就帶著饕餮去吃飯了。   而且非常貼心地詢問饕餮夠不夠吃。   不夠她還有錢,可以繼續買。   饕餮誠懇地表達不夠,然後快速吞噬食物。   一邊隨口問道:「對了,那別西卜是什麼?」   湖中仙女道:「是地獄魔王,不過低語和人間有特殊的關係,祂們本體沒辦法來,來的只是一部分化身。」   饕餮點頭,恍然大悟:「難怪吃不大飽。」   黑髮碧眼的少女警告道:「不要小看祂啊。」   「你擊潰的只是他的一部分化身而已,祂的真名巴爾,是美索不達米亞的主神之一,也是迦南神話和麥加古萊什多神教的神話主神,是所羅門王所結交為盟友的七十二柱魔神之首,統帥有六十六軍團的地獄之主,為猶太人宣傳,又多出了地獄魔王暴食的概念。」   「非常強大。」   饕餮點頭沉思,感慨道:「居然有這麼多神嗎?」   「可以吃飽。」   少女差一點被氣笑。   那邊的服務員擦著冷汗走上前來,道:「那個,不好意思,我們這裡的吃的都被吃完了,您,您能看一下帳單嗎?」饕餮的動作凝滯住,下意識準備拔腿就跑。   身高不到一米六,面容美麗,雙瞳如同碧綠湖水的少女道:   「現金不夠了,可以刷卡嗎?」   「可,可以的。」   柔美精緻的少女伸出手。   啪一下打出一打黑卡。   「麻煩了,您看這裡可以用那張銀行的黑卡?」   西方神代,第一富婆!   批發神兵利器的那種。   而後湖中仙女望向饕餮,笑意嫻雅安寧道:「吃飽了嗎?」   「沒吃飽的話,我們再換一家。」   饕餮動作凝滯。   親爹都沒對他這麼好過。   破防了兄弟們。   囫圇吞下,一頓飯最終直接吃光了蜀地最有名的美食街全部庫存。   這可是神州!現代!蜀地!   最知名美食街!   一個月的庫存!   啪,沒了。   饕餮終於拍了拍肚子,呢喃道:   「算了,加上那個魔神,有個三成飽了,人要知足的。」   「對了,你說要做什麼?找負心漢?」   作為深諳可持續性發展的饕餮決定和這個能餵飽自己的少女搞好關係,「如果你把那個什麼召喚地獄惡魔的法術教給我,我就幫你……」   湖中仙女道:「你用那個禁忌超位魔法做什麼?」   饕餮露出了看到自助餐般的靦腆微笑。   可以召喚,可以無限召喚。   吃了過幾個月重新還能再召喚一次。   其實沒必要趕盡殺絕的,往後也沒必要把他們的本體吃了。   可持續發展嘛。   饕餮心裡算盤打得噼裡啪啦。   此刻在地獄裡面疼得打滾的別西卜點了一百零八個踩。   「放心,你說出來,我幫你出氣!」   而面對著饕餮的詢問,湖中仙女抿了抿唇,輕聲道:   「他啊……」   「他是一個,很奇妙的人。」   PS:今日第二更………… 第621章神的雍容,大概……   一百三十年前的時候。   初次見面的時候,其實是在湖邊。   眾所周知的癖好,湖中仙女的愛好是撿來人類的小孩子收養,帶到妖精仙境,當然最後她都是把這些孩子交給了其他的妖精們負責,但是最終,在妖精仙境裡磨礪出的,都會化作某個時代最偉大的英雄。   只是那一次,湖中仙女溜出來散步的時候。   撿到的不是人族孩子,而是一個倒在路邊的人族少年。   背上背著一把劍匣,右手握著一柄和歐羅巴風格不同的冷冽長劍。   整體姿態幾乎就把不要停下來幾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湖中仙女是不喜歡把人族少年撿回家的,她看得出來,這少年雖然渾身狼狽,像是從哪裡殺出來的,下一秒鐘就要嗝兒屁,但是一身氣機雄渾地仿佛傳說中的提亞馬特或者尼德霍格之類的神話龍王。   流出的鮮血讓無數生靈顫慄,無法靠近。   難怪今天這裡這麼安靜,躺了一條神代古龍嗎?   少女完全無視了這個劍俠,繞了一個優雅的圈離開了,只是她動作卻沒能完成,那躺屍的少年右手握著劍,左手死死抓著少女腳腕,湖中仙女愣住,而後咬牙切齒:「鬆開!」   「你給我鬆開啊!」   當年梅林那個老色批只是對她動了念頭就給直接封印掉了。   但是這少年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一股道法自然,免疫大部分的法術,氣得湖中仙女雙手拈起裙擺,右腳踩在少年背上都沒法子讓他鬆開手,最後施展了不知道多少妖精仙術硬生生沒法把少年給擊暈的湖中仙女只好把他拖回去。   後來知道這傢伙到在這兒是被餓的。   直接餓暈了。   「我沒法和這兒的人交流,你也是天地清靈自然之屬,勉強能溝通,這邊的人說的什麼鳥語啊。」   足足狼吞虎咽了一桌子飯的少年遊俠躺在床上,面容秀氣,一雙劍眉凌厲,黑髮亂糟糟的,束成馬尾,笑起來像是暖洋洋的太陽,自我介紹名字,然後說自己來自於東方的傳說國度,來此地歷練。   一身的傷勢。   最嚴重的那一道劍痕,幾乎將他自己洞穿掉。   那少年遊俠卻絕口不提這一劍的來歷。   他在妖精之國呆了足足一個月,主要是為了學語言,湖中仙女相當討厭這個傢伙,但是偏偏其他的妖精都說這個人是很好的,女王陛下你不能這樣如何如何,但是她還是不喜歡。   不喜歡那種自由的模樣,不喜歡那種仿佛什麼事情都無法在他內心留下痕跡的瀟灑,不喜歡那種帶著一身傷做簡單木匠活換吃的時候還哼著歌的自在,不喜歡那一雙黑色眼睛裡的笑意。   不過那一段時間裡面作為妖精女王,還是要和他接觸。   教導對方舞蹈禮儀的時候,那少年遊俠右手卻僵死僵死的,始終維持住劍客的風格。   而且最優雅的妖精之舞,他卻總是學不會。   那次偷偷去看,發現這傢伙用分身糊弄其他妖精,自己去做了陀螺和風箏,和其他小妖精小仙女們玩得開心,黑髮墨瞳的東方遊俠,被西方史詩中的妖精和背後透明之翼的小仙女環繞著,笑意灑脫。   那和掙扎於命運的偉大騎士並不同。   卻同樣具備有英雄的氣度。   至於為什麼要和那種與命運共舞的偉大騎士比較?   那當然是因為,那就是湖中仙女的理想型啊!   理所當然,否則的話,那麼多養子,為什麼全部都傳說級別的騎士?   雖然後來就變成了奶媽心態,看著那些偉大騎士,腦子裡閃過的都是這幫小傢伙幼年體的狀態,可惜了黑髮的傢伙,長得還不錯,只是一點都不像是個騎士。   唔,這是什麼舞,跳得還挺開心的嘛。   最終少年遊俠手掌鞭子一甩,陀螺飛起來做出一個非常高難度的動作,而俠客身子偏轉,以一種非常瀟灑漂亮的姿態將這空中的陀螺接住了,沒有動用任何超凡,全部都是單純的武技身手,瀟灑漂亮。   一隻坐在了遊俠肩膀上的小妖精開心地飛舞起來,捧著遊俠的臉蛋親了一口,然後羞紅了臉飛走,唯獨那少年遊俠並不在意,噙著微笑站在那裡。   那些圍繞著的妖精們看到了湖中仙女,一鬨而散了。   湖中仙女一雙碧色瞳孔俯瞰著微笑著的黑髮少年。   「你,過來!」   今天的妖精宮廷舞蹈,少年的右腳被湖中仙女踩了不知道多少次。   一月之後,少年的傷勢恢復到了五成左右,離開了妖精之國。   離開的時候,曾經邀請過湖中仙女:「我看你在這裡挺無聊的嘛。」   「要不要出去玩一下?」   湖中仙女一腳把他踹出去。   「我可是妖精國的女王,你這樣寒酸的邀請算是什麼?」   那時候的遊俠遲疑了下,誠懇道:   「或許我這樣說有點冒犯,如果你真的不能和我走的話。」   黑髮少年注視著碧眼的仙女,神態裡沒有一點技巧,全都是感情,讓湖中仙女都忍不住心動,然後道:   「那麼你能不能給我點酒?」   遊俠圖窮匕見,目光炯炯。   換來湖中仙女看垃圾一樣的眼神。   和一句字正腔圓的神州文字。   「滾!!!」   「哎,得嘞。」   遊俠狼狽地扛著行李跑路了。   本來以為從今往後是再也不會遇到那個人了,畢竟作為長生種和短生種,哪怕是整個西方最著名的英雄們,也如同是星辰划過天空,最終從她的生命中消失,現在還在仙境之國的妖精們口中口口相傳的黑髮遊俠。   其實很快就會連一絲絲痕跡都留不下來。   本來是這樣的,只是後來,霧都王室,以及一系列超凡為了讓人間超凡能夠完成傳承,居然拿出了某個東西,說是當年的契約之物。   要求妖精之國履行當年和王的契約,而他們這一次提出的要求是,要求當代妖精女王,湖中仙女嫁給王子,以純化曾經王族的赤龍血脈。   但是,當年的契約早已經完成了。   這屬於是對面利用舉國之力鑽了漏子搞出來的契約欺騙。   但是整個妖精王國一種類似於『契』的特殊能力,一旦違反契約會有巨大懲罰反噬,是一種自我的約束,當然,並非無法解開,只是對方也確實是付出了足夠的代價,很有誠意。   妖精之國的仙境議會其餘成員都認可了。   雙方很滿意,唯獨沒有誰詢問過湖中仙女的意見,妖精仙境的組成並非是強權狀態,而是類似於議會的,只是當最終事情即將完成的時候,有消息傳來。   真理之門前,一名來自東方的少年遊俠仗劍穿破皇室衛隊。   一劍斬破了十五米的秘銀大門。   而後在層層包圍當中,大名尚且沒有響徹人間,默默無名的遊俠鑿穿了那個時代十二圓桌騎士的圍殺,一身鮮血淋漓地出現在了妖精之門前,手持的是當年的契約之物。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最終,在重重的包圍,在超過上百名的超凡修士,在當代的十二圓桌騎士和妖精議會的注視下,來自神州的劍俠吊兒郎當,這一次左手握著劍,右手伸出,微微躬身,東方式的袖袍揚起又落下。   如同邀約的騎士。   他腰間掛著所謂的契約之物。   滿袖的月光,一身的劍氣。   『我可是妖精國的女王,你這樣寒酸的邀請算是什麼?』   遊俠笑容燦爛。   「薇薇安。」   他說:「我來搶走你了!」   ……………………   當年森林裡星光散落,那明亮的黑色瞳孔仍舊在心裡。   那一剎那,那就是她的騎士,不是臣服於命運,而是斬斷命運的騎士,湖中仙女閉著眼睛,心中溫暖,仿佛那一夜的星光仍舊落在她心裡,饕餮好奇道:「他是誰?」   「我帶你去找他!」   湖中仙女輕聲道:「他,他是最厲害,最厲害的遊俠。」   「張若素。」   ………………   「阿嚏!」   某個早已經活了一百四十來歲的老道士打了個噴嚏,身子都抖了抖,疑惑低語:「嘶……這一股奇怪的寒意,究竟是從何而來啊?奇怪奇怪……」   老道士抖了抖身子。   他才從研究所布置完大陣。   『真正正確的,對於權能的使用方法。』   肯定是這樣用了啊。   神州自然是要以人勝天的,難道要拿去餵了老趙?不可以,不可以。   那隻老金烏早就消化不良了。   本體都沒了,還吃個毛。   說是這樣說,但是這同樣也是趙公明的意見,他曾經親眼看著人族逐漸繁榮昌盛,所以願意將這作為禮物,再度贈送給人間,最多去買點炒黃豆給老金烏練練嘴。   面對大劫,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安排進行著。   張若素覺得這事情應該要給衛淵通知一下。   隨手一算。   嗯,這個時候打過去,會影響衛淵的好事,打斷他的氛圍?   老道士沉思。   那不就更好了!   你不開心,我就更開心了!   老道士毫無顧忌,心情暢快地打過了電話。   接通之後,不知為何,對面像是偷偷摸摸的做什麼事情被突然一個電話給打斷了似的,衛淵語氣都有點咬牙切齒,讓曾經縱劍天下的少年遊俠,現在的老道士更加開心了,跟喝了一壺好酒似的。   你的倒黴,就是我的快樂啊,哈哈!   雖然反過來對衛淵也是一樣的,這正是代表著關係好到了一定程度,老人語氣愉快,把自己對於太陽神話概念的運用說了一遍,衛淵語氣沉靜,道:「本來就該這樣做……」   「不只是我們,這片土地更應該有對抗神的力量。」   那種自軒轅口中得知了真實歷史後始終存在於心中的壓迫感終於稍微鬆了口氣,之後就是要磨礪自己的實力,已經進一步的提升隊友的實力了,才能應對大劫……   衛淵想到了猴子,腦子一拐彎,思考自己要不要也學一學物理去?   嗯,看看書,沒準有用。   還要去接受那幾個老傢伙的訓練。   張若素在手機對面,嘴角勾了勾,突然大聲道:   「那麼,衛淵啊,你和珏姑娘就慢慢聊,哈哈哈,老道士我不打擾你了!!!」這一句話直接用上道門上清玉音的法門,直入神魂,手機這邊聽得清晰無比。   衛淵身軀僵硬。   旁邊的少女面容微紅,竭力維持住雍容。   剛剛詢問要不要去約會,老道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真的是會挑時間!   衛館主暗恨。   少女眼眸微斂,控制住自己的心緒,道:「那,什麼時候?」   衛淵吐出一口氣,道:「現在。」   遲了的話,女嬌那邊怕不是會加急趕來。   這博物館裡,絕對有『內鬼』!   就是不知道是哪個。   「唉?!!現,現在?!」   衛淵拉著珏的手腕站起來,心中滿是對於女嬌的戒備,以及老夫一定要保住約會的決意,兩個人的腦子都亂鬨鬨的,走出數步之後,迎面阿姨愣住,而後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的曖昧微笑,道:「啊這,年輕人這麼急切的嗎?」   「哦呵呵呵呵……真是年輕啊。」   阿姨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   一邊伸出手掩住幾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一邊用小碎步快速平移掠過去,那一手南拳附帶的腿法用得超水平發揮,幾乎是嗖一下飛過去,衛淵的耳力清楚地聽到了那邊的聲音。   「喂,聽說了嗎?衛館主和珏姑娘好像同居了?」   「什麼?訂婚了!?」   「啥?老街這兒要開酒席了?!」   「你們說什麼?明天在老街領證了?!!」   衛淵:「…………」   珏:「…………」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一身衣服還好,但是少女顯而易見的居家模樣,懶洋洋毛茸茸暖呼呼的,腳上穿著白色的棉拖,衛淵腳上是黑色的,少女的棉拖上是微笑的弧度,衛淵這邊是眨眼的表情。   是省錢大師圓覺拼單買回來的,和博物館HelloKitty炒菜圍裙一起的,大和尚節儉慣了,直接送給他們兩個。   兩人看著這一幅裝扮,兩張臉都慢慢通紅,少女的小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那,那我先換衣服……」   珏結結巴巴說話。   然後轉身一下就飛回去,衛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少女優雅而迅速的背影,最終站在冰涼涼的冬天,卻感覺到血液都在燙,蹲下來,伸出手按在臉上,覆蓋住那控制不住的弧度。   「媽媽,那邊有個大哥哥在傻笑唉!」   「小孩子不可以說真話!」   ………………   極遠之處,老道士撫須放聲大笑。   「好啊,哈哈哈。」   「好好去吧,衛淵,不過,你這感情得好好照顧好,否則怕不是直接北鬥七煞星一起亮起來啊,唉。」老道士想到了九天玄女的存在,忍不住感慨,覺得衛淵的死兆星簡直比太陽都亮了。   真的是,亮堂堂啊亮堂堂的。   然後腳步輕鬆,帶著解決了事情的愉快。   帶著從衛淵扳回一局的快樂,以及準備吃瓜看戲的八卦之心。   準備回龍虎山,在山上吃瓜。   這吃瓜,可真是一件美事啊!   老道人撫須微笑。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四百字。   天師的過去第一次出現於第三百三十一章,我已經燃盡了,進入冷卻器,接下來估計得一段時間冷卻才有三更了,躺屍中,大家提前晚安。 第622章白澤直感之打擾此刻衛淵的下場   「住手啊!珏,你怎麼能穿著這樣的衣服!」   「不,不可以,如果穿著這樣的衣服出去的話……」   博物館二樓閣樓,看到天女逃命一樣回去,結果換了很尋常的常服出來,住在閣樓的伏特加娘娘大驚失色,手掌扒著櫥窗想要往外面擠出去:   「會很一般的啊啊啊啊!」   「嗚嗚嗚,來我這裡啊,我這裡有都市女性OL服,黑絲大長腿,有洛麗塔白絲吊帶襪,有各種款式的漢服,各種搭配我來幫你啊,不要這樣出去……」   水鬼竭盡全力把伏特加娘娘控制住。   最終雙手直接以擒拿姿勢卡住了伏特加娘娘的雙臂腋下,像是個架子似地把少女畫師架起來,水鬼其實身高比衛淵都高一些,一米八六的樣子,這樣一架起來,少女雙腿懸空在那裡撲騰。   水鬼咬牙切齒:   「混蛋你是喝假酒了吧?」   畫師含著兩大包並不存在的眼淚:   「我只是想要玩一下現實版的換裝遊戲奇蹟暖暖,啊不,奇蹟珏珏……」   「我是說,我只是想要給珏換衣服,我有什麼錯!」   水鬼大怒:   「我都不好說你!」   「你那是想要給人換衣服?」   「你那是饞人家身子。」   「你下賤!」   「你才下賤!」   「胡扯,反彈!」   「反彈無效!」   「反彈無效無效!」   「反彈無效……」   旁邊的戰魂喝了口茶,水神長乘沉思:   「他們兩個怎麼又對上電波了?」   「不知道,你懂的。」戰魂像是老爺子一樣捧著熱茶,優哉遊哉:   「精神病和精神病偶爾也能對上電波。」   「不要嘗試理解,因為你根本理解不了。」   水神長乘不服:「那我要是理解了呢?」   戰魂看了他一眼:「那你也是精神病了。」   一擊必殺。   長乘無言以對,然後又低下頭看向那邊遠去的衛淵兩人,遲疑道:「就這樣放任他們離開嗎?還是說過去看看?真的可以就這麼放著不管嗎?」   戰魂嘆息感慨:「還是讓他們自己來吧,跟過去幹什麼呢?」   長乘沉默,而後點頭,道:「是啊。」   「衛淵的實力我已然認可,而珏冕下是未來的崑崙之主,無論如何,我們也不應該過多幹涉的。」   伏特加娘娘道:「我這次也不打算去了。」   「老闆的任務就當先擱置了,難得有一次這麼好的氛圍。」   水鬼點頭同意:「是啊。」   「我覺得,衛館主一定能處理好的。」   眾人安靜下來,帶著祝福的目光目送著那邊的兩人離去,一時間無人說話,戰魂喝了口茶:「那我們還在這兒聚著做什麼?還有什麼事情要說的嗎?」   「好像沒了。」   「那就……散?」   「散!」   眾人一分而散。   水鬼回到了自己的快樂水瓶裡面,然後直接搓出來了一個分神扔到外面,慢慢的,那洞天福地·快樂水瓶限定版本下面突然冒出水流,化作了一個個手掌,以類似於蠕動的方式默默地往外走。   而後出了博物館門,伴隨這一陣快樂水光芒的法力靈光。   博物館快樂水大師,颯爽登場!   不去看?!   怎麼可能!   吃瓜,可是一件美事!   水鬼狗狗祟祟地追了上去,注意到了前方的衛淵和天女,眼眸亮起,只是當他靠近的時候,前面的衛淵似乎有所感覺,下意識要側頭,水鬼頭頂仿佛出現了碩大的一個死字。   他毫不猶豫當機立斷聽從心的指引直接竄進草叢裡面。   然後和一張清秀溫柔如同小白兔的臉直接貼住,四目相對,心臟驟停。   「臥槽?伏特加?」   「水鬼?!」   兩隻鬼大驚失色。   而後震怒。   「你不是說不來的嗎?!」   「你不也說不來的嗎?!」   少女注意到距離太近,下意識後退,用手裡的數位板直接按在水鬼的臉上,把那張臉左臉頰按得塌陷下去,遠離自己,面容漲紅:「你你你,我是鬼啊,我說的是鬼話好吧,鬼話能信嗎?!」   「我也是鬼……」   「胡扯,你現在是神!」   「神說的話不是更扯嗎?」   「啊這……你好像說的也對?」   兩隻鬼沉思,而後轉過頭,就看到前面的大街上,一陣陣騷亂,一個身高逼近兩米,健碩無比的光頭男人,帶著墨鏡,身穿黑色西裝大步而來,距離遊戲史上經典角色就差後腦勺上一個47的條形碼。   「臥槽……圓覺?!!」   水鬼頭皮發麻。   兩個鬼直接把大和尚拉過來。   「你什麼情況?」   大和尚雙手合十,神色誠懇:「貧僧本來是出來買菜的。」   「然後呢?」   「然後遇到了衛館主他們,貧僧,貧僧覺得不跟來看看,心念不通達。」僧人目光炯炯。   水鬼沉思,水鬼若有所悟:「那你這衣服……」   一陣沉默。   「貧僧不跟來看看,心念不通達!」   大和尚目光炯炯。   水鬼放棄,捂臉道:「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知道了這個打扮的,但是圓覺,遊戲和現實是不同的,啊對,雖然你有佛門神通基本其他人也看不到你,但是老大他能看到的啊……」   「你過來,跟在我身後。」   兩個鬼一和尚偷偷摸摸往前走。   一抬頭,又看到了駐足在奶茶店前面的水神長乘。   最終,這個隊伍直接擴張到了五人團夥。   長乘:「那可是我崑崙冕下,這麼大的事情,就算是其他的山神們不在,我也得要盡到作為崑崙神系一員的職責!」   「說實話。」   「你們都不在,我怕那水猴子上門……」   兵魂:「我擔心你們亂來,所以跟來看看。」   「哈哈哈,肯定得有人管著點你們。」   水鬼:「…………」   「好吧,那就一起上。」   帶著偵探帽,一副銀框大眼鏡的少女畫師用畫筆扶了扶鏡框:「我們的宗旨是,不幹涉不打擾,只需要遠遠的旁觀就可以了,水鬼你在出么蛾子,我就把你灌水泥沉了黃浦江。」   於是今天的記錄如下。   首先,衛館主居然帶著珏姑娘前往了奶茶店喝奶茶,真是讓人遺憾到失望的平凡選擇,關於奶茶的話,或者飲品,世界上沒有哪裡能喝到比博物館更全的快樂水,更烈的美酒,沒有比鳳祀羽更多的奶茶配比選擇,以及欽原的蜂蜜酒蜂蜜茶蜂蜜柚子水。   不過念在館主第一次,可以原諒,初見殺。   畫師先生的評價是及格。   伏特加娘娘喝著奶茶,打了分。   而第二個的選擇。   衛館主,衛館主他居然帶著天女去了小吃街!   啊啊,真是非常大眾化的選擇,是直男同胞們所喜歡的啊,事實上帶著化妝之後的美少女前往到處都是油煙的小吃街實在是踩雷的情況,那種漂浮在空中的油煙味和孜然味會讓少女提前準備的妝容被打破。   逛一圈出來,香香的女孩子……還是香香的。   只是從花香奶香化妝品香,變成了孜然香和辣椒麵兒香。   出來以後不像是情侶。   像是被醃入味兒的一對對小香豬。   如果哪位女孩子願意陪著你一起去小吃街逛吃逛吃,這不是女朋友,這是你哥們,要不然拜把子好了?   畫師少女遺憾表示衛館主的選擇實在是下下之選。   然後接過水鬼遞過來的羊肉串一口乾掉。   而第三次的約會地點……   天吶,我的老夥計!看在女媧娘娘的份上,為什麼不多做點選擇?哦,我是說,館主你打架那麼厲害,怎麼一開始約會就變得這麼愚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見鬼,糟糕透了,我發誓我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你居然選擇了電影院?   畫師少女用那種讓人恨不得用尖皮靴踹屁股的翻譯腔記錄下來。   電影院,這當然是沒問題的選擇了,但是沒問題就讓畫師很遺憾,沒問題代表著平淡,代表著無法推進關係,沒有反饋,只能說是尋常,在畫畫創作裡面,故事裡一定得要波瀾壯闊。   如果說電影院的話,那最好全部電影院都是內鬼,啊不,我是說自己人,然後電影結束之後趁著愛情影片的氛圍直接表白,如果吃飯那一定會出現有各種意外各種變化。   平淡無奇是無法推進關係的啊館主。   你為什麼就不能明白呢?   無論男女,帶著喜歡的人去吃飯,遠不如帶著對方喜歡的美食突然出現來得更為有效果的,人的本性便是求新求奇求變的啊,哼哼,之後看來也要對衛館主進行特訓了。   稚嫩,稚嫩,實在是太稚嫩了。   這兩個傢伙稚嫩地簡直像是怪物了。   畫師少女咬著筆桿子,腦海裡構思如何推動兩人關係的訓練課程,這個叫什麼,這個就叫專業,然後兩個鬼,一個和尚,戰魂和水神排成一排拿了3D眼鏡走到了電影院裡面,目光炯炯地看著那邊的兩人。   而畫師在電影院裡面記錄。   水鬼突然身軀僵硬。   畫師好奇看了他一眼,還沒問,手機嗡嗡嗡地震動。   打開,來自於一個備註是老闆的消息。   塗山氏女嬌。   只有一個經典的微笑表情。   !!!!!   畫師神色僵硬,那邊大和尚和長乘真的是在認真地看電影,突然發現不對,回過頭,注意到水鬼和畫師眼觀鼻鼻觀心,額頭冷汗直冒,像是被抓姦在床,或者說無間道當場暴露的情況。   怎麼回事?   聲音仿佛被剝離。   有輕輕的咬吸管的聲音。   在電影院最後一排,白髮慵懶的美人,右手手肘支撐著座位扶手,手掌撐著下巴斜倚著。   手裡拿著一杯珍珠奶茶。   紅唇貝齒,輕輕咬著吸管。   一雙丹鳳眼微斂,似笑非笑。   後面站著一位狐族少女,腰間佩戴商代青銅短劍,眼瞳婉轉柔美,但是氣質卻又隱隱一絲英武,同樣帶有九尾狐的一絲絲神性,大和尚見過,這是住在博物館隔壁書店的那三位狐族少女。   水鬼額頭冷汗直冒。   疏忽了。   畫師少女嘴角抽了抽。   大意了。   內鬼旁邊,可還有三個貨真價實的塗山氏狐族啊。   這是什麼?內鬼之外,還有真正的監督者。   那啥戴那啥,一套又一套。   剛剛衛館主出來的一幕肯定傳遞給塗山了。   他們心中不由浮現出同一個判斷。   而第二個想法。   可憐的衛館主,一直處於姐姐的玩弄之中.JPG   電影結束之後,兩個鬼僵硬轉過頭,那邊白髮美人微笑著點頭,嘴唇開合,說出了三個字,對於水鬼和畫師來說,就仿佛是晴天霹靂一般,那是社畜最痛恨的三個字——   扣工資。   不,不要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   水鬼和伏特加頭懸目眩,只是回過頭的時候,發現衛館主和珏姑娘也已經消失不見,那邊女嬌擺了擺手,微笑道:「不用管了,這一次我就是來攔住你們的。」   白髮美人噙著微笑,眼眸溫柔:「既然已經走上正軌。」   「接下來就只要靜靜等待就可以了。」   「所以……你們,被炒魷魚了。」   「欸?」   「欸哎哎哎哎哎?!!!」   ……………………   衛淵拉著珏的手腕快速離開。   額頭青筋賁起。   與其說惱怒,不如說是欲哭無淚。   我以為,是某個內鬼。   事實上,全部都是。   打狼人殺的時候,周圍全是狼人,三國殺裡一圈兒的奸臣反賊。   血管裡面全是伏特加,一滴血的沒有。   當你周圍全部都是內鬼的時候,你最好考慮一下,因為那樣來說,搞不好你自己才是內鬼.JPG   誰是內鬼!?   我是內鬼!   一口氣跑出去,來到海邊,衛淵心中浮現挫敗的感覺,不只是因為那些傢伙的打擾,事實上是因為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安排太過於尋常了點,流於俗套,這個的挫敗感甚至於還要更重些。   「抱歉。」   憋了半天,他只說出這句話,尷尬地撓頭:「今天好像不那麼好。」   少女微笑道:「我覺得很好啊。」   兩人坐在大海前面的礁石上,聽著海風吹拂海浪湧動的聲音,衛淵的心境逐漸安靜下來,能夠和珏一起玩了一天,已經很難得了,但是還是有種挫敗的感覺。   此刻安靜下來,心底的不甘心聯合那心中小鹿一起躁動起來。   難得的約會啊!   就這麼放棄了?你能忍?你怎麼能忍?   至少要突破一步啊魂淡!   所謂月黑風高夜,衛館主賊心大起,眼睛直勾勾看著前面的,要不然,這麼好的氛圍,要不要試試看牽手?以前雖然也有過接觸,但是只是拉著手腕,或者說抓住小臂,牽手,牽手是不一樣的啊。   衛淵有點心虛,有點緊張。   面不改色。   手腕用力,按在石頭上的右手人立而起,以兩根手指為腳往那邊走過去,心中緊張,腦海裡的念頭飛來飛去的,就像是以前看的那些足球廣告。   很好,衛館主已經出發了。   我們看到衛館主的右手同志毫無畏懼發動了衝逢。   他已經跨越了五分之一的路程。   就近能不能帶球攻破珏選手的防禦呢?我們拭目以待,很好,馬上就要突破了五分之一路程,掌聲在哪裡,我們給衛館主的右手加油,下一步就……   嗒的聲音,在快要跨越五分之一距離的時候,衛淵的手指碰到了細膩微涼的觸感,腦海中的畫外音戛然而止,少女的左手也在往他這邊來,兩人下意識回頭,手指相觸。   衛淵心底,那一頭五千年的老鹿掐滅了香菸。   重回青春,瘋狂撞擊內心。   小鹿亂跳?   不,是老鹿蹦迪。   星光之下,少女面容微微泛紅,手指觸碰,視線相對。   珏結結巴巴道:「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的手,手相?」   「對,手相!」   衛淵大腦似乎停止思考:「我,我也是啊。」   最終他們之間的氛圍詭異地轉向了研究手相的事情上,而衛淵其實也是非常得好奇,天女有手相這一說嗎?自己現在貌似也已經變成了崑崙山神,也有手相嗎?   兩人開始很認真地研究這一點。   最終彼此討論,非常認真,氣氛逐漸詭異地望著不對勁兒的地方狂奔而去,拉都拉不回那種,少女看著衛淵的手相,低聲笑道:「果然是,你的手比起我的手大好多。」   「你看,比一比就知道了。」   他們手掌抬起,兩隻手掌觸碰接觸在一起。   「其實我還是很喜歡的,淵你的手。」   「我也是。」   「很喜歡。」   「嗯。」   時間仿佛流淌的水,安寧平緩。   星光下,兩人手掌像是比大小一樣貼著。   而後手指下意識分開。   自然而然十指相扣。   PS:今日第一更………… 第623章恭喜開啟史詩級副本——長城守望   霸道的刀光流轉劈落。   帶著虎嘯天地,傲笑一方的氣魄,以及在戰場上廝殺而出的慘烈,甚是駭人,卻被一拳直接橫擊擊潰,一道身穿黑色勁裝的身影倒飛出去,手中的環首刀倒插地面,卻仍舊是被打飛出去十多米才勉強止住。   「居然,只擋住了一擊麼……」   青年語氣中滿是遺憾和失落。   在灰塵裡面站起來的俊朗青年,黑髮凌厲,右耳垂落有紫寶石吊墜。   是山君。   前方則是高大健碩,一身暴虐神靈氣機的十二元辰。   旁邊的妖獸們面容浮現出震驚和失望的情緒,元辰能夠輕而易舉地感覺到,這些情緒真實而劇烈,並不存在於任何法術的幹擾,單純是看到了超過自己預料的事情,心底本能產生的衝擊。   在這些情緒外,還有附帶派生的其他情緒,畏懼,遲疑,討好。   這些都一一地映照在了元辰的心底。   那黑髮青年走上前去,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元辰哈哈大笑,道:「老弟,你能夠接下我這一刀,也已經不錯。」   「看來人間也有你這樣實力的啊,哈哈哈。」   山君面容不變,微笑道:「能夠接下一拳,已經超過我預料了。」   元辰感知到這句話是真心實意。   越發滿意,放聲大笑。   擁著美人去了內室裡面,一番雲雨過後,這位元辰天神慵懶地趴著,任由那些美人為自己擦拭去健碩脊背上的汗珠,淡淡道:「雖然說是被用來當美人計的,不過,本座也著實是享受了一翻。」   這一番話突兀,卻又極為冷酷直接。   這兩名女妖被道出心中秘密,驚慌失措。   元辰放聲大笑,道:「無妨,他既見本座出現,心中有警惕戒備之心也是實屬正常,本座自是天神,當然容得下他的那些許小心思,若是祂什麼都不做,我反倒是會看不起他。」   「不過爾等,卻要好好侍奉於我。」   「等到事情結束,自然有你們數不盡的好處!」   兩名女妖自然應和,曲意逢迎,而元辰眼底最深處漠然,作為天神,祂當然是有自己的底氣在的,也不是那種毫無心思城府的愚鈍之輩,這一段時間在摸清楚了這裡的情況後。   順勢提出切磋,敲打了山君,震懾其餘的妖獸,讓整個瀛洲的局勢內部出現裂隙,如此分化,就可以以裂隙來操控此地。   在此地完成自大荒出發,來到此地的目標。   真正的目標。   來自神州的黃大仙和另外那胖大豬龍面容都驚疑不定,山君收起刀,那把斬馬刀出現了明顯的裂隙,不是對手,以此身對抗,在最初的試探後,一拳就敗了。   「那就是名為神話概念的力量麼……」   山君低語,語氣複雜羨慕。   旁邊的黃大仙和豬龍妖都安慰他。   其實他們心中也被震撼到了,山君實力在他們中最強。   但是在對方開啟了神話概念模式後,也只是擋下了一拳,如果不是這柄斬馬刀的材質特殊,是經歷過特殊淬鍊的,恐怕那一拳就是先擊碎兵刃,再洞穿山君,當場擊殺。   「無妨。」   山君點頭,「能擋住一拳,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   他安撫了眾妖。   一步步走回自己的住處,不發一言。   神色顯而易見地恍惚。   黃大仙嘆息:「看來,山君大人心情不好啊。」   豬婆龍道:「誰說不是呢?」   「看來他提前把小青送出去,是擔心小青也遭了毒手吧。」   「唉。」   整個瀛洲的群妖心底都浮現出了不同的念頭,而這也都屬於正常的情況,潮水上來的時候,大家都一起遊泳,當潮水退去的時候,誰沒有穿泳褲就一目了然了,氣勢正烈的時候,大家自然都願意幫襯一把火焰,而遇到困難的時候,投降派就會出現。   山君心裡想著。   就和那本書裡面寫的一樣啊,投降派。   仍舊低語著——「不過,能接得下一拳,已經足夠滿意了啊。」   他步步往前,進入洞府。   一層層陣法打開,視線豁然洞開。   前方的石椅子上,坐著一位高大的青年,黑髮,雲紋勁裝,右手握著刀,睜開眼睛,露出猛虎一類的琥珀色瞳光,右耳有著具備神州風格的紫寶石耳墜。   「回來吧。」   那青年低語,語氣中有著剛剛山君都無法匹敵的漠然冰冷。   「是,是……」   而之前推門進來的『山君』顫顫巍巍回答,變得越來越透明,最終飛入了男子眉心,化作倀鬼,為虎作倀,這個成語可並非只是虛妄,真正的猛虎山君,神州西漢末年三傑之一。   「神話概念麼……」   真正的山君若有所思。   不過沒什麼,這一次藉助這個所謂元辰的力量來敲打一下內部也好。   當有外力出現的時候,就會出現裂隙。   將投降派驅逐出去,整個瀛洲,才能夠為我所用。   才算得真正的新生。   山君隨手將掌中的刀扔出去,道:「記錄數據,分析那個元辰的交手,以及推演擊潰祂的方法。」另外的倀鬼浮現出來,接過刀,恭敬行禮,如果說有以往的櫻島大神社的祭師在這裡,會發現一個個熟悉的面容。   整個櫻島神系,此刻全部都被轉化為倀鬼。   神性則是被吞噬,血肉化作妖魔的資糧,真靈則被山君所鎮壓。   祂的行為手段從來冷酷決然。   真正意義上的骨灰都揚了。   絕不留情。   山君望向神州的方向,皺了皺眉:「小青還沒有回應。」   「難道說是遇到了什麼危險,陷進去了?」   山君心中浮現出擔憂,旋即將這樣的感情壓制住。   「不過,元辰代表著的勢力顯而易見屬於大荒神代。」   「大荒,崑崙,山海,神州,共工……」   面容硬朗,卻帶著一種冰冷味道的山君閉目沉思了很久,作為那個時代的神州武將,腦海中不斷地開始推演戰局,毫無疑問,人族是敵人,但是神州又必須保護好,崑崙中立,而大荒為敵。   不……如果說崑崙和人族交好的話。   也就是相當於和他對敵。   山君沉思許久,吐出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將資料帶過來。」   祂道:   在擊潰翻覆了櫻島世俗之後,祂直接將這個國家暗中進行的研究全部拿到了手中,當然,這幫傢伙很廢物,最厲害的一些構思仍舊是來自於德意志第三帝國時代的資料,相當具備進展性和前瞻性的科技風格。   裡面的部分預想和嘗試,即便是現在也具備有可行性。   至於某些殘酷的以人類為基礎的醫學   猛虎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些仍舊珍視看重所謂的資料的那些人,而後平淡地吩咐醫學負責人將記錄裡的實驗重新來一次,說他想看看,當時曾經參與過計劃卻活下來的老者嗓音乾澀的說沒有實驗材料了。   「這裡不都是人嗎?」   猛虎回首,看向原本櫻島,那些仍舊支持侵略神州之人,以及魑魅魎魍,眼瞳漠然:「我記得,你有孫子?」   當年還算年輕,之後靠著各種手段活到現在的生物計劃執行人臉上失去一切的神採:「………我,我明白了。」   最後猛虎將這些東西扔到了火堆裡。   最後一個數據實驗是由當年執行人的孫子親自解決了他的爺爺。   看著剛剛出爐卻已經被焚盡了的數據,猛虎的瞳孔沒有一絲波瀾   「妖魔食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見人心狠毒,亦是不遜妖魔啊。」   黑髮的青年對身後的屬下感慨著說了這樣一句話。   似乎仍舊對當年的背叛耿耿於懷。   而後嘆息道:「只是偶爾想起,當年也曾庇護過一地,雖然之後反目成仇,彼此廝殺,但是不知為何,看著他們被腌臢之輩折辱,我等也實難以感覺愉快。」   在大荒撐天之神出現,而衛淵帶回了大日概念,神州內部計劃開始啟動的時候,山君帶著來自於上個時代那個殘留噩夢的構想科技,踏入尋找了水神共工的地域。   今日的時代仍舊平和,平和之下卻是暗流激蕩,不知何時會徹底爆發。   山君離開這裡踏入水下的時候,回眸看了一眼瀛洲。   「神話概念……」   黑髮束成馬尾,眸子微斂,琥珀色瞳孔裡冰冷無情。   再度自語。   「能擋下一拳的話,真的是,太好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那些資料,腦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了一句話。   打工,啊不,補課吧!   水神大人?   出於基礎的邏輯,當發現己方目前最高戰力似乎不足的時候,該如何去做?   一方面尋找新的,一方面給對方升級。   山君是一個很念舊又很固執的傢伙,或者說貓科動物的領地意識,具備有極強的自我約束力和行動力,在思考神代似乎沒有多少比共工更能打的存在之後,他選擇直接給共工更新換代,強行提高版本。   比方說,如何成為院士的學生?   一般人會選擇努力提升,考到院士門下。   山君大概率會選擇,讓自己的老師努力提升,提高版本。   只要我把我的導師養成院士。   那我就是院士的弟子了。   當然,是因為共工本身就是強大而霸道,因為祂也是自己能接觸到的最頂尖戰力。   琥珀色瞳孔看了看手裡的教材。   今天,就從初中版物理學開始講吧。   ………………   「嗯?我是說,你確定這樣子沒問題嗎?」   黑髮碧眼的湖中仙女憂心忡忡。   「當然。」饕餮傲慢回答。   「我當年我爹,我爹的老大,他們都是這樣做的啊,當年他們散夥兒了之後,我悄悄進去了,拿到了這個東西,本來吧是想要吃了的,畢竟這種生物也很少見,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我下不了嘴。」   「看這種東西,偶爾也會回憶起過去,老爹和其他認識的人。」   「或許,回憶是比一切美食更好吃的東西。」   「所以我留了下來。」   「在我們老家那時候,找場子必須要放亮招子,要恢弘浩大,牌面上是絕對不能差了的。」   「真,真的?這個是不是,我還是用我們那邊的風格來……比如說一封符合龍虎山地位的拜帖。」   「放心放心,這兒是神州,你們西方那個未必有用,得入鄉隨俗。」   「我就不一樣了,我多少從我老爹那裡看了些東西。」   「真的?」   「你信我!」   「我老爹,那可是文官。」   上古文官後裔饕餮自信滿滿。   直接掏出一面古樸戰鼓,上面有夔牛紋路。   旁邊西方神代第一富婆好奇道:「嗯,冒昧問一句,這個是……」   饕餮爽朗道:「夔牛鼓啊。」   「大概是最後一面了。」   一邊說著,一邊在龍虎山下反手一鼓槌砸了上去。   夔牛鼓——上古神兵。   一震五百裡,連震三千八百裡。   與此同時。   張若素還在愉悅喝茶,遠程吃瓜。   這吃瓜,真是一件美事啊!   老人愉快想著。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第624章死兆星的閃耀   ,鎮妖博物館   龍虎山,張若素喝了口茶。   他已經從女嬌那邊得到了大概的瓜,至於為何,神代青丘國之主,神兵神農鞭執掌者,突然離開青丘國塗山秘境,來到人間,作為鎮守人間界的修士,他當然能夠察覺到,當然要慣例詢問一下。   這不就知道了?   一問,去博物館。   很快啊,老道士就反應過來。   這必是個鮮美無比的大瓜。   老夫遊歷五湖四海,仗劍人間多少年,我什麼沒見過?   我什麼都見過!   只是聯繫一下之前打過電話的時候,對面那稍顯得驚慌的語氣,張若素就已經推斷出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愉快啊愉快,如果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位天女魃心情很糟糕,他甚至於想要在這裡高歌一曲大道歌。   至於對方為什麼不開心。   其實吧,摸魚的張若素也是心知肚明。   畢竟之前似乎妖獸衝擊了封印,來到了人間,還沒有出龍虎山封禁大陣一步,就被天女魃一頓削揍了回去,那一天直接千裡火燒雲,這個可不是形容詞,完全是字面意義上的火燒雲。   那幫妖獸基本上被揍得半熟,然後屁滾尿流哭爹喊娘地回去了。   不過,居然沒有把妖獸全部滅掉,而是留了一條性命。   「看來,這位天女魃也是個心情溫和有底線,不喜殺戮的人啊。」   張若素若有所思,飲茶自語。   旁邊的趙公明欲言又止。   欲止又言。   在那邊糾結不已。   正要開口,門口傳來敲門聲,每一聲之間間隔相同,打開門後,是身穿現代服飾,身材不算是高大,卻有如山嶽般沉靜的武安君,除去了仍舊是秦國髮髻之外,看上去已經和現代人沒有什麼區別。   「武安君,你這是……」   「我打算下山,去老街那邊了。」   「哦哦,也是,呵,那邊也確實是已經修建好了。」   老道士撫須點頭。   「武安君往後若是還有興趣的話,也可以來我龍虎山小住。」   「定然。」   一番寒暄,氛圍愉快,其實這位武安君在歷史上威名赫赫,相處時候倒是很和氣的人,不愧其安集百姓之安。雖然並非是唯一的武安封號,但是連之後李牧,都是趙王以『李牧便猶如寡人之白起』,而封為了武安君。就可以知道白起的重量級。   不過,趙王那句話真的不是威脅嗎?   老道士心裡嘀咕,武安君在這山上的時間裡面,和這裡的小道士們混得很熟了,如果不提歷史上的事跡,看起來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而且還是那種沒有半點脾氣的那種,現在他要下山,小道士們都有些捨不得。   「我打算去做個農夫。」   前幾日詢問下山後做什麼的時候,白起道:「當年就有過的想法。」   「只是後來發現,現代的農夫和我當年似乎不一樣了。」   「就又想著,做個教書育人的先生也是可以的。」   張若素遲疑:「武安君你擅長……」   白起沉思道:「秦國律法已經不再適用於當前時代,某一身所學倒是可以教導旁人,譬如兵家煉體術,以及大秦黑冰臺秘法,或者說戰陣合擊術,我也掌握了大秦基本所有的劍法和戈矛之術……」   在詳細了解過白起所掌握的知識樹之後,滿頭冷汗的張若素把申請下來的興趣愛好班的資格證直接焚掉,五百年春秋戰國廝殺下來,那個時代的每一招劍法每一招戈矛基本都往人致死點上招呼。   大秦軍爵制,是要拿腦袋換軍功的,這劍術技能點簡直點地飛起。   這種劍術。   那種認真練習的優秀畢業生基本就可以吃一顆花生米。   如果學習不及格的話,大概則一輩子免費美食外加包吃包住的下場。   這種殺人劍術當然不能流出去,為了安撫武安君,老道士倒是給他籤訂了另外的合同,說每過一段時間會送一批學生過去給他訓練,神州特種適應性戰士裡面一批刺頭,個性鮮明,應該能滿足武安君的老師愛好。   當時老人第三次詢問武安君打算在老街開個什麼店鋪。   武安君沉思之後,回答道:   「實在不行,我想開個民政局。」   老道士茫然。   ……………………   「呵,武安君,你要求的民政局,額,以及批下來了,民政局駐民政局分局……」   現在白起登門,老道士從柜子裡取出來了那個紅彤彤的印章還有一些文件遞過去,在白起告辭的時候終於是忍不住問道:「恕老道冒昧了,武安君為什麼要民政局?」   武安君噙著一絲微笑道:「我接到始皇帝陛下的命令。」   「要護持著少上造的婚約。」   「君無戲言,兵貴神速。」   「如同行軍布陣,則當將山,水,要害之地把握於己方手中,既然有此事,那自然也當將最重要的一環緊緊控制住,如此方可以以不變應萬變。」   「一旦時機成熟,立刻便可以而今之世的規則,完成婚書。」   老道士恍然大悟,然後道:   「冒昧問一句,武安君您的不變是……」   白起拿著民政局的印章,微笑不答。   武安君從不打不勝之戰。   老道人嘴角抽了抽。   大概猜到了白起的想法。   優勢在我,實在不行,綁了去領證,當場給你發下來。   白起告辭離去,老道人看著武安君的背影,想到之前那句『我們的時代,婚約聘禮之中有大雁,大雁始終只有一個伴侶,哪怕是伴侶去世也不會再找第二個,以表示此心不二之意』   「春秋戰國好像是不少的名將,戰國君子們之類都有賓妃記錄。」   「武安君似乎沒有半點緋聞啊,似乎是始終如一的。」   名震天下的戰神。   忠貞不二的夫君。   真是,真真正正的純愛戰神。   老道士感慨,看到外面風光正好,天色熹微,白起腳步從容,而那邊身穿白色道袍,姿容優雅的少女正在安靜賞花,手指觸碰,寒冬臘月也有繁花怒放,實在是風平浪靜,祥和美好的一天。   老道士回過頭,端起茶。   這個時候,忽然,一聲雷鳴炸開,如同悶雷一般轟隆隆地起來。   而後還沒有反應過來,第二聲悶雷般的聲音直接疊加,連帶著第一聲的聲波一起席捲著掠向四面八方。   轟然雷鳴。   在神代那種各大神靈兇獸戰鬥,猛獸嘶咆的時代,都能連震三千八百裡,人間效果超級加倍。   一把雄渾有力的嗓門隨雷鳴轟隆隆地落下,就像是當年踹門上山打架的軒轅猛男天團,聲音如雷鳴,連震足足七千六百裡:   「龍虎山張若素,龍虎山張若素,跑路了!跑路了!」   「龍虎山張若素,龍虎山張若素,跑路了!跑路了!」   一種魔性的旋律,仿佛讓人下意識響起江南皮革廠的語調節奏。   帶著那種霸道的震撼力落下來。   而後能聽到吸氣的聲音,再度轟然鼓聲裹挾著說話聲音一塊傳出去。   「張若素!」   「你個負心漢!!」   「你有本事跑路,你有本事開門啊!!!」   「你有本事跑路,你有本事下山啊!!!」   ??!   整個龍虎山陷入死寂。   趙公明沉思。   趙公明若有所悟。   趙公明瞬間躲避,遠離老道士足足百丈距離。   「你事兒發了?」   老金烏沉思。   張若素一口老血差一點噴出去。   「你,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天師你站在那裡別動,對,就那兒,冷靜下。」   「你是要我靜心凝神?」   「不,我是怕你待會兒濺我一身血。」   老金烏理智且冷靜地回答。   「現在這情況,第一是,你難道說連雄性都撩撥嗎?」   老道額頭青筋賁起。   「好吧,不是,那第二種,是不是你以前的風流債,現在帶著兒子上門找你了,就,就那種經典的小說劇情對吧?」   張若素大怒。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外面身穿白色道袍,都無法遮掩那種美好身段和氣質的少女若有所思:「這種氣機,夔牛鼓?是故人來了嗎?」   夔牛鼓,是人族戰將擊殺了夔牛之後,九天玄女給軒轅製造的神兵。   夔牛雖然不是頂尖神靈,但是也曾經有過雷神稱號。   這種神兵固化了夔牛的權能,聲如雷震,至於神話概念,這東西不是那種大路貨色,夔牛還沒有具備,假如具備的話,也不會被常先和力牧所誅殺了。   不過神話概念也分不同類型,有輔助型的,譬如元辰。   但是雷神風格的神話概念,怎麼樣想都必然是戰鬥側。   寄居於真靈內的九天玄女咬牙切齒,而後道:「你不生氣?」   「生氣?」   黑髮發梢有暗紅色漸變的天女魃訝異:「為什麼要生氣?」   她拈起一枚花,笑容溫暖乾淨,隨意問道:   「對了,他喊那麼多是什麼意思?」   九天玄女沉默。   而後解釋道:「庚辰又勾搭女人。」   少女動作凝滯。   我方已擊穿對方防禦層。   「在你睡著的時候。」   我方攻擊暴擊。   「按庚辰過去的事情,這不知道是第幾個。」   產生致命攻擊特效。   黑髮發梢暗紅的少女五指下意識握緊,周身花海,遍地狼藉。   ………………   張若素頭皮發麻,轉身打算去吧事情處理了,道:   「這裡面,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我要解釋下。」   「還是說先閃?」   往後一看,是祖師牌位,沒法從這個方向走。   他左邊一看,面色凝滯,看到那邊少女拈著花,周圍絲絲縷縷的赤色炎氣逆著升騰,這東西完全類比修行典籍裡面九天炎焱火之類的恐怖的玩意兒,剛剛美好的花田直接化作灰燼。   老金烏金烏化虹,直接溜了溜了。   正前方山路,那轟然雷鳴的聲音再度響起。   只有從右邊走……   張若素下意識轉身的時候,一隻手啪地落在他肩膀上。   霸道至極直接可以和蚩尤睥睨的殺氣煞氣縱橫,仿佛兩道紅光在背後的陰影中亮起,外貌儒雅溫和的大秦戰神白起溫和道:「張道長,你我為友,故而,某有話想要對你說……」   後方祖師背鍋,左側天女燃火,右側殺神低語,前方則是大禍臨頭。   老道士無語凝噎。   吃瓜,吃瓜……   吃瓜真是,真是一件美事啊。   老道士我縱橫天下多少年,什麼沒見過?   這場面,我是真沒見過。   …………………   博物館。   在回來的時候,打開門,水鬼和畫師整齊劃一撲街在沙發上。   仿佛失去了一切意義,化作灰白的顏色。   「完了,完了。」   「失業了。」   「嗚嗚嗚,口糧都輸光。」   白髮美人則是噙著微笑坐在另一個沙發上,背後是氣質英武,腰佩青銅短劍的蘇玉兒,勝負之勢簡直不要太明顯,在電影院之後,博物館眾就被女嬌帶了回來,白髮美人帶著墨鏡,白髮高馬尾,單手開豪車。   直接把衛館主秒成渣。   這不姐弟嗎?   貧富差距大地離譜了吧?   一眾待在博物館裡等待著館主回來,整個燃盡了的畫師心灰意冷,下意識道:「你說,他們今天還會回來嗎?」   氛圍瞬間凝固。   情侶,不回家。   伏特加娘娘再度挑起戰火。   水神長乘瞳孔開始有序收縮運動。   白髮美人訝異之後,充滿了欣慰感。   很快,大和尚圓覺有所領悟。   就連老傢伙兵魂都察覺到了什麼。   只有水鬼還在喝著快樂水。   無形之中,仿佛氛圍都開始膠著了起來。   只是沒有到這氛圍炸開的時候,伴隨著叮啷聲音,博物館大門打開,衛淵和天女回來了,水神長乘長呼了口氣,把旁邊的鐵鍬收了起來。   白髮美人則是嘖了一聲,帶著失望又果然不出所料的味道。   仿佛凝重壓制起來的某個東西譁的一下散開來。   「唉?你們怎麼都在這兒?」   衛淵下意識開口回答,就被白髮女嬌直接拎著衣領子拖走:「你過來,我有話要說。」   衛館主,物理意義上,脫離戰場。   伏特加娘娘咕嚕一下爬起來,展開雙臂撲到珏那裡:「珏啊,我好倒黴啊,嗚嗚嗚,貼貼……」她直接把臉埋在少女懷裡噌啊蹭,天女微笑著安慰,讓兵魂忍不住感慨。   輕而易舉地做到了衛館主五千年都做不到的事情。   不愧是你!   「你們去哪裡了啊?」   「最後去海邊了。」天女噙著微笑:「星星的光落在海面上,像是碎開來的金子,一晃一晃的,很漂亮。」   清秀的畫師少女呆了下,反過來安慰珏道:   「今天的約會體驗很糟糕吧。」   「沒關係,我一定會給那木頭腦袋的衛館主補課的。」   珏下意識道:「嗯?我覺得很好啊。」   「唉?」   畫師下意識道:「不,不可能啊,那家奶茶店太普通了……」   少女疑惑道:「其實那一杯的奶蓋很甜,蜂蜜和檸檬的味道調和地恰到好處啊,像是踩在奶油的雲朵上一樣,軟乎乎的。」   「小吃街油煙太重了。」   「可是人來人往,每一個人的喜悅和那裡的燈光匯聚在一起,遠遠地看過去,那像是一條蜿蜒的星河,無數人的美夢沉在裡面起起伏伏,燦爛而夢幻,走在裡面,我也是星光的一點。」   「哎哎哎?!」   「電影院就太無聊了啊,對吧?」   「電影是人的故事,是人生的縮影,無數人沉靜在同一個夢裡面,仿佛放下了自己,真的很好。」   伏特加娘娘被擊沉,呢喃道:「不,不可能啊……」   水鬼仰起頭道:「你看,這些東西是分人的對吧?」   清秀少女看著那邊天女去拿茶水,道:「不,不會有錯的。」   「那家奶茶店確實是很糟糕。」   「那家小吃街其實環境很一般,也很擠。」   「電影挑選的也很普通,冗長又沒有意思。」   她像是發洩般地三連否定。   「你不能用你自己的判斷來決定其他人的喜好的。」   水鬼反抗。   「是,可是有一點。」   清秀可人的畫師看著那邊的高馬尾少女,道:   「我老家在海邊。」   「晚上的大海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個望不到底的黑色深淵,不管是月光還是星光都不可能說讓這裡變得明亮,海洋和天空都是黑色的,白天的美好和安寧完全不見,仿佛要把一切吞噬。」   「不管是星光還是月光都不可能讓大海變得好看。」   「啊?」   恰到好處的甜味,像是奶油的雲朵,紅塵萬丈的人間星河,還有璀璨如同碎裂星辰一樣隨著海洋起伏的光河,這世界的一切美好,只是某人身邊的點綴。   「照亮大海的,璀璨如同碎裂星辰的,是她眼裡的光啊。」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八百字。 第625章博物館的約會大作戰   ,鎮妖博物館   衛淵在被白髮美人的長姐一頓拷問,並且在雙方施展出了塗山氏秘傳手段後被反殺,被蹂躪被摩擦之後,老老實實地把今天的一切都說出來,並且再度無比地懷念禹王和契。   等我,我一定把你們兩個撈出來.JPG   未必能夠贏得過女嬌。   但是當倒黴的人變成三個的時候,就會很愉快。   就像是上課被罰站的只有一個時候,就會尷尬難熬,但是如果有三個的時候,那麼就輕鬆愉快仿佛放假一樣了,而當女嬌終於滿意的時候,衛淵才得以走出來。   視線和那邊的少女交錯。   珏面容微紅,轉移視線,而衛淵臉上則浮現出控制不住的笑容。   畫師伏特加思緒凝滯。   看看這邊的,再看看那邊的。   清秀少女手裡的畫筆咔吧一聲捏斷:「不,不對……」   「你們絕對發生什麼了對吧?!」   「絕對發生了!」   「沒有。」   「沒有哦。」   兩人異口同聲否認。   感情的事情哪裡需要廣而告之?   而那邊的少女畫師咬牙切齒:「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看到,我的素材,我的素材啊!為什麼明明都已經換裝出去了,還要被抓住!」   「你們當我的故事是怎麼畫出來的啊!」   「我都要吃完你們的狗糧然後再畫出來啊,竟然錯過了,錯過了,我磕的cp最重要的發糖時刻我居然不在,我居然要陪著這個水鬼挨訓,嗚嗚嗚……」   畫師少女反手從口袋裡拿出扁扁的一瓶生命之水。   含著兩大包眼淚往嘴裡灌。   然後被水鬼一手刀打暈。   水鬼拎著畫師少女的衣領拖走,乾笑道:「那什麼,她,她喝多了,哈,哈哈,都說胡話了,我們一直在博物館,一直在這裡,什麼換裝出去一起挨罵,不存在,不存在的。」   水鬼快速溜走。   其餘的水神,大和尚也都一鬨而散。   衛淵今天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第二天起床後,吃了簡單的早餐,順便給珏也準備了一份,而後思考著接下來的大方向的布局,如何應對那一場大劫,現在人間開始了大型的超凡普及,但是這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起來的,恐怕是以二十年為單位。   而老天師那邊已經嘗試開啟新的『夸父計劃』。   雖然很有可能代價高昂,甚至於可能有很嚴苛的使用次數限制。   但是那必然已經抵達了神代級別的戰鬥力。   不要說十年,就是一百年都要搞出來,到時候誰想要進犯人間就要考慮考慮能不能吃得下一擊超新星爆發了,大概是徹底的掀桌子行為,另外一方面,個體的尖端戰力也要提升起來。   衛淵伸出手。   蚩尤戰戟出現,上面布滿了古代紋路,散發出一股股煞氣。   只是此刻的衛淵能夠感覺得到,自己已經無法再使用這柄戰戟了。   他自己的劍術已經攀升抵達了,至少是拿到了概念層次的入場券。   自身劍術為凝聚為一,每一劍皆在同時共存於目標範圍的每一處空間,將無數空間摺疊化作劍痕,而後一劍斬過,故可無不破,無不斷,無不斬,名為長安。   而蚩尤戰戟附帶的霸道和煞氣是大範圍壓制型。   一個往南,一個往北,適應性極差。   這東西在衛淵手裡,和讓廚子畫畫沒有區別。   基本是橘生淮北的模樣。   反倒是刑天斧,具備必中特性,衛淵感覺拎著斧頭用劍術的劈斬決其實好像發揮出的力量更強了,而其他能夠使用這戰戟的人,衛淵想了很久,最終腦海裡冒出了兩個人。   一個是被史家所稱,煞氣直逼蚩尤的武安君。   一個是霸道強橫的項羽轉世。   雖然說他們一個用戈一個用槍,但是這上古戰戟和這兩把長柄兵器也有相似處,顯而易見是比衛淵更容易使的,這蚩尤戰戟在他手裡只能壓箱底,分出去反倒是能提升隊友的戰鬥力。   他先是給項鴻羽那邊發了條消息。   詢問最近過得怎麼樣,那一槍可學會了?   要不要再來切磋下?   項鴻羽沒回他。   而後又給武安君發了條消息,詢問什麼時候來老街,屋子都修好了。   那邊白起很快回答:「手頭上有點小事。」   「解決了就回去。」   衛淵愕然:「小事?」   ………………   武安君放下手機,右手反覆,按在桌子上,微笑著看著前面的天師。   「嗯,張道友你繼續說。」   「我聽著。」   此刻,黑髮碧眼的湖中仙女被阿玄和鳳祀羽暫時拉扯住。   現在在外面。   作為羽民國的鳳祀羽,其實本質上也屬於天地清靈之氣,放到西方神代,屬於位格相當高的天地精靈,倒是有共同話題。   其實湖中仙女在饕餮第一鼓槌砸下去的效果爆發時候就懵住了。   「神,神州古代的風格就是這樣嗎?」   她結結巴巴地詢問。   饕餮豪爽回答:「是啊,我老爹和我老爹的老大說,如果贏了不能讓所有人知道,這個贏了就毫無意義,如果說找場子默默無聞,就一定會導致第二個傢伙來欺負你。」   「所以贏只是第一步,找場子勝了也是第一步。」   「真正的目標是宣揚出去!」   「一個場子找得響亮,能避免接下來很長時間的衝突。」   打得一拳出,免得百拳來。   這就是當年,一旦人族有英雄誕生就必然得刷一次諸神副本的原因。   把名氣打出去。   現在,是我們的回合!   當然饕餮其實本身更習慣於反套路操作。   只要沒有人知道山海坐標最終引導抵達的地方,是饕餮的肚子而不是山海人族,那外賣就永遠不會停.JPG。   悶聲發大財,這是饕餮自己頓悟之後舉一反三所得。   當然這一上古操作顯而易見地和現代的人間並不相匹配,湖中仙女完全沒有預料到現在的混亂結局,沒有料想到饕餮其實是好幾千年沒更新的版本,是上古文官模板。   而此刻,張若素站在那裡,前面是武安君白起,旁邊是被九天玄女一句『庚辰又勾搭了女子』無意識激怒的天女魃。   另一側是端著一盆龍虎山瓜子的饕餮。   張若素環顧周圍,嘆了口氣,道:   「我和薇薇安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對,他們只是從小就在外面認識了。」   「只是年少的朋友。」   「當時成天在一起。」   「我們沒那種感情。」   「也就搶過一次婚。」   「一百多年沒見了。」   「一百多年都沒忘。」   老天師額頭青筋賁起,轉過頭雙手一記雙峰貫耳扣住面不改色補充後面文字的饕餮,咬牙切齒:「妖孽,你想做什麼?!」一身實力損耗嚴重,又不在自己主場的饕餮臉都被捏扁,面不改色往嘴裡放瓜子: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你不怕老夫滅了你?!!」   「我又沒殺人。」   「你說什麼?!」   老道士直接開了天眼,用望氣術一看,這傢伙身上確實是有各種各樣陳年累月的怨念,但是這些怨念大概都是恨這傢伙吃的太多,倒是沒有殺戮之後的恨意,說起血煞之氣,甚至於完全無法和白起相提並論。   饕餮非常不喜歡現在這種氛圍,雙目放空放虛。   遺傳自縉雲的劍眉星目看起來像是一雙死魚眼。   面不改色直接一把一把把龍虎山瓜子往嘴裡仍,殼兒都不吐,頂著一雙『什麼時候開飯快餓死了這幫人類好無聊』的死魚眼,道:   「至於為什麼敢來。」   「我最近研究了下你們人間的法律。」   「現在我這樣的,屬於特級保護動物,世界上不會有第二隻饕餮了,所以理論上,你們該管我吃管我住的,就像那食鐵獸一樣。」   「對,我是特級保護生物,養我!」   「??!」   老天師語氣凝滯。   養饕餮?   管他吃?!   老人斷然喝道:   「不可能!」   「你做夢!」   「滾!」   直接否定三連。   饕餮啊,這誰特麼養得起,雖然說現在的產能搞不好真能養的動。   但是誰掏錢?!養不起養不起。   雖然老人承認在那一瞬間,他確實是動用過要不要把饕餮空投到大洋彼端那個國家的念頭,不過貌似那邊兒各大邪門的教會現在一個比一個冒出來,雨後春筍都比不過,他有點擔心饕餮吃壞肚子然後直接黑化掉。   邪神什麼的可不興得吃。   不過,那邊似乎有羽蛇神的蹤跡。   要不要送一套香火成神鍊金身的法;門過去,讓她快點恢復?   額,這個屬於是神道的真傳秘籍,不可能送出去。   對,只是不小心丟了,不知道被誰撿走了。   老道士的心裡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   正思考著,背後屬於白起的那隻手緩緩按下,武安君緩聲道:   「張天師,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關於閣下,和那位來自番邦的湖中仙女之間的感情。」   武安君白起當然沒有什麼對此發聲的立場,但是有時候刻在秉性裡面的行為規準讓他會自然而然地做出反饋,渣男必須死,老道人嘴角抽了下,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證明自己。   他完全無法證明自己。   正當這個時候,一名奉茶的小道士忍不住道:「其實,師祖絕對是清白的,這一點我們龍虎山上上下下都可以作證!」   「因為……」   他看了一眼老道士。   老道人似乎明白了什麼,還沒有來得及阻止。   奉茶小道士就開口道:「龍虎山修行法門氣走龍虎之勢,皆是極陽之勢,而九天神霄雷法,更是至陽至剛,要想要修行的巔峰,非得要年少修行,純陽不壞才行。」   「我家師祖,這兩門功夫都已經修行至千古未有的程度了!」   小道士雙目怒睜,震聲道:   「師祖是純陽之體!」   「他怎麼可能會有感情糾紛!!!」   白起的氣勢凝固,潰散。   張若素右手伸出,動作凝滯。   片刻後。   武安君白起拍著老道士的肩膀,道:   「對不起,張天師,請恕白某冒昧了。」   「能維持住接近三個甲子的清修,不愧是龍虎山天師!」   「做的好啊,張道友!」   「能夠維持一百四十年的純陽體魄!」   武安君總覺得自己這一番話似乎曾經說過,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不過功體是無法說謊的。   那一手天下無雙的五雷法也是實打實的。   無雙根骨,絕世的資質。   再加上道門加持。   一百四十年純陽體魄。   這些累加起來扔到道門體系裡面,基本可以等同於天下無敵。   白起鄭重道歉。   而那邊一身道袍,難掩氣韻的少女抬眸,黑色瞳孔裡面仿佛燃燒著烈焰,老道士望向少女的時候,隱隱然仿佛看到了『乾旱』這一災劫的具現化,看到了無盡的烈焰。   天女魃呢喃:「庚辰,庚辰?」   「你是庚辰麼?」   「你又在做什麼?」   九天玄女在她真靈之中施展法術強行控制住。   其實少女本身沒有什麼反饋的,但是就是九天玄女那三行字,直接讓安靜賞花的天女魃進入狂暴狀態,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只有一句話能夠形容了——   密碼正確。   剎那之間,手掌直接朝著老天師眉心落下。   九天神雷震顫,老道士看著那幾乎距離自己眉心就那麼一丟丟距離的白皙手掌,嘴角抽了抽,已經下意識用出來了鐵板橋功,而這一剎那停止的原因是老道士直接喊出聲來:「我不是庚辰!!!」   天女魃動作頓住。   白皙手掌上無聲無息,不顯露分毫,但是卻蘊含了足以焚燒一切的高溫,老天師身邊的九天神雷法直接被洞穿,連雷霆都湮滅,應龍庚辰是最強武神,而失控的天女魃就是崑崙一系單體核彈頭,猛烈的那種。   當然,如果說面對應龍庚辰,這一招倒是沒有什麼威脅。   天女魃赤色瞳孔望向老天師:「不是?」   「真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老人額頭冷汗狂冒。   天女魃斟酌了下,慢慢收回手掌,真心實意地道歉。   道:「不好意思,差一點就傷及了無辜。」   傷及無辜,也就是說如果真的庚辰這一下已經砸下去了?   老人嘴角顫了顫。   天女魃彎腰行禮,起身微笑道:「不過,你真的不是,對吧?」   「不是對吧?」   「如果是的話……」   少女先前明亮的朱紅色瞳孔微暗,像是最後焚盡剩下的火炭的一絲暗紅,笑容溫暖和煦:   「殺了你哦。」   天女魃對方才的行為行禮道歉,而後離去。   但是毫無疑問,這位平常溫暖對眾生很溫和,基本沒有太多脾氣的天女,如果確認了某老頭子是庚辰的話,就會讓後者明白什麼叫做殘忍,張若素仰天長嘆。   老金烏在房梁上吃瓜。   眼下這情況是避免了最糟糕的情況。   嗯,沒有立刻爆炸,但是改成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了的延遲炸彈。   感覺壓力更大了啊。   老天師茫然無言,無語凝噎,外面鳳祀羽和阿玄帶著那位湖中仙女在龍虎山轉了一圈,最後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了那邊的老道士,小鳳凰和小道士對視一眼,眼底擔憂。   怎麼辦?   完了。   總覺得這個姐姐說的那個劍仙完全不是老道士啊。   鳳祀羽咬著手指。   那個瀟灑,自在,像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重義輕財承君一諾的俠客,怎麼看都沒法和那個喜歡喝酒,脾氣特別好,龍虎山上上下下都能欺負一下下,打遊戲還賊臭的老道士劃等號啊。   這麼辦?   會不會認錯人了?   兩人對視一眼。   鳳祀羽斟酌著語言,道:「額……仙女姐姐,你說的,那個,真的沒搞錯嗎?是張若素這個名字?」黑髮碧瞳的少女搖頭,道:「不可能認錯的。」   「他是最厲害,最厲害的俠客了……」   腳步微頓。   鳳祀羽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當年天命風流般的少年劍仙已經變成了個沒有什麼脾氣的糟老頭子,這完全是要毀滅年少美好氛圍的毒藥,那邊的湖中仙女已經邁開腳步跑起來,鳳祀羽和阿玄怔住,聽到少女口中喊出一個其他的名字。   是古代妖精的語言,簡短悠揚的字符。   是映照於湖泊之上的月色,是永恆美好,可見卻不可得的水仙花。   曾經年少的俠客揮揮手,背對著妖精的仙境再也沒有回頭,口中唱著灑脫自在的歌謠,就這樣離開了,跨越足足一百多年的春秋和歲月,終於走出妖精仙境的少女展開雙臂,擁抱向當年的少年俠客。   跨越歲月,湖泊的妖精仍舊如同當年,人族的俠客卻已白髮蒼蒼。   即便如此也在一瞬間便尋找出來。   那樣堅定的腳步聲,幾乎像是奔跑的騎士,或者公主從高塔上拋下來的花朵,是那樣充滿了勇氣和決絕的動作,那些道人都下意識轉頭看過去,面容美好,同時具備有東方西方優點的美人往前的動作和腳步,凌厲地像是一柄劍一樣要分開前面的空氣和一百三十年的歲月。   眾人下意識被這樣的氣勢震住,屏住了呼吸。   看著她跨越龍虎山乾淨有雲紋的白色石磚地板。   眼眸明亮,黑髮微微散開。   最終少女直接抱住那剎那間稚拙笨拙,手足無措,手臂不知放到哪裡的千古真修。   黑髮揚起落下,碧色的瞳孔閉上。   「我找到你了。」   她說。   …………………………   「阿嚏!」   白澤打了個噴嚏,他覺得今天是個好時候,所以敲響了博物館的大門,果不其然,安全,穩健,安安全全地見到了衛淵,咳嗽了一聲,道:「今天我是有事情要尋你的。」   「嗯??什麼?」衛淵不解。   他氣勢磅礴地把懷裡的論文砸下來。   仿佛麻將輸了一整天終於可以大喊一聲胡了,然後啪一下打出『國士無雙;或者說對攤位老闆大氣的一揮手,說一聲,雞蛋灌餅,三個雞蛋,兩根腸!   衛淵看了看論文——   《關於頹廢型豐滿社畜大姐姐亦或者三無白髮蘿莉對軒轅後裔特攻研究》   「??!」   軒轅後裔?那不就是我?   白髮……   衛淵看向前面的白澤,面不改色道:「這,我覺得人是自由的。」   「要我給你訂去泰國的飛機票嗎?那邊的手術挺好的。」   「沒準你回來都可以去做偶像了。」   「當然,機票錢你自己報銷。」   白澤愣住,而後看到自己又不小心放錯了,咳嗽了聲,面不改色地把論文換了一下,衛淵看到上面的武廟計劃,動作凝滯,一時間連白澤那興奮不已的話都沒有能聽到。   「喂?喂喂喂!」   「我說,陶匠你在聽嗎?!混蛋!」   啪的一聲,白澤的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惱羞成怒。   「啊,我在,在……」   陶匠下意識回答。   白澤也好奇對方的語氣為什麼一下變得溫緩下來,古怪的樣子。   咳嗽了聲,道:「那好吧,你有什麼話想要問嗎?」   陶匠沉默許久:「是有的。」   「就是,阿亮……」   他語氣頓了頓,道:「蜀丞相諸葛亮。」   「也能回來嗎?」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六百字求月票啊啊啊。 第626章龍虎山下有客來   「蜀丞相?」   白澤狐疑著回答了一句,卻發現前面的陶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視線只是落在了論文上,就仿佛相當不熟悉這樣的名號,必須要看著文字才能念出來。   「不,不是蜀丞相,是漢丞相。」   衛淵語氣頓了頓,視線從論文上移開。   那對神州人來說無法忽略無比熟悉的名號,他卻必須要看著文字的引導才可以念出來,陌生的仿佛念一個廟宇裡的神像,但是那個神像又曾經是鮮活真實的阿亮,二者碰撞在一起,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   白澤疑惑道:「你為什麼問這個?」   「他和其他人不同嗎?」   衛淵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聲道:   「違逆天命,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真靈潰散。」   ??!   「啥玩意兒?!」   白澤嘶呼地抽了口冷氣,一臉蛋疼道:「真靈潰散?這什麼鬼?!」   「真靈都沒了?!」   「這是什麼人?瘋子嗎?還是說偏執狂?!」   「確實是瘋狂的人啊……與天爭命的大夢,真靈潰散,真的不行了嗎?」衛淵自嘲,道:「是啊,我本來也知道的,只是不願面對這個答案,看來是我自己還心存幻……」   「誰說不行了?」   「嗯??!」   衛淵的聲音戛然而止。   猛地抬頭。   盯著死魚眼和大眼袋的頹廢社畜白澤疑惑道:   「不是,我還沒有開口呢。」   「你這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在這兒生離死別惆悵難受個什麼?」   「也就真靈散了啊,額不對,真靈散掉確實是很難,但是你理智點想一想啊。」白澤沉思:「一家蛋糕店裡面會在貨架上賣完全不能吃的東西嗎?世界上最好的藥店裡面會把空瓶子和其他救命神藥放在一起嗎?」   「神州最高規格的蘑菇彈序列裡面還會放一個啞彈嗎?又不是隔壁。」   「很顯然,只要開店的人腦子沒有什麼問題,蛋糕店貨架上不會放一個空模型佔位置還標著最高的價錢,和靈丹妙藥放在一起的也是靈丹妙藥,放在最高規格蘑菇彈序列裡的只可能是更猛的那種。」   「而這就得是另一個問題了。」   「能夠看穿千年大劫,留下武廟計劃的是傻子和瞎子嗎?」   白澤摸了摸下巴:「我覺得吧。」   「這個就和神州250顆蘑菇彈一樣。」   「誰信誰是二百五。」   「所以按照這個邏輯推斷,那個什麼什麼諸葛武侯,基本也是有九成八的概率能醒的,剩下那兩分概率,還是他是個倔骨頭,自己不願意再看看這個時代的人間和蜀地。」   「他很倔嗎?」   「不……他很皮。」   白澤點頭,而後注意到陶匠感激震動的神色,注意到後者眼眶似乎微微泛紅,沉默了下,後退半步,鄭重道:「額……衛淵,我得說一句,你剛剛第一次看的那個什麼論文,白髮什麼的,軒轅後裔特攻什麼的,只是我自己的一個構思。」   「世界上雖然就只有我一頭白澤,但是我已經是純爺們了。」   「沒法再轉女身化了,你,你冷靜點。」   「再說,你已經有珏了,我們,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嚶嚶嚶。」   社畜白澤雙手抱胸作羞澀狀兼以毫無起伏波動的棒讀方式說道。   衛淵:「…………」   艹!   某種意義上,精通人性的白澤。   教你三句話讓對方的感激之情徹底跳樓煙消雲散。   衛淵嘴角抽了抽,只想要拉過白澤來暴揍一頓,剛剛的感謝之情當場嗝兒屁消失不見,白澤頂著一雙死魚眼,喝了口茶,道:   「其實除去了歸墟這個鬼地方,魂魄是無法立刻湮滅的,哪怕是最狠的招式和法門,也只能做到魂飛魄散,然後任由天地磨盤和歲月把魂魄給碾碎掉,碾碎之後又重新流轉入人間,十月懷胎肉身和魂魄同步塑形。」   「那些英雄們的意志堅定,所以不怕磨碎,就可以轉世。」   「既然有魂飛魄散,那麼也就是說只要努努力,把飛走的三魂拉回來,散掉的七魄湊在一塊兒,靠著比如說女媧當年的設備再重新拼一拼,或者說直接用你的養魂木,扒下樹皮處理成繩索捆起來,也能湊合使一使。」   「唯一頭痛的是,如果這三魂七魄都混入天地人海不斷轉世去了,或者說被天地磨盤給磨碎掉,就再也沒有辦法了,但是既然有武廟,我倒是覺得,他的真靈應該是給誰搜集起來。」   「或者說,至少是保證了不會被天地磨損。」   白澤邏輯嚴謹。   廢物。   但是,全知。   而後,他愉快地開始甩鍋道:   「不過找回真靈是個麻煩事,這事兒就交給衛淵你了。」   衛淵:「…………」   事實上,衛淵如果能找得到,衛淵也願意去找,可是現在這情況,想要把阿亮的三魂七魄拉回來就和大海撈針一樣,甚至於比那更難,完全無法做到,他總不能見到一個人就查查看對方三魂七魄,有沒有阿亮的蹤跡,或者跑各個地方找找看阿亮某個生魂是不是掉溝子裡了?   天底下唯一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眼前的社畜。   白澤沉默。   衛淵沉默,微笑。   白澤抖了抖。   保持盤坐端茶的姿勢。   屁股往後開始無聲挪動。   嘗試遠離即將出現的地獄級別加班。   直到被衛淵一隻手按住,衛館主語氣和煦,面容溫暖的靠近:   「這,白澤啊,我和你說個事兒唄?」   「大可不必!」   「多謝!」   「告辭!」   白澤一鍵三連,轉身想跑。   直接被衛淵單手扣住肩膀,衛某人的聲音幽幽地在他耳邊響起:   「那可是武侯哦……」   「文武雙全,同時凌駕於武廟和文廟,道法也開宗立派,方術有武侯奇門,千古無二的全才哦,除了自己武力值比較差之外沒什麼毛病,只要你讓阿亮復活,那我保證你能直接做他的第一掛件,這個我不跟你搶。」   聲音仿佛惡魔低語,充滿了誘惑。   可惡!   居然用這個來誘惑我!   白澤臉上浮現出了巨大的掙扎。   可是想一想那巨大無比的工作量就想要溜,但是衛淵右手直接使用道門神通,由張道陵所創的降龍伏虎,降服的可是龍虎之勢,白澤雖然屬於神話生物,但是沒誰說神話生物就和能打劃等號的。   另外一方面。   神話生物又怎麼樣?   後面那傢伙是直接把神話生物做菜的啊。   天克!   最終在一系列拉扯,反拉扯,反制,外加塗山氏秘傳連炸之後。   白澤勉強同意了衛淵的要求。   附帶有讓諸葛武侯,始皇帝,武安君都成為白澤大腿的基本定義。   坦白講,讓白澤自己去加班這不要想,根本不可能!   但是如果說讓白澤去把大腿整出來,順便還能提前刷滿好感度,這事兒白澤就很樂意了,就像是給玩家發布了一個附帶獎勵的任務,衛淵的聲音頓了頓,詢問道:「不過,是不是又需要女媧造人之土?」   「女媧土?不需要啊。」   白澤頂著死魚眼,道:「像是始皇帝復甦的話,需要女媧造人之黏土,因為他屬於高端戰力,可是你仔細想想看,武廟,至少武廟十哲那幾個,其實武力值都一般啊,說一般可能都太過了。」   「你說韓信能打還是霸王能打,我說霸王一隻手能打他十個。」   「打完了都不帶喘氣的。」   「諸葛要是和張飛近身戰鬥那基本找死。」   「武安君其實也絕不是秦國第一戰將,但是卻是第一名將。」   「他們的最大價值其實是在腦子。」   白澤指了指自己的頭:「單打獨鬥,韓信會被霸王爆錘。」   「八百對八百,韓信也會被爆錘。」   「因為霸王的兵形勢實在是不講道理,本身也屬於一輩子就輸過一次的絕代名將,你不能覺得他能打就不會帶兵了,那破釜沉舟的戰役可是他真正殺出來的,這樣的兵形勢名將,在戰場上具備有無雙的個人魅力。」   「但是八千對八千,估計韓信就算是輸了,也能全身而退。」   「八萬對八萬,那麼霸王就會輸多贏少。」   「八十萬對八十萬,韓信能把霸王爆錘掉,百戰百勝。」   「但是霸王如果心境不失,也大概率能鑿穿出去。」   「百萬對百萬,我懷疑韓信能把霸王打出一百零八種姿勢都不帶重樣的……額?衛淵你錄音做什麼?」   衛淵面不改色把錄音筆收起來,笑眯眯道:   「啊,沒事,你繼續說。」   白澤狐疑,道:「也就是說,這幫人的戰鬥力基本可以扔掉,需要的是他們的腦子和眼力,這就是十哲,所以不需要女媧土那種足以負荷尖端戰力的材料,事實上太過於浪費了,他們根本無法發揮出女媧土的效果。」   「所以把這些傢伙復甦的話,倒是沒那麼難。」   「至於武安君那樣,是因為煞氣太猛烈,靠著煞氣就能夠凝聚成肉體了,其他名將倒是做不到這一點,那屬於是特殊款式的。」   白澤侃侃而談,而後遺憾道:「就是可惜,兵形勢的戰將就難以復甦了,因為他們是真的能夠把握住戰場上的戰機,而且個人勇武堪稱無雙。」   「神州知名度最高的也就是項王,另外就是因為三國題材而被人所知的呂奉先,雖然他們兩個嚴格意義上都屬於諸侯,而不是武將了,當然,張遼也在,八百破十萬,小兒止啼這個成語的原典,這妥了是兵形勢一脈的。」   「我甚至於懷疑,當年的并州狼騎三大統帥,呂布,張遼,高順。」   「全都是兵形勢。」   「打架不需要腦子,直接莽就對了,坦白講湊夠了三名一流的兵形勢猛將,那確實不需要腦子了,飛龍騎臉一波兒流,對面基本無了,要是對面無不了,那就自己無了。」   衛淵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這個計劃第一步缺乏兵形勢猛將?」   白澤點了點頭,就像是鹹魚在挑選自己的大腿一樣有興致,嘖嘖道:   「所以我建議,基本先弄出一個張遼來。」   「張遼確實是兵形勢名將,而且人很好,主要是人很好,當時不是他本身完成戰略目標要撤退,結果後面的棄子大喊一聲『將軍棄我等乎?』他就直接返身過來殺穿了嗎?」   「反倒是孫權倒是一個人溜了,第一次把大軍扔下跑山頂上去了。」   「第二次跳過斷橋跑路。」   「結果大將陳武掩護他戰死了,孫權還把陳武的妻妾給殉葬了,殉葬之後賜了陳家兩百名客卿,我說這陳家以後是姓陳還是姓孫都兩說了,這人帝王心術沒得說,人品就離譜。」   「其實七十二將裡面,兵形勢最強的就是他,但是他卻不能算是整個神州古代兵形勢最強的……當然,作為大腿是最合格的了。」白澤美滋滋的想著,為什麼選擇張遼,那當然是自己遇到危險大喊一聲。   大腿,啊不,將軍棄我乎?!   然後這名將就會殺回來救自己。   還有比這更有安全感的嗎?!   大腿強大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這個大腿願意冒險救自己啊!   衛淵手機震動了下,打開之後,看到是項鴻羽的回答。   「練會了,要比試下嗎?」   衛淵嘴角勾了勾,回答了一個表情包。   看向前面的白澤,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名兵形勢的名將。」   「要不要一起來看看?」   「比張遼還強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是。」   千古無二的那種。   毫無爭議的兵形勢第一人。   白澤狐疑,他雖然全知,但是全知知道的是萬物之情,而不是知道別人腦子裡想著什麼,他總不能打開對面腦袋看看裡面是什麼吧?不過既然有大腿抱,白澤當然是來者不拒。   有多少,來多少!   請不要憐惜我.JPG   衛淵把錄音筆揣兜裡,從窗戶上看到珏在看書,嘴角浮現微笑,想了想,拿了一張紙,寫好文字,而後放到了對面花店前面的小籃子裡,而後帶著白澤離開。   白澤離開的時候,回頭下意識看了一眼,看到老街新多了一家店。   裡面走出一位雙目大而柔和,五官明豔大氣的少女。   沒見過啊。   他下意識打算開啟全知全能瞄一眼那是誰。   可是還沒開啟,動作凝滯,一種強烈的威脅感浮現在心頭。   額頭冷汗瀑布般流下。   倒是不是那個少女帶來的。   說實話那少女很弱。   而是一種強烈的預感,就好像自己看了這個少女的身份,以自己的性格,百分百會搞出來什麼事情,而那個事情一定會讓自己很倒黴,白澤沉思,啪嘰一下拍在眼睛上,把自己的權能硬生生按回去。   不看不看。   穩健第一。   好奇的貓死的早,苟住就是勝利。   白澤回過頭,和衛淵一人掃了一輛共享單車。   而新開了店的少女阿照視線掃過那邊的兩個背影,也沒有多想,只是伸了個懶腰,看著這明亮乾淨的老街,嘴角浮現輕鬆的微笑。   ………………   花店裡面,珏眼前,那些欽原,白素貞,以及衛淵進入花店都曾經見到過的,與西王母相關的線索放在了一起,而現在,自復甦後一直努力到了現在,珏靠著自己在崑崙的位格,終於找到了西王母的一絲絲線索。   哪怕只是很久之前的線索,但是這也代表著西王母至少安好。   讓珏鬆了一大口氣。   「終於找到你了……」   少女低語。   在安心之後,忍不住想著,那線索裡面會有什麼?   是西王母娘娘的痕跡,還是留下的文書,或者說線索?   你這些時間過得怎麼樣呢?還安好嗎?   那是如同母親的存在,一朝得知了線索,珏一刻都不想要多等,沒有誰能在發現失蹤許久的親人之後仍舊忍耐著不去尋找,她想要得到進一步的線索。   起身出去,打開門看到衛淵留下的字條。   「今天我有事外出,回來的話,一起吃飯嗎?」   「要不要大家一起吃火鍋?」   少女用安靜的筆觸回答。   把這一張紙箋重新放到了博物館。   而後把花店關好,在叮啷聲裡,腳步輕快。   像是尋常一日地離開了老街。   博物館裡面的信箋多出回答。   『我也有事情外出一次。』   『等到回來以後……』   『這一次我來做飯吧?』   只道是尋常。   PS:今日第一更…………緩衝章   權與甘寧蹴馬趨津。   權大驚,眾不知所為,走登高冢——《三國志》   權命以其愛妾殉葬,復客二百家——《江表志》 第627章世間一切美好   一輛汽車慢悠悠地往前開。   汽車的後座上是憋著一口氣的少女珏。   而開車的,那是身高雖然只有一米七幾,但是氣勢淵渟嶽峙,仿若一代宗師的男子,正是泰器山神,泰和器這兩個字單獨拎出來就有一種沉渾感,湊在一起,那幾乎一股穩健的感覺撲面而來。   泰山巍峨,君子不器。   腳步愉快打算獨自尋找西王母的珏一出門就被堵了。   在經歷了昨天晚上的驚嚇,意識到自家大小姐有可能被那個蔫壞蔫壞的小子拐走夜不歸宿之後,眾多山神們連夜爬起來網上會議,一陣熱血激揚的憤怒,連石頭都要被怒火融化成巖漿了。   最終為了以防萬一。   決定直接把最為沉穩的泰器山神打發回去當守門員保鏢。   連夜狂奔三千五百裡抵達目的地。   作為崑崙山海一系,西山界的頂尖武神。   放到其他神代都可以和那些強大神力的神靈對打一次。   泰器山神本身可以跨越人間和崑崙各界的空間壁障,真的暴走時期,普攻直接扛山而行,以至少超音速或者數倍超音速的速度將一座五千米的山直接砸下去的物理核爆流攻擊模板,然後拎起來反手再砸。   防禦?   你先來鑿穿附帶固化神力屬性的五千米巖石壁障再說話。   知識?   神通?   什麼花裡胡哨的?   不需要,他只需要速度和力量,以及那個簡單而直接的動能公式。   在閱讀初中物理,明白了動能公式之後,山神們清晰了自己的招式體系。   速度和力量等於破壞力,懂了。   而作為神州山神。   讓山變大變重是基本操作。   理論上只要我們扛著山飛得足夠高,然後靠著離心力旋轉加速,給出一個足夠大的初始速度,再加上重力加速度,我們的山砸下去基本就相當於超級強化版本的隕石爆破。   而正好,我們山神數量足夠多。   格局一下打開,對啊,誰說山神不能扛著山起飛再砸下去的?   比起其他神代體系基本沒有存在感的山神們,山海裡真正能打的山神,雖然難以抵達巔峰戰力,甚至於最強的武神都難以在一流戰力裡面拍得上前面,但是至少是屬於崑崙神系的中堅和高端戰力。   說實話這幫山神完全就是被迫逼著內卷。   畢竟他們既不想被撐天之神重給扛著當兵器。   又不想要被親近人族的誇娥氏這些傢伙扛著搬家。   更不想要被饕餮和相柳這些本體大得離譜的傢伙當零嘴啃了。   周圍全尼瑪離譜的怪物級別,不想死就跟著提升自己的實力。   在這片土地上,山神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當然,第一武神其實是最不靠譜的錢來山神。   其實那傢伙本身位格和老山主一樣,都是山主級。   遠遠看著似乎要亮紅燈,泰器山神提前就踩下剎車慢慢降速。   從後視鏡裡面看到隱隱有點氣呼呼模樣的珏。   泰器山神相當於自家人,所以珏不用維持著太多的雍容氣度。   「冕下,您生氣了?」泰器山神沉思之後,詢問道。   「沒有。」   懷裡抱著汽車後座枕頭的珏用力回答。   泰器山神收回目光,想了想,沒有說出那句『至少成婚前,你們兩個不能單獨出去過夜,也不能單獨出去太久』,這句話是崇吾山主昨天晚上氣急了說的。   這一段時間誰也能感覺到人間隱隱的壓抑,作為神靈,基本都固化有類似於未卜先知,心血來潮一類的能力,人間有一句詩,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如有大變局,那麼自然會有提前的氣機碰撞。   走又不甘心走。   大家都在神州到處溜達看看能不能找到還醒著的神性。   或者說是先找一座山,納入自身體系,讓自己的實力恢復一部分。   並且演練好西山界隕石爆破流合擊。   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大劫第一部分。   山神離開了山,戰鬥力得暴跌。   而在自己的山脈領域,戰鬥力又會直線上升。   附帶解鎖拎起山來貼臉砸下去,直接貼臉核爆級別的攻擊。   「我們要去哪兒?嗯?!!」   「嗯?!!!」   泰器山神問了一句,嗓音戛然而止。   「這,什麼情況?」   他看到前面的寬敞道路上,圍了一大堆人,路都被封了,遠遠地看過去,那邊高大的路燈上掛了一排肥頭大耳,面目精明的人,身上垂下來了一大堆的罪行證據。   這一幕簡直太復古了,幾乎是幾百年前處理資本家的手段。   而那些證據詳細到離譜,基本相當於是親眼所見,邏輯嚴密,毫無一絲破綻。   無數人狂拍視頻把這些東西上傳網絡。   泰器山神思緒凝滯。   「怎麼了?」   珏用力抱了一下抱枕詢問。   泰器山神收回視線,道:「不,沒事,和我們沒關係。」   「好像是有些人給吊路燈了。」   「不知道是哪個傢伙做的……」   他語氣遲疑了下,道:「不過沒有殺戮,看起來是固守底線的那種,不需要管,不過這樣一來,其實效果也達到了?離譜啊離譜。」   泰器山神拿出手機拍了一張頗為震撼的路燈圖。   開車離開這裡。   與此同時,一位身材勻稱,面龐斧劈刀削,堅毅英武的青年。   推著一個快餐車離開了作案現場。   所謂,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賣盒飯了,十二塊錢一盒,三素一葷套餐。」   一位身材頗小,短髮英氣活力滿滿的少女拿了一份盒飯之後,被這美味震懾住,這樣的火候,幾乎都能和那隻該死的臥虎相媲美了啊,欽原震驚,看向前方堅毅英武的『快餐車小哥』。   「我說,要不要合作?」   思想品德教育永遠五十九分,渴望成為資本家的欽原震聲道:   「我可以提供蜂蜜水。」   「我們一起,做大做強啊!」   ……………………   在泰器山神的護送下,珏和祂一同抵達了線索所在的區域。   確實是有危險,有敵人。   以及陣法上的陷阱。   而珏現在恢復的實力程度,就足夠應對這些了,但是泰器山神根本沒有給她親自出手的機會,直接平推,作為崑崙五藏山經之中,正經山神裡面排名前十的武神,泰器的實力不容小覷。   這些陷阱之類的,一路平推。   直到最後,守護此地的妖靈被泰器山神直接禁錮於一座丘陵之中。   反手一握,純粹的山巖暴起,大地凸起附帶有神性氣機的巖槍,將一切敵人刺穿,徐徐散去,崑崙之山多金玉,這些由泰器山神神力做化作的兵器,從鋒銳程度上絲毫不遜於人類的神兵。   最深處,確實是有西王母的氣息。   但是還有一件東西,那是一座石碑,被西王母留存下的陣法所籠罩鎮壓的石碑,天女皺眉,泰器山神語氣和緩低沉:「……河圖洛書?怎麼是這種東西?」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天女詢問。   泰器山神搖了搖頭:「不知道。」   「只知道這東西無論真假都極為地……難以形容。」   「得知未來的可能性本身沒有什麼善惡的區別,但是在得知這個未來之後,所產生的影響,往往會讓人遺憾,或者說,未來是壞的,想要改變,未來是好的,想要變得更好。」   「一旦動了慾念,本身便相當於入局了。」   「而能夠遏制住扭轉未來這一欲望的人,實在是太少。」   少女伸出手按在河圖洛書上。   「或許,西王母娘娘給出的線索就在這裡。」   「泰器,麻煩你幫我護法,察覺到不對的時候,立刻將我真靈喚醒。」   泰器山神緩聲道:「是,領命。」   珏點了點頭,河圖洛書之上瞬間展現出了未來。   是什麼呢?   是人間的未來,是崑崙的希望?   還是說西王母娘娘的蹤跡呢?   作為崑崙之風,珏輕而易舉,或者說比起其餘生靈更深入地開啟了河圖洛書——河圖洛書是具備有自身規則的,無論如何,祂必然彰顯出此刻人間對應的未來。   西王母留下的陣法強行扭轉了河圖洛書,使得其能展露未來,而徹底剝離了存在惡意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哪怕是假的,在這個情況下,你也得當真的用,西王母畢竟是西王母,其實力之強,絕非河圖洛書所能比擬。   要麼乖乖聽話。   要麼被打到聽話,選哪一個?   而珏進一步強化了這樣的效果,使得這效果更為精準。   就像是軒轅打完諸神之後,禹王拎著軒轅劍,背著曳影劍再度出現。   那時候心裡的感情,就是傳說中的心理陰影,完全可以求一求這心理面積有多大。   未來就此展開,只是這一次就不只是畫面了。   而是仿佛將未來的人間全方位地在面前展開來。   珏如同一縷風一般踏入了這個時代的人間,轉過頭看到那顯示屏上的時間,略有訝異,算算時期的話,和淵之前所說的未來災劫時間能對應得上,似乎是災劫之後,在衛淵曾經看到的未來裡,遍地瘡痍,失去了一切,唯獨剩下烽火狼煙。   但是現在,人族的城市仍舊井然有序,一切美好的東西都被保護住了。   只是空中多出了新的展臺,以及有御劍限速一百公裡道路標識。   有禁制在人間城市使用調用靈力高於一百格的法術。   一切井然有序,科技和超凡並行發展而且完成了有機結合,赫然是一種相當美好的未來,珏心中鬆了口氣,看來,未來是有機會跨越災劫的,跨越大劫之後,而且人族存續,比之前那樣痛苦的未來好太多了。   聽到新聞裡面說龍虎山最近有招新。   看到老道人張若素微笑著說著什麼,而身旁的阿玄也還是年少的模樣,只是旁邊已經是執法長老的張浩早已經蓄鬚,氣運悠長,道法顯而易見極為玄奧,可知道歲月變遷。   那個只知道蹭飯的道士,已經得了上清三洞經籙,僅次於天師。   珏想著,下意識往回走,路邊看到有狐族少女露出狐耳,穿著漢服在自拍,有附帶有山海氣息的人族憤怒地咒罵那該死的數學,然後不得不低下頭去做作業。   現在網絡熱點是,是否應該給高中生減輕負擔,天天要學習科學,還需要修行劍術和吐納,另外最新科學研究是數學家突破了符籙的三十二個節點的規則,能夠以十六節點畫符,具備同樣的破壞性,極大節省了前線的損耗。   那邊還有巨大的欽原蜂蜜水的廣告。   眼下似乎是人族和崑崙聯手,和大荒對峙階段。   山海生靈和人族開始大融合。   青丘狐族現世。   狐族少女成為各大影視常客。   人族大部分開始轉向科研,而大量具備蠻力的生靈則是來到人間,承擔起了需要力量的工作,雙方平等互存,像是共生關係,認可平等共存五大原則,珏散步不知不覺回到了老街。   這裡似乎還是原本的模樣,歲月的流逝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她想要推開門,卻發現自己無法幹涉這裡。   恰好有一個少女推門,腳步輕快走進博物館。   「您好,歡迎光臨。」   溫和儒雅的聲音,珏看過去的時候,看到坐在桌子後面的居然是水鬼,鬢角兩縷白髮,溫雅俊朗,一雙眸子安寧,仿佛藏著無數的故事,來的客人都驚住,面容羞紅。   珏趁著機會走入博物館的未來,環顧著周圍藏品。   衛館主終於似乎是擺脫了貧窮詛咒。   原本的木架子變成了更好的材質,有著防彈防符咒玻璃,那油漆都要在風吹日曬裡面脫皮的柜子都換了新的,少女一點一點看過去,饒有興趣,而後視線凝固。   畫師推著他從柜子後面走出來。   不再輕鬆喜歡玩笑,不喜歡戰鬥的水鬼已經失去了雙腿和右臂。   鬢角白髮垂落。   在博物館最大最大的柜子裡面。   安靜橫放著一柄斷裂的古劍。   劍柄上纏繞著黃色的布料,其上染血,烈烈如火,只是火焰熄滅如灰燼,黃巾不再舞動。   劍名長安。   人間的一切美好都被保護住了。   「博物館館主呢?」客人好奇道。   「我就是啊。」   鬢角發白的水鬼沉默很久後,輕聲笑著回答。   「我就是。」   PS:今日第二更…………   我不發刀啊,捧茶,只是有些線得開一開,捧茶。 第628章修羅,以及未來的希望   珏的瞳孔收縮,倒映著那柄失去真靈的長安劍。   轉過頭的時候,看到河圖洛書推演出的未來裡面,水鬼神色平靜,仿佛已經和過往截然不同的蛻變,如果說往日的他是恣意隨心,無所顧忌的性格,那現在就仿佛是安靜流淌的江河。   非得經歷一番九曲迴蕩,方才有可能變化成這般模樣。   這一切的畫面驟然停滯住。   天女的眼底仿佛有更加暗沉的一點墨色暈染開,是無意識的,周圍的一切失去顏色光澤,盡數凝固,而後被這一股驟然出現的墨色虛無之氣吞噬,河圖洛書所演化的未來幾乎是在剎那破碎。   抱劍盤坐一側的泰器山神怔住,下意識抬頭。   卻看到珏已經自那種觀看未來的狀態裡掙脫出來。   「冕下,你……」   「我,我沒事。」   珏面色稍有些蒼白。   泰器山神察覺到前者氣機的不穩定,緩聲道:「河圖洛書,乃是非正非邪之物,哪怕是有西王母娘娘的陣法護持,也絕對不能輕易地接觸,您還是……」   「不,我要看。」   面容溫暖的少女似乎突然變得倔強起來。   右手按在石碑之上。   風,萬物之呼吸,氣息之流動。   而反面,究竟是席捲一切的暴風。   還是吞噬萬物,一絲流風都無法流動的暗沉?   誰都不知道,只是這一下的時候,少女一雙墨色瞳孔注視著河圖洛書,嗓音輕柔而禮貌:「麻煩倒回去那個未來的節點,謝謝。」   「河圖洛書並非生靈,如果說是祂是白澤的話,倒是可以威……」   泰器山神的勸說聲音戛然而止。   素來骨頭硬,寧可被打碎都不願意倒流推演出未來的河圖洛書這一次居然老老實實地再度浮現光芒,懷抱寬劍的泰器山神聲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而珏則是再度地看向那個未來。   在那個美好的未來前二十年。   「敵人太強了,大荒打斷了我們的計劃。」   「帝俊……淦,帝俊祂直接親自出手,老頭子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他的雌雄龍虎劍和帝俊交手的話,還是在大荒……關雲長已經戰死,項羽也已經戰死了……」   一把暴躁的嗓音幾乎是在喊著。   「連武安君都已經被拉扯住,也就韓信和霸王這兩邊在後方還能傳回情報。」   「麻了,帝俊的實力為什麼會那麼強。」   說話的是白澤。   只是詫異的是,石夷也在旁邊。   白澤的眼袋和黑眼圈更重了,一雙眼睛滿是血絲。   「計劃被中斷了。」   「大荒不是簡單的,我們的布局和對面交換兌子,科技的效果和神通匹敵持平,我們的布局裡,只有韓信和霸王的合流突破成功,其餘名將數名戰死隕落,渡河未半,擊其中流,他們是故意的,大荒神代的五大名將也都各自率領兵團出現,在前線節節敗退,互有勝負。」   「這一戰如果撐住了,神州就能立足。」   「撐不住,就會被湮滅,人間界撐不住的,該死,該死……」   「無論如何,巔峰戰力太少了,太少了,時間還是太短。」   石夷突然開口:「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白澤突然暴怒:「住口!」   衛淵睜開眼睛:「說,石夷。」   時間之神石夷看向他,道:「神靈壽數綿長,歷經無數災劫,區區百年的年輕國度,不可能是神的對手,妄圖以十數年的積累去擊潰天神的萬年意志,這本身就是對於對手的輕蔑,以及一種自負到了傲慢的心態。」   「是認為,對手的時間遠不如自己。」   「相同的時間裡,人能取得遠超神族的成果。」   「甚至於,是遠超那些同樣縱橫天下神靈十倍百倍的成果,這本身是對時間的輕蔑和一種自負,但是並非絕無可能……既然百年的積累無法和神抗衡,那麼五千載悠悠炎黃,則足以和一切神靈一戰。」   「數名英靈無法戰鬥阻攔。」   「那麼,可以孤注一擲,讓炎黃五千載的諸多英雄作為高端戰力出現,而現在的戰局膠著,人族作為基礎基石是完全沒有問題的,甚至於是遠超四海,大荒,山海的最強後盾,只差這些高端戰力了。」   白澤重重一拳砸在牆壁上,怒道:「住口!!!」   石夷看向前面的劍客:「而呼喚這麼多英雄。」   「必須有道標。」   「有一個,和他們所有人結緣的人的魂魄作為……」   白澤重重一拳砸在石夷臉上,石夷的嘴角滲出鮮血,但是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看著衛淵,衛淵沉默,點了點頭,語氣輕鬆道:「我明白了,五千年道標,我的宿命,或許就在這裡了。」   白澤紅著眼睛抓住衛淵的衣領:「我是白澤,是全知。」   「哪怕是絕境,你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不要去做傻……軒轅,禹王,他們都是這樣走的,不要去……」   一拳打在白澤的腹部。   白澤的思緒凝滯,而後失去意識。   衛淵攙扶著白澤,讓他躺下。   「作為唯一可以同時輔助武廟名將的後勤,白澤有多少天沒合過眼了?」衛淵輕聲自語,而後站起來,歲月之神石夷看著他的背影:「你決定了?」   衛淵聳了聳肩膀:「我喜歡平靜的生活,我一開始說過。」   「但是我們也知道,平靜的生活需要付出什麼,當某一天,有人對你說,對不起,需要你們頂在前面來的時候,我就知道,該我了……從來如此。」   石夷看著他站起來走出去。   「無論歲月如何流逝。」   他緩聲說:「我永遠都會記住你。」   衛淵擺了擺手。   ……………………   旁觀著這窺探到的未來一角,天女伸出手想要下意識拉住,但是卻完全無法觸碰,只能夠跟在了衛淵的背後往前走,前線至少現在還沒有出現崩潰,人間維持住了往日的繁華和安寧。   衛淵去了一趟龍虎山。   老道士正在閉關,準備和帝俊在大荒的決死一戰。   「大概是送死一戰了,不過,我覺得勉強活命吧,倒是還行。」張若素無奈含笑,「你這是送我來了?我還沒到那一步,再怎麼樣,活一條命也還行?」   衛淵扔過去一壺酒。   兩人坐在龍虎山上看著山下的景致,誰都沒有說話。   喝完酒,衛淵灑脫地擺了擺手,下山。   老道士輕聲道:「衛淵,我要是回不來的話,龍虎山,照拂一二。」   衛淵玩笑道:「你自己去管,搞不好,那時候我都死了。」   而在這個被推演出的未來裡,天女安靜看著那博物館主。   她似乎從未曾想到他最後會做這些事情。   去和朋友們一一地告別。   去青丘國裡,跟女嬌閒聊,說往後其實也可以讓塗山氏的孩子們去外面溜達溜達,外面的人其實很喜歡狐女,公狐狸精的市場其實也不錯,當然要小心渣男渣女,不過如果說真的和海王們遇到,塗山應該更勝一籌。   去大秦的駐紮之處,和始皇帝喝最後一杯酒,低語秦風無衣。   去崑崙山,於崑崙之巔仗劍縱橫一千裡。   劍鋒裹挾風雪,縱橫瀟灑。   如果沒有這些俗物的話,他或許會是一個很不錯的劍客。   踏步東海之上。   順流而上,在淮水底真的很痛快得給了無支祁全套的遊戲。   最後去了菜市場,買了很多的菜,騎著共享單車回到博物館裡,婉拒了大和尚的做菜,主動做了一頓火鍋,水鬼和兵魂爭搶著,畫師在畫畫,白素貞喜歡鵪鶉蛋,小青卻非要加牛蛙。   張浩也難得來一次。   很熱鬧。   畢竟今年是春節,而後天女看到這個未來的自己,仍舊還是穿著簡單素淨的衣服,微笑安靜,被保護得很好,只是在給那些博物館的傢伙們上菜的時候,博物館主悄悄湊過去。   「珏,你過來一下。」   「嗯?」   天女幾乎下意識回答。   而後意識到,這只是個未來的殘影,那個時代的自己歪了下頭,而後被青年拉住手走了出去,外面停著一輛車,博物館主很得意道:「悄悄跟道門弟子借來了車,老道士都不知道。」   他跳進車裡,讓那邊的少女也進來。   受些手忙腳亂的打開了車鑰匙,那看上去年輕的博物館主似乎不怎麼會開車,這一輛車轟鳴著奔跑出去,差一點就要撞擊在牆壁上,博物館主下意識扭轉了方向盤。   最終伴隨著轟鳴,還是把一個路燈給蹭了一下。   博物館主縮了下脖子,道:「完了完了,要交罰單了。」   他臉上浮現出肉疼的神色。   看向副駕駛座的少女,自言自語:「不過,今天是特殊情況,我稍微跑掉一會兒,也是可以的。」   「嗯?」   「沒什麼。」   博物館主微笑,開動汽車,最終這一輛在這個時代越發價錢降低,但是仍舊是很帥氣的跑車開上了路,城市一片喧囂,但是當駛向道路的時候,慢慢的,路上的車逐漸變少,人也越來越少。   打開車載CD,是輕柔的鋼琴曲,像是夢一樣。   城市的喧囂被拋在腦後,兩側是冬天的雪松,周圍黑壓壓的,只有車燈照亮的前面一小段路,後面是繁華的城市,天上的深藍色的天空,鑲嵌著一顆一顆星星,青年認真開著車,偶爾看向旁邊,旁邊少女的睫毛修長,前方燈光照在道路上,仿佛道路永遠也不會停止。   在大荒的天神們思考著衝向人間,廝殺著的戰士們短暫在這特殊的一天休息,而人間仍舊繁華,燈火通明,處處喧囂,但是這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博物館主神色安寧,像是逃兵一般地遠去了。   他用力踩著油門。   此刻奔馳不知目的地,隨心所欲,就好像只要不停止,跑得夠快,那個在他們背後兵荒馬亂喊打喊殺的時代和命運也就會被拋下去。   只是道路也會結束的。   汽車停留在了深夜的海邊,在冬天,氣溫已經零度以下。   原本想要讓海面結冰是絕不可能的,但是這個時代,超凡溢散,海面居然也會結冰,不知道會是什麼原理,珏看到這個時代的自己睜開眼睛,看著星辰和遠處的燈火,這裡遠離城市中心,像是遠離喧囂的寧靜。   博物館主一隻手撐著車門,自以為很帥氣的翻出來。   但是不小心地把後視鏡給直接撞碎掉。   這個時代的珏微笑,博物館主看著那邊的城市,突然拉著少女的手掌,走向了冰凍的海面,天上是星光,遠處是燦爛的人間,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鬆開少女的手掌,自己順勢旋轉了下。   而後右手撫胸,微微彎腰,臉上顯出微笑。   他似乎低聲懊惱了下為什麼神州古代沒留下男女對跳的交誼舞之類。   珏訝異,而後微笑著雙手拈起冬日厚重長裙的裙擺,微微屈膝禮。   她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兩隻手搭在一起,似乎只是那個博物館主又一次突發奇想的念頭。   天空的星星,腳下的白色冰面。   遠處是從城市飛起來的煙花。   面容年輕的劍客,還有止不住笑意的少女旋轉。   而那邊來自真正世界的天女下意識捂住嘴唇,雙目瞪大。   這樣的日子一生中會有多少次?世界上的其他和一切,大荒天神的怒吼,倒插在地的碎裂兵刃,即將到來的決鬥,以及虛幻美好如同泡影的人間,無數人的喜怒哀樂和倒計時的生命都被拋在了身後。   以這一切為底色,是最為小心翼翼的,自始至終也沒喲說出口的浪漫,最後的舞蹈末尾,博物館主噙著微笑微微躬身,仿佛一場盛大舞蹈最後的謝幕,在這推演出的未來裡,他安靜看著那少女,輕聲低語。   「我愛你。」   我也愛著這個人間。   第二日,人間絕巔之下的地脈核心。   龍虎山張若素已經出關前往大荒,白澤被鎖在門外,一拳一拳重重砸在沉渾的大門之上,內部的繁密陣法,唯獨歲月之神石夷還在,博物館主破天荒地沒有帶著劍,坐在這裡。   打開了一個視頻,隨意看著那裡面的畫面。   是新年,前線的緊張尚未波及到後方,而相對應,缺乏高端戰力的人間,一旦被波及,基本是前線潰敗的瞬間就已經輸了,其實在一段時間內,整個人間都很緊張,唯獨春節這個特別的日子還能放鬆下,畢竟是烙印在了這個民族血脈裡的一個節日。   「唉,您覺得咱們這個春節怎麼樣,過得還算是有年味兒嗎?」   「今年的晚會呢,在網絡上……」   劍客安靜看著這些。   背後石夷開啟了歲月逆流的巨大陣法。   陣法匯聚,以其魂魄為引,千絲萬縷,以招英魂。   魂飛魄散的痛苦加之於身。   他安靜看著前面,最後,心滿意足地低語。   「人間,真是好啊……」   像是當年在塗山被帶出來的時候,或者崑崙之上,失去記憶,洗滌真靈,看著外面人間,最終那一片光裡,曾經縱橫馳騁於這片大地的英雄們作為高層次戰力,再度毫無遲疑地回應故友伸出的手掌,而當年和他們締結緣分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始於塗山,終於炎黃。   五千年的旅途,經歷幾多背叛,失去,從不曾放棄,至此已抵達了終點。   那一雙黑色瞳孔裡的光最終徹底熄滅,不死花潰散如煙塵,自心口溢散而出,在那光芒裡面,一個瀟灑少年軍師大步奔出,伸出手,猛地一握,卻什麼都沒能再抓住。   在大年初一白天,老街第一聲爆竹響起來的時候。   博物館中的那柄性命相交的長安劍。   也不知怎麼的。   寸寸崩裂。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六百字。   這個思路其實打算當最初的結局路線來寫的,沉思,但是卻又不想寫刀子。   所以就扔掉了,安心,肯定不是結局的。   畢竟這個結局已經被看到了,捧茶,只是必要的情節。chaptere 第629章尋常一日   在河圖洛書推演出的未來裡面。   珏眼睜睜地看著那熟悉的人失去生機,以自身魂魄分散為道標牽引過過去的英魂,不死花的氣機從其心口溢散而出,在虛空中化作了一朵安靜盛開的花朵。   少女下意識伸出手要抓住不死花。   不死花潰散。   這一朵當年由她親自摘取下來的花最終四散如煙。   哪怕五指下意識握合,也無法阻止這一過程。   珏呆呆地失神,一時間感覺到的不是悲痛,而是空白,沙沙沙的聲音傳過來,仿佛天地間下起了雨,不似是北方豪邁的瓢潑而下,細雨綿綿,周圍化作了江南的街道。   『這雨好生地大,怎麼來的?』   『唉,苦也,快走快走。』   才不過一小會兒,那周圍背景裡面的商販行人就走入如同白霧一樣的模糊裡,雨水拍打在青石磚上,不片刻就只剩了清幽的一片,少女失神,獨自站在那裡,旁邊是一棵繫著紅色綢緞的大樹下。   她好像是在等人。   等一個永遠無法回來的人。   天女不知為何只覺得心中發堵。   雨水不停歇,青石地板被衝刷的一片清幽,映照著天光雲影,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突然一怔,雨水驟然一停,頭頂多出一把油紙傘,撐傘的人顯而易見地英朗。   天女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登徒……」   「冕下?!」   「冕下你還好嗎?!」   畫面恍惚了下,珏發現自己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脫離了河圖洛書,旁邊是滿臉擔憂的泰器山神,而剛剛之後看到的畫面,似乎是自己恍然失神導致,而現在那莫名熟悉的街道,雨水都從眼前飛快地退去。   只留下一種發堵的感覺在心口,像是過去經歷的某個事情,此刻終於受到刺激又一次地自腦海中翻騰著出現了,有點像是剛剛想要握住的不死花,越是用力反倒是從指間的縫隙裡面流淌出去了。   模模糊糊的似乎有誰在對自己笑,但是看不清楚臉。   泰器山神道:「冕下,您看到了什麼……」   祂遲疑著道:「你似乎……」   沒能說完,珏也察覺到了臉上痒痒的,伸出手指碰了下,是不自覺留下的眼淚痕跡,她將這本能的情緒迸發收斂了,閉了閉眼,道:「沒什麼,那必然是虛假的未來。」   泰器山神本來想說,這是西王母娘娘留下的陣法加持過的。   這個河圖洛書,哪怕是假的,那也是無限趨近於此刻對應未來的畫面,也就是說是根據此刻人間的流轉局勢而編織的未來,是已有基礎的合理推演變化。   不過,看著往日溫和雅致的少女罕見的斷言,一句話沒說。   再說,未來這個東西本身充斥著極大的不確定性,或許只是稍微的變化,就會將未來引導向另外一個方向,當然,也有那種不管怎麼樣努力,最終只會朝著同一個未來滑落的情況。   那玩意叫做命運了,不屬於未來。   未來是不確定的,像是四下散射出的光芒,但是如果有哪一個存在強行將射向四面八方的未來收束固定到同一個方向上,抹去了其他未來的可能性,才叫做命運。   在泰器山神看來,命運就代表著主動抹殺其他的可能性。   想想都覺得是很欠的玩意兒。   真有這麼個神,見面了高低得先給祂兩巴掌,順勢五千米山峰直接核爆糊臉,以示尊重,至於編織命運,那就像是在提起東西,普通人的命格像是線,比較好編織各種花紋。   泰器山神的命格,那根本就是一座山,五千米厚的神代鋼筋。   你給我編織試試看   西方,埃及,都有編織命運的女神。   而且位格還賊高。   奧丁都需要去聽從忠告,宙斯也無法抹去命運女神編織的未來。   神州?   大概有過。   至於現在為什麼沒了?   大概是被群毆死了。   而且大概率是人族和神族難得一起混合雙打群毆死的。   不是難殺,是誰都高低想要上去踩兩腳。   命命命,命你大爺。   現在只剩下了觀測未來的天神。   想搞編織的是一個沒剩下,全部弄死了。   故而對於這所謂的命運河圖洛書,泰器山神是心中不屑,卻又忌憚得很,若不是珏在的話,他是一定要抽出自己的那柄寬劍給祂來兩下,看看到底是真貨還是假貨。   珏看著那石碑,沉默了好一會兒,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一幕幕回憶,最後定格在了仍舊被保護的很好的自己,以及缺乏高端戰力的人間,吐出一口氣,轉過頭看向泰器山神,想了想,突然道:   「泰器,其他幾位山主呢?」   泰器山神下意識回答道:   「在尋找合適的山脈,以及,西王母娘娘的蹤跡。」   珏道:「你們每過一段時間,都會相互聯絡吧?」   「我也想要一起,要了解更多些的東西。」   「嗯,好啊,您當然可以。」泰器山神下意識地回答之後,終於意識到了這句話裡面的其他含義,猛地抬起頭來,眼睛瞪大,道:「這,冕下您……」   「娘娘不在,崑崙事務,我會代替。」   少女的嗓音溫和安寧。   泰器山神心中先是欣喜,而後有些遲疑。   『她是風,不應該被拘束於一個地方,怎麼可以讓風留在原地呢?』西王母曾經無奈地笑著,九天玄女象徵著水,兵勢變化,而魃是火,行走人間,另一位土則性格沉穩,留在了崑崙。   風就該是行走人間,無拘無束。   珏回應道:「我亦是崑崙清靈之氣所化。」   「是下一代西王母位格的候選者。」   「我也要……」   「承擔我自己的職責。」   她想到被推演的未來裡面,自己仍舊被保護得很好,而衛淵則是戰死的那一幕,想到之後的人間模樣,眼前不知為何又出現了古代的城池,江南的河流,耳畔馬蹄聲踩過煙霞,自己騎著馬走過江南的繁華,下意識道:   「為崑崙和人間負責。」   「保護好人間。」   泰器山神鄭重的回禮,這一次倒不是因為冕下的身份,而是敬重於其選擇,風本身就代表著自由。   無論如何,違逆天性承擔責任是值得尊重的事情,因為責任必然代表著的壓力和痛苦,更何況這代表著要放棄一直所喜歡的安穩和自由,心情沉鬱的珏自己和泰器都沒有注意到。   她本身澄澈的瞳孔深處,浮現出細碎的墨色碎芒。   水之逆轉為殺戮,火焚天地為旱魃。   有騎乘青牛的老人曾低語著嘆息,反者道之動。   而後又消失不見。   泰器山神和少女將這裡查探了一遍,只發現了一本無法堪破的玉書,山神爆喝一聲,以自身神性溝通地脈,在此地留下了一重重的封鎖和禁制,以保證此地痕跡,道:「那麼,我們現在去何處?」   珏將玉書收起來,想了想:「這裡也沒有什麼值得進一步的了。」   「先回去吧。」   「是。」   泰器山神打開車門,不知道從哪裡學會的車。   開得平穩又快。   只是從後視鏡裡看過去,出發時候還期待溫和的少女情緒低沉。   似乎有什麼心事。   但是泰器山神總覺得自己問也只會得到剛剛詢問是不是生氣一樣的回答,汽車安靜地駛過人間,泰器山神看到窗戶外面,一名有些眼熟,氣質硬朗,五官堅毅的青年滿臉生無可戀推著快餐車狂奔。   青年後面一名身高不到一米六,很元氣的短髮少女死死追著,右手死死抓住青年的衣服,身子往後,一雙褐色的鞋子鞋底摩擦地面,死也不放手。   「做大做強啊!」   「喂喂喂,你叫什麼啊。」   「認識下嘛!」   人間,真是奇怪。   泰器山神搖頭,收回視線。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停一下吧,泰器。」   「嗯?」   泰器山神一腳剎車。   始終無法回憶起自己剛剛所見到的那一幕幕代表著什麼,也無法看清楚模糊記憶裡衝著自己微笑的究竟是誰,又因為剛剛河圖洛書所推演出的未來而心境低沉的少女突然開口道:   「買點火鍋用的材料。」   未來崑崙之主的威嚴一下破碎。   「呵……」   泰器山神的笑聲顯而易見地輕鬆了些,道:「領命。」   ……………………   「你確定,就是這兒?」   白澤古怪地看著不遠處的大秦景教,也就是唐朝時候來到神州的西方教派,古怪道:「神州兵形勢一脈的名將,在這兒,說起來,實在不行,把關雲長拿出來也行啊。」   「他雖然也屬於那種能統帥一軍的戰略級名將。」   「可年輕時候衝起來也很猛的,正史裡面萬軍從中斬首而歸,雖然說好像一些人說是那顏良是聽了劉備的話,打算問問關羽是不是自己人,沒來得及反應就給砍了,說這話的肯定不知道戰場衝陣什麼畫面。」   「媽耶,那麼一條彪形大漢,騎著兩米來高冒血光的大馬。」   「手裡揮舞著兩米七的大刀片子,掄圓了把你小弟剁了一排又一排殺過來,你還問問他是不是自己人?」   白澤喋喋不休:   「我是說,衛淵你沒搞錯嗎?確定是這兒,要不然咱們回去?」   「關雲長也不錯的。」   白澤還是有些擔憂:「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不該進去。」   「總覺得會倒黴。」   「就是這兒,安心,雖然旁邊是教會,但是他確實是神州名將。」   衛淵揉了揉眉心,回答道:「畢竟這事情的緣法誰知道呢?」   項鴻羽可是相當討厭項羽的,某種意義上,人會覺得年輕時候愚蠢似乎也是正常的,沒有誰規定說自己不能討厭以前的自己,如果覺得自己一定接受以前的自己,大可以把十年前的空間文學展露一下。   或者說用不著那麼早,把空間瀏覽記錄公開下就好。   衛淵詢問了項鴻羽在哪裡,帶著白澤往過去走,白澤收回視線,斟酌了好一會兒,突然道:「對了,陶匠,我看到你那老街不是有天女嗎?要不要讓她也試試率領屬下去大荒?」   「崑崙一系,她也屬於是高位的,對山神有很大的影響力。」   「可以借用她的力量。」   衛淵抬眸看向白澤,倒是難得沒有生氣或者動怒,道:   「怎麼說呢。」   「白澤你很久沒有來人間了,以前的前輩們是為了孩子們而赴死的,我也秉持相同的想法。」   「我們或許是為了讓心愛的人不用去面臨危險,才握劍的吧?」   「而不是為了勝利,讓孩子們上前線,讓心愛的人也去冒險。」   「不能始末顛倒對吧?」   青年語氣溫和寧靜,風掠過背上的劍。   人間的劍,是為了捍衛風的自由而鳴嘯。   在另一個方向,少女懷抱崑崙玉書。   風放棄了自由,為了那柄劍能始終長存。   只是他們彼此並不知道。   最後風聲依舊,陽光正好,今日人間繁華,一如往日尋常,衛淵噙著微笑,伸出手按在門上,推開門,道:   「項鴻……」   衛淵和白澤動作戛然而止。   看到那邊項鴻羽沉思的時候,紅衣黑髮的虞姬俯身輕吻。   白澤:「……」   虞姬:「………」   項鴻羽:「………」   衛淵:「…………」   他幾乎下意識地要喊一聲,叉出去!   此時此刻。   彼時彼刻。   為何如此眼熟?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感謝蜀月兒萬賞,謝謝~   昨天晚上看書想劇情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梗,自己笑了半天。   老閻:爾謂閻某刀不利否?   眾人拔刀冷笑:天下健者,豈唯老閻?吾刀也未嘗不利。 第630章關於出門第二步被人堵了的事情   黑紅色的衣服,以及完美駕馭這樣的搭配,氣質英武凌冽的女子。   女子一隻手彎腰,本來是要親吻那邊的高大男子。   當然,本來如此,此刻動作凝滯,哪怕是英武如她,耳廓也逐漸通紅通紅,不得不扭過臉龐,不再去看那邊。   衛淵沉默。   項鴻羽沉默。   空氣中瀰漫著讓人恨不得用腳趾扣出三室一廳的尷尬氣氛。   然後衛淵後退半步,面不改色,禮貌客氣道:   「不好意思,走錯門了。」   轉身,關門,伸手。   把白澤叉出去。   一氣呵成!   走!   ………………   過去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來,衛淵拎著碎碎念早說不要來不要來會倒黴的白澤走了進去,虞姬不在,項鴻羽也沒出來,是項鴻羽的弟弟項鴻寶招呼衛淵和白澤。   說起來,這和張浩關係不錯的傢伙,很久沒有去博物館蹭飯了,似乎在鼓搗天使鳳祀羽傳給他們的所謂的儀軌。   只是這一次見面衛淵倒是給驚了一大跳。   以前的項鴻寶雖然不胖,但是也是正常體型,和項鴻羽完全不同,項鴻寶基本就是臉蛋有點肉,肚子上的腹肌九九歸一那種,不過衣服一罩,外面還能看的現代普通人。   畢竟嚴格意義上一個神官什麼的,也不怎麼練武。   只是這一次見面,項鴻寶非但一點不胖,臉上的下頜線都出來了,眼睛都顯得大了些,顯而易見精幹了很多,相當於濃縮版本,衛淵遲疑:「你這是,最近跑去練武了嗎?」   「難道說義務教育的三十二種選修武技都傳你這兒了?」   三十二種選修武功,小學定心,打坐,鍊氣。   初中生開始修行基礎武功。   在社區也免費提供一周兩次的講課。   其中都是生活側挑選的。   比如說煉鐵手,鐵砂掌之類的,就很受廚師,捏糖人師父,糖炒慄子師父們的喜歡,可以一邊練功一邊掙錢,那比如使纏繞勁的太乙拳,則是受那些織圍巾愛好者的喜歡,當然什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腳下迷蹤步之類的,更是八卦愛好群體必修課。   「沒啊。」   項鴻寶回答。   「那你這……」   「哦,瘦了是吧。」項鴻寶得意地道:   「神總算是給予我們回應了!」   「神?」   衛淵下意識想到西方那位,而後則是意識到,這指得是被鳳祀羽魔改之後的,應該是祝融,那傢伙醒了?而後項鴻寶道:「雖然只是有了單項聯繫方法,但是在天使冕下的幫助下,我們在今天完成了我大秦景教新的功法!」   「這就是成果!」   項鴻寶抬手一拳。   演練了幾個招式。   說實話,拳勁尋常,招式尋常,整體而言,連貫度,破壞力,勁氣的後勁都屬於相當中庸的級別,招式拳腳煉出來的勁氣還不如社區傳授的太乙拳,那還是武當丹武合一的入門拳法,法理高深。   唯獨一點,所修勁氣醇厚根本,竟無絲毫駁雜,相當紮實。   在這一點上,比得上佛道嫡傳,基本不要搞逆練,絕不會走火入魔。   衛淵好奇:「怎麼練的?」   項鴻寶比了個大拇指:「煉化人體大藥。」   「人體有奧秘,吞吃萬物之後,以神為烘爐煉化……」   他很有興致地講述著某些東西,一開始還是佛道嫡傳,後來衛淵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這功法的根本理由是,外面的丹藥之所以是有丹毒,是因為那都是別人長出來的,如果說出自於自身,那就沒有那些後顧之憂。   有誰能說自己的脂肪有毒的?   然後所謂的脂肪就是儲存熱量和能量的狀態。   也就是說吃高熱量的東西,然後長胖儲存脂肪。   借祝融之力將其煉化成能量,以此去淬鍊自身體魄,化作內氣,當然也會辛苦,但是一來,這一門法門完全出自自身,自然醇厚沒有雜質,二來,雖然煉出來的功法各方面都普通。   但是,很邪門地沒有門檻。   只要你能吃,就能修煉。   修煉完基本就餓了,繼續吃。   而且必須是高油高鹽高糖高脂肪的食物,也就是說高能量。   長肉,再借祝融神力,用自己的肥肉修行。   毫無門檻,人人可修,速度慢了些,但是真氣醇厚無雜質。   讓肥肉再就業,或者說修行這一門功法你能胖了饕餮都得直呼內行。   也就是說,往後完全可以轉修任何一門功法,是將煉精化氣發揮到極致的手段,甚至於你可以在修行道門正統的時候兼修這一門功法,用煉化出的能量來推動道門煉體術。   理論的極限,你就算是吃了一頭猛獁象,也能強行煉化,渾厚氣血洗鍊周身,讓力量大增,不斷突破肉身極限,所以胃口會越來越大,能吃更多東西,也會不斷變強,幾乎沒有盡頭。   能吃就變強,變強更能吃。   跟卡bug似的。   幾乎是完美適配神州吃貨血脈的招式。   衛淵面色古怪,不知為什麼覺得這功法特別眼熟。   「哪兒來的?」   項鴻寶得意洋洋:「就剛剛啊,我們其實一直陷入瓶頸了,剛剛打電話的時候,鳳祀羽姑娘,還有另外一個自稱縉雲氏的大哥,剛剛把修改好的功法打電話給我講了一遍。」   ?!!!   衛淵呆住。   縉雲氏?等下……縉雲氏?   臥槽,饕餮?!   我說怎麼這麼眼熟?!   只要吃就可以變強!   吃好吃的變得更強!吃的越多越能變強!   越高油高糖高熱量就越好吃,效果就越好。   這混蛋從崑崙山越獄了?   饕餮理念外加祝融權能祝福,就變成了這一門雖然修行成果一般但是特別容易普及的超凡修行法門,說實話,這比起老道士苦思冥想的滋陰補陽效果更容易傳播。   效果好嗎?除去內力溫和不走火入魔外,挺一般的。   可你問問那幫吃貨會不會練?   至少項鴻寶對於這一門所謂的《吞天噬地大法》還是很有信心的,但是衛淵一想到這一門功法是饕餮創造的,就有一種古怪的東西,這什麼情況,往後神州不用打,面對山海大荒無數美食,十三億饕餮出籠計?   儘管衛淵自己知道,這一門功法必不可能修行到饕餮的級別。   這一門功法嚴格意義上其實根本不是戰鬥側的功法。   這個屬於輔助型,生活型,兼具養生的類型。   雖然是由最強的兇神之一開發的。   但是那種十三億饕餮逃出神州奔向大荒的一幕還是止不住在眼前閃過,要真的有十三億饕餮,那山海和大荒絕對連夜提桶跑路,這玩意兒太嚇人了。   而理論上,是有可能的。   就像是無情天道,兵家血煞道一樣,這個離譜的修行理念其實是有直接抵達兇神之境,手撕魔神,執掌神話概念這個恐怖高度的,饕餮就擺在那裡好吧。   一門上限是四兇級別戰力,有望神話概念。   不能不說這絕對是絕世神功。   上限極高。   而這下限和入門卻又低得讓人髮指。   就算是一開始需要藉助祝融神力,但是修行到中段的時候必然會自己尋找其他方法,當然,這個功法想要提升至巔峰,想要突破,恐怕頗為艱難,但是至少在最基礎的階段是沒問題的。   吃就行。   以最粗暴卻又偏偏沒有後遺症的方法完成基礎。   然後以淬鍊出的醇厚內氣,無障礙轉修其餘的佛道功法。   幾乎瞬間節省了打基礎的時間。   衛淵都不得不沉思,難道說,饕餮這傢伙,腦子其實很好使?   項鴻寶侃侃而談,就像是登門推銷的老哥:「而且,現在人類多少富貴病啊,不說其他的,修行了我們這一門功法,什麼肥胖,高血糖高血脂,絕對就一掃而空了,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確實,饕餮創造的法門是不可能出現高血脂的。   油脂和糖都在胃裡。   衛淵吐槽一句,下意識詢問道:「那高血壓呢?」   「啊這……」   項鴻寶語氣滯了下,道:「這個沒治。」   「只能遠離讓血壓升高的傢伙。」   衛淵:「…………」   面不改色點頭:「我明白了。」   不過這樣的話,似乎單靠人族的產能有點不夠了。   「不過,《吞天噬地大法》聽起來像是個邪法,不如改個名字?」   「嗯?衛館主你說的也對啊,不過改什麼比較好?」   衛淵沉思:   「《健胃消食功》,怎麼樣?」   ………………   說實話名字真的很重要。   一瞬間,這一門功法的逼格就從邪派鎮派大法,直指神話概念,煉化人體大藥的絕世神功雛形,直接跌成了第三十二套廣播體操這樣一看就相當無害,有益,有事沒事練兩下的基礎功法。   但是項鴻寶的腦迴路卻意識到,這個似乎更容易傳播。   比方說,你要登門說自己是什麼一劍飄雪某某某,就挺傻的。   但是說,我是隔壁二大爺家那狗蛋兒。   這熟悉感蹭一下就上來了。   那邊項鴻羽終於整理好了情緒,推門出來,五官就極為大氣硬朗,有一種霸道意外,白澤看到項鴻羽和虞姬的時候,思緒凝滯,大腦一片空白,這個時候他動用權能瞄了一眼。   霸王項羽轉世,因意外幹涉,已修得前世陣亡前巔峰一槍。   霸王?   頂著兩個黑眼圈的白澤僵硬地一點一點轉頭。   看到旁邊溫和客氣和兩人打招呼的博物館館主。   看到館主氣質難得溫雅,而右手垂下,五指微攏,一根錄音筆滑落。   黑髮如墨,劍眉星目,嘴角笑意溫和。   白皙五指間,錄音筆如同精靈般起舞。   氣質上就仿佛是一隻端坐著的白狐狸精。   白澤回憶自己之前大放厥詞說的那些話,比如說項羽會被韓信摩擦出一百零八種姿勢之類的,轉頭看了看霸王和虞姬,鬢角冷汗滑落,啪的一下,衛淵右手按在了白澤肩膀上,介紹道:   「這是我的好朋友,白澤。」   「他會幫忙一起讓鴻羽的槍術更進一步的,對吧?!」   博物館主微笑看向旁邊的白澤。   白澤額頭青筋繃起,面容浮現微笑假面。   右手也重重按在了衛淵肩膀上,愉快點頭答應。   「啊對對對,你說的對。」   兩人一下轉身,勾肩搭背,背對著項鴻羽和虞姬。   肩膀一下撞在了一起。   額頭青筋繃起。   白澤獰笑:「你個癟三算計我!!!」   衛淵咬牙切齒:「你個鹹魚休想來一趟轉身就跑,這計劃你小子完全就只是打算出個主意然後甩鍋對吧?!不要忘記,我可是寫過山海經的,我能不知道你是什麼性格?」   白澤甩鍋閃人計劃破碎。   尤其是這傢伙手裡又多出了那個錄音筆。   譁啦一散,直接天女散花一樣從一根變成了五根。   「我已經備份發到網上了。」   「想要把鍋甩給我自己去玩,讓我幹活,你休想。」   「??!」   黑色天然卷的白澤右手直接捏住衛淵的下巴,五指陷入臉頰裡把衛淵臉頰上的肉推起來,幾乎要悲憤到仰天長嘯,當年玄女和軒轅都沒有這麼精明的啊,這個混蛋到底是誰調教出來的?   「你特麼……」   這樣類似於『好友』間的玩鬧,衛淵沒有什麼反抗,劍客高人什麼的也是人,端著多無聊,一張臉被捏出嬰兒肥的模樣,道:「航破?現在你也作為同伴一起。」   「給我一起好好想怎麼提升神州實力吧。」   他幾乎就差把『加班吧,白澤。』這幾個字貼在腦門上了。   而事實上,白澤已經入了套了。   武安君不提,作為始皇帝和諸葛武侯的掛件,基本要兼任副手。   而這兩位的副手,基本只有過勞死這個可能性。   聲音以傳音之法交流,背後兩人出於禮貌也沒有窺探。   「他們關係真好啊。」   項鴻羽嘆息。   片刻後,衛淵和白澤轉過身來。   衛淵本身是沒有打算這麼做的,至於收集黑歷史,必須要說一下,這個只是塗山氏的愛好而已,但是在之前,他腦海中出現了燭九陰的一句話,讓他立刻改變了主意——這位曾經神州第一方士,武廟計劃的直接發起人袁天罡不知為何,自從將女魃送入龍虎後,就再不曾現身出來。   似乎是不打算入此刻人間之局。   而那句話是——   「其實世界上很多東西沒有捷徑,或許,地位可以靠著捷徑,靠著狐假虎威,但是狐狸無法得到老虎本身的力量,知識需要讀書和思考,力量,速度,修為,都是一步步走的。」   「若沒有匹配力量的意志,縱然因為某些原因,得到了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去操控。」   「如同三歲小兒卻駕駛著九條蒼龍的馬車,最終不過是隕滅。」   「所以白澤是廢物。」   「他不具備英雄的器量。」   「也不具備有從普通人成長為豪傑的意志。」   「但是,白澤知道一切如何變強的方法,也就是說……」   不入人間局的燭九陰語氣平靜。   「他可以。」   「讓西楚霸王,徹底凌駕於自己的傳說。」   「而後,跨越命運。」   在清醒之夢中,灰袍男子雙目幽深,袖袍翻卷,仿佛是一介尋常說書人。   只是五指白皙,骨節凸顯,手中扣著一座,本該被燭照九幽之龍親自碾壓粉碎,無數碎裂流放入虛空的石碑——   河圖洛書。   PS:今日第二更…………   燭九陰沒有徹底將河圖洛書湮滅,而是河圖洛書打碎後,扔到了燭龍法相龍鱗裡的時間裂隙。   也就是說,是扔到自己龍鱗裡面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第631章起點和終點   燭九陰的手中,那座石碑隱隱有碎裂分散的趨勢,卻又被強行融合在了一起,當日他自大荒尋找到天女魃的時候,將這石碑和寄居於石碑中,來自於歸墟的靈直接攪碎,扔到了不同的時空漩渦。   那個不知本體是什麼的魂魄被反手鎮壓。   相當於每一縷靈魂處於不同的時間。   大腦在一小時前,右手卻在一小時之後,左眼是昨天,右眼是今天。   甚至於三魂七魄,這個魂在三天前,那個魂魄則是被流放到了一天後,不同的信息流匯聚在一起,同時作用在一個意識上,而燭九陰是直接將其粉碎後流放到了數不盡的時空裂隙。   最後理性崩潰,瘋狂而死。   燭九陰對於時間的把握不如石夷,後者動輒便可令歲月流逝,加諸於自身或者敵人,讓自己掌握歲月不滅體這樣離譜的能力,燭九陰的操控更傾向於微操,既然在當量上比不過,那就只能在技巧上玩出花。   所謂窮則戰術穿插,強則火力覆蓋。   燭九陰畢竟也屬於神州一系的神靈,旁觀人族興衰。   這個屬於旁觀軒轅和顓頊的不同時領悟的被動技能。   不過,靈性魂魄會理性崩潰。   石碑卻不會。   嚴格意義上,時間漩渦對於時間類權能的神靈來說。   就和隨身空間對於空間類神靈一樣,是隨便扔東西進去還不用擔心別人去拿的口袋,現在燭九陰就將這石碑給拎了出來,重新拼接在一起,並且靠著這東西給予了衛淵提示。   旁邊神農氏撫須道:「河圖洛書……」   燭九陰反手將再度開始推演變得混亂起來的河圖洛書收起來,道:   「畢竟是贗品,亦或者說,有可能是真正的河圖洛書被分割的產物,無法做到即時的推演更新,只是頗為好奇,河圖洛書究竟是怎麼被複製出贗品,或者被打碎拆分的?」   神農若有所思:「那你不入人間。」   燭九**:「河圖洛書不過是天機之物,能推演映照未來,而且似乎是被拆分之後的緣故,它會以此刻所處之界為中心開始推演,也就是說,以此刻人間萬物為基礎進行演化。」   「這是它的限制。」   「但是另外一方面,只要是在人間,哪怕是我也會被觀測,被納入河圖洛書推演的未來裡面,也就是說,一如人間便入了局,我必須脫離人間,才能夠靠著天機之術和河圖洛書觀測未來。」   燭照九幽之龍嗓音沉靜:「我隱隱有猜測。」   「河圖洛書的拆分,以及未來的不斷變動……對方也在觀測未來。」   「為了防止被察覺,我不得不脫離人間,如此才能處於相同的情況下觀測未來的時間線和可能,並且作出應對,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一種彼此的牽制。」   「不入人間嗎?」   神農氏喃喃自語,突而搖頭嘆息道:「簡直就像是棋手和棋子。」   他指得棋手自然是旁觀時間線未來的燭九陰。   燭九陰搖頭,「棋手可以操控棋子的命運和決定,而我卻並不能,對面的敵手也同樣不能,況且,就算是我想要操控他,可衛淵此人,卻往往令人意外。」   他回憶起第一次見面時候,那一記老拳。   嘴角抽了抽,略帶了一絲玩味自嘲道:「說起來,我所做不過相當於是人間的飛彈攔截系統一樣,只是那個體系是防禦抵抗飛彈,而我所需要做的,則是儘可能扭轉對方對於未來的惡性幹擾。」   「不過,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提前的兌子了。」   「我不能入人間局,他也不能。」   「只能通過影響現在的人,來一定程度上改變未來的走向。」   人間的英豪不斷奔走馳騁,而各方都有對於時間線的防禦和抵抗措施,如此才能處於同一個層次上對抗。否則的話,如果一方能觀測未來,並且在過去落子,以幹擾未來線,而另一方沒有這個能力,那幾乎就完全會是碾壓之局。   神農氏嘆息:「連這種級別的暗中交鋒都出現了,看來比我們預料的還要糟糕,不過我倒是有些意外的。」   「意外?」   「是啊,崑崙有九重天門開明獸鎮守時間線,大荒是帝俊移星換鬥鬥數大勢,歸墟的話萬物歸於原點,那裡是最難以幹擾時間的地方,而若是人間沒有你鎮守的話,一開始就是極端劣勢。」   「只是好奇,燭九陰你一向處於中立,此次居然會站在人族一方。」   「錯了。」   詢問被打斷。   灰袍男子面容蒼古,語氣平淡:「本座不是為了人族。」   端起茶抿了一口。   「只不過人族之劫是大劫的開端。」   「本座不願意看到大劫,故此……故此提前插手。」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麼……」   神農笑著搖了搖頭,道:「就當是如此罷。」   「不過,夸父現在還沒有恢復嗎?」神農氏揭過了話題,望向這被不斷加固強化的清醒之夢,夸父陷入沉睡,在他完成自身神話概念,真正從逐日踏入誅日之後,似乎也反向刺激到了自身真靈,陷入沉睡。   燭九陰皺眉:「不知什麼時候能醒來。」   「只是,如果他醒來的話,大概就會回憶起什麼東西。」   「比如說,究竟是誰將他帶到了人間,又是誰讓他去駐守保護桃花源,去守住了桃花源深處的那一面河圖洛書。」   「如此啊……」   神農若有所思,道:「對了,桃花源的河圖洛書還能用嗎?」   他一方面是擔心會被別人控制拿走,另一方面,也是自己想要看看這擔心,畢竟佛系老男人,神州DNA裡種菜這一點對應的刻錄者,這位老祖宗算是難得起了點興趣。   卻被無情拒絕。   燭九陰面無表情:「不能了。」   神農氏心中極為遺憾:「為什麼?」   「為什麼?」   燭照九幽之龍語氣平淡,悠然道:   「自是被某人劈成了渣滓。」   神農氏:「…………」   …………………………   人間。   在寒暄之後,衛淵提出且先切磋切磋,也看看項鴻羽那一槍練的如何,而項鴻羽自然沒有什麼異議,某種程度上,某種好事被打斷的項鴻羽毫無疑問想要在衛淵身上開十七八個窟窿。   兩人擺開架勢開打。   本來打算摸魚溜了的白澤不得不呆著。   虞姬給倒了一杯茶,白澤道謝,虞姬點頭,而後就是一陣尷尬。   「那個,剛剛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白澤艱難尷尬地搭話。   虞姬點頭:「是。」   白澤聲音一堵,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茬。   遲滯了數秒,他哈哈笑起來:   「剛剛那氛圍實在是難啊,我,我還以為會死的呢?」   英武女子語氣不變:「我確實想要在你身上開十個洞。」   Doublekill!   白澤:「…………」   白澤覺得自己身上有點涼涼的,轉過頭,眼觀鼻鼻觀心,放棄搭話,對面實在是太耿直,仿佛下一秒鐘就要抽劍了,面不改色端著茶,腰臀用力,緩緩平移遠離虞美人。   雙目則是看著前面的交鋒。   衛淵持劍,項鴻羽用槍。   一般來說,槍佔優勢。   但是此刻衛淵劍法輕而易舉地攔截,哪怕是項鴻羽槍法極為高明,卻始終無法突破衛淵的劍圈,甚至於白澤能看得出來,衛淵並沒用出全力,微微皺眉,而後若有所思……   是這樣嗎……   虞姬有些不敢相信,項羽居然被壓制。   「很奇怪嗎?」   白澤雙瞳鎖定交鋒的雙方,隨口道:「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項羽,沒有徹底覺醒前世記憶對吧?」   !!!!   虞姬瞳孔收縮,猛地轉頭看向旁邊這個一身頹廢氣息的鹹魚。   「你……」   白澤畢竟屬於全知,隨口道:「一個沒有經歷過戰陣,殺戮,失去又重新獲得的霸王,怎麼可能是此刻衛淵的對手?或許他的天賦要高於衛淵,但是衛淵的經歷也遠超於他。」   他看向旁邊的虞姬:「不要那種眼神看我。」   「在我看來,天賦可不代表著強大。」   「所謂天賦,其實應該說是回報率才對,相同的動作,相同時間的學習,甚至於刻苦程度都相同,有些人就是可以獲得更多,一日打坐比得上別人三日之功,鍛鍊一天肌肉的成長度比得上別人兩天多。」   「吸收知識就是比別人更快。」   「或者說,用人間那種遊戲模型來說。」   「天賦高,就代表著殺怪得到的經驗值高。」   「但是也得要殺怪,要去歷練。」   白澤道:「項羽天賦無雙,比衛淵強,但是他此生卻始終在這樣和平的環境裡面磨礪武學,而衛淵卻在生死線上不斷交鋒,相當於項羽每天只是在做日常任務升級,而衛淵天天都在越級殺怪打boss。」   「誰強誰弱,一目了然。」   虞姬下意識維護:「可他是羽……」   「就是軒轅,那也要遵循最基本的大道。」   白澤懶洋洋打斷。   比大腿?   我就沒輸過!   他道:「世俗的成功頗為複雜,或有捷徑和借勢。」   「而強大則只看自身,其實很多都是公平的。」   「天賦卓絕之輩,往往因為萬事萬物都輕而易舉,更容易會陷入博而不精,所學駁雜,什麼都懂,什麼卻也算不上強,總是差一點的困境,因為他輕而易舉就能學會各種東西。」   「就能得到別人的讚許,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這個時候,繼續在這個領域深挖下去收穫會變得越來越少,或者說想要更進一步,就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苦功,而重新換個方向,就又是無盡收穫的喜悅,自然會更容易選擇其他方向。」   「而那些天賦差些的人,一開始就必須要不斷地磨礪自己才能向前,意志會更強,卻也容易陷入絕望自我放棄,其實沒有必要放棄,如果說變得更強一步提升自身能力,需要的經驗值是一百。」   「每一次的努力只能得到一點,那就持續努力一百次。」   「其實變強是最簡單的,因為它遵循著有效學習時間乘以效率,九成九的人是無法觸及自身上限就放棄的,反倒是人心更困難些,所以強大者未必是最成功的,也只有在人間才出現啊……」   不知是否是錯覺。   虞姬發現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眼前頹廢的男人神色略有複雜。   而後又頂著那一雙死魚眼,道:   「那麼強大,靠得是天賦,還是意志和勤奮?」   「或者這些裡面,哪個更重要呢?」   虞姬遲疑,認真思考。   天賦強大者,但是失敗的,有如傷仲永,或者龜兔賽跑。   而天賦困頓者也未必會得到意志,而且靠著意志,時間不夠似乎也難以抵達更高的層次。   白澤回答:「都重要。」   虞姬:「…………」   錚的一聲,一柄寒氣森森的劍出鞘三寸。   虞姬方才的怒氣還沒有消下去就被鹹魚白澤順手加了一把油。   白澤嘴角抽了抽,伸出手指把劍推開,臉上寫著那種『不應當,不應當,你要戳就去戳那個頭鐵貨』的表情,道:   「古之能成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   「其實正常來說,天賦和意志有一端,就能生活的很好了,只是可惜現在,神州需要的,正是那種百年一遇的人傑,還需要將這些人傑扔到這烘爐般的大世中鍛打,而項羽現在還缺很多,當然,如果把他前世記憶給弄醒了,就差不多了。」   「相當於直接大號覺醒?」   「畢竟哪怕是身體素質相同,天賦相同,技巧相同,可是一個是楚霸王項羽,另一個只是現代長大的普通人,發揮出來的戰鬥力幾乎天差地別,生死相爭的話,誰勝誰負也是必然的。」   虞姬看向這個頹廢鹹魚:「你能幫忙嗎?」   白澤下意識甩鍋,我可以,但是我為什麼要做?   明哲保身,穩健的第一要義就是不要主動找事。   剛打算拒絕或者裝傻。   可是看到那邊輕輕鬆鬆在對付項羽的衛淵,白澤聲音頓了頓。   就這麼閃了,摸魚,然後讓這混蛋在這裝?!   不知道為什麼,白澤心中對此畫面感覺到特別的不爽。   一般來說,你要說去努力我可能不大樂意早起,可你要說是要去給損友挖坑,那我可以五點半站在你家門口,何況這可是恰當的報復。   我不裝了,我攤牌了。   對,我可以!   讓你特麼坑我!   白澤臉上浮現出獰笑,轉過頭看向虞姬,微笑著一字一頓道:   「沒問題。」   「這一票,我幹了!」   ………………   片刻後。   項鴻羽手中的槍被擊退,手掌發麻幾乎握不住長槍。   衛淵能感覺得到,項鴻羽的技巧已經臻至相當巔峰的狀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感覺差一點,差一點,換句話說,沒那個味兒,白澤帶著微笑送上了飲料。   「是烏龍茶!」   「哦,冰鎮了啊還,不錯啊。」   衛淵接過一杯,喝了口,覺得白澤這傢伙全知,所以理論上,白澤能夠烹飪出最佳的食物,真的拼廚藝的話,衛淵,掌控歲月的石夷,知道一切知識的白澤,衛淵其實只能列第三左右。   第一第二隻能輸給這兩個開掛的。   也就是說,其實就算不去磨礪自己變強,白澤也可以不當掛件活得有滋有味,而從這一點看,他居然還是保持著廢物狀態,這傢伙的廢物氣息已經醃到骨頭裡面。   哪怕是燒成灰燼都能從灰渣裡都冒出一種鹹魚的芬芳。   這次居然難得會泡茶,態度也很好,衛淵心中浮現出一種愧疚。   對於之前想法子把白澤留下有了些許歉意。   語氣寬和道:「這次是我不對,嗯,對於虞姬,還有鴻羽,打完這一次去老街吃頓火鍋吧。」   白澤臉上溫暖微笑:「啊沒事沒事……」   那邊項鴻羽突然悶哼一聲。   手中的杯子粉碎,捂著額頭踉蹌後退。   衛淵愕然,而後察覺到項鴻羽身上一股股煞氣升騰著。   「你給他喝了什麼?」   「古楚國釀造的酒。」   「嗯?」   「裡面滴了三滴虞姬的血。」   「嗯!!!」   「是十指連心的指尖血。」   「臥槽?!!」   「喝了混有虞姬指尖血的楚國古酒?!」   衛淵一瞬間反應過來,這玩意兒似乎直接契合項羽最大的遺憾之一,重點不在這裡,而是這個時候衛淵和霸王在交手,而直接面對著這股狂暴化煞氣的毫無疑問就是他衛某人。   啪的一聲,伸手直接捏住白澤的下巴。   衛淵額頭青筋賁起,著:   「這個時候給他開狂暴……」   「你個癟三算計我?!!」   白澤的臉直接被捏扁,一雙死魚眼,道:「哎對對對。」   「彼此彼此……」   「你特麼個廢物鹹魚!」   「有本事打一架啊你個捏土的,在山海時代小時候是不是還拿尿活泥巴?!」   「臥槽你侮辱我,我燉了你。」   彼此互坑的兩大掛件怒氣值被對方成功拉滿。   兩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氛圍良好。   山海大荒仇恨值排行榜第一和第二正在友好交流,像是白貓和白狐廝打在一起,而眾所周知狐狸是犬科,最終衛淵更勝一籌,五指按在白澤的腦袋上,這傢伙的天然卷黑髮居然變成了白的。   「你染髮了?!」   一頭白色天然卷,盯著死魚眼,其實頹帥頹帥的白澤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頂著白毛出去會很倒黴。」   「或者說會多出很多麻煩。」   「那個鹹魚會想要受到別人注目禮的啊好吧?!」   「你不想倒黴,可你居然給項羽加了兩個buff?!」   「不,是三個。」頂著死魚眼的白髮頹廢男開口。   「哈?三個?!」   清冷低吟的女子聲音響起,是雲夢之澤,楚國歌謠,跨越兩千年的歲月,虞姬的歌曲,衛淵反手一按,白澤鹹魚被扔出去,右手長安劍抬起,霸道雄渾的破空聲砸落。   遠比先前十倍暴漲的壓迫力爆發。   單手揮舞沉重的霸王槍,而後身軀緊隨其上,雙目泛紅。   西楚霸王項羽。   屬於戰場之上,有我無敵,所向披靡的浩蕩大勢重臨於此,浩浩神州五千年,兵家形勢第一人,所謂神勇,難得僅僅只是力量?不,那絕非是蠻力,神勇氣概,遠超所謂蠻力的範疇。   原本觀測的未來,會在大荒戰場之上靠著血戰復甦的頂尖兵家。   會在未來的某一日據河而戰。   在失去一切戰友後,仍舊選擇大笑著奔向自己命運的終點,第二次仍舊固執得不肯選擇渡河而逃,而是力竭而亡的名將——至少在那個未來,在他戰死之前,那個方向並沒有一名魔神能踏入神州前線。   一夫當關,萬夫莫摧。   姓名——項羽。   勢力歸屬——炎黃。   提前真靈覺醒。   「何人來戰!!!」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六百字,求個票啊。   其實是五千六百字字數多了是不是看起來不大好?沉思,或者拆分開比較好? 第632章風和劍,江南和人間(感謝蜀月兒萬   ,鎮妖博物館   槍和劍的碰撞,發出了仿佛雷霆一樣的巨大聲音。   持槍的霸王。   仿佛換了一個人。   力量,技巧,全部都沒有區別。   但是壓迫性卻在無可比擬的攀升。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手中的長安劍這一次再度鳴嘯,鐵鷹劍碎裂後,鐵鷹劍魂飛入了當時那柄唐劍當中,化作了現在的這柄新的劍,衛淵和項鴻羽,亦或者說項羽交鋒。   在不強行使用力量壓制的情況下。   劍已經無法輕易克制住槍了。   虞姬緊張地看著戰局。   白澤蹲在那裡,打了一盆水,就地取材配比,把自己的頭髮重新染回來,至於為什麼不用法力。   法力得長時間保持維繫,太累了,在白澤看來始終維持變化之態,和長時間提肛運動沒啥區別,還不如染一下,隨口道:   「不用看了,就算是氣勢回歸,但是本身身體素質絕不是神代那樣的層次,不可能是那陶匠的對手,畢竟……兵家形勢第一人的千古神勇;縱橫東西十萬裡的巔峰之劍,這兩個嚴格意義上很難分出上下。」   「但是現在這時候,打起來當然輸贏很明朗了,而且擅長單打獨鬥的劍客對陣沒有兵馬和坐騎的統帥,簡直就是欺負人。」   「嘶呼……禹王那一手,人間到底攢了多少張金卡啊,連當年活泥巴的傢伙都從一張灰卡升格到金卡了,不過得到力量沒有什麼捷徑,他應該也吃了很多苦頭吧,不過說起來,禹王,禹王……」   「他腦子難道很好使?」   「不應該啊,禹王應該和軒轅是同一個類型的大腿。」   白澤沉思。   腦子很好?   開玩笑,哪兒有腦子?   為何這麼了解,那自然是因為曾經嘗試抱大腿過。   以白澤的秉性,人間出現了第二個類似軒轅的傢伙,他怎麼可能不去湊熱鬧?   只是他當年打算溜出去抱禹王大腿的時候。   看到了巫女嬌。   然後就,就沒有然後了。   現在連白髮都比不過了。   而之後好不容易發現禹王單獨行動,想要去湊過去。   結果那一條英武大漢發現他之後,直接拎著繩子狂笑著奔過來,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喊,雙眼冒光道:   「淵,契,生火!」   「是沒見過的!」   「開飯了!」   見一次禹王跟見了饕餮似的。   他女媧的。   嚇得白澤做了好幾個月的噩夢。   至於眼前這一場交鋒的結果。   白澤沒有說錯。   衛淵後退,掌中長安劍之上氣機升騰暴起,將左手的劍遞給右手。   未抵真正巔峰的霸王,還是有些許稚嫩了,現在的技巧純熟,純粹的身體素質和氣血渾厚上,尚且不如當年在楚軍大營中交鋒時候的敵手,衛淵心中略作比較。   劍鋒抵著地面,反手將槍鋒壓制往下。   「等一會兒,去老街吃個火鍋吧。」   掌中的劍斬出。   屬於人間最巔峰的劍爆發。   一劍光寒十四州。   勝負,判明。   …………………………   叮噹。   博物館被推開。   外面的環境還是有點冷的,但是屋子裡還是暖呼呼的,仍舊是彰顯著貧窮的柜子,是那種過去三五十年,風吹日曬導致綠色油漆都開裂脫皮的門窗。   水鬼懶洋洋地和長乘打牌。   少女畫師在瘋狂地趕稿子,死線到了,不得不如此。   小青也不在。   被畫師強行拉到了屋子裡面,給她換了各種各樣的衣服做為模特,時不時地還會傳出挫敗的吶喊聲,比如為什麼,為什麼我都死了我的腰居然還不如你細。   比如說蛇的腰就是細嗎,這根本就是作弊,是作弊!   嗚嗚嗚怎麼會有這麼細的腰?!   據說從女僕裝到洛麗塔到漢服全部換了一個遍。   整個博物館裡,仍舊是一如往日,和河圖洛書的未來不同,讓珏鬆了口氣,後面的泰器山神抱著一堆的吃的,都是火鍋煮料涮料,為了照顧到不吃葷腥的大和尚,所以還有小鍋的菌菇湯底和番茄湯底。   「剛剛還在說要不要去多買點菜,珏姑娘你這就回來了?」   圓覺穿著做飯的圍裙,訝異地迎上去,從泰器山神那裡接過了菜,感覺到對方一個人類身體中蘊含的力量,泰器山神挑了挑眉,有些詫異,這個大和尚,力量似乎比之前還要更強了些?   「珏姑娘?」   「珏姑娘?你還好嗎?」   圓覺呼喚了好幾聲,那邊的少女才恍惚了下,回過神。   一如既往噙著微笑點頭,道:「沒有事情。」   圓覺憨厚一笑,雙手合十,道:「這樣就好,若是心靜不寧的話,可多以吐納凝心,好好休息。」僧人起身的時候,珏卻恍惚仿佛看到另外一道身影,閱盡千帆的老邁僧人,眼神溫和。   前面有一座墓碑。   老邁僧人回頭,說些什麼。   「貧僧壽數當盡,今日也來看望故人。」   「是嗎?」   「……大師,你說,今生已過,可還有來生一說嗎?」   真正的佛門真修,並不修來生,但是那顯而易見修為極高的老邁僧人卻帶著一絲複雜和悲憫,微笑著且肯定地道:   「會有的。」   珏眨了眨眼的時候,那幻境就消失不見了,不只是何地的煙雨朦朧,不知是誰人的墓葬,不知是哪裡的老和尚,眼前是老舊卻溫暖的黃色燈光,是身材高大健碩,佛門境界直抵金剛不壞的大和尚。   「阿水,過來幫忙。」   「小青去叫下白……白醫生。」   「誰去鋪下桌布啊。」   「不想鋪。」   「那誰再把油碗子和麻醬灑在桌子上誰自個兒收拾去。」   一陣陣的吵鬧,相較於那些修行之世裡的高門大閥,什麼這個規矩那個架子的,這博物館裡的生活氣息更重些,修行確實是重要的,但是若是詢問大和尚,或者說問問水鬼,都可以得到修行重要,但是吃飯也重要,睡覺也重要,快樂水同樣重要的答案。   天女把那一枚玉書收起來。   「是太累了?」   「還是說壓力太大?」   少女揉著眉心,疑惑不解,總是有一幅幅畫面似乎要從心底深處翻湧著出現,但是又不是那種被操控被惡意幹擾的情況,倒像是忘記了什麼,伴隨著鈴鐺聲音,二樓被強行換了衣服,穿著暖色調小裙子的小青捂著臉跑出去。   珏愣了下。   眼前恍惚出現江南水鄉,一襲青衣的跳脫少女。   回過頭來,便似是看到了身穿白衣,面容端雅溫軟的醫館夫人走過橋上青石板,自身一身紅衣勁裝,右手握劍,牽著黑色大馬,馬蹄聲滴滴答答,煙雨朦朧,走過江南的橋梁,和那白衣夫人擦肩而過。   珏下意識伸出手。   煙雨朦朧的畫面破碎,那不施粉黛,黑髮如墨的溫軟白衣夫人一下變化成了穿著淺灰色高領毛衣,外面罩著醫生的白大褂的知性現代女子,也伸出手捂住珏的手,觸手冰涼,語氣溫暖道:「珏姑娘是身體不適嗎?」   「感覺你今天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白素貞微微一笑,氣質知性。   她身高約莫一米七三,寬鬆的高領毛衣也難以遮掩住豐腴曲線。   反手按了下。   遺憾。   嗯,不是喜脈。   不過天女也會有喜脈嗎?   白娘子若有所思,右手收回來,放到了白大褂的口袋裡面,作為冷血動物,她被鎮壓了太久,再加上缺少機緣,此刻其實道行雖然高,但是卻是蛇屬接近蛟龍,而小青反倒是變成了龍屬。   不過很遺憾,小青化龍蛻皮。   直接變成了小個子。   從一米七變成了一米五。   而且從龍種生長的速度來看,估計幾百年內是無法突破一米六了。   儘管小青有在偷偷每天喝牛奶,保證修行,外加八小時睡眠。   也沒有用。   「難道說是真的太困了?」   珏有些遲疑,坐在了沙發上,內觀己身,也沒能夠找到到底這是來自於那裡,只能夠確認這絕不是什麼邪法,作為崑崙天地清氣,珏幾乎免疫一切邪祟之術,似乎是因為博物館這裡比較能夠安心,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夢裡看到了一幕幕恍惚的畫面。   只是都模糊不清,似乎有人堂皇攔路。   「哦,珏捕快……」   「對我這江野大盜而言,他們算是個屁,這江南的每一處風景,那賣炭老翁,販花的小姑娘,那做湯餅的小哥兒,這些才是大宋,這才讓我覺得,這大宋朝的日子,也是有滋味的。」   有一個熟悉的陌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摘下星星來。   說萬丈紅塵,說人間煙火。   以及最後的那一次赴約始終不曾前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場夢中的一幕幕都清晰地厲害,唯獨那個當街攔路的,帶著自己卻看夜裡的紅塵人間的,那個最終也沒能赴約的傢伙,始終都看不真切。   不管怎麼樣努力都像是隔著一層霧氣。   珏睡醒過來之後,坐在那裡苦思冥想了好半天都沒有能回憶起來。   就這麼奇奇怪怪的梗在心裡,觀之在前,忽焉在後。   打算要把它拋下不去管。   又在眼前打轉。   可仔細去想,卻又是一無所獲。   好不容易總覺得似乎是要想清楚了,卻又始終差一點,讓人很喪氣很憋屈。   不知不覺的想了足足一個小時。   外面路燈亮起來,難得又下起了雪,這似乎是靈氣復甦的影響,往日這裡是沒有這樣大的雪的,少女在那裡苦思冥想,總覺得得抓住那飛走的思緒,不能就這樣放過去,是誰,究竟是誰?   是誰的江南,又是誰的大道,是誰邀約,又最終沒有來呢?   想不起,想不清。   究竟是誰,是誰?   是……   叮噹。   突然,博物館被推開,雪花席捲著進來,少女下意識抬頭,看到了大早上就出門衛淵,回歸的青年一身風雪,裹挾著冷氣撞破了暖呼呼迷糊起來的記憶,突然地,那一張張模糊的臉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我,我不能再喝酒了,不能了。」   被灌酒的水鬼爬起來,醉眼朦朧的,老街上有車打著遠光燈開過去,燈光亮起又落下,博物館的一側有老鏡子,而珏那被壓縮的記憶重新釋放時候導致的恍惚,最後一次散開來。   倒映著鏡子,仿佛錯覺,這裡仿佛是江南,背後的僧人溫和,白衣的醫館夫人拉著妹妹的手走過石板橋,雨水不停歇,青石地板被衝刷的一片清幽,映照著天光雲影。   旁邊是繫著紅色綢緞的老樹。   攤販們四散的離開。   『這雨好生地大,怎麼來的?』   『唉,苦也,快走快走。』   那周圍背景裡面的商販行人就走入如同白霧一樣的模糊裡,雨水拍打在青石磚上,不片刻就只剩了清幽的一片,只剩下了少女一人。   雨中的少女捕快怔怔失神,終於等到的歸人怔住,而後自然地溫聲微笑道:   「我回來了。」   ……………………   老街之上,兩人駐足。   西楚霸王右手提著酒。   武安君白起左手提著酒。   雪花都似乎凝滯在虛空。   ps:今日第二更…………江南篇,正式完結,撒花,良人歸來。   大家臘八節快樂啊。 第633章跨越命運吧,衛淵!   今年反常的,在泉州都下起了鵝毛大雪,昏黃色的路燈下面積了滿滿一地,卻因為燈光的緣故有種意外的暖意,當然觸碰一下還是冷冰冰的,而現在大街上的氛圍卻遠比冰雪要冷。   「……武安君?」   項鴻羽,亦或者說項羽緩緩開口。   白起將酒隨手一拋,穩穩落在雪地裡。   作為兵家十哲的排行第一,在尊左的唐朝位列十哲左側第一,只在那個武德潰散的宋代被認為殺戮過重而離開十哲之位的名將,他來到人間這一段時間,早早將秦國和大漢的歷史看了一遍。   如此氣機,如此殺伐。   白起注視著前面高大男子。   「你和你的祖先有幾分神似。」   項羽氣機凝重,他這一脈世世代代為楚國將領,受封於項。   故而為項。   而項羽家中自有各代仇敵的畫像,以警示後輩子孫能夠知恥而後勇,譬如王翦殺項燕,王氏最後的名將王賁便死在了項羽的手中,而眼前這一張臉,在整個項家的記錄裡都是最前的。   秦昭襄王二十六年,楚頃襄王欲合縱伐秦,重演當年盛況。   秦國當時決定給予楚國更大的打擊。   於是派出了白起。   連續三年以白起為將帥。   第一年,閃電戰,得上庸、漢水以北土地。   毫無疑問,頂尖名將水準的戰陣發揮。   第二年,白起統帥和戰略能力似乎又提升了,他先是用慣用的閃電戰滅了邊境五座楚國城池,而後直接跨越山地進入楚國,進入之後瞬間兵分三路,目標精準,直接圍剿楚國都城。   這時候白起的表現就有些離譜了。   不知為何,那個時代大家都覺得贏了就行的時候。   武安君對於圍剿這兩個字有發自內心的執著。   哪怕是對面敵國的都城,也圍了他。   第三年,白起的戰略似乎又大幅度提升。   仿佛完全無視了時代版本的限制。   這一次採用戰術穿插手段,以及遊擊戰術,直接穿插到了楚國軍隊後方,大敗楚軍,而後攻佔楚國國度,焚燒楚王陵墓,各路分兵合流,向東一鼓作氣,楚國潰不成軍,直接打得遷都。   這代表著武安君的戰略水準直接提升到可以獨自操控滅國戰役級別。   同時代其他名將們在奔馳著掠奪城池。   武安君已經直接瞄準敵方國都。   閃電戰,繞後,快速穿插,切割,圍剿,合流,一波推進了。   這就是為何李牧,廉頗,王翦只是七十二將,而武安君是十哲之首的原因,無盡殺孽只是他身上最為微不足道的東西,儘管都是不世出的名將,但是十哲和七十二將之間,其實有著一條完全無法逾越的鴻溝。   七十二將,攻城破寨,所向無前。   是唯獨戰亂大世才有可能出現的絕代名將或軍師。   十哲則是,每一個都有滅國級別的戰略。   殺才?   不不不,這幫老鹹菜放出來就是滅國破城的。   當年楚國遷都到了陳,也就是而今的豫省。   而項家祖地在江東。   也就是說,當年一戰,武安君直接將項羽的祖地打沒了。   好在之後楚王好不容易湊了十萬人馬,把江旁十五城奪了回來。   那個時代的兵家就是武安君的時代,連續三年,每年都能夠感覺得到武安君在戰略上的恐怖成長,唯獨其餘名將才能感覺到的壓迫力,版本第一還在以瘋狂的速度升級。   第一版本:閃電戰。   第二版本:閃電戰基操拔掉邊境城池,遊擊千裡,奔襲圍剿首都。   第三版本:閃電戰,千裡奔襲,遊擊圍剿。   順勢銜接敵後穿插直接把地方打崩。   最終分兵的軍隊合流貫穿,直接推進戰線把楚國國度打成大秦南郡。   不是對陣,而是更高層次的戰略。   而且武安君的愛好特別的統一,老白這輩子沒其他愛好,就是要圍剿,閃電戰,迂迴戰,而後分兵合流,最終目的只有圍剿,最終以地方數千裡,持戟百萬的楚國遷都,一蹶不振。   被封為武安君。   而在那個浩大戰役中,面對秦軍,世世代代為楚將的項家的掙扎,頑強抵抗,最終不甘敗退,遠離故土,甚至於沒能留下一點水花,歷史上並無一點記錄。   最讓人不甘的不是失敗,而是對方甚至於不曾將自己看作對手。   直接將自己無視。   不甘,憤怒,痛苦,如同一粒灰塵,甚至於還不如灰塵。   項羽對於武安君居然認出自己,以及還記得當年先祖的事情頗有意外,不過緊隨其後的便是凌冽的煞氣,兵家戰將,各為其主,但是殺戮的仇恨卻也是真的,彼此身上背負對方故國的血仇。   打得將楚國遷都,幾乎可算是將楚一手推向滅亡的武安君。   在秦末之年,不斷擊潰秦軍,作為秦末最強名將的西楚霸王。   酒罈落在地上。   楚國的戰槍和大秦的戈矛瞬間交鋒。   ……………………   外面的氣機暴起,自然引來了屋子裡的注意力。   衛淵面色驟變,猜測出了是武安君和西楚霸王兩個人碰著了,明明白起早上還說是有事情不回來了,那件事情難道說已經解決了?轉身走出門外的時候,外面的兩人早已經不知道交鋒多少回合。   哪怕一個只是現代轉世之身,一個則是兵家煞氣所化。   兩人的交鋒仍舊對周圍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地面崩裂,路燈扭曲,破碎,一片黑暗裡,唯獨白雪反射著月光,越發地清幽,衛淵剛剛要出手的時候,項羽的槍勢突然變弱,武安君掌中的戈矛揮斬,就要將項羽頭顱割下,卻及時止住。   「這是……」   白起將戈矛收起來。   項羽身軀晃了晃,突然昏迷,虞姬先前被項羽支開買東西,此刻才過來,顧不得其他,急速掠進將項羽抱著,沒讓他直接摔倒在地,神色焦急,衛淵則是看出了什麼,轉頭看向旁邊扭過頭吹口哨的白澤。   「……什麼情況?」   「啊?什麼什麼情況,我不知道啊。」   衛淵直接一個死亡之握扣住白澤的腦門。   最終經歷過塗山氏和禹王特傳友好交流術的切磋,白澤誠心實意且極為認真地把事情說出來——「有時效性的啊,真靈復甦哪兒有那麼快,大概就是那一杯酒的效果散了,所以真靈就又沉睡了。」   白澤頭頂腫了個包,面不改色:   「況且如果說立刻讓項羽真靈復甦,相當於這一世的他直接就被覆蓋了,這也太浪費了,所以慢慢的一步步來,每喝一次酒,就像是夢遊一樣,這傢伙會一點一點記起來以前。」   「最終完成覺醒,相當於成熟冷靜版本的項羽。」   「不過……」   白澤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武安君。   頭皮發麻。   覺得某種意義上的真正修羅場開始了。   真·修羅。   武安君深深看了一眼項羽,道:   「無妨,大劫當頭,我自然知道合縱連橫,當年列國之間,彼此時而徵伐,時而聯手,都是尋常的事情,我們那個時代綿延五百年的戰陣亂世,在這些事情上,和你們的看法或許不同。」   「現在不過相當於我大秦和楚國合縱,一同對敵而已。」   「若有仇怨,等到大敵攻破之後,再行論斷。」   兄弟睨於牆,外御其辱。   春秋戰國時代,對這一點看得更重。   不過白起的話裡也隱藏了另外一層意思,等到真正平定其餘亂世之後,彼此之間恐怕還是會有一場廝殺,這一點哪怕是衛淵都無能為力,放下執念?開玩笑,這些人之所以成為英雄就是個人意志強大的那種。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誰敢嘴炮他們,信不信當場拔刀子?   釋迦復甦都休想度化他們。   或者說兩邊意志強度相同,那就彼此說服。   看看誰的頭更鐵一點。   反正到最後要麼就是佛國多出一個老殺才。   要麼就是戰陣前面多出一員光頭猛將。   拎著重兵器做當頭棒喝問你悟不悟的那種。   項鴻羽甦醒之後,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印象,只是隱隱約約有所感覺,這一頓火鍋吃得還算是安生,也就是衛淵連夜拉著白澤,以道門神通把地給休整了下。   也就是把碎石扔掉。   把坑洞填平。   然後捏了一個幻術大陣。   最後最重要的一步。   給龍虎山發條子。   老天師,出來洗地了!   不過,饒是如此,兩個兵家統帥打了一條街,基本就是拆了一條街,要安撫其餘居民,將那些鄰居們的相關記憶都抹去,也是個精細且累人的活兒,拆東西的時候簡單,可修理的時候就很麻了。   你打架一腳剁碎地面的樣子很靚仔。   可是你打完架以後掃地的樣子真的很叼毛。   最倒黴的是根本不是自己打的架,還得自己去掃地。   處理完後,衛淵和白澤癱在沙發上,天邊熹微,已經快要天亮了,也沒什麼好睡的了,白澤貫徹了老鹹魚的作風,手上突然多出了薯片和可樂,電視打開來,換臺看電視。   白澤道:「早上吃啥?」   衛淵躺屍:「把火鍋剩菜熱一熱。」   「就這?」   「就這。」   「可這不夠吃啊。」   「沒事,只要把火鍋底料裡面再加點新的菜煮一煮,就是新的一頓飯,不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衛淵惱怒,那邊的白澤躺屍:「不要在意不要在意,這不重要。」   他換臺看電視:「項羽的身體素質訓練還得我不是嗎?」   衛淵本來不怎麼在意。   耳畔突然聽到早間天氣預報,微微一怔,抬起頭道:   「等下。」   「白澤你把臺調回去?」   白澤狐疑著調回去。   面容清秀,妝容端莊的女主持人噙著微笑。   「今日早間天氣預報,接下來幾天呢,神州各地的降水量都會有顯著的提升,觀眾朋友們前往記得備傘,空氣中的溼度也會有所上升,這對於往日冬日乾燥倒是大不一樣了……」   「另外插播一條消息,各地河流都出現水流上漲的情況。」   「北方的大河提前解凍。」   「沿海岸有出現颱風隨之而來的暴雨趨勢,新年了,也要注意安全,在家裡過年,也挺有年味兒的,重要的是能夠和親人團聚。」   她還噙著微笑玩笑了一句:「不過,打雷了,下雨了。」   「朋友們可記得下雨收衣服。」   白澤本來還咬著薯片滿不在意打算待會兒換個臺看個電影。   可是看著看著,看著那神州地圖上到處都是代表著溼潤,降雨的情況,仿佛是要做一頓雞湯似的,臉上神色也慢慢地凝固,兩人轉過頭,看著外面下了一夜還沒有徹底結束的大雪。   「整個神州的溼度上升?」   「降水量同比過去十年最高?」   「河流上漲。」   「颱風海嘯?!」   兩個掛件彼此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共工!」   ……………………   而這個時候,本應該休息的珏伸出手。   那一枚自西王母所在之處得到的玉書緩緩亮起。   回憶起在那個未來裡的人間,珏決意伸出手——她已經在那個夢中的江南裡見證過一次了,大盜為了江南而劍碎人亡的一幕,絕不肯再有第二次,那幻境記憶當中的一切真實不虛。   所以她也確定,衛淵是真的會為了人間戰死到劍碎人亡的。   就像是紅衣名捕留在了江南。   天女也毫不遲疑開啟了玉書。   玉書亮起,浮現一縷縷文字。   『某年某月某日,江南聽曲,吃茶,聽書』   『第二日,聽曲,聽說書,吃茶。』   『西王母啊西王母,你是來人間遊歷,應對大劫的,豈能如此?』   『崑崙之神,豈能沉迷人間不可自拔?』   『第三日,聽曲,吃茶。』   『《白娘子傳說》有趣,記錄下來。』   『糕點好吃。』   裡面完全就是西王母這些年的吃喝玩樂大集合,從裡面的文字都能看得出西王母的日子過得瀟灑得很,反倒是讓做出了某種決意的珏哭笑不得,只好將《西王母娘娘神州遊覽指南》收了起來,可是不知為何,卻總是心中無法安定下來。   少女推門出去,腳步頓了頓,遲疑了下,卻又突然折返回來。   打開玉書,看著那些文字,裡面出現的大劫和玩笑般的遊歷不同。   崑崙之風,天性直覺第一。   她遲疑了下,想到西王母娘娘以前說的那些話,伸出手指,滴落鮮血。   她的血落入了大劫兩個字裡。   那些遊動著的文字驟然一滯,一下被打散,文字似乎都帶上了一絲絲的血色痕跡,不斷拼接,組合,最終化作了新的文字。   其上浮現出了一枚枚文字——   「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   混亂的文字組合完成。   開明獸。   不要相信,開明!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崑崙三神之一,開明獸,第三關試煉見到的那個。 第634章歡迎回歸神州作戰序列,西楚霸王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六百三十五章始皇帝究極進化體系哪怕是珏,在看到這一行字的時候都怔住。   開明獸,崑崙三神之中最神秘的那位。   其中陸吾維持法度,西王母作為核心,開明則是隱居於後。   崑崙神系巔峰之一。   換句話說,實力和定位等同於位列九幽的燭九陰,遜色於巔峰四海之時的共工,是崑崙神系最強的存在之一,佔據九重天門,鎮守時間線,人間三十六天罡神通隔垣洞見對應的天神。   神話概念為類似於觀測天地萬物。   徹視洞達,坐見十方,天上地下,無有障蔽。   六合內外,鬼神人物,幽顯大小,莫不瞭然分明。   實力未知。   只是人族單體最強的大羿也沒能踏入九重天門之中。   被開明獸阻攔在外。   當時似乎是平手。   「不要相信,開明。」   珏遲疑。   這句話是,不要相信開明,還是說,告訴開明不要相信什麼東西?   第一個解釋,那就意味著作為崑崙山神之一,崑崙神系最頂尖戰力的開明不值得信任,開明對於崑崙的在意毋庸置疑,這個不值得信任,恐怕是代表著,崑崙三神之間出現了裂隙。   彼此對於崑崙在未來大劫的走向上出現了不同的想法。   是大道之爭。   而第二個可能性,則是開明很可能被某這東西蠱惑。   珏第一時間想到了那位氣質溫和的天神所據守的九重天門。   而蠱惑的後果,很有可能是帶領著崑崙在劫難中走向未知。   但是無論哪種解釋,都代表著崑崙三神之一的開明出現了問題,而這樣的問題和西王母此刻的情況是否有關聯?那位號稱洞徹萬物幽冥,無不瞭然於心的天神,此刻到底處於什麼情況?   不過珏在擔憂的時候,心中卻也突兀地浮現出一個雜念。   明明同樣是偏向洞察和全知類的權能概念。   開明獸是崑崙三神,無論怎麼數都不會從神代前十的高手裡跌出去的拔尖高手,其本身執掌的神話概念,直接是人族未曾完成的無上神通,坐見十方,六合內外,瞭然於心。   十方者,天,地,東,南,西,北,生,死,過去,未來。   六合者,天地合,陰陽合,生死合。   六合內外的意思是,哪怕是跳出天地外,不在五行中的修為,是不入陰陽和生死的境界了,同樣在開明的雙目注視中,而範圍則是坐見十方,天地生死,過去未來,包涵時間和空間的一切。   或者說,開明就是崑崙神系鎮守時間線的那位。   加上崑崙山諸界共存的特性。   崑崙的後方有開明鎮守,穩得不能再穩。   河圖洛書是被諸神忌憚且渴望,亦正亦邪的神物。   編織未來,照見命運。   為何那位白澤,卻只是留下了『聖人出,白澤至』的名號?   況且,『聖人出,白澤至』,為什麼那麼像是『大楚興,陳勝王』?   簡直像是諸子百家裡面雜家攪動亂世的手段?   這句話,真的不是為了他自己傳出去的嗎?   哪怕是天女珏,都在這個時候覺得莫名拉胯了起來,不,是太拉胯了點,尤其是和開明放在一起的時候,差距巨大地離譜,明明天賦就算是不如也都是類似的,全知萬物和洞察十方,明明是同類型的神話概念。   結果差距卻巨大。   哪怕是少女的心性,腦海裡都下意識浮現出了廢這個字。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   這樣太失禮了。   少女意識到自己的念頭,連忙把這個失禮的想法仍出腦海。   珏沉思,將這個雜念放下。   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至於大楚興,陳勝王,那是為了攪動亂世乘勢而起。   聖人出,白澤至,白澤總不至於是為了能夠被『聖人』收留,才故意傳出這個名號吧?現在需要思考的,擺在面前的,是真正恐怖棘手的,也是前所未有,從不曾處理過的局面。   面對這樣的局勢,該如何處理?   最直接的方式是……   直接尋開明試探。   如果說,這句話是提醒開明獸小心天門,這樣可以提醒到祂。   但是如果,如果說這是為了提醒珏自己小心開明獸——   少女怔住。   那麼,自己恐怕,最好的結局也是被囚禁了。   自此遠離這一條老街。   遠離那柄人間劍。   ……………………   隔壁的博物館裡。   兩個掛件齊齊踏前,眼睛瞪大。   而後白澤鬆了口氣,往後跌了幾步,坐倒在沙發上,道:「還好還好,沒真出來,沒有真的出來。」他額頭居然被嚇得滲出一片冷汗,面色發白。   「這只是共工的戰書或者說通知而已。」   「他的性格,絕不會偷偷摸摸憋一個大的。」   衛淵想到那個俊美高大的天神,確認這確實是共工會做的事情。   「不過……只是開始嗎?」   「如果說真的全盛會是什麼?」   白澤道:「如果說真正脫困……」他遲疑了下,道:「大概整個人間界的海水都會直接逆著升騰百丈,然後直接朝著神州湧過來吧……祂的脾氣完全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衛淵剛想要說這離譜。   可是再想想,這位是當年直接一頭槌把不周山神幹出腰間盤突出的爺,如果他脫困不搞出點大動靜,就不是祂了,轉頭一看,白澤直接坐下   開始撕開薯片狂吃。   衛淵詫異:「你不擔心?」   「我?擔心,擔心有用嗎?」   白澤盯著一雙死魚眼:「反正共工沒有脫困,就不用擔心。」   「共工要是真的殺出來了,也就沒必要跑了。」   「反正跑不掉。」   衛淵斟酌了下,緩聲道:「以現在的人間,對上共工有一成勝算嗎?」白澤乾脆利落地搖頭:「沒有,一成都沒有,就現在的局面,共工真醒過來的話,就是碾壓局。」   「我知道你很強。」   「你只是剛剛觸及神話概念而已,共工是頂尖神話概念好吧?」   「那可是共工啊,神代頂尖戰力,當年封印共工可是人族和崑崙神系傾巢而出才完成的,而且你為什麼會對關了你五千年小黑屋的傢伙留手?共工復甦之後,必然水淹了這裡。」   「哪怕庚辰都不是共工的對手。」   「當年禹王的父親,手中握著媧皇的息壤,都失敗,禹王自己花費了多少年一點一點廢去了水脈,最終才將共工封禁在了九州氣運金鐵所鑄的封印裡面,我知道你劍術不錯。」   「那你自己想想看,你是不是手持軒轅劍和曳影劍的禹王對手?」   「禹王當時都是花費巨大時間,甚至於能調動崑崙山神,外加海外諸國萬國盟約,這樣才把共工給封印掉。」   白澤撓頭,最後鹹魚躺:   「畢竟,水神共工可是四方諸神之一,另外三位。」   「火神祝融,還有西方王母,以及后土。」   「哦對了,火神是最弱的。」   「他當年就是因為被共工刺激到了才想方設法地變強,最後又弄來了天之四極的權柄,結果現在把自己搞得反噬沉睡了……」   衛淵道:「火克金,西王母比祝融強嗎?」   「真打起來,未必。」   白澤沉思:「但是西王母很富。」   「可以砸錢。」   「而且崑崙三神要一起上,那祝融鐵定撲街。」   衛淵:「………」   腦海中浮現出當初那將幼年體西王母打哭的手刀。   沉思。   算了,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那個麻煩,先交給未來吧。   未來的我,拜託了!   揉了揉眉心:「白澤你既然是全知,那麼,全盛共工多強?」   白澤沉思:「首先,這地方只是人間,共工的實力受到了巨大限制,而大荒之中可是有神代四海的,而大荒神代能夠讓展開神話概念的重黎二神撐天而沒有影響到其他生靈的生活。」   「而這兩個傢伙的神話概念有九萬裡那麼高,你應該可以推算出大荒的基礎面積,或者至少有個大致印象,然後反向推出神代四海的範圍,最後一點,我必須要譴責一下神州文字。」   「神州文字?」   「是。」   白澤死魚眼翻了下:   「水,海水是水,井水算不算水?那金水呢?血水呢?如果這些都算的話,毒水呢?古時候神州的水字,應該是現代的液體,共工的權能,其實比印象中的更大,我甚至於懷疑祂代表的是萬物的液態模式。」   「而他的實力。」   白澤頂著一臉堪破生死的死魚眼笑了下。   「嗯,你聽說過《太陽熄滅之後》嗎?」   「科幻災難?」   「不,其實它可以是紀實文學。」   當最早起來的大和尚出來晨練的時候,看到了那邊衛淵和白澤蹲成一排,陷入沉思茫然當中,像是一起進入了賢者時間,衛淵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現在立刻上龍虎山,那饕餮之前答應去找到封印共工的九州之鐵。   得先把共工這混蛋給塞進去,接著封印。   然後瘋狂暴兵。   白澤則是想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機會,或者說可能。   「其實,非得要找的話,共工也給自己留下了破綻。」   「非得要和共工硬剛的話,除非你有讓山海大荒之水逆流的實力,以及比不周山神還要結實的身板,否則不要想和他硬碰硬,但是祂曾經為了得到軒轅的人道概念,轉世為人。」   「雖然之後又回到神靈狀態,但是多少留下了痕跡。」   「會受到『人道之器』的特攻。」   「這也是為什麼,鑄造九鼎的材料九州之鐵能夠成功將水神共工封印的緣故,所以說,我想來想去,人間現存可能阻攔住此刻共工的,只有一個人。」   不用白澤說,衛淵也能明白。   「始皇帝?」   白澤點頭,又搖頭:「不是現在那位。」   「始皇帝和禹王單打獨鬥誰強不用我說。」   「正常狀態下的始皇帝和共工交手也會被殺的,但是他,他很奇怪你知道嗎?神州人道之器,為首的是軒轅夏禹劍,第二位是九鼎,第三是傳國玉璽。」   「而那位始皇帝本身就是傳國玉璽之主。」   「而且收天下之兵鑄造了十二金人,裡面就直接有九鼎剩下的材料。」   「還得到了軒轅劍魂的認可。」   白澤終於說出了自己為什麼非得要去抱大腿的原因。   要想想,當年三皇五帝,白澤也就抱了軒轅一個人的大腿,後來第二個出來想要抱的大腿是禹王,結果遇到了女嬌,被天克,又遇到了禹王,抱大腿差一點就被架火燒了。   這傢伙眼睛很挑的,大腿不是那麼簡單就抱的。   軒轅,人皇之始,無需質疑的君王,軒轅劍真正的主人。   禹王,開闢人的國度,分裂山海,九鼎之主。   同時因為自身器量,具備使用軒轅劍的能力。   始皇帝,傳國玉璽之主。   大概率推測能夠御使九鼎和軒轅劍。   白澤遲疑了下,道:「也就是說……始皇帝是有可能抵達,三大人道之器全部匯聚一身的,最強人皇狀態的可能性的,而如果說能夠以女媧造人之土為他塑造身體的話。」   「那個狀態下的始皇帝,或者說,根本就代表人皇這個概念。」   「足以作為人族最強戰力,至少對於共工這樣因為過去經歷而會被人道氣運針對的神靈有很強的克制,可能對付其餘神靈是正常發揮,那麼對上共工,祝融,以及重黎這些曾經化身為人的神靈,就是刀刀暴擊了。」   「足以匹敵共工,制衡崑崙,不遜大荒。」   「以及……」   白澤看了看衛淵:「想辦法加固封印吧。」   「禹王當年已經盡力了……」   「畢竟是神代十大強者之一,四方諸神,能強行將其封印之後,還切斷和大荒四海聯繫在小黑屋裡關了五千年,已經很強大了,其實我和你說,當年的諸神沒有想到禹王真的吧共工封印了,祂們原本只是想要教訓下祂而已。」   「結果禹王當真了。」   「不過我很懷疑,他是真的沒聽出諸神的意思,還是在裝傻。」   鹹魚白澤難得地願意外出看看此刻的情況。   衛淵看了看新聞裡的畫面,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那種和煦平靜的生活日常就在昨天,卻莫名地沉重,想到現在的共工只是開始復甦的階段,就已經直接幹擾影響到了整個人間界的水循環,真的復甦,又有多強?   人間之劍,可能一劍斬斷九州崑崙,四海八荒的水域?   衛淵揉了揉眉心。   這就是以前你面對的壓力就是這樣嗎?   禹。   他突然覺得,禹王在那個時候仍舊能放聲大笑真的是了不起。   至少那個時期的他是完全沒有感知到自己面對的是這樣的存在,僅僅是部分復甦就能影響到這麼巨大範圍的水循環體系,這樣說起來,自己當年真的是被保護得很好啊。   現在輪到你了。   又聽到軒轅的那句話。   衛淵沒有表露什麼異色,一如既往地吃過早飯,玩笑調侃,說些過去的事情,珏沒有來,衛某人順便提了一份早飯過去,準備出門,去一趟龍虎山,把那從崑崙越獄的饕餮拎出來。   饕餮當時可是答應陳淵的,要找來能夠封印共工的九州金鐵。   麻蛋給我利索點去加班啊魂淡。   「大亂之世啊……」   衛淵抬起頭,看到天空明淨,卻有山海裂隙。   隱隱感覺到了波濤洶湧的預兆。   「早上好啊,今天天氣不錯。」   旁邊鄰居阿姨微笑著點頭,臉上是習慣於和平生活的表情。   衛淵點了點頭:「是啊,吃了嗎?」   他噙著微笑打了個神州習慣性的招呼。   至於這玩意兒誰刻錄到神州dna裡的?   不知道,誰知道?   反正和他沒關係。   「吃了,小衛你吃了嗎?」   「吃了,吃的包子就胡辣湯。」   「聽說西北那邊有肉丸胡辣湯,和中原那邊的胡辣湯不一樣,我看網上有教程……」隔壁阿姨興致勃勃地聊了聊,在討論完廚藝,左外右拐打聽了衛館主感情,得到第一手八卦之後的阿姨腳步輕快離開後。   衛淵收回視線,腳步聲卻又靠近了。   「你……」   衛淵抬頭,話音微頓。   一位身穿黑紅二色,氣質端莊雍容,雙目大而柔和的少女站在那裡。   「你就是博物館主吧?」   她微笑道:「我叫阿照。」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    第635章江南的名捕和大盜   槍和劍的碰撞,發出了仿佛雷霆一樣的巨大聲音。   持槍的霸王。   仿佛換了一個人。   力量,技巧,全部都沒有區別。   但是壓迫性卻在無可比擬的攀升。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手中的長安劍這一次再度鳴嘯,鐵鷹劍碎裂後,鐵鷹劍魂飛入了當時那柄唐劍當中,化作了現在的這柄新的劍,衛淵和項鴻羽,亦或者說項羽交鋒。   在不強行使用力量壓制的情況下。   劍已經無法輕易克制住槍了。   虞姬緊張地看著戰局。   白澤蹲在那裡,打了一盆水,就地取材配比,把自己的頭髮重新染回來,至於為什麼不用法力。   法力得長時間保持維繫,太累了,在白澤看來始終維持變化之態,和長時間提肛運動沒啥區別,還不如染一下,隨口道:   「不用看了,就算是氣勢回歸,但是本身身體素質絕不是神代那樣的層次,不可能是那陶匠的對手,畢竟……兵家形勢第一人的千古神勇;縱橫東西十萬裡的巔峰之劍,這兩個嚴格意義上很難分出上下。」   「但是現在這時候,打起來當然輸贏很明朗了,而且擅長單打獨鬥的劍客對陣沒有兵馬和坐騎的統帥,簡直就是欺負人。」   「嘶呼……禹王那一手,人間到底攢了多少張金卡啊,連當年活泥巴的傢伙都從一張灰卡升格到金卡了,不過得到力量沒有什麼捷徑,他應該也吃了很多苦頭吧,不過說起來,禹王,禹王……」   「他腦子難道很好使?」   「不應該啊,禹王應該和軒轅是同一個類型的大腿。」   白澤沉思。   腦子很好?   開玩笑,哪兒有腦子?   為何這麼了解,那自然是因為曾經嘗試抱大腿過。   以白澤的秉性,人間出現了第二個類似軒轅的傢伙,他怎麼可能不去湊熱鬧?   只是他當年打算溜出去抱禹王大腿的時候。   看到了巫女嬌。   然後就,就沒有然後了。   現在連白髮都比不過了。   而之後好不容易發現禹王單獨行動,想要去湊過去。   結果那一條英武大漢發現他之後,直接拎著繩子狂笑著奔過來,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喊,雙眼冒光道:   「淵,契,生火!」   「是沒見過的!」   「開飯了!」   見一次禹王跟見了饕餮似的。   他女媧的。   嚇得白澤做了好幾個月的噩夢。   至於眼前這一場交鋒的結果。   白澤沒有說錯。   衛淵後退,掌中長安劍之上氣機升騰暴起,將左手的劍遞給右手。   未抵真正巔峰的霸王,還是有些許稚嫩了,現在的技巧純熟,純粹的身體素質和氣血渾厚上,尚且不如當年在楚軍大營中交鋒時候的敵手,衛淵心中略作比較。   劍鋒抵著地面,反手將槍鋒壓制往下。   「等一會兒,去老街吃個火鍋吧。」   掌中的劍斬出。   屬於人間最巔峰的劍爆發。   一劍光寒十四州。   勝負,判明。   …………………………   叮噹。   博物館被推開。   外面的環境還是有點冷的,但是屋子裡還是暖呼呼的,仍舊是彰顯著貧窮的柜子,是那種過去三五十年,風吹日曬導致綠色油漆都開裂脫皮的門窗。   水鬼懶洋洋地和長乘打牌。   少女畫師在瘋狂地趕稿子,死線到了,不得不如此。   小青也不在。   被畫師強行拉到了屋子裡面,給她換了各種各樣的衣服做為模特,時不時地還會傳出挫敗的吶喊聲,比如為什麼,為什麼我都死了我的腰居然還不如你細。   比如說蛇的腰就是細嗎,這根本就是作弊,是作弊!   嗚嗚嗚怎麼會有這麼細的腰?!   據說從女僕裝到洛麗塔到漢服全部換了一個遍。   整個博物館裡,仍舊是一如往日,和河圖洛書的未來不同,讓珏鬆了口氣,後面的泰器山神抱著一堆的吃的,都是火鍋煮料涮料,為了照顧到不吃葷腥的大和尚,所以還有小鍋的菌菇湯底和番茄湯底。   「剛剛還在說要不要去多買點菜,珏姑娘你這就回來了?」   圓覺穿著做飯的圍裙,訝異地迎上去,從泰器山神那裡接過了菜,感覺到對方一個人類身體中蘊含的力量,泰器山神挑了挑眉,有些詫異,這個大和尚,力量似乎比之前還要更強了些?   「珏姑娘?」   「珏姑娘?你還好嗎?」   圓覺呼喚了好幾聲,那邊的少女才恍惚了下,回過神。   一如既往噙著微笑點頭,道:「沒有事情。」   圓覺憨厚一笑,雙手合十,道:「這樣就好,若是心靜不寧的話,可多以吐納凝心,好好休息。」僧人起身的時候,珏卻恍惚仿佛看到另外一道身影,閱盡千帆的老邁僧人,眼神溫和。   前面有一座墓碑。   老邁僧人回頭,說些什麼。   「貧僧壽數當盡,今日也來看望故人。」   「是嗎?」   「……大師,你說,今生已過,可還有來生一說嗎?」   真正的佛門真修,並不修來生,但是那顯而易見修為極高的老邁僧人卻帶著一絲複雜和悲憫,微笑著且肯定地道:   「會有的。」   珏眨了眨眼的時候,那幻境就消失不見了,不只是何地的煙雨朦朧,不知是誰人的墓葬,不知是哪裡的老和尚,眼前是老舊卻溫暖的黃色燈光,是身材高大健碩,佛門境界直抵金剛不壞的大和尚。   「阿水,過來幫忙。」   「小青去叫下白……白醫生。」   「誰去鋪下桌布啊。」   「不想鋪。」   「那誰再把油碗子和麻醬灑在桌子上誰自個兒收拾去。」   一陣陣的吵鬧,相較於那些修行之世裡的高門大閥,什麼這個規矩那個架子的,這博物館裡的生活氣息更重些,修行確實是重要的,但是若是詢問大和尚,或者說問問水鬼,都可以得到修行重要,但是吃飯也重要,睡覺也重要,快樂水同樣重要的答案。   天女把那一枚玉書收起來。   「是太累了?」   「還是說壓力太大?」   少女揉著眉心,疑惑不解,總是有一幅幅畫面似乎要從心底深處翻湧著出現,但是又不是那種被操控被惡意幹擾的情況,倒像是忘記了什麼,伴隨著鈴鐺聲音,二樓被強行換了衣服,穿著暖色調小裙子的小青捂著臉跑出去。   珏愣了下。   眼前恍惚出現江南水鄉,一襲青衣的跳脫少女。   回過頭來,便似是看到了身穿白衣,面容端雅溫軟的醫館夫人走過橋上青石板,自身一身紅衣勁裝,右手握劍,牽著黑色大馬,馬蹄聲滴滴答答,煙雨朦朧,走過江南的橋梁,和那白衣夫人擦肩而過。   珏下意識伸出手。   煙雨朦朧的畫面破碎,那不施粉黛,黑髮如墨的溫軟白衣夫人一下變化成了穿著淺灰色高領毛衣,外面罩著醫生的白大褂的知性現代女子,也伸出手捂住珏的手,觸手冰涼,語氣溫暖道:「珏姑娘是身體不適嗎?」   「感覺你今天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白素貞微微一笑,氣質知性。   她身高約莫一米七三,寬鬆的高領毛衣也難以遮掩住豐腴曲線。   反手按了下。   遺憾。   嗯,不是喜脈。   不過天女也會有喜脈嗎?   白娘子若有所思,右手收回來,放到了白大褂的口袋裡面,作為冷血動物,她被鎮壓了太久,再加上缺少機緣,此刻其實道行雖然高,但是卻是蛇屬接近蛟龍,而小青反倒是變成了龍屬。   不過很遺憾,小青化龍蛻皮。   直接變成了小個子。   從一米七變成了一米五。   而且從龍種生長的速度來看,估計幾百年內是無法突破一米六了。   儘管小青有在偷偷每天喝牛奶,保證修行,外加八小時睡眠。   也沒有用。   「難道說是真的太困了?」   珏有些遲疑,坐在了沙發上,內觀己身,也沒能夠找到到底這是來自於那裡,只能夠確認這絕不是什麼邪法,作為崑崙天地清氣,珏幾乎免疫一切邪祟之術,似乎是因為博物館這裡比較能夠安心,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夢裡看到了一幕幕恍惚的畫面。   只是都模糊不清,似乎有人堂皇攔路。   「哦,珏捕快……」   「對我這江野大盜而言,他們算是個屁,這江南的每一處風景,那賣炭老翁,販花的小姑娘,那做湯餅的小哥兒,這些才是大宋,這才讓我覺得,這大宋朝的日子,也是有滋味的。」   有一個熟悉的陌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摘下星星來。   說萬丈紅塵,說人間煙火。   以及最後的那一次赴約始終不曾前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場夢中的一幕幕都清晰地厲害,唯獨那個當街攔路的,帶著自己卻看夜裡的紅塵人間的,那個最終也沒能赴約的傢伙,始終都看不真切。   不管怎麼樣努力都像是隔著一層霧氣。   珏睡醒過來之後,坐在那裡苦思冥想了好半天都沒有能回憶起來。   就這麼奇奇怪怪的梗在心裡,觀之在前,忽焉在後。   打算要把它拋下不去管。   又在眼前打轉。   可仔細去想,卻又是一無所獲。   好不容易總覺得似乎是要想清楚了,卻又始終差一點,讓人很喪氣很憋屈。   不知不覺的想了足足一個小時。   外面路燈亮起來,難得又下起了雪,這似乎是靈氣復甦的影響,往日這裡是沒有這樣大的雪的,少女在那裡苦思冥想,總覺得得抓住那飛走的思緒,不能就這樣放過去,是誰,究竟是誰?   是誰的江南,又是誰的大道,是誰邀約,又最終沒有來呢?   想不起,想不清。   究竟是誰,是誰?   是……   叮噹。   突然,博物館被推開,雪花席捲著進來,少女下意識抬頭,看到了大早上就出門衛淵,回歸的青年一身風雪,裹挾著冷氣撞破了暖呼呼迷糊起來的記憶,突然地,那一張張模糊的臉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我,我不能再喝酒了,不能了。」   被灌酒的水鬼爬起來,醉眼朦朧的,老街上有車打著遠光燈開過去,燈光亮起又落下,博物館的一側有老鏡子,而珏那被壓縮的記憶重新釋放時候導致的恍惚,最後一次散開來。   倒映著鏡子,仿佛錯覺,這裡仿佛是江南,背後的僧人溫和,白衣的醫館夫人拉著妹妹的手走過石板橋,雨水不停歇,青石地板被衝刷的一片清幽,映照著天光雲影。   旁邊是繫著紅色綢緞的老樹。   攤販們四散的離開。   『這雨好生地大,怎麼來的?』   『唉,苦也,快走快走。』   那周圍背景裡面的商販行人就走入如同白霧一樣的模糊裡,雨水拍打在青石磚上,不片刻就只剩了清幽的一片,只剩下了少女一人。   雨中的少女捕快怔怔失神,終於等到的歸人怔住,而後自然地溫聲微笑道:   「我回來了。」   ……………………   老街之上,兩人駐足。   西楚霸王右手提著酒。   武安君白起左手提著酒。   雪花都似乎凝滯在虛空。   PS:今日第二更…………江南篇,正式完結,撒花,良人歸來。   大家臘八節快樂啊。 第636章真·修羅場,以及日常的終結   今年反常的,在泉州都下起了鵝毛大雪,昏黃色的路燈下面積了滿滿一地,卻因為燈光的緣故有種意外的暖意,當然觸碰一下還是冷冰冰的,而現在大街上的氛圍卻遠比冰雪要冷。   「……武安君?」   項鴻羽,亦或者說項羽緩緩開口。   白起將酒隨手一拋,穩穩落在雪地裡。   作為兵家十哲的排行第一,在尊左的唐朝位列十哲左側第一,只在那個武德潰散的宋代被認為殺戮過重而離開十哲之位的名將,他來到人間這一段時間,早早將秦國和大漢的歷史看了一遍。   如此氣機,如此殺伐。   白起注視著前面高大男子。   「你和你的祖先有幾分神似。」   項羽氣機凝重,他這一脈世世代代為楚國將領,受封於項。   故而為項。   而項羽家中自有各代仇敵的畫像,以警示後輩子孫能夠知恥而後勇,譬如王翦殺項燕,王氏最後的名將王賁便死在了項羽的手中,而眼前這一張臉,在整個項家的記錄裡都是最前的。   秦昭襄王二十六年,楚頃襄王欲合縱伐秦,重演當年盛況。   秦國當時決定給予楚國更大的打擊。   於是派出了白起。   連續三年以白起為將帥。   第一年,閃電戰,得上庸、漢水以北土地。   毫無疑問,頂尖名將水準的戰陣發揮。   第二年,白起統帥和戰略能力似乎又提升了,他先是用慣用的閃電戰滅了邊境五座楚國城池,而後直接跨越山地進入楚國,進入之後瞬間兵分三路,目標精準,直接圍剿楚國都城。   這時候白起的表現就有些離譜了。   不知為何,那個時代大家都覺得贏了就行的時候。   武安君對於圍剿這兩個字有發自內心的執著。   哪怕是對面敵國的都城,也圍了他。   第三年,白起的戰略似乎又大幅度提升。   仿佛完全無視了時代版本的限制。   這一次採用戰術穿插手段,以及遊擊戰術,直接穿插到了楚國軍隊後方,大敗楚軍,而後攻佔楚國國度,焚燒楚王陵墓,各路分兵合流,向東一鼓作氣,楚國潰不成軍,直接打得遷都。   這代表著武安君的戰略水準直接提升到可以獨自操控滅國戰役級別。   同時代其他名將們在奔馳著掠奪城池。   武安君已經直接瞄準敵方國都。   閃電戰,繞後,快速穿插,切割,圍剿,合流,一波推進了。   這就是為何李牧,廉頗,王翦只是七十二將,而武安君是十哲之首的原因,無盡殺孽只是他身上最為微不足道的東西,儘管都是不世出的名將,但是十哲和七十二將之間,其實有著一條完全無法逾越的鴻溝。   七十二將,攻城破寨,所向無前。   是唯獨戰亂大世才有可能出現的絕代名將或軍師。   十哲則是,每一個都有滅國級別的戰略。   殺才?   不不不,這幫老鹹菜放出來就是滅國破城的。   當年楚國遷都到了陳,也就是而今的豫省。   而項家祖地在江東。   也就是說,當年一戰,武安君直接將項羽的祖地打沒了。   好在之後楚王好不容易湊了十萬人馬,把江旁十五城奪了回來。   那個時代的兵家就是武安君的時代,連續三年,每年都能夠感覺得到武安君在戰略上的恐怖成長,唯獨其餘名將才能感覺到的壓迫力,版本第一還在以瘋狂的速度升級。   第一版本:閃電戰。   第二版本:閃電戰基操拔掉邊境城池,遊擊千裡,奔襲圍剿首都。   第三版本:閃電戰,千裡奔襲,遊擊圍剿。   順勢銜接敵後穿插直接把地方打崩。   最終分兵的軍隊合流貫穿,直接推進戰線把楚國國度打成大秦南郡。   不是對陣,而是更高層次的戰略。   而且武安君的愛好特別的統一,老白這輩子沒其他愛好,就是要圍剿,閃電戰,迂迴戰,而後分兵合流,最終目的只有圍剿,最終以地方數千裡,持戟百萬的楚國遷都,一蹶不振。   被封為武安君。   而在那個浩大戰役中,面對秦軍,世世代代為楚將的項家的掙扎,頑強抵抗,最終不甘敗退,遠離故土,甚至於沒能留下一點水花,歷史上並無一點記錄。   最讓人不甘的不是失敗,而是對方甚至於不曾將自己看作對手。   直接將自己無視。   不甘,憤怒,痛苦,如同一粒灰塵,甚至於還不如灰塵。   項羽對於武安君居然認出自己,以及還記得當年先祖的事情頗有意外,不過緊隨其後的便是凌冽的煞氣,兵家戰將,各為其主,但是殺戮的仇恨卻也是真的,彼此身上背負對方故國的血仇。   打得將楚國遷都,幾乎可算是將楚一手推向滅亡的武安君。   在秦末之年,不斷擊潰秦軍,作為秦末最強名將的西楚霸王。   酒罈落在地上。   楚國的戰槍和大秦的戈矛瞬間交鋒。   ……………………   外面的氣機暴起,自然引來了屋子裡的注意力。   衛淵面色驟變,猜測出了是武安君和西楚霸王兩個人碰著了,明明白起早上還說是有事情不回來了,那件事情難道說已經解決了?轉身走出門外的時候,外面的兩人早已經不知道交鋒多少回合。   哪怕一個只是現代轉世之身,一個則是兵家煞氣所化。   兩人的交鋒仍舊對周圍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地面崩裂,路燈扭曲,破碎,一片黑暗裡,唯獨白雪反射著月光,越發地清幽,衛淵剛剛要出手的時候,項羽的槍勢突然變弱,武安君掌中的戈矛揮斬,就要將項羽頭顱割下,卻及時止住。   「這是……」   白起將戈矛收起來。   項羽身軀晃了晃,突然昏迷,虞姬先前被項羽支開買東西,此刻才過來,顧不得其他,急速掠進將項羽抱著,沒讓他直接摔倒在地,神色焦急,衛淵則是看出了什麼,轉頭看向旁邊扭過頭吹口哨的白澤。   「……什麼情況?」   「啊?什麼什麼情況,我不知道啊。」   衛淵直接一個死亡之握扣住白澤的腦門。   最終經歷過塗山氏和禹王特傳友好交流術的切磋,白澤誠心實意且極為認真地把事情說出來——「有時效性的啊,真靈復甦哪兒有那麼快,大概就是那一杯酒的效果散了,所以真靈就又沉睡了。」   白澤頭頂腫了個包,面不改色:   「況且如果說立刻讓項羽真靈復甦,相當於這一世的他直接就被覆蓋了,這也太浪費了,所以慢慢的一步步來,每喝一次酒,就像是夢遊一樣,這傢伙會一點一點記起來以前。」   「最終完成覺醒,相當於成熟冷靜版本的項羽。」   「不過……」   白澤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武安君。   頭皮發麻。   覺得某種意義上的真正修羅場開始了。   真·修羅。   武安君深深看了一眼項羽,道:   「無妨,大劫當頭,我自然知道合縱連橫,當年列國之間,彼此時而徵伐,時而聯手,都是尋常的事情,我們那個時代綿延五百年的戰陣亂世,在這些事情上,和你們的看法或許不同。」   「現在不過相當於我大秦和楚國合縱,一同對敵而已。」   「若有仇怨,等到大敵攻破之後,再行論斷。」   兄弟睨於牆,外御其辱。   春秋戰國時代,對這一點看得更重。   不過白起的話裡也隱藏了另外一層意思,等到真正平定其餘亂世之後,彼此之間恐怕還是會有一場廝殺,這一點哪怕是衛淵都無能為力,放下執念?開玩笑,這些人之所以成為英雄就是個人意志強大的那種。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誰敢嘴炮他們,信不信當場拔刀子?   釋迦復甦都休想度化他們。   或者說兩邊意志強度相同,那就彼此說服。   看看誰的頭更鐵一點。   反正到最後要麼就是佛國多出一個老殺才。   要麼就是戰陣前面多出一員光頭猛將。   拎著重兵器做當頭棒喝問你悟不悟的那種。   項鴻羽甦醒之後,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印象,只是隱隱約約有所感覺,這一頓火鍋吃得還算是安生,也就是衛淵連夜拉著白澤,以道門神通把地給休整了下。   也就是把碎石扔掉。   把坑洞填平。   然後捏了一個幻術大陣。   最後最重要的一步。   給龍虎山發條子。   老天師,出來洗地了!   不過,饒是如此,兩個兵家統帥打了一條街,基本就是拆了一條街,要安撫其餘居民,將那些鄰居們的相關記憶都抹去,也是個精細且累人的活兒,拆東西的時候簡單,可修理的時候就很麻了。   你打架一腳剁碎地面的樣子很靚仔。   可是你打完架以後掃地的樣子真的很叼毛。   最倒黴的是根本不是自己打的架,還得自己去掃地。   處理完後,衛淵和白澤癱在沙發上,天邊熹微,已經快要天亮了,也沒什麼好睡的了,白澤貫徹了老鹹魚的作風,手上突然多出了薯片和可樂,電視打開來,換臺看電視。   白澤道:「早上吃啥?」   衛淵躺屍:「把火鍋剩菜熱一熱。」   「就這?」   「就這。」   「可這不夠吃啊。」   「沒事,只要把火鍋底料裡面再加點新的菜煮一煮,就是新的一頓飯,不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衛淵惱怒,那邊的白澤躺屍:「不要在意不要在意,這不重要。」   他換臺看電視:「項羽的身體素質訓練還得我不是嗎?」   衛淵本來不怎麼在意。   耳畔突然聽到早間天氣預報,微微一怔,抬起頭道:   「等下。」   「白澤你把臺調回去?」   白澤狐疑著調回去。   面容清秀,妝容端莊的女主持人噙著微笑。   「今日早間天氣預報,接下來幾天呢,神州各地的降水量都會有顯著的提升,觀眾朋友們前往記得備傘,空氣中的溼度也會有所上升,這對於往日冬日乾燥倒是大不一樣了……」   「另外插播一條消息,各地河流都出現水流上漲的情況。」   「北方的大河提前解凍。」   「沿海岸有出現颱風隨之而來的暴雨趨勢,新年了,也要注意安全,在家裡過年,也挺有年味兒的,重要的是能夠和親人團聚。」   她還噙著微笑玩笑了一句:「不過,打雷了,下雨了。」   「朋友們可記得下雨收衣服。」   白澤本來還咬著薯片滿不在意打算待會兒換個臺看個電影。   可是看著看著,看著那神州地圖上到處都是代表著溼潤,降雨的情況,仿佛是要做一頓雞湯似的,臉上神色也慢慢地凝固,兩人轉過頭,看著外面下了一夜還沒有徹底結束的大雪。   「整個神州的溼度上升?」   「降水量同比過去十年最高?」   「河流上漲。」   「颱風海嘯?!」   兩個掛件彼此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共工!」   ……………………   而這個時候,本應該休息的珏伸出手。   那一枚自西王母所在之處得到的玉書緩緩亮起。   回憶起在那個未來裡的人間,珏決意伸出手——她已經在那個夢中的江南裡見證過一次了,大盜為了江南而劍碎人亡的一幕,絕不肯再有第二次,那幻境記憶當中的一切真實不虛。   所以她也確定,衛淵是真的會為了人間戰死到劍碎人亡的。   就像是紅衣名捕留在了江南。   天女也毫不遲疑開啟了玉書。   玉書亮起,浮現一縷縷文字。   『某年某月某日,江南聽曲,吃茶,聽書』   『第二日,聽曲,聽說書,吃茶。』   『西王母啊西王母,你是來人間遊歷,應對大劫的,豈能如此?』   『崑崙之神,豈能沉迷人間不可自拔?』   『第三日,聽曲,吃茶。』   『《白娘子傳說》有趣,記錄下來。』   『糕點好吃。』   裡面完全就是西王母這些年的吃喝玩樂大集合,從裡面的文字都能看得出西王母的日子過得瀟灑得很,反倒是讓做出了某種決意的珏哭笑不得,只好將《西王母娘娘神州遊覽指南》收了起來,可是不知為何,卻總是心中無法安定下來。   少女推門出去,腳步頓了頓,遲疑了下,卻又突然折返回來。   打開玉書,看著那些文字,裡面出現的大劫和玩笑般的遊歷不同。   崑崙之風,天性直覺第一。   她遲疑了下,想到西王母娘娘以前說的那些話,伸出手指,滴落鮮血。   她的血落入了大劫兩個字裡。   那些遊動著的文字驟然一滯,一下被打散,文字似乎都帶上了一絲絲的血色痕跡,不斷拼接,組合,最終化作了新的文字。   其上浮現出了一枚枚文字——   「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   混亂的文字組合完成。   開明獸。   不要相信,開明!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崑崙三神之一,開明獸,第三關試煉見到的那個。 第637章始皇帝究極進化體系   哪怕是珏,在看到這一行字的時候都怔住。   開明獸,崑崙三神之中最神秘的那位。   其中陸吾維持法度,西王母作為核心,開明則是隱居於後。   崑崙神系巔峰之一。   換句話說,實力和定位等同於位列九幽的燭九陰,遜色於巔峰四海之時的共工,是崑崙神系最強的存在之一,佔據九重天門,鎮守時間線,人間三十六天罡神通隔垣洞見對應的天神。   神話概念為類似於觀測天地萬物。   徹視洞達,坐見十方,天上地下,無有障蔽。   六合內外,鬼神人物,幽顯大小,莫不瞭然分明。   實力未知。   只是人族單體最強的大羿也沒能踏入九重天門之中。   被開明獸阻攔在外。   當時似乎是平手。   「不要相信,開明。」   珏遲疑。   這句話是,不要相信開明,還是說,告訴開明不要相信什麼東西?   第一個解釋,那就意味著作為崑崙山神之一,崑崙神系最頂尖戰力的開明不值得信任,開明對於崑崙的在意毋庸置疑,這個不值得信任,恐怕是代表著,崑崙三神之間出現了裂隙。   彼此對於崑崙在未來大劫的走向上出現了不同的想法。   是大道之爭。   而第二個可能性,則是開明很可能被某這東西蠱惑。   珏第一時間想到了那位氣質溫和的天神所據守的九重天門。   而蠱惑的後果,很有可能是帶領著崑崙在劫難中走向未知。   但是無論哪種解釋,都代表著崑崙三神之一的開明出現了問題,而這樣的問題和西王母此刻的情況是否有關聯?那位號稱洞徹萬物幽冥,無不瞭然於心的天神,此刻到底處於什麼情況?   不過珏在擔憂的時候,心中卻也突兀地浮現出一個雜念。   明明同樣是偏向洞察和全知類的權能概念。   開明獸是崑崙三神,無論怎麼數都不會從神代前十的高手裡跌出去的拔尖高手,其本身執掌的神話概念,直接是人族未曾完成的無上神通,坐見十方,六合內外,瞭然於心。   十方者,天,地,東,南,西,北,生,死,過去,未來。   六合者,天地合,陰陽合,生死合。   六合內外的意思是,哪怕是跳出天地外,不在五行中的修為,是不入陰陽和生死的境界了,同樣在開明的雙目注視中,而範圍則是坐見十方,天地生死,過去未來,包涵時間和空間的一切。   或者說,開明就是崑崙神系鎮守時間線的那位。   加上崑崙山諸界共存的特性。   崑崙的後方有開明鎮守,穩得不能再穩。   河圖洛書是被諸神忌憚且渴望,亦正亦邪的神物。   編織未來,照見命運。   為何那位白澤,卻只是留下了『聖人出,白澤至』的名號?   況且,『聖人出,白澤至』,為什麼那麼像是『大楚興,陳勝王』?   簡直像是諸子百家裡面雜家攪動亂世的手段?   這句話,真的不是為了他自己傳出去的嗎?   哪怕是天女珏,都在這個時候覺得莫名拉胯了起來,不,是太拉胯了點,尤其是和開明放在一起的時候,差距巨大地離譜,明明天賦就算是不如也都是類似的,全知萬物和洞察十方,明明是同類型的神話概念。   結果差距卻巨大。   哪怕是少女的心性,腦海裡都下意識浮現出了廢這個字。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   這樣太失禮了。   少女意識到自己的念頭,連忙把這個失禮的想法仍出腦海。   珏沉思,將這個雜念放下。   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至於大楚興,陳勝王,那是為了攪動亂世乘勢而起。   聖人出,白澤至,白澤總不至於是為了能夠被『聖人』收留,才故意傳出這個名號吧?現在需要思考的,擺在面前的,是真正恐怖棘手的,也是前所未有,從不曾處理過的局面。   面對這樣的局勢,該如何處理?   最直接的方式是……   直接尋開明試探。   如果說,這句話是提醒開明獸小心天門,這樣可以提醒到祂。   但是如果,如果說這是為了提醒珏自己小心開明獸——   少女怔住。   那麼,自己恐怕,最好的結局也是被囚禁了。   自此遠離這一條老街。   遠離那柄人間劍。   ……………………   隔壁的博物館裡。   兩個掛件齊齊踏前,眼睛瞪大。   而後白澤鬆了口氣,往後跌了幾步,坐倒在沙發上,道:「還好還好,沒真出來,沒有真的出來。」他額頭居然被嚇得滲出一片冷汗,面色發白。   「這只是共工的戰書或者說通知而已。」   「他的性格,絕不會偷偷摸摸憋一個大的。」   衛淵想到那個俊美高大的天神,確認這確實是共工會做的事情。   「不過……只是開始嗎?」   「如果說真的全盛會是什麼?」   白澤道:「如果說真正脫困……」他遲疑了下,道:「大概整個人間界的海水都會直接逆著升騰百丈,然後直接朝著神州湧過來吧……祂的脾氣完全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衛淵剛想要說這離譜。   可是再想想,這位是當年直接一頭槌把不周山神幹出腰間盤突出的爺,如果他脫困不搞出點大動靜,就不是祂了,轉頭一看,白澤直接坐下   開始撕開薯片狂吃。   衛淵詫異:「你不擔心?」   「我?擔心,擔心有用嗎?」   白澤盯著一雙死魚眼:「反正共工沒有脫困,就不用擔心。」   「共工要是真的殺出來了,也就沒必要跑了。」   「反正跑不掉。」   衛淵斟酌了下,緩聲道:「以現在的人間,對上共工有一成勝算嗎?」白澤乾脆利落地搖頭:「沒有,一成都沒有,就現在的局面,共工真醒過來的話,就是碾壓局。」   「我知道你很強。」   「你只是剛剛觸及神話概念而已,共工是頂尖神話概念好吧?」   「那可是共工啊,神代頂尖戰力,當年封印共工可是人族和崑崙神系傾巢而出才完成的,而且你為什麼會對關了你五千年小黑屋的傢伙留手?共工復甦之後,必然水淹了這裡。」   「哪怕庚辰都不是共工的對手。」   「當年禹王的父親,手中握著媧皇的息壤,都失敗,禹王自己花費了多少年一點一點廢去了水脈,最終才將共工封禁在了九州氣運金鐵所鑄的封印裡面,我知道你劍術不錯。」   「那你自己想想看,你是不是手持軒轅劍和曳影劍的禹王對手?」   「禹王當時都是花費巨大時間,甚至於能調動崑崙山神,外加海外諸國萬國盟約,這樣才把共工給封印掉。」   白澤撓頭,最後鹹魚躺:   「畢竟,水神共工可是四方諸神之一,另外三位。」   「火神祝融,還有西方王母,以及后土。」   「哦對了,火神是最弱的。」   「他當年就是因為被共工刺激到了才想方設法地變強,最後又弄來了天之四極的權柄,結果現在把自己搞得反噬沉睡了……」   衛淵道:「火克金,西王母比祝融強嗎?」   「真打起來,未必。」   白澤沉思:「但是西王母很富。」   「可以砸錢。」   「而且崑崙三神要一起上,那祝融鐵定撲街。」   衛淵:「………」   腦海中浮現出當初那將幼年體西王母打哭的手刀。   沉思。   算了,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那個麻煩,先交給未來吧。   未來的我,拜託了!   揉了揉眉心:「白澤你既然是全知,那麼,全盛共工多強?」   白澤沉思:「首先,這地方只是人間,共工的實力受到了巨大限制,而大荒之中可是有神代四海的,而大荒神代能夠讓展開神話概念的重黎二神撐天而沒有影響到其他生靈的生活。」   「而這兩個傢伙的神話概念有九萬裡那麼高,你應該可以推算出大荒的基礎面積,或者至少有個大致印象,然後反向推出神代四海的範圍,最後一點,我必須要譴責一下神州文字。」   「神州文字?」   「是。」   白澤死魚眼翻了下:   「水,海水是水,井水算不算水?那金水呢?血水呢?如果這些都算的話,毒水呢?古時候神州的水字,應該是現代的液體,共工的權能,其實比印象中的更大,我甚至於懷疑祂代表的是萬物的液態模式。」   「而他的實力。」   白澤頂著一臉堪破生死的死魚眼笑了下。   「嗯,你聽說過《太陽熄滅之後》嗎?」   「科幻災難小說?」   「不,其實它可以是紀實文學。」   當最早起來的大和尚出來晨練的時候,看到了那邊衛淵和白澤蹲成一排,陷入沉思茫然當中,像是一起進入了賢者時間,衛淵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現在立刻上龍虎山,那饕餮之前答應去找到封印共工的九州之鐵。   得先把共工這混蛋給塞進去,接著封印。   然後瘋狂暴兵。   白澤則是想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機會,或者說可能。   「其實,非得要找的話,共工也給自己留下了破綻。」   「非得要和共工硬剛的話,除非你有讓山海大荒之水逆流的實力,以及比不周山神還要結實的身板,否則不要想和他硬碰硬,但是祂曾經為了得到軒轅的人道概念,轉世為人。」   「雖然之後又回到神靈狀態,但是多少留下了痕跡。」   「會受到『人道之器』的特攻。」   「這也是為什麼,鑄造九鼎的材料九州之鐵能夠成功將水神共工封印的緣故,所以說,我想來想去,人間現存可能阻攔住此刻共工的,只有一個人。」   不用白澤說,衛淵也能明白。   「始皇帝?」   白澤點頭,又搖頭:「不是現在那位。」   「始皇帝和禹王單打獨鬥誰強不用我說。」   「正常狀態下的始皇帝和共工交手也會被殺的,但是他,他很奇怪你知道嗎?神州人道之器,為首的是軒轅夏禹劍,第二位是九鼎,第三是傳國玉璽。」   「而那位始皇帝本身就是傳國玉璽之主。」   「而且收天下之兵鑄造了十二金人,裡面就直接有九鼎剩下的材料。」   「還得到了軒轅劍魂的認可。」   白澤終於說出了自己為什麼非得要去抱大腿的原因。   要想想,當年三皇五帝,白澤也就抱了軒轅一個人的大腿,後來第二個出來想要抱的大腿是禹王,結果遇到了女嬌,被天克,又遇到了禹王,抱大腿差一點就被架火燒了。   這傢伙眼睛很挑的,大腿不是那麼簡單就抱的。   軒轅,人皇之始,無需質疑的君王,軒轅劍真正的主人。   禹王,開闢人的國度,分裂山海,九鼎之主。   同時因為自身器量,具備使用軒轅劍的能力。   始皇帝,傳國玉璽之主。   大概率推測能夠御使九鼎和軒轅劍。   白澤遲疑了下,道:「也就是說……始皇帝是有可能抵達,三大人道之器全部匯聚一身的,最強人皇狀態的可能性的,而如果說能夠以女媧造人之土為他塑造身體的話。」   「那個狀態下的始皇帝,或者說,根本就代表人皇這個概念。」   「足以作為人族最強戰力,至少對於共工這樣因為過去經歷而會被人道氣運針對的神靈有很強的克制,可能對付其餘神靈是正常發揮,那麼對上共工,祝融,以及重黎這些曾經化身為人的神靈,就是刀刀暴擊了。」   「足以匹敵共工,制衡崑崙,不遜大荒。」   「以及……」   白澤看了看衛淵:「想辦法加固封印吧。」   「禹王當年已經盡力了……」   「畢竟是神代十大強者之一,四方諸神,能強行將其封印之後,還切斷和大荒四海聯繫在小黑屋裡關了五千年,已經很強大了,其實我和你說,當年的諸神沒有想到禹王真的吧共工封印了,祂們原本只是想要教訓下祂而已。」   「結果禹王當真了。」   「不過我很懷疑,他是真的沒聽出諸神的意思,還是在裝傻。」   鹹魚白澤難得地願意外出看看此刻的情況。   衛淵看了看新聞裡的畫面,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那種和煦平靜的生活日常就在昨天,卻莫名地沉重,想到現在的共工只是開始復甦的階段,就已經直接幹擾影響到了整個人間界的水循環,真的復甦,又有多強?   人間之劍,可能一劍斬斷九州崑崙,四海八荒的水域?   衛淵揉了揉眉心。   這就是以前你面對的壓力就是這樣嗎?   禹。   他突然覺得,禹王在那個時候仍舊能放聲大笑真的是了不起。   至少那個時期的他是完全沒有感知到自己面對的是這樣的存在,僅僅是部分復甦就能影響到這麼巨大範圍的水循環體系,這樣說起來,自己當年真的是被保護得很好啊。   現在輪到你了。   又聽到軒轅的那句話。   衛淵沒有表露什麼異色,一如既往地吃過早飯,玩笑調侃,說些過去的事情,珏沒有來,衛某人順便提了一份早飯過去,準備出門,去一趟龍虎山,把那從崑崙越獄的饕餮拎出來。   饕餮當時可是答應陳淵的,要找來能夠封印共工的九州金鐵。   麻蛋給我利索點去加班啊魂淡。   「大亂之世啊……」   衛淵抬起頭,看到天空明淨,卻有山海裂隙。   隱隱感覺到了波濤洶湧的預兆。   「早上好啊,今天天氣不錯。」   旁邊鄰居阿姨微笑著點頭,臉上是習慣於和平生活的表情。   衛淵點了點頭:「是啊,吃了嗎?」   他噙著微笑打了個神州習慣性的招呼。   至於這玩意兒誰刻錄到神州DNA裡的?   不知道,誰知道?   反正和他沒關係。   「吃了,小衛你吃了嗎?」   「吃了,吃的包子就胡辣湯。」   「聽說西北那邊有肉丸胡辣湯,和中原那邊的胡辣湯不一樣,我看網上有教程……」隔壁阿姨興致勃勃地聊了聊,在討論完廚藝,左外右拐打聽了衛館主感情,得到第一手八卦之後的阿姨腳步輕快離開後。   衛淵收回視線,腳步聲卻又靠近了。   是又回來了?可氣息不同……   「你……」   衛淵抬頭,話音微頓。   一位身穿黑紅二色,氣質端莊雍容,雙目大而柔和的少女站在那裡。   「你就是博物館主吧?」   她微笑道:「我叫阿照。」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 第638章共犯   「阿照……」   衛淵怔了下。   而後在心底補充了一句。   「誰?」   是從沒有見過的人。   衛淵看向那邊的少女,沒有印象,後者被撐天之神重以神力和女媧土重塑了肉身,再加上女媧土的濃鬱氣機,直接覆蓋了人的氣息,導致衛淵根本沒有認出來。   只是記得珏說過搬來的新住戶。   一位失憶之後,本能戒備周圍的人。   就連昨日邀請的火鍋也沒有出席,不過本就是偏向禮節性的邀請,彼此關係其實也還沒好到那個程度,對方拒絕符合其表現出的性格。   自稱阿照的少女微笑點頭:「是新搬來的住戶,沒有開店。」   「往後還請多多關照。」   「哪裡哪裡。」   衛淵和這位少女禮貌而客氣地寒暄了幾句。   敲開花店的門,把準備的早飯送過去,一般來說,珏會來做晚飯。   早上的話,博物館因為有大和尚在,或者說比較適合開灶。   早飯一般是衛淵這邊準備。   而後就有事上龍虎,告辭離開,在轉出這一條街道的時候,捏了一個障眼法,而後直接御風直奔龍虎的方向,那位少女則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有點眼熟……」   「曾經見過?不,這幾天裡確實是打聽過他。」   「昨天那頓飯菜就是火鍋?」   「新奇的吃法。」   一邊思考一邊回去,卻恰好看到了花店裡珏隱隱有些思索魂不守舍的樣子,阿照沉吟,而後臉上浮現一絲微笑,客氣地敲響了門,裡面的少女聽到聲音,開門迎她進來。   「叨擾珏姐姐了。」   阿照客氣地施了一禮。   噙著微笑:「畢竟昨日沒能應下姐姐好意,心裡過意不去,今日學著那些畫中人……我是說,視頻裡的做法做了些點心,姐姐若不嫌棄的話,就還請收下吧。」   她取出一些看上去就非常精緻,簡直可以說是宮中御膳級別的點心。   直接秒殺現代的美食博主。   珏神色語氣仍舊一如既往。   也分了一部分衛淵提來的早飯給她。   阿照看了一眼,嗯,是包子,看上去很尋常,賣相和她自己做的點心擺在一起簡直會讓人覺得憐憫的程度,連街道上早點攤上的包子也都比不過,心裡有些不屑,拿起一個,才咬了一口,卻怔住。   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湧動著上來。   讓她鼻子微微一酸。   「這是……」   「應該是淵自己做的。」珏回答。   阿照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沒有表露出對於這個口味的熟悉和渴求,只當做是尋常的物件,她本能地不希望有任何的弱點表露出來,看向少女,若無其事道:「我剛剛在外面,看到珏姐姐你似乎有些發愁?」   「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我聽別人說,如果遇到事情的話,和人聊聊心裡會好很多。」   珏沉吟了下。   開明的事情,無法和崑崙山神們說,因為開明本身屬於崑崙三神之一,一方面來說,開明對於山神們來說地位尊崇極為重要,甚至於還要在自己之上,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在過去和大臣們說,皇帝要造反一樣。   而另一方面。   她在人間許久,甚至於無法辨別,這些山神裡,有哪些本身就屬於開明獸一脈,五臧山經,崑崙三神,各自有獨屬於各自的那一部分,倒不是說拉幫結派,而是這些山神更傾向於誰。   倒是眼前這位阿照,和這些事情無關。   她斟酌了下,道:「確實是遇到了些煩心的事情,原本值得信任的長輩,突然間變得不再可以信任,真正可信的另外一位長輩則是不知去了何處,失去聯絡,偏偏又是這個時節。」   阿照沉吟道:「這不是步步危機?」   「確實可以這樣說。」   阿照右手託腮,左手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凝眉沉思:   「珏姐姐你說,是不再可以信任,而非是變成了敵人,那麼是不是意思是,這位長輩的可信度因為某些原因而降低了,那麼,導致你無法完全信任他的理由是切實可信的嗎?」   來自於西王母的消息,那也確實是西王母娘娘的氣息。   至少,至少比開明神要可信。   珏點了點頭。   阿照拿起剛剛的包子小口啃著,若有所思:   「那麼,這位長輩,是大勢力的主宰者嗎?」   自然如此。   阿照沉思自語:「我看那些氣息很厲害的人都叫珏姐姐你冕下,那麼也就是說,那位長輩應該是相同的大勢力吧,而且那位肯定是在這個勢力裡面地位聲望都高於珏姐姐你,所以,連帶著先前那些會保護你聽從你的屬下也不再那麼值得相信了。」   她若有所指道:「假若說,祂們尊重你是因為某個外來加持的身份,那麼對方在同類型的地位上高於你,祂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更加尊重另外一人,如同古代的戰卒會聽從校尉命令,可是如果說又遇到將軍呢?」   「所以,珏姐姐你現在可是步步危機呢。」   阿照喝了口花茶。   珏看著眼前端莊的少女。   後者對這些似乎很擅長,自己明明只是含糊其次地說了下,後者居然將自己現在所處的局面推測出了八九不離十,而現在她還是失去記憶的狀態。   阿照又拿了一個包子。   「所以,珏姐姐你是打算……」   珏沉吟了下,嗓音輕柔道:「我想知道那位長輩的情況。」   「這樣嗎?」   阿照眉宇微抬,似乎驚訝,但是毫無疑問心底沒有太大波瀾,眼前這少女很容易看穿的,某種意義上如此,但是偏偏內心最深處又難以看破,沉思道:「現在那位長輩不知道是否可信,因為其地位,連帶著周圍的人也不能全盤信任。」   「那麼,我的建議是,不要去冒險挑明。」   「挑明其實是攤牌,應該是最後一步,是棋盤最後的兌子。」   「當手上的東西不夠多的時候,基本是送死。」   「唯獨自己有把握,哪怕是賭也得要五成把握才可以賭一下的,沒有底牌的挑明,其實是送死一般,除非是有底氣哪怕是挑明失敗了,也不會淪落到最無法接受的局面,那倒是無所畏懼。」   「現在的話,表面上珏姐姐你最好維持現狀。」   「你現在唯一的優勢,可能就是你在暗。」   「你需要有暗中的勢力,人手不夠的話就要增加人手,可以嘗試辨別其餘人,明了誰是可信的,誰是需要警惕的,但是需要警惕的傢伙也不要立刻挑明,這也是可以利用的。」   「拉攏可信的,幹擾那些中間派,打壓一批,分化一批。」   「而後便可以趁勢而動。」   「而心腹……我是說,真正可以信任的,必須是信任你這一個人,而不是珏姐姐你現在的身份,因為身份而忠誠於你的,當身份失去了就會有可能反手去背叛你,因為你這一個人而忠誠於你的,哪怕你淪落入塵土裡,他也會伸出手拉你一把的。」   阿照語氣頓了頓,控制住自己沒有去說深入下去,而後微笑道:   「然後,那位長輩一定,是有所欲的吧?」   「欲?」   「也就是執著的地方。」   少女拿起包子小口啃著,沉思道:「志士動之以大義,愛財者誘之以利,愛美色者則以美人,貪權勢者則給予未來,愛民者,往往卻是愛名,給他們一個青史留名的未來,只要有所執念,便不是無懈可擊。」   「強悍者如縱橫三軍的猛將,智慧者如洞察世事的智者。」   「都是一樣的,執著之處就是弱點。」   「追求的東西會化作韁繩。」   「渴求的東西會化作鋼鞭。」   「而上下求索,思而不得的,將是壓在脖子上的匕首。」   「故而,也有無欲則剛的說法。」   「而珏姐姐,既然你認為,或者說你掌握的證據證明,那位長輩會對你產生威脅,那也就代表著你的存在是會阻攔他的道路,而既然有道路就代表著祂也同樣有追求渴求的東西,那便是可以利用的因素。」   「假若是祂看重這勢力,那便可以分化其餘人,同時得到另一部分的認可,提高自己的影響力,若是可以的話,內外交互,最好能令對方投鼠忌器,最終裹挾大勢,步步而行。」   「最終攤牌的時候,必然要有,也至少應該有和對方制衡的力量。」   「如此站穩第一步,往後就很好走了。」   阿照捧著茶,微笑道:「不過,珏姐姐你可能更希望是弄清楚事情吧,雖然我也不記得其他了,但是我至少還有點印象,知道有些事情必須要多看一步,多走一步。」   「萬事萬物若只求剛剛好,往往代表著差一步。」   「因為身在局中,我們看到的剛剛好,或許也是被人設計的。」   「未雨綢繆,總是不錯的。」   捧茶,喝茶。   一邊思考,一邊沉思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懂?   難道我失憶之前很擅長這個?   阿照沉思。   而珏若有所思,有所啟發。   那邊的阿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給珏倒了一杯茶,在分享這個秘密後,悄無聲息的,她的那種客氣和距離感拉近了,自然而然地拉近,阿照想了想,道:「冒昧問一句。」   「珏姐姐,你之前是不是有想過,就只靠自己去探尋那位長輩的情況?」   「哪怕是危險,至少不會把其他人牽扯進去?」   珏沒有說什麼,但是似乎這本身就代表著默認。   阿照手指輕輕敲擊茶杯口,看著外面的落雪,忽而微笑道:   「我總覺得,我以前,似乎也曾經遇到過珏姐姐你這樣的情況,步步危機,退後死路,但是前進,卻仿佛還能見得到光,也曾經最後選擇不把自己面臨的局勢告訴其他人,不想要把在乎的人卷進來,只靠著自己去闖。」   「不過,雖然我忘記過去,但是那種時時刻刻懊悔的心情卻還在。」   「所以,我至少希望能讓你做另外的選擇。」   「不希望把心愛之人捲入危機之中,這或許不錯,但是換一種角度,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私呢?從自己的角度和視角,遵循著自己的看法,去為別人做決定,如同一己之言就為子女安排未來的父母。」   阿照詢問道:「既是心愛之人,那麼,難道說連知道你此刻境況的權利都被剝奪麼?況且,人世苦短,處處艱難,能有人依靠一下也是好的。」   珏沉吟回答,坦然道:   「若是明知危險,還要然對方知道,不亦是自私?」   誰知道那失憶的少女突而一攤手,噙著微笑:「左右都是自私。」   「那便自私了。」   「那不如說出去情況,看看他如何選擇,怎麼樣?」   「是願意共患難,還是說要做那同林鳥?」   「更何況,你若是獨自完成這一番事業,他卻一無所知,你得勝的時候,無人分享;你痛苦之時,無人分擔,你擔心他也捲入危機,那恐怕是你自信你們的感情已經深厚到了,哪怕是再大危機,他都會與你一同承擔。」   「那麼你可曾想過,你若是因此而殞命。」   「那位博物館主難道不是會按劍而起,再以此身入殺劫麼?」   「是生死同行好,還是說,獨留一人於塵世,心死忘我更好?」   「珏姐姐你心底應該要拿個主意的。」   「這……」   素來溫軟,性子卻剛強的天女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失去記憶的少女居然會有這樣靈思巧辯,伶牙俐齒的一面,而所說的未來,也讓珏遲疑,旋即反應過來:「我沒有說是淵……」   「不是嗎?」   阿照訝異,噙著微笑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點:   「那位館主匆匆來去,顯而易見是有重要的事情,但是連衣領都有凌亂,卻還來此,顯而易見極為看重珏姐姐你。」   「而珏姐姐你明明心中有大事卻還出來招待。」   「若這還不夠。」   「你為何會帶著這些早點來這裡?」   「若是正常情況下,心中有大事的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吃東西,顯而易見,你本能不願浪費他的心意,或者說很重視和他相關的事情,所謂見微知著,窺一斑而知全豹,一葉落而知秋,這些基本的本領,阿照還是會的。」   不,這根本不是正常人家女孩子應該具備的東西。   珏幾乎想要下意識一句話說出來。   阿照轉頭看落雪人間,許久後,道:「算是阿照過於冒昧逾越,我還是覺得,珏姐姐你可以嘗試把這些事情和那位博物館主說說看的,若是事情成了,你二人便加一重生死契闊的情誼,旁人更是無法打破。」   「若是不成,或者事情暴露到最危險的時候,也有人陪著。」   「而最後。」   少女噙著微笑道:「我總還是覺得。」   「彼此擁有統一的秘密,同一個利益,應對同一個危險,在刀尖上起舞。」   「這這樣的關係,叫做共犯是嗎?」   「我覺得,如此『共犯』,可比起卿卿我我的小兒女感情來得更動人心魄,你們應該是可以做為彼此共犯的,當然,如果說你們彼此之間也有勾心鬥角的話,那樣危險的感情,反倒是更誘人。」   她聲音遲滯了一會兒,突然道:   「我總覺得,我是有過『共犯』的。」   「可我又似乎忘記他了。」   她起身告辭,最後道:   「倒是挺希望見到你二人大婚。」   今天的阿照,也在為自己能融入老街而積極努力了。   好撐。   而珏揉了揉眉心,仔細想想,那少女給出的攻略,幾乎可以算是打算要把崑崙三神變成崑崙四聖,或者說,直接『彼可取而代之』似的,珏當然沒有這樣的野心,不過阿照的勸說,成功讓她改變了注意。   本來大概率最終選擇不把衛淵席捲進來的少女。   先是已經把有事情要說的東西寫道簡訊裡。   在掙扎遲滯了下後,取出了一枚硬幣。   把硬幣拋飛起來。   「如果說是正面就告訴淵,如果說是反面就不說,如果說是卡住了,那就先停一下。」   在硬幣拋飛起還沒落下的時候。   珏按下了發出鍵。   硬幣落下來,滴溜溜打轉,是反面。   在意外因素的幹擾下,做出了和原本不同決定的天女呆了好一會兒,決定先吃點早飯,而後驚愕,看到那一盤包子已經被吃的乾乾淨淨,阿照一邊說一邊偷吃,一個都沒給剩下。   ……………………   與此同時,龍虎山。   一個屋子裡面,幽綠色的火焰晃動著,伴隨著一個個褻瀆之語的出現,這火焰越發地張狂起來,邪惡恐怖的氣息不斷地溢散,仿佛要徹底汙濁天下萬物,是光明的反面,是最極致的邪祟,是那最恐怖的噩夢。   最終,一位恐怖的惡魔出現在人間。   「哦,愚蠢的人類,居然敢於召喚吾,呵,吾之名諱哈加提,七十二柱魔神……獻上你的靈魂,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微不足道的願望。」   哈加提低下頭,看到這個屋子裡充斥著熱氣。   是神州風格的祭壇嗎?   魔神自語。   看啊,那被完美曲線分開的巨大祭壇,散發著灼熱。   一半翻滾著各類祭祀的藥草,乳白色的液體翻滾著。   另一邊則是如同巖漿血池般的紅色,翻滾的時候有刺激咽喉的氣機。   周圍擺著十個圓盤的祭品,是凝固的鮮血,是植物的屍體,是動物的內臟被切塊,是以凌遲的技法將動物的肌肉切成了薄薄的片,堆積在一起,那邊還有動物的大腦,哦哦,這是何等的場景,何等的美妙。   還有在凌遲之後,將肉片下油鍋油炸的刑罰。   傳說中的東方地獄風格,異國風情。   魔神低語,道:「凡人啊,獻上你的名……額?」   他看到那男子閃電般把門和窗戶都縮進了,那邊一個小傢伙啪嘰啪嘰地把黃色魔法捲軸給貼到了窗戶上和門上,另外一個長翅膀的小女娃眼睛都放光了。   前面的高大男子左手大拇指一比,露出八顆白牙的標準微笑,回應道:   「你好,我是饕餮。」   「來吧,小道士,鳳祀羽,今天我請客,不要客氣。」   「拜碼頭,燙火鍋!」   「小酥肉快涼了。」   他取出一把刀子,「我好不容易召喚出這個公牛體型的魔神。」   「還附帶了兩翅膀。」   「牛肉片,現點現殺。」   哈加提:「???!」   「臥槽你等等……oh,no!」   「pleasegodno!!!」   「啊啊啊啊啊啊!」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四百字~大章節……吧?   .   哈加提(Haagenti):所羅門王72柱魔神中排第48位的魔神,其形為生著鷲翼的公牛。 第639章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鎮妖博物館   漫天的黑壓壓一片,無數的敵人,強大到不可匹敵的地上人王和天上的武神合流,大荒的百靈也匯聚,聽從崑崙的山神扛山而來,即便如此,祂手中兵刃仍舊沒有絲毫的遲疑。   淮水分兵。   夔龍和土伯這兩位崑崙神靈全力也只是阻攔住淮水的暴走。   一日夜的時間,祂已經連續擊潰羹龍,桐柏這兩尊古之山神,將鴻蒙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這四名人族首領打得戰意潰散,於眾目睽睽之下狼狽地逃命去了。   水君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   那和天地萬物為敵的水中精怪們放聲咆哮著,聲勢一時大震。   哪怕是禹王這樣的性格,都將那四名人族首領直接囚禁。   天地一片昏沉。   狂風和暴雨從天上席捲著飛落,聽說那個叫做相柳的傢伙已經被誅殺,愚蠢而可笑啊,為何心中竟也有一絲悲涼,前方名喚庚辰的崑崙第一武神邀戰,他是自己的第幾個對手?   呵……第六個?還是說第七個?   記不清楚了。   哪怕是武神,也只是敢於車輪戰而已,哼,懦夫。   而手持軒轅劍的人王佇立在後面。   來吧。   這一戰也該做個了結……   淮水底部,無支祁猛地睜開雙目,神靈幾乎不會做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過往的記憶再度浮現出來,是曾經和唯一好友生死與共,和整個世界為敵的荒唐和豪邁過往。   金色的瞳孔在水底散發光芒。   一片冰寒冷靜。   抬手喝酒,但是那甜膩的口感卻有些難以遏制住沸騰的神血,反倒是覺得粘稠,毫無疑問的,淮水禍君真正的至交好友是誰,在這片土地上的文字早就完全記錄下來,那是哪怕禹王這樣的人都不會懷疑的事情。   在神州古代神話裡永遠無法翻閱的篇章記錄如下。   禹理水,三至桐柏山,驚風走雷,石號木鳴。   夔龍土伯擁川,天老肅兵,功不能興。   祂抬起頭,感知到那種蒙蒙的雨水氣息,以及水神共工復甦的趨勢,五指翻覆,周身鎖鏈震顫,無支祁可以是沉迷於遊戲的生靈,但是淮渦禍君不是。   那是曾靠著淮水湧動就直接壓制夔龍和土伯。   是曾三度阻攔禹王腳步。   最終為了替共工拖延時間斷後。   被崑崙,百靈,山海,武神,人王聯手車輪戰才封印的古之神君。   …………………   淮水外界。   衛淵腳步頓住。   他一隻手提著快樂水,一隻手拎著一堆珍藏版的遊戲。   帶著這麼多好東西來,當然是有重要事情和無支祁說一聲的。   畢竟共工復甦這麼大的事情。   只是前面卻看到一名周身水神氣息的男子,後者身材高大,手持一柄裂波斬浪長戟,阻攔住了衛淵去路,主要是他看到衛淵這個打扮還帶著東西過來,表情還很奇怪,道:「你是誰?」   「你是誰?」   那名高大男子掃視衛淵,道:「吾乃水神之屬,來此是尋禍君出徵,歸於吾神……」聲音沒有落下,手中的兵器裹挾了渾厚之勢,帶著分山裂海般的氣機猛烈地朝著衛淵砸落下來。   「斷不能讓你見到水君!」   這一招出手急促而狠辣,裹挾有如同江流逆轉般的雄渾力道。   但是砸出的時候,卻覺得手中一空,心中重重一跳,急急回防自身,卻看到那青年出現在自己身前,恰巧就是在分水戰戟無法顧忌的地方,面色驟變,似乎完全沒能想到。   眼前一花,青年出現在他前面。   懷裡抱著東西,右腳抬起,頓了頓,仿佛一柄猛烈劈斬下來的斬馬刀,猛地砸下,速度極快,水神只來得及抬手一架,兵器攔住,衛淵右腳已經砸下,水神悶哼一聲,完全沒有想到對方身上居然蘊含這麼巨大的力量。   身子一晃,直接半跪在水面上。   淮水轟然暴響,直接下沉三尺三寸。   「好手段……」   水神低語,卻突然覺得一陣刺痛,明明手中的兵器攔住了。   但是肩膀卻有劇烈撕扯感覺浮現。   仿佛被人直接斜著劈斬分開,瞳孔收縮,下意識低頭,卻看到自己身軀完好,只是雖然完好,但是魂魄卻分明有被切割的痛苦,有真切地被斬殺的實感。   「你!」   「這是什麼手段?!」   「劍術。」   那捉襟見肘的水神大怒:「胡扯!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劍術?!」   衛淵右腿抽擊化作正踹。   水神竭力攔截,卻始終差了一絲。   這一腳重重踏在祂胸口。   動作頓了頓,氣息卻更為暴烈,青年語氣平靜。   「我用出來的。」   「就是劍術。」   水神面色蒼白,直接飛退三十裡,沿路河流水流暴起如白龍。   卻盡數被收束。   一身黑衣的衛淵急速前掠。   而這一腳竟然讓水神都意識渙散了下。   等到反應夠來,自己阻攔的對手已經逼近,懷裡抱著東西,單手並指對敵,不知為何,背後那口劍卻始終不肯出鞘,唯獨劍氣劍勢溫養得厲害,哪怕只是單手,卻將自己壓製得死死的。   而且祂甚至於還能感知到,如果不是擔心全力出手會令餘波波及到周圍的人間城市,此人一劍出鞘,自己恐怕攔不住多少,這種感覺,這完全是哪怕放在神代都足以殺出名號的強者。   人間界什麼時候有這麼恐怖的存在了?!   一連交手。   對方給他只有一種感覺。   鋒芒畢露!   不講道理的鋒芒畢露!   哪怕是防守,牽引,卸力,那種仿佛下一秒鐘就要猛烈斬下將自己給劈碎的預感卻很強,作為神靈,趨吉避兇是本能,但是現在這本能就將無數種可能被直接切碎,斬斷的下場瘋狂地傳遞給他。   祂咬牙鎮守,翻身站定,五指握合,打算強行操控腳下之水,但是此地本就是淮水水系,祂又不是這裡的水神,動作自然一滯,衛淵一指點出,劍氣縱橫,直接狠狠地撞擊在這水神胸口。   周身氣息直接被封鎖。   反手掏出當時老道士打算把衛淵捆了去送給女兒國時的捆仙繩。   當時打算還的,老道士沒要,說是給他作個賠禮。   這時候剛好。   「你要做什麼?!!」   於是在水神驚恐的目光中,衛淵直接把他捆了起來。   然後反手直接一袖袍把這被劍氣貫體的水神籠入袖袍裡。   直接塞起來。   閉了閉眼,懷裡的東西被風託著,伸出手重重揉了揉臉頰,恢復了情緒,然後才一腳踹開了淮水水面,重新朝著無支祁那裡趕過去,無支祁盤坐在了淮水底部。   一如既往,雙瞳金色安靜。   「你果然來了。」   無支祁對衛淵的出現沒有什麼意外的。   祂又不蠢,當然猜得到這傢伙肯定會來找自己,想忽悠自己參戰。   但是祂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和共工為敵。   有誰會因為後來的朋友,而向過去的生死之交出手嗎?   衛淵嘴角勾起微笑,把懷裡的東西遞過去,哈哈大笑道:「這不是,很久沒有來見水君你了嗎?喏,這個可是最新版本的遊戲合集,老頭環也有了,這裡還有不少快樂水。」   無支祁直接回懟道:「怎麼不叫猴子了?」   「有事情就是水君?」   「這,哈,哈哈……」   衛淵乾笑著,把這些無支祁喜歡的東西放下。   而後很明顯是有些其他事情要做,沒有走,盤腿坐下,拿出快樂水自己也喝了口,也就是自己也有幾分避水和御水的手段,要不然的話,祂恐怕也是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的。   寒暄了幾句,衛淵喝了口快樂水,道:「共工差不多是復甦了。」   「嗯。」   「我們人族這邊和共工說實話,仇挺大的了,估計是得打一架了。」   無支祁喝了口快樂水。   衛淵也覺得提這個沒什麼意思,站起來把這快樂水全部喝完,想了想,整理思路,語氣溫緩輕鬆道:「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沒有辦法常來了,遊戲夠你玩一段時間了,還有快樂水,你省著點喝,打起來可沒工夫給你產這玩意兒了。」   「等到我回來,再和你聊。」   「嗯?!」   無支祁怔住,猛地抬頭,金色瞳孔看向前面。   「你?!」   衛淵愣了下:「我怎麼了?」   「不……」   無支祁思緒有點亂了下,皺眉緩聲道:   「你不來要我幫你和共工戰鬥嗎?」   「你?」   博物館主疑惑道:「我為什麼要讓你幫忙?」   他笑著搖頭道:「我去北印可以帶著你,我去山海可以讓你幫忙。」   「但是唯獨共工卻不可以讓你幫忙的。」   青年噙著微笑,坦然道:「我和你是朋友,但是我也知道,你和共工同樣是生死之交,難道要我道德綁架,逼著你去和你另一個朋友廝殺嗎?你當我衛淵是什麼人,我是寧死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   「為了利益和自己的立場而利用朋友是為不仁。」   「裹挾大勢壓迫朋友去和故交廝殺,是為不義。」   「我曾經聽人說過,志士可以動之以大義,愛財者誘之以利,愛美色者則以美人,貪權勢者則給予未來,愛民者能夠用名聲威脅,世界的一切都可以利用,萬物都是可以交換的籌碼。」   「可是這樣總歸是技,我輩與人交,不過求心,不屑於此。」   「夫子言吾日三省吾身,與朋友交不信乎?」   曾經的大唐遊俠兒搖搖晃晃起身:   「這一戰,我不想你摻和進來。」   無支祁眸子微垂,冷然道「哼,你也怕在戰場上看到我?」   「你嘴硬個球。」   衛淵不客氣地反駁一句,而後感慨道:   「說句也許是我自己太看重自己的話吧,不過人總是會把自己看得太重,倒也是正常。」   「只是這一場廝殺無論你幫誰,感覺你都會不好受吧。」   「如果禹和政哥廝殺的話,我應該還是能想到那種情況。」   他搖了搖頭,轉身便走,真的沒有打算去開口。   無支祁目送他遠去。   腳步頓了頓,反手拔劍。   劍氣縱橫而出。   直接劈斬在了鎖鏈的缺口上,劈斬在由衛淵自己鑄造的那一環,伴隨著清脆的聲音,代表著神代封印的鎖鏈一點點崩碎,衛淵收劍的時候,側著臉看了無支祁一眼。   隔著碎裂紛亂,潰散如流光的古代封印。   無支祁眸子微微瞪大,仿佛看到淮水河岸上那怒吼朝著自己揮砸的人族青年,兩張臉合而為一,於是在漫長的歲月之後,有人低語——   「恭喜你,自由了。」   「吾友。」   PS:今日第二更…………或者說第三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瘋旗兩萬九千起點幣,謝謝~   也不知道有沒有印象,衛淵看到的兩個未來裡,無論他走向哪裡,無支祁都不曾離去。   驚風走雷,石號木鳴,夔龍土伯擁川,天老肅兵,功不能興。禹怒,召集百靈,授命羹龍,桐柏等山君長稽首請命,禹因囚鴻蒙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 關於小說書友群的情況   就是,在鎮妖普群的書友應該也知道,最近那個群裡好像混進去了內鬼。   不知道多少讀者都被直接舉報到封號,被踢出群。   這個群都被舉報了五十次以上。   就離譜(抽菸的手微微顫抖)   所以現在都已經幹擾到了普群書友的正常生活需要,查了資料好像也沒啥反制的方式,所以現在只好先把普通群解散了,大家顯要水群的話可以加V群,然後過一個月以後,我們再把普群重新建起來,躺屍……   給大家添麻煩了,鞠躬。 第640章縉雲夜奔,淮水封鎖(七千字大章二   合一)   共犯……   衛淵的思緒確實是有一剎那的茫然。   饕餮看到這廚子分神,本來想要溜,可是放不下那約定好的七成飽飯,又憂心這傢伙是收到了什麼絕代美食的消息,否則的話,怎麼可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饕餮轉頭瞄了一眼簡訊,滿臉失望,而後不屑:「你犯事兒了?!」   衛淵抬頭:「當然沒有,只是朋友發來的簡訊。」   「是有事情要商量,幫忙。」   博物館主看著手機,心思千迴百轉,毫無疑問,這句話的意思是珏有什麼事情要商量,共犯二字,代表著是某種危險,或者說挑戰權威角色的含義,那麼就是說,珏有某些困境需要分擔幫忙。   理智確實如此。   但是感情上卻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要是這句話不是這意思呢?   要是這共犯,真就是那個人生共犯呢,那若是自己當做商量事的態度去回答,豈不是過於腦子頭鐵,所謂的鋼鐵秉性,可要是珏確實是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有事情要商量,自己胡思亂想地太多,又實在是丟人。   最後衛館主面不改色回答:「好的。」   想了想,覺得這個冷冰冰的兩個字不大好。   又補充了一個表情暖場。   然後把手機收起來。   饕餮上上下下掃視著他,滿臉狐疑:「你確定只是朋友讓你幫忙?」   「確定。」   「你在撒謊!」   饕餮斷言,震聲道:「誰給朋友去幫忙,會笑成這個樣子?!」   衛淵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嘴角:「我笑了嗎?」   「你就沒停過。」   「又不是美食,又說是朋友,還笑成了這個樣子,有問題……」   確定自己不會被做成一鍋亂燉的饕餮圍繞著眼前人轉了一圈,滿臉狐疑,手掌摩挲下巴,突然冷不丁地道:「是女的?」   衛淵一驚。   饕餮得意洋洋道:「猜對了?」   「你不要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懂的。」   很懂?   衛淵掃視著這個四大兇神裡面唯一的混子,當然,作為最初的夏官縉雲氏的兒子,據說其母親是一位神代大妖,外貌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劍眉星目,身材高大勻稱,這樣的人,幾千年來自不可能如同自己這樣孤零零的……   饕餮右手一指衛淵:「是富婆對吧!」   「那種包養你的富婆!」   衛淵思緒戛然而止。   「哈?」   饕餮得意洋洋道:「我其實也想要找一個的。」   「據說找一個富婆包養自己,只要我餵飽她,她就能餵飽我。」   「我也想找……」   「???!」   什麼餵飽?   衛淵覺得似乎有一輛車從自己臉上碾了過去,沉默了下,道:「我想問問看,你最近有看什麼書籍之類的?」   饕餮滿臉警惕。   把衣服一裹蹬蹬蹬後退。   在確定衛淵不會把自己的秘籍搶走之後,才勉強同意。   在確定了饕餮最近的書單裡面充斥著和《如何吃白食》,《神州富婆電話全集》,《教你如何抱大腿,吃飽飯》,《軟飯硬吃一百零八招之,你在叫我做事?》並且在最後兩本書後面看到了白澤的名字之後,衛淵嘴角抽了抽。   拍了拍饕餮的肩膀,感慨道:   「你也很苦啊。」   一樣是孤零零了幾千年。   衛淵拎著饕餮去找老天師要飯錢。   阿玄突然警惕,總覺得自己龍虎山的存量可能會被吃崩掉,想要趕快去通風報信,卻被拉住,回過頭,看到了鳳祀羽陷入沉思當中,少女抬頭看向眼前的小道士:「包養是什麼?」   「可以吃飽飯?」   阿玄呆滯不知如何是好。   而鳳祀羽的腦迴路已經完成了和饕餮的共鳴。   少女踏前一步,雙目期許望著少年道人:   「阿玄,阿玄。」   「你包養我好不好?」   「我也想要躺著吃飽飯。」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阿玄臉色通紅,蹬蹬蹬後退,被小吃貨堵在牆角,啪的一下,少女手掌直接拍在牆壁上,屋子都晃了晃,面頰靠近,一雙眼睛澄澈而大,毫無邪念,倒映在少年道人的眼底:   「好不好,好不好?」   「唉?!小道士你怎麼了?」   「你怎麼暈過去了?!」   …………………………   衛淵拎著饕餮,毫不客氣地一腳踹開了龍虎山天師的屋子大門。   一如那所謂王熙鳳,人未至而笑先聞。   爽朗大笑著:   「哈哈哈,張道友啊,我又來了!」   張若素:「??!」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不好意思,我們不熟。」   反手一個封印術,大門咔嚓一下就要化作禁制,金光流轉,衛淵右手直接握住大門,死死地把禁制給拉開,嘴角笑容燦爛,手掌直接肉身開禁制,青筋暴起:「何止是熟啊,我們不是好友嗎?!」   「好友有難,那不是得兩肋插刀?」   「死道友不死貧道,告辭!」   最終在經歷了再度將老天師的血壓弄得飆升之後。   饕餮的要求得到了滿足。   毫無疑問,在餵飽一隻饕餮,和讓神代頂尖天神之一的共工,帶著被關了五千年小黑屋的仇恨值出現這兩個之間做個選擇並沒有那麼困難,只是在老天師看了自己的庫存之後,衛淵和老天師兩個窮鬼。   彼此對視一眼,發現加起來都沒法給饕餮一口吞的。   而恰好,老天師年少時候遊歷四方,有著豐富的窮鬼經驗,做過吟遊詩人,參加過比武大會,也打過妖精之國的秋風,搶過巨龍的金幣,要論貧窮經驗值,沒有誰比老天師更豐富了。   據不可靠消息,年少時差一點被拐去當了牛郎去出賣色相。   區區空手套白狼,老天師表示很熟了。   這塊兒業務就和給陌生的老傢伙辦理身份證明一樣熟悉。   為了餵飽饕餮。   這老道士直接帶著後輩弟子在龍虎山後山結陣,一大堆授籙級別的道士們在經歷了長達一個半小時黑魔法入門教程之後,直接結陣召喚地獄七十二柱魔神一起降臨,打醮結陣,驅使神魔,本來就是道士的老本行。   這換個操作規程而已。   「小意思小意思。」   老道把那禁忌魔法手稿一扔,雙手結道門法印:   「我覺得我這個比起那邊兒那個效果更好。」   「左右不過是打開空間節點,完成兩個界面的交互,其實和我龍虎山洞天福地很像的,和封禁山海裂隙的原理也差不多,熟手的很。」   只是這個時候,衛淵看到老道人左手是東方的道門籙文,右手所寫的卻是北歐神系的源初盧恩文字,儘管知道張若素年少時候仗劍天下,但是也沒有想到這種據傳說是北歐神王奧丁所創的文字他都會,微微一怔:「這是……」   老人道:「我覺得多少是西方的,盧恩文字比較好使。」   「左右都是撬動天地元氣的媒介,沒有什麼區別。」   「不,我是問你怎麼會這東西的?」   張若素頭痛道:「我和瓦爾基裡,還有英靈殿有過點衝突。」   「衝突?」   衛淵嘴角抽了抽,望向那邊正在彼此喝茶的湖中仙女和天女魃,看向老道士滿臉鄙夷,招惹了兩個神代的仙女還不夠,你還有第三個?老道人暗罵了衛淵一句,道:   「維持住陣法,和你想的不一樣,不是那個關係。」   「就是北歐神代為了第二次的諸神黃昏,準備召集英靈殿。」   「然後呢?」   「我當時也不知道那個試煉是這個,主要是我一路走過去,兜裡沒錢,那幫北歐蠻子的話我又聽不大懂,稀裡糊塗就參加了,挺麻煩的,要馴服一頭八足飛天戰馬,還要把世界樹的樹枝做的戰弓弓弦拉上,最後射出十二支黃金箭矢,洞穿在空中的長矛岡澤尼爾尾部的裝飾環。」   「最後就得到了一枚金幣。」   「你贏了?」   「沒。」   「我拿那金幣和一個叫做蘇特頓的巨人換了一壺酒。」   「然後就打算繼續我的旅途。」   「結果我才喝醒了以後,那兩個瓦爾基裡就堵門了,說我有資格進入英靈殿,我當時一看契約,不就是死了都得給那奧丁打工嗎?然後我就跑路了,大概就是這樣,那兩個傢伙從歐洲追到了我澳洲,好不容易才甩開。」   我神州的天師。   給你北歐的神王打工,那不扯淡麼?!   老道士腹誹一句,直接雙手一拍:「開!」   地獄之門打開。   地獄位面中,巨大的嘈雜聲音震動不休。   往常的召喚那就大概就是敲敲門,打個門鈴。   說的話也就是差不多『大哥你吃了沒?大哥有空不?大哥大嫂過年好啊,我們這兒準備了好東西,要不然來人間耍耍?』總之姿態放得很低,可某個雜毛老道士左右手神代召喚術。   開啟的東方版本地獄魔神召喚術。   大概效果就相當於兩條彪形大漢瘋狂砸門的效果。   一邊兒大喊著睡你麻痺起來嗨.JPG。   一邊兒狂笑著surprise!   那效果,沒話說。   弗內烏斯在魔神殿前行禮,滿臉蛋疼的表情:   「大魔神,外面那幫東方的修士又來了。」   「嗯??!」   別西卜沉默:   「我感知到了盧恩文字,或許是其餘傳下來的黑魔法修行者。」   「不要出去,去看看什麼情況。」   一眾魔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罪有勇氣的魔神騎著黃金獅子除去了一趟,然後祂就光著兩條腿跑了回來:「大魔神!外面兒全都是你說的那道士,最前面就是那自稱饕餮的!」   別西卜沉默,最終推開地獄之門的門縫。   悄咪咪往外瞄了一眼。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白髮老道士獰笑著站在前面,一眾年紀不同,卻都是統一著裝,手持暴力兵器的神州人族齊刷刷站在外面,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黑惡勢力團夥氣息。   旁邊一個年輕人負手而立,前面擺了足足八把廚刀。   饕餮兩眼冒紅光:「來了!」   不得不背下西方黑魔法陣法補課的道士們『獰笑』著一變指法:   「師兄弟們,結陣!」   「勿要讓他們跑了!」   別西卜:「…………」   古代黑魔法:獻祭這個祭品,換取大魔神的力量!   現代神州大法陣:獻祭這個大魔神,換取一頓火鍋。   壞了,我成祭品了!   而衛淵手中長劍錚然出鞘,反手劈斬,饕餮眼冒紅光,一道殘影直接在別西卜視網膜上殘存,而後湖中仙女就看到那位才冒頭的七十二柱魔神之首反手把門一關,鎖死!   被龍虎山緊急調過來,給道人們補課的西方修行者茫然。   看著那位大魔王跟跑路一樣,地獄之門跑路似的譁一下消失不見。   一片死寂。   死寂中。   又開了一個小門,一隻手伸出來,直接把那禁忌黑魔法手稿給燒了。   連灰都給揚了。   然後閃人。   地獄位面通向東方的門直接被魔神直接反鎖,鎖死!   「誰來都不準開!」   「就是那上帝來串門,告訴他,從另外一個門進來,聽到了嗎?!」   ……………………   衛淵掌中的劍倒插在地,皺眉:「廢物,居然跑了。」   「我還打算再多更新兩篇的。」   不過第一位魔神的坐騎已經被蹲了。   烤獅掌,紅燒,清蒸,做了滿滿一桌子。   結果饕餮吃完之後,道:「不夠,約莫有一城飽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那個可是魔神!」   「你之前不是吃了幾頭了嗎?」   饕餮理所當然:「是啊,所以說是一成飽了!」   衛淵:「…………」   那可是魔神坐騎的血肉,氣血充沛,尋常人吃一塊能頂三五天修行所需,衛淵分出一塊裡脊肉分給其餘道人們都夠他們生受的,饕餮吃完之後,滿臉期待看向衛淵。   衛淵看向老道人,伸出手。   老人顫顫巍巍掏出一張銀行卡:「貧道也知道,這人間大劫,人人不得脫身,此物就於你了,是老道我一生積蓄,勿要在意,儘管去花吧,我這方外之人,用錢財無用。」   「天師高義。」   衛淵反手一頂高帽子。   伸手去拿銀行卡。   銀行卡一動不動。   這銀行卡在老道士手裡像是生了根似的,不愧是能夠打開世界樹之弓,和巨人族稱兄道弟的道門真修,這力氣大得離譜,衛淵微笑著,是所謂劍道宗師,人間劍聖,老道人滿臉灑脫,不愧一代天師,風輕雲淡。   表面上是和和睦睦。   手掌上早就青筋暴起。   天罡神通,降龍伏虎巨力都用上了。   要不是兩人對力量的操控足夠精細微妙,這銀行卡早成渣了。   最終還是年輕的衛淵更勝一籌,一句你排位一百連跪了沒?打破了老道士心防,刷一下把銀行卡抽走,收到懷裡,道:   「不過,饕餮的話……張道友,你把神州核廢料在哪裡告訴我。」   「嗯??!」   「這傢伙根本無視輻射,或者說,對人來說有害的輻射,對他來說沒有意義,甚至於可以說,那種附帶能量的東西,對饕餮來說和口服液,和高鈣餅乾似的。」   老天師眼底亮起,而後道:「那……」   衛淵面無表情:「你如果敢讓饕餮吃生活垃圾,我想他不介意把龍虎山拔起來然後啃了。」   想要靠著饕餮把現代生活垃圾處理掉的老道士只好訕笑著打消這個念頭,衛淵嘆了口氣,帶著饕餮下山轉了去,在特別行動組負責人的帶領下,將各大核試驗區域都轉了一遍。   得到了廣大科研工作者的熱烈歡迎和依依不捨。   「真的不能研究下你的胃嗎?」   「我真的想要知道啊。」   而最後往往都是以那一句「千萬還要再來啊,我們會給你準備好的。」   「一定要來啊。」   「不要忘記我們啊!」   「千萬要回來啊!你不在的話,我們可怎麼辦啊!」   他們恨不得把饕餮永遠留在這裡,好吃好喝供著。   饕餮感慨著:「現代人族,這麼熱情好客的嗎?」   衛淵看著饕鬄手裡用富含有核輻射的水做的飲料,嘴角抽了抽。   廢話,你直接把核試驗和和核科技的後顧之憂都吞了。   相當於直接解除限制器,他們當然寶貴你。   輻射也可算是一種能量的釋放,這樣級別的能量粒子流對人來說是致命的,但是饕餮根本已經超脫於人,諸劫不壞的地之四極,對他來說,普通水就只是水,而這樣附帶有對外蘊含能量的水流,那可是特色口味的飲料。   這傢伙剛剛吃火鍋的時候直接火鍋通電,入口酥麻。   真·麻醬鍋。   「吃飽了嗎?」   把神州全部核廢料,或者說,蘊含有高強度核輻射的高純度物質吞了個乾淨的饕餮擦了擦嘴角:「你吃餅乾會飽的嗎?現在約莫有個三成飽了。」   衛淵:「…………??!」   額角青筋跳了跳。   超凡你吃魔神。   科技側你吃核武。   饕餮,你差不多得了啊。   你要我怎麼把你填飽肚子?   饕餮道:「不過吃了一大堆紮實的東西,我想吃點其他味道的。」   衛淵看著滿臉你給不給吃吧的饕餮,只好帶著饕餮去了小吃街,四兇得意洋洋,各類小吃,葷素不忌,心情愉快,反正現在餵飽饕餮已經是特別行動組的要求,那邊都已經開始動用今年的資金了。   饕餮手裡拿了一個棉花糖,軟綿綿的,咬了一口,沉思。   回憶起了上一次碰到的那個小丫頭。   「哎呀。」   一聲低聲,然後是道歉聲音,身材高大勻稱的饕餮低下頭,愣住,走路出神,沒有注意到饕餮的小姑娘抬起頭來,道:「唉?!那個大胃王的大哥哥?」   「是你……?」   饕餮認出這個之前和自己交換好吃的的小女孩。   「你這是……」   小姑娘晃了晃背包,道:「我要去興趣班啊。」   「媽媽又要我去學這個學那個。」   「補習啊……」   饕餮感慨,當年他也被老爹逼著學這學那。   記憶裡的老爹永遠面無表情那麼嚴厲。   自己明明不想要學東西都被逼著學。   因為有那邊付帳的衛某人,饕餮很痛快地分了一部分棉花糖給那小姑娘,而她的母親情緒低沉,似乎又認得陪著衛淵和饕餮的行動組成員,所以對那高大的青年放心下來。   「對了,之前你父親帶你去遊樂園了嗎?」   饕餮沒話找話,隨口問了一句,想到當年的父親也說過帶著自己去山水間玩,結果那傢伙又跟著叫做軒轅的傢伙跑出去打架了,當時自己就很氣惱。   小姑娘搖了搖頭,語氣低沉:「媽媽說爸爸工作很忙。」   「所以沒空陪我玩。」   饕餮沉思,隨口問道:「你不生氣?」   「不失望?」   小姑娘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母親,想到了爸爸加班的時候,媽媽也很難受的樣子,搖了搖頭,輕聲囁嚅道:「不。」   「真乖。」   饕餮把五彩斑斕的棉花糖吃到嘴裡。   沿路和那小姑娘一邊閒聊,把她送到了那家興趣班,而衛淵則是從特別行動組成員那邊知道,這小姑娘的父親唐鴻哲,就是夸父計劃的骨幹之一,心中也有些溫軟下來。   可以看得出來,這一家人對孩子很好。   至少是很用心的,讓孩子從小學音樂,練習鋼琴,老師是一位模樣美麗,氣質端莊的都市麗人,琴房安靜,看著那小姑娘走進去,饕餮突然道:「你想要出去玩嗎?」   「唉?」   小姑娘轉頭看他。   衛淵察覺不對,饕餮突然已經一個踏步,直接掠前。   譁啦。   放著鋼琴琴譜的書包落在地上,琴譜滑落出來,高大俊朗的神代兇神將小姑娘抱住,一瞬間遠離了某個堵門的廚子,這傢伙背對著窗戶,對著衛淵齜牙咧嘴,露出一嘴的尖銳牙齒:   「你傻了啊,我可是兇神,我為什麼要聽話?!」   「還說什麼不服管教,笑死了。」   「不聽話,才是我該做的事情好吧!」   他雙手把小女孩護在懷裡,後背直接撞破玻璃。   譁啦一聲,淺藍色的窗簾被風吹散,小女孩眼睛瞪大,伴隨著饕餮往後一躍,藍天,陽光,大片大片的棉花糖擠入她的眼睛,似乎是心臟跳動都拉滿,萬物時間凝滯,直到心臟重重的一次跳動,萬物回歸原本的節奏,饕餮墜落,重重砸在了綠化帶的灌木叢裡,把兩側的人嚇了一跳。   下一秒,直接彈坐起來,這一下把人嚇得更厲害。   「臥槽!詐屍了!」   「救護車,救護車!」   饕餮晃了晃頭,把頭髮上的枯葉甩開。   「想要玩嗎?」   「可是媽媽說……」   「想要玩嗎?」   「想要出去玩嗎?!」   饕餮看著她的表情,從她眼底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咧嘴一笑:「答案正確……」聽到窗戶上傳來的聲音,那陶匠按劍坐在窗臺上,饕餮頭皮一麻,道:「跑路!」   他一下站起來,然小姑娘坐在自己脖子上。   「坐穩了!」   「唉?!」   素來做事情隨心所欲的饕餮踏步,瞬間掠過大片的綠化帶,護罩庇護住這個分享美食的朋友,於是世間萬物都湧入眼中,饕餮猛地起身,一瞬間衝破了人間的封鎖,直接衝入天上雲海。   太陽浮動於雲海之上。   白色的雲氣舒展著湧動,饕餮展開雙臂:「你送給我棉花糖,這一次我就送給你一場雲,不過,糖是不可能給你的,因為我也要吃,這個實在是沒有商量,不過,這裡很好玩吧?」   唐暖暖眼睛瞪大,孩子愛玩的天性讓她眼眸亮起。   小臉因為興奮紅彤彤的。   「對了對了,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饕餮本來要自豪地回答自己是四兇饕餮,可是不知為什麼,鬼使神差的聲音一頓,而後道:   「吾乃炎黃一脈,人間最初的夏官,縉雲氏之後。」   「怎麼樣,厲害不厲害?!屌不屌?!」   「接下來,去哪裡玩?」   ………………   等到太陽西垂的時候,小女孩唐暖暖睡著了,她的媽媽本來心底又急又怕,可是看到女兒臉上的笑意,不知為何又生不起氣來,帶著孩子走了,饕餮坐在遊樂園前面的花壇邊緣。   嘴裡咬著剛剛小女孩送給他的棒棒糖。   衛淵道:「經費批下來了,接下來吃什麼?」   「特別行動組估計已經把十年經費拿出來,再這樣的話他們都快申請上頭撥錢了。」   饕餮道:「算了,不吃了。」   「嗯?」   「我好像有些飽了。」   饕餮把棒棒糖拿出來,用糖紙包住,放在口袋裡,想起了自己留下的戰鼓,若有所思。   而後問道:   「你說,廚子,回憶是不是比美食更能夠塞滿內心呢?」   「回憶是不是更能讓我吃飽?」   「哦?」   「算了,你和禹王的腦容量差不多,問你和白問沒什麼區別。」   饕餮不屑地說了一句,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瞳孔映照著赤色的流霞,道:「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的,一個月之內,九州鐵會擺在你的面前,你大可以放心,要籤訂契約嗎?」   衛淵深深看了饕餮一眼,搖了搖頭,灑脫道:   「其實契約不可能束縛得了你對吧。」   「你自去吧。」   「哼!」   史載,這一日神州水位上漲三釐。   共工初步復甦,縉雲氏雪夜奔離龍虎山。   而後,天清氣朗,諸事尋常。   衛淵在自龍虎山回去的時候,腳步遲疑,轉道去了淮水。   只是這一次,在淮水之前,有敵人阻攔了他的道路。   為共工水神之屬。   PS:大章二合一,七千字,求月票啊。   然後看情況,應該還有一更。 第641章不負(感謝瘋旗兩萬九千起點幣)   漫天的黑壓壓一片,無數的敵人,強大到不可匹敵的地上人王和天上的武神合流,大荒的百靈也匯聚,聽從崑崙的山神扛山而來,即便如此,祂手中兵刃仍舊沒有絲毫的遲疑。   淮水分兵。   夔龍和土伯這兩位崑崙神靈全力也只是阻攔住淮水的暴走。   一日夜的時間,祂已經連續擊潰羹龍,桐柏這兩尊古之山神,將鴻蒙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這四名人族首領打得戰意潰散,於眾目睽睽之下狼狽地逃命去了。   水君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   那和天地萬物為敵的水中精怪們放聲咆哮著,聲勢一時大震。   哪怕是禹王這樣的性格,都將那四名人族首領直接囚禁。   天地一片昏沉。   狂風和暴雨從天上席捲著飛落,聽說那個叫做相柳的傢伙已經被誅殺,愚蠢而可笑啊,為何心中竟也有一絲悲涼,前方名喚庚辰的崑崙第一武神邀戰,他是自己的第幾個對手?   呵……第六個?還是說第七個?   記不清楚了。   哪怕是武神,也只是敢於車輪戰而已,哼,懦夫。   而手持軒轅劍的人王佇立在後面。   來吧。   這一戰也該做個了結……   淮水底部,無支祁猛地睜開雙目,神靈幾乎不會做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過往的記憶再度浮現出來,是曾經和唯一好友生死與共,和整個世界為敵的荒唐和豪邁過往。   金色的瞳孔在水底散發光芒。   一片冰寒冷靜。   抬手喝酒,但是那甜膩的口感卻有些難以遏制住沸騰的神血,反倒是覺得粘稠,毫無疑問的,淮水禍君真正的至交好友是誰,在這片土地上的文字早就完全記錄下來,那是哪怕禹王這樣的人都不會懷疑的事情。   在神州古代神話裡永遠無法翻閱的篇章記錄如下。   禹理水,三至桐柏山,驚風走雷,石號木鳴。   夔龍土伯擁川,天老肅兵,功不能興。   祂抬起頭,感知到那種蒙蒙的雨水氣息,以及水神共工復甦的趨勢,五指翻覆,周身鎖鏈震顫,無支祁可以是沉迷於遊戲的生靈,但是淮渦禍君不是。   那是曾靠著淮水湧動就直接壓制夔龍和土伯。   是曾三度阻攔禹王腳步。   最終為了替共工拖延時間斷後。   被崑崙,百靈,山海,武神,人王聯手車輪戰才封印的古之神君。   …………………   淮水外界。   衛淵腳步頓住。   他一隻手提著快樂水,一隻手拎著一堆珍藏版的遊戲。   帶著這麼多好東西來,當然是有重要事情和無支祁說一聲的。   畢竟共工復甦這麼大的事情。   只是前面卻看到一名周身水神氣息的男子,後者身材高大,手持一柄裂波斬浪長戟,阻攔住了衛淵去路,主要是他看到衛淵這個打扮還帶著東西過來,表情還很奇怪,道:「你是誰?」   「你是誰?」   那名高大男子掃視衛淵,道:「吾乃水神之屬,來此是尋禍君出徵,歸於吾神……」聲音沒有落下,手中的兵器裹挾了渾厚之勢,帶著分山裂海般的氣機猛烈地朝著衛淵砸落下來。   「斷不能讓你見到水君!」   這一招出手急促而狠辣,裹挾有如同江流逆轉般的雄渾力道。   但是砸出的時候,卻覺得手中一空,心中重重一跳,急急回防自身,卻看到那青年出現在自己身前,恰巧就是在分水戰戟無法顧忌的地方,面色驟變,似乎完全沒能想到。   眼前一花,青年出現在他前面。   懷裡抱著東西,右腳抬起,頓了頓,仿佛一柄猛烈劈斬下來的斬馬刀,猛地砸下,速度極快,水神只來得及抬手一架,兵器攔住,衛淵右腳已經砸下,水神悶哼一聲,完全沒有想到對方身上居然蘊含這麼巨大的力量。   身子一晃,直接半跪在水面上。   淮水轟然暴響,直接下沉三尺三寸。   「好手段……」   水神低語,卻突然覺得一陣刺痛,明明手中的兵器攔住了。   但是肩膀卻有劇烈撕扯感覺浮現。   仿佛被人直接斜著劈斬分開,瞳孔收縮,下意識低頭,卻看到自己身軀完好,只是雖然完好,但是魂魄卻分明有被切割的痛苦,有真切地被斬殺的實感。   「你!」   「這是什麼手段?!」   「劍術。」   那捉襟見肘的水神大怒:「胡扯!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劍術?!」   衛淵右腿抽擊化作正踹。   水神竭力攔截,卻始終差了一絲。   這一腳重重踏在祂胸口。   動作頓了頓,氣息卻更為暴烈,青年語氣平靜。   「我用出來的。」   「就是劍術。」   水神面色蒼白,直接飛退三十裡,沿路河流水流暴起如白龍。   卻盡數被收束。   一身黑衣的衛淵急速前掠。   而這一腳竟然讓水神都意識渙散了下。   等到反應夠來,自己阻攔的對手已經逼近,懷裡抱著東西,單手並指對敵,不知為何,背後那口劍卻始終不肯出鞘,唯獨劍氣劍勢溫養得厲害,哪怕只是單手,卻將自己壓製得死死的。   而且祂甚至於還能感知到,如果不是擔心全力出手會令餘波波及到周圍的人間城市,此人一劍出鞘,自己恐怕攔不住多少,這種感覺,這完全是哪怕放在神代都足以殺出名號的強者。   人間界什麼時候有這麼恐怖的存在了?!   一連交手。   對方給他只有一種感覺。   鋒芒畢露!   不講道理的鋒芒畢露!   哪怕是防守,牽引,卸力,那種仿佛下一秒鐘就要猛烈斬下將自己給劈碎的預感卻很強,作為神靈,趨吉避兇是本能,但是現在這本能就將無數種可能被直接切碎,斬斷的下場瘋狂地傳遞給他。   祂咬牙鎮守,翻身站定,五指握合,打算強行操控腳下之水,但是此地本就是淮水水系,祂又不是這裡的水神,動作自然一滯,衛淵一指點出,劍氣縱橫,直接狠狠地撞擊在這水神胸口。   周身氣息直接被封鎖。   反手掏出當時老道士打算把衛淵捆了去送給女兒國時的捆仙繩。   當時打算還的,老道士沒要,說是給他作個賠禮。   這時候剛好。   「你要做什麼?!!」   於是在水神驚恐的目光中,衛淵直接把他捆了起來。   然後反手直接一袖袍把這被劍氣貫體的水神籠入袖袍裡。   直接塞起來。   閉了閉眼,懷裡的東西被風託著,伸出手重重揉了揉臉頰,恢復了情緒,然後才一腳踹開了淮水水面,重新朝著無支祁那裡趕過去,無支祁盤坐在了淮水底部。   一如既往,雙瞳金色安靜。   「你果然來了。」   無支祁對衛淵的出現沒有什麼意外的。   祂又不蠢,當然猜得到這傢伙肯定會來找自己,想忽悠自己參戰。   但是祂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和共工為敵。   有誰會因為後來的朋友,而向過去的生死之交出手嗎?   衛淵嘴角勾起微笑,把懷裡的東西遞過去,哈哈大笑道:「這不是,很久沒有來見水君你了嗎?喏,這個可是最新版本的遊戲合集,老頭環也有了,這裡還有不少快樂水。」   無支祁直接回懟道:「怎麼不叫猴子了?」   「有事情就是水君?」   「這,哈,哈哈……」   衛淵乾笑著,把這些無支祁喜歡的東西放下。   而後很明顯是有些其他事情要做,沒有走,盤腿坐下,拿出快樂水自己也喝了口,也就是自己也有幾分避水和御水的手段,要不然的話,祂恐怕也是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的。   寒暄了幾句,衛淵喝了口快樂水,道:「共工差不多是復甦了。」   「嗯。」   「我們人族這邊和共工說實話,仇挺大的了,估計是得打一架了。」   無支祁喝了口快樂水。   衛淵也覺得提這個沒什麼意思,站起來把這快樂水全部喝完,想了想,整理思路,語氣溫緩輕鬆道:「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沒有辦法常來了,遊戲夠你玩一段時間了,還有快樂水,你省著點喝,打起來可沒工夫給你產這玩意兒了。」   「等到我回來,再和你聊。」   「嗯?!」   無支祁怔住,猛地抬頭,金色瞳孔看向前面。   「你?!」   衛淵愣了下:「我怎麼了?」   「不……」   無支祁思緒有點亂了下,皺眉緩聲道:   「你不來要我幫你和共工戰鬥嗎?」   「你?」   博物館主疑惑道:「我為什麼要讓你幫忙?」   他笑著搖頭道:「我去北印可以帶著你,我去山海可以讓你幫忙。」   「但是唯獨共工卻不可以讓你幫忙的。」   青年噙著微笑,坦然道:「我和你是朋友,但是我也知道,你和共工同樣是生死之交,難道要我道德綁架,逼著你去和你另一個朋友廝殺嗎?你當我衛淵是什麼人,我是寧死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   「為了利益和自己的立場而利用朋友是為不仁。」   「裹挾大勢壓迫朋友去和故交廝殺,是為不義。」   「我曾經聽人說過,志士可以動之以大義,愛財者誘之以利,愛美色者則以美人,貪權勢者則給予未來,愛民者能夠用名聲威脅,世界的一切都可以利用,萬物都是可以交換的籌碼。」   「可是這樣總歸是技,我輩與人交,不過求心,不屑於此。」   「夫子言吾日三省吾身,與朋友交不信乎?」   曾經的大唐遊俠兒搖搖晃晃起身:   「這一戰,我不想你摻和進來。」   無支祁眸子微垂,冷然道「哼,你也怕在戰場上看到我?」   「你嘴硬個球。」   衛淵不客氣地反駁一句,而後感慨道:   「說句也許是我自己太看重自己的話吧,不過人總是會把自己看得太重,倒也是正常。」   「只是這一場廝殺無論你幫誰,感覺你都會不好受吧。」   「如果禹和政哥廝殺的話,我應該還是能想到那種情況。」   他搖了搖頭,轉身便走,真的沒有打算去開口。   無支祁目送他遠去。   腳步頓了頓,反手拔劍。   劍氣縱橫而出。   直接劈斬在了鎖鏈的缺口上,劈斬在由衛淵自己鑄造的那一環,伴隨著清脆的聲音,代表著神代封印的鎖鏈一點點崩碎,衛淵收劍的時候,側著臉看了無支祁一眼。   隔著碎裂紛亂,潰散如流光的古代封印。   無支祁眸子微微瞪大,仿佛看到淮水河岸上那怒吼朝著自己揮砸的人族青年,兩張臉合而為一,於是在漫長的歲月之後,有人低語——   「恭喜你,自由了。」   「吾友。」   PS:今日第二更…………或者說第三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瘋旗兩萬九千起點幣,謝謝~   也不知道有沒有印象,衛淵看到的兩個未來裡,無論他走向哪裡,無支祁都不曾離去。   驚風走雷,石號木鳴,夔龍土伯擁川,天老肅兵,功不能興。禹怒,召集百靈,授命羹龍,桐柏等山君長稽首請命,禹因囚鴻蒙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 第642章回禮(感謝酒醉鞭名馬1萬賞)   燭九陰的一聲聲詢問,如同雷鳴爆喝。   自人間大變故的第一個節點唐朝開始一直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一件件事情被直接聯繫在了一起,變得極為清晰了,衛淵喃喃自語:「開明……如果是他的話,那麼,確實能夠做到這些。」   開明。   崑崙三神之中最神秘的一位。   隔垣洞見這一無上大神通所對應的天神。   高大俊朗的姬軒轅沉思,道:「開明獸。」   「原來如此,是祂。」   刑天:「???」   大家不說好一起整點吃的,你在搞什麼?   他看向旁邊姬軒轅:『你想明白了什麼?!』   姬軒轅做恍然大悟沉思狀,傳音回答:   『什麼都沒有。』   『??!』   姬軒轅沉思:   『這個時候,只需要做出原來如此的樣子,就會表現得很專業。』   『然後就會有其他人解釋。』   『原來如此!』   刑天恍然大悟,而後做頓悟狀:「開明獸,原來是祂!」   「原來如此!」   衛淵驚愕轉頭看向兩位右手握拳抵著下巴沉思的炎黃始祖。   燭九陰冷笑一聲,端起茶盞吹了吹,輕描淡寫道:   「哦?看來你們兩個也聽清楚了?」   姬軒轅面不改色:「我可是人族第一位真正的人皇。」   刑天面不改色:「我可是文官!」   「我會不懂?!」   「我當然懂!」   灰袍男子端起茶來,輕描淡寫道:「那說說看?」   一片沉默。   姬軒轅和刑天整齊劃一,右手環抱胸前,左手握拳抵著下巴。   做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   衛淵:「…………」   燭照九幽之龍冷笑兩聲,轉而看向衛淵:「你可勿要學這兩人。」   衛淵嘴角抽了抽。   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不一定對。   難道姬軒轅和刑天屬於是熱血笨蛋類型的?   燭九陰似乎讀懂了衛淵的想法,平淡道:   「作為黑暗時代的領袖,人格魅力和意志信念遠比智慧更重要,在黑暗中,不缺乏聰明,尤其是懂得保命的聰明人幾乎處處都是,缺乏的正是那種一腔熱血,斬裂黑暗的人,以及能夠將那些智者強者匯聚起來的領袖。」   衛淵點頭。   我懂了。   高情商:需要領袖魅力,勇氣而非是智慧。   低情商:姬軒轅確實是笨蛋。   我悟了!   燭九陰看了一眼第三個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表情的鋼鐵特性持有者,面不改色,語氣平靜道:「重新整理一下,一切的變故,或者說,至少說明面上表現出來的變故,要從庚辰解決人間第一處大劫開始。」   「那一次,庚辰離開淮水,導致無支祁力量被佛門分走。」   「而另一方面,十二元辰背後,真的是大荒嗎?」   姬軒轅疑惑道:「不是大荒,還能是誰?崑崙嗎?」   「不錯。」   神農氏嘆道:   「只有崑崙之中的高層,才有可能讓十二元辰這樣的荒神,在越過此刻的崑崙天眾的封鎖,出現在崑崙的深處,只有比庚辰在崑崙的地位更高,才能暫且屏蔽庚辰對於崑崙的掌控,讓十二元辰隱藏而不被發現。」   姬軒轅怔住。   神農道:   「而庚辰作為崑崙的武神,也只有崑崙三神比他地位更高。」   「這就代表著,唯獨崑崙三神會做此事,而另一方面,如此大劫,作為六合內外,十方上下皆在掌控的開明獸卻始終不發一言,是祂無法觀測到大劫嗎?還是說,本就沒有什麼大劫?」   衛淵下意識道:「但是庚辰說有……」   他聲音戛然而止。   庚辰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神農低聲道:「如果說,這大劫本就是開明告訴他的呢?」   「開明獸操控河圖洛書,開明獸給出了錯誤的未來;而因為知道開明獸的力量,庚辰沒有絲毫的懷疑,為了人間而選擇自裁,而他本身的自裁,導致了西王母在危機的時候,崑崙武力值最強的武神不在身邊。」   「導致了本該護持人間的西王母被暗算,落入被動。」   「最終反倒是促成了大劫的出現。」   衛淵下意識回憶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燭九陰自己以權柄所化生的孩子鼓,正是看到了河圖洛書所寫的未來『鼓會被持有不死花者所殺』,所以鼓殺死了當時看守不死花的神,最終化作兇獸,卻導致最終死於衛淵之手。   不是預知未來。   幾乎更傾向於一語成讖。   你得知未來,也是抵達那個未來的一部分。   一種類似於莫比烏斯之環的悖論。   隱藏幕後,順應大勢便輕而易舉地操控引導出了人間回歸山海的事情,而伴隨著人間回歸山海,共工也逐漸復甦,超凡覺醒,一個個遠離人間的神話生物和神靈出現。   就像是下棋的時候,初始尋常,可是逐漸地匯聚成磅礴大勢。   無可匹敵。   這傢伙……有點恐怖。   衛淵下意識道:「祂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   燭九陰淡淡道:「這除去祂,沒有誰知道。」   「但是你要知道,衛淵,你人族本弱小,是歷代先民,篳路藍縷,生生從那個時代走出了一條道路,從來都只是人族依附於崑崙的,而崑崙三神之中,西王母傾向於人族,陸吾傾向於中立。」   「那麼駐守天門的開明傾向於誰不必多說。」   「若是三神各自的想法都一致,又怎麼會出現三神共同執掌崑崙?」   「說句不客氣的話,祂自不會考慮你人族如何。」   衛淵沉默,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燭九陰平淡道:「崑崙第三次試煉。」   「嗯??!」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語氣平淡道:「崑崙三神之中,一個失蹤,一個沉睡,剩下的那個卻一點事情都沒有,再加上三神對於崑崙立場各有想法,自然會看出些問題。」   衛淵下意識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告訴你有用嗎?」   「沒用。」   即答。   衛館主對自己的腦子有清晰的認知。   灰袍男子顯而易見被堵了一下,就和當年那一拳砸眼一樣,燭九陰總是無法預料到這傢伙的腦迴路和下一步,無可奈何,聲音都頓了頓,道:   「只是即便是我,也無法看清楚祂在想什麼。」   「提前引爆大劫,讓共工復甦,祝融沉睡,歸墟現世,大荒流轉。」   「這樣的手段,會想什麼,我不知道。」   「或許是為了追求什麼,或許是為了得到什麼。」   「也或許,是見到這人間乏味無趣,山海各自依照儀軌運轉,看了幾千年上萬年,覺得無聊乏味,故而順勢創造一處大劫,看看這被捲入其中的眾生會做些什麼事情。」   衛淵沒有說什麼。   燭九陰挑了挑眉,道:「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   「或者說,你們。」   在他前面,姬軒轅,刑天,衛淵都很安靜。   沒有暴躁或者咬牙切齒。   博物館主盤坐在地,撓了撓頭髮:道:「生氣沒有用啊。」   姬軒轅好奇道:「燭九陰你覺得生氣會讓開明獸難受嗎?」   刑天聳了聳肩膀,道:「顯而易見不會。」   「所以與其生氣,不如鍛鍊一下。」   「或者說磨快刀刃。」   「或者拔出劍來。」   「然後有機會剁了他的腦袋。」   姬軒轅單手覆在軒轅劍的劍柄上,噙著微笑說出那一句讓任何了解神代歷史的人都覺得頭皮發麻的狂妄話語,然後道:「既然說生氣只會讓自己難受,還不如開開心心活下來,等到有朝一日真的復仇。」   「豪言壯語,是在做成功之後才有價值的。」   「否則不過是夢話而已。」   燭九陰不置可否。   而後看向衛淵:「除此之外,我懷疑開明獸至少和歸墟達成協議。」   「畢竟鎮守海外的祝融就是因為人間的事情而陷入沉睡,而如果我所料不差,當年也是開明獸以崑崙三神之一的身份地位,向祝融建議,讓祂進一步執掌天之四極,導致會受到人間氣運的反向衝擊,陷入沉睡。」   「歸墟一方便再無鎮守。」   「另外,你也要學著判斷形勢了。」   灰袍男子嗓音平和:「總是如此不行,縱然手中有劍,也不能被牽著走。」   衛淵道:「我會的」   他聲音頓了頓,道:「再說,這不是還有你嗎?」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深深看了他一眼。   衛淵尷尬道:「要不然,我給你多做一頓飯?」   「額……要不然,兩頓?」   燭九陰淡淡道:「免了,只是你總是如此依賴旁人的話,有朝一日我若不在你身邊,或者說,你我為敵的話,你又該如何?難道就直接等死嗎?」   燭九陰說的第一種可能性是極有可能的。   當年開明獸就曾斬斷了衛淵和清醒之夢的聯繫。   而第二種可能性,衛淵道:「燭九陰你應該不會和我為敵……吧?」   燭九陰不置可否,而後悠然含笑:「你猜?」   「比如說,其實剛剛我和你所說的,還有另一種解答方式。」   「比方說其實真正操控這一切的,是西王母。」   「故意留下這樣的線索,庚辰也更親近於西王母,如果說是西王母告知於庚辰大劫需要自盡,那麼庚辰為了人間也不會遲疑,而西王母放任大劫出現,目的則是借刀殺人,抹去那鎮守天門的開明。」   「你,人間,大劫,不過只是她手中一柄刀。」   「如果說這樣,你又待如何?」   衛淵:「…………」   姬軒轅:「…………」   刑天:「…………」   燭九陰語氣一頓,沒好氣道:「罷了,這只是假設。」   「看著這般表情就來氣。」   祂喝茶,冷笑道:「這地方愚蠢的都已經讓我快窒息了。」   衛淵乾笑著道:「消消氣消消氣。」   「我去做飯。」   姬軒轅乾笑著敬茶,而刑天表示要不然給你寫首讚美詩?   在這一天,三大頭鐵男人都頓悟了白澤的天賦技能。   抱大腿。   或許世界上根本沒有白澤。   也或許,人人都是白澤!   我們悟了!   他們三個腦子裡面,要麼長滿了肌肉,要麼就是正常人水準,和開明這樣老銀幣中的老銀幣比起來實在是不行,智商不夠用,現在己方陣營的智商天花板必須得伺候好。   至於開明獸帶來的壓迫力。   其實吧,就和那部的電影裡面說的。   美人是需要比較的,你單看好像一般,放在人群裡就很顯眼了。   開明的壓迫也是要比較的。   就拿這種輔助類型的天神權能來做個對比。   就好像是雙方生死局,開始選擇英雄了。   敵方英雄——崑崙三神,神代十大頂尖天神,開明。   算無遺策,智力值和武力值都點滿了的妖孽。   同時算計了大荒,崑崙,順勢還把四方諸神的祝融搞沉睡,讓歸墟前方再無阻礙,宏觀操控著人間回歸山海的大勢,四方諸神祂至少搞定了兩個,崑崙三神祂也搞定了兩個。   智力值匹敵燭九陰。   武力值匹敵大羿。   勢力上屬於頂尖神系之主。   下手夠狠,做事夠絕,演技也是演帝級別。   六合內外,十方上下,無不瞭然於心。   絕對的六邊形戰神。   順便開了全圖視野。   我方英雄——白澤。   看看這兩個字。   看看!   是不是突然一股絕望感撲面而來?   這絕望感都特娘地凝聚成實質了。   MD廢物,算了,投了。   要不是這一次勝負關係的是神州和人族,衛淵都有當場叛變做個二五仔的衝動了,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儘快把白澤拉來,然後從歷史的倒影裡面,把阿亮拉出來繼續加班。   阿亮絕對能夠把白澤物盡其用地用出來。   阿亮救命啊。   阿淵智商不夠用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仿佛已經看到那少年謀士勾起的嘴角和惡趣味的微笑,事實上,拋開歷史的濾鏡,那根本就是個少年得志天才縱橫順便小心翼翼吊打全世界英雄的皮皮亮。   總覺得他會和女嬌相處非常愉快?   衛淵心中莫名浮現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搖了搖頭,把兩隻狐狸湊在一起的可怕畫面從腦海裡面甩出去,而後做了一頓飯,一眾老男人們圍著吃飯,衛淵聳了聳肩,道:「我還真是不想要和燭九陰你為敵啊。」   嘆息道:「一起吃飯多好。」   灰袍男子冷淡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下筷子。   衛淵正要下筷子涮肉,燭九陰輕描淡寫落筷,也盯上了那一份最嫩的肉,衛淵可不會客氣,運筷如劍,刷的一下。   我是誰,我是廚子,哪家廚子能受這委屈?!   燭九陰輕描淡寫。   「嗯?」   於是廚子乾笑著把筷子收了。   大腿惹不起啊。   他心裡第一次懷念白澤。   等那傢伙上門,就直接把阿亮搞出來,然後讓白澤也過上加班的命運。   而恰好白澤是個完全藏不住心思喜歡嘚瑟的廢物。   第二天,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死亡級別加班的白澤,得意洋洋地踹開了博物館的大門。   PS:今日第二更………… 第643章神代第一泥石流(感謝清癯萬賞)   白澤是帶著無與倫比的自信踏入博物館的。   看了看背後那位八百破十萬的名將,心情是舒爽無比,張遼身材健碩,復甦的時候就變成了短髮,凌厲的短髮,安寧的眉眼,以及沉凝緩和的氣質,一眼看來就知道是軍伍出身。   有了大腿的掛件,就是這麼地自信。   從今天起!這一條老街上全部男人都要高看我!   白澤,颯爽登場!   然後他看到武安君和西楚霸王在下象棋。   兩人端坐在那裡,下棋的時候居然能夠讓人感覺到恐怖的殺伐暴烈氣息,白起含笑點了點頭,逐漸開始一點點回憶起過去的項鴻羽咬著牙齒,尋找出路,一雙濃眉皺起來。   「來了?」   「哦,嗯,來了。」   「坐啊。」   「啊,嗯,好。」   白澤才硬起來沒多久,一進門就萎掉了。   張遼啊,八百破十萬的猛男,屌不屌?!   吊炸天。   可和霸王比一比,或者和武安君比一比呢?   軍略有武安,猛攻有霸王。   這位留下止小兒啼恐怖傳說的兵形勢名將就顯得褪色了些。   霸王且不說。   武安君的含金量那是千古公認圍殲戰遊擊戰第一人。   就像是美人需要比較。   自古將軍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而這比較名將也是要比的。   譬如曾經號稱轉進如疾風,十三日破孟達,三戰三捷數月定遼東的司馬懿,只有遇到諸葛武侯才變成了以天下兵戈面對一州之地都死守不出被李靖李世民嘲弄的懦夫。   而被尊稱為『曹大司馬之勇,賁育弗加也,張遼其次焉』,勇武可比張遼,有『運田單之奇,厲憤怒之眾』,擅長猛攻突進,官渡之戰率領小股精銳突破截殺袁紹糧道的猛將曹仁。   後世遊戲和二創裡面大部分都是極為擅長防禦力的將領。   比如某《真XX無雙》裡面的曹仁,重裝鎧甲和人形高達一樣。   就是因為他在名望最盛的時候遇到了巔峰期的關羽。   導致他這輩子最知名的戰績就是誓死防禦,抵擋住了關雲長的兵鋒。   一個走侵略如火風格的將領硬生生就變成了個防禦的老烏龜。   名將和英雄們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在同一個時代遇到了更強的。   更痛苦的則是從生死仇敵,你死我活,不處於同一天天空下。   最終硬生生地被塞到了同人小說,變成了CP。   而武安君的戰績,也需要和其餘的將領比較的,比方說王翦。   秦滅楚之戰,可是席捲一統天下的浩瀚大勢。   再加上王翦六十萬大軍穩紮穩打啃下來的。   王翦六十萬滅的還是遷都後一蹶不振的楚國。   而那個豪邁霸道,高唱離騷,武德充沛,地方數千裡,持戟百萬眾的春秋五霸之一,強大無比,慨然有氣吞天下之志和氣魄,甚至於有這樣底蘊的楚國,是被武安君打斷脊梁的。   而用兵不過十萬。   十萬秦軍鑿穿楚國,在敵國內部戰鬥。   被稱呼為『孤軍客戰楚境,期於死地求生。』   把一個春秋鼎盛風流的大國打得遷都,失去大量國土,焚燒楚國國君陵墓,而事實上,長平之戰只是後果慘烈,遠不是白起戰陣藝術的巔峰。   橫向比較鄢郢之戰在春秋戰國時代的衝擊力,大概是上個時代,世界混戰,神州突然有一支軍隊向上揮戈,殺穿邊疆的山脈,在那個聯合體的巔峰期老毛子國土內作戰,一路橫穿反向穿插。   一年之內,老毛子首都變成了神州北郡。   兵器庫全部充軍,把重要紀念館都燒了對面都沒能放出個話。   只能灰溜溜跑去另一邊兒苟著。   是所謂天下震驚。   如此就可以想像為什麼當初大秦直接封他為武安君了,這戰績簡直太嚇人,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這都是天降猛男,是足以支撐一個國家霸業的那種猛男,五千年都就那麼一兩個。   封!直接跨格封,封君!   列國的兄弟們先不要慌。   先讓老秦人慌一下。   你們沒見過這樣的猛男不要緊,重點是我們老秦人也沒見過啊。   其名望導致了哪怕是被秦王賜死,老秦人無不憐之,於鹹陽立祀。   八百破十萬隻是勝利了一次戰役的張遼,和武安君比真的不夠,而那邊的霸王,千古無二的神勇,毫無爭議的兵形勢第一人,作為同一類型的猛將,張遼和其相比似乎也不夠。   其實某種原因也是因為張遼的對手含金量不大夠了。   白澤沉思。   他具有很高的自我批判精神。   不努力啊,不努力!   怎麼能夠如此懈怠?!   白澤覺得自己的大腿實在是太不努力了!   真的,人怎麼能這麼不努力呢?!   他要是八百破十萬破了曹孟德。   直接封神好吧!   白澤開始反思。   其實,也是我的錯……   大腿,還不夠多!   ………………   在白澤硬氣起來沒有一分鐘就在殘酷的現實之下恢復冷靜的時候。   衛淵正在花店裡。   事實上經歷了昨天的尷尬,至少表面上是尷尬的,衛淵有點不好意思進來,但是偏偏燭九陰所說的東西又極為重要,不能不告訴珏,衛淵在經歷了一翻思想爭鬥後還是敲開了門。   片刻後,花店的門打開一條縫隙,少女把頭探出來。   衛淵從珏的臉上明顯得看出來茫然和震驚,以及混雜著『你現在過來是為了什麼』,『難道還打算繼續』『你懷裡不會還揣著戶口本』一樣的多元複合化警惕表情。   「我今天沒帶的。」   衛淵下意識脫口而出。   被說出了心思的少女面容微紅,咬著牙瞪了他一眼,然後開了門。   「我又不想要知道。」   衛淵進了門,坐在椅子上,天女則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兩人一片沉默。   少女耳朵慢慢變紅,跟進度條一樣。   衛淵微微吸了口氣,在氛圍轉向到另一個方向的時候,提前開口道:「珏,關於崑崙的事情,我昨天想了想,想到了幾個疑點和現在的問題……」   「嗯?」   提及正事的時候,珏很快收斂了雜念。   衛淵定了定神,將大概的局面,將燭九陰的剖析,以自己的方式和理解重新講述了一遍,雖然他其實很想要再多問問看,但是被燭九陰的眼神逼退了。   那種眼神大概蘊含著『告訴你有用嗎?』『跟你說再多你的腦容量也理解不了,搞不好還會過載燒掉變成紅燒豬腦子』一樣的含義,哪怕是衛淵這樣經歷過事情的人都不得不敗退。   只是就眼前所看到的那一部分,都已經足夠驚悚恐怖。   至少衛淵看到珏臉上的表情從冷靜,震驚,失神,茫然到最後一系列的變化,最終少女的手指下意識攪在一起,抿了抿唇,勉強安靜下來,而衛淵也算是知道了燭九陰的『快樂』。   所謂智者的雍容,就是喜歡看到一語道破局面時,其餘人的震驚失色吧,比如福爾摩斯就非得憋到最後才說出答案。   而後衛淵便記起來自己也是一眾失色的人之一。   更可能是最震驚的那一個,不,那三個之一。   衛淵心中自嘲。   而後道:「無論如何,要小心,珏,遇到什麼事情可以來和我商量,對於開明獸,此刻必須警惕,從另外一方面,也要去尋找西王母的轉世,尋找庚辰,積累在諸多山神裡的聲望,之前的選擇是沒有錯誤的。」   少女點了點頭。   衛淵聲音頓了頓:「另外,西山界的山神們是可以信任的。」   「嗯?」   看到珏的驚訝眼神,衛淵道:「很簡單的推測。」   對於燭九陰來說。   「畢竟,崑崙山,陸吾,不周山遺骸都在西山界,除此之外……」   他回憶昨日燭九陰淡漠所言,聲音頓了頓,道:   「鐘山也在西山界地界。」   「開明獸那樣的聰明人,就算是真的要掌握什麼力量,也不會選擇西山界,因為諸多山系地脈相連,想要徹底掌控西山界,就代表著必然要應對那種複雜的局勢,而哪怕是陸吾沉睡,不周山崩殂,也還有燭九陰。」   「而燭九陰,正是開明獸最不願意遇到的對手。」   昨日那雙目蒼古的男子語氣理所當然。   負手而立,說出那句『陸吾沉睡,不周崩殂,天傾西北,尚且有吾一手撐天』時候,更是語氣平淡到讓人覺得他說的就是實話,明明輕描淡寫,卻霸道漠然地讓衛淵都嘆為觀止了。   怎麼可以有人把裝逼這一門手藝做得如此風輕雲淡沒有煙火氣的?   衛館主忍不住心中吐槽。   我本以為政哥裝逼已經是天下無敵,居然還有此人如此勇猛。   這又是誰的部將?   至於效果,看看那邊滿臉羨慕的姬軒轅和刑天就能看得出這句話有多戳這兩個鋼鐵老男人的心了,姬軒轅當年的戰歌歌詞裡面大概的意思就是『你們要聽話,不聽話我就剁了你們腦袋,細細切做臊子』這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啊。   兩人那表情,就差一個滑鏟抱著燭九陰的大腿大喊一聲:教練,我想學裝逼了。   不過,同樣為神代頂尖。   同樣執掌『界域』這一層次。   同樣涉及到時間線。   同樣不在神代以力量彰名卻又決不能讓人忽略的強者。   燭九陰毫無疑問絕對是開明獸的不願遇到的,而相反的,開明獸也肯定是燭九陰所不喜歡碰上的對手,衛淵嘆了口氣,心底裡總覺得這恩情太重了,需要好生報答。   嗯,得……得……   得多做幾頓飯才行。   而燭九陰判斷的基準裡面還有另外一部分沒有說出來的話。   哪怕是衛淵也能看出來。   『五臧山經所屬的遼闊世界裡面。』   『在全部都看到了西王母被囚禁的可能,居然只有西山經的山神們前來,其餘四臧山經的選擇已經清晰到了殘酷的程度,有的時候,不做選擇已經是最明白的選擇了。』   衛淵不打算說,但是他也看到少女神色,顯而易見猜到了這一點。   旋即自嘲,自己的思考能力也就是中人之姿。   連自己都看出來的事情,珏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他起身微微蹲下,和珏雙目對視,語氣溫緩道:   「放心,珏,有我在。」   「遇到什麼事情的話,可以來和我商量,我一定會幫你的。」   然後我再回去問燭九陰。   衛淵仿佛已經聽到了那灰袍男子不鹹不淡哼了一聲。   衛某人裝作沒有聽到,而後笑著轉移話題,道:「之前是那位阿照幫你分析了局勢,這一次也把她邀請到博物館吃頓飯吧,好歹是一條街上的鄰居街坊,來往還是要有的,我也得要好好謝謝她。」   「嗯。」   珏遠比衛淵預想的要冷靜很多,已經恢復了鎮定。   衛淵鬆了口氣,而後玩笑道:   「對了,如果要提親的話,燭九陰夠資格嗎?和崑崙匹敵。」   「夠了的……嗯?!!」   珏下意識回答。   而後才反應過來對方問了什麼,眼眸瞪大,一時間連那種來自於開明給予的壓迫感都被忽略了。   面容漲紅,猛地看向前面的博物館主,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   晨光下,噙著一絲笑意的青年看到少女臉上的陰鬱散去了些,放鬆下來,這個時候尤其是不能讓珏胡思亂想,面對如此的壓力,越想會越覺得窒息,喘不過氣來,衛淵經歷得太多,已經能習慣的面對這種痛苦。   只是看到少女泛紅的面頰,吐氣如蘭,仍是放緩語氣,下意識笑著問道:   「今日怎得不說,登徒子了?」   珏怔住。   幾仿佛看到那曾經的大盜。   而後反應過來,赤紅著臉一下把衛淵推出花店去,啪的一下關上門。   後背靠著有著古樸雕花紋路的木門,胸膛上下起伏。   最後咬著牙喊了一句:   「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   衛淵怔住,嘴角帶著笑意。   那個第一次認識清冷淡漠的天女仿佛都已經消失了。   已經入紅塵。   他腳步愉快轉身,回到博物館裡,推開門的時候,恰好看到了正在陷入自我反思當中的白澤。   以及那邊沉穩有力的名將。   等等……魏國張遼?!   衛淵認出了那個男人。   或者說,最早見面的時候,他還是呂鳳仙麾下的將領。   旋即驚訝。   前幾天才說了,白澤這麼快就把他復甦了?!   等一下?   這傢伙……行動力這麼高?   這也太自律了吧?   衛淵狐疑地看向沉思的白澤。   覺得白澤有做為新時代加班007的潛力。   白澤打了個冷戰,察覺到了不對,猛地抬起頭,看到那邊的衛淵。   趨吉避兇的本能幾乎在心底裡滴滴滴地響起來。   臥槽,點子不對,扎手,風緊扯呼!   正要走,一隻手啪的按在他的肩膀上。   「白澤啊,哈哈哈,我剛想著去找你呢,你就來了。」   降龍伏虎之巨力壓下,衛淵噙著微笑:   「來,我房間挺大的,我們去聊一聊?」   關於你加班的問題。   PS:今日第一更…………   幫朋友推一本書,英雄無敵之隱藏建築大師。   啪嘰,放在祭壇上,生火! 第644章上古標準(感謝取個什麼暱稱呢萬賞   理論上來說,白澤屬於神獸,天生神聖的一種。   具備神話概念,並且擁有天然的強大肉體力量。   但是很遺憾。   祂是個廢物。   以上屬性得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削弱。   所以被衛淵一隻手拉著肩膀,半拖半拽地拉到了屋子裡面,至於張遼,能夠作為神州浩瀚數千年裡面最能徵善戰的將軍之一,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出衛淵並無惡意。   更何況……   張遼視線掃過。   在武安君和西楚霸王身上頓了頓。   作為兵家修行者,真切感知到了那種壓迫力。   下個象棋下出了拔刀廝殺的氣勢。   偏偏還下得賊臭棋簍子。   千古難得一見啊!   菜雞互啄硬生生打出了氣吞萬裡如虎的氣魄。   張遼感慨。   於是,白澤被拖到了屋子裡。   啪!   衛淵反手把門關上,順手並指豎著一划,流光轉動,一重重的符文變化,直接加持了足足三十六重陣法封禁,衛館主嘴角噙著微笑道:「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不用擔心別人打擾。」   「我們可以慢慢聊。」   白澤下意識後退。   「你,你要做什麼?」   衛淵很配合地道:「哼哼,你就算是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的。」   白澤:「破嗓子!!!破嗓子你在哪裡!」   衛淵嘴角抽了抽,反手在白澤頭頂一拳。   物理方式,讓白澤冷靜下來。   衛淵拉過椅子來坐下,斟酌了下語言,道:   「是有事,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白澤沉思:「一般來說,我是這樣的性格。」   「你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不要來找我。」   「你要是真有什麼事情,那就更不要來找我……」   聲音戛然而止,衛淵坐在前面,反手拔出一把劍來,慢慢地用白布擦拭鋒刃,這柄劍也不知道是經歷了多少殺戮,襯得那白布都一陣陣的血紅色,博物館主噙著溫和的微笑:「你繼續說,我在聽。」   白澤的嗓音戛然而止,頓了頓,面不改色道:「不過。」   「來都來了對吧。」   「聽聽也沒什麼的。」   白澤,神獸,全知。   廢物。   但是從心。   衛淵收斂了玩笑之心,反手將那柄劍收起來,給白澤遞過去一個果盤子,道:「你也知道,白澤,現在這局勢是越來越嚴重了,不說其他的,就單單是現在要面對的,就至少是有著撐天之神重,以及水神共工這兩個級別。」   白澤非常贊同:「是啊。」   所以趕快提桶跑路啊。   衛淵順勢道:「你知道他們有多強對吧?」   一頭染黑了的白毛,頂著頹廢死魚眼的社畜神獸拿起草莓牛奶,噗嗤一下把吸管插進去,拈了拈,道:「我知道啊,共工那可是當年我的十大大腿預選,咳咳,我是說,本來就是神代十大高手之一。」   「浩瀚莫測,脾氣又暴躁。」   「撐天之神重更是在神代十大巔峰傳說之下第一階梯的戰力。」   「說句實話,如果不是之前他沒有預料到你出手。」   「如果不是人間的限制讓祂沒有開啟神話概念。」   「你絕不是祂的對手。」   衛淵嘴角咧了下。   這個他是認可的。   但是白澤的說法他卻不認可,所謂兵家,核心就是要削弱對方,強大自己,在對於己方極端有利,而地方極端不利的情況下開戰,甚至於非要戰而勝之,在兵家思想裡面其實是下乘了。   明明己方佔據地利,而力量弱於地方。   卻要拋棄地利而去和對方角力。   是所謂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如果真的有這樣的統帥,那就是連趙括都要放聲大笑的級別。   裹挾大勢,立於必勝之處,以己方所長擊破對方所薄弱之處。   乃至於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兵家十哲的追求。   一上來就擺明車馬開戰可不是兵家會做的事情。   戰陣,只是最後的手段和勝利的最後一環。   所謂廟算於千裡之外,運籌於帷幄之中,就是如此。   比方說如果阿亮制定戰鬥計劃,那麼衛淵甚至於懷疑,重會到死都不會有打開神話概念的機會,一套連招控到死,重演當年曹孟德的大笑,所謂我笑諸葛無謀,笑那燭龍少智。   然後一轉頭就看到了庚辰結陣。   當場無語凝噎。   哪怕是撐天之神恐怕都會體會到當初曹丞相的心情。   不過這也會凸顯出另外一類頂尖名將的存在,兵形勢,那便是哪怕頂尖軍師謀士已經制定下了層層環繞的死局,從大勢之上已經是必死無疑的情況,這一類的名將仍舊能夠率領親衛鑿穿死亡的籠罩。   不講道理!   不講邏輯!   這些名將就仿佛會散發光芒一般,在戰場中縱橫呼嘯。   雷動風舉,後發而先至,離合背鄉,變化無常。   以輕疾制敵者也。   如同最後硬生生從天下群雄圍殺之中鑿穿出來的霸王,如同三萬把劉邦五十六萬打崩的項羽,如同被毒士賈詡設計包圍城中卻靠著騎兵在圍城戰裡突圍出來的呂奉先,亦或者逍遙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張文遠。   而兵形勢對應的就是兵權謀。   以正守國,以奇用兵。   先計而後戰,兼形勢,包陰陽,用技巧者。   也就是說兵權謀家同時兼顧形勢,陰陽,技巧,屬於兵家核心。   代表角色毫無疑問,韓信,諸葛一類。   而另外一點,公孫鞅,也就是那位商鞅,也是兵權謀。   現存的十本兵權謀的書籍裡《公孫鞅》名列其中。   公孫鞅其實算是吳起和李悝的弟子,受這二人學說影響巨大。   而兵家十哲的吳起其實應該叫夫子師祖。   是夫子的直系親徒孫。   那個時代的讀書人彼此影響,儒家六藝怎麼能不學?   我公孫鞅雖然說嚴格意義上是儒家根基,但是我一生所做最大功績又是法家的,而雖然是法家最知名人物之一,可又和我寫下了兵權謀十大經典之一有什麼關係呢?   一個雖然立下法律但是卻不想謀反的儒家學子。   不是一個好的兵權謀大師。   而面對著頂尖的兵權謀,也就唯獨兵形勢能不講道理的鑿穿,相對應的,面對著仿佛生下來就是為了在戰場之上呼嘯縱橫的兵形勢,也唯獨兵權謀能一層一層把他們圍殺至死。   而如果上一次阿亮在的話,他肯定會對石夷參戰的可能性做出預案。   燭九陰需要在幕後牽制對方高階戰力。   自己這邊急需另外一個智者。   換句話說。   一屋子全特麼兵形勢,五排開黑全都是上路坦克。   還都不帶視野。   來個兵權謀啊魂淡!   出來吧,我們的外置大腦,阿亮!   想到這裡,衛淵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溫和,微微趨身,道:「是啊,是啊,如果不是白澤你的話,我肯定都不知道這些事情呢,這一點上,真的是要感謝你啊。」   白澤面容不自在:「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我畢竟多知道了一點。」   「做的好啊,白澤,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勞了。」   「這些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是,是嗎……」   「是啊,畢竟這可是神代十大高手為敵啊,若非是你,我哪裡能知道這樣的詳細情報,白澤,你功勞可大啊!」   博物館主噙著一抹微笑。   笑起來的時候眯著眼,神色非常地誠懇。   誠懇到了任何人都覺得他說的事情是發自肺腑的。   但是,此乃謊言!   要問為什麼,當年他差一點就拎著陶罐參與對抗共工第一線陣容了,怎麼可能不知道共工的強大,所說的話不過只是為了蠱惑眼前的頹廢男,而更直接的,足以證明這傢伙不可信的原因——   這個男人,出自塗山氏!   但是一直作為掛件的白澤完全沒有這一點,被衛淵恰到好處的讚譽和誇讚捧著一步步往前走,衛淵噙著自嘲般的微笑,道:「說起來,人間面對著這樣的對手,也沒有什麼更糟糕的了啊。」   白澤暈暈乎乎,道:「是啊,同時面對十大頂尖高手之一和大荒。」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糕了?」   衛淵噙著微笑道:「所以我也想要問問你另一個敵人的情報。」   「關於這些也拜託你了。」   「好說,好說。」   白澤拍著胸膛,大大咧咧地同意,心中想著。   這就是做大腿的快樂嗎?!   軒轅,我悟了!   然後看到衛淵親切地握著他的手,往一張紙上按下去,最終關鍵時刻,白澤趨吉避兇的本能突然暴起,那反應,簡直相當於睡得正香啪嘰兩個耳刮子。   白澤手掌頓住。   看到上面的名字:「開……」   白澤聲音戛然而止,直接把話給咽下去。   這個名字不能說。   「臥……槽……?!」   「這是,契?!」   「陶匠你要拉我下水?!」   白澤認出了那張廢紙裡面無意義花紋組合起來是什麼,嘴角抽搐。   比面對一個大荒十大天神還糟糕的局面是什麼?   兩個大荒十大天神!   右手青筋賁起,爆發出了神獸的力量。   衛淵帶著微笑用力往下按,白皙修長的右手同樣青筋賁起。   「沒事,很快的。」   「一點都不痛。」   「做完這一票,我們就是同志了。」   白澤一隻手卡住桌角。   去他娘的快樂!   我只想要躺贏。   他笑得僵硬:「但是,我是個廢物!」   衛淵搖頭,誠心實意滿臉真摯地道:「不,你一點都不廢物!」   「你已經很努力了!」   衛淵第一次能夠和姬軒轅產生共鳴。   白澤嘴角抽了抽,打了幾個冷顫。   哭喪著臉道:   「你不要用姬軒轅一樣的語氣,說和他一樣的話啊!」   PTSD要犯了!   「姬軒轅不是你的大腿嗎?」   「是……但是他偶爾也會坑獸的。」   白澤奮力掙扎,阻止了被某淵直接賣掉的可能性,衛淵嘆了口氣,只好放棄了契約,道:「那能怎麼辦?算了,你既然不願意的話,那我也不好強求你,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把你放了,只要你出了這個門,肯定又跑去苟著摸魚了。」   嗯,這是從軒轅那裡得到許可後的行為。   師出有名。   白澤咬牙切齒看著這個堵門的傢伙。   「我只是想要找個大腿。」   衛淵神色誠懇:「世上沒有大腿,職責和義務是相對應的。」   「我們要互幫互助。」   「我可以代替姬軒轅保護你,但是你也要出點東西對吧?」   在白澤苦思冥想的時候,衛淵道:   「那這樣,我也不讓你籤契約了,你不如幫我把阿亮找出來?」   白澤:「嗯?!!」   「可以。」   衛淵噙著微笑,把珏看到的河圖洛書的思路說了一遍。   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白澤是個廢物,再度重申。   所以讓白澤加班,他是萬萬不肯的,甚至於各種偷奸耍滑。   但是如果說讓白澤籤訂賣身契。   這傢伙就會反過來勸說你讓他加班了。   所謂的《開窗論》,和真香理論並列人類的真理。   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契約,一切都是為了讓白澤老老實實加班,這個戰術來源於軒轅帝對於白澤的了解,白澤若有所思:「阿亮,諸葛武侯嗎?那個全才?」   衛淵噙著微笑點頭。   白澤警惕地看著衛淵:「你保證你不會再繼續給我加班?」   衛淵伸出手指直接指天,莊嚴發誓:   「我發誓,我所說的話,絕對對得起先祖和長輩。」   比如塗山氏。   「絕不說謊,否則的話,就讓祖先晚上來找我,讓我晚上都不得安眠。」   軒轅,神農氏,刑天一起打了個噴嚏。   眼見著衛淵這樣說,白澤這才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武侯……」   「話說和他打交道,會不會很難?」   「很難,不會啊。」   衛淵笑容燦爛:   「阿亮他的性格很好,又非常非常地有責任感,歷史上很多人對他的抨擊不就是覺得,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了,不單單導致自己身體壞了,早早去世,又讓季漢官員得不到鍛鍊,習慣躺贏,沒什麼經驗麼?」   白澤眼睛亮起來。   「再說他基本上除去了武功不行,什麼都是天才級別。」   「文學,繪畫,音樂,發明,道法,兵家,治國,後勤,內政,法律,只要是知道的,都是頂尖水準,什麼都會。」   衛淵誠心實意。   白澤恍然大悟,眼睛亮起來。   一個聰明,品德完美無缺,而且什麼事情都自己搞定了的大腿?!   極品!!!   衛淵噙看著被激發出幹勁兒的白澤,帶著高中老師說上了大學就輕鬆了的微笑道:   「放心,把阿亮找回來的話,白澤你就輕鬆了啊。」   「畢竟,他也是全才啊。」   博物館主端起茶抿了一口,雙目微斂。   好像,稍微明白了一點點燭九陰的快樂啊。   可憐的白澤,被塗山淵玩弄於股掌之中。   只是很快的,白澤就皺起眉頭,看向衛淵:「基本上邏輯沒有問題,但是還缺乏一點關鍵。」   「關鍵?」   「對,關鍵。」   白澤道:「只要滿足這一點的話,我有把握把和你結緣的那些傢伙們找出來。」   「甚至於是和共工他們的矛盾徹底爆發之前,找回來。」   ………………   此刻,珏也冷靜了下來,出門的時候看到了隔壁的阿照,天女道謝後,想到衛淵剛剛所說的話,她也不想要自己現在獨自去,於是指了指博物館,道:「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阿照雙目柔和,輕快回答:「好啊。」   「珏姐姐~」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四百字,感謝陳兮吾萬賞,謝謝~   作息又慢慢後移了,不行不行,得控制住,大家晚安啊~ 第645章關於敵方英雄和己方英雄的慘烈對比   燭九陰的一聲聲詢問,如同雷鳴爆喝。   自人間大變故的第一個節點唐朝開始一直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一件件事情被直接聯繫在了一起,變得極為清晰了,衛淵喃喃自語:「開明……如果是他的話,那麼,確實能夠做到這些。」   開明。   崑崙三神之中最神秘的一位。   隔垣洞見這一無上大神通所對應的天神。   高大俊朗的姬軒轅沉思,道:「開明獸。」   「原來如此,是祂。」   刑天:「???」   大家不說好一起整點吃的,你在搞什麼?   他看向旁邊姬軒轅:『你想明白了什麼?!』   姬軒轅做恍然大悟沉思狀,傳音回答:   『什麼都沒有。』   『??!』   姬軒轅沉思:   『這個時候,只需要做出原來如此的樣子,就會表現得很專業。』   『然後就會有其他人解釋。』   『原來如此!』   刑天恍然大悟,而後做頓悟狀:「開明獸,原來是祂!」   「原來如此!」   衛淵驚愕轉頭看向兩位右手握拳抵著下巴沉思的炎黃始祖。   燭九陰冷笑一聲,端起茶盞吹了吹,輕描淡寫道:   「哦?看來你們兩個也聽清楚了?」   姬軒轅面不改色:「我可是人族第一位真正的人皇。」   刑天面不改色:「我可是文官!」   「我會不懂?!」   「我當然懂!」   灰袍男子端起茶來,輕描淡寫道:「那說說看?」   一片沉默。   姬軒轅和刑天整齊劃一,右手環抱胸前,左手握拳抵著下巴。   做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   衛淵:「…………」   燭照九幽之龍冷笑兩聲,轉而看向衛淵:「你可勿要學這兩人。」   衛淵嘴角抽了抽。   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不一定對。   難道姬軒轅和刑天屬於是熱血笨蛋類型的?   燭九陰似乎讀懂了衛淵的想法,平淡道:   「作為黑暗時代的領袖,人格魅力和意志信念遠比智慧更重要,在黑暗中,不缺乏聰明,尤其是懂得保命的聰明人幾乎處處都是,缺乏的正是那種一腔熱血,斬裂黑暗的人,以及能夠將那些智者強者匯聚起來的領袖。」   衛淵點頭。   我懂了。   高情商:需要領袖魅力,勇氣而非是智慧。   低情商:姬軒轅確實是笨蛋。   我悟了!   燭九陰看了一眼第三個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表情的鋼鐵特性持有者,面不改色,語氣平靜道:「重新整理一下,一切的變故,或者說,至少說明面上表現出來的變故,要從庚辰解決人間第一處大劫開始。」   「那一次,庚辰離開淮水,導致無支祁力量被佛門分走。」   「而另一方面,十二元辰背後,真的是大荒嗎?」   姬軒轅疑惑道:「不是大荒,還能是誰?崑崙嗎?」   「不錯。」   神農氏嘆道:   「只有崑崙之中的高層,才有可能讓十二元辰這樣的荒神,在越過此刻的崑崙天眾的封鎖,出現在崑崙的深處,只有比庚辰在崑崙的地位更高,才能暫且屏蔽庚辰對於崑崙的掌控,讓十二元辰隱藏而不被發現。」   姬軒轅怔住。   神農道:   「而庚辰作為崑崙的武神,也只有崑崙三神比他地位更高。」   「這就代表著,唯獨崑崙三神會做此事,而另一方面,如此大劫,作為六合內外,十方上下皆在掌控的開明獸卻始終不發一言,是祂無法觀測到大劫嗎?還是說,本就沒有什麼大劫?」   衛淵下意識道:「但是庚辰說有……」   他聲音戛然而止。   庚辰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神農低聲道:「如果說,這大劫本就是開明告訴他的呢?」   「開明獸操控河圖洛書,開明獸給出了錯誤的未來;而因為知道開明獸的力量,庚辰沒有絲毫的懷疑,為了人間而選擇自裁,而他本身的自裁,導致了西王母在危機的時候,崑崙武力值最強的武神不在身邊。」   「導致了本該護持人間的西王母被暗算,落入被動。」   「最終反倒是促成了大劫的出現。」   衛淵下意識回憶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燭九陰自己以權柄所化生的孩子鼓,正是看到了河圖洛書所寫的未來『鼓會被持有不死花者所殺』,所以鼓殺死了當時看守不死花的神,最終化作兇獸,卻導致最終死於衛淵之手。   不是預知未來。   幾乎更傾向於一語成讖。   你得知未來,也是抵達那個未來的一部分。   一種類似於莫比烏斯之環的悖論。   隱藏幕後,順應大勢便輕而易舉地操控引導出了人間回歸山海的事情,而伴隨著人間回歸山海,共工也逐漸復甦,超凡覺醒,一個個遠離人間的神話生物和神靈出現。   就像是下棋的時候,初始尋常,可是逐漸地匯聚成磅礴大勢。   無可匹敵。   這傢伙……有點恐怖。   衛淵下意識道:「祂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   燭九陰淡淡道:「這除去祂,沒有誰知道。」   「但是你要知道,衛淵,你人族本弱小,是歷代先民,篳路藍縷,生生從那個時代走出了一條道路,從來都只是人族依附於崑崙的,而崑崙三神之中,西王母傾向於人族,陸吾傾向於中立。」   「那麼駐守天門的開明傾向於誰不必多說。」   「若是三神各自的想法都一致,又怎麼會出現三神共同執掌崑崙?」   「說句不客氣的話,祂自不會考慮你人族如何。」   衛淵沉默,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燭九陰平淡道:「崑崙第三次試煉。」   「嗯??!」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語氣平淡道:「崑崙三神之中,一個失蹤,一個沉睡,剩下的那個卻一點事情都沒有,再加上三神對於崑崙立場各有想法,自然會看出些問題。」   衛淵下意識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告訴你有用嗎?」   「沒用。」   即答。   衛館主對自己的腦子有清晰的認知。   灰袍男子顯而易見被堵了一下,就和當年那一拳砸眼一樣,燭九陰總是無法預料到這傢伙的腦迴路和下一步,無可奈何,聲音都頓了頓,道:   「只是即便是我,也無法看清楚祂在想什麼。」   「提前引爆大劫,讓共工復甦,祝融沉睡,歸墟現世,大荒流轉。」   「這樣的手段,會想什麼,我不知道。」   「或許是為了追求什麼,或許是為了得到什麼。」   「也或許,是見到這人間乏味無趣,山海各自依照儀軌運轉,看了幾千年上萬年,覺得無聊乏味,故而順勢創造一處大劫,看看這被捲入其中的眾生會做些什麼事情。」   衛淵沒有說什麼。   燭九陰挑了挑眉,道:「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   「或者說,你們。」   在他前面,姬軒轅,刑天,衛淵都很安靜。   沒有暴躁或者咬牙切齒。   博物館主盤坐在地,撓了撓頭髮:道:「生氣沒有用啊。」   姬軒轅好奇道:「燭九陰你覺得生氣會讓開明獸難受嗎?」   刑天聳了聳肩膀,道:「顯而易見不會。」   「所以與其生氣,不如鍛鍊一下。」   「或者說磨快刀刃。」   「或者拔出劍來。」   「然後有機會剁了他的腦袋。」   姬軒轅單手覆在軒轅劍的劍柄上,噙著微笑說出那一句讓任何了解神代歷史的人都覺得頭皮發麻的狂妄話語,然後道:「既然說生氣只會讓自己難受,還不如開開心心活下來,等到有朝一日真的復仇。」   「豪言壯語,是在做成功之後才有價值的。」   「否則不過是夢話而已。」   燭九陰不置可否。   而後看向衛淵:「除此之外,我懷疑開明獸至少和歸墟達成協議。」   「畢竟鎮守海外的祝融就是因為人間的事情而陷入沉睡,而如果我所料不差,當年也是開明獸以崑崙三神之一的身份地位,向祝融建議,讓祂進一步執掌天之四極,導致會受到人間氣運的反向衝擊,陷入沉睡。」   「歸墟一方便再無鎮守。」   「另外,你也要學著判斷形勢了。」   灰袍男子嗓音平和:「總是如此不行,縱然手中有劍,也不能被牽著走。」   衛淵道:「我會的」   他聲音頓了頓,道:「再說,這不是還有你嗎?」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深深看了他一眼。   衛淵尷尬道:「要不然,我給你多做一頓飯?」   「額……要不然,兩頓?」   燭九陰淡淡道:「免了,只是你總是如此依賴旁人的話,有朝一日我若不在你身邊,或者說,你我為敵的話,你又該如何?難道就直接等死嗎?」   燭九陰說的第一種可能性是極有可能的。   當年開明獸就曾斬斷了衛淵和清醒之夢的聯繫。   而第二種可能性,衛淵道:「燭九陰你應該不會和我為敵……吧?」   燭九陰不置可否,而後悠然含笑:「你猜?」   「比如說,其實剛剛我和你所說的,還有另一種解答方式。」   「比方說其實真正操控這一切的,是西王母。」   「故意留下這樣的線索,庚辰也更親近於西王母,如果說是西王母告知於庚辰大劫需要自盡,那麼庚辰為了人間也不會遲疑,而西王母放任大劫出現,目的則是借刀殺人,抹去那鎮守天門的開明。」   「你,人間,大劫,不過只是她手中一柄刀。」   「如果說這樣,你又待如何?」   衛淵:「(д)…………」   姬軒轅:「(°д°)…………」   刑天:「(O)…………」   燭九陰語氣一頓,沒好氣道:「罷了,這只是假設。」   「看著這般表情就來氣。」   祂喝茶,冷笑道:「這地方愚蠢的都已經讓我快窒息了。」   衛淵乾笑著道:「消消氣消消氣。」   「我去做飯。」   姬軒轅乾笑著敬茶,而刑天表示要不然給你寫首讚美詩?   在這一天,三大頭鐵男人都頓悟了白澤的天賦技能。   抱大腿。   或許世界上根本沒有白澤。   也或許,人人都是白澤!   我們悟了!   他們三個腦子裡面,要麼長滿了肌肉,要麼就是正常人水準,和開明這樣老銀幣中的老銀幣比起來實在是不行,智商不夠用,現在己方陣營的智商天花板必須得伺候好。   至於開明獸帶來的壓迫力。   其實吧,就和那部《唐伯虎點秋香》的電影裡面說的。   美人是需要比較的,你單看好像一般,放在人群裡就很顯眼了。   開明的壓迫也是要比較的。   就拿這種輔助類型的天神權能來做個對比。   就好像是雙方生死局,開始選擇英雄了。   敵方英雄——崑崙三神,神代十大頂尖天神,開明。   算無遺策,智力值和武力值都點滿了的妖孽。   同時算計了大荒,崑崙,順勢還把四方諸神的祝融搞沉睡,讓歸墟前方再無阻礙,宏觀操控著人間回歸山海的大勢,四方諸神祂至少搞定了兩個,崑崙三神祂也搞定了兩個。   智力值匹敵燭九陰。   武力值匹敵大羿。   勢力上屬於頂尖神系之主。   下手夠狠,做事夠絕,演技也是演帝級別。   六合內外,十方上下,無不瞭然於心。   絕對的六邊形戰神。   順便開了全圖視野。   我方英雄——白澤。   看看這兩個字。   看看!   是不是突然一股絕望感撲面而來?   這絕望感都特娘地凝聚成實質了。   MD廢物,算了,投了。   要不是這一次勝負關係的是神州和人族,衛淵都有當場叛變做個二五仔的衝動了,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儘快把白澤拉來,然後從歷史的倒影裡面,把阿亮拉出來繼續加班。   阿亮絕對能夠把白澤物盡其用地用出來。   阿亮救命啊。   阿淵智商不夠用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仿佛已經看到那少年謀士勾起的嘴角和惡趣味的微笑,事實上,拋開歷史的濾鏡,那根本就是個少年得志天才縱橫順便小心翼翼吊打全世界英雄的皮皮亮。   總覺得他會和女嬌相處非常愉快?   衛淵心中莫名浮現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搖了搖頭,把兩隻狐狸湊在一起的可怕畫面從腦海裡面甩出去,而後做了一頓飯,一眾老男人們圍著吃飯,衛淵聳了聳肩,道:「我還真是不想要和燭九陰你為敵啊。」   嘆息道:「一起吃飯多好。」   灰袍男子冷淡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下筷子。   衛淵正要下筷子涮肉,燭九陰輕描淡寫落筷,也盯上了那一份最嫩的肉,衛淵可不會客氣,運筷如劍,刷的一下。   我是誰,我是廚子,哪家廚子能受這委屈?!   燭九陰輕描淡寫。   「嗯?」   於是廚子乾笑著把筷子收了。   大腿惹不起啊。   他心裡第一次懷念白澤。   等那傢伙上門,就直接把阿亮搞出來,然後讓白澤也過上加班的命運。   而恰好白澤是個完全藏不住心思喜歡嘚瑟的廢物。   第二天,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死亡級別加班的白澤,得意洋洋地踹開了博物館的大門。   PS:今日第二更………… 第646章超強行動力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鎮妖博物館   少女的手掌白皙而柔軟,美好讓人心動。   只是現在那柔軟的掌心多出了一道相當猙獰且深入的刀痕。   難以想像這是她自己割出來的,而更讓人驚愕的是,這樣按照常理早已經分開皮肉,看到白骨,鮮血不斷流出的手掌,此刻居然只是溢散出了一粒粒灰塵,仿佛天上的星河一般地,仿佛娟帶一樣漂浮著。   結合白澤所說的話,這東西是什麼幾乎無需懷疑。   只是剛剛從博物館回來,失憶之後卻仍舊多疑,仍舊具備有相當行動力的少女就給了自己一下狠的,結果確實是證明了她的猜測,她就是女媧土之身,也就是說,自己屬於是古代已死之人重新復甦。   少女阿照眼底浮現出一絲恐懼之色。   是誰做的?   死生亦大矣,在她的認知裡面,沒有什麼能超越生死。   自己居然在死後還被人復甦,那在這之前呢?連記憶和自我都是可以被操控的東西嗎?這讓她心中極為排斥厭惡,仿佛最驕傲的東西一下子就變得如同灰塵一樣不值一提了。   她下意識站起身,而後閉了閉眼,重新緩緩坐下。   紛亂的情緒被瞬間收斂。   沉思著現在的情況。   有某種存在,以女媧土讓自己復甦。   自己對那個博物館主感覺熟悉。   博物館這一方勢力需要女媧土。   珏背後勢力出現了波動。   自己是女媧土。   自己被安排在這裡。   一瞬間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交錯的可能性,最終失去記憶的少女做出了絕對符合她秉性的選擇——跑路,或者說,跑路是第一個選擇,是最後的選擇,也是必須要準備的部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弄清楚局勢。   然後保全自己。   犧牲?付出?那是什麼?   開什麼玩笑。   不可能!   這個念頭連一秒鐘都沒有在阿照的腦海裡盤旋過。   她極端輕蔑的鄙夷這樣的行為,仿佛是有什麼聲音在腦海中得出回應,如同劍被折斷也不會更改鋒刃,月亮的光芒不會因為圓缺而磨損,那聲音告訴她,如同她這樣驕傲的人,怎麼可能為了旁人而犧牲?   無論自私自我,還是桀驁不遜,曾在青史留名的人都是驕傲的。   她回憶起那張塔羅牌。   最終的正面國王,絕對的強權,以及精神上的孤獨。   「哼,為別人而獻生?」   她呢喃自語:「孤獨自我者,怎麼可能死於奉獻?」   她腦海中結合自己現在的局勢而定下了一系列的戰略。   最終的目標就是提桶跑路。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而就在這短短的思考時間裡面,她手掌上那猙獰可怖的傷口已經徹底痊癒,一點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一如往日的白皙柔軟,右手中那柄短刃的水果刀在掌心翩然起舞,旋即一個漂亮的刀花之後,握在手掌中。   水果刀的刀刃微微抬起,列於中線,仿佛前面有一個敵人。   而這水果刀的刀刃則隱隱指著對方眉心,天靈,咽喉,心口。   『這是我們大唐遊俠兒常常傳下來的白猿技擊法。』   『據傳說上溯到得到九天玄女傳法的白猿之處,春秋有越女阿青所使,訓練三千越甲。』耳畔仿佛有一道灑脫的聲音在說,而後是自己的輕笑聲。   『你都打不過那位大和尚。』   『他,他不一樣,我也只打不過他。』   那人似乎有些尷尬,撓了撓頭,道:『反,反正你知道就是了。』   『來,小傢伙,我教你,往後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我可是……』   眼前恍惚的畫面如同煙雲散去,最後的畫面只是一個青年從樹上飛身而下的模樣,自己逆著光去看的話,仿佛給他渡上了一層金色的邊緣,少女手中的水果刀轉動,最終還是擦過了自己的手掌,留下了第二個傷口。   漫長的時間不曾去用過,終究是生疏了。   ………………   啪,落子。   剛剛的楚河漢界之爭已經結束,現在換成了圍棋黑白相殺。   武安君持黑,秦為水德,玄而色黑。   楚霸王自然就用白棋子。   兩人在棋盤之上,相互廝殺,那是一個戰況激烈,氣魄雄渾。   連路過的看門老大爺都忍不住被吸引,然後湊進來看熱鬧了。   衛淵笑著和他們打招呼,然後擦拭博物館的桌子。   白澤現在回去繼續刻苦鑽研陣法,他也要去找石夷那邊了。   而後示意兵魂水鬼看家,本來還想要和珏說兩句話,可是少女看到他現在的反應就像是看到大灰狼的小紅帽,轉身穿著棉拖嗒嗒嗒直接跑了,只是仍舊可以看到耳廓通紅。   衛淵撓了撓頭,突然聽到了燭九陰的聲音。   「此此去找石夷,會有危險。」   衛淵神色鄭重下來。   「嗯。」   面對著的是神代十大天神之下第一梯隊的頂尖高手。   衛淵此刻的個體實力尚在祂們之下,自然危險。   準備做好聽攻略記筆記的打算。   誰知道那灰袍男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語氣輕描淡寫:「不過,我不會告訴你改如何規避,也不會告訴你會是什麼麻煩,更不會告訴你如何找到石夷,佔卜之術也休想要用,六壬課給你先禁了。」   「這次,你自己思考怎麼做。」   ??!   衛淵臉色緩緩凝固。   就像是考試前一天被告知考試範圍變化的學生。   「不,不是,這麼突然的嗎?」   灰袍男子皺眉:「你也該運用你的腦子了。」   「已經有軒轅,刑天。」   「若是再加上你,那麼這人間,也太無可救藥了。」   衛淵想了想大荒,石夷,撐天之神,還有共工,嘴角抽了抽:「不是,這個太著急了吧?要不然下一次怎麼樣?」   灰袍男子道:「思考,對於你就這麼難嗎?」   雙眸蒼古的燭照九幽之龍收回手掌,五指白皙修長,指節凸顯,叩擊桌子,平淡道:「如果說思考能力是區分人類和動物的核心關鍵,那麼吾實在不知道是否應該把你們劃分到正常的人類當中。」   衛淵道:「不,這個……」   「如果說未能讓我滿意的話。」   「那麼,或許我會選擇去和開明,或者帝俊合作。」   衛淵,被暴擊。   「好,明白了,我上!」   灰袍男子嘴角勾起,而後抿了抿,若無其事,淡淡道:   「去吧。」   衛淵總覺得自己找了個輔導老師,偏偏還是己方底牌級別的戰力,無可奈何,總不至於當年大唐時候那一擊老拳這傢伙一直記到了現在吧?不至於燭照九幽之龍是個小心眼的傢伙吧?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的有人這麼記仇吧?   衛淵心中吐槽。   把事情交代了一下,邁步走出,燭九陰顯而易見不打算讓清醒之夢中出現第三個純粹的鋼鐵莽夫,衛館主的成長階段被殘酷扭曲,哪怕是南山之竹你也得給我懂得開花,哪怕是他只好在腦海中思考。   就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危機有可能來自於共工。   但是這個可能性很低。   那麼就是來自於石夷,來自於撐天之神重,亦或者大荒。   衛淵腦海裡思考,而後想到了現在的第一個問題。   怎麼樣找到石夷。   石夷是歲月之神,這傢伙隱蔽起氣息來無人能找到,反倒是重那邊,撐天之神從來不擅長收斂自我,顯眼得像是夜裡的一個探照燈,難道說,得要從重的身上切入?怎麼樣讓他開口也是個麻煩。   衛淵一邊思考一邊走出去。   看到老街那邊新開的店裡面,看到那個叫做阿照的少女發呆。   那邊少女也恰好從窗戶裡看過來。   兩人視線交錯。   衛淵怔住,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劇烈的掙扎。   這,視線對上了,要不要打招呼?   不打招呼是不是不大禮貌,畢竟幫助過珏。   可打了招呼人家不搭理似乎也挺尷尬的。   最終衛淵還是下意識打了個招呼。   不出所料,那窗戶裡面的少女發呆,裝作沒看到他,然後慢慢把視線收回去,這真的是對於社恐來說極端死亡級別,不,是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死亡經歷了,太尷尬了。   衛淵轉過頭,繼續循著撐天之神的氣息去。   而窗戶裡面的少女阿照怔怔失神。   剛剛博物館走過去,打招呼的時候,陽光灑落下來,仿佛鍍上一層金色,陌生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那記憶裡面的畫面,仿佛已經要穿破法術的封印,破封而出。   最終卻只是在一聲痛苦的低聲當中,阿照猛地抬手撫額。眉心浮現出複雜的法術。   由撐天之神重所設下的封印,將那些不允許回憶起的東西重新封印。   再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   等到她恍惚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剛剛從這裡走過的青年,也再度忘記了記憶裡的遊俠。   ………………   石夷是歲月之神,歲月潛藏於平靜。   而抬頭就可以看到蒼天。   所以撐天之神重是很容易發現的。   而因為某些原因,衛淵在發現撐天之神所在位置的時候,陷入震撼。   海岸撈,火鍋店?   「歡迎過來,您這邊請。」   在熱鬧的火鍋店裡面,衛淵抬起頭,看著前面擠出一張笑臉,眼底仿佛恨不得把他殺死的撐天之神,然後低下頭看菜單,然後又抬了抬頭,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那眼神就仿佛看到一隻豬跑到帝國大廈跳脫衣舞一樣。   「重?」   因為和石夷的約定而不得不打工的大荒天神額角青筋繃起,帶著營業化的微笑,一字一頓:   「是,親愛的客人,請問你點好菜了嗎?」   他在親愛的客人這五個字上咬得很重。   仿佛下一秒鐘就要開打。   把眼前這傢伙打成衛淵醬。   衛淵點了點頭,低下頭,若有所思,然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點了菜。   重立刻給他上了。   而重覺得自己可以走的時候,那個穿著便裝,氣質溫和的博物館主伸出手指了指撐天之神,對旁邊的領班道:「我希望這位服務員大哥來幫我做扯麵,可以嗎?對了,順便給調個料碗。」   領班經理立刻回答:「好的,沒問題。」   片刻後,撐天之神重額角青筋繃起,帶著殺人的微笑站在衛淵前面,單手揮舞扯麵,勁道強悍,仿佛隨時會化作一把利刃把眼前這傢伙徹底劈碎。   衛淵下意識端起茶,模仿燭九陰的動作微微後靠著。   端起茶杯的時候,嫋嫋煙氣和動作能夠遮掩臉部的表情,很好地掩藏情緒,重重重一揮,把扯麵扔到鍋子裡,帶著隨時要砍人的微笑靠前:「那麼,沒什麼的話,我就先走了,客人。」   衛淵喝了口茶,掏出手機,點開對應app,直接點了個服務員差評。   重的衣領上的員工卡閃了下紅光。   撐天之神:「…………」   「你特麼……人族的戰神,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牙齒恨不得把衛淵咬碎掉,獰笑著靠近:「來找茬的?!」   「我要見石夷。」   重怔住,眯了眯眼睛:「你要找他,卻找不到祂,所以來這裡?」   「呵……我覺得你搞錯了一點,是你在求我。」   衛淵掃了重的單號,慢悠悠地道:「是你搞錯了。」   衛淵屈指叩擊桌子。   吸引注意力,調整自己語氣節奏,學著燭龍那樣的語氣道:「以撐天之神的性格,會在這裡打工,自然不會是自願的,而能讓你低頭的,恐怕若非是帝俊,那便是對你有恩情的石夷。」   「所以,你應該不想要在這裡鬧起來吧?」   撐天之神眼神不善:「你威脅我?」   「不,當然不。」   衛淵道:「我只是恰當地,行使我的權利而已。」   重道:「你覺得我會受到這威脅?!」   衛淵想了想,道:「如果你在這裡和我衝突的話,以石夷的速度和感知力,立刻就會出現,你應該不想要遇到在工作單位出了衝突讓家人來撈你的醜事吧?」   「反正我是無所謂的,只要出衝突,我一樣會見到祂。」   「撐天之神重,原來連普通的工作都做不好嗎?」   他笑了笑,道:「沒記錯的話,明天就是發薪水的時候?」   致命一擊。   重額角青筋賁起,旋即深深吸了口氣,吐出濁氣,冷笑道:   「用語氣來逼我?」   「呵……只要我既不答應你的要求,也不和你衝突,你又能奈我何?」   衛淵嘴角勾了勾,笑容燦爛:「當然不。」   「我想到了另一個方法,有的時候,裹挾大勢,不戰而勝,方才是兵家之上乘,對了,領班小姐。」他轉頭看向短髮凌厲,眉目清秀好看的領班小姐姐,道:「今天是我一個朋友的生日。」   「我希望能聽到生日快樂歌。」   「這位大哥身材高大,肯定適合唱歌。」   衛淵微笑著看向重。   清秀的領班訝異:「今天是客人你的生日」   「不,是一個朋友。」   衛淵壓低聲音,看向撐天之神,語氣沒有起伏的棒讀:   「啊,是我妹妹喜歡的動漫角色的生日。」   「魔法少女,巴拉啦黑暗能量變身。」   「所以我希望這位大哥能夠握著這個變身棒唱一唱歌,我會拍下來的,給我妹妹看。」   博物館主噙著溫暖的微笑,看著撐天之神。   然後閃電般打開了攝像鍵。   隨時打算拍照。   撐天之神額頭抽了下,看了看衛館主的準備,以他的自傲絕不可能會讓石夷來善後,真的要打,眼前這傢伙渾身銳氣,恐怕交鋒一瞬間自己就會被他擊出這座城市。   當衛館主伸手入懷,氣勢凌冽磅礴地仿佛擊出最後一劍的劍聖。   卻要拔出那根魔法少女變身棒的時候。   撐天之神嘴角抽了抽。   「我,把石夷,給你叫來。」   ………………   「你需要我幫忙?」   穿著一身水產工作人員衣服的石夷皺了皺眉,道:「歲月氣息。」   「做什麼?」   衛淵道:「療傷。」   為神州療傷。   石夷點了點頭,沉思道:「可以,但是你要滿足我的一個要求。」   「什麼?」   「讓我入黨。」   ?!!!   衛淵嘴裡的快樂水差一點噴了石夷一臉,而後劇烈咳嗽起來。   「不可以嗎?」   「這,有些麻煩……」   衛淵拍著胸口,驚疑不定地看著石夷。   石夷若有所思,道:   「確實,不允許有宗教信仰,我本身就屬於是被信仰的,罷了,也只是隨意一問。」   歲月之神眼眸淡漠,伸出手掌,歲月之力流轉:   「或者,你贏過我。」   「我可以給你。」   「畢竟,當時放你離開了大荒的關卡,我也有責任。」   衛淵微怔,抬起頭看到石夷安靜平靜的雙目。   氣氛瞬間變得凝固凌冽,殺機縱橫。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 第647章我方大腦開始連接(感謝陳兮吾萬賞   )   理論上來說,白澤屬於神獸,天生神聖的一種。   具備神話概念,並且擁有天然的強大肉體力量。   但是很遺憾。   祂是個廢物。   以上屬性得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削弱。   所以被衛淵一隻手拉著肩膀,半拖半拽地拉到了屋子裡面,至於張遼,能夠作為神州浩瀚數千年裡面最能徵善戰的將軍之一,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出衛淵並無惡意。   更何況……   張遼視線掃過。   在武安君和西楚霸王身上頓了頓。   作為兵家修行者,真切感知到了那種壓迫力。   下個象棋下出了拔刀廝殺的氣勢。   偏偏還下得賊臭棋簍子。   千古難得一見啊!   菜雞互啄硬生生打出了氣吞萬裡如虎的氣魄。   張遼感慨。   於是,白澤被拖到了屋子裡。   啪!   衛淵反手把門關上,順手並指豎著一划,流光轉動,一重重的符文變化,直接加持了足足三十六重陣法封禁,衛館主嘴角噙著微笑道:「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不用擔心別人打擾。」   「我們可以慢慢聊。」   白澤下意識後退。   「你,你要做什麼?」   衛淵很配合地道:「哼哼,你就算是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的。」   白澤:「破嗓子!!!破嗓子你在哪裡!」   衛淵嘴角抽了抽,反手在白澤頭頂一拳。   物理方式,讓白澤冷靜下來。   衛淵拉過椅子來坐下,斟酌了下語言,道:   「是有事,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白澤沉思:「一般來說,我是這樣的性格。」   「你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不要來找我。」   「你要是真有什麼事情,那就更不要來找我……」   聲音戛然而止,衛淵坐在前面,反手拔出一把劍來,慢慢地用白布擦拭鋒刃,這柄劍也不知道是經歷了多少殺戮,襯得那白布都一陣陣的血紅色,博物館主噙著溫和的微笑:「你繼續說,我在聽。」   白澤的嗓音戛然而止,頓了頓,面不改色道:「不過。」   「來都來了對吧。」   「聽聽也沒什麼的。」   白澤,神獸,全知。   廢物。   但是從心。   衛淵收斂了玩笑之心,反手將那柄劍收起來,給白澤遞過去一個果盤子,道:「你也知道,白澤,現在這局勢是越來越嚴重了,不說其他的,就單單是現在要面對的,就至少是有著撐天之神重,以及水神共工這兩個級別。」   白澤非常贊同:「是啊。」   所以趕快提桶跑路啊。   衛淵順勢道:「你知道他們有多強對吧?」   一頭染黑了的白毛,頂著頹廢死魚眼的社畜神獸拿起草莓牛奶,噗嗤一下把吸管插進去,拈了拈,道:「我知道啊,共工那可是當年我的十大大腿預選,咳咳,我是說,本來就是神代十大高手之一。」   「浩瀚莫測,脾氣又暴躁。」   「撐天之神重更是在神代十大巔峰傳說之下第一階梯的戰力。」   「說句實話,如果不是之前他沒有預料到你出手。」   「如果不是人間的限制讓祂沒有開啟神話概念。」   「你絕不是祂的對手。」   衛淵嘴角咧了下。   這個他是認可的。   但是白澤的說法他卻不認可,所謂兵家,核心就是要削弱對方,強大自己,在對於己方極端有利,而地方極端不利的情況下開戰,甚至於非要戰而勝之,在兵家思想裡面其實是下乘了。   明明己方佔據地利,而力量弱於地方。   卻要拋棄地利而去和對方角力。   是所謂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如果真的有這樣的統帥,那就是連趙括都要放聲大笑的級別。   裹挾大勢,立於必勝之處,以己方所長擊破對方所薄弱之處。   乃至於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兵家十哲的追求。   一上來就擺明車馬開戰可不是兵家會做的事情。   戰陣,只是最後的手段和勝利的最後一環。   所謂廟算於千裡之外,運籌於帷幄之中,就是如此。   比方說如果阿亮制定戰鬥計劃,那麼衛淵甚至於懷疑,重會到死都不會有打開神話概念的機會,一套連招控到死,重演當年曹孟德的大笑,所謂我笑諸葛無謀,笑那燭龍少智。   然後一轉頭就看到了庚辰結陣。   當場無語凝噎。   哪怕是撐天之神恐怕都會體會到當初曹丞相的心情。   不過這也會凸顯出另外一類頂尖名將的存在,兵形勢,那便是哪怕頂尖軍師謀士已經制定下了層層環繞的死局,從大勢之上已經是必死無疑的情況,這一類的名將仍舊能夠率領親衛鑿穿死亡的籠罩。   不講道理!   不講邏輯!   這些名將就仿佛會散發光芒一般,在戰場中縱橫呼嘯。   雷動風舉,後發而先至,離合背鄉,變化無常。   以輕疾制敵者也。   如同最後硬生生從天下群雄圍殺之中鑿穿出來的霸王,如同三萬把劉邦五十六萬打崩的項羽,如同被毒士賈詡設計包圍城中卻靠著騎兵在圍城戰裡突圍出來的呂奉先,亦或者逍遙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張文遠。   而兵形勢對應的就是兵權謀。   以正守國,以奇用兵。   先計而後戰,兼形勢,包陰陽,用技巧者。   也就是說兵權謀家同時兼顧形勢,陰陽,技巧,屬於兵家核心。   代表角色毫無疑問,韓信,諸葛一類。   而另外一點,公孫鞅,也就是那位商鞅,也是兵權謀。   現存的十本兵權謀的書籍裡《公孫鞅》名列其中。   公孫鞅其實算是吳起和李悝的弟子,受這二人學說影響巨大。   而兵家十哲的吳起其實應該叫夫子師祖。   是夫子的直系親徒孫。   那個時代的讀書人彼此影響,儒家六藝怎麼能不學?   我公孫鞅雖然說嚴格意義上是儒家根基,但是我一生所做最大功績又是法家的,而雖然是法家最知名人物之一,可又和我寫下了兵權謀十大經典之一有什麼關係呢?   一個雖然立下法律但是卻不想謀反的儒家學子。   不是一個好的兵權謀大師。   而面對著頂尖的兵權謀,也就唯獨兵形勢能不講道理的鑿穿,相對應的,面對著仿佛生下來就是為了在戰場之上呼嘯縱橫的兵形勢,也唯獨兵權謀能一層一層把他們圍殺至死。   而如果上一次阿亮在的話,他肯定會對石夷參戰的可能性做出預案。   燭九陰需要在幕後牽制對方高階戰力。   自己這邊急需另外一個智者。   換句話說。   一屋子全特麼兵形勢,五排開黑全都是上路坦克。   還都不帶視野。   來個兵權謀啊魂淡!   出來吧,我們的外置大腦,阿亮!   想到這裡,衛淵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溫和,微微趨身,道:「是啊,是啊,如果不是白澤你的話,我肯定都不知道這些事情呢,這一點上,真的是要感謝你啊。」   白澤面容不自在:「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我畢竟多知道了一點。」   「做的好啊,白澤,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勞了。」   「這些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是,是嗎……」   「是啊,畢竟這可是神代十大高手為敵啊,若非是你,我哪裡能知道這樣的詳細情報,白澤,你功勞可大啊!」   博物館主噙著一抹微笑。   笑起來的時候眯著眼,神色非常地誠懇。   誠懇到了任何人都覺得他說的事情是發自肺腑的。   但是,此乃謊言!   要問為什麼,當年他差一點就拎著陶罐參與對抗共工第一線陣容了,怎麼可能不知道共工的強大,所說的話不過只是為了蠱惑眼前的頹廢男,而更直接的,足以證明這傢伙不可信的原因——   這個男人,出自塗山氏!   但是一直作為掛件的白澤完全沒有這一點,被衛淵恰到好處的讚譽和誇讚捧著一步步往前走,衛淵噙著自嘲般的微笑,道:「說起來,人間面對著這樣的對手,也沒有什麼更糟糕的了啊。」   白澤暈暈乎乎,道:「是啊,同時面對十大頂尖高手之一和大荒。」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糕了?」   衛淵噙著微笑道:「所以我也想要問問你另一個敵人的情報。」   「關於這些也拜託你了。」   「好說,好說。」   白澤拍著胸膛,大大咧咧地同意,心中想著。   這就是做大腿的快樂嗎?!   軒轅,我悟了!   然後看到衛淵親切地握著他的手,往一張紙上按下去,最終關鍵時刻,白澤趨吉避兇的本能突然暴起,那反應,簡直相當於睡得正香啪嘰兩個耳刮子。   白澤手掌頓住。   看到上面的名字:「開……」   白澤聲音戛然而止,直接把話給咽下去。   這個名字不能說。   「臥……槽……?!」   「這是,契?!」   「陶匠你要拉我下水?!」   白澤認出了那張廢紙裡面無意義花紋組合起來是什麼,嘴角抽搐。   比面對一個大荒十大天神還糟糕的局面是什麼?   兩個大荒十大天神!   右手青筋賁起,爆發出了神獸的力量。   衛淵帶著微笑用力往下按,白皙修長的右手同樣青筋賁起。   「沒事,很快的。」   「一點都不痛。」   「做完這一票,我們就是同志了。」   白澤一隻手卡住桌角。   去他娘的快樂!   我只想要躺贏。   他笑得僵硬:「但是,我是個廢物!」   衛淵搖頭,誠心實意滿臉真摯地道:「不,你一點都不廢物!」   「你已經很努力了!」   衛淵第一次能夠和姬軒轅產生共鳴。   白澤嘴角抽了抽,打了幾個冷顫。   哭喪著臉道:   「你不要用姬軒轅一樣的語氣,說和他一樣的話啊!」   PTSD要犯了!   「姬軒轅不是你的大腿嗎?」   「是……但是他偶爾也會坑獸的。」   白澤奮力掙扎,阻止了被某淵直接賣掉的可能性,衛淵嘆了口氣,只好放棄了契約,道:「那能怎麼辦?算了,你既然不願意的話,那我也不好強求你,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把你放了,只要你出了這個門,肯定又跑去苟著摸魚了。」   嗯,這是從軒轅那裡得到許可後的行為。   師出有名。   白澤咬牙切齒看著這個堵門的傢伙。   「我只是想要找個大腿。」   衛淵神色誠懇:「世上沒有大腿,職責和義務是相對應的。」   「我們要互幫互助。」   「我可以代替姬軒轅保護你,但是你也要出點東西對吧?」   在白澤苦思冥想的時候,衛淵道:   「那這樣,我也不讓你籤契約了,你不如幫我把阿亮找出來?」   白澤:「嗯?!!」   「可以。」   衛淵噙著微笑,把珏看到的河圖洛書的思路說了一遍。   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白澤是個廢物,再度重申。   所以讓白澤加班,他是萬萬不肯的,甚至於各種偷奸耍滑。   但是如果說讓白澤籤訂賣身契。   這傢伙就會反過來勸說你讓他加班了。   所謂的《開窗論》,和真香理論並列人類的真理。   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契約,一切都是為了讓白澤老老實實加班,這個戰術來源於軒轅帝對於白澤的了解,白澤若有所思:「阿亮,諸葛武侯嗎?那個全才?」   衛淵噙著微笑點頭。   白澤警惕地看著衛淵:「你保證你不會再繼續給我加班?」   衛淵伸出手指直接指天,莊嚴發誓:   「我發誓,我所說的話,絕對對得起先祖和長輩。」   比如塗山氏。   「絕不說謊,否則的話,就讓祖先晚上來找我,讓我晚上都不得安眠。」   軒轅,神農氏,刑天一起打了個噴嚏。   眼見著衛淵這樣說,白澤這才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武侯……」   「話說和他打交道,會不會很難?」   「很難,不會啊。」   衛淵笑容燦爛:   「阿亮他的性格很好,又非常非常地有責任感,歷史上很多人對他的抨擊不就是覺得,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了,不單單導致自己身體壞了,早早去世,又讓季漢官員得不到鍛鍊,習慣躺贏,沒什麼經驗麼?」   白澤眼睛亮起來。   「再說他基本上除去了武功不行,什麼都是天才級別。」   「文學,繪畫,音樂,發明,道法,兵家,治國,後勤,內政,法律,只要是知道的,都是頂尖水準,什麼都會。」   衛淵誠心實意。   白澤恍然大悟,眼睛亮起來。   一個聰明,品德完美無缺,而且什麼事情都自己搞定了的大腿?!   極品!!!   衛淵噙看著被激發出幹勁兒的白澤,帶著高中老師說上了大學就輕鬆了的微笑道:   「放心,把阿亮找回來的話,白澤你就輕鬆了啊。」   「畢竟,他也是全才啊。」   博物館主端起茶抿了一口,雙目微斂。   好像,稍微明白了一點點燭九陰的快樂啊。   可憐的白澤,被塗山淵玩弄於股掌之中。   只是很快的,白澤就皺起眉頭,看向衛淵:「基本上邏輯沒有問題,但是還缺乏一點關鍵。」   「關鍵?」   「對,關鍵。」   白澤道:「只要滿足這一點的話,我有把握把和你結緣的那些傢伙們找出來。」   「甚至於是和共工他們的矛盾徹底爆發之前,找回來。」   ………………   此刻,珏也冷靜了下來,出門的時候看到了隔壁的阿照,天女道謝後,想到衛淵剛剛所說的話,她也不想要自己現在獨自去,於是指了指博物館,道:「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阿照雙目柔和,輕快回答:「好啊。」   「珏姐姐~」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四百字,感謝陳兮吾萬賞,謝謝~   作息又慢慢後移了,不行不行,得控制住,大家晚安啊~ 第648章歲月氣息,女媧土   不只是阿亮,甚至於還有其他結緣的人……   衛淵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老師張角,想到了夫子和老子,想到了黃巾劉叔,旋即白澤就連連搖頭道:「卡住,卡住,不要想太多。」   「嗯?想太多?」   「廢話,你剛剛臉上的表情就和幻想著自己中了一千萬以後要做什麼的彩票公益活動愛好者,或者說如果能夠把女神娶回來就這樣那樣的男性一模一樣。」   白澤屈指敲擊了下桌子,道:「理論上。」   「我說過了很多東西都是要遵循基本原理的,也就是大道。」   「沒有眼睛,人能看到顏色嗎?」   「想要復甦的話,真靈是必須要有的,武侯是在武廟之中立下的,我相信稍微花點功夫就能夠找到,而相對應的,那些早已經席捲入歲月當中的人。」   「他們的魂魄和意志並沒有那些豪傑那樣強大,扛不住天地洪流的。」   「而也有一部分,是本身選擇只活一世的,也沒有辦法。」   「我敢說,武侯可以回來。」   白澤抬起頭,聲音頓了頓,道:   「是因為他比任何人都要痛恨自己的生命停止在那裡。」   「並非是生者對於死的恐懼。」   「而是極端強烈的不甘心,甚至於是對於天地的憤怒,他會覺得,自己怎麼可能止步於此,怎麼可以止步於此,但是命運如此,出師未捷身先死,這就是他為什麼會引起神州古代那些理想主義者共鳴的原因。」   「那樣的天縱之才,絕對的意志,以一州之地逆伐天下的同時,在道門,方術,奇門遁甲,文學,繪畫,音樂,兵法,甚至於墨家機關術都站在了那個時代的巔峰,還執掌一國之政。」   「如果不是白紙黑字記錄,我覺得他肯定是編出來的。」   「不過也因為這種強烈的不甘心,他重新來到人間的基本要素是具備的,只要你拿出歲月氣息。」   衛淵反問:「歲月氣息?」   白澤撓了撓本來就亂糟糟的炸毛頭髮,道:「這不是鐵定的嗎?你們所知道的那個方法,百分百得需要歲月氣息的輔助,才能夠嘗試循著時光將那些真靈重現,就這樣,你的魂魄氣息最多相當於高速通行卡。」   「歲月氣息才是車啊。」   「你沒車怎麼上路啊!」   「你這樣我沒法幫你做事。」   衛淵回憶起珏所說的那個未來:「石夷……」   「石夷?」   白澤皺眉:「祂啊,祂還是算了。」   衛淵道:「祂怎麼了?」   白澤道:   「你們看到的那個河圖洛書,所指向的未來是他站在你們這邊,但是至少你要知道,這是未來,而不是現在,據我所知的石夷是最歸屬於大荒的,甚至於,祂本身來人間遊歷,也只是想要回去改造大荒。」   「對於人間毫無歸屬,如果大荒和人間為敵,石夷必然站在那邊。」   「那個未來,我只能說,很可能大荒背叛了石夷。」   「否則的話,石夷不可能幫你,或者說,祂並非是為了人間,而是為了討伐走向偏頗道路的大荒,而選擇和大荒的敵人,也就是人間聯手。」   「但是那也是未曾發生的事情。」   「就像是秦末時代的劉邦原本只是亭長,他和那個最後叱吒風雲,親手掃除了諸多英雄豪傑的高祖是一個人嗎?是也不是,經歷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一柄刻刀,最終讓他化作了最後的模樣。」   「沒有經歷那些的劉邦根本沒帝王的氣魄。」   「沒有經歷之後事情的石夷,也不可能會站在人間這邊。」   「就像是GalGame遊戲裡面,攻略角色的時候只要缺乏某一環節,就有可能完全是兩個概念,可能是Happyend,也有可能是柴刀結局。」   「嗯,你說的有道理……」   衛淵若有所思,而後思緒微凝,猛地抬頭:   「臥槽,等等……」   「柴刀結局?你在玩什麼遊戲?!GalGame?美少女攻略遊戲?」   白澤盯著一雙死魚眼,一口氣把草莓牛奶都吸進來。   「是啊,我覺得,攻略角色和尋找大腿,有異曲同工之妙。」   「現在我剛剛打完《日在校園》,柴刀結局真是絕妙。」   衛淵嘴角抽了抽。   連休假時間或者說,嘗試復甦張遼的階段都要努力肝遊戲。   是應該說你懶散,還是說你自律地可怕。   不過衛淵覺得,如果按照那些遊戲的指引去攻略大腿,搞不好就不只是柴刀了,兩米八的大刀片子見過沒?   白澤往後癱了下,雙手搭著椅子背,身子軟趴趴地滑下來。   讓人懷疑他其實是液體。   貓科動物都是液體,哪怕是神代的也不例外。   衛淵揉了揉眉心。   歲月氣息肯定是要得到的。   原本有三條可能,第一,小青從櫻島返回神州的原因,是要弄清楚出現在櫻島的那個元辰,這個在小青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也是最簡單得到的歲月氣息方式,但是現在,東海直接被共工封鎖。   今天看新聞,神州靠海產業全部停滯。   直接進入死亡級癱瘓狀態,大量人口失業。   失業的人又轉入其他領域,對整個神州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衝擊。   影響了大量人的生活。   想要去那邊,必然要和共工來一場。   哪怕是再如何心胸坦蕩,也不可能允許敵人的高端戰力在自己領地內穿梭,要是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就不是頭鐵,是愚蠢了。   這一點pass。   第二個方式,燭九陰。   但是燭九陰現在不能來到人間。   或者說,為了防止被觀測到,和燭九陰相關的東西都要隱藏。   這屬於底牌。   第三個方向,石夷。   也是在時間權能上最高最強的。   白澤把草莓牛奶喝乾,團成一個球,一個標準的投籃姿勢。   然後成功落在了垃圾桶外面。   三不沾,很好。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去找石夷嗎?」   衛淵想到那個氣質硬朗,沉凝如山的天神,點了點頭:「機會擺在眼前,總要試試看的,要是能成呢?我看石夷不是那種無法交流的人。」   白澤道:「你對武侯還真是好啊。」   「去找石夷,石夷可是對你出過手的,而撐天之神重也在,你這一次去搞不好,不,是一定會交手的。」   衛淵輕聲點頭:「嗯。」   聲音頓了頓,而後帶著微笑道:   「哪怕是有一絲的希望和可能,我都要試一試。」   「再說了,人總是要有希望啊。」   「萬一的,萬一就成了呢對吧?」   衛淵沉思:「再說,世界上總有那種踩了狗屎運發橫財的傢伙,那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白澤目瞪口呆,而後狂翻白眼:   「還萬一?再說你這句話原本應該是世界上總有要成功的人,那為什麼不能是我吧?你怎麼改成那個樣子?成功概率這麼小的事情,你還期待,既然都做了這樣的夢,那你還不如做個更大膽的。」   白澤默默把那句,既然總有人踩狗屎運,那為什麼不是我呢記下來。   然後吐槽道:「那你還不如期待一下。」   「他成功學習了《資本論》,把資本家吊了路燈,然後從《馬列毛選》裡面頓悟真理。」   「最終意識到大荒體系是遠比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更加糟糕的強權壓迫體系,是人吃人,神吃人,甚至於神吃神的時代,需要創造一個人人平等,神愛世人而非壓迫眾生的神代。」   「於是傳播大道,解放思想,聚集星星之火,革了諸神的命呢。」   「這樣只需要躺著等待事情成功就可以。」   衛淵忍不住微笑,開了個玩笑,道:「不。」   「石夷或許會說,自古變法無不流血,若流血,請從白澤始。」   白澤微怔,旋即大怒。   衛淵搖了搖頭,道:「無論如何,我會去找一次石夷。」   「哪怕是遇到祂一定要交手,也要試一試,我或許無法擊破石夷的防禦,但是我要走的話,石夷也未必能攔得住我,既然打算要做死而復甦,讓逆天而死之人回歸,自然要冒點風險。」   「不過現在,得先做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白澤疑惑。   「吃飯。」   ……………………   午飯時分。   博物館中,原本的桌子已經無法容納這麼多人,只好用了更大的桌子,至於這個博物館為什麼能夠放得下這地方,是因為衛館主用從龍虎山薅羊毛薅來的靈材,在博物館裡加持了『壺天』之術。   將內部環境放大了十倍。   衛淵覺得,往後居住面積完全可以通過這方法來解決。   只要這一門神通修行得足夠。   十平米小隔間也能住出五百平的效果。   不過那樣的話,估計一方面得好好修行,一方面靈材價錢又會上去。   感覺沒什麼區別。   衛淵一邊吐槽,一邊把鴛鴦火鍋端上來,其實他也想要像是饕餮一樣召喚一下那個公牛魔神,然後借點牛裡脊之類的東西,或者借用一下那位第三十魔神的力量,做點手打魚肉丸,只是可惜自從龍虎山那麼一搞,整個神州境內黑魔法直接失效。   已經有一小撮修行西方地獄召喚流派的超凡者提出抗議。   最終得到了來自於地獄主宰的一個滾字。   『又想拿火鍋是吧?你就是那饕餮找來的救兵對吧?!滾!』   得到了回應的修行者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頓悟。   把祭壇換成了神州鴛鴦鍋,再度召喚。   導致魔神差一點當場心肌梗塞。   這也已經是後話。   博物館裡,火鍋宴席熱氣騰騰地展開來。   「對了,說起來,還有個東西需要你們幫忙。」   白澤搶了一塊肉,然後在油碟子裡沾了沾,滿意地吃進去,道:   「你們都是山神,幫忙留意一下女媧土啊。」   泰器山神怔住,作為山神,祂肯定知道女媧土。   本來想要放下筷子鄭重地說,但是祂的本能已經讓祂快一步夾起了毛肚,沾了沾油碟子放到嘴裡,感受到那種完美的口感和滋味,只好順著這本能,一邊下筷子一邊道:「女媧土,你要那東西做什麼?」   「有用咯噹然是,而且是大用。」   白澤沒有說出實話,沒有說是為了始皇帝和禹王兩個人族巔峰戰力。   也不能說是巔峰,單人戰力,禹王肯定是更強一個層次。   不過反正屬於是神州底牌。   泰器山神若有所思。   有用,白澤,女媧土。   這事情不簡單。   崇吾山主也打算鄭重點說。   但是這飯桌上氛圍有點不對勁,武安君噙著微笑下筷子,西楚霸王咬牙切齒雲筷如飛,張遼讚嘆之餘緊隨其後,所謂飯桌如戰場,氣勢凌冽。   如果說男人是經不起挑釁的生物。   那麼兵家統帥就是歷史上勝負欲望最強,最經不起挑釁的那種。   目前武安君死死佔據麻辣鍋,西楚霸王則佔據清湯鍋。   至於這一場爭鬥的起因,只是武安君夾起肥牛吃了塊,噙著微笑道了一句:「霸王畢竟是江東人士,吃不得辣,不比秦關。」然後霸王的勝負欲就被直接點燃了,而嚴格意義上屬於是大漢國籍的張遼旋即參戰。   這幫老殺才內捲地老山主也只好下筷子,否則就沒得吃了。   伏特加娘娘道:「不過,女媧土是什麼樣子?」   白澤幹了一口草莓牛奶,道:「就是造人用的黏土,和息壤一者溼潤一者幹,上面有生機蘊含,能夠轉死為生,裂痕的話,流出來的不是血,而是如同黑夜星辰一樣的東西,所以很好認,是頂尖至寶。」   伏特加娘娘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膛,咕嘟咕嘟咕嘟幹了一瓶椰奶。   「我也會幫忙找的。」   「唉,要是能見女媧娘娘就好了。」   見到女媧要做什麼?   那還用說?   媽!   給我重新捏一下吧,求你了!   把我從泥點子升級成手制手辦好不好!   以伏特加娘娘的秉性……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她擦了擦嘴角的奶酒痕跡,眼睛亮瑩瑩的,心裡已經想好如果能夠見到女媧娘娘,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讓娘娘穿上她做的衣服?!   這個可是全天下僅此一例的機會了,奇蹟女媧換裝遊戲!   讓女媧娘娘做我的手辦!   她的身材一定很棒的。   可是要當傳家寶流傳到後世的。   而今天除了諸多博物館的山神之外,還有來自於隔壁的阿照,只能說這位少女進退有度,微笑讓人很容易有好感,哪怕桌子上是武安君,是西楚霸王,以及山神們也沒有露怯。   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博物館公開亮相後,帶著衛淵給的禮物。   「還有有勞你之前幫助了珏。」   「您太客氣了。」   少女笑意盈盈看了看袋子裡,嗯,是吃的,而且好像是這人自己做的,再看了一眼,裡面好像有包子,所以臉上的笑容越發誠懇燦爛了些,只是回到店裡,把門關上,少女臉上的微笑緩緩散去。   「女媧土,轉死為生,化不可能為可能。」   當神話色彩逐漸被理智所區分開之後,狐疑之感在少女心底甦醒。   正常人很難想到自己身上。   她反手取出了一把水果刀,掌心柔軟握在刀刃,面不改色順勢一划,傷口極深。   刺痛之餘,沒有鮮血流出。   而是灰塵如土,粒粒星辰般流轉在她的眼前,少女嘴角勾了勾,沒有一點笑意。   「女媧土……」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第649章首先,請叫我同志   少女的手掌白皙而柔軟,美好讓人心動。   只是現在那柔軟的掌心多出了一道相當猙獰且深入的刀痕。   難以想像這是她自己割出來的,而更讓人驚愕的是,這樣按照常理早已經分開皮肉,看到白骨,鮮血不斷流出的手掌,此刻居然只是溢散出了一粒粒灰塵,仿佛天上的星河一般地,仿佛娟帶一樣漂浮著。   結合白澤所說的話,這東西是什麼幾乎無需懷疑。   只是剛剛從博物館回來,失憶之後卻仍舊多疑,仍舊具備有相當行動力的少女就給了自己一下狠的,結果確實是證明了她的猜測,她就是女媧土之身,也就是說,自己屬於是古代已死之人重新復甦。   少女阿照眼底浮現出一絲恐懼之色。   是誰做的?   死生亦大矣,在她的認知裡面,沒有什麼能超越生死。   自己居然在死後還被人復甦,那在這之前呢?連記憶和自我都是可以被操控的東西嗎?這讓她心中極為排斥厭惡,仿佛最驕傲的東西一下子就變得如同灰塵一樣不值一提了。   她下意識站起身,而後閉了閉眼,重新緩緩坐下。   紛亂的情緒被瞬間收斂。   沉思著現在的情況。   有某種存在,以女媧土讓自己復甦。   自己對那個博物館主感覺熟悉。   博物館這一方勢力需要女媧土。   珏背後勢力出現了波動。   自己是女媧土。   自己被安排在這裡。   一瞬間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交錯的可能性,最終失去記憶的少女做出了絕對符合她秉性的選擇——跑路,或者說,跑路是第一個選擇,是最後的選擇,也是必須要準備的部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弄清楚局勢。   然後保全自己。   犧牲?付出?那是什麼?   開什麼玩笑。   不可能!   這個念頭連一秒鐘都沒有在阿照的腦海裡盤旋過。   她極端輕蔑的鄙夷這樣的行為,仿佛是有什麼聲音在腦海中得出回應,如同劍被折斷也不會更改鋒刃,月亮的光芒不會因為圓缺而磨損,那聲音告訴她,如同她這樣驕傲的人,怎麼可能為了旁人而犧牲?   無論自私自我,還是桀驁不遜,曾在青史留名的人都是驕傲的。   她回憶起那張塔羅牌。   最終的正面國王,絕對的強權,以及精神上的孤獨。   「哼,為別人而獻生?」   她呢喃自語:「孤獨自我者,怎麼可能死於奉獻?」   她腦海中結合自己現在的局勢而定下了一系列的戰略。   最終的目標就是提桶跑路。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而就在這短短的思考時間裡面,她手掌上那猙獰可怖的傷口已經徹底痊癒,一點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一如往日的白皙柔軟,右手中那柄短刃的水果刀在掌心翩然起舞,旋即一個漂亮的刀花之後,握在手掌中。   水果刀的刀刃微微抬起,列於中線,仿佛前面有一個敵人。   而這水果刀的刀刃則隱隱指著對方眉心,天靈,咽喉,心口。   『這是我們大唐遊俠兒常常傳下來的白猿技擊法。』   『據傳說上溯到得到九天玄女傳法的白猿之處,春秋有越女阿青所使,訓練三千越甲。』耳畔仿佛有一道灑脫的聲音在說,而後是自己的輕笑聲。   『你都打不過那位大和尚。』   『他,他不一樣,我也只打不過他。』   那人似乎有些尷尬,撓了撓頭,道:『反,反正你知道就是了。』   『來,小傢伙,我教你,往後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我可是……』   眼前恍惚的畫面如同煙雲散去,最後的畫面只是一個青年從樹上飛身而下的模樣,自己逆著光去看的話,仿佛給他渡上了一層金色的邊緣,少女手中的水果刀轉動,最終還是擦過了自己的手掌,留下了第二個傷口。   漫長的時間不曾去用過,終究是生疏了。   ………………   啪,落子。   剛剛的楚河漢界之爭已經結束,現在換成了圍棋黑白相殺。   武安君持黑,秦為水德,玄而色黑。   楚霸王自然就用白棋子。   兩人在棋盤之上,相互廝殺,那是一個戰況激烈,氣魄雄渾。   連路過的看門老大爺都忍不住被吸引,然後湊進來看熱鬧了。   衛淵笑著和他們打招呼,然後擦拭博物館的桌子。   白澤現在回去繼續刻苦鑽研陣法,他也要去找石夷那邊了。   而後示意兵魂水鬼看家,本來還想要和珏說兩句話,可是少女看到他現在的反應就像是看到大灰狼的小紅帽,轉身穿著棉拖嗒嗒嗒直接跑了,只是仍舊可以看到耳廓通紅。   衛淵撓了撓頭,突然聽到了燭九陰的聲音。   「此此去找石夷,會有危險。」   衛淵神色鄭重下來。   「嗯。」   面對著的是神代十大天神之下第一梯隊的頂尖高手。   衛淵此刻的個體實力尚在祂們之下,自然危險。   準備做好聽攻略記筆記的打算。   誰知道那灰袍男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語氣輕描淡寫:「不過,我不會告訴你改如何規避,也不會告訴你會是什麼麻煩,更不會告訴你如何找到石夷,佔卜之術也休想要用,六壬課給你先禁了。」   「這次,你自己思考怎麼做。」   ??!   衛淵臉色緩緩凝固。   就像是考試前一天被告知考試範圍變化的學生。   「不,不是,這麼突然的嗎?」   灰袍男子皺眉:「你也該運用你的腦子了。」   「已經有軒轅,刑天。」   「若是再加上你,那麼這人間,也太無可救藥了。」   衛淵想了想大荒,石夷,撐天之神,還有共工,嘴角抽了抽:「不是,這個太著急了吧?要不然下一次怎麼樣?」   灰袍男子道:「思考,對於你就這麼難嗎?」   雙眸蒼古的燭照九幽之龍收回手掌,五指白皙修長,指節凸顯,叩擊桌子,平淡道:「如果說思考能力是區分人類和動物的核心關鍵,那麼吾實在不知道是否應該把你們劃分到正常的人類當中。」   衛淵道:「不,這個……」   「如果說未能讓我滿意的話。」   「那麼,或許我會選擇去和開明,或者帝俊合作。」   衛淵,被暴擊。   「好,明白了,我上!」   灰袍男子嘴角勾起,而後抿了抿,若無其事,淡淡道:   「去吧。」   衛淵總覺得自己找了個輔導老師,偏偏還是己方底牌級別的戰力,無可奈何,總不至於當年大唐時候那一擊老拳這傢伙一直記到了現在吧?不至於燭照九幽之龍是個小心眼的傢伙吧?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的有人這麼記仇吧?   衛淵心中吐槽。   把事情交代了一下,邁步走出,燭九陰顯而易見不打算讓清醒之夢中出現第三個純粹的鋼鐵莽夫,衛館主的成長階段被殘酷扭曲,哪怕是南山之竹你也得給我懂得開花,哪怕是他只好在腦海中思考。   就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危機有可能來自於共工。   但是這個可能性很低。   那麼就是來自於石夷,來自於撐天之神重,亦或者大荒。   衛淵腦海裡思考,而後想到了現在的第一個問題。   怎麼樣找到石夷。   石夷是歲月之神,這傢伙隱蔽起氣息來無人能找到,反倒是重那邊,撐天之神從來不擅長收斂自我,顯眼得像是夜裡的一個探照燈,難道說,得要從重的身上切入?怎麼樣讓他開口也是個麻煩。   衛淵一邊思考一邊走出去。   看到老街那邊新開的店裡面,看到那個叫做阿照的少女發呆。   那邊少女也恰好從窗戶裡看過來。   兩人視線交錯。   衛淵怔住,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劇烈的掙扎。   這,視線對上了,要不要打招呼?   不打招呼是不是不大禮貌,畢竟幫助過珏。   可打了招呼人家不搭理似乎也挺尷尬的。   最終衛淵還是下意識打了個招呼。   不出所料,那窗戶裡面的少女發呆,裝作沒看到他,然後慢慢把視線收回去,這真的是對於社恐來說極端死亡級別,不,是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死亡經歷了,太尷尬了。   衛淵轉過頭,繼續循著撐天之神的氣息去。   而窗戶裡面的少女阿照怔怔失神。   剛剛博物館走過去,打招呼的時候,陽光灑落下來,仿佛鍍上一層金色,陌生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那記憶裡面的畫面,仿佛已經要穿破法術的封印,破封而出。   最終卻只是在一聲痛苦的低聲當中,阿照猛地抬手撫額。眉心浮現出複雜的法術。   由撐天之神重所設下的封印,將那些不允許回憶起的東西重新封印。   再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   等到她恍惚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剛剛從這裡走過的青年,也再度忘記了記憶裡的遊俠。   ………………   石夷是歲月之神,歲月潛藏於平靜。   而抬頭就可以看到蒼天。   所以撐天之神重是很容易發現的。   而因為某些原因,衛淵在發現撐天之神所在位置的時候,陷入震撼。   海岸撈,火鍋店?   「歡迎過來,您這邊請。」   在熱鬧的火鍋店裡面,衛淵抬起頭,看著前面擠出一張笑臉,眼底仿佛恨不得把他殺死的撐天之神,然後低下頭看菜單,然後又抬了抬頭,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那眼神就仿佛看到一隻豬跑到帝國大廈跳脫衣舞一樣。   「重?」   因為和石夷的約定而不得不打工的大荒天神額角青筋繃起,帶著營業化的微笑,一字一頓:   「是,親愛的客人,請問你點好菜了嗎?」   他在親愛的客人這五個字上咬得很重。   仿佛下一秒鐘就要開打。   把眼前這傢伙打成衛淵醬。   衛淵點了點頭,低下頭,若有所思,然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點了菜。   重立刻給他上了。   而重覺得自己可以走的時候,那個穿著便裝,氣質溫和的博物館主伸出手指了指撐天之神,對旁邊的領班道:「我希望這位服務員大哥來幫我做扯麵,可以嗎?對了,順便給調個料碗。」   領班經理立刻回答:「好的,沒問題。」   片刻後,撐天之神重額角青筋繃起,帶著殺人的微笑站在衛淵前面,單手揮舞扯麵,勁道強悍,仿佛隨時會化作一把利刃把眼前這傢伙徹底劈碎。   衛淵下意識端起茶,模仿燭九陰的動作微微後靠著。   端起茶杯的時候,嫋嫋煙氣和動作能夠遮掩臉部的表情,很好地掩藏情緒,重重重一揮,把扯麵扔到鍋子裡,帶著隨時要砍人的微笑靠前:「那麼,沒什麼的話,我就先走了,客人。」   衛淵喝了口茶,掏出手機,點開對應APP,直接點了個服務員差評。   重的衣領上的員工卡閃了下紅光。   撐天之神:「…………」   「你特麼……人族的戰神,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牙齒恨不得把衛淵咬碎掉,獰笑著靠近:「來找茬的?!」   「我要見石夷。」   重怔住,眯了眯眼睛:「你要找他,卻找不到祂,所以來這裡?」   「呵……我覺得你搞錯了一點,是你在求我。」   衛淵掃了重的單號,慢悠悠地道:「是你搞錯了。」   衛淵屈指叩擊桌子。   吸引注意力,調整自己語氣節奏,學著燭龍那樣的語氣道:「以撐天之神的性格,會在這裡打工,自然不會是自願的,而能讓你低頭的,恐怕若非是帝俊,那便是對你有恩情的石夷。」   「所以,你應該不想要在這裡鬧起來吧?」   撐天之神眼神不善:「你威脅我?」   「不,當然不。」   衛淵道:「我只是恰當地,行使我的權利而已。」   重道:「你覺得我會受到這威脅?!」   衛淵想了想,道:「如果你在這裡和我衝突的話,以石夷的速度和感知力,立刻就會出現,你應該不想要遇到在工作單位出了衝突讓家人來撈你的醜事吧?」   「反正我是無所謂的,只要出衝突,我一樣會見到祂。」   「撐天之神重,原來連普通的工作都做不好嗎?」   他笑了笑,道:「沒記錯的話,明天就是發薪水的時候?」   致命一擊。   重額角青筋賁起,旋即深深吸了口氣,吐出濁氣,冷笑道:   「用語氣來逼我?」   「呵……只要我既不答應你的要求,也不和你衝突,你又能奈我何?」   衛淵嘴角勾了勾,笑容燦爛:「當然不。」   「我想到了另一個方法,有的時候,裹挾大勢,不戰而勝,方才是兵家之上乘,對了,領班小姐。」他轉頭看向短髮凌厲,眉目清秀好看的領班小姐姐,道:「今天是我一個朋友的生日。」   「我希望能聽到生日快樂歌。」   「這位大哥身材高大,肯定適合唱歌。」   衛淵微笑著看向重。   清秀的領班訝異:「今天是客人你的生日?」   「不,是一個朋友。」   衛淵壓低聲音,看向撐天之神,語氣沒有起伏的棒讀:   「啊,是我妹妹喜歡的動漫角色的生日。」   「魔法少女,巴拉啦黑暗能量變身。」   「所以我希望這位大哥能夠握著這個變身棒唱一唱歌,我會拍下來的,給我妹妹看。」   博物館主噙著溫暖的微笑,看著撐天之神。   然後閃電般打開了攝像鍵。   隨時打算拍照。   撐天之神額頭抽了下,看了看衛館主的準備,以他的自傲絕不可能會讓石夷來善後,真的要打,眼前這傢伙渾身銳氣,恐怕交鋒一瞬間自己就會被他擊出這座城市。   當衛館主伸手入懷,氣勢凌冽磅礴地仿佛擊出最後一劍的劍聖。   卻要拔出那根魔法少女變身棒的時候。   撐天之神嘴角抽了抽。   「我,把石夷,給你叫來。」   ………………   「你需要我幫忙?」   穿著一身水產工作人員衣服的石夷皺了皺眉,道:「歲月氣息。」   「做什麼?」   衛淵道:「療傷。」   為神州療傷。   石夷點了點頭,沉思道:「可以,但是你要滿足我的一個要求。」   「什麼?」   「讓我入黨。」   ?!!!   衛淵嘴裡的快樂水差一點噴了石夷一臉,而後劇烈咳嗽起來。   「不可以嗎?」   「這,有些麻煩……」   衛淵拍著胸口,驚疑不定地看著石夷。   石夷若有所思,道:   「確實,不允許有宗教信仰,我本身就屬於是被信仰的,罷了,也只是隨意一問。」   歲月之神眼眸淡漠,伸出手掌,歲月之力流轉:   「或者,你贏過我。」   「我可以給你。」   「畢竟,當時放你離開了大荒的關卡,我也有責任。」   衛淵微怔,抬起頭看到石夷安靜平靜的雙目。   氣氛瞬間變得凝固凌冽,殺機縱橫。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 第650章比鬥,以及燭九陰所說的危機   「一份炒麵帶走,油少一點,加兩個蛋,一個腸。」   「我這邊要肉的,有牛肉炒麵嗎?」   「我要一份蓋澆飯。」   「師傅能快一點嗎?」   「來咯,來咯,雞湯來咯……」   伴隨著外放視頻看著搞笑視頻的雜音,更多的是等待攤主炒菜的人,最為離譜的是,明明就是兩個小吃攤,居然排起了兩條大長隊,來往的人也在不斷地匯聚過來。   一方面是因為總是會好奇的。   神州常常出現湊熱鬧看熱鬧的情況。   導致最後吃瓜吃到最後發現並沒什麼瓜,或者吃到最後,瓜是自己。   另一方面是這兩個小攤上美食的味道實在是太誘人了。   衛淵把一份炒麵遞過去,看到那高中生模樣的客人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臉上浮現出驚訝和心滿意足的表情,作為廚師得到了最大的嘉獎…………   個鬼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向旁邊一絲不苟做飯的某大荒一線強者。   防禦力匹敵十大天神的那種。   石夷非常認真地炒菜。   為什麼,說好的比鬥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前面的客人湊過來,道:「麻煩快點師父。」   外放的視頻裡面傳出魔性的聲音:   『TNND,吃,為什麼不吃!』   衛淵收回視線。   「要什麼?」   那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看了看視頻,脫口而出。   「雞湯麵。」   ……………………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之前。   「或者,你贏過我。」   當石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以及那句在大荒時放走了你,顯而易見,衛淵的秘密,崑崙山神和他自己是一個人這個秘密,已經徹底暴露,衛淵心境微沉。   如何尋找到石夷。   這一點本身是困難,衛淵靠著重成功找到了石夷。   因為剛剛擺在重面前的道路,只有要麼打一架,石夷來。   要麼主動找石夷來兩點。   這個是靠勢壓人,所謂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   至於重,衛淵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傢伙的想法,換句話說,如果說他們兩個現在不是在人間,而是在大荒,或者說東海之上這樣的地方,兩人百分百在下一秒鐘生死廝殺,你死我活,毫無半點的遲疑。   能多擠兌一下對手的話,何樂而不為?   衛淵只是覺得自己的言行是不是太溫柔了。   但是更大的危機在於,石夷這邊的態度。   要是石夷抵達之後再打一架,那可不是什麼美妙的事情。   和石夷打架,衛淵寧可去和重打,作為最強的劍客,衛淵絕對不想要體驗一下自己的劍完全沒法給對方破防,或者說打完以後對方滿血這種毀人心態的事情。   搞不好要道心崩潰的。   自詡也算是一代高手,結果連這傢伙的油皮都沒砍破。   大概像是某些遊戲裡面,終於打了十個小時把boss磨死了。   結果發現對面開了二形態,血條直接翻倍,而自己還不小心被打死了,之前的十個小時的流程,你還得重來一次,劇情還無法跳過,然後打完這個形態之後,還有三形態,繼續十小時,如此反覆。   和石夷戰鬥的畫風很容易變成社畜去工廠擰螺絲釘。   毫無體驗。   多少的神代高手就是這麼給懷疑人生的。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石夷的所謂比鬥,居然是這個。   比賽做飯,以吸引來的客人為主,人數多者勝。   衛淵嘆了口氣。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或者說,為什麼石夷會知道他擅長做菜的,自然是有人告訴他的,而這個罪魁禍首,也就是現在吸引了許多青年來排隊的那個傢伙。   就像是前面的那個吃雞湯麵的青年,許多人的視線都下意識看向兩個攤位中間——   那裡站著一個約莫一米六多的少女,很日系的狼尾短髮,杏仁眼。   穿著棒球服,運動鞋,嘴角總是笑著,元氣十足。   而且是那種中性的好看,可以是清秀的少年,也可以是英武元氣的少女,只要不遇到珏,或者九尾狐之類的,放在普通人,甚至於修士裡面,亂殺。   崑崙之丘有鳥焉,其狀如蜂,大如鴛鴦,名曰欽原。   畢竟崑崙雪莽玉龍,能被選拔在崑崙生活的異獸。   外貌是絕對差不了的。   小知識,崑崙山只允許這一種鳥上去,除此之外便是青鳥。   嚴格意義上,欽原的劃分,應該是神獸級別。   這也是其他異獸會聽她話的原因。   而另外一個眾所周知的秘密——崑崙三神,黑衣陸吾,儒雅開明,崑崙神系第一美人兼富婆西王母,全部都是顏控,嚴重程度依次累加。   相對應的,大荒的兄弟們長得就很糙了。   神代異獸級別的蜜蜂鳥,當然元氣十足。   石夷在剛剛衛淵問起為什麼比這個的時候,回答道:『有人說我的飯菜只是和你差不多,但是理論上而言,食物不過是火候的掌控,是食材的搭配,難道技藝可以超過時間的精準嗎?』   『我對於此事,倒是好奇。』   石夷是真的好奇。   衛淵能看出來,以及,石夷對於欽原的出現,也是措手不及的。   那張堅毅如斧劈刀削的陽剛面容,在欽原出現之後,就變成了面無表情生無可戀,而衛淵也很快明白了為什麼,這兩個攤位最開始的排隊的人,是欽原招來的,而之後就靠著熱鬧和香味,自然而然吸引客人。   元氣少女湊到石夷面前,伸手指著排隊的兩條長龍:   「石頭我來找你了,真的,你看看這排隊的人多少?!」   少女一雙杏仁眼亮晶晶的,滿臉都是,看看朕為你打下的江山啊。   然後簇擁上前,雙手拉住石夷的手臂。   此乃計策。   以一定的肢體接觸,瓦解對方的內心!   欽原心裡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這個心裡髒兮兮的,立志成為大資本家的神獸努力用清純可人的目光看著石夷:   「你來做菜,我來宣發,沒問題的啊!」   「我們一起做產業,做產業好不好?一起做神州最大餐飲店,做大做強啊!」   石夷面不改色地炒菜,身軀後仰,但是鼻尖還是聞到了花香和淡淡的甜味,像是蜂蜜酒,反手五指扣住那煩人的蜜蜂鳥,拉走,重新炒菜,看向前面的客人:「要什麼?」   咔嚓咔嚓。   那青年把手裡的方便麵捏爆,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齒。   「吃飽了。」   石夷疑惑:「嗯?吃飽了,你吃什麼了?」   狗糧啊!   衛淵吐槽,真是個石頭腦子這個都看不出來,一邊飛快地做好了另外一盤面遞過去,雖然說,石夷對此毫無反應罷了,而欽原那傢伙其實也是為了其他目的。   但是外人看起來就是被餵了一嘴的狗糧。   不過,欽原這傢伙,本體應該是鳥,只是形狀像是蜜蜂。   當然,也能採花粉釀蜜就是了。   他一邊利落炒菜,一邊看向石夷,想了想,還是傳音道:   「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你是神不是嗎?」   現在重不在旁邊,衛淵可以問。   「為什麼不行?」   石夷反問。   衛淵無可奈何,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啊。   石夷一絲不苟地做菜,道:「是因為覺得是神,所以不應該做這樣的事情,如果說你的本能有了這樣的判斷,其底層邏輯,是因為下意識地覺得神靈就應該高高在上,而這些工作則是比較底層的是嗎?」   「如果說你有這樣的想法,代表著階級觀念還在你心中有殘留。」   「你還是受到了荼毒。」   石夷鄭重道:「工作不應該有貴賤之別,而生靈也不應該因為出身,財富,力量而有高下之分,因為貴賤之別和高下之分,以及階級觀念起源於奴隸制度和封建,其根源帶著剝削和壓迫的殘留。」   「而這本身就代表著不平等。」   「我推薦你從墨子兼愛到《資本論》,以及《同盟宣言》一起看。」   衛淵:「…………」   繼被水猴子教導科技之後,再度被大荒荒神教導社會價值觀。   這個世界是不是有問題?   衛淵無力吐槽。   誰是現代人?!   他反應過來:「所以,你來找我比賽,是要和我聊這些?」   石夷面不改色:「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覺悟。」   「事實上,就連很多從事這一行的人本身都會覺得自己的行業不如那些做辦公室的人,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靠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養活家人,本身是可以帶來成就感的,而非是覺得不如人。」   「那麼必然是有什麼東西將這成就感剝奪了。」   石夷沉思道:「有無形的壓力在人的生活中,給人們增加了不必要的任務,讓人們每日的勞作裡一大部分都要先滿足這些存在,剩下的一部分才能夠用來供養家人和自己。」   「這讓人們感覺自己的生命,勞動並不是為了自己。」   「也不是為了集體和國家。」   這位大荒的歲月之神道:「為家為國的話,偉大的目標會帶來內在的驅動力,你們的歷史上有很多這樣的例子;而現在的生活帶來的卻是茫然和無措。」   「這代表著,所有人都能隱隱約約地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既不屬於自己,也不屬於那種偉大的目標,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也看不到光明的希望,迷失於道路上,你是否覺得,這樣是錯誤的?」   「當然是錯誤的。」   「應當要打破這樣的是嗎?」   「自然如此。」   石夷點了點頭:「很好的覺悟。」   他炒菜的速度仍舊均衡,一絲不苟,語氣輕描淡寫道:   「不過很多人其實不覺得自己有被壓迫。」   衛淵道:「人族有兵書記錄的三十六計,第一計策為瞞天過海。」   「這句話其實不是說那種像是欺騙的低劣騙術。」   衛淵有感而發,低語道:   「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太陽,太陰,這一個計策的意思是,習以為常的事,會讓人失去警戒,最大的陰影潛藏於公開於天下的事情裡面,而不是說這光明世界的背面。」   「太陽,太陰。」   「公開暴露於所有人面前的東西,才最適合潛藏隱秘。」   「這一點,才是瞞天過海之計,從這裡來解釋,或許,很多習以為常的東西本身存在就是不合理的壓迫吧,當然這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仍舊認為,打破一切的剝削,維持平等才是正道。」   「很好。」   石夷點了點頭,遞過來一份炒飯:   「現在我們是同志了。」   衛淵:「…………」   「??!」   等一下……你……   衛淵回憶剛剛的交流。   眼睛慢慢瞪大。   臥槽!   反向傳教成功。   ………………   堅毅陽剛的歲月之神和衛淵交換了炒麵,結束了比賽,低語道:   「既是歲月之神,自然期望看到這樣的夢想之世能夠出現在未來啊。」   祂道:「我本來想要去和人間的組織聯繫,但是有你似乎也可以。」   衛淵:「???」   石夷道:「我打算回一趟大荒,順便還了一個人情。」   「然後看看那大荒。」   「我自詡維持公義和秩序,但是現在我突然有些懷疑了,我所維持的公理,究竟說是真正的公理,還是說基於帝君統治之下的公理,而若是我的公理,不過是為了維持神靈高高在上,視眾生萬物為螻蟻的基礎上。」   「那麼我的公理,是否才是最大的壓迫?」   歲月之神,正因為歲月,是以可以維持清晰。   衛淵遲疑:   「你要反叛帝俊嗎?」   石夷沉思,認真道:   「不,你最多說那是大荒西北天境革命根據地。」   衛淵嘴角抽了抽。   艹!   你入黨是為了這個?   神代特色的大荒模式?不過人間可沒有經驗給你學。   不過他也看出了石夷臉上的玩笑。   石夷道:「我現在看完了《資本論》,有什麼新的書推薦嗎?」   衛淵想到了白澤那吐槽般的話,下意識地道:   「《馬列毛選》,怎麼樣?」   「我會買的。」   石夷點頭,並指將一道附帶有神話概念的氣息落入了衛淵的飯盒裡。   「那麼,這東西交給你了。」   祂道:「小心『重』,祂,很不簡單。」   衛淵點了點頭,想到白澤對石夷立場的判斷,語氣頓了頓:   「小心大荒。」   石夷怔住,注意到衛淵的神色鄭重,點了點頭,道:「好。」   ……………………   「沒有想到,就這樣拿到了?」   衛淵拿著手裡的歲月氣息,還有些不敢相信。   太簡單了啊。   當然,如果說衛淵展露出的秉性不符合石夷的要求。   石夷會不會反手把衛某人給掛了路燈可不好說。   不過好歹是通過了……   燭九陰說的危險也沒有遇到啊,難道說這傢伙也算漏了?   衛淵沉思。   而在他御風掠過天穹的時候,思緒微頓。   心口突然微痛,低下頭,那一株不死花居然受激顯形。   在他背後。   一道即便是他的感知都無法察覺,其高度直達神域的身影暴起。   突而划過一道寒光,直撕扯向衛淵的心口。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第651章這什麼人間險惡?!   凌厲的攻勢,強悍致命到了足以使得不死花的氣息應激而動。   這代表著這一招足以讓衛淵直接開啟下一世。   如果說不死花的效果還夠支撐他再來一次的話。   衛淵幾乎是本能地避開這一招,回身看到那一抓在洞穿原本自己心口位置的時候,猛烈地握合,靈氣,聲音,甚至於連光都被握住,而後猛地一捏,化作了一團湮滅,發出轟然的鳴嘯。   衛淵瞳孔收縮。   如果被擊中了的話,這一招足以讓他的心臟瞬間變成渣。   也就是在五千年歷史上不知道第幾次被掏心窩子。   衛淵直接練出了本能的反應能力,這才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對面的存在顯而易見地驚愕了下。   似乎在說怎可能避開?   衛淵心中吐槽。   你要是每次轉世都被捅一下心窩子,你也有這個天賦反應了。   對背刺傷害抗性百分之九十。   反手拔劍,但是對方顯而易見早有準備,是有備而來,低喝一聲,再度出手,速度直接超過衛淵的視線反應,或者說,光,粒子,乃至於聲音全部被扭曲,遮蔽,衛淵眉心狂跳。   如果拔劍的話,自己的心口會被直接洞穿。   這一幕畫面直接出現在他眼前。   白澤說過,一切神話生物都具備有趨利避害的天性。   崑崙山神,執掌人間第一流的劍術,多少也觸碰到了這個領域。   衛淵選擇相信了作為半神半人之身帶來的本能。   雙臂交錯,天罡三十六法之中一系列被糅合使用,天地元氣被抽離化作水汽,而後劃江成陸,銜接指地成鋼,幾乎是瞬間,衛淵撞入一團比人間城池還要巨大的雲氣。   水汽瞬間逆轉,化作了純粹金行之氣的巨盾。   巨大數百丈,而後瞬間凝聚。   而且是以神性氣機凝聚其中。   衛淵的腦子雖然在燭九陰面前和沒有差不多。   但是戰鬥本能卻足以匹敵第一流的神代戰將。   或者說,那是這五千年來歷次轉世遭遇危險不斷積累的經驗。   「如此巨大,分散力量,愚蠢。」   來者冷笑著瞬間貫穿這巨大防禦,卻突然察覺不對。   衛淵五指握合,天罡神通再現。   心中低語。   雷霆,招來!!!   轟!!!   整個城市的人都被那突然炸開的暴虐雷聲嚇了一大跳,抬起頭,看到明明沒有雲霧,卻又有無數細密的雷光炸開,轟擊在了同一個地方,爆發出燦爛而恐怖的流光。   以衛淵的道行,並不能分心他顧施展天罡級別神通。   他強行牽制住對手,反手拔劍。   只是在他拔劍的時候,對方瞬間強行衝破天罡雷法的封鎖,直接出現在衛淵身前,雙手一上一下封鎖向衛淵眉心和咽喉,左邊膝蓋猛地抬起,直衝著衛淵下身撞去,讓衛淵額角抽動。   不得不想辦法當下這陰狠又致命的招法。   短打近攻,顯而易見知道不能讓衛淵施展劍術。   對方的實力強悍。   每一次出拳,都仿佛吞噬光芒靈氣,衛淵隱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功體受到撼動,氣機隱隱不受控制的趨勢,如同要像是流光粒子一樣被其吞噬於內。   類似神話概念,還是權能?   衛淵勉強接下來一招,往後來開距離。   對方的力量,速度,全部強於他。   一拳又一拳,幾乎是壓著他在打。   衛淵視線掃過周圍,兩人一邊打一邊遁走,已經離開了城市上空,周圍是荒原區域,來者直接化作了一團陰影,扭曲了衛淵對於周圍的掌控和感知,人需要以視網膜的反光來捕捉萬物,而現在整片區域的光消失不見。   方圓三百裡天象變化。   天地如同來到黑夜。   另外有神話級別的存在,哪怕是修行者也無法掌握周圍。   如同陷入混沌深淵。   來者縹緲如陰影,衛淵完全無法捕捉其所在。   而刺客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後,也冷笑一聲,全力爆發殺招。   短刃刺入血肉,來者臉上浮現微笑,卻覺不對,那不是心口。   是手掌!   衛淵左手握住了刃口,強行以玄奘留下的佛門底蘊抗衡,右臂曲肘猛地橫砸,這個距離上,對方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麼狠,沒有來得及做其他防備,被他以猛烈的力道砸在太陽穴上。   被砸地顯出原形,砸得雙目隱隱失神。   衛淵仍舊以曲肘的動作,腰部凝身發力,肘尖以絲毫不遜色的恐怖力道狠狠地回著砸過來,再度在另一個方向上的太陽穴上給予對方重創,這一次直接運用天罡神通加持肉身。   法力消耗巨大,但是卻讓對方雙目失神,思維混亂。   那刺殺者此刻大腦如同漿糊,餘光注意到衛淵抬手拔劍。   下意識猛地後退,將匕首拔出,與此同時以權能控制住衛淵的右手。   衛淵握劍的右手頓住。   來襲者心中豁然一松。   贏……   旋即卻覺得腹部驟痛。   瞳孔驟然收縮。   低下頭,衛淵左手並指抵著他的腰腹,一股磅礴銳氣爆發。   「故裡。」   此劍劍招,名為故裡。   觸碰神話概念的一招。   主殺伐。   戰鬥側。   一瞬間仿佛同時被無數柄劍,無數劍聖級別的招式斬過。   那男子的腰腹要害,在空間概念上仿佛被收束,仿佛被摺疊,化作了一根筆直的線,而後被初步觸及崑崙概念的劍招斬過,故而,其身軀每一縷區域都仿佛同時遭遇了這一招。   如果說之前的衛淵一招就是一招。   執掌了神話概念,就相當於同時有一千一萬個衛淵一起用出一招。   無差別的攻擊在敵人身上。   把空間摺疊了再一劍劈了,也就是理論上只要他神話概念籠罩的範圍足夠,哪怕是一千人,一萬人,都能一劍斬殺,這才是所謂神話概念之所以為神話的原因。   劍聖親自用劍把你的肉給切成臊子。   衛淵喘息略有急促,嘴角微微勾起,心中自語:   「我用不用劍,其實沒有太大的不同。」   反手將這胸膛被貫穿的傢伙拋飛,被神話概念級別的劍術切割,即便是剛剛逼迫到衛淵頗為狼狽地對手也被打得瀕死,神話概念相生相剋,這個對手其實很強,力量,速度,體力都在衛淵之上。   短打近攻,衛淵只有防禦挨打的份兒。   但是同樣,這樣的天神也無法抵擋他的劍意鋒芒。   衛淵額頭滲出冷汗,復盤剛剛的短暫交鋒,低語道:   「在你奔著不允許我出劍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否則的話,我就算是能贏,也沒法把你留在這裡。」   故意表露出自己需要拔劍才能爆發出真正實力的表現。   以此作為誘餌。   而真正的殺招在左手的劍指。   甚至於是故意以左手去接對方的招式,讓自己受傷。   以此來進一步的降低對方的警惕心。   步步連環,就是為了最後這一招,畢竟,不管這傢伙是誰,守在這裡,強行逼迫他近戰,毫無疑問是知道他的劍術,知道他的劍術還來暗殺他,如果不是蠢蛋,那麼就代表著這傢伙的實力比他還強一線。   或者說,是在暗殺,近距離這樣的條件下。   有能誅殺他衛淵的可能性。   但是現在這樣的神卻倒在他的面前,直接瀕死。   「兵法,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衛淵心中對於燭九陰讓他動動腦子的說法有了感悟。   以及,以及所長擊彼所短的意義。   那個暗殺他的神靈顯出身來,整體灰濛濛的一片,仿佛雲氣霧氣,若非是以劍術闡釋崑崙之理,恐怕根本無法對他造成有效殺傷,此刻重創瀕死,卻仍舊神色淡漠。   「實力很強,是誰派你來的?」   衛淵選擇直接詢問。   換來的只有一聲冷哼。   祂譏嘲道:「區區一介凡人,哪裡有資格和我說這些?」   「對對對,那你豈不是連凡人都不如?」   衛淵右手握劍,在控制住對方的同時,並指點在其眉心,嘗試以驅魂之類的手段去嘗試讀取這傢伙的意識,但是不錯所料,一無所獲,那暗算他的神靈嗤笑道:「區區一介凡人,居然也妄圖窺視神的想法。」   被群嘲了?   衛淵嘴角勾了勾,而確實是,衛淵雖然有一身道術。   但是他的道術神通比起他的劍術來說還不算什麼。   根本無法觸及神域。   相當於等級不夠,無法突破對方魂魄防禦。   衛淵嘴角微斂,腦海中念頭轉動了下,伸手扣住這神靈直接遁去,尋找到了個安靜的地方,布下陣法之後,大步而來,掌中之劍瞬間斬破這神靈四肢氣脈,讓其癱軟在地。   而後手掌直接扣住其眉心。   自身魂魄強行碰撞,似乎是打算直接從真靈裡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神靈微愕,旋即大喜。   這愚蠢的凡人,居然膽敢來和祂的真靈撞擊?   豈非是尋死!   即便是劍術超凡脫俗,但是腦子似乎不大好使?   祂鼓足最後的氣力,用自己的真靈碰撞那傢伙的魂魄,打算反客為主,而不出所料的,對方的魂魄不堪一擊,幾乎沒有什麼反抗,就被自己擊潰,只有狼狽逃跑的份兒。   這神靈的神魂死死追逐,不肯放棄。   最終只見得眼前一亮,居然抵達了一個不可思議之境,祂放聲大笑著追上了前面的那個凡人,大聲道:「哈哈哈,抓住你……了?」   祂嗓音凝滯,祂的瞳孔劇烈收縮,看到那被自己抓住的人間劍客後面站著兩個男子,左邊的俊朗灑脫,單手扣著一柄通體金黃色的劍,予人一種堂皇厚重的皇者氣魄,右邊威武高大,單手持斧,有鬥戰不屈之意志。   「軒轅……刑天……」   那神靈身軀僵硬,呢喃自語。   軒轅噙著微笑微微仰了仰頭,道:「你的手,在做什麼?」   神靈僵硬地低頭,看著自己拎著那劍客衣領的手掌,看了看抬起來打算攻擊的右手。   緩緩鬆開手,然後僵硬著後退。   啪。   右手抬起,最終砸在自己的臉上。   軒轅和刑天微微頷首:「好。」   而神靈步步後退。   祂撞擊到了一個強壯的身軀,轉過頭,看到赤著上半身,皮膚上繪製有九黎刺青的高大青年,看到他帶著獠牙的項鍊,氣質野性粗蠻卻又有語言難以形容的力量感,眼神冰冷地看了祂一眼。   「蚩尤……」   一位靦腆的青年將這清醒之夢唯一的入口處關上。   「大羿?」   那位暗殺之神思緒茫然,轉過頭,看到那博物館主突然湊過來,剛剛凌厲而霸道的眉眼裡突然就變得溫暖含笑,笑眯眯地湊過來:「對了,你好,你能繼續表演一下剛剛那個嗎?對,就是那個。」   他嘴角噙著微笑,伸出手指比劃了下,而後語氣威嚴嗓音低沉:   「區區一介愚蠢的凡人。」   「來,我們這裡都是凡人,請表演一下吧?」   「不要客氣。」   那位神靈抬起頭。   看到青年背後坐著一排。   從左到右五個腦袋,軒轅,蚩尤,刑天,大羿,神農。   然後看著那黑髮乾淨,眼眸溫和,嘴角笑意溫暖的青年,心中憋屈。   這小子的腦子裡,都是裝得什麼?   這什麼人間疾苦?!   有平淡的嗓音道:「……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   青年雙手一攤,道:「難道你會放著不去管?」   「我說了,我雖然解決不了,不是還有你在嗎?」   「咳咳,這次是我不地道,我待會兒多做幾道菜。」   那聲音沉默了下,冷哼一聲:   「………哼,果然是塗山氏。」   塗山氏?   神靈脊背一緊,轉過頭,卻沒有見到在神代都惡名滿天下的塗山一脈。   而是看到那邊坐著身穿灰袍,氣質悠遠蒼古的男子,看到祂神色漠然,淡淡道:   「自我介紹一下。」   「燭九陰。」   神靈瞳孔驟縮。   幾乎毫不遲疑,立刻嘗試遁走,但是轉頭就看到上古猛男天團,在嘗試跑路三秒鐘就被揍了回來,燭九陰平淡道:「你認得我,你恐懼我,是你的幕後指使者,告訴你,見到我要跑嗎?」   「不是!」   那神靈下意識反駁。   燭照九幽之龍幽幽注視著他,平淡道:「是與不是,我自會分辨。」白皙手掌伸出,直接點在那神靈眉心,霸道無比地衝刷真靈,那驚恐的眼瞳很快就化作了茫然空白。   燭九陰鬆開了變化透明了些的真靈,喝了口茶。   一幅幅畫面浮現出來。   這神靈前面,出現了一位面容俊秀,氣質乾淨的男子: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那個人解決掉。」   「在河圖洛書觀測到的多種未來可能性裡,這個人都是一個重要的節點,留著是禍害,不能夠讓祂活在世上。」   「他會做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那氣質乾淨的男子道:「如果說他沒有性情大變,他會妨礙我們。」   為了暗殺衛淵而來的神疑惑道:   「那他性情大變會變成我們這邊的嗎?」   男子嘴角抽了抽:「不,他性情大變的話,會下手無情狠辣地地妨礙我們。」   「總之,將他拿下。」   「是。」   身軀如同薄霧,擁有相當強大實力的暗殺神低語:   「要如何解決祂?您有什麼建議嗎?」   氣質乾淨的男子沉吟,道:   「避免和他的正面交鋒,尤其不能讓他拔劍。」   「另外,暗中朝著他後心攻擊。」   男子笑了一聲,道:「在明代時候,便是這樣解決他的,只是沒有想到,不死花的效果居然如此之強,讓他再度地活了過來,不過,不死花也是有上限的,這一次,將他心臟的不死花也一併解決吧。」   「是。」暗殺衛淵的神靈點頭,這一段記憶畫面消散。   「……明代……」   「河圖洛書觀測的未來節點?」   衛淵緩緩低語,這短短的一小段記憶裡面,暴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節點,明代的陰謀,讓西王母轉世的原因之一,不死花。   還有河圖洛書。   這些東西太多太雜,一時間甚至於無法剖析清楚。   「想不清楚的話,可以慢慢想,這本就不是一時半會想清楚的事情。」   燭九陰喝了口茶,平淡道: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是想想如何解決祂的屍體。」   「解決祂的屍體?」   「是,無論如何,這是比十二元辰稍強一個層次的神,而且是戰鬥側,你殺了祂,很容易就會被卜算出你的位置,你所擅長的東西,你是如何殺死祂的,你的戰鬥風格。」   衛淵怔住:「這麼說,這個傢伙是棄子?」   「不是棄子,但是也差不多。」   燭九陰解釋道:   「如果說殺了你最好,殺不了你,也能明白你現在的實力和情報。」   「最核心的,是明白你的神話概念,以好下一次針對你布置絕殺,如同重,正常的遭遇戰,沒多少勝得過祂,但是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則不同,這是打算弄清楚你的殺招,而後為殺你做準備。」   衛淵沉思。   刑天看了看軒轅,而後和軒轅一起做沉思狀。   衛淵腦海中拿不定主意,看向燭九陰,問道:「那你有什麼意見?」   灰袍男子語氣平淡,毫不遲疑:「拿去東海,給那一條相柳吞了。」   「藉助共工眷屬的身份攪亂對方的天機,讓對方的卜算指向共工,徹底攪亂局勢。」   「然後殺了相柳。」   「讓共工先和那邊打一架。」   「把局勢徹底亂起來。」   衛淵:「(||Д)?!!」   刑:(⊙x⊙;)   天:·()   軒轅:━Σ(Д|||)━   三個頭鐵猛男臉上基本只有一個表情——「臥槽你好狠!」   燭九陰嘴角勾了勾,輕描淡寫道: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兩百字,刑天那個是,如果是在一個頁面可以看成是上面的頭和被那個以乳為目湊一起。 第652章九幽之主   一句你自己決定,又把皮球給踢了回來。   三條莽夫被燭九陰輕描淡寫的話給唬得一愣一愣的,這三個全部只是普通人級別的腦迴路,甚至於因為附帶有鋼鐵特性比普通人都莽得多的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拿著這暗殺之神的屍體餵了相柳。   直接把天機牽引到共工那邊,畢竟作為神代的十大天神,外加四方諸神這個概念,共工的存在感遠超過了衛淵,天機佔卜之類的手段自然而然就會被吸引過去。   順便反手把相柳給刀了。   兩邊直接出現衝突。   這一招有效嗎?有。   但是也太陰狠了。   燭九陰語氣平淡道:「人族勢弱,而敵勢強,你人族高端戰力不如對方,整體實力不如對方,擺明車馬對戰十成十的慘敗,更何況現在你們還缺時間,難得對面送來這麼好的機會,自然要利用起來。」   衛淵道:「這個確實是有效,但是是不是太狠了?」   他道:「這都不是一箭雙鵰了,這一手得的好處真的太多。」   「可是……」   『不止一個收穫?』   『難道說除了隱藏氣息之外還有其他的目的?』   刑天心中震動。   『連衛淵都看出來了?!』   『不行,這要是連淵的腦子都不如,豈非可笑?』   轉頭看向軒轅,俊朗年輕的人族皇者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做沉思狀,刑天沉思,刑天複製粘貼,刑天做恍然大悟狀。   燭九陰嘴角勾了勾,道:「看來你們也有所感悟。」   「刑天,軒轅,說說看?」   刑天:「…………」   軒轅:「…………」   姬軒轅微笑道:「我覺得,阿淵說的對啊。」   刑天嘴角抽了抽,笑容爽朗:「俺也一樣。」   灰袍男子收回視線,拈著一枚黑子落下,道:「為你遮掩氣息,也只是順帶的罷了,甚至於算不上目的,本意便是要讓這局勢混亂起來,人族勢弱,非亂局則無有生機。」   「一來,爭取時間,故布疑兵。」   「共工的存在,足以將暗中潛藏之人的注意力分走一大部分,反之同樣,人族反而得到了喘息之機,正因為現在的人族太弱,反倒是一種好處了,如果說之前,需要應對一明一暗兩個敵人。」   「那麼現在恐怕只需要應對先前一半以下的壓力。」   「這也是第二個目的,分擔壓力。」   燭九陰落下第二枚棋子,復又淡淡道:「三來,這一方勢力潛藏暗處,敵暗我明可不是好事情,當然要投石問路。」   衛淵嘴角抽了抽。   投石問路?   這個石頭當年可是把不周山神都給撞撲街了。   燭九陰你確定你不是在炸魚塘?   不好意思,我好像跟不上你九幽之主的格調?   燭九陰取出第四枚棋子扣下:「第四,則是以待來機。」   「兩大之間,敵脅以從,我假以勢。」   「既然處於兩個大勢力之間,那麼若有時機,引共工伐歸墟,我則暗中陰助之。」   軒轅聽懂了,道:「然後滅了暗中的歸墟?」   燭九陰搖頭道:「不,其實真的走到那一步,只出勢而不出力。」   「敵已明,友未定,引友殺敵,不自出力,是為借刀殺人。」   「雖攜水而來,卻無法救城門之急,是為隔岸觀火。」   「兩虎相爭,一死一傷,自然可以漁翁得利。」   軒轅:「…………」   刑天:「…………」   衛淵嘴角抽了抽。   隔岸觀火?   大哥,這樣搞,火就是你放的啊。   「當然,這是險棋,但是如果能夠將大勢逼迫到祂們不得不交手的時候,祂們明知道會被利用也只能捏著鼻子上,令兩虎相爭,一死一傷,人族才有機會。」   「當然,這一步自然未必能成,成了最好,不成也無妨。」   「如何,要不要試試看?」   灰袍男子噙著微笑看著衛淵,「至少,前三步是可行的。」   軒轅沉思。   刑天看向他,咬牙切齒:   『還在這兒裝?』   軒轅沉思:『不,我是真的想明白了。』   『嗯?明白了什麼?』   姬軒轅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憂傷道:   『和燭九陰比,我們的腦子是不是有和沒有沒什麼區別?』   刑天沉默:『啊這,確實。』   衛淵多少經歷過許多的戰陣,所以自然明白這一子的巧妙,但是他卻有些不過去心裡那一關,還沒有開口,灰袍男子語氣平淡,隱含譏嘲道:「你莫不是要說,共工雖然為敵,但是待你坦蕩,相柳和你相交亦是不錯,你做不得此事?」   被直接把理由和藉口都說出來的衛淵面容僵硬了下。   你會讀心術?   灰袍男子語帶嘲諷:   「我當然不會讀心術,只是你的心思在臉上一掃就看得清楚。」   「天下三界的大局,卻要顧忌個人的氣節和名氣。」   「這便是所謂的婦人之仁了啊。」   「可是要沽名學霸王?」   衛淵嘴角抽了抽。   之前為什麼沒有發現,燭九陰居然這麼毒舌的?   拜託你變回去原本那個孤傲冷淡話少的燭照九幽之龍好不好?   不過衛淵也能看出燭九陰這一計的狠辣和決然,直接讓人族佔據了一定的主動性,對面大概率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這邊有燭九陰在,針對頭鐵莽夫的斬首暗殺。   結果被反手抓住破綻,馬上就要銜接一頓瘋狂輸出。   衛淵遲疑,最後還是坦然道:「倒不是為了沽名釣譽,這些事情也就你我知道,而共工和我雖然立場不同,但是彼此都沒有用這些手段,堂堂正正的交鋒,用這樣的手段是為不義。」   燭九陰不置可否,淡淡道:「那你說說看,你打算怎麼辦?」   衛淵想了想,道:「毀屍滅跡?」   「比如說餵了饕餮?」   燭九陰淡淡道:「你能毀去天機?」   「哪怕是粉碎為齏粉,天機還存在,就會被察覺到。」   「不要忘記,你的力量和天機強度在饕餮之上,祂可無法抹去你的痕跡。」   衛淵頭痛:「如果說是把這禍水扔到帝俊那裡去,就好了。」   燭九陰搖頭:「安知帝俊和這幕後之人沒有聯絡來往?」   「如果他們就是一起的呢?這不是直接暴露?」   「沒有十成十的把握,這只會弄巧成拙。」   「還有什麼嗎?」   衛淵無言以對,苦思冥想。   燭九陰淡淡飲茶,神色平淡,倒是悠閒。   刑天看著衛淵,感慨道:「太難了啊。」   姬軒轅點了點頭。   「太難了啊。」   「幸虧我們已經是死了。」   「是啊,幸虧我們已經……等等,我可沒死。」   刑天差一點就脫口而出是啊,最後才反應過來,怒視姬軒轅。   姬軒轅嘖了一下,顯而易見對刑天沒有跳坑很遺憾。   不過他們倒是都用憐憫的目光注視著顯而易見進入了燭九陰考試環節的衛淵,就像是大家都不及格,結果只有其中一個被老師拉去補課的倒黴鬼一樣,心中充滿了憐憫和愉悅。   衛淵左思右想,最後看向燭九陰。   伸出一根手指:「一頓飯!」   燭九陰不置可否。   衛淵心痛不已:「兩頓飯!」   燭九陰冷哼一聲,端起茶盞。   衛淵最終潰敗,垂頭喪氣:「你想吃什麼都可以,我給你做。」   燭九陰點了點頭,淡淡道:   「懂得藉助其他人的力量,也算不蠢。」   「可為何你在思考對敵的時候,不能如此?」   衛淵怔住。   燭九陰語氣平緩道:「你既然能預料到,對方來暗殺你,在近戰短打這一領域就必然比你強,所以要設計出劍,那麼自然也能知道,對方既然是觀測未來,自然是謹慎之輩,不是無腦的蠢貨。」   「這樣的人,行事謹慎,你可以借勢誤導祂的判斷。」   「借勢?」   燭九陰淡淡道:「借局布勢,力小勢大。」   「意在誤導其判斷,同樣拖延時間,兵家常做的手段了,重點不是如何做,而是如何做到卻讓人無法不懷疑,比如說,你不是有蚩尤的戰戟麼?」   衛淵瞳孔收縮,似乎抓住了什麼。   灰袍男子語氣平淡:「拿著蚩尤戟給那屍體來一部分狠的,而後再將其摧毀,毀屍滅跡,蚩尤的存在遠強於你,再加上幹擾天機的手段,祂們只會觀測出,要害上有兩種致死級別的攻擊。」   「那麼他們會推測什麼?」   衛淵低語:「……人間,蚩尤復甦,頂尖戰力出現。」   燭九陰懶洋洋道:   「故布疑兵,也是瞞天過海。」   「不過只能拖延時間,一定時間內拖延對方的注意力,放心,因為擔心蚩尤的復甦,他們在無法確認真相的時候,反倒會變得極為老實,而你也可以通過借蚩尤身份行事,而將這一個時間不短延長下去。」   「比起扔給共工,只能說是中策,勉強可用而已。」   「既然你不願意去做那陰而謀之,攪動天下的路子。」   「不願意髒了自己的手,就只要取其中流了。」   再度被嘲諷了下的衛淵嘴角抽了抽。   而後遲疑道:「不過,蚩尤戰戟,我現在無法完全掌握,而且我用蚩尤戰戟,肯定和蚩尤本人不同。」燭九陰不置可否,那邊沉默的蚩尤突然道:「你是要我教他我的招式?」   他看向燭九陰。   灰袍男子淡淡道:「你也可以不教,不過教了他的話,這步倒是沒有再什麼破綻了,假若此神死於蚩尤當年最負盛名的招式之下,自然不會有人懷疑。」   蚩尤深深看了燭九陰一眼,緩聲道:「那我也只能教他了。」   「乘勢而下,我確實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不愧是燭九陰。」   衛淵反應過來,想要這故布疑陣的計策,那麼必須要以蚩尤戰戟施展蚩尤當年的絕殺,哪怕是為了神州大計,蚩尤也不得不將這一招傳授給自己。   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燭九陰。   衛淵心中感慨,再度希望阿亮趕快出現啊。   而後被蚩尤蹂躪了一頓,這幫上古老幫菜的教學模板就只有一個,也是很古老的學習方式——題海戰術。   真·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只是衛淵這一次咬緊牙關,硬生生全力以赴的學會了那一招。   不過途中被穿刺了多少次,衛淵根本不想要去回憶。   那簡直是慘烈到讓衛淵恨不得給自己來一發物理失憶術的程度。   離開的時候,看向燭九陰,頓了頓,道:「多謝,還有,抱歉……」   衛淵撓了撓頭,道:「浪費了你剛剛那一步好棋。」   燭龍喝了口茶,淡淡道:「無妨。」   衛淵道:「怎麼會,我只是真的覺得抱歉,換成其他人用來挑撥天下大勢,藉機而起,肯定……」   聲音還沒有落下,灰袍男子悠悠道:「反正只是騙你的。」   「哈??!」   衛淵歉意笑容凝固。   「……騙,騙我的?」   燭九陰表情玩味道:   「自古計策,唯簡單直接為上佳,看重的是一瞬間的決斷和時機的把握,連環計之類,每多一環就要多一環失敗的可能,一步出錯整條線都沒了,想要最後兩虎相爭,隔岸觀火,哪兒那麼簡單。」   「對方也不是傻子。」   「所以……是騙我的?」   灰袍男子喝了口茶,淡淡道:「是,不如此,如何得到你的承諾,以及,讓你那麼乖乖地和蚩尤學武?難得見到百死不悔,還發動攻擊,以自身血肉親自體驗招式,感悟力道運轉的場面了,有趣有趣。」   衛淵微笑假面破碎。   你特麼……   燭九陰!   額角青筋繃起。   居然是個騙局,虧他剛剛還那麼愧疚。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真的好想在給你眼睛上一拳!   衛淵咬緊牙關,左拳握緊,踏前一步。   刑天和軒轅連忙拉住他:   「冷靜,冷靜啊阿淵,我們的腦子玩不過他的!」   「不對,什麼叫我們的腦子玩不過他?!」   刑天和軒轅對視一眼,齊齊道:「我們根本沒腦子!」   衛淵大怒。   不要把我和你們混在一起啊!   衛淵氣憤無比地離開。   燭九陰悠然喝茶,旁邊神農沉默,燭九陰淡淡道:「想說什麼?」   四五十歲模樣的神農氏道:「我只是想問,如果說阿淵選擇了向對自己坦蕩的共工出手,放下底線,你會怎麼做?」   燭九陰淡淡道:「今日可為大義而背共工,他日可為大義對你我揮劍,而大義由誰而定?也不過是他自己罷了,他若對共工下手,我雖不至於殺他,但是也絕難和他共事。」   他看向神農,玩味道:「你是想要聽我這樣說嗎?」   神農氏試探失敗,只好笑著轉移這個話題。   道:「不過,我想問,你和淵說的,攪動大勢,趁機立足的計策。」   「你真的無法做到嗎?」   灰袍男子手指白皙修長,把玩杯盞,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玩味,悠然道:「你猜。」   PS:今日第一更………… 第653章石夷離去,衛淵回返   面對著神農氏的詢問,灰袍男子絲毫不露破綻,仿佛整個籠罩在了雲霧裡面,難能看得清楚。   但是其此刻祂對於己方陣營的重要性,毫無疑問。   神農氏再度嘆息道:「你是我們這邊的,實在是太好了。」   如果沒有燭九陰,衛淵大概率會選擇竭盡全力地毀屍滅跡,然後以各類的天機術嘗試扭曲天機,嘗試潛藏自我的存在,防止被察覺到,但是這只是防止,而不是徹底地斷絕那種可能。   現在的處理顯而易見比起軒轅,刑天,衛淵會選擇的方式高明許多。   不過,燭龍和衛淵之間的默契和關係,是從何而來?   為何這位九幽之主會來幫忙?   這個念頭在神農氏腦海裡面轉了一圈,沒有問出來,或許軒轅和刑天會不問出來不痛快,但是神農卻知道有時候保留一些東西,彼此會相處的更輕鬆,不必要追根究底。   他微笑著轉過頭,然後頗有一絲自得,下意識看向刑天和軒轅。   你們兩個,還差得遠呢啊。   雖然我不如燭九陰,但是卻也比你們好。   看到這兩人開始因為軒轅的下套,開始打起來。   姬軒轅道:「我比你聰明智慧的多!」   刑天仿佛受到巨大侮辱。   勃然大怒:「胡說!」   「誰都知道,我腦子比你好!」   姬軒轅大怒:「我贏了!」   刑天大怒,伸出手啵兒一下拔下頭來。   一上一下兩張嘴大聲道:   「我有兩個頭!」   神農氏嘴角抽了抽。   僵硬收回視線,喝茶。   我錯了。   他們不是會直接問出來。   他們根本就察覺不到!   這位人族寬厚的長者一時間茫然無措,開始回憶人生:   「我為什麼會和他們比?」   「我已經淪落到這個程度了嗎?」   ………………   最後一個客人拿到了盒飯,心滿意足地離開。   石夷把小吃車上掛上了停止營業的牌子。   旁邊的欽原早就很累了,癱坐在椅子上,聽到聲音:「給你的。」   「啊?」   少女抬起頭,看到前面的天神遞過來一份小吃,心底咕噥著說,本神獸可不會吃你炒的那種炒麵,又不甜,還巨辣,打開之後居然是蜂蜜烤肉和梅花糕,欽原下意識瞄了一眼,看到攤位上只有簡單的東西。   最多只能炒些家常菜。   雖然說這個石頭臉和那個臥虎,一個好像是神,一個修為都很高。   所以炒菜很好吃……   等等?   欽原發現了問題,臉色微微呆滯。   是天神,修為高,和炒菜好吃有聯繫嗎?   臥槽你們難道說是靠著修為在炒菜嗎?   是不是太浪費了?   有這力氣,去下礦多好!!!   資本家之魂在熊熊燃燒!   「是神可真好,速度那麼快。」   欽原夾起梅花糕狠狠地咬了一口,語氣泛酸,不過她可不在乎是不是神,作為世代久居於崑崙山的那種神獸,什麼山神啊,水神啊之類的她見得多了,就連山主那種大人物都見過的。   欽原得意洋洋地表示自己並不是那種沒有見識的鳥。   說山神,說水神,說自己甚至於遠遠見到過山主。   少女伸出拈過梅花糕的手拍了拍石夷肩膀,道:「哎呀,你這樣的小神呢,其實也不要太在意,既然在崑崙和大荒沒有什麼好的出路,還不如來人間呢,和我一起,咱們發揮我們的力量。」   「一起合作,做大做強啊!」   她用了自己最清純無辜的眼神,幾乎都要布靈布靈地冒出星星來了,面對這個石頭臉的無名小神,她可是早早做了功課,以崑崙之鳥的身份,提前起床兩個小時化了直男完全看不出來但是卻相當耗費功夫的妝。   連每一根發梢都用了心思。   身上還噴了香水,控制了時間,保證來到這裡的時候,度過了香氣濃烈的前調和中調,來到了後調的清新雋永,通過觀察,石夷這一款直男最吃這個了,但是毫無疑問,石夷不愧名字裡帶著石字,完全無視了欽原的努力。   不,倒不如說,這傢伙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番準備多廢功夫。   欽原挫敗,筷子戳了戳梅花糕,道:   「話說你是什麼神?那座山頭的?」   石夷回憶了下,自己的職責是鎮守西北天門,沒有事看管下斷裂的半座不周山,嚴格意義上來說,沒有什麼山神水神一樣的道場,所以搖了搖頭:   「沒有山。」   出身崑崙的欽原聲音提高了兩度:   「沒有山,那你豈不是很慘?」   「額,你平時做什麼?」   石夷語氣平淡:「看門,順帶看顧一個病重的老爺子。」   一人持劍,跨越歲月,鎮守西北天域。   看護不周山殘留所化的不周負子山。   沒有問題。   欽原反應過來,恍然大悟:「保安?」   石夷沉思,點了點頭:「也差不多。」   「難怪我都沒有聽過你的名字啊。」   欽原咕噥著,而後關切道:   「那老爺子怎麼了?」   「哦?祂?前些年有幾個年輕人打架,老爺子站在那裡看熱鬧,裡面有個脾氣不好的,吵不過人就走了,速度有點快,把老爺子撞倒了,最後應該是植物人了,只是後來出了點問題,老爺子有點精神分裂了。」   「唉?!!這麼慘……」   「那撞人的那傢伙呢?」   「祂?」   石夷想了想共工,言簡意賅道:「那一次是避開了懲罰,只是後來死性不改又惹事情,最後數罪併罰,被判了無期徒刑。」   欽原殘留的正義感讓她重重點頭:「該!」   「這樣的傢伙,見了面肯定地好好罵他一頓!」   石夷道:「我勸你不要這樣做。」   祂斟酌著言辭:「祂的脾氣,不是很好。」   欽原震驚。   打架,撞人,犯罪逃逸。   脾氣還差!   難道說……   少女一雙杏仁眼瞪得滴溜溜地圓:「這是個街溜子?!」   「不對,我們那裡也有街溜子的嗎?」   「街溜子……」   石夷呢喃,而後似乎忍不住,笑了一聲,嘴角的笑意還沒有徹底打開就已經被收斂,石夷起身,那邊的欽原咕噥著道:「不過說起來,神靈不都有類似擅長的地方嗎,你擅長什麼?」   「時間上,稍微有一點心得。」   「時間啊,這可是很強的。」   欽原揮舞了下拳頭,出了幾次直拳,道:「那你會那個嗎?就是時停。」她擺了個招式,雙臂交叉,低聲喊道:   「砸瓦魯多!」   「然後在這個時間裡面把對手歐拉歐拉,歐拉至死。」   石夷道:「時間和歲月,想要徹底停止,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   畢竟天地萬物,想要控制時間的話,那肯定繞不開帝俊女媧之類的頂尖強者,欽原不了解這個,撇了下嘴,道:「我說石頭你在大荒也就是給人看門當保安的,不如就真從了我吧!」   少女拍了拍堅實平坦的胸膛:「我們一起,做大做強!」   她對於讓石夷同意都不抱什麼希望了,只是這一次石夷卻道:   「我有事情,需要回返大荒。」   「唉?回去?」   欽原愣了下。   有種投資了的好股票第二天就直接關門了的錯覺。   石夷推著小吃車,欽原雙手背在身後情緒低沉跟在後面。   結果來到了書店。   石夷去買了許多的列印紙,然後訂好。   又買了一整套的《馬列毛選》。   珍重地把自己的小吃車委託給了不耐煩的崑崙天鳥欽原。   『虧大了虧大了,這一次可虧大了。』   欽原因為自己浪費了時間還沒有什麼收穫,心裡懊悔,最後這麼長的時間,居然就只是得了一輛滿是油漬的小吃車,當然,用滿是油漬形容其實不那麼恰當,因為石夷對自己的小吃車很寶貴。   每天都有認真地擦拭清潔,非常乾淨。   但是欽原還是覺得自己虧得要死。   「這車就先幫我保管吧,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去開個店。」   石夷聲音頓了頓,道:「另外,你今天化妝了?」   模樣元氣,梳著日系狼尾馬尾的少女道:「你看出來了?」   右手卷著鬢角的黑髮,撇了撇嘴:「也不瞎啊。」   石夷沉吟了下,直接了當道:「你會利用美色來誘惑我。」   「臥……槽?!!」   欽原,心臟驟停!   石夷,暴擊。   哪怕是沒臉沒皮一直以資本家為目標的欽原都面容赤紅,險些被這一記死亡級別的詢問給擊穿掉,誰見過這麼直接的?看破不說破好嗎?而事實證明,她遠遠不能說了解石夷。   石夷道:「我只是好奇,你誘惑我是為了讓我加盟。」   「也就是說,你為了利益,難道也可以出賣色相到那一步嗎?」   那一步?   哪一步?!   欽原看著眼前陽剛堅毅的天神,面容赤紅,後退兩步。   心中又羞又惱,或者說在害羞之後,便是被侮辱輕視的那種憤怒升騰起來,卻偏要賭氣般咬牙道:「是啊,怎麼了?!哼,只要出夠價錢,做到那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這個價錢,當然是我來定。   石夷面色沒有波動,讓欽原心中更生氣。   石夷沉思,而後天神五指微張,這段時間打工攢下的錢存著的銀行卡直接遞給欽原,緩聲道:「這是我這段時間打工的錢,不算多,你先拿著。」   欽原再度無法跟上石夷的腦迴路。   大腦卡殼:「你你你……」   石夷皺了皺眉,把銀行卡塞過去。   語氣沒有波動道:「你還沒有走出那一步。」   「我想,既然可以為了利益而走出那一步。」   「那麼也可以因為利益而不走出這一步,你我相識一場,我至少不希望你走入歧途,所以,我花錢買下你未來的可能性,希望你未來永遠不要走入歧途,希望你的未來永遠行走在正道之上。」   欽原呆滯。   天神手掌按在欽原的頭髮上,嗓音溫和,緩聲道:   「不可輕視自己。」   「不可輕視他人。」   「更不可將自己和他人的尊嚴肉體與生產價值劃等號。」   「這是我給你的離別禮物,他日有緣,當會再見。」   石夷把一個禮盒,以及銀行卡放在欽原懷裡,而後抱著一堆書,並不回頭,坦然離去,欽原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左手按了按翹起來的劉海,咕噥道:「什麼買下人生未來的可能性,耍什麼帥啊。」   「禮物……」   她看著禮盒,才突然突然察覺到,那個燒菜燒得很好的石頭臉,其實長得很不錯,劍眉朗目,面容堅毅陽剛,連她這樣掉到錢眼裡的神獸都覺得面容泛紅,來往行人看到那元氣少女罕見含羞,倒是誘人。   欽原深深吸了口氣,打開了盒子。   會是什麼呢?   花,巧克力,或者說其他什麼……   一個白髮蒼蒼的大鬍子老頭印在封皮上。   欽原的思緒凝固。   事實再度證明,她完全搞不懂那個傢伙的腦迴路。   「資,本,論?」   少女咬牙切齒念出三個字,翻開,書籤上寫著一行文字。   「一個人佔據大量其他人的勞動成果,最初只能通過掠奪。」   「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   欽原心動的心咔嚓一下跳了樓。   右手握住這本書,重重砸在地上,咬牙切齒:   「搞毛啊!!!」   「臭石頭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啊!」   「我踩!」   伸出腳狠狠地踩了兩腳,轉頭就走,可是都走出小巷了,還是鬼使神差地轉過頭,把那本書拿起來。   下次見面,我要砸在他臉上!   而石夷此刻已經重新抵達了人間的裂隙。   那些列印紙,已經化作了大荒文字的《馬列毛選》精選集。   他打算直接帶著這些東西前往大荒。   在裂隙處,高大的撐天之神重平靜佇立。   ……………………   另一個地方,衛淵睜開雙眼,看著旁邊的神靈屍體。   按照燭九陰的吩咐,直接以蚩尤戰戟,施展出了蚩尤當年的得意招式,在這屍體上留下了極為猙獰的致命傷,攪亂了此地的天機,而後按照常規流程,幹擾天機,毀屍滅跡,把灰都揚了一條龍處理。   這也是燭九陰所說的。   首先按照下策,當對方還原了屍體天機之後。   面對的就是『蚩尤復甦』這一個結論。   這是連環計策。   衛淵剛剛突然想到,其實可以守在這裡,以這神靈的屍體作為誘餌,應該能夠順藤摸瓜抓到對方,只是被燭九陰否決了:「疑以叩實,察而後動,對方只要不蠢,來的就只會是被你抓到都沒有什麼損失的棄子。」   灰袍男子語氣平淡:「到時候就不是你順藤摸瓜。」   「而是你被對方順手釣出來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不得不承認燭九陰說的對。   以及,對燭九陰這些神代老銀……   「嗯?」   耳畔傳來輕描淡寫的冷哼。   衛淵思緒微頓。   ……對這些老成持重深謀遠慮的老前輩的敬畏。   確定燭九陰沒有再關注這裡之後,衛淵吐出一口氣,看了看懷裡盒子裡的歲月氣息,神色平靜下來。   接下來,就是把你叫醒了。   阿亮。   PS:今日第二更………… 第654章衛淵:甲方的專屬藝能   在人間界的裂隙之前,那位身材高大巍峨的撐天之神等候著。   石夷面色沒有什麼波動,對重點了點頭,後者不像是石夷那樣混不吝,可以穿著水產人員的工作服跑來跑去,而是穿著一身顯而易見材質很好,價值不菲的手工衣物。   祂雖然因為石夷的緣故,會去打工。   但是這不代表祂不可以用其他方法搞錢。   雖然性格上自矜高傲,不至於搶奪糊騙,但是作為大荒頂尖的天神,隨便拿出一件東西都是人間修士一生都難以見到的至寶,至於黃金寶石更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宇宙中存在有全部都是鑽石寶石構成的星辰。   以及會下寶石雨的星星,比如克卜勒2b。   雖然這個星辰的名字有點像是在罵人,但是那邊相對於地球處於『夜晚側』的區域,是會下藍寶石和紅寶石的暴雨的。   而理論上,只要重不嫌棄麻煩,他直接開神話模式橫渡星河,世俗的財物想要多少有多少,當然這就很浪費時間了,哪怕是重都懶得跑那麼遠的路就為了個寶石。   撐天之神扔過去一瓶人間價值不菲的酒,笑著道:   「記得你說你要回一次大荒,我來送送你。」   石夷沒有說什麼,喝了口酒。   撐天之神隨意搭話道:   「你要把女媧土給那十二個難纏的傢伙送過去?」   石夷點了點頭,吐出一口濁氣:   「我之前欠了很多人情,這一次是要還了祂們。」   順便初步傳播思想,斬斷思想枷鎖,傳下火焰。   其實石夷並沒有告訴衛淵,祂這一段時間搜集了人間的功法,並且成功創造了一門功法,取名為《薪火大道》,但凡功法,皆要有真意,祂所創造的這一門功法,也是由淺入深,步步深入。   和道門逍遙,儒家浩然,兵家權謀相似,也有所求真意。   只是和那些不斷強化自我存在的法門不同。   真意就是祂這段時間所悟的那些東西,需要修行者放下自我的執念和欲求,以天下之大道為我道,以萬民之所求為我求,因其無我,故而可大而化之,與天下同。   因其不求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越是遵循《馬列毛選》內核的人,修行越是快速。   而越是渴望掠奪的,反倒是會如入心魔,不能寸進。   這一門功法會跌境。   也就是說,越是願意投身於創造平等之世的心境,越適合這一門功法的修行,而修行又需要去拯救那些被壓迫的生靈,需要踐行自己的理念,才能令修為提升,而通過實踐理念,更加懂得這條道路的正確性。   自身修為就又再度提升,心境堅實如鐵。   也因此能夠幫助更多生靈。   是一個正向循環。   但是以石夷的推斷,心境能做到將天下大願為我願,能以求天下之平等為自身道路的,那麼就足以初步做到,調動天地大勢的級別,可以借勢而戰,只是有一點,這樣做的話,難求長生。   不過佛道法門也做不到。   如同道門求真我超脫,佛門有一世覺悟。   這一門法門修行者也絕不追求長生久視這樣的個人願望。   境界——無我,兼愛,天下大同,以及最後的一步。   最後一個境界,石夷想了想,取名為赤潮。   赤色如烈焰,薪火焚三界,匯心火為潮,證眾皆無我。   祂看著那一卷《馬列毛選》,遺憾嘆息:   「惜我遲來一百年。」   這一次祂就是要打算把這一門功法灑到大荒。   且看看,未來會燃燒出什麼樣子,這或許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而恰好,石夷最不缺乏的就是時間。   撐天之神雖然知道石夷這一段時間看了些什麼東西,但是祂對那些文字記錄不屑一顧,那些只是那些什麼都沒有的傢伙想出來的。   就是按照他們的說法,石夷本身就屬於最高的那個階層。   祂完全沒有去想,石夷背叛自己階層的可能性。   和石夷喝完酒,撐天之神哈哈大笑道:「那石夷你就安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情,人間這邊的話,我會負責的。」   石夷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   「你怎麼知道,衛淵和人間的崑崙山神是一個人?」   重腦海中想到之前在乾陵發生的事情,想到自己從那所謂女帝記憶裡看到的一幕幕,想到自己從其身上感受到的不死花氣息,以及那隨手下的閒棋,卻沒有解釋,只是大笑道:「這,山人自有妙計!」   石夷搖頭:「你有不是諸葛孔明,說這句話做什麼?」   「罷了,我先去了。」   重目送著石夷離去,仰脖喝酒,取出一枚丹藥服下,那丹藥之中蘊含有絲毫不遜色於不死花的磅礴氣息,正是來自於大荒的不死神藥,仰脖吞下,斷裂的手臂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祂乃是撐天之神,讓祂的手臂恢復,和尋常意義上的斷臂重生。完全是兩個難度,重握了握手,低聲道:「總算是走了……」   「不管你是要去做什麼。」   「能夠讓這個世道變得更亂一些才好,那樣更有樂子。」   「不過,這死腦筋離開之後,終於是能夠放開手腳做些事情了。」   撐天之神低語。   在歲月之主尋找到自己的道路,因為某些原因短暫離開人間的同時,撐天之神重也解開了某種意義上的束縛,祂轉眸看向這浩浩人間,看著東海之上越發狂暴的神性,看著那玉龍雪莽般的崑崙山,人間道門龍虎祖庭。   滿足地吸了口氣,喃喃自語:   「要來了嗎?」   「亂起來吧,亂起來吧,哈哈哈哈!」   撐天之神重,力量第一,戰鬥力強橫。   霸道,威嚴。   陰謀詭異。   以及……   因為撐了幾千年天憋得厲害。   目前是個樂子人。   ……………………   叮噹。   衛淵推開博物館的門。   天色都有些昏黃了,結果在博物館中間,西楚霸王和大秦武安君還在棋盤上殺得難解難分,以及……   臭得厲害。   還是那句話,能下棋下這麼菜,還下出這種千軍萬馬的氣勢。   是真的天下無雙了。   旁邊來湊熱鬧的隔壁鄰居老大爺連連讚嘆,就現在,多少年沒見過下棋下這麼臭的人了,老人都有些感動了,畢竟現在那些個小學生都是年紀輕輕就棋路高明,嘎嘎亂殺。   他喝了口茶,笑著道:「這小白,還有小項啊,沒事兒。」   「這次比上次有進步了。」   「就這樣慢慢進步,有一天你們兩個的棋藝,我們這些老傢伙都不敢和你們下棋了啊,哈哈。」   當然,這只是含蓄的說法。   是那善意的謊言。   畢竟這兩位氣質上很好的男子。   棋藝水準約莫會被上了一學期愛好班的小學生暴殺的程度。   就那……嘎嘎亂殺。   因為更擅長權謀布局而獲勝的武安君嘴角勾起。   就這個一個恰到好處的動作。   楚霸王的怒氣值瞬間升騰起來,深深吸了口氣,這一世作為項鴻羽的冷靜理智讓他緩聲道:「不過對弈為戲而已,算不了什麼。」這一次不等到武安君開口,那邊的鄰居大爺就不認了,道:「那你可不能這麼說。」   「這下圍棋裡,可是蘊含著行兵列陣的大道理的啊,你看這圍剿,廝殺,都說這懂得了下棋,兵法也就懂得不少了,那些名將大帥,肯定都是圍棋大家。」   項鴻羽皺眉,手指一指棋盤,道:   「那此處……我若直衝,誰能當之?」   鄰居老大爺目瞪口呆,道:「這,這不合規矩啊。」   「什麼規矩?」   「當然是圍棋規矩……」   項鴻羽冷哼一聲,素來冷靜的他對上眼前的中年男子武安君,就始終有點火氣,武安君語氣輕描淡寫,隨手指著棋局,道:「那這三路伏兵便可暴起,將你圍殺。」   「我自北鑿穿而出。」   「呵……那我便……」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不知怎麼的便又來了上午的象棋。   項鴻羽暴怒:「你怎麼可能以區區的兵,把我的帥棋吃了?!」   作為連夜鑿穿數十萬大軍層層包圍,最後放棄戰馬,還有力氣一個人持劍殺數百人的千古猛男,項鴻羽覺得這幾乎是在侮辱自己,一個兵?你就是一個兵團也休想包圍了他!   只要西楚霸王心氣不喪,他就不會死。   哪怕是韓信包圍,天下群雄齊至,他仍舊鑿穿了,若非是那老農指錯路,若非是最後他自己選擇不渡河,韓信統帥百萬大軍,也休想留下他。   武安君嘴角勾起:「這是規則。」   項鴻羽大怒:「什麼規則!」   喜歡下圍棋的老人忍不住嘆息:「你們這哪兒還是下棋啊。」   「真的是,誰都知道的,下棋是可以模擬對局作戰的戰略啊……」   「怎麼能這樣,一團糟一團糟啊。」   唯獨旁邊張遼已經不自覺挺直了腰背,神色鄭重,瞳孔微微收縮,從旁邊兩人輕描淡寫的言語中,他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場頂尖的兵權謀和兵形勢相互絞殺在一起,這不是圍棋,這幾乎是沙盤演武。   戚家軍兵魂有些不明白:「那兩位明明都是第一等天才。」   「為什麼下不了棋呢?」   「因為圍棋有規矩。」   有人回答。   戚家軍戰魂轉過頭,看到剛剛回來的博物館主抱著雙臂,靠著一側,看著那邊兩人的口頭交鋒,道:「圍棋有規矩,遊戲要考慮平衡性,而現實是沒有這些的,無論是規矩還是平衡性,都是為了保護弱者的。」   「武安君的謀略,項羽的勇武,都是棋子無法所還原的。」   「那些所謂異想天開的,不符合規矩的行為,對他們來說是正常地如同喝水一樣的,漢高祖劉邦已經是那個時代的一流統帥之一,被兵仙韓信認為能夠將軍十萬,這樣的統帥,五十餘萬的大軍裹挾大勝之勢,被三萬人打崩,這如果說放在遊戲裡肯定一堆人要罵的。」   「現實比遊戲殘酷得多。」   「因為現實可沒有什麼平衡性。」   「他們這兩個現實滿級的大號玩遊戲就會覺得被束縛。」   衛淵想到另一個老朋友。   龍虎山的老道士,人菜癮還大。   為什麼那麼菜。   因為靠著一把劍鑿穿戰場這事情,老道士心裡是真的默認自己可以做到的,那遊戲角色放到現實裡面都打不過老道士一隻手,自我認知裡面,區區一座塔,一劍的事情。   然後老道士本能地手快就上去了。   然後就無了。   戚家軍疑惑道:「那為什麼不學著去適應規則呢?」   衛淵忍不住笑起來,他拍了拍戰魂的肩膀:   「那幫傢伙生來就是為了打破定規和不可能的,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可能會選擇主動去套上枷鎖?不可能的啊……」   「就像是劍客,必須永遠對自己的劍秉持無可匹敵的自信,這心氣一弱了,劍便遲鈍了,心中多了一道枷鎖,劍便要遲鈍一分。」   衛淵突然想到一點,若有所思。   所以,老道士在遊戲裡越菜。   就代表著他現實裡的一顆劍心通明幾十年都不染塵?   哪怕排位連跪九十九局。   老道士在遊戲裡還是,一劍在手,所向無敵。   龍虎超神,嘎嘎亂殺。   嗯,然後跪了。   遊戲裡嘎嘎。   遊戲外亂殺。   嗯,不過是不是可以看看老道士遊戲的範圍,比如說如果老道士在戰神四系列的遊戲裡還是頭鐵莽夫一點都不閃避,是不是可以認為,這老道士年輕的時候真的在北歐做過類似的事情。   或者說,現在的老道只要一劍在手,對上神也是二話不說一劍斬去?   只要我提前把敵人殺死了。   那我就不需要閃避。   邏輯滿分。   衛淵心中吐槽,想到剛剛的花店關著,看向畫師:「珏不在家?」   伏特加娘娘道:「哦,珏姑娘說她有事情出門,泰器也跟著去了。」   「還有那個阿照。」   「嗯。」   衛淵點了點頭,有泰器跟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回到靜室,看到白澤還在孜孜不倦地研究陣法,白澤的信條似乎是那種,要麼不做,要麼就一口氣做完的類型。   至於為什麼?   他說他自己都不知道如同停下來休息之後,什麼時候才會繼續工作。   所謂我鹹魚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JPG   衛淵把石夷的歲月氣息扔給白澤,白澤打開盒子,鼻子嗅了嗅,心滿意足道:   「是這個味兒,貨很純。」   這怎麼那麼像是交易某種小粉末的畫面,你看了什麼電影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坐下來,看著白澤完善的部分陣法,道:「對了,白澤,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   博物館主沉思中:「既然說可以靠著緣來把他們拉回來。」   「可以靠著阿亮把多少和他有關的那些都拉回來嗎?不多,順手就行,也就幾個人,不費多少功夫。」   「幾個人?」   「對,比如,水鏡八奇就可以了。」   「嗯?誰?」   「阿亮,荀彧,賈詡,郭嘉,周瑜,龐統,徐庶,司馬懿。」   「???!」   PS:今日第一更………… 第655章喚我名為……   世上有三種天才。   庸俗之輩眼中的天才。   自以為是天才的天才。   以及,被天才所公認的天才。   而這所謂的水鏡八奇之中,正是水鏡先生評天下英雄所評斷出的,那個風起雲湧時代裡面,謀略之冠,臥龍鳳雛,鷹視狼顧,王佐之才,而三國時代的武德充沛,強到三國名將在唐朝的武廟六十四將裡足足佔據了九個名額。   如果稍微往後放放,把出生歷練在三國,而揚名於晉代,定策滅吳的羊祜和杜預算進去。   六十四將裡佔據十一個。   拋開唐人自己塞進去的十個將領,先代名將五十四人。   而武廟定下自姜太公算起,約莫兩千年時間。   三國時代不到百年。   單說三國武德充沛,沒有什麼實感,而最能夠給人以實感的就是數字了,任何的個人情緒和喜好,在冰冷的數字面前都將煙消雲散,而遙遠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人尊崇的名將當中。   三國以二十分之一的時間長度。   佔據炎黃最強將領梯隊逼近五分之一的名額。   這是個極端恐怖的比例。   這個慘烈時代的武德之盛,簡直恐怖到離譜。   而這也是一種災難,當無數燦爛的將星同時降臨到這片土地上,反倒是激發出了無止盡的內耗,三國每一家都有逐鹿中原的資本,偏偏同時出現了,可是這神州天下卻只有一個,最終燦爛的時代沒落。   不知道多少有名將之資的,也只有落寞無名地成為其他名將的註腳,自己人打得時候被打得腦子都飛出來了,像是菜得不能的菜雞,後人萌生我上我也行的衝動,可這些菜雞出了神州地獄戰場模式,馬上開啟對其他區域的碾壓吊打。   譬如曹魏毌丘儉。   這是個大部分都很陌生的名字,三國無雙之類遊戲裡的大眾臉。   然後他反手就把高句麗給碾壓掉了。   大概就是那邊發育了幾百年膨脹了,趁著神州內部打架,碰了下神州的邊緣,做個試探,然後被反手一記重拳,差那麼一點兒就直接嗝兒屁滅國了。   那個時代的神州就像是一個大屋子,裡面一堆壯漢互毆。   打得屋子咔咔作響。   像是下一秒就塌了。   於是就有鄰居一腳踹了門。   下一秒,屋子裡衝出來一條壯漢把鄰居揍了半死,順便去鄰居家拿了東西繼續回來互毆。   曹魏毌丘儉,第一次一萬人孤軍深入把對面兩萬人宰了一萬八。   第二次直接殺到王城,國王逃命,之後鬱鬱而終,將東漢廢棄的臨屯郡故地收入神州版圖,甚至于勒石記功歷史所記載,其有勇有謀,兵法齊出,堪稱神兵天將,如此名將,放入了三國末尾的磨盤裡面,除了刷了一波合肥戰場經驗值以外,居然一點水花都沒冒出來。   那個時代是司馬懿大展宏圖的時代。   在諸葛亮去世後。   司馬懿鷹視狼顧,獨步天下。   毌丘儉,這位氣魄雄渾的名將,和自己的孫子一起被射殺在蘆葦叢。   這種離譜的對比就足以側面看出那個時代的名將多到多離譜。   而這個時代殺出來的,含金量才足夠高。   其實在衛淵眼裡,司馬懿這個人沒什麼毛病,就是太能活。   這傢伙要早死一點。   神州未來的悲劇也會被避免,他們家簡直就是前三代把後面幾代子嗣的智商全部透支了,哪怕孫吳都搞不出來八王之亂這個破事,天下一統之後還沒有來得及修身養性,就又擺爛。   總之拋開這傢伙的三觀,本身謀略還是很強的。   那個時代就是神州人才資源過飽和的時期。   猛將如雲,謀臣如雨這八個字就是形容那段時期的。   大唐武廟資料庫提供證據支持。   而這八個人就是這個時代前前後後謀略最恐怖的八個,是神州那個最內卷的時代裡內卷出來的謀略者,如果說被天才公認的天才已經是大才,這裡面可不乏被歷代天才們所推崇尊重的。   衛淵目光炯炯,期待無比地看著白澤。   白澤:「…………」   「這樣就夠了嗎?」   「嗯?」   頂著死魚眼的頹廢社畜白澤把草莓牛奶倒到高腳杯裡。   單手拈著高腳杯晃了晃,道:「就這?」   「要不要順便把大魏的五子良將,吳國四大都督,季漢五虎上將,全部都給你找出來,順便按著他們各自的因緣,最好把其餘那些雖然沒能打出名號,實際上也有名將資質的將領拉出來?」   「典韋許諸雖然不如五子良將,卻也是猛烈高手。」   「順便還有曹魏虎豹騎,并州陷陣營,公孫瓚白馬義從,季漢白眊軍,姜維無當飛軍之類的都給你搞出來?」   「要不要乾脆把神州五千年的所有將領和豪傑拉出來。」   「湊一湊怎麼也有一兩萬人,大家編一支軍隊,直接殺去大荒,奪了鳥位,把那帝俊踹下神位,大家一起在大荒逍遙快活?」   白澤憤怒。   你居然打算讓一個社畜廢人爆肝加班!   你沒有人性!   他猛地灌了口草莓牛奶。   資本家是一生之敵!   強迫加班是壞文明,要被掛路燈!   強迫加班還不給發工資,更是相當於白嫖員工的勞動成果。   性質上和資本的原始積累沒有區別!   白澤重重一拍桌子,震聲道:   「加班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   博物館主咳嗽了一聲,伸出手指,拇指和食指點了點,道:   「我承認這臨時家要求是有那麼一點點過分,但是你不能努力一下嗎?就一點點,如果說這個不行的話,你把苟或,咳咳,我是說荀彧弄出來也可以,王佐之才輔助臥龍,傳奇組合啊。」   白澤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想都不要想。」   「你和他沒什麼因緣,他也沒有進入武廟,真靈沒那麼容易匯聚入人間的,只有和你有因緣的,才能找回來,這也就是河圖洛書的未來裡,你為什麼被千刀萬剮魂飛魄散了的原因。」   「真要是能連環召喚的話。」   白澤咬著吸管:「現在這個時代的所有人,祖上哪個沒有闊過?」   「大家獻點血,十幾億人。」   「我敢保證,能把神州大部分有名有姓的猛人都召喚出來。」   「但是,不行啊,真的要那麼好就好了……」   衛淵道:「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你怎麼知道我沒試過?!」   白澤震聲怒道:   「你居然在找大腿上侮辱我的專業性!」   衛淵:「…………」   對不起,是我小看你了。   白澤帶著那種拼盡全力在網上找作弊碼結果得到這個遊戲根本沒有作弊碼你給我老老實實去練級的悲痛感,仰天長嘯:「我一過來就試過了,完全沒用,要是有用的話,你現在估計已經能看到戚繼光和俞大遒了。」   嗯?!!等等,我聽到了什麼?   戚繼光?   臥槽?!!!   你這是什麼行動力?!   衛淵幾乎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難怪剛剛兵魂在外面站著。   而後狐疑。   不是,你有這麼恐怖的行動力。   是怎麼混得這麼慘的?!   白澤帶著燃盡了的悲傷,躺屍在那裡,道:「若是能連鎖召喚的話,還真搞不好能打上大荒,掀了鳥位……雖然一樣要付出足夠慘烈的代價,但是至少是在這個時代能重現軒轅他們時代的輝煌。」   「未必做不到。」   「啊?」   白澤看了看衛淵,擺了擺手,道:「你去分一縷魂魄出來,別太多,太多的話你不容易養傷,還容易對你的根基產生威脅,控制著量,我真怕你一個不小心,把武侯找回來,自己過去了。」   白澤吐槽河圖洛書的未來。   衛淵則是以神州道門嫡傳的分神念之術,分出了一縷神念,這一類法門有很多,道門《夢三屍說》有斬三屍的說法,各家各派也都有類似的手段,有那一株養魂木在,衛淵控制得住。   然後很痛快地給自己的魂魄來了一下狠的。   因為被那些老幫菜蹂躪過的原因,衛淵居然覺得,這一下似乎也沒有那麼狠,沒有那麼痛,他甚至於還躍躍欲試,覺得自己還能再挨一刀,白澤看得眼皮狂跳,把這莽夫給拉住。   「這就夠了,你先養著。」   白澤將衛淵一縷神魂和那歲月氣息放在一起。   衛淵道:「這就足夠了?」   「差不多了,你之後有機會多找找真靈就行,能幫忙定位。」   「好。」   那種似乎有可能見到阿亮的興奮勁兒過去之後,衛淵才察覺到了絲絲痛苦,捂著額頭,看著白澤在那邊琢磨陣法,衛淵則是思考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一方面,等待饕餮回歸加固封印,始皇帝全盛還得尋找女媧土。   另一方面,積蓄本身力量。   尋找真靈。   對了,雌雄龍虎劍正品還在手裡,沒有交出去。   衛淵思考著,道:「明日去一趟龍虎山。」他嘆息著道:「把雌雄龍虎劍交出去,讓老天師幫忙找找女媧土,然後還有一樁麻煩事。」   「麻煩事?」   「對啊,麻煩事……」   衛淵道:「得要向各家各派道門修士們討要兵馬了。」   「他們都有祖傳的養兵馬之術養陰兵。」   博物館主指了指博物館裡面的人,苦笑道:「再不找到兵馬,給這三位找點事情做的話。」   「搞不好今天是下棋,明天就是全武行,當場好好打上一架了。」   「三位?」   「是啊,白起,項鴻羽,張遼。」   「你錯了,是四個。」   白澤頭也不抬,道:   「關雲長,甦醒了。」   …………………………   鵝毛大雪緩緩飄落,自山巔俯瞰山下,只覺得銀裝素裹,視野開闊。   「登魯山而小魯。」   「登泰山而小天下。」   溫和的聲音,一身尋常衣物的珏站在泰山上俯瞰山下,旁邊是泰器山神,以及為了進一步弄清楚局勢而順勢跟著來的阿照,泰器山神本身無懼寒暑,而珏同樣如此,反倒是阿照下意識穿了厚衣裳。   只是抵達之後,不覺得寒冷,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血肉之軀。   而是一樁異寶所化,是女媧土。   哪怕是失去記憶,阿照眼中也有些森冷。   「上山吧。」   珏轉過頭,走上了泰山山巔,泰器山神緊隨其後。   泰器山神叩擊劍身,劍鳴清越。   而珏嗓音溫和:「泰山山神可在?」   泰器山神踏前一步。   作為西山界最強武神之一,也是最強的山神之一,氣機擴散而出。   泰山山神是人間香火所誕生的神靈,感知到了這一股陌生而浩瀚的威壓,被直接驚醒,祂性格沉穩持重,沒有直接現身出來,雲氣嫋嫋,聲音傳出:「老朽沉睡許久,不知道居然有貴客來了,不知道客人是……」   是珏。   少女本來想要這樣說。   可是眼前卻回憶起而今的局勢。   聲音頓了頓。   她閉了閉眼,踏前一步,嗓音溫柔而有力量。   如此回答——   「崑崙!」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之前有提到,關雲長是提前甦醒的,所以之後處於沉睡狀態。 第656章陰兵起符籙   崑崙——   萬山之祖,諸神王庭。   人間界的崑崙,雖然超凡脫俗,卻也自然匹配不上這樣的稱號。   但是泰器山神散發出的威壓卻悠遠古老,令人心驚,泰山山神斟酌了下,還是顯出身來,是一位身材高大,氣質寬厚的老人,珏很驚愕地發現,這位泰山山神的外貌和氣質,都非常接近於那位夫子。   嗯,身高也一樣。   簡直就像是下意識地在模仿一樣。   算算時間,夫子活躍的時代,泰山山神應該才剛剛凝聚出意識,還沒有閒心思化作人形,見到那位老夫子,以夫子為模板化形捏臉,好像也很正常……   天女忍不住心中好奇。   不過。   難道說齊魯的山神也會傾向於比其他地方的山神化形更高大嗎?   就像是這裡的蔥一樣。   據說齊地有蔥化形成妖過,選擇幻化的外貌。   是一名足足兩米三的彪形大漢。   一點看不出來這是一棵蔥。   靠著一手大蔥糊臉辣眼睛橫行一方。   最後?   最後遇到了東北和齊魯接壤地方出生的黃大仙,被做成了大蔥蘸醬。   少女記得博物館主在翻閱神州奇妖錄的時候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好幾天沒緩過勁來,一直說太浪費了,太浪費了,完全可以和那大蔥妖怪打個招呼,就半個月給那傢伙理個頭,把蔥青給剃一部分。   可持續發展。   居然大蔥蘸醬造完了?   傻啊你。   你還是不是神州本土化妖怪?   丟人!   想到青年懊惱地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黃大仙揍一頓的表情。   少女忍不住抿唇微笑。   而泰山山神視線先是在高大巍峨,淵渟嶽峙的泰器山神身上頓了頓,而後看向祂身前的少女,拱手道:「神州泰山,此番有禮了。」   「您客氣了。」   少女下意識要還禮。   泰器山神輕咳嗽了聲。   珏驚醒,而後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以崑崙名義行動。   作為珏本身,和作為崑崙,所採取的行為必不可能一樣。   天女只好噙著微笑點頭,溫和道:「當年我們也曾見過的。」   「嗯?」   泰山山神驚訝,而後仔仔細細端詳了珏,突然驚愕道:「您是……」   「當年夫子登泰山之時,我也在的。」   泰山山神道:「西王母娘娘?!」   珏:「…………」   少女腦海中第一反應。   我已經這麼老了嗎?   第二反應。   對不起對不起娘娘,我沒有說你老的意思。   沒有沒有。   西王母娘娘是永遠的十八歲。   少女虔誠祈禱中。   心底補充道:   十八歲零八萬四千個月的妙齡少女。   泰器山神咳嗽了一聲,道:「非也,這位是天女珏。」   聲音頓了頓,為少女造勢道:「亦是下一代的西王母娘娘。」   珏維持住面容的莊嚴。   泰山山神回憶起當年,忍不住道:「原來是您啊,哈哈,當年我還記得,你上山時候面無表情,下山的時候,還是被那御者背下泰山的,難為那少年了啊,搖搖晃晃背了你一路。」   「當年的泰山可沒有現在臺階,險峻無比,更有猛獸群妖。」   被稱為下一任西王母的珏都有些面容泛紅。   泰器山神緩聲道:「當年之事,畢竟是兩千多年前了。」   「今日前來,乃是有事想商。」   泰山山神道:「是我疏忽冒昧,寒舍雖小,也請前來一敘。」   祂帶著幾人前往山神秘境。   少女阿照沉默不言,站在後面噙著微笑注視著這一幕。   還是稚嫩啊。   不擅長做這樣的事情,太過勉強了?   她看著前面的天女珏,若有所思,雖然有盡力想要去做好,但是卻容易被打斷思路,剛剛被泰山山神把握住了主動權和節奏,幸虧是泰器山神打斷了,否則的話,這位未來的西王母娘娘就會被動起來。   她饒有興趣地跟在後面。   ……………………   博物館裡,在得知連鎖召喚計劃屬於是白日做夢的衛淵很遺憾。   給白澤在博物館裡劃了一個區域讓他去琢磨陣法,夜裡修行,項鴻羽也暫居在了老街,當然,還有張遼,衛淵覺得這多少得去找找老天師,老街這地方都快不夠住了,得多修點房子。   不過,老天師對於這樣的狀況,應該也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有一顆大心臟。   衛淵點了個贊。   醫保部門的工作人員點了個踩。   衛淵早上出發的時候,珏還沒有回來,而白澤就像是發現遊戲出現新的裝備和副本的玩家一樣,居然肝了一個通宵,不過畢竟屬於是神獸,肝一肝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代表人物,無支祁。   想到水猴子,衛淵心底情緒又有些低沉,看了看早間新聞。   神州沿海城市已經開始考慮內遷了。   海平面正在以非常堅挺的速度開始上升,目前已相較之前上升一米。   照著這麼來,一個月內,神州沿海岸城市將會全部被淹沒吞噬,將會有大量人口不得不內遷,隨著水位的上漲,水電站,水壩之類短時間還扛得住,時間長了,也會超過極限。   衛淵再度認識到水神的恐怖。   祂甚至於沒有出手的意思。   只是復甦就讓水位上漲,讓許多城市,無數人的生活直接破碎,到時候神州最大最繁華的沿海港口類城市,將會全部癱瘓,人口逆流衝入內地,隨之而來的交通,民生,經濟問題直接就是一記重拳。   上升一米,魔都和江南就會受到威脅,四米的話魔都直接沉沒。   水神只要願意,水位上升五十米。   神州的華北平原和長江中下遊平原直接淹沒。   祂都不需要打,可以一邊喝茶一邊看著神州陸沉。   而後祂再創造自己期許的未來。   那未來或許美好,或許盛大,但是已經和陸地神州無關。   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共工性格至少光明磊落,若是祂直接一氣將水位拉升,而非是提前給出預徵,宣告戰爭開始,那麼無數人連撤離的機會都不會有,一瞬即可讓神州一半區域進入海域,直接化作災劫。   而祂將會以水域作戰的姿態威凌於此。   也因此。   衛淵低語。   絕對要阻止祂。   以及,先把兵馬整出來……   衛淵懷揣著這樣的念頭,抵達了籠罩在煙雨之中的龍虎山,老道士看到他之後就打算溜,被衛淵按住肩膀,衛館主擠出笑臉來:「老天師,勿要如此見外嘛。」   「你居然叫我天師?!」   老道士倒抽一口冷氣,蹬蹬蹬後退,打了個寒顫:   「這次是什麼麻煩?!」   「世界要毀滅了嗎?!」   衛淵嘴角抽了抽:「這,哪兒那麼誇張?」   「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老道士沉思,道:「有事張道友。」   「無事……」   衛淵跟著道:「無事……」   老道士沉思,嘴角抽了抽,沒好氣道:「你有沒事兒找過我嗎?!」   「啊這……」   博物館主尷尬道:「這,還是有,有那麼一兩次吧?」   老天師無可奈何,反正衛淵來了,也趕不走他,只好把他迎入了屋子裡,一盤花生米,一壺茶,一盤水果,天師道:「說吧,這次又是什麼?直接說,不要再一驚一乍了,一口氣說完。」   「我挺得住。」   他右手裡面握著一瓶急速救心丸,滿臉捨身就義的慘烈。   衛淵搖頭苦笑,袖袍一拂。   雌雄龍虎劍浮現,連帶著劍匣一柄落下。   衛淵推了推劍匣。   老道人怔住,而後猛地彈起,咔嚓一下打開劍匣,雌雄龍虎斬邪劍安靜躺在其中,森寒之氣凌冽,哪怕是放在神代,為歷代天師所持有的這斬邪劍吞噬無數的妖邪惡神,具備有神兵之資。   「這是……」   「正品的雌雄龍虎劍,之前答應過的。」   老道士狐疑道:「你居然會真的給我,不過,真的沒有什麼事兒?」   老道士還是不相信。   衛淵捧著茶喝了口,尷尬道:「其實是有的。」   老道臉上的欣喜凝固。   看了看雌雄龍虎劍,又看了看衛淵,又看了看龍虎劍。   而後臉色一點一點地變得慘白起來,顫顫巍巍地打開旁邊銀白色的保險箱,裡面整整齊齊碼好了速效救心丸。   「你,你說。」   「我挺得住。」   衛淵無可奈何,沉默了下,把事情說了一遍。   關於諸多名將真靈復甦,以及以真靈投放入大荒牽制住大荒後背力量的計劃說出,最後嘆息道:「這些名將需要兵馬,沒有哪個兵家的將領不需要兵馬的。」   「而道門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家家都有養陰兵的法門。」   說到這裡已經足夠了。   老道士也不說話了。   毫無疑問,衛淵是打算從各家各派處得來陰兵作為名將麾下兵馬。   張若素道:「你為什麼不直接當著他們的面取出雌雄龍虎劍。」   「以此神兵送還道門,懇求他們交出兵馬符?」   衛淵沉默了下,搖頭自嘲道:「我做不出來。」   「徵伐大荒怎麼可能不死人?張道友你我都是道門的,也都知道,各家各派的陰兵兵馬裡,一大部分來源於前輩的真修殘留,天地人三魂,天魂入符籙升入天上,化作了符籙大陣一部分。」   「人魂是真靈,消散於天地烘爐。」   「地魂則是陰魂,陰魂不散,化作兵馬,庇護後輩子嗣。」   「也算是給自己,給後人們留下個念想,別的不說,現在有些道門的弟子就是由這些陰兵,所謂的護法神將指點著成長起來的。」   「現在我是要讓他們交出自己的長輩們,然後送自己的長輩魂魄去死,我不和你說謊,我曾經也統帥過兵馬,打仗不可能不死人,就連霸王,他的江東子弟也都盡數死盡了。」   「當年響應劉玄德的豪傑鄉勇,雖沛公出討天下的同鄉。」   「最後死得也都凋零。」   「哪怕是以諸多名將為統帥。」   「這些陰兵也必然,幾乎必然會在大荒魂飛魄散……」   「是必死的。」   「我有些開不了口。」   「更不必說是用雌雄龍虎劍脅迫他們答應了。」   「不過還是要開口的,我這不是和你來說說話找找自信嗎,呵……張道友你也不必幫忙,這件事情最終終究是得要我親自開口去說的。」   衛淵喝了口茶,眼神微斂。   我自己去面對那些人,自己去開口。   老道人罕見地沒有說話,一杯一杯地喝酒,最後嘆息道:「都聽到了嗎?出來罷。」衛淵怔住,他在龍虎山中沒有去卜算周圍,沒有想到在隔壁,一位位老道人都在,是三十六洞天和福地的修士。   張若素輕聲道:「……佔卜天機,本是來此尋找抗衡水神之法。」   「沒想到倒是聽到了這個。」   衛淵眼神變得複雜。   那邊兒的老道人們注視著衛淵,最後林守頤輕聲道。   「可是為了個人私利而戰?」   衛淵搖頭。   旁邊瞎了兩隻眼睛的老道低語:「可是為我炎黃而戰?」   衛淵點頭。   然後這才意識到對方看不到,道:「是。」   林守頤輕聲笑了一聲,取出一枚黑色養魂木所制的腰牌,眼神複雜。   「上清茅山宗,七代祖師封禁妖龍,於水中激戰力竭而亡。」   「這是他的養魂木陰兵,其本尊魂魄並我上清宗歷代先祖陰魂所化兵馬,皆在於此了。」   老道人將腰牌放在衛淵手上。   另一位青衫老人取出青色竹簡:「真人劉子光道統,道門青嶼山,祖師乾元子,投身亂世以治瘟疫,氣運反噬兵解而亡,願出徵此戰。」   「道門真人白雲門下,福地靈墟,修道七十載,天下亂世災劫,以身入劫,身死化陰兵……」   「道門金庭山,祖師投身亂世,於八王之亂之時……」   「道門洞天天目,天蓋滌玄天,陰兵兵馬之符,隋唐之劫而亡……」   「道門光天壇,此符祖師於宋末入劫,身死道消,化作陰兵。」   衛淵託舉著這些腰牌兵符,手掌顫抖。   還有一點。   尋常道門修士,根本無法化作陰兵的神將,將領需要的除去了修為高深,還需要背負刀兵之氣,也就是,唯獨那些在亂世之中以身入劫的道門修士,才有資格化作陰兵兵馬的將領,統帥陰魂惡鬼。   這些都曾是在天下大亂的時候挺身而出的人。   現在他們又要站出來庇護神州了。   去奔赴一場必死無疑的戰鬥。   那瞎子道人摸索出道門符籙,放在衛淵手中,道:「這是我虎溪山的,還有,這個是三十八福地逍遙洞的,由老道士代為保管。」   「逍遙山?」   瞎子老道嘿然冷笑:   「本來就道統示微,沒了真傳。」   「百多年前,倭寇犯邊,一山十二個道士下去了,沒有一個回來的。」   「道統絕了。」   衛淵懷中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陰兵兵符皆在。   那些道人們看著自己的祖師們最後的託付,最終衛淵將這些腰牌層層放在了桌子上,一枚枚道門兵符亮起,這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斬斷了自己和祖師兵符的關聯。   一枚枚兵符亮起浮在空中。   這些老者嗓音沙啞,拱手最後向祖師一禮。   「諸天氣蕩蕩。」   「我道,日昌隆。」   其中那雙目暗沉的目盲老道人轉向衛淵,乾燥滿是皺紋的手掌握緊了他的手臂,用力地握著,道:「喂,太平道的小子。」   他道:「不要輸啊……」   PS:今日第一更………… 第657章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泰山山神秘境存在於泰山附屬之處,在飲茶寒暄之後,泰山山神正色詢問:「還不知諸位前來的,大事是什麼?」   阿照喝了口茶。   心中想著,毫無疑問,這個時候應該陳述以厲害,而後想辦法讓泰山神和己方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天女和泰器山神一開始也確實是這樣做的,不過,之後卻沒有曉之以利,讓阿照覺得做的很下乘。   像是滿級號看到後面的人選擇了錯誤的解答思路。   珏只是坦然地將現在的局勢,共工復甦,神州即將面臨大劫說出。   泰山山神神色緩緩鄭重。   看了一眼泰器山神,道:「山可以地脈辨別秉性,我相信所說的是真,大劫當前,既然被尊為五嶽之首,我也當然應該為神州出力,願意和諸位同行。」   泰山山神毫不猶豫。   在珏取出了的玉書上,留下了一個古樸泰字。   以此為契約,而契約的雙方原本是泰器山神,但是珏卻選擇了自己親自和這位古老的五嶽之首契約,以表達鄭重,這樣,一旦泰山山神,或者說珏本身做出背叛契約之事,都會受到反噬。   珏看著手心浮現出的金色流光,五指握合。   雙瞳隱隱有一縷浮光。   不知是否是錯覺,泰山山神從少女眼底的黑色流光裡,仿佛看到了伴隨著歲月時光,一切的豪傑,英雄,歲月,滄海桑田,盡數都在歲月中風化成砂礫的蒼茫剪影。   萬物風化,滄海桑田。   只是這似乎只是錯覺。   幾乎立刻就消失不見了,眼前仍舊是溫柔安寧的天女。   而感受到來自於崑崙的地脈連接之法,泰山山神自我越發凝聚,等到祂徹底掌控了來自於神代的山神之力後,自身實力還會再度上升一個層次,那張和夫子有三分相似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舒緩的感覺。   這也就看出了祂和夫子的不同。   珏想著,那位老人是不會因為自己的力量而出現這種表情的。   不對……   真的會有什麼力量是夫子所無法掌握的嗎?   少女心中如同那博物館主一樣輕聲吐槽。   唯一,唯一在她心裡留下了濃烈心理陰影的英雄。   能把崑崙天女嚇唬哭的老爺子,也算是千古無二了。   珏將玉書收起來。   在往出走的時候,阿照低語:「你不應該這麼快就給他的。」   少女看向旁邊的天女。   不知為何,她既覺得這個單純到甚至於有些蠢笨的天女無可救藥。   居然會相信以心換心這樣的事情。   人心詭變莫測,此一時彼一時,父子也能反目,兄弟也可同室操戈,為了利益而同床異夢的夫妻更是不知道多少。   只是這麼蠢,她卻又不知為何,有種無法放下不管的感覺。   阿照輕聲道:「人一得到了自己渴求的東西,就會變得懈怠,此刻的欲望滿足,會追求更大的欲望,簡單點說,飽暖思淫慾。比如剛剛,你明明只需要答應在事成之後,將崑崙神代之力賜予祂就可以驅使。」   「你現在將神代之力分給了祂,那下一次要如何去驅使祂?」   「靠祂的良心麼?」   「驅使?我們是結盟。」   「盟約是不可靠的,唯獨利益可以永存。」阿照反駁。   「只有利益不可長久,唯獨以心換心。」珏反駁。   阿照不知為何會感覺到生氣。   她可以在最近看到的歷史上找到各種各樣的例子反駁少女的觀點。   最後道:「這一次是利益站在一起,所以泰山山神可以拉攏。」   「下一次呢?」   「切記,唯獨沒有被得到的利益,才是最美好的。」   「只有觸手可及卻始終無法得到的東西,可以拉動著屬下努力。」   「而即便如此,人的欲望都會不斷膨脹,所以不能輕易滿足他們的要求,而當某個人的欲望和渴求已經龐大到遠遠超過他所能帶來的價值時候,那麼他的才華也如雞肋,沒有什麼價值了。」   「一個雖然才華普通,但是欲求也就只是安穩生活的人,遠比一個雖然有才華,卻又有巨大欲望的人更安穩更好把控,而不能被完全掌控的人就代表著隨時可能是危害,才華越大,這刀刃便越鋒利。」   少女阿照語氣恢復平淡。   雙目大而柔和,如同佛陀俯瞰天下,容得下山川萬物。   雪後晴空,自有其曼妙。   旁邊是天女,天女珏若有所思看著她。   阿照拂過鬢角黑髮,道:「看什麼?」   天女湊近了,一股乾淨清爽的淡淡香氣,讓阿照下意識地後退,她不喜歡和人太近,尤其是眼前這個容貌清麗溫柔的天女,天女看著她,若有所思道:「所以,阿照你這樣告訴我,是想要證明你的價值嗎?」   「有價值的人不會被拋下。」   少女阿照身軀僵硬了下。   為什麼這傢伙會在奇怪的地方這麼敏銳?!   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放心。」   「我是不會拋下你的。」   不,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你如果知道的話,道不同。   阿照心底反駁,而後微頓。   我是誰?為什麼我篤定了她知道我是誰的話就會和我為敵……   她陷入一種茫然。   泰器山神走出來,而正要下山的時候,泰山山神視線看向阿照,道:   「這位……姑娘,似是故人。」   「如果方便的話,不知可否聊幾句?」   珏站在一側,點了點頭,噙著微笑道:「我在這裡等你。」   還是那麼放心。   阿照皺眉,而後跟著泰山山神一併前往剛剛的秘境裡面,泰山山神看著這位少女,作為泰山之主,祂相較於其餘修士而言,具備有更為強大的感知能力,而最重要的是,因為泰山封禪,祂和通過這一神州古代最盛大超凡儀軌和自己結緣的魂魄,有著相當敏銳的感知。   祂看著眼前失去記憶的少女,就回憶起當年伴隨著唐高宗登山的那位雍容女子,仔細看看的話,儘管外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是那一雙柔和的眸子,以及眸子裡的雍容沉靜,卻一如既往。   而作為參與過泰山封禪的皇后。   泰山山神對眼前少女的狀態冥冥中有所感應。   祂道:「你似乎,陷入了麻煩裡面?」   徹底失去記憶,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身份和地位。   又陷入了彼此交錯紛亂的災劫之氣裡,怎麼看都是大麻煩。   儘管是不喜這位女帝所做的一切,泰山山神仍覺得似乎不能坐視不理,也算是盡了因果。   老者嘆息,反手取出了一柄古老的禮器,那正是大唐時期的那一次泰山封禪所用的,是一柄古劍,而後化作了氤氳著的氣機,道:「所謂一因一果也,你我相識一場,此物或許可幫助你,從這災劫中脫身。」   畢竟是當年大唐最盛時期所舉行的,最大的儀軌。   神州古代,可還有比泰山封禪聲勢更隆盛的典儀?   當然,要在大宋那一個之前。   想想那個,哪怕是泰山山神都有些嫌棄了。   阿照接過了這柄古劍,把玩了下。   突而道:「所以,我是武則天?」   「嗯?!!」   泰山山神思緒凝滯。   ………………   衛淵帶著那些道門先祖的陰兵兵馬符文。   離開了龍虎山,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一枚枚兵馬陰符,居然會比撐天之神的拳腳更為沉重,更為地難以承受,在從龍虎山告別之後,因為時間遠比起衛淵之前預料的早,他沒有選擇回博物館。   想了想白澤的囑咐,尋找真靈。   衛淵決定自己要去找找看阿亮的真靈,沒準被塞到哪裡了呢?   現在就差這個了。   阿亮是因為逆天而行,以一州之地逆伐天下而亡的,真靈崩碎,那么正常情況下是很難以尋找到的,可能存在他真靈的地方,要麼在武侯祠,要麼就是在武廟,或者說五丈原這個執念之地。   不過如果說是最後一個的話。   阿亮該不會變成了一個一千八百年的地縛靈了吧?   執念不死,這得是什麼級別的恐怖存在啊……   衛淵想了想,諸葛武侯懷揣死前的不甘化作厲鬼。   這buff疊得太恐怖了。   這怕不是佛道兩家的法子都沒用了。   奇門方士?   這一脈就更不用說了,你難道要他們去面對自己這一脈歷史上最驚才絕豔的祖師爺嗎?拿頭打是吧?不過,什麼佛祖菩薩的庇佑不大好使,真要有這麼一幕,最好拜拜武財神。   沒準看到關雲長的面子上能混過去。   衛淵連忙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全部扔出去。   而後反覆推敲思考之後,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假如白澤的推斷是真的,燭九陰所化的袁天罡,和武瞾,在想到這裡的時候衛淵思緒頓了頓,而後繼續思考下去,假如當時的武廟初步計劃確實是考慮到了真靈完整。   那麼阿亮的真靈應該是有所保存的。   而最有可能的,也是最容易被之後計劃執行者找到的地方,肯定是百分百容易察覺到的那種,容易察覺到只要了解這些人,肯定就知道的地步,那麼,要麼就是最被紀念的地方。   要麼是最遺憾的地方。   要麼乾脆就是武廟本身所在。   衛淵整理了心境,按下了那種激動,確定了方向,重新去尋找。   武侯祠,之前已經去過了,確定不存在。   衛淵緊隨其後,去了五丈原的地方,靠著已經逐漸模糊的記憶,找到了當年季漢的軍陣所在之處,但是施展的法術,並沒有尋找到阿亮的氣息。   又不甘心跑去了南陽。   跑去了當年阿亮年少的時候居住過的琅琊郡。   甚至於不死心,又跑去了蜀地的武侯祠,還是沒找到。   「難道說是在武廟?」   衛淵若有所思,打開軟體,搜索武廟,武侯祠,以及因為阿亮的特殊原因,他甚至於在和武廟同等級的文廟裡面也有祭司,除此之外還有明代帝王廟裡面也有他。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到地圖上出現了無數個紅點點,隱隱咬牙切齒。   一個個排查,得要排查到猴年馬月去啊。   嚴格意義上,思路沒有問題,至於這搜索難度,這不是阿亮的問題,是他的。   被後世各種紀念,怪我咯。   衛淵仿佛看到那少年攤手憊懶一笑的模樣。   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   神色重新恢復震平靜,駕馭流風,繼續去尋找,一個一個找唄,還能不找了咋的?   ……………………   一直到夜裡,白澤才看到了衛淵的回來。   這傢伙把一板子的AD鈣奶都用吸管插進去,然後同時去喝。   相當地慵懶。   而且穿著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睡衣,堂而皇之懶洋洋地坐在沙發裡面打遊戲,見到衛淵回來,那雙死魚眼翻了翻,打了個招呼:「喲,回來了啊。」   掛件原則之——必須要若無其事地融入大腿的生活!   所謂蹭吃蹭喝。   只是白澤還是敏銳地發現了衛淵的情緒低沉:「你怎麼了?」   「被誰欺負了?」   白澤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吃你的和你的,至少願意表面上安慰你一句,雖然他的安慰方式是從自己這邊出發的,安慰道:「咱們糾集大腿一波兒殺過去!」   「我還是找不到……找不到阿亮的真靈。」   衛淵低語。   白澤愕然:「找不到?」   祂看到博物館主臉上難得出現了挫敗的表情。   後者呢喃道:「南陽,臥龍崗,各地的武侯祠,文廟,武廟,我都去過了,石頭還只是石頭,泥塑也只是泥塑,它們不是阿亮,阿亮不在,沒有……」   衛淵看向白澤,緩聲:「阿亮的真靈,真的還在嗎?」   這是他一直不願意面對,不願意思考的一個問題——   白澤所說的,就真的是對的嗎?   他像是當初的青牛一樣低語。   「我找不到他了……」   心境低沉,尋找了這麼久而一無所獲,哪怕是衛淵的堅韌都感覺到絕望,或者說,一直以來,作為道門的真修之一,他是知道與天爭命的後果的,神魂破碎哪裡那麼容易就回來?只是他下意識迴避這個問題,下意識用白澤的話語欺騙自己,而現在,伴隨著一個個地方的排查都無法尋找到阿亮的真靈。   似乎是該面對真相了。   「你是傻了嗎?」   白澤用看腦子壞掉的眼神看著他,道:「諸葛武侯的因緣之物。」   「不就是在這裡嗎?」   白澤伸出手,指了指那被保護好的白色羽扇。   「這裡的思念的因緣,濃烈到我一眼就看到了啊。」   「我是讓你去找其他大腿的,不是讓你找武侯啊,你的腦子是不是瓦特了?」   衛淵怔住,看向那一把羽扇。   大漢最後的大將軍姜維將這羽扇遞給了當年的道人。   『這是,丞相的遺物……』   而後,道人帶著這羽扇,隱居南陽,最後撫著羽扇逝去。   身死軍陣,星落五丈原,魂歸炎黃。   唯獨這一柄羽扇,算是對當年躬耕南陽之約最後的回答。   「武廟計劃,最有可能的,也是最容易被之後計劃執行者找到的地方,肯定是最容易察覺到的地方,是絕不可能遺漏之處,是永不會找不到的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衛淵喃喃自語,突然笑起來,像是遇見了什麼能讓他記一輩子的事情,笑得險些前俯後仰,笑得白澤都眼神古怪,笑得那燦爛的笑聲裡面卻有說不出的悲傷。   笑聲漸息,他打開了櫃門,取出那羽扇,輕撫著低語:   「六出祁山,星落五丈原。」   「我帶你去走你不曾走完的路。」   「去帶你坐著高鐵,從武侯祠去一趟中原,很快的,半天都用不了,這一次你不用用一輩子那麼長了……」   當年的道人語氣溫和,隱隱似乎哽咽。   「做了一千八百年的夢啊……」   「醒來吧。」   「阿亮。」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感謝陳兮吾的萬賞,謝謝~今天到處都在下雪啊,好冷,大家那邊下雪了麼。 第658章不存在於歷史上的全盛武侯(感謝陳   兮吾的萬賞)   「這是神代文字,是倉頡根據天地萬象所創造的,真正意義上能夠撬動天地偉力的符號,非要說的話,大概可以類比西方的原初盧恩文字,當然,效果誰更強,這個不好說,畢竟沒有打過。」   「但是用來完成陣法的話,效果比道門的雲籙之類強很多。」   「非常非常多。」   頂著死魚眼的白澤認認真真地寫下了無數的文字。   水鬼也在旁邊看著,懷裡抱著青銅爵,若有所思,道:   「文官?」   這兩個字裡面,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博物館裡的文官。   懂的都懂。   白澤隨口道:「也不能這麼說,你們後世也應該記錄下來了,比如《河圖玉版》,《禪通記》,倉頡其實原本是帝的,被稱之為倉帝。也曾經受河圖洛書,號曰史皇氏。」   兵魂疑惑:「可是,據我所知,倉頡應該是軒轅帝的史官。」   白澤聳了聳肩膀:「是,怎麼說呢,倉頡確實是倉帝。」   「可他很倒黴地遇到了軒轅。」   「然後就變成了軒轅的臣子。」   白澤揚了揚下巴,驕傲道:「這也是軒轅之所以為軒轅的原因。」   「折服人族一切首領和帝王,將分散的部落整合為一,厚德載物,黃為土德,軒轅才是人族一切故事的開始,所以他是黃帝,是軒轅,真正意義上的人皇!」   兵魂,還有旁觀的董越峰老教授肅然起敬。   哦,偉大的人族英雄。   三言兩語,他們仿佛看到一位睿智而雍容的帝王將天下的英雄納入麾下,成就偉業的壯闊史詩,老教授甚是遺憾,自己沒能見到這位偉大的人族先祖,衛淵嘴角抽了抽,回憶自己認識的那個軒轅。   覺得軒轅和倉頡當年搞不好是來了一場上古文官之間的友好交流。   倉頡掏出了河圖洛書。   準備講道理。   然後軒轅掏出名為軒轅劍的大鐵棒。   準備講道理。   倉頡,撲街。   拖走。   別人在上古是打暈美女扛山洞,你打暈男人。   當場把史皇氏的人王給打暈了綁走。   不愧是你!   姬軒轅!   衛淵吐槽。   白澤這傢伙,也會給自己的大腿貼金啊。   衛淵道:「倉頡,是不是很能打?」   白澤點了點頭,道:「其實還好,他和舜帝一樣,都是重瞳子,至少在那個年代,重瞳子的人一般都比較聰明,你看舜帝驅四兇,拿著四兇當防禦緩衝和大荒隔離開,倉頡的話象形造字,人文先祖。」   「不過,下一位重瞳子就很奇怪,我總覺得他技能點點偏了。」   白澤古怪轉頭。   看了下博物館的大廳裡面,那邊項鴻羽正在和白起下棋。   這兩位史詩級別的臭棋簍子,在經歷了象棋,圍棋,軍棋,甚至於飛行棋之後,現在是五子棋激烈對戰中,殺得難解難分。   嗯,十八連敗了。   伴隨著一聲低吼,項羽重重一下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齒,武安君嘴角浮現微笑,白澤回過視線,嘴角抽了抽,道:「第三個重瞳子是霸王,出了兩個文官之後,終於出了一個武力值爆炸的,難道說這種體質出bug了?」   衛淵沉思:「一個猜想,不一定對。」   「你有沒有考慮,不是體質出bug了,而是時代出bug?」   「這傢伙扔到刑天那個時代,一定能接刑天的班。」   「是個好文官苗子。」   白澤恍然大悟:「你說的對啊!」   老教授董越峰嘴角抽了抽,滿臉茫然。   等等,什麼情況……   你們對文官的定義,是不是有點問題?   外面項鴻羽下棋失敗之後,虞姬來安慰他,奉行一生一世一雙人,如同大雁,分離之後亦不再娶的大秦純愛戰神仿佛遭遇了一拳,仿佛路過的狗子突然被踹了一腳,嘴角的微笑緩緩消失。   他贏了,卻也好像輸了。   殺氣騰騰地邀請項鴻羽再來一局,打算直接把他殺穿。   董越峰老教授按了按眉心,看著這些自然而然開始牽扯空氣中靈氣流光的文字,道:「那麼,為什麼不把這些文字廣泛地傳授呢,既然說比道門雲籙的效果更好,那麼把符籙文字裡的雲籙換成倉頡文字,不是能發揮更強的效果嗎?」   「不是這樣算的。」   白澤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當年倉頡的文字就沒有特別廣泛地傳播給所有人,只有巫祝懂得,現在大荒用的文字,也不再是倉頡文字,而是後來模仿倉頡所創的語言。」   「因為倉頡也是被記錄於歷史的人王。」   「他很聰明,觀天地萬象鑄造文字,這些文字是模仿諸神而來,本身就具備撬動天地力量的資格,這樣的文字不可能隨便傳出去的,因為會惹來各種各樣的災禍,比方說……」   白澤舉了個例子:「在現代人創造的克蘇魯神話裡面。」   「如果把能直接和克蘇魯之類的外神溝通的文字廣泛傳出去。」   「那不是在找死嗎?」   「同樣,把直接能溝通天地靈氣的倉頡文字傳出去,也是在找各種麻煩,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你們也不想發生小孩子和母親賭氣,說什麼我最討厭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然後用倉頡文字說出去這段話,引來了什麼惡神之類的事情吧?」   「惡神要是沒興趣還好,要是有興趣,你猜猜祂會怎麼完成『再也不要見到母親』這種氣話的願望?畢竟,對於大部分只是存在超凡力量的惡神而言,實現這樣的願望簡直太簡單了,殺了一個不就好?」   白澤很有社畜氣質地翻了個白眼,道:   「再說了,要是現在神州還是以倉頡語言普及的話,網絡上那幫人隨手說一句『我以十年壽命擔保這一發不歪』,『什麼什麼這一版本的設計稿能過的話我獻祭一年壽命』『以下鋪一輩子單身保證什麼什麼』。」   「你們要真用倉頡造語言說。」   「額,或許這樣老董你不理解。」白澤把頭髮撓了撓頭,道:「這基本上可以認為,是有了主體,有祭品,又以古之人王倉皇氏的文字,默認以倉皇氏之主軒轅帝的名義對天地眾生發起的單方面廣範圍獻祭。」   「嚴格意義上,屬於神代第二層級高規格儀軌的簡化儀式。」   「當是口嗨,沒怎麼在意。」   「不好意思,路過的惡神真能給你發了,順便把你十年生命力拿走,倉頡文字傳出去的話,以神州的口嗨程度,這裡直接就會變成大荒崑崙四海各大邪神惡神最大的市場,遇到守序的還好,不守規矩的泥石流惡神。」   「十年壽命的話,他會在你還能活十年的時候把你殺了。」   「獻祭單身這活兒估計沒人接,要是有哪個惡神刷業務的話搞不好真有誰會幹,至於完成方法,控制人類不去找對象很難,這個嚴格意義上屬於命運範疇,屬於神州禁忌。」   「但是沒收作案工具,物理意義讓你下半輩子單身是沒問題的。」   「那幫泥石流真的能做出這破事。」   白澤一邊組裝召喚武侯的陣法,一邊吐槽警告。   「這樣啊……」   水鬼沉思,道:「那要是改變性取向呢?」   白澤:「(○Д○)嗯??!」   兵魂:「Σ(っ°Д°;)っ嗯??!」   眾人刷一下下意識地遠離了水鬼。   白澤沉思。   「那那些惡神可能會把你的作案工具沒收的時候。」   「把你後面也給堵了?」   「所謂空前絕後;前車已覆,後車亦戒。」   「總之,不要用人的道德和邏輯點來判斷那幫子上古泥石流。」   「好了,組合完成!」   白澤拍了拍手掌,前方出現了一座複雜無比的陣法,以上古人王倉頡的文字為牽引,以歲月之神石夷的氣機為基礎,靠著窺探命運的未來得到了方法,最終,以衛淵自身的魂魄作為指路明燈。   董越峰瞪大眼睛,眼底期待。   「武侯啊……」   他低語著:「兩漢以來無雙士,三代而後第一人。」   兩漢為東漢西漢,而三代可是夏商周。   這句話的意思是,這就是兩漢之後的國士無雙,是夏商周神代之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人,至於為何提及兩漢之後的國士無雙,因為在漢代,還有另外一位國士無雙,兵仙韓信。   當然,這位除了兵馬戰略蓋世無雙。   其他地方基本是負分。   而武侯屬於真·六邊形戰士。   白澤眼底期待而欣慰:「幹完這一票,我就可以退休了。」   「等到武侯出來之後,我就找個地方摸魚。」   「買幾個遊戲,把小說都看完,順便把想看的電影都看掉。」   水鬼沉思。   「我覺得在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不可能做到了。」   「這個味兒太純了,就和那些強調打完這一仗回家結婚的人一樣。」   水鬼和白澤這兩個放在神鬼裡面都屬於異類的傢伙開始互懟。   堪稱博物館的臥龍鳳雛,和外面的兩大臭棋簍子一樣,所謂的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不過,臥龍鳳雛,真臥龍要出現了啊,衛淵伸出手,陣法層層展開,在這個時代的人間,完全是神代第二層級規格的歲月陣法。   回來吧……   回來吧……   ……………………   好睏。   仿佛是在沉睡著。   沉睡的思緒緩緩匯聚,最後的記憶裡,是天星墜落的五丈原,那時候,心中的感覺並非是痛苦,甚至於並非是不甘心,而是面對著絕望命運,傾力一搏之後的坦然,看著這群星,也看著自己的命格如星墜落。   最後的畫面裡,是那一日打開了門,劉玄德站在門外。   回首的時候,和阿淵說,等到回來,就歸隱於南陽。   可惜,只是負約。   鬢角早已經白髮,本已是天命如此,突然一隻手伸出手猛地握住,白髮蒼蒼的無雙國士在輪椅上猛地抬起頭,看到的是同樣在他逝去那一夜裡,一夜白頭的道人。   「……你來了?」他疲憊低語。   「抱歉,亮沒能赴約啊……」   語言裡帶著智者的溫和和看破萬物世事的從容。   那道人不答,只是死死抓住了軍師的手腕。   「嗯?」   明明也是天生便身體虛弱的道人不知道哪裡來了的巨大力氣,一下將那蒼老的國士拉起,而後拉著他往前走,早已經衰老到不能再如常人的武侯踉踉蹌蹌被拉起來。   踏過了一個個過往。   五丈原,上方谷。   白帝城。   跨越了那一個個塵世的戰場。   原本衰老瀕死的身軀仿佛煥發了新的力量,重新變得有力。   腳步漸漸地越來愉快。   最終前面的道人鬢角長發也變得黑色,變成了當初的少年,漢中,故土,荊州,南陽,最終好大好大的力量,猛地一拉,前面是一座懸崖,武侯沒有遲疑地跳下,墜入深淵的錯覺瞬間逆轉,而後踉蹌了下,有種從臺階上跳下來的感覺,眼前恍惚了下,仿佛又看到離去南陽之時的漫天繁花。   「待我歸來,南陽耕種以老。」   腳步踏在現實。   「丞相,丞相對吧?嗚嗚嗚嗚你們怎麼可以把我關在外面?!」   「明明丞相的各種CP那麼多,我要看第一手資料啊啊啊啊!你們有本事召喚英靈,你們有本事開門啊,不,聲音太大了是我的錯,但是萬萬懇求你們召喚完了一定讓我看一眼啊!」   「放心啊,我不會畫丞相的娘化版的,真的不會!」   「最多我畫了自己看啊!」   在外面拍門的伏特加娘娘身子一晃,剛剛的陣法封禁消失,她終於能進來,一個沒防備,差一點一個踉蹌,抬起頭,卻微微怔住,眼前卻沒有常常出現在各類作品當中的那位儒雅男子。   門打開的動作激蕩,寬大的儒袍微微震動。   並非是最終以一州逆伐天下的無雙謀士,並非是以一己之力支撐住那個時代最璀璨光芒的三代而後第一人,不是疲憊的理想主義者,不是道路上失去所有同伴而越發蒼老的諸葛武侯。   少年謀主一身白衣,袖袍翻卷,縹緲絕塵。   幾乎不像是這個時代該存在的人。   在神州歷史上被公認的絕對全才,浩浩五千年無數列侯之中,唯一一位以武為封號的人,具備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以一州之地逆伐天下,甚至於一州之地逆伐天下都要成功了,最終卻壽數將近,並非死於對手,而是死於天命的絕世天才。   以同時具備意氣風發的少年銳氣,和一生徵戰豐富經驗。   甚至於不存於歷史的全盛之姿態——   降臨於此。   他眨了眨眼,嗓音不再是疲憊而是英朗,一如當年出南陽,疑惑道:   「阿……淵?」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昨天章節標題字數太長放不下,今天補充昨天的萬賞感謝了 第659章諸葛武侯,謀略之冠(六千字二合一   )   「請,請喝茶……」   水鬼難得身軀略有僵硬地上茶,沒有嘴炮,也沒有去取那些快樂水,畫師伏特加把自己埋到了沙發裡面不敢抬頭,她這樣的性格就像是大多數沉浸於自己世界裡的人,平時嘴炮打得越響,真遇到事情了就會越慫。   網絡上我重拳出擊,現實裡我內向羞澀。   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恨不得當場跳樓。   不過,沒準武侯不知道女裝娘化之類的呢……   旋即想起來,這位仿佛仙人一樣的謀主,給當年天下無雙的軍師冢虎司馬懿親自送過女裝。   希望破碎。   不好意思,人家不但會玩,還玩得很花。   伏特加娘娘把抱枕抱得更用力了。   讓我死,就現在。   董越峰老教授已經激動地像是個學生了。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那坐在沙發上的少年軍師。   一個靠著自己。   硬生生給諸葛這個姓氏加了歲月傳說度buff的男人。   導致現在現實裡遇到個複姓諸葛的人,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應該學習不錯,腦子很好使,上一個給後裔這麼刻歲月buff還是軒轅氏,這兩個名字一個予人智謀機變,一個則是予人蒼茫厚重。   董越峰仍舊還是激動莫名:「諸葛武侯?」   少年謀主含笑頷首,態度寬和。   老人一連問了好些問題,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是衛淵作為那個時代的親歷者,卻能夠聽得出來,少年謀主回答地誠懇,老人是有收穫,而且在感情上心滿意足,但是阿亮自己不想說的話,一句都沒說。   最後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忍不住道:「這,武侯。」   「您能給我籤個名嗎?」   「籤名?」   少年道:「這卻無妨,只是亮文字一般,卻要見笑。」   隨手寫下一行祝禱的文字。   董越峰聽到眼前氣質飄逸的謀主說自己不擅長寫字,嘴角抽了抽。   諸葛亮的文字,歷史上不多,如同龍鱗鳳爪。   比如,《遠涉帖》是諸葛亮隨手寫的家書,至於歷史上的地位。   為王羲之所臨摹。   為宋徽宗所珍藏。   是,您是不擅長。   也就是後來被王羲之臨摹學習,被宋徽宗珍藏而已。   這兩個,足夠了。   而晉代王羲之,宋代徽宗,遠不是《三國演義》問世的時候,不存在後世諸多人說是因為三國演義諸葛亮才被神話,在藝術領域,神州浩瀚數千年,沒有誰比王羲之更高。   以他那種疏狂的性格,會去臨摹敵國丞相在戰勝歸來後寫的家書。   只能說,這一幅家書的文字戳中了王羲之,不,是戳爆了。   季漢那個把司馬懿差一點打爆的諸葛亮,在司馬家的朝代,百分百的禁忌。   果然是草書,董越峰感慨,畢竟諸葛亮的草書被《宣和書譜》認為蜀國草書第一,「您真的喜歡草書啊。」少年隨意道:「是啊,因為寫起來比較快,比較省時間。」   董越峰嘴角抽了抽。   老教授覺得自己被天才無意中擊沉了。   他感慨道:「不過,您這樣好的文字,沒有多寫下些文章,實在是有些浪費了。」少年模樣的謀主搖了搖頭,嗓音溫和道:「亮雖是儒家,儒生也分有君子之儒和小人之儒。」   「專工翰墨,青春作賦,皓首窮經,不過是小人之儒。」   「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百無一用。」   「至於那些只懂得尋章摘句,拉幫結派的,不過是世之腐儒,國之蛀蟲,何能興邦立事?區區於筆硯之間,數黑論黃,舞文弄墨,相互攻伐,自詡清高,卻實無一作為,又有什麼用處?」   少年謀士顯而易見並不喜歡這些。   他說的很溫雅,但是熟悉他的衛淵幾乎看得出,少年謀主幾乎把廢物兩個字寫到了臉上,他道:   「唯獨胸懷匡扶宇宙之才。」   「澤及當時,名留後世,守正惡邪,庇護家國,才是君子之儒。」   聲音頓了頓,洒然微笑,道:「當然,亮觀而今當是盛世。」   「這樣只是亮自己的想法而已,可不是什麼大道理,諸位都是淵的好友,才說出來拋磚引玉而已……」   董越峰當然是知道眼前少年的秉性的,畢竟歷史上著墨很多。   不過,真的諸葛武侯啊。   先是真的始皇帝,而後是真的諸葛武侯,真的不敢相信。   董越峰看向衛淵,感慨道:「而今想想,真是不可思議啊,遇到館主你這段時間裡,比我大半輩子的經歷都來得精彩了。」老人感慨,水鬼沉思,突然道:「不過,諸葛丞相你雖然這樣說,可是你的文章也在課本裡面啊。」   「文章?」   少年謀主愣了下。   兵魂連連點頭,道:「是啊,出師表啊。」   「還有誡子書。」   他道:「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   水鬼點頭道:「靜以修身,儉以養德。」   「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這都是高中走廊必備的了。」   老教授撫須道:「年與時馳,意與日去。」   問,當你睡了一覺醒過來之後,一堆你不認識的人當著你的面,滿臉熱情高聲誦讀你給自家兒子寫的家書日記,你是什麼心態?順帶一提,這些人告訴你,你自己的遺囑之類的東西已經變成私塾必修課了。   親,你的日記已經全世界都知道了哦。   少年謀主臉上的表情凝固。   熟悉他的衛淵表示,這代表著阿亮的內心遭遇到了巨大的衝擊。   翻譯一下現在的微表情。   不是,你們後人這麼離譜的嗎?!   我給我兒子寫的東西你都看?!   這玩意兒相當於我的遺囑啊好吧?!   現代人沒有道德!   衛淵咳嗽了聲,將眾人動作止住,道:「這是阿亮給他孩子寫的,我知道你們很驚喜,但是,還是有些不合適了。」眾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欣喜之下做出了不合禮的行為,衛淵看著那邊的阿亮。   本來想要玩笑般地念一聲:「今當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   但是卻止住秉性。   不想要讓阿亮想到那些過去的不開心的事情。   等到董老離去,眾人散去。   他也只是伸出手按在少年謀主頭頂揉了揉,道:「今天吃點什麼?」   阿亮隨意:「和以前一樣就行了。」   衛淵自信滿滿,就以現在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不得要把阿亮給鎮住,哪怕你是諸葛武侯,你也得給給我呆住,前所未有地有幹勁兒,突而想到阿亮還有些來到現代的必要手續得來一下,動作頓了頓,道:   「對了,戶籍怎麼辦?」   衛淵稍微解釋了下。   「管理民戶統計數據的那個?」   阿亮道:「先入你那一戶就行了,這屋子挺大的。」   少年謀主聳了聳肩膀,一點不客氣道:「側屋是我的了。」   「隨你,琴瑟和書筆之類的之後再買。」   「當然,我看你這裡也有些擔心,是畫符的嗎,我先用了……」   少年謀主一點不客氣地把東西都抱起來,語氣頓了頓,道:「然後,把麻煩也說一說吧。」衛淵臉上神色凝滯了下,少年懷裡抱著一些生活用品,隨意道:「能夠輕而易舉地讓我一個這個時代的黑戶入戶。」   「又是從正規渠道,呵……」   「你願意讓我回來,是因為你懷念我,但是如果說這個時代以及朝堂讓我回來,那只有一個解釋,這個時代需要我,而需要我諸葛孔明的時代,唯獨是那種必須一力支撐的大逆局……」   少年謀主嗓音從容篤定到衛淵沒法再偽裝。   衛淵張了張口。   阿亮聳了聳肩,道:「你是不是想要問,我為什麼知道是正規途徑?為什麼不能是你自己的路子?」   他指了指博物館主的臉,嘴角勾了勾,道:   「你的表情,實在是太容易被看破了。」   「什麼東西都寫到臉上,我想要裝作忽略都做不到啊。」   衛淵:「…………」   為什麼這句話,會這麼耳熟。   阿亮抱了抱被子,軟乎乎的,然後用力一拋,走你,被子直接拋飛仍在了床上,很遺憾,天才是不喜歡打掃屋子的,因為有阿淵在,所以不需要,至少在一起長大的衛淵面前懶得裝了。   物質和精神相互影響,以少年身體出現的阿亮,經驗存在。   但是個人的性格會更傾向於南陽那意氣風發的天下臥龍。   在面對相同局勢的時候,所採取的戰略也會因為個人性格的偏向性不同而各有所向,他握了握手,道:「還是年輕的時候好啊,那個陣法最終塑形恐怕是根據你來的,看來,你始終不願意讓我出山啊。」   「這都一千八百年了,還是希望回到我離開南陽的那一天嗎?」   少年軍師抬了抬眸,嘴角含笑。   臉上滿是調侃。   被衛淵反手一個戰神上頭,枕頭直接砸在頭上,悶哼一身躺在床鋪上,後仰著一邊鼓囊著怎麼力氣這麼大了,頭沿著床的一角後仰著,劉海散落,陽光溫暖而真實,一如南陽,呢喃自語。   「……居然,真的回來了。」   衛淵確認回來的是少年時期最皮實的那個阿亮。   或者說表現出來的性格特徵更傾向於那個時間點,這其實很恐怖,因為這傢伙之後那數十年的經驗也是真的存在,再加上年少時最大的成長特性,現在的他恐怕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全盛,他還能變得更強。   物質是流動發展的,如果認為諸葛武侯的極限只是歷史所記載的。   就是犯了刻舟求劍,用事物不變的世界觀去看待世界的錯誤。   衛淵看了看周圍的其餘人,把大概的共工,大荒之類的事情說了下。   而後連夜上了龍虎山。   老天師今天情緒低沉,這一次坦然地邀請衛淵進來,沒有再玩鬧,是的,衛淵今日的表現,他都完全看在了眼底,這位博物館主,本質上其實是一個好人,是有著炎黃秉性和脊梁骨的,以往的每一次上龍虎,帶來的麻煩,也都是不得已。   自己不能帶著過往的偏見。   要真正嘗試去認識這個博物館主。   老人噙著微笑,道:「你上山是為了什麼?」   衛淵道:「給我阿弟上戶口。」   「哦,小事,這事兒沒必要來龍虎山啊,對了你弟弟是誰?」   「諸葛亮。」   老道士微笑凝固:「諸葛亮?哦哦,確實是有人會給自己孩子起這些名字呢,哈哈,你悄悄,真是時髦啊,哈,哈哈哈……」   他笑容慢慢消失:「諸葛亮?」   「諸葛亮。」   「武侯?」   「武侯。」   「奇門方士祖師爺?」   「祖師爺。」   「這,需要戶口本這麼鄭重的嗎?」   「是肉身重塑。」   「…………」   這一天晚上,龍虎山上迴蕩著老天師的怒吼:「你你你,你給我出去!!!你個妖孽,老道劈了你!!」   燭九陰曾說,衛淵此人,從來使人訝異。   老天師也頓悟了這一點,在對衛某人改觀之後,這個男人以實際行動告訴了老人一個道理。   你高興得太早了。   ………………   叮噹。   衛淵再度回來的時候,他轉移出來的戶口簿上又多了一頁。   這個是儀式感。   只是他回來的時候,發現剛剛還社死的畫師已經恢復如初:「啊,丞相當時完全沒有聽到那個話啊,我還以為會怎麼樣呢。」伏特加娘娘滿臉微笑。   衛淵沉默了下,道:「阿亮說他沒有聽到嗎?」   「那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直接問?」   伏特加娘娘自信道:「當然是從旁側擊地看出來的啊,我可是悄悄試探了好幾次的,絕對沒聽到!」   不,如果阿亮願意的話,他可以讓你相信他的任何話。   讓你被他玩到死都尊重他。   如果不是後期季漢要他一力支撐,如果他身體更好些……   衛淵點了點頭,繞開了自信滿滿的伏特加娘娘。   水鬼正在嘗試武侯親傳的飲料,妄圖把四象五行融入其中。   就連剛剛劍拔弩張的幾大名將氣氛都緩和下來。   衛淵問了問兵魂剛剛發生了什麼。   兵魂道:「他好像也沒有做什麼啊,感覺是不是年紀的問題,感覺上那就是個孩子。」他咧嘴笑道:「給人感覺很守禮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孩子啊,我對他的感覺很好。」   圓覺笑呵呵道:「這個新的小施主聊了聊佛法,他對白馬寺傳承好像很了解啊,和他交談,總覺得言辭裡面頗多禪機,是真的經歷過世事的人啊。」   每個人話語裡面的諸葛亮都不同。   唯一一點,所有人都秉持好感,而每一個人認知裡的諸葛亮,彼此交錯的時候,沒有一個特性是相互排斥的,所以反倒給予人,這就是真正的武侯的感覺。   衛淵古怪地打開門的時候,阿亮正在玩電腦。   紅繡鞋的小鞋靈在教他。   等到小鞋靈出去之後,衛淵道:「我看剛剛白起,項羽他們似乎沒那麼緊張了,或者說,沒那麼排斥你了,你做什麼了?」   「下了三局棋而已。」   就衛淵出去龍虎這幾個小時,阿亮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現代的那種立領襯衫,外面套著儒袍,還帶著一副金絲平光眼鏡,這個讓水鬼看上去更加的斯文敗類的裝扮,放在阿亮身上,笑起來的時候,儒雅溫潤很多。   阿亮道:「和白起下的棋勝。」   「和項鴻羽的棋輸。」   「與張遼將軍的話,我只是告訴他,雲長現在在蜀地,不如去見故人。」   「就這?」   少年隨意道:「就這啊。」   他看到衛淵茫然,道:   「是以武安君可知我的軍略。」   「楚霸王則能出一口氣,二人皆可滿足。」   「張遼將軍重情重義,雲長和他意氣相投,此世孤獨,故人相見本來就是好事,我託他帶了一封手信去蜀地,他也承我的情……」   衛淵啞然,道:「我以為你也和他們一樣,不會被規則束縛的。」   少年微笑反駁:   「不被規則束縛這個想法本身,不就是一種規則?」   「以正以奇,盡在掌握,謀能應機,出乎預料,才是兵家,而且我本來就不擅長奇謀,在規則之中作戰,將對手也拉入我的規則裡正面交鋒,還算是順手。」   「不,擅,奇,謀?」   衛淵嘴角抽了抽,很想把這傢伙揍一頓。   天才的凡爾賽真的讓人很不爽,但是最不爽的是,對天才中的天才來說,這是實話,可是在衛淵耳朵裡,這就是在凡爾賽,他毫無猶豫一擊手刀重重劈下,少年謀主下意識雙手抬起,啪一下接住。   兩臂袖袍滑落。   他沒好氣道:「多少歲了,幼不幼稚?!」   彎下腰撿起剛扔掉的羽扇。   不幼稚的話你不也挺開心的?   衛淵腹誹,道:   「不過,阿亮你不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嗎?這次為何……」   他指得博物館眾人,幾乎三個小時把好感度刷滿了?   這很離譜。   少年謀主平淡道:「我確實是不喜歡和庸人打交道。」   「但是他們是你的朋友對吧?」   「你所珍視的東西,我一樣會珍惜,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衛淵神色柔和。   阿亮拍了拍羽扇,順勢一扇,此地直接被極深道行的奇門遁甲遮蔽了天機,道:「好了,正好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羽扇抬起,瞳孔安靜地仿佛一片海洋,噙著微笑,道:   「也是時候讓我見一見,那位隱藏在你魂魄之中的,之前的謀主了罷?」   「!!!」   衛淵神色凝固。   心中波濤如海。   他根本沒有來得及提,這是最大的秘密。   竟然被輕而易舉地堪破?!   阿亮沒好氣道:「又要問我怎麼知道的?」   「這不是一眼就看得清楚嗎?」   「一眼就看清楚?」   少年軍師伸出手指:「其一,我的魂魄早早已經崩散,羽扇不過是道標,肯定是有誰在歷史中把我碎裂的真靈保護好;其二,而今局勢,除去大荒和共工之外,還有些事情無法解釋。」   「大荒在等待什麼,崑崙開明獸若真是對人間有意,為何不入場。」   「共工步步而來,其勢逐漸提升,既是坦蕩,也是誘餌,祂又在思考什麼?這些組合起來,顯而易見還有暗中存在,和人族有利的勢力,導致了這一制衡僵持之勢。」   「也是而今之所以還能維持穩定,沒有爆發亂事的根源。」   「而你提到了河圖洛書,此物既然謀算天機,那麼,這位必然需要反向制衡,瞞天過海之計策,需要在視若尋常之事上下功夫,那麼,他所暫存之地,必然是事件漩渦的中心。」   「而這種地方,若是要我選的話,只有一處。」   少年手中羽扇微動,仿佛從容地將這個時代的波濤洶湧籠在了羽扇之下,而後羽扇掠過空氣,指向衛淵眉心。   「這裡。」   謀奪天下,逆伐九州之人。   諸葛孔明。   天下的大局,唯一的破局點,在他眼中沒有絲毫的遮蔽。   衛淵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感知到了某種無言壓迫。   如果說和阿亮為敵的話……   他想了想,突然覺得,假如眼前的少年是敵人,那實在太過於恐怖了些,而面對著這樣的局面,或許只有司馬懿的選擇才是對的,只有堅守不出。   歷史上除了司馬懿,曹魏也不是沒有猛人,敢於和諸葛武侯正面剛的,基本全沒了,連張郃都陣亡,哪怕是送女裝都死守著不出去,才是唯一的生路。   「至於為什麼是謀主。」   少年毫不客氣地吐槽道:「如果不是謀主的話,我懷疑這個局勢,早就天下大亂然後靠著各路英傑磨礪出來的階段了,哪兒還能有這麼好的和平盛世?估摸著是哪位實力足夠,謀略足夠的人物一手撐天。」   「畢竟阿淵你沒有腦子。」   衛淵:「…………」   孩子太皮怎麼辦?!   一定是欠的。   管他什麼天下智謀之冠,該揍就揍!   衛淵直接上手把這傢伙的黑髮揉得炸了毛,才將阿亮的真靈帶著,前往了眉心的清醒之夢,而夢中的灰袍男子雙目蒼古,難得的鄭重,兩人一禮,灰袍男子端起茶盞,嗓音低沉。   「燭龍,燭九陰。」   少年謀主微笑從容,羽扇綸巾。   「諸葛,孔明。」   PS:今日第二更……六千字二合一~ 第660章衛淵,軒轅,刑天:CPU過載中(感謝   林0099盟主)   在這夢中之境當中,白衣少年和灰袍男子坐在岸前。   衛淵盤腿坐在旁邊,軒轅,刑天目光炯炯地看著前面的一戰,蚩尤低語:「……我感覺到了,爭鬥的氣息。」而刑天和軒轅則是單純地開心於又有人來了。   他們一個本已死去,一個則是本體沉睡,都沒法出去。   難得來一個人。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待會兒的熱情歡迎儀式。   而且,兩個人心底還有暗搓搓的小算盤,當在燭九陰面前不及格的人越來越多,那麼不就代表著自己的火力吸引越來越少了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上古不及格俱樂部新添一員!   軒轅沉思:「待會兒如何安慰這個小子呢?」   刑天沉思:「要不要我教他寫寫詩?」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緩聲道:「不必在意他們,我倒是好奇,你是否,真的是我所需要的那個人。」   「終於見面了。」   少年謀主喝了口茶,道:「普洱?」   「是。」   少年微笑道:「說起來,這一種茶還是我當年發明的。」   燭九陰嘴角微微勾起:   「確實,神州中土尊神農為茶祖,而雲滇之地地的茶祖正是你,那裡莽枝、革登諸族曾經在你的雕像前歃血為盟,永不再爭鬥,那座山也以你的名字命名,名為孔明山,那座山的海拔。」   「說起來比五嶽衡山還要高些。」   軒轅:「…………」   刑天:「…………」   軒轅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沒腦子的,我覺得,這個似乎有點問題。」   刑天也緊隨其後發現了不同。   「只有一個腦袋的,我也覺得有點問題。」   而唯獨同樣具備有茶祖之名號的神農氏對於少年的好感度UPUP。   灰袍男子淡淡道:「不過,終於是見到你了。」   白衣少年微笑自語。   「燭龍嗎?」   灰袍男子道:「有何不妥?」   少年羽扇輕搖:「錯了,此次人族大劫,亮要尋找的,並非是天神燭九陰,不是這個名字,不是這個身份……」   「而是,武廟開創之人,奇謀方士。」   「袁天罡。」   「計留千年,亮實佩服。」   「是啊,他可聰……」   「?!!!!!」   神農瞳孔收縮。   蚩尤猛地抬頭。   哪怕是大羿都在一瞬間臉上浮現出驚愕之色。   這一瞬間,此地的氣氛壓抑地可怕。   而後齊齊看向了衛淵,覺得是不是他說出來燭九陰的人間身份,衛淵亦是僵硬搖頭,阿亮只是才回來,哪怕是玩電腦,也不可能察覺到太多的東西才對啊。   軒轅:「……」   刑天:「……」   大腦CPU過載中。   少年謀主羽扇輕搖,嗓音溫和:   「龍之為物,行雲布雨;雲紐元部,雨元切,為袁。」   「天傾西北,燭照九幽,跨躡地絡,周旋天綱。」   「或許,你的名字原本應該是綱目之綱,是袁天綱,對嗎?」   灰袍男子語氣平淡:「不過是一個名字。」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道:「不過。」   「智機百變,擅長機巧,不愧是後世唯一的墨家鉅子。」   「無當飛軍,是模仿墨家遊俠的風格所創造的是嗎?」   衛淵:「?!!!」   白衣少年微笑:「智者總是希望挑戰,智者總是喜歡秩序而非混亂,見微知著,自有其道理的,你在名字留下痕跡,是否是一種考驗?」   灰袍男子淡淡道:「那為何,不是一個局?」   白衣少年羽扇微頓,若有所思:「以名字為誘餌嗎?」   「你又是想要釣誰上鉤呢?」   「那麼你覺得,袁某是否已經將自己想要釣的魚兒拿到手了?」   「呵……言未必由衷,語言也不過是引導所用的計策和兵戈,那麼燭九陰你認為,亮會如何判斷?又會如何說與你聽?」   軒轅左手右手抬起,十指交叉,抵著下巴,做沉思恍然大悟狀。   刑天沉默,左手右手抬起,作勢要把頭給拔出來。   左手突然反抗,猛地一下抓住了,手腕之上,青筋暴起。   胸腹之上的臉猛地睜開,做憤怒狀。   不要甩鍋啊魂淡!   MD你自己去想!   衛淵:「…………」   這個時候,就要奮發努力,催動我的大腦啊!   五千年的積累啊,覺醒吧,我需要你們!!!   沉默之後,他左手右手抬起,十指交叉,複製粘貼了軒轅帝的動作。   可惡!   我的腦子……不中用啊。   軒轅拋來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而衛淵終於懂得了軒轅帝這個動作的原因——   這樣不會讓我看懂。   但是至少可以保持最後的顏面和尊嚴。   至少,看起來是看懂了。   就像是明明不會做題卻非要把卷子寫滿的學生一樣。   像是被迫裸奔的時候捂住下面的男人。   這是,我最後的倔強了!   而少年謀主手中羽扇緩緩搖動,沉思之後,突而問道:「阿淵,你在唐代的時候,是不是和袁天罡,以及那位李淳風相交頗不錯?」   衛淵怔住。   白衣少年神色寧靜:   「他們是不是給予你什麼東西,讓你後世來取?」   衛淵心潮湧動。   少年就仿佛親眼看到這一幕一樣,平淡道:   「而你在這一世尋找他們留下的東西時。」   「只找到了袁天罡的,而沒有找到李淳風的,對不對?如果我所料不差,連李淳風的屍首都不存在。」   衛淵猛地起身,想到了空空如也的李淳風墓葬。   神色驟變。   白衣謀主看著眼前的灰袍男子,撫掌嘆息道:「好一個以自身為餌料去釣魚,燭照九幽,周旋天綱,當之無愧,如果說袁天罡是燭九陰的話,那麼,那位李淳風,恐怕就是那位崑崙開明獸的一縷神念轉世吧?」   「你二人,早已經在千餘年前有過爭鬥了。」   衛淵心潮湧動,他道:「阿亮,你……」   「想要問我為何知道嗎?」   「我剛剛已經用電腦查過了武廟的記錄,那個時代的歷史,也稍微瀏覽了下,亮雖不才,過目不忘的手段還是有的,故而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至於為什麼先查這些資料,當然是因為和我的復甦有關。」   少年謀主平靜看著前面的灰袍男子。   「大劫自千餘年前開始,開明獸在那個時代落子。」   「燭九陰來到人間,可不只是為了口腹之慾,人間紅塵。」   「為了防止被對方察覺到,他必然封印了自己的大部分記憶,卻留下了潛意識裡的陷阱,而另外一方面,察覺到燭九陰動靜的開明獸必然也會有所動作,兩人糾纏,在人間交鋒。」   「以亮所猜測,那個時期的開明和燭九陰都受到限制。」   「而若是以開明為主攻,他為了自己的目的,必然會做一些事情,防止自己分魂轉世的事情暴露,而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會動用那些,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開明的棋子。」   十二……元辰。   崑崙圍殺庚辰。   衛淵呢喃:「可是,李淳風,那豈不是說,全部的計策都暴露了?」   白衣謀主搖了搖羽扇,道:「是,也不是。」   他看著灰袍男子。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少年道:「對方妄圖以河圖洛書來推演出毀滅人間的大劫,如何才能真正意義上地破壞他?」   衛淵下意識道:「搶奪河圖洛書……」   「錯了。」   白衣謀主,灰袍天神一起低語。   一瞬間,衛淵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和沒有沒什麼區別。   白衣少年淡淡道:「那不過是隨著對方而動。」   「唯獨先機在握,方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真正的做法,是將假的天機河圖洛書,交到對方的手裡。」   「而且,最好是九真一假。」   ?!!   仿佛一道雷霆劈落,衛淵瞳孔收縮,心中震動。   李淳風,袁天罡,一同以河圖洛書推演——《推背圖》   李淳風墓葬空無一人。   推背圖原典不翼而飛。   一切豁然貫通。   開明獸有所動作。   燭九陰入人間落子,以名字為誘餌,開明獸轉世。   開明獸以大劫蠱惑應龍,分離西王母。   並且以十二元辰為棋子絞殺應龍,以遮掩自身,推動下一步。   陳淵帶河圖洛書下山。   袁天罡和李淳風自河圖洛書做推背圖。   因為是李淳風親自參與,故而相信。   但是其中燭九陰做了手腳。   其實九真一假,成功將大劫的時間往後不斷推移。   事畢之後,二人先後去世。   開明獸驅使還活著的元辰打開了自己的墓葬。   大唐的事情結束。   這一次,當年開明的決斷,謀算千古,將諸神把玩於手掌之中。   親自創造了大劫的誕生,令四方諸神當中至少兩位沉睡,令崑崙三神只剩下自己,使得祝融反噬而歸墟出世,共工解封以天下大亂,獨坐崑崙,以觀三界。   燭九陰親身入人間,以自身為誘餌,邀開明獸在大唐貞觀交鋒,最終燭九陰以小博大,勝之半子,本都是激昂壯闊讓人深思發寒的手段,而現在,少年謀主,羽扇綸巾,談笑之間就將當年的謀略全然復盤而出,也是毫不遜色。   整個清醒之夢中,同時瀰漫著智謀和智商欠費的味道。   軒轅沉默,看向旁邊的神農氏:「姜叔,你聽懂了?」   「呵……」   神農沉默,緩緩抬起左手右手,十指交叉,複製粘貼軒轅氏的動作。   姬軒轅,刑天齊齊點頭:「明白了。」   複製粘貼動作,十指交叉,手掌抵著下巴,做恍然大悟沉思狀。   少年謀主羽扇談笑,微微下按,眸子看向前面的灰袍男子:「不過,無論如何,燭九陰你仍舊是以阿淵為棋子,亮現在,又要如何相信你,不會再做第二次類似的事情呢?」   白衣謀主毫無遲疑地凌厲詢問,直指核心。   這個清醒之夢中,氣氛一時間便劍拔弩張起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感謝林0099盟主,謝謝~   袁——匣紐、元部;雲紐、元韻、雨元切《字源》   袁天罡的本名確實是袁天綱。 第661章你們都是我的翅膀啊!   被開明獸掌握在手中的不是河圖洛書,而是推背圖原典。   而推背圖,被燭九陰故意引導出了錯誤。   當年的事情大概是這樣。   整個局面被剖析開後,作為支撐點作為單薄的一點就出現了。   如果說,大唐那一世表面上西域之行,玄奘佛法,而背地裡那貞觀盛世之下潛藏著的,是燭九陰和崑崙開明之間的博弈和爭鬥的話,那麼那個時代實在是燦爛風起雲湧的不可思議。   同樣的,衛淵,庚辰,乃至於那一世的人間,也不過是燭九陰和開明獸之間的棋盤和棋子,少年謀主手中的羽扇平放著,指著燭九陰,微笑道:「確實,閣下能勝半子,為人間爭取時間,亮實感激。」   「然則以阿淵為棋子這一點,亮個人不可以接受。」   劍拔弩張。   蚩尤低語:「……爭鬥的氣息。」   軒轅嘴角抽了抽,明白過來。   這傢伙根本不是能跟得上這兩個怪物的腦迴路。   而是單純地嗅到了火藥味。   蚩尤拿著一塊磨刀石摩擦斧頭的刃口,空氣中仿佛迴蕩著歡快的聲音。   打起來!打起來!   軒轅不屑。   神州黎民血脈裡面的拱火黨樂子人的部分肯定是你小子刻的。   紅瞳白髮多好。   神農氏帶著轉移矛盾的目的道:「為什麼只是勝了開明半子?」   白衣謀主道:「非不為也,實不能也,面對那樣的對手,恐怕做到現在這樣,也已經是極限,再多,以其敏銳,必然就會察覺到什麼,到時候就是前功盡廢,貪而無厭,為將帥取死之道,謀略亦然。」   「半子已經是極限,而燭九陰固守不出,恐怕,手中尚且還有足以一瞬扭轉戰機的殺招,一個,哪怕是開明獸想清楚了大唐時期的事情,也必須謹慎的籌碼。」   臥槽還有這個??!   神農氏,軒轅,刑天,蚩尤,大羿,還有衛館主一起看向燭九陰。   灰袍男子語氣平淡,道:「衛淵在第三次試煉的時候。」   「我曾順勢向開明對賭,勝者可以讓敗者做一件事情。」   「而這個讓開明做一次事的權限,在衛淵身上。」   衛淵:「??!」   神農氏,軒轅,刑天,蚩尤,大羿又齊齊轉頭看向呆滯的館主。   白衣謀主微笑道:「是代表著,你對以他為棋子的歉意嗎?」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淡笑道:   「為何不是用來讓你滿意的籌碼呢?」   「其實,亮更想要知道你在《推背圖》中留下的後手。」   「那麼諸葛你為何不自己推測一下?」   「自唐而來一千餘年,哪怕是亮,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看出破綻……呵……」   「呵……」   軒轅:「…………」   刑天:「…………」   衛淵:「…………」   三大頭鐵莽夫步步後退,靠牆蹲坐。   艹,好可怕。   為什麼感覺明明只是笑著說話,卻比動刀子都來得心驚肉跳?   少年謀主羽扇輕搖,而灰袍男子雙目蒼古,端著茶,淡淡道:「看來,他連你的生氣,只是為了幫助他來向我要好處這一點,都沒有意識到。」   唉?幫我要好處?   衛淵怔住。   少年謀主噙著微笑:「喜不應喜無喜之事,怒不應怒無怒之物,喜怒之政,亦是謀略一環,是執政者可利用的武器。」   灰袍男子嘴角勾起,道:「還是如此啊,諸葛孔明。」   「你身上最大的弱點,居然還存在著。」   「哦?亮的弱點。」   燭九陰淡淡道:「諸葛武侯,不世出的天才,表面上溫和儒雅,但是事實上孤高自傲,或者說,你的傲慢潛藏在你的言行當中,幾乎刺目到讓我無法忽略了。」   「若非是你的傲慢,當年的三分天下,至少有三次可以功成一統。」   白衣謀主羽扇微頓。   衛淵怔住:「傲慢?」   燭九陰看了博物館主一眼,道:「是,世人皆知道六出祁山,但是又有誰計算過,在諸葛武侯出山的第一年,儘管劉玄德沒有聽從你的計策,反倒是落入了被曹孟德追殺的路上。」   「但是即便如此,只是這一年年末,劉玄德仍舊在你的戰略下,平定荊南四郡,擁有了自己的勢力,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群雄。」   「而到正面擊潰曹孟德,後關雲長水淹七軍,威震天下。」   「隆重對策出現,數軍合勢,鋒芒之盛逼迫曹孟德打算遷都。」   「你只是耗費了區區十年時間。」   「當年你離開南陽的時候,說歸來耕田歸隱,不正是在你眼中,這天下之亂,猛將如雲,謀臣如雨,你反手即可鎮壓?彼時你回來,還有餘力耕田。」   白衣少年眼眸微斂。   結合時代,那一句溫和儒雅的話裡面,確實是無可比擬的傲氣。   「你本來是可以在你預估的,十二年內,平定天下,而後復歸南陽,單以才氣,你確實是可以做到。」   「但是你所犯的第一個錯誤,你不應該覺得,孫仲謀有劉玄德和曹孟德的氣魄,你見慣了天才豪傑,故而默認四方皆有超凡之才,如果說是孫策的話,那個時候必然從江東響應季漢,曹孟德大勢東去,必死無疑。」   「但是那不是孫策,不是孫堅,那是孫權。」   「你的鋒芒太盛,根本不知道收斂,區區十年時間,便讓一個一無所有的劉玄德,變成了三分天下,正面擊潰曹孟德,且威震天下的漢中王,你讓孫權如何不心生恐懼,尤其是周瑜去世的情況下?」   「所以,關雲長被偷襲,隆中對策,潰於宵小。」   「第二次,你不應該覺得你自己能堪破軍中的陣法,就認為劉玄德同樣可以做到,你認為當年曹孟德赤壁潰敗於火計,但凡是略有智謀者,都不會中這一計了,但是你錯了,劉玄德不是你,他中了陸遜的火計。」   「一如當年的曹孟德,你的第一戰,是踏著赤壁而起。」   「而陸遜的成名,是踏著劉玄德。」   「就此大勢已去。」   「而第三次,諸葛孔明,你不應該相信馬謖。」   灰袍男子語帶嘲弄:   「若是我是你的對手的話,在見到你前兩次的錯誤,定然會選擇一個腹中空空之輩,讓他去學習你少年時期的氣質和舉止,替換了姜維,你一定會如馬謖那次一樣中計。」   「還是那句話,你秉性裡帶著絕世天才的傲慢和偏見,卻不知道凡人多是偽裝出的金玉滿堂。」   「你見他如此,會自然而然覺得,天下會有這樣表現的,同樣是天才,你很喜歡馬謖這個,至少表面上看和你自己年少時相似的少年,最終,他斷送了你收復天下的最佳機會。」   「而你終於看清楚了周圍遍地庸才,所以選擇一己之力支撐蜀漢。」   「可彼時的你,卻也不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你仍舊覺得自己身體很好,最後一次,你是看錯了自己。」   他動作頓了頓,微笑道:「是說錯了,你這一生,在同一類錯誤上,錯了四次,你的超世之才,反而遮蔽了你的眼睛,而現在看起來,你似乎仍舊是自傲至了極限。」   衛淵額頭抽了抽。   心驚膽戰。   神農氏默默後退,蚩尤眼睛發亮。   少年謀主神色不變,羽扇輕搖,微笑道:   「亮之錯漏,便真的是如你所見的嗎?你所知道的,也只是過去我曾犯過的錯,而非是現在之亮,難道說,燭九陰也是如古籍所說刻舟求劍之人,還是說……」   羽扇微頓,笑容溫和:「燭九陰你在緊張?」   「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動搖?」   灰袍男子微笑道:「你留下的兵書裡曾有這樣的話。」   「夫兵之權者,是三軍之司命,主將之威勢,將能執兵之權,操兵之要勢,而臨群下,譬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翔四海,而如果失去了權,那麼就像是魚群散亂了,根本無法成事。」   「所以,你是在來到這裡的第一日,就打算將主權握在手中?」   智者對智者。   鋒芒畢露對鋒芒畢露。   毫不留情對上了毫不留情。   絕對強勢的掌控欲對上了同樣絕對強勢的掌控欲。   軒轅:「…………」   刑天:「…………」   神農:「…………」   三者對視。   選擇複製粘貼,放棄思考。   MD這裡好恐怖。   蚩尤: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TNND!打啊!怎麼不打!   放什麼嘴炮!打啊!   衛淵轉頭尋找大羿,面色僵硬。   只發現了一個木牌子插在原地,上面貼著張紙,畫著個表情包。   ( ̄▽ ̄)( ̄▽ ̄)   那個靦腆的青年早就消失不見了。   衛淵:「…………」   風吹起來,那表情包的手掌仿佛在遊動。   不愧是被扔到山林裡面被萬物養大的,這潛行也太高了吧?   衛淵僵硬地轉過頭,在新頭鐵莽夫三人組看待勇士的目光注視下湊上去,乾笑著道:「那個什麼,別,別打了,呸呸呸,我的意思是,別吵了,額……,要不然大家喝杯茶,要不然……」   「嗯?!」   「阿淵,閉嘴。」   「…………」   「嗚嗚嗚嗚,軒轅,刑天,阿亮他學壞了……」   衛館主,被擊穿。   「唉,這孩子長大就是會這樣的,阿淵你要習慣。」   「是啊是啊。」   「…………」   少年謀主頭痛不已,嘆道:「看來,今日難以繼續了。」   羽扇微搖,看向燭九陰:「不過,既然閣下要以河圖洛書所推演出的《推背圖》來算計開明,準備著那最後的一招,怕也是不可輕舉妄動,故而,外界之事,暫由亮負責。」   他起身,身高和衛淵差不多,外罩儒袍,語氣溫和道:   「所以,事關於阿淵的布置,還請閣下詳細說出。」   那雙柔和澄澈的眸子微斂,噙著笑意:   「否則,就勿要怪亮。」   羽扇虛斬。   「盡數折斷!」   ………………   姬軒轅看著失神,而後拍了拍衛淵的肩膀:「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真的奇怪……」   他感慨著道:「看著這一幕,我突然想起了白澤。」   「你這個沒腦子的,居然有這麼好使的外置大腦啊,真的羨慕你。」   「阿淵可不是沒有腦子的。」   少年清朗的聲音打斷,白衣謀主羽扇微搖,沉默了下,想到自黃巾之亂開始的那些年,想到那些年的苦楚,低語感慨道:「他已經很努力了啊!」   衛淵:「…………」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個畫面。   眾人:白澤是廢物。   姬軒轅震聲:不,他已經很努力了啊!   這一幕為什麼這麼有既視感。   我已經淪落到這個程度了嗎?!   衛淵雙手捂著臉,有仰天長嘆的衝動。   神農和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灰袍男子嘴角勾了勾,而後控制住沒有浮現笑意,而是語氣清淡,道:「哦,若是這樣的話,那麼有一人,是你不得不知道的了,那正是參與這一場千秋大劫的,另一位持棋人。」   少年謀士皺眉:「嗯?另一位?」   而後灰袍男子嘴角勾了勾,把茶盞放下,寬袍廣袖,抬起手掌指向那邊的博物館主。   輕描淡寫道:   「喏,就是他。」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662章關於布局的另一人   清醒之夢之中,氣氛一時古怪起來。   軒轅,刑天,乃至於神農氏都順著燭九陰伸出的手指,看向了那滿臉懵逼的博物館主,軒轅和刑天眼中先是愕然,而後浮現出了那種看向叛徒的憤怒眼神。   我們以為你是同志!   你居然演我們?!   你特麼有腦子啊!   神農則是狐疑。   就連衛淵之前的表現都讓他覺得多出了某種深不可測的味道。   難道是說,這也是智者的毛病?   喜歡裝作沒有腦子,然後混在沒腦子的莽夫裡面,看著莽夫的反應,而心中暗爽不已,嘶……怎麼仔細想想,好像有點悶騷啊?   嗯,等等……   混在莽夫裡面,看莽夫反應,心中暗爽……   好像有點眼熟。   神農氏思緒凝固,最後的理智控制自己不要去轉頭看向同樣符合這個標準和定義的,某雙目蒼古的灰袍男子,刑天怒道:「你居然,是他們是一夥兒的,你居然有腦子?!」   胸腹的面容怒吼:「就是就是!」   「你之前在騙我們?!」   「就是就是!」   衛淵下意識道:「不,我沒……」   聲音戛然而止。   衛淵回過勁來,看著前面表面憤怒,實則期待的刑天和軒轅。   作為塗山氏,他輕而易舉發現了這個問題裡面的坑,刑天的回答臉面都是坑,你到底是同意你有腦子,是智者,屬於叛徒被揍一頓呢,還是說你說自己沒腦子。   事實證明,這些老幫菜,只有在面對武侯和燭龍的時候,會顯得智商欠費,彼此互坑起來的時候,智商瞬間拉高。   塗山淵沉默。   還是捏著鼻子跳了坑。   「我沒有腦子。」   軒轅大喜,刑天大喜,展開雙臂擁抱:   「啊啊哈哈哈,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摯友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不,老祖宗,輩分亂了,亂了。」   白衣謀主若有所思,羽扇輕搖,遮掩住面容,道:「阿淵不過是中人之姿,若是要入這一局,恐怕,是他以自己為棋子了吧?他的智謀水準,算計旁人都力有不逮,算計開明,則不如當場自殺。」   嗤。   空氣中仿佛有箭矢扎心的感覺。   衛館主身軀僵硬。   不如當場自殺……   少年謀主道:「所以,亮猜測,唯一的能夠參與此局的,只有靠著他轉生不死的特性,布局於千古,唯獨自身一兵一卒,有進無退,與其說是入局,不如說,是絕望之中橫衝直撞,衝入了這棋局之中,打亂布局。」   「畢竟,人雖然最看不清楚自己,但是估計出自己的行為軌跡也很容易,不過,大部分將領都是知彼不知己,這是名將潰亡最大的理由之一,淵的話,難道說那一世布局的時候,他的腦子不大好使了嗎?」   庫嗤。   空氣中再度傳來仿佛箭矢扎心了的感覺。   衛淵手掌顫抖了下。   想到了明代的自己。   少年補充道:「我不是說太蠢,而是說,缺乏自我的認知。」   「反倒是讓對大局的判斷,越發清晰,而也只有如此。」   「才能夠讓本來就至情至性的阿淵,以自己為棋子,否則的話,他肯定要猶豫再三,直接掀桌的,畢竟,大賢良師雖然教導了他道法,但是他小時候可是混在了黃巾軍裡面的,某種意義上說,是起義軍窩裡長大。」   「而大賢良師,倒是亮見過,掀桌子掀得最徹底的人。」   「想來淵也差不多。」   第三次扎心的聲音傳來。   衛館主,倒地不起。   阿亮你侮辱我!   他怎麼侮辱你了?   他把我做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燭九陰淡淡道:「猜對了,不過,如果說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白衣謀主羽扇微搖,平淡道:「故布疑陣。」   衛淵愣住。   少年謀主語氣平緩,道:「敵暗我亦暗,而敵勢太大,我單兵獨卒,當故布疑陣,在神州各處落子,留下後手,哪怕是死後,也隔著歲月和開明對弈,我雖死,陣尤在,計猶在,仍可以退敵。」   「第一步,幹擾天機,讓對方錯估我的去世時間。」   「亂敵為一。」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平淡道:   「而後,以另一部分後手,塑造出另一個虛構的人,雖然計策是我所下,但是必須將這些計策歸功於另外一個,一個並不存在的人,這個不存在的人,將會在我死之後的時間,在不同的地方,和開明對弈。」   「並非要勝過他,只需要給他帶來一定麻煩即可。」   「這樣的話,開明將會被這個不存在的敵人牽制住一定的思維。」   「這個人給他造成了麻煩,而他竟然無法找到此人。」   「認為此人為假,卻又找不出證據,因為亮,早已經去世。」   「疑陣為二。」   「當我復甦之時,若是這個身份還在,則進,可以掌控後手,繼續下這一子;退則是能夠利用以前留下的身份,將這個虛構的身份坐實,煉假還真,徹底將敵人把握在手。」   少年謀主眼眸微斂:「既然此人,過去存在,現在存在,在過去到現在的一切歷史中有痕跡,那麼,就決不能說此人是虛構的。」   「此為,謀攻第三。」   「疑陣,惑敵,所為的就是出劍,如若不能出劍,那麼毫無意義。」   白衣謀主伸出手指:「而最後一步,大概也是淵會做的事情。」   「給自己留下些崛起所用的東西,而後捨身一劍,斬斷棋盤,一方面,以亂對亂,打亂棋盤,另一方面給開明留下足夠的印象,讓祂認為我確實是去世了,而以亮之死,以成就之前的三步棋子。」   「只是可惜,阿淵本身不會有長期的謀略,大概率只有最後一步吧,但是也正是如此,反倒是難以預測他的行為,他偶爾也會做出那種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妙手。」   衛淵:「…………」   被擊沉。   剛剛其實被燭九陰說是另一位持棋人,某博物館主其實心中暗爽,甚至於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現在以燃盡的姿態坐在那裡,陷入賢者時間,心中甚至於有一種無可奈何的嘆然,差距太大了,大地可怕。   如果那一世按照阿亮的計謀,恐怕自己現在真的是持棋人。   是被開明獸無邊戒備的對手。   這樣想想,自己在大明事情所謂的遊歷天下,所得的成果太少了。   而阿亮說的這些事情能不能做到。   死諸葛退司馬懿,這事情流傳千年,冢虎如此,再來一次又何妨?   衛淵在謀略上從不會懷疑阿亮。   說句不客氣的,實際上,是季漢在拖阿亮的後退。   只是心中有一種複雜的挫敗而又驕傲的感覺。   「哪怕是在謀略巔峰的時候,距離阿亮還有這麼遠嗎?」   ……………………   少年謀主把自己的謀劃說完之後,燭九陰張開了屏障,語氣平淡地將衛淵明代做的事情說了一遍,道:「所以,你知道這一局殘棋該怎麼下。」   而少年訝異,眼眸看了一眼燃盡的衛館主,羽扇微搖,道:   「原來如此。」   「不過,我甦醒之後,看到阿淵現在這樣,倒也是覺得慶幸……」   「慶幸?」旁邊唯一允許旁觀。   或者說,唯一應該還能跟上節奏的神農氏疑惑。   「是,這代表著,他的過去生活得很好。」   白衣謀主羽扇輕搖,嘆息道:「什麼時候才會讓普通人都要拼盡智謀和勇氣才能活下去?那必然是無邊的絕望和慘烈,有明一代的話,淵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同伴,甚至於,沒有敵人。」   「他只能回憶起天下大亂,世界大劫會來臨。」   「但是,什麼時候,會是誰來做,他不知道。」   「就仿佛天地之間浩蕩蒼茫,無邊無際,只有一個人在走,大地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崩塌,認識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開明的暗子,在這種絕望之下,人才會拼盡全力地動用自己的智謀,在每一個夜晚不斷地推敲,思考,尋找著唯一的可能活下去,可能打破對手謀略的方法。」   少年道:「他在漢末之年,便是那樣了。」   「只是那個時候,他不需要思考毀滅世界的對手,那個時代,也有我在,而明代他只能靠自己,或者說,最終做出了決死一劍,以自己為棋子,以千古為棋盤,撞入了三界的棋盤。」   「說是孤勇好,還是說有進無退的慘烈好……」   少年羽扇微動,道:   「不過,亮倒是好奇,那個時代,燭九陰你在做什麼?」   「又是在旁觀嗎?」   神農頭皮一麻,臉色都苦下來。   又來?   這兩個人怎麼隨手都能往對面要害去捅?   只是這少年卻沒有更進一步去逼迫,只是微笑道:   「不過,亮不問了,當年面對玄德的時候,亮也曾多有思慮,況且,識人之道,當告知以禍難而觀其勇,期之以事而觀其信,看來,你這一代會真身出現,是淵曾經的表現,讓你終於願意信任他了?」   「而在這之前,他也不過是這浩瀚歲月裡的一枚棋子,亦或璞玉。」   灰袍男子語氣平淡:「諸葛武侯,就如此喜歡試探人麼?」   「亮,只是好奇。」   灰袍男子不置可否道:「不錯,彼時的他在我眼中,也只是芸芸眾生之一,並無不同,當一視同仁,只是未曾想到,他居然在天下亂世之中磨礪出了鋒芒,改變天下,需要的正是萬中無一的豪傑。」   「過去的他,還不夠格。」   「你在未出山之時,便以水鏡八奇的關係隱隱撥動天下。」   「以屢次大敗鑄劉玄德高祖之相,霸業之姿。」   「最終以水鏡八奇徐庶將你所需要的改變天下之人帶來,不也同樣?」   ??!!   神農瞳孔收縮,一時間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少年始終含笑的眸子似乎完全睜開,眸子倒映著對面,並非平湖,而是深不可測的淵海。   微笑道:「所以,我們是同一類人。」   「而你說錯了一點,我和玄德之間的關係,絕無半點的虛假。」   「只是一點不同,我不會對阿淵做這些事。」   聲音頓了頓。   少年的眸子又帶著笑意:「不過,你以亮和玄德的關係自比。」   「難道說,你覺得你和阿淵的關係,也是類似?」   神農:「…………」   灰袍男子平淡自語:   「蠢貨令人厭惡,而聰明人似乎也容易被殺啊。」   「哈哈哈哈哈,天綱你難道是以那不如雞肋的楊修和亮相比嗎?」   少年謀主大笑起來,而後道:   「看來,燭九陰你至少可以信任,天下亂世,希望你我可以彼此攜手,和諧相處便是了。」   少年放下了羽扇,端起茶盞,笑容飄逸溫和,讓人下意識想要信任。   卻讓神農氏覺得有種莫名的被看穿的,如墜深淵的恐懼。   這個時候方才反應過來,剛剛這兩人,從針鋒相對彼此攻伐到形成同盟,只在談笑之間,僵硬地抬起頭,看了看那邊安慰燃盡的博物館主,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   我應該在那裡,不該在這裡。   「你我聯手,又有淵之勇武,尚可一搏。」   灰袍男子舉杯,兩人似乎終於和好。   沒有硝煙的戰爭結束。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本來……   片刻後。   神農氏端著飯碗,看著前面的畫面。   兩雙筷子夾住了同一根龍井蝦仁,死活不放手。   智者總是相似的,同樣的孤高,同樣的自傲,就連口味都相似的清淡,現在旁邊,連大羿和蚩尤都有點吃不下飯,這氛圍劍拔弩張到了,飯桌左右兩側一堆上古飯桶端著碗筷,就是硬生生地沒法下筷子。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是本座先落筷的。」   白衣謀主微笑從容:「是嗎?亮不這樣認為啊。」   大羿用胳膊肘撞了撞衛淵,衛淵轉頭。   靦腆青年咬著筷子頭,頭刷地指了指那邊的兩人。   你上!   軒轅刑天蚩尤做出同樣的動作。   你上,我們要乾飯!   灰袍男子平淡道:「廚子?」   「欸,我在。」   衛淵乾笑著起身。   灰袍男子淡淡道:「你應允過吾。」   是,是答應了,而且不止一次……   先是一頓飯,然後是前世今生未來三頓飯。   衛淵吐槽。   該死,燭九陰,這也在你的計算中嗎?!   沒辦法了,阿亮,之後我再補償你。   正要開口,少年謀主嘆息,嗓音溫和道:   「南陽之後,至亮身死,也不曾在吃過淵你的飯菜了。」   衛淵:「…………」   開不了口。   灰袍男子冷笑:   「動之以情,自己不需要吃苦的苦肉計,是否卑鄙?」   少年謀主微笑溫和:   「挾之以恩,以求私利,和曹孟德之舉有何不妥?」   「承諾在前,有何不妥?」   「恩若長師,情同兄弟,親悌之情,法亦不究。」   「一諾千金,廚子你說對不對?」   「挾恩報私……」   少年聲音頓了頓。   微抬了抬頭,語氣平淡:   「呵……,亮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衛淵端著飯碗奪命而逃:   「我再做一份!」   …………………………   無論如何,最終,兩個大腦完成了『和平友好』的史詩級別的會面,有了計策的交互。   暗中的謀劃和戰略可以展露。   而這個時候,   自泰山歸來的珏,以及那位少女阿照,回到了老街,回到了博物館。   阿照抬了抬眸,下意識看向博物館的方向。   武后,武侯。   是擦肩而過,亦或者……   誰能瞞得過誰,誰又將看破誰?   老街仍舊平靜。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第663章燭九陰和淵   博物館中。   某博物館主睜開眼睛,剛剛那種劍拔弩張的感覺讓他現在都有點頭皮冒汗,看著那邊同樣睜開眼睛,若有所思的白衣謀主,衛館主略有心虛,阿亮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說什麼。   衛淵尷尬地想要插話道:「啊,哈哈,沒有想到,我當時也居然有資格在這麼大一盤棋上下棋嗎?原來,原來明代的時候我的智商那麼高,會不會是當時候把現在的智商給透支了?」   衛淵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軒轅和刑天傳染了。   否則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自己挖坑自己跳的話來?   少年謀主看了他一眼,道:「人在逼急了之後什麼都做得出來。」   「除了易和數。」   阿亮無情吐槽:   「不過,阿淵你在得意什麼啊,你的謀略,不就是直接掀棋盤嗎?」   「什麼掀棋盤,那不是最後一步了嗎?!」   衛淵震聲道:「我在大明之時,也是曾經斬龍脈,助明王,將太子朱標和馬皇后的性命救下來了,而後甚至於間接幫助劉伯溫尋找到了河圖洛書,這才被人暗算……」   少年道:「那麼,是什麼驅使著你做了這些事情。」   衛淵道:「當然是……」   嗓音戛然而止。   驅使著他做這些事情的,是轉世之後,記憶雖然混亂,卻還記得大劫,記得那一卷《推背圖》的部分內容,也因為是有《推背圖》的記憶在,所以說,才能精準地改變歷史的節點。   「是推背圖……」   衛淵呢喃。   白衣謀主道:   「頂尖的謀略之士不會改變別人的天性,而是如同水流一樣,順應別人的天性,達成自己的目的,這樣的話,被利用的人不會覺得自己被利用,只當做一切都是自己的決定,而謀主的目的也已經達成。」   「悄無聲息,是上上之謀。」   「其實你做這些事情,全部都是在燭九陰的預料甚至於引導之下的,你不要作為棋子還這麼驕傲好不好,你讓我覺得我的記憶發生了偏差,難道說是亮記憶裡把你美化了?」   「要不要做筆記對比一下了。」   少年無情吐槽,他的舌頭其實一直以來都相當地毒。   當年司馬懿自信滿滿,作為天下頂尖軍師,颯爽登場,先是說:   「亮志大而不見機,多謀而少決,好兵而無權!」   「雖提卒十萬,已墮吾畫中,破之必矣。」   被阿亮反手爆錘之後。   直接雙標感慨道:「真NM天下奇才也。」   「記錄裡面把我的粗口刪掉。」   「是,大將軍!」   而阿亮在識破司馬懿的計策之後,直接回答:   「卿是六十老翁,何煩詭誑如此。」   翻譯成現代話——   你個老逼登不回去抱孫子,在這兒逼逼賴賴什麼啊,不丟人?   而後對旁邊的記錄官說:「這句話不用刪,對,留著。」   「就寫史書裡面。」   最終這句話在《通典》裡都有。   現代人往往被歷史濾鏡所迷惑,什麼溫文爾雅,笑意醇厚。   溫文爾雅的人會這麼說話才怪了。   阿亮雖然文辭豐富,但是整個人的毒舌手段相當狠辣,順手一個六十老翁,反手一巴掌送你女裝,年輕出山在東吳就是你個腹中空空,右邊一句無一良策,整個的嘴炮技能直接點到滿格。   所謂完美的六邊形戰士,就是你連垃圾話互噴都噴不過他。   他不但能把你噴自閉。   還能噴你噴得很有藝術感。   被留在史書裡的那種,青史留名怕不怕。   攻擊範圍從年紀到才華最後直接人身攻擊一個不落。   最重點就是,你被他懟了,你居然無法反駁。   只能自己生氣。   司馬懿和諸葛武侯的畫風放在一起,大概就是驕傲自矜,天下無雙的謀士冢虎,遇到了臥龍之後各種單方面惺惺相惜,臥龍反饋則是你個老傢伙煩不煩,六十老幾了,何煩詭誑如此!   簡直和曹丞相關雲長的關係差不多。   而最初,曹孟德在離開都城外出做官的時候還要把劉玄德帶著。   甚至於自己升官之後,反手把自己原來的官位送給了劉玄德。   季漢這個團體裡面的理想主義者,簡直是完美戳爆一切時代英雄梟雄內心的浪漫,尤其是曹孟德,這傢伙對季漢陣營幾乎眼饞得要死,從徐庶,關雲長,劉玄德,到趙子龍,這傢伙都想要。   至於孫仲謀,咳嗯,生子當如孫仲謀。   衛淵可以證明,說生子當如孫仲謀,並不是因為曹孟德的輩分大。   因為對孫權的哥哥孫策,曹孟德的評價截然相反。   『猘兒,難與爭鋒!』   一個反應是,真是有出息啊,一個反應是,這小子是個瘋子,不能和他正面打,擺放在一起,就很能夠看出些什麼,如果你的對手面對你還能感慨著誇獎你,來自於敵人的誇讚本身甚至於帶著一種從容的輕蔑感。   唯獨敵人的氣急敗壞和憤怒,才是對於英雄們最好的讚譽。   孫伯符當大笑著歸去,豪醉一場。   當然,阿亮這樣的毒舌永遠都沒有暴怒過。   而衛淵再度回憶之後,才面色微沉的發現了一個問題,呢喃道:   「我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在李淳風的墓葬裡面,發現了《推背圖》的原典,還有臥虎令……」   阿亮撇了撇嘴,道:「你會被那傢伙背刺倒地,原因可不是斬龍脈。而是你頻繁改變了時代的節點,更重點是,你居然莽夫到了做出這種事情,還不知道隱藏,簡直就是上門打劫。」   「實在是太過於大膽了,你完全沒有想到,歷史被改變本身代表著什麼……」   衛淵:「…………」   「那個,那時候腦子不大好。」   阿亮嘆了口氣:「而知道《推背圖》原典的,一個是袁天罡,一個是李淳風,袁天罡是燭九陰,而李淳風則是開明獸,燭九陰不說,開明獸察覺到你的動作之後,必然會出手直接把你給拔除掉。」   「比如說,派人把你給背刺掉。」   少年伸出手虛劈了下。   「而燭九陰,如果按照他一開始將你看做棋子的想法。」   「阿淵你只是他用來完成扭轉時代節點的工具,因為你的存在,他就可以置身事外,不用親自改變那些事情——因為你的性格一定會去做這些事,你在大明一邊完善時代的節點,一方面則是會吸引出開明獸。」   「而燭九陰就看著這一切發生。」   衛淵嘴角抽了抽。   「你的意思是,燭九陰拿我釣魚。」   「我還順便給他打了白工?」   「四捨五入一下,我給他賣掉了,還很認真地給他算帳數錢?」   少年謀主聳了聳肩膀道:   「你總是能把那些高大上的東西變得這麼,這麼……泥石流?」   他用了個現代的詞語,道:   「明明是兩位天神,在隔著歲月交手落子,在你這裡就是賣了數錢。」   衛淵咬牙切齒:「可是對我來說不就這樣?」   「是是是,可是你為什麼不想想看,為什麼你會在李淳風的墓葬裡得到推背圖原典和臥虎令嗎?」白衣謀主提醒他:「李淳風可不會把這些東西交給你,而另外一方面,也唯獨開明獸不會去開李淳風的墓葬了。」   「或者說李淳風就是開明獸,墓葬裡有他的氣息。」   「東西放在那裡最安全。」   「所以你想想看,是誰把這兩個東西放過去的?」   衛淵沉思:「知道推背圖的只有開明獸和燭九陰。」   「所以,只有可能是燭九陰放下的。」   「那麼,當初在明初把我救下,讓我能在嘉靖年間甦醒的,是燭九陰……」   在他說出這句話,或者說推導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眉心突然劇痛,一段被封禁的記憶湧現出來,恍恍惚惚,一片潑盆大雨落下來,如同煙雲霧氣,也沒有了阿亮,記憶裡屬於自我的認知消失了,一片混沌的記憶碰撞,不知道自己是誰,正是大明一代初年的記憶。   只是胸腹劇痛,低下頭,看到了一柄短劍刺穿了自己的腹部。   鮮血飛快地暈染了那一襲青衫。   青石板上倒映著自己的面容,面容年輕,黑髮木簪,一身儒雅,雨水將面容衝刷的模糊,地面上的積水很快地暈染成為了血色,在大明的江山裡,背刺了這位淵先生的男子鬆了口氣。   這劍上有歲月劇毒。   以這區區凡人儒生,肯定……   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卻神色怔住。   劍,拔不出來。   他瞳孔收縮,猛地抬頭,看到那青衫的青年右手五指居然握住了那刺穿了自己腹部的劍刃,失去記憶的一雙黑色瞳孔中,潛藏於秉性之中的暴烈堂皇騰起。   面容清秀的刺殺者瞳孔收縮:   「不對……這根本不是表現出來的書生……」   拔劍,失敗。   棄劍!   刺殺者猛地鬆手,青衫青年猛地轉身。   衣袍翻卷。   雨幕都一時凝滯住。   刺殺者瞳孔裡看到那渾身溼透的青年手中的傘猛地震開,有著江南繡花的紙傘崩碎,一柄青竹傘骨握在手中,向前刺出,仿佛匯聚十方水汽,那是傘骨,但是更是一柄劍。   此身此心,即便遺忘,即便癲狂。   十萬裡東西縱橫是真,上崑崙入人間是真。   此物握於手中,便是劍。   天地十方為劍。   失去記憶,居然觸及了神話領域?   無我無劍,這也可以?!   刺殺者驚愕至極,而在那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被磅礴的劍勢洞穿,自身的神話權能幾乎是在第一瞬間便被破去,天上落雨被牽引,化作了磅礴的水龍,化作長劍奔走,一時氣勢洶湧磅礴,那刺殺的神靈拼盡全力,居然只能夠步步後退。   擋!   擋住!   擋住!擋……擋不住了!   被被直接席捲拋飛出去,在一瞬間茫然之後,居然發現自己還活著。   似乎是這失去記憶的青年似乎無法真正催動屬於劍聖的劍術。   也或許是傷勢過重,也許是歲月之毒的恐怖。   反正,這劍勢催動到了一半的時候,便轟然崩碎。   而那刺殺者噴出了摻雜金色的鮮血,心中駭然,抬頭看的時候,路上已經沒有了剛剛的青衫青年,有心去追,可是看著地上的鮮血,一時間,居然失去了再度出手的勇氣,只是任由這痕跡被雨水衝散。   一劍,奪氣!   ……………………   跌跌撞撞的腳步,髮髻散亂,失去記憶,又中歲月之毒的青衫先生雙目逐漸晦暗,視線模糊,最終踉蹌倒下,直接倒在地上,雨水越發地大了,他似乎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艱難抬起頭,前面的茶攤旁邊,身穿灰袍的男子神色平淡。   那一雙蒼茫的雙目中有千秋歲月,卻絕無絲毫的情緒。   「你比我預料的,做的好的多。」   手掌伸出,握著一柄竹傘,灰袍男子起身,步步平淡,走過雨水,走過那重傷倒地的青年。   語氣裡帶著智者的淡漠。   「作為棋子,你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接下來,我會去順著你的痕跡,誅殺當誅之輩,不會讓你的犧牲白費,而你,則需要帶著開明的疑惑注視,死在這裡。」   雙目蒼古的青年神色淡漠,作為俯瞰歲月萬古的神靈。   打著傘從那青年旁邊走過,頭都沒有低一次。   青衫青年雙目逐漸暗沉,呢喃道:「你是……袁天罡?」   「太好了。」   並不好,我不會救你。   灰袍男子心底聲音平淡漠然。   雨水傾盆而下,青石板清幽,兩側行人奔走躲雨,卻仿佛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兩人,燭照萬古的神靈灰袍儒雅,玉簪束髮,神色淡漠,而在他背後十數米外,一身青衫汙濁,髮髻散亂的先生倒在地上,早已不能視物。   雙目逐漸失去光芒,氣決之前說出的最後兩個字:   「快……逃。」   快逃。   灰袍男子淡漠的神色微怔,腳步微頓。   雨水越發地大了。   PS:今日第二更………把過去的暗線靠著阿亮整合一下。   解釋當年衛淵明代被背刺了怎麼活過來的,以及燭九陰人性部分的逐漸增加,另外,如果拉回到燭九陰第一次和衛淵相見的時候,他開始的兩個反應,都會在禹的臣子之後,另開一段,說『那個廚子』,而非是禹的臣子,好友,廚子這樣的並列。   關於李淳風的墓葬裡有東西,在四百九十章。 第664章上鉤了   最後的記憶畫面模糊,衛淵最後殘留的印象,是那灰袍男子轉身走過來,手中的傘遮蔽住了雨水,而後畫面消散,衛淵悶哼一聲,伴隨著又尋回了一部分的真靈,眼前的一切消散。   雙目蒼古的灰袍男子也模糊散去,變成了博物館裡正在翻書的少年謀主,阿亮挑了挑眉,道:「記起來了?」   衛淵嘆息,道:「是燭九陰。」   「但是他最後好像是改變了主意,最後把我給救了,這才有了之後的事情……而且,那個暗殺我的傢伙還活著,之前就是他派出了第二個屬下想要殺我,最後失手。」   衛淵回憶之前那個力量和速度都在自己之上的刺客。   「看來……燭九陰當時失手了。」   「什麼?」   阿亮道:「以我的預料,估計在明代時候,燭九陰大概是打算用阿淵你釣魚,結果最後魚雖然釣出來了,他卻選擇了把你這個魚餌救下來,導致那魚跑了。」   「所以才算是可信。」   他拈了拈眉心:「把一切都當做棋子的那種人,亮可不敢和他聯手,他既然救下了你,就代表著他從一個可以把什麼都當做棋子的謀士,變成了有感情的那種人。」   「世上從來都只是以心換心的,玄德當年也是這樣。」   「但是也因為救下了你,反倒是由你走出了一步妙棋,最終選擇橫衝直撞誅殺了那個時代人間的皇帝,把整個局面打亂,最後燭九陰發現救下了你反倒是得到了更大的戰果,這才對你感興趣,這一世來幫忙。」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世你們認識,是祂找的你吧。」   衛淵張了張口:「啊這……」   「確實。」   白衣謀主道:「唔唔,這樣的話,一切都解釋得清楚了。」   「很好,接下來的話,淵你那一局棋就由我來吧。」   衛淵愣了下:「哈?」   阿亮撕拉一下撕開了旁邊的零食袋子,扔了一顆梅幹到嘴裡,眼睛亮了下,然後又摸了一塊,整體而言,他現在是少年時期的性格外加全盛期的經驗值,一邊吃一邊道:「就像是之前我說的啊,你難道忘了我剛剛在你那個夢裡說的,假如我是阿淵你的話,我在明代會怎麼做嗎?」   「那個故布疑陣,然後塑造一個不存在的人牽制住開明?」   「是啊。」   少年謀主本來想要拿扇子。   可是手指上沾上了梅幹上的糖霜。   只好伸出舌頭舔了舔手指上的糖,道:「我雖然不在,可是你不要忘記,燭九陰可是在那個時代活動了的,所以,他可能會什麼都不做嗎?這絕不可能。」   「在我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知道了你面對的危險和大劫時候。」   「我曾經自己推演過,如果我是隱藏於你背後的那個謀主,面對著共工,大荒,以及崑崙開明這些存在,我會怎麼做,以此來對比我和他謀略的差異點,只是結果卻讓亮很詫異。」   少年謀士笑了笑,道:「……我會選擇和燭九陰一樣的謀略。」   「某種程度上,我們的戰略是類似的。」   「所以,亮會做的事情,燭九陰也會做。」   衛淵反應過來,道:「你的意思是……」   「對,燭九陰也會採取疑敵惑敵的手段。」   阿亮輕聲笑了下,道:「在你第一次假死之後,燭九陰直接把你埋了,然後以你的身份去布下不同的後手,偽裝出了這麼一位並不存在的角色,然後讓這個角色和開明交鋒。」   「開明獸絕對會慢慢察覺到不對勁。」   「而這個時候,阿淵你偏偏又醒過來了,而且歪打正著打出了一記極為精妙的絕殺,連開明的節奏都被你打亂,現在他反倒是相信那個虛構的角色真實存在。」   「所以,我會覺得燭九陰很恐怖。」   白衣謀主嘆了口氣,道:   「祂本身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和開明交鋒,他在暗,開明在明,而靠著在暗中這一點優勢,通過不斷地預測開明獸的行動,提前做出後手的布置,相當於是在和未來的崑崙開明在人間對弈交鋒。」   「這已經是極為恐怖的事情,而更恐怖的是,在明初到現在。」   「足足數百年的交鋒,燭九陰沒有出過一次錯漏。」   「開明獸都無法取得優勢。」   「穩得簡直恐怖。」   「不過這也代表著,燭九陰的全部精力被牽制住,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和開明獸膠著拉扯,並且期待著改變局勢的人出現,而那個人……」   衛淵道:「是我?」   白衣謀主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自信道:   「是我啊!」   衛淵:「…………」   好像要揍他,怎麼辦?   少年謀主自信滿滿,道:「現在,這個虛構的角色,將由亮來接手,和開明獸對弈,我在明,燭九陰在暗……額,阿淵你在做什麼?」   衛淵轉身。   把桌子上的報紙摺疊起來,變成了一根棍子樣的模樣。   然後用寬膠帶綁起來。   轉過身,博物館主手腕一動,手中的報紙棍子刷一下敲在阿亮的頭頂,帶著爽朗的微笑靠近:「你再給我耍謎語人那一套,阿亮,我今天就把你打成謎語人,要不要試試看?」   阿亮:「…………」   少年謀主咬牙切齒:「不講武德。」   衛館主理直氣壯:「我是文官,當然不講武德。」   衛館主使用了技能——交涉·物理。   效果拔群!   莽夫對謀主的唯一有效技能。   片刻後,阿亮摸著額頭的包,老老實實道:   「也就是說,亮打個比方,你當年假死之後,燭九陰用你的身份證開了個帳號,靠著你的垃圾裝備打進了世界賽,還和當時的世界第一打了幾次,成為他最重視的對手。」   「但是這只是個小號,是個馬甲,連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燭九陰本來可以去做其他事情,但是為了牽制住開明,所以不得不利用這個馬甲搞事情,兩邊就這麼僵持住了,而後來,阿淵你雖然回來了,理論上,是該燭九陰把這個馬甲交給你打的時候了。」   「可阿淵你又用不了這個馬甲,因為會直接露餡。」   「這個時候,我回來了,所以這個馬甲當然歸我了,我替你打。」   「燭九陰也能空出個手來。」   「懂了嗎?」   因為某些原因,阿亮點滿了如何和莽夫交流的技能點。   衛淵沉思,道:「我好像明白了,這個是大好機會啊……」   首先存在了這麼一個虛構的對手。   這個對手是燭九陰的馬甲,結果現在馬甲下面從燭龍變成臥龍。   就這麼說,開明獸已經習慣了原本的對手,阿亮完全可以針對開明的行為習慣來做相對應的謀劃,更簡單的比喻,兩個人在遊戲裡solo。   原本開明獸是針對對手的英雄是物理英雄來出裝準備的。   選擇了防禦物理的手段。   結果現在我方更換英雄,從劍聖變成了法師類英雄,點滿了穿透。   而對面法防為零。   兩邊約架,這邊是以為肉搏,衝過來的時候,我方改變戰略準備了辣椒水。   「好卑鄙啊……」衛淵感慨。   少年謀主揉了揉額頭的包,沒好氣道:「這是機會,是燭九陰耗費了幾百年給開明準備的大禮,而另一方面,這個馬甲交給我,就相當於燭九陰徹底遁入幕後,開明就需要一對二。」   「而這個機會也就這麼一次,第二次開明獸就會反應過來。」   「所以,一次就要給開明來個狠的,能有多狠有多狠,然後順勢站穩腳跟,人族和人間就可以嘗試從被動轉化為主動出擊……面對這種局面,唯獨以攻代守,才能夠把握住勝機。」   衛淵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在明代後期,自己遇到西王母的時候,後者對自己所作所為很滿意。   如果說聯繫到阿亮說的話,倒是可以推測出來了。   是燭九陰搞得鬼。   衛淵完全不知道,自個兒在沉睡的時候,燭九陰這傢伙頂著他的『帳號』做了些什麼騷操作,這麼想想看,簡直就像是考試結束之後,主考官直接幫你重新改了一遍卷子,連出題老師西王母都被驚到了。   這傢伙腦子這麼好?   這算不算是幫著在未來丈母娘那邊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度?   衛淵心中自嘲,旋即旋即想到,自己那一手刀,怕不是把燭九陰的努力全部砸碎了,代打了幾十年,結果一手刀之下,灰飛煙滅,好感度全部清零,搞不好還得倒扣一大筆,就忍不住苦笑。   我這手……   我這手,怎麼就那麼欠呢?!   要是西王母現在在前面……我肯定……   還是會忍不住一手刀。   不過這樣想起來,道衍能從明初活到現在。   恐怕也和燭九陰脫不了干係。   衛淵現在唯獨只有一個感慨,幸虧是讓小青離開神州了,否則的話,以燭九陰那個時期的冷漠無情,祂會用衛淵的身份和名義,把小青利用到什麼程度,衛淵完全不敢去想。   甚至於,衛淵自己假死被藏起來的地方就是小青被封印的地方。   燭九陰百分百已經有了把小青利用到死的謀略。   只是誤打誤撞,被衛淵打破了。   這樣看起來,燭九陰的脾氣也真是好。   衛淵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燭九陰的相識,從一拳砸在燭九陰眼眶開始,到引來刑天的鹽罐砸眼睛,到打翻燭九陰的棋盤,還把他代打幾十年刷出來的『NPC』好感度直接清零,又把祂預定的棋子放跑等一系列的經歷為主……   燭九陰長時間處於被自己的棋子打翻棋盤附帶跳臉攻擊的慘烈局面。   『衛淵此人,從來使人訝異』   衛淵突然想起來這句燭九陰的口頭禪,前所未有地有所共鳴。   嗯,仔細想想,這句話好像是燭九陰對開明獸說的。   把過去的暗線和智者們的爭鋒聯繫起來的話。   受害者向另一個潛在受害者吐槽的畫面感越來越強了。   問:謀略如水而下,變化莫測,鬼神難定,誰能勝之?   答:泥石流。   莽夫天克謀主。   而在這個時候,衛淵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   或者說,有清晰的被天機勘測的感覺浮現出來,這是成為崑崙山神之後的本能,眉心跳動不止,衛淵斂了斂眸子,瞬間意識到了一點——   是對他出手的那個襲殺者。   那個被他擊殺之後,以蚩尤戰戟又補了攻擊混淆天機的暗子,已經被對方發現,並且,對方在嘗試還原天機,衛淵皺了皺眉,忍不住覺得荒謬,一方面,是因為那個神靈的肉身已經被他以劍氣攪碎,骨灰都給揚了。   對面居然還能清晰找到,還原天機。   而另一方面。   則是震動於,對方的行動模式和燭九陰預料的一模一樣。   對方的天機直接鎖定了衛淵……   眉心真實夢境裡面的蚩尤。   在衛淵揚骨灰的地方,曾經在明初背刺衛淵的那位天神傷勢已經恢復,自語道:「看來,是遇到了旁人插手……不過,那人的殺招應該而已已經暴露出來了……拼死一戰,自然會把殺招絕學暴露出來,能反向推測神話概念。」   「這樣的話,下一次就能針對其殺招做出針對性的伏殺了。」   祂伸出手,眼前死去的天神身軀還原。   卻突然發現出另外的殺招痕跡。   皺了皺眉,疑惑自語:   「主使用兵器是戰戟?」   「不應該是劍嗎?奇怪……為何,這戟的痕跡如此的眼熟……」   他極為謹慎,想了想,從這個肉身上將死去神靈的些許痕跡拉扯出來,這是巫族的天機風格,通靈萬物,那個死去的神靈意識殘留了些許,出現在面前,清秀的男子思考自己該要怎麼問。   眼前的神靈其實是歲月倒影裡面留下的影子,無法交流。   但是可以勉強回應詢問。   詢問的內容,必須要足夠精準,卻又不能過於地清晰。   如果詢問模糊的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過於清晰則是會被卜算的目標察覺到問題。   想了想,這位頗有謀略且足夠謹慎的男子詢問道:   天機卜算——「殺汝者,是否是人族戰神?!」   不知為何。   那個以巫蠱之術通靈出的歲月倒影前所未有地瘋狂地點頭。   詢問的男子若有所思。   是人族戰神,而且濃度極高,反應居然這麼劇烈。   那沒問題了,沒找錯人。   祂驅散了到最後還在瘋狂點頭的歲月倒影,而後負手而立,從容平淡——   以一個暗子,兌子人間戰神的情報,這買賣實在是太賺了。   現在,就卜算反向推測出,這位人族戰神的戰鬥風格和神話概念。   然後針對其特性布局,徹底絞殺他!   帶著謀略者的從容,帶著最後收網的淡漠和胸有成竹,隨手施展天機術。   眼前天機洞開。   而後,一張臉龐浮現出在他的眼前。   面容清秀的天神微笑凝滯,而後緩緩凝滯。   蚩尤的記憶魂魄嘴角咧開,雙目燃燒著不滅的戰火。   可還記得,九黎兵主?!   Surprise!!   「??!!!」   PS:今日第一更……… 第665章flag不能亂立   出現在天機術推演中的男子皮膚呈現出健碩的古銅色,一雙眉毛凌厲仿佛出鞘的刀,大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明亮,既有孩童般的純粹,又有世界最危險野獸般的兇悍。   雙腿穿著甲冑,深藍色的護腰蔓延出黑色,上半身赤著,是人類肉體可以抵達的最完美境界,將野性和力量的美感彰顯得淋漓盡致,在肌肉動作的時候,皮膚上的九黎刺青在光滑的皮膚上湧動著,仿佛怒吼著的大地神魔。   九黎兵主,人族戰神!   有著清秀面容的天神幾乎差一點爆了粗口。   他佔卜天機,是不是戰神。   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眼前這九黎兵主,在歷史上戰死之後,軒轅將他的畫像布置於四方,就能夠把那些妖魔和惡神給硬生生嚇得跑掉,這就是人族的初代戰神。   可是沒問題嗎!?   沒問題個鬼。   清秀天神毫不猶豫,瞬間下刀,以斬斷自己的部分真靈氣息為代價,硬生生地斷開了和天機術的聯繫,否則的話,他毫不懷疑,蚩尤還會直接隔空一刀把自己留在這裡。   那可是蚩尤啊!   這位天神額頭抽痛,心底荒謬,在把天機斬斷後,亡命奔跑。   就好像是,本來想要用魚釣一隻貓。   結果調出來一隻野生大熊貓。   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個鬼。   貓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抱起來揉圓搓扁的。   而熊貓的咬合力僅次於北極熊,能夠在海拔兩千米的山地以超過人族平底最快奔跑速度狂奔,熊族裡面最擅長爬樹的傢伙,這位天神現在遭遇的衝擊就是如此。   本來想要摸貓,結果摸出一隻食鐵獸。   天神揉了揉眉心,咬牙切齒。   腦海中回憶止不住浮現出來當年蚩尤的兇威。   蚩尤和重是不一樣的,重的神話概念被發現會被針對。   蚩尤屬於那種,雖然祂的神話概念眾所周知,你也沒法解決的,上一次成功針對祂的方式是崑崙兩位天女,崑崙最強武神,人族最強的人皇聯手才能擊潰的。   堪稱人族自古以來,戰場之上,單兵最強生物體。   坐騎食鐵獸,也被蚩尤教導過體術,就很離譜。   這個天神曾在諸神大戰的時候,親眼所見蚩尤的食鐵獸抱著一名魔神從天柱上滾下來,食鐵獸的後裔哪怕是繁衍到現在,都有十毫米的毛髮和充足的脂肪,仍舊有『死亡翻滾』這樣抱住對手從山上滾下來的招式。   從二十多米的高度摔下來都沒事。   何況是祖輩的食鐵獸,當年那隻魔神生物被硬生生坐成了屁墊。   當時的遭遇給祂的內心留下了巨大的衝擊。   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衝出去了老遠的距離。   腦海中逐漸恢復了理智,恢復了冷靜,分析局勢,眼前的所見,和自己的感知,卻都告訴了祂一個結果——   在神代戰場之上,所向無敵的最強怪物。   九黎兵主,人道始祖之一,戰神蚩尤,復甦了。   相比起蚩尤,那人族當代戰神的招式風格和神話概念都不值一提了。   跑,必須逃出去。   把消息傳遞出去。   ………………   博物館裡。   算是『親眼』旁觀了對方驚擾了蚩尤,然後轉頭就跑的衛淵,心中感慨,這就是蚩尤的兇威啊,哪怕是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千多年的歲月,仍舊讓天神都直接轉身就跑。   衛淵思緒感慨,旋即微微皺眉。   阿亮道:「怎麼了?」   衛淵搖了搖頭,遲疑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就這樣放祂跑,是對的嗎?」   阿亮好笑道:「那你還打算要把祂留在人間嗎?」   衛淵想了想,道:「當然不是,可是,雖然說燭九陰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祂帶著『蚩尤復甦』這個假情報出去,但現在什麼都不做白白讓祂跑,難道不會被開明懷疑嗎?」   衛淵皺眉沉思,道:   「如果說,打個比方,如果說我要設計我自己的話。」   「那麼肯定會考慮到我的性格。」   「正常來說,我在察覺到祂佔卜天機的事情時,就一定會去追殺祂,這樣才顯得真實,我如果不去追殺,任由祂帶著情報離開,反倒是一個破綻……」   阿亮詫異,而後欣慰道:「阿淵你也是有腦子的嘛。」   「至少,在算計你自己這一點上的經驗相當豐富。」   「完全不遜色開明,可以站在祂的角度看計策了。」   反手一句毒舌,而後想了想,道:   「確實,這樣的計策一定要讓對方認為自己搶奪回來的東西是真的才能夠真正發揮出效果,你的想法很有可行性,所以,就去做吧。」少年謀主羽扇微搖,「你是想要攔截,還是說打算追蹤。」   「只要最後是保證讓祂經歷磨難死裡逃生帶著情報離開,就都可以。」   少年謀主羽扇微動,微笑從容:「你儘管去做。」   「出了簍子的話,有亮來想辦法。」   「謀略,也是要從一次次的試煉裡磨礪出來的。」   自從劉玄德被一場火計給燒了之後,少年內心就深切反省過。   他是怎麼樣,把在遇到自己之前有勇有謀的劉玄德培養成了連火計都沒看出來的莽夫的?最終得到了個結論,事情不能什麼都自己來,得讓自己輔助的傢伙也動用腦子。   否則的話,腦子都會被養廢掉了。   有過一次把號養廢經驗的少年武侯,在嘗試通過各種折磨把衛館主的智謀這一行屬性值點上去這一點,和燭龍袁天罡達成了友好共識,站在了同一陣線。   衛淵確認了那天神的逃跑路線,將劍提在手中,道:「對了。」   他回過頭看向少年,道:「關於我如何才能讓祂相信,自己是死裡逃生帶著情報衝出去的,阿亮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關於這一點。」   少年謀主沉思,認真道:   「阿淵你收斂點就可以。」   衛淵:「…………」   在吐槽這一點上,我認可博物館裡沒有誰在你之上的。   衛淵提起劍,循著尚未完全消散的天機牽引追殺那位亡命的天神。   嗯,這樣的話,可以給對方留下,明明是動了蚩尤的天機,卻引來了這一代的人族戰神,毫無疑問,作為九黎立場的蚩尤,現在居然和人族站在了一起,進一步混淆對方的想法。   在遠離了阿亮和燭龍後,衛淵的智力值逐漸顯現出來。   他故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一點都不像是打算故意放走對方。   而是像打算將對方直接留在人間一樣。   收斂氣息,慢慢地靠近,直到最終爆發最後一擊,將對方收割。   做戲要做全套,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拿到了真的情報。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衛淵很快抵達了自己先前把背刺自己的傢伙揚了的地方。   發現這裡的天機在經過對方的第二重粉碎後,已經變得徹底渾濁,各類氣息交錯在一起,像是一鍋吃到最後的火鍋一樣,亂糟糟的。   衛淵反手把這些氣息攪碎。   而後毫不遲疑地追蹤著對方的氣機而去。   耳畔傳來蚩尤的怒吼:「削死他,削死他,打起來!」   這位老祖先剛剛明明已經打算上手了。   最終卻發現自己是比戰魂,比起真靈氣息還得第一層次的記憶碎片。   大概就是這樣說,蚩尤完全處於二次元,沒法打架。   是該說莽夫基因強悍呢,還是說這位祖先的戰意濃鬱,都已經被降維打擊了,還想著要打架,衛淵帶著一種看熱鬧的輕鬆感想著,不過,這算是什麼,畫梅止渴麼,只能看不能吃。   耳畔卻聽到了蚩尤的怒吼聲音:   「小子,待會兒見到那傢伙,不管什麼計策不計策。」   「你先用我給你的招式,給他身上穿個十七八招。」   衛淵面色一滯。   「招式掌握不成功的話,我會告訴你你哪裡還做到不對。」   「這個就是抽堂作業。」   蚩尤說出了這句話。   至於怎麼補課?那當然是蚩尤拿著蚩尤戰戟。   然後哪裡不會點哪裡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一時間有了當年不周山神的感悟。   吃瓜吃瓜。   壞了,我成瓜了!   衛淵心底道:「這樣不會暴露出我和你的關係麼,要是開明獸推測出其實只是我故意偽造出的痕跡,怎麼辦?」   燭九陰嗓音平淡道:「所以,要把握度。」   「你可以,以不成熟的蚩尤招式,融入劍術中,故意露出破綻。」   「只要火候把握住,可以反倒進一步坐實你和蚩尤學武,蚩尤復甦,並且和你關係不錯的原因,而另外一方面,蚩尤被封印於空桑,在青丘國,你和祂相識,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衛淵思緒微頓,想到了之前自己在青丘國和蚩尤身軀的交鋒。   「青丘……可是當時的事情,開明獸也未必知道。」   「祂真的不知道嗎?」   灰袍男子語氣玩味:「以祂的性格,在知道了蚩尤之軀的時候,青丘國怎麼可能沒有祂的眼線?這一個故布疑兵之策出來的話,那麼,青丘國的暗子也會坐不住了吧?」   衛淵瞳孔收縮,脫口而出:   「那女嬌豈不是會有危險?!」   「放你的一百個心。」   燭九陰嗓音平淡:   「在青丘國,想要做內奸暗子糊弄了她,簡直可笑。」   「以你的思維去擔心女嬌,未免太早了些,倒不如說你去了,反倒是會給女嬌添麻煩……。」   「難道說你打算千裡迢迢給女嬌拖後腿嗎?你到底是擔心女嬌,還是擔心女嬌不會被坑?若是如此,那倒是應該快快地去,好叫女嬌也露出破綻,被開明獸察覺。」   衛淵:「…………」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外置大腦全部附加了毒舌屬性值。   你們的舌頭是浸泡過鶴頂紅還是說砒霜?!   灰袍男子淡淡道:   「我只是將事實說出來罷了,若你覺得心中受傷,我也沒辦法。」   好,標準的渣男發言。   衛淵吐槽。   努力去嘗試思考跟上阿亮和燭龍的思路,他並不打算一直靠著他們兩個,耳畔仍舊傳來了蚩尤打起來,打起來的怒吼,衛淵沉思,衛淵突然想到了燭龍和阿亮都提過,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策略。   想了想,他道:「蚩尤老祖,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蚩尤戰魂抬起頭:「嗯??!」   他冷笑道:「事到臨頭,難道是打算討好於我,我告訴你,我與軒轅不同,你休想要打這個主……」   「是食鐵獸。」   「好嘞,哪裡?」   蚩尤的神色緩和下來,而後手中多出一個清醒之夢當中的包裹,而後蚩尤打開了包裹,興致勃勃地去看食鐵獸,確實是可可愛愛的神州國寶滾滾獸,蚩尤臉上的表情都溫和下來,畢竟歷史上最早的,也是唯一的拿食鐵獸當坐騎的猛男。   而後,看得正起勁兒,就突然看到了神州現代化熊貓人表情包。   『拜託,你很弱欸。』   『食屎啦你!』   「嗯?!!」   一個個魔性的臉浮現出來。   蚩尤的臉一點點凝固。   這些藝術形式,對於五千多年前的古代戰神來說,還為時過早。   伴隨著怒吼和咆哮聲,大概是我的食鐵獸不可能是這樣,不可能,這五千年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憤怒聲音,衛淵反應過來,看了看出現的東西,嘴角抽了抽。   糟糕,搞砸了,本來打算給蚩尤看滾滾電視臺紀錄片的。   淦!   沒辦法,熊貓人表情包太洗腦,衛淵的DNA都給汙染了。   本來打算施展緩和術的,結果蚩尤被成功狂暴化,衛淵後來直接補充了神州官方滾滾紀錄片,讓蚩尤明白祂的食鐵獸還是這樣,這才把狂暴解除掉,衛淵按劍,已經能感知到那天神的方向。   嗯,因為對方主動斬斷了天機術,受到了反噬。   不過,說起來,如果蚩尤開戰之前先看一下洗腦的熊貓人表情包。   會不會主動給這位老祖宗上一個狂暴buff?   帶著這樣的念頭,衛淵看到了前面的天神,身形一晃,並指一彈,劍氣遁光擊穿了一側的巖壁,那溫和天神嘴角滲出鮮血,如同驚弓之鳥猛地轉頭,旋即察覺到不對。   那是個分身。   而後胸腹一痛,低下頭,一柄劍直接洞穿了他的腹部。   背後,當年的青衫先生語氣溫和,道:   「許久不見了……」   一報還一報。   殺機一時凌冽。   ……………………   與此同時。   博物館裡,白澤側躺在隔間裡面,葛優癱著一邊打遊戲一邊喝可樂。   武侯復甦了,就可以下班了!   武侯復甦了,就可以退休了!   太好了!   太棒了!   我要一直鹹魚到世界末日,誰都無法改變我!   伴隨著敲門聲,氣質飄逸的少年謀主推開門,看到這個屋子裡面布滿了精妙萬方的機械結構,只需要一點點小小的動力,就可以做到將零食送到白澤嘴裡,能夠把剛好一口喝下去的可樂送過去。   讓躺在沙發上的白澤可以躺著就享受到一切居家宅喜愛的一切。   連痒痒撓都有。   都不知道,是說祂懶,還是說祂勤奮。   少年阿亮端詳著這精妙的機械結構,眼底若有所思。   白澤警惕萬分道:「那個什麼,衛淵已經同意了,你復甦之後,我就可以休息了啊,不準加班的!」   少年謀主微笑道:「當然不是為了讓你加班的。」   「亮素來誠懇,絕不會強迫他人。」   「只是對於閣下頗為好奇,也是感謝。」   掌中羽扇輕搖,反手將羽扇背負身後,少年謀主噙著溫和微笑,道:   「所以,白澤是嗎?」   「方便和亮聊一聊嗎?」   PS:今日第二更…………四千五百字 第666章劍客的奔襲,智者的交鋒   鋒利的劍刺穿腹部,其上極為純粹的劍氣撕扯。   哪怕是因為自身虛無特性,足以忽略人間最強兵器的神靈之軀,此刻居然被刺穿,而且無法痊癒,人間之巔的劍術,技近乎於道的境界,一切就仿佛是數百年前的畫面重現。   只是現在兩人的位置換了一個。   背刺者終被背刺?   衛淵心中莫名地浮現出了這個念頭。   吃瓜者終成瓜。   比如不周山神。   而那天神感知到那種蘊而不發的暴烈。   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學著幾百年前的對方那樣,用自己的手限制住對面的兵器,以最暴烈的方式,以死求生,但是當祂右手抬起的時候,感知到劍鋒上的銳氣,才知道那種以死求生,面對死境更踏前一步的氣魄並不是誰人都有的。   祂遲疑了一瞬。   衛淵右手握劍,旋身而斬。   大唐劍術·秋水。   秋水劍派的最高境界,一泓秋水平海闊。   橫斬出的劍光燦爛明淨,仿佛一泓明淨睡眠,如同朝陽自水下升起,秋水之上暈染開了明淨的金色鮮血,一般來說,將會是夕陽落海,血染秋水,但是既然是天神,鮮血是金色的,自然就化作了金色。   這天神就仿佛當年的十二元辰一樣,被攔腰斬開。   不過,之前的元辰衛淵是直接砍了的。   這次留了一半手。   留手的意思是——   只砍一半。   天神的面容扭曲。   劇烈的痛苦席捲了祂的內心,讓祂眼前重新浮現大明時期那浩瀚磅礴,以十方雨水為劍的一幕,心中大恐懼,趁勢往前的時候,衛淵藉助橫斬的瞬間,調整身形動作,回身一腳橫踹。   天罡三十六神通·震山撼地!   道門真修的全部神通,都可以拿來近戰。   這一招足以引發地震的力量,重重踹在那天神身上。   後者神性扭曲,身軀被震顫到碎裂,往下摔去。   卻發現一股暴烈的流風裹挾,衛淵以比祂還快的速度出現在下方,雙手握劍,仿佛是要有擎天的動作般,爆發出讓人難以想像的雄渾氣息,朝著祂的脖子斬過去。   大唐陌刀刀法流入江湖所化,擎天劍派。   劍派最高境界·擎天。   那天神肝膽俱裂,勉強雙臂交錯,卻只是抗衡住,那股巨大力量將祂整個拋飛出去,視線中青年手中的劍猛地一震,速度狂暴至極地踏空而來,循著那隱隱的軌跡猛烈地刺殺。   這位天神屬於早早就被安排在人間的暗子,看到過無數的招式。   瞳孔收縮。   又是,這又是一門劍派流傳千年,在人間失傳的最高境界。   這傢伙,失去記憶的時候,是以無我御劍。   有記憶的時候,居然隨手拾來就是一招?   他的劍術境界到底……   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一劍居然又洞穿了他的心口,以凡人的劍招,居然也可以抵達這一個境界麼?天神大腦艱難地判斷思維,一咬牙,直接以自己的身體去接了這一招。   祂在以自己的身體,留下劍痕。   打算以自己的屍體,作為情報。   既然沒有辦法活著回去,至少要死得有價值。   但是當祂看到衛淵掌中之劍劍路變化,施展出和蚩尤同出一脈的招式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是以戰戟化作劍招,而且還頗為稚嫩,毫無疑問,是這傢伙,旁觀了蚩尤的戰鬥?!   一切清晰。   祂看到了真相!   而這個情報很有價值,必須親自傳遞迴去,這讓祂重新激起了求生之心,一咬牙,以雙臂攔架,神話權能升騰而起,神話概念必須是同領域中抵達巔峰之境的存在才有可能凝聚而出,但是神話權能則不然。   譬如山神,都有搬山的權能。   但是挾山超海這樣的神話概念,唯獨那位不周山神具備。   嗯,生前具備。   神話權能交疊,而後瞬間爆發,以自我再度重創作為代價,那劍客總算是不得不被逼退,而後天神瞬間遠遁,背後劍氣縱橫,卻無法再追上祂,這才讓祂安下心來。   終於,終於逃出來了……   祂咬緊牙關奔走。   直接撞入了山海裂隙,背後劍氣縱橫,卻已經遲了。   腦海中浮現出最後的判斷。   擅長劍法,劍術超絕,近身戰鬥的時候能夠將人族劍術和道門神通糅合,以爆發出極強的殺傷力,缺點是不擅長遠攻,曾經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掌握無我無劍類型的劍術概念,但是記憶復甦後失去。   背後,衛淵掌中的劍收回。   「阿淵你剛剛,真的留不住他?」   神農氏的聲音詢問。   衛淵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不……我只是想到了,既然是惑敵的目的,阿亮和燭九陰他們說,幹擾敵人最好的辦法不是搶奪河圖洛書,而是給出錯誤的河圖洛書,讓對方露出破綻,那麼我想,既然他們想要我的情報。」   「那麼不如給出九真一假的錯誤情報。」   「這樣的話,就可以順勢給出狠狠地一招……」   神農:「…………」   面容溫和本來打算安慰晚輩的中年男子臉上笑容凝固。   嗯???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壞了。   阿淵也學壞了?   不過,這傢伙先是從塗山氏長大,內有燭九陰教導,外有諸葛武侯引誘,不變壞才奇怪,能保持這麼久已經是出淤泥而不染……等等,莽夫群可以算是不染的嗎?   你是願意他作一個莽夫,還是做一個老銀……老謀深算的人?   這麼一想,神農都覺得自己有點牙疼,旋即問道:   「那你剛剛能留下祂?」   「當然,有至少三種方式可以把祂徹底留下。」   衛淵收劍,語氣緩和:「劍招故裡,以空間概念直接鎖定。」   「連帶著前方空間一起斬了。」   「然後是道門神通組合牽制,劍術補刀。」   「最後實在不行,大羿的射術我也學會了點。」   「當年我在夫子門下的時候,射和御可是滿分的。」   衛淵自豪。   燭九陰語氣平淡:「而後四門掛科。」   衛淵嘴角抽了抽,怒視之。   「你能不拆我臺嗎?」   「我做什麼了?若是說出你做的事情算是拆你臺的話。」   「那麼嚴格意義上,拆你臺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衛淵:「…………」   「算了,和你們這種傢伙說話,最後錯的肯定是我。」   衛淵收劍,打算回家,順便買點什麼,然後給阿亮買點衣服。   給珏買點吃的,給水鬼他們也帶點禮物。   反正……來都來了。   再說……   老天師的卡還沒還回去呢。   衛淵微笑爽朗。   直到他刷卡的時候,看到卡裡餘額:「2.333元。」   那位服務人員噙著微笑的表情:   「先生您是另付錢還是說刷其他卡?」   衛淵:「…………」   ……………………   崑崙之巔。   九重天門。   開明所化的白衣青年盤腿坐著,懷裡放著一個裝滿了葡萄的碗,周圍盡數都是攤開來的捲軸,上面滿是文字,看著眼前狼狽瀕死的屬下,從後者那裡,拿到了人間的情報。   「嗯,蚩尤……還有劍術,有意思。」   天神開明手指拈一枚葡萄塞到嘴裡,道:   「你先下去修養吧。」   「是……」天神低語。   九重天門之前,每一重天門都坐著一人。   在那天神離開後,就都立刻炸開了鍋,道:   「蚩尤,蚩尤居然復甦了,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當年姒文命分裂山海,不就是讓蚩尤和共工埋起來作為人間的後手?現在共工是離間了,可沒有想到,蚩尤居然要活了?這恐怕就是人間的真正後手!」   「還有那個人族的劍術,倒是不在乎了。」   「該怎麼辦?」   「得要小心點,要慢慢試探人間,弄清楚蚩尤的情況。」   「該死,看來人間勢力遠遠比我們預料地強得多,計劃得要慢慢放緩了,多麼好的機會啊……」   「人間的計劃照常就可以了。」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了九重天門前這些身影的交談,那位懶散公子模樣的神靈把一枚葡萄拈起來,放在眼睛前面,他的眼睛是黑色和紫色的混合,悠遠神秘。   開明說話之後,這些身影一時死寂,而後都齊齊炸開。   「那可是蚩尤啊!」   「開明,你在戰場之上,也未必能夠勝了全盛蚩尤!」   「是,兵主嘛,戰場上所向無敵,但是我也未必要和祂在戰場上硬拼。」開明獸瞥了下嘴,道:「和兵主戰神在戰場上交鋒,就和打算和撐天之神掰手腕,和神農氏比試藥學一樣愚蠢。」   「至於如何拿下他,方法太多了。」   「畢竟,自古以來,戰神往往都是死於戰場之外。」   這幾句話,把反駁的身影都給堵住。   其中一名神靈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要你來說,蚩尤現在在做什麼?」   開明獸把葡萄扔到嘴裡,而後似乎是吃到了賊酸的。   那張貴氣逼人,玉質金相的面容都有些扭曲在一起,張了張嘴呸一下把葡萄吐出去,端起酒漱口,才在其餘成員不耐煩的注視下懶洋洋道:「要我說……」   「蚩尤,根本沒有醒。」   一瞬死寂。   「什麼?!!」   「你說這……」   身穿白袍,飾以金紋的神靈開明脫靴之後,一隻手支撐著頭,側躺在玉質長座上,道:「動用青丘國的暗子吧。」   「哈?現在用?開明你瘋了嗎?」   青年道:「蚩尤被封印在了青丘國,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蚩尤復甦,那麼,就讓青丘國的暗子去查探秘境,如若蚩尤真的復甦,那麼,這個情報已經被我們知道,對方不會因為這個已經失去價值的情報,而拔除我們的暗子。」   「因為被察覺到的暗子,活著的價值更大。」   「也就是說,如果暗子活著,那麼就可以知道蚩尤情況。」   「如果女嬌殺了暗子,那就代表著……」   其中一名身影呢喃道:「代表著有絕對不能被我們知道的情報。」   「對。」   「而那暗子要查探的,只有蚩尤是否復甦,所以,也就是說蚩尤是否復甦不能被我們知道,那麼就代表著,蚩尤根本沒有復甦,只是疑兵之計策罷了,而對方既然要用這空城計一類的計策。」   「恰恰代表著,祂們的實力不足,境況,和你我預料相似。」   「而最後一點,讓我不相信蚩尤復甦的……」   開明抬起頭,一雙深紫近黑的瞳孔裡淡漠。   「是祂活著回來了。」   「一個本該死在人間的棋子能活著回來,代表著,對手需要祂帶回來什麼情報。」   其中一名身影遲疑道:   「那要是青丘故意殺了暗子讓我們來誤判呢?」   開明道:「第一,暗子對他們來說,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   「第二,蚩尤還活著的可能性我們已經掌握了,自然也會對其有所防範,讓他們故意殺暗子,就相當於放棄祂們自己更大的利益,只是為了阻止我們知道一個已經知道的情報。」   「這麼蠢的買賣,對面的那位可不會做。」   「第三,本座是不會錯的。」   「動用青丘暗子。」   「是。」   ……………………   「你說,真的能瞞過開明嗎?」   神農氏低語。   燭九陰平淡道:「當然瞞不過,祂又不是衛淵,當然會輕易地判斷出蚩尤還沒有醒過來,任何計策都屬於是有虛假和隱瞞的部分,而虛假的部分,就必然會出現破綻。」   「這個計策也只能模糊衛淵刑天這樣的人罷了。」   神農驚愕:「啊?那你……計策豈不是會被看破?」   燭龍平淡道:「誰說的?」   「啊?!」   燭九陰搖了搖頭:「仔細想一想,此計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幹擾視線,並且保護阿淵……」   神農氏聲音頓住。   燭九陰把玩茶盞,道:「所以,祂看出蚩尤沒有醒又如何?蚩尤將會將衛淵的危險吸引走,而為了證明蚩尤沒有醒,祂必然要動用青丘的暗子,而我們付出的,只不過是蚩尤沒有醒這一點而已。」   「而蚩尤,本就沒有醒。」   「用一個本來就是對方知道的情報,遮掩住了那廚子的氣息,還讓對方動用暗子,創造出青丘的反擊可能,讓開明獸花費了一定的心力,已算是勝了,雖然不多,但是積少成多,多少有用。」   「虛假的情報存在破綻,無法幹擾開明。」   「但是,用真相也可以達成計謀。」   「真正的上乘謀略,並不需要騙人。」   神農張了張口:「空手套白狼?」   計策被看穿了,那又怎麼樣?   你或許沒輸。   但是,我贏了。   而且,贏麻了。   燭九陰的計策,素來穩地可怖,無論計策是否被看穿。   祂只在乎自己的戰略目標。   神農這才反應過來,想清楚之間的交鋒之後,覺得自己要是和這兩個,不,還有諸葛武侯對上的話,怕不是會被各種姿勢玩到死,不過現在這時期,大荒,崑崙,歸墟,共工,九幽,人間,彼此制衡。   每次主動打破制衡的第一個勢力,都是死得最慘的那個。   而人族是最弱,甚至於是那種弱得根本沒有被當做是勢力而是戰場的那一個,一個不好人間就要大亂,變成各大勢力交鋒,生靈塗炭,唯獨強者能活下來的殘局。   唯獨這種制衡,反而才彰顯出謀略和智者的重要性。   神農突而反應過來,好奇道:   「不過,你這樣做,不就是選擇了提前交鋒,根本目的居然是為了護住阿淵?廢了這麼大的心力,設計開明,提前步子,甚至於可能提前引爆了和開明在青丘的戰局,就為了庇護阿淵的要害不被人察覺?」   「你不應該把他也當做棋子嗎?」   灰袍男子動作頓了頓。   端起茶盞,語氣平淡道:「呵,護住他?是嗎?」   燭照九幽之龍雙目蒼古幽深,語氣漠然:   「你自可以想想看,我是為了什麼。」   神農震動,只覺得高深莫測。   軒轅刑天沉思。   軒轅刑天勾肩搭背。   軒轅道:   「你說,這是不是代表著他被說中了,故意在扯?」   「明明都已經被說穿了,卻還要硬裝?」   刑天沉思:「對,就像是我們之前的動作一樣。」   「明明看不懂,卻還要維持最後的尊嚴。」   「哦嚯,原來如此,我懂了。」   軒轅道:「孽障,你又懂了什麼?!」   刑天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沉思道:   「呵,你自可以想想看,我是為了什麼。」   軒轅雙手十指交叉,複製粘貼刑天動作,高深莫測道:   「哦?是嗎?」   「你也可以想想看,我這樣問是為了什麼?」   軒轅刑天彼此對視,而後齊齊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智者?!」   「哇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智者,我悟了!」   神農嘴角抽了抽:「…………」   自古莽夫擅挑釁。   躲遠一點,免得血濺一臉。   燭九陰面無表情,伸出手指,啪地打了個響指。   清醒之夢直接切割,分散,刑天和軒轅直接被關了小黑屋,笑都笑不出來,大怒地砸門,卻一點聲音都說不出來,灰袍男子嘴角勾起,輕描淡寫喝茶:「這樣就安靜多了。」   「某最喜歡看著你們這憤怒卻又什麼都做不到的模樣。」   神農:「…………」   你明明是支撐九幽的天神。   要不要說出這樣反派味道濃到爆炸的發言啊!   軒轅和刑天咬牙切齒砸門。   本體還在你清高!實力全盛,你了不起啊你!   灰袍男子欣賞兩人無能狂怒。   對不起,本體全盛,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神農唉聲嘆息。   夸父還沒醒過來,大羿蹲在那裡戳夸父的臉皮。   一戳一個坑。   蚩尤抱著滾滾抱枕坐在那裡安靜地看著各種角度的食鐵獸紀錄片。   「呵……我的食鐵獸,真可愛啊,哈哈………」   兩大莽夫無能狂怒。   燭九陰微笑飲茶。   神農嘴角抽了抽:「沒救了……」   「這個夢太亂了……」   他自暴自棄道:「不可能會有比現在更糟糕混亂的畫面了。」   PS:今日第一更………… 第667章白澤+武侯:心滿意足   「所以呢,你剛剛一共犯了這些問題。」   「不過大體上還是達成了目標的,如果能夠在這些細節上,稍微修改一下的話,效果能夠更好些,至少,在說服力上是會有所提升。」   「畢竟,泰山山神且不說,忠厚長者,其餘的山神們可未必會相信一位看上去就不可靠的天女,你必須要給予他們成竹在胸的自信從容,才能讓祂們答應在你身上下注,選擇和你聯手。」   老街·花店。   最終和泰山山神密談一炷香時間,卻仍舊沒能找回記憶的阿照說完了珏剛剛在交涉裡的那些毛病,喝了口茶潤嗓,無論立場如何,阿照在發現自己是武則天之後,對於自己經驗可靠度的自信筆直上升。   大概就是發現,我貌似很強啊……   嗯,無論如何,這些經驗是真正意義上廝殺出來的。   也是自己唯一可以作為籌碼,加重自己在這老街上眾人價值的東西。   女媧土的陰影仍舊殘留在她的心底。   泰山山神所贈予的,以一次泰山封禪的因果所化的短劍藏在身上。   這或許,是她唯一的機會。   珏把這些東西都一一地記錄下來,而後認真思考該怎麼樣改變。   阿照喝了口茶,道:「其實,有一種比較立竿見影的,改變自己的方式,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試試看?」   「嗯?什麼?」   「外貌。」   阿照伸出一根手指,看向眼前的天女。   清爽的馬尾,不施粉黛仍顯得明淨美好的五官。   大而柔和的眼部輪廓。   以及,喜歡的白色,淺青,藕色這樣無害的衣服類型。   阿照按照自己經驗裡的記憶一一地批過去,道:   「勿要說什麼以貌取人,因為在彼此沒有什麼了解的時候,外貌氣質是第一展現出來的,並非人人都是諸葛武侯,留侯張良那樣的絕世天才,能夠輕易地把握人心。」   「所以,通過外貌氣質,以及傳聞,給予對方一個自己是什麼人的預設,就是很重要的。」   「是留個好印象?」   「不止。」   阿照道:「是按照目的,通過容貌和外在的部分,給予對方情報。」   少女伸出手指在眼前的天女前晃了晃:   「記住,給出的情報,是我們想要讓對方知道的,明白嗎?」   「當對方的目的被我們看穿,而對方所了解的我們,又是我們想要讓對方知道的,如同人在暗室,蒙蔽其視聽,縱然經世之才,也做不好小吏的工作,往大了說,這也是許多次,官宦禍國的原因,是因為蒙蔽試聽。」   「而我們可以稍微利用一下這點,操控對方的視聽。」   「比如,你現在改變最簡單的形象問題,就可以從『當年那樣的天女』,改變成『沉穩凌厲的西王母』這個形象了,那位西王母娘娘總不會喜歡白色,淺青這樣單純小姑娘喜歡的顏色吧?」   「她喜歡啊。」   泰器山神和珏異口同聲。   阿照:「…………」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仿佛遇到了泥石流一樣,對方完全出乎自己預料的感覺,讓她莫名有種熟悉感覺,先前被劍劃傷的手掌都隱隱刺痛起來,她道:「無論如何,我們試試看。」   「改變形象之後,可以給那位博物館主看看。」   阿照打電話找到了博物館二層閣樓甲板的伏特加娘娘。   『有空嗎?有事情可能得你幫幫忙。』   『啊這……其實我已經到了死亡線,稿子馬上就要交了,很快就同人展了,我現在的稿子還差一點,我擔心如果到時候我又鴿了她們的話,她們或許會上門把我燉成鴿子湯,所以這一次……』   『是珏打算化個妝。』   『??!好嘞,馬上!』   『不是死線嗎?』   『只要心裡有自由,哪天都不是截稿日!』   『那隻差一點。』   『我已經建立新的文件夾了!』   花店裡面,珏有些不適應地晃了晃身子。   伏特加娘娘和欽原在旁邊。   一個手裡提著各種各樣的衣服,從旗袍到洛麗塔到女僕裝應有盡有。   一個手裡多出了各類的化妝品,眼底發亮。   欽原咕噥道:   「其實,我也是會化妝的,我好不容易學習了的,斬男色。」   伏特加娘娘好奇道:「那你斬成了嗎?」   元氣少女崑崙神獸想到那張石頭臉,臉色神色凝固,咬牙切齒:「沒有……」   伏特加娘娘道:「那不就是沒斬成嗎?」   欽原挫敗道:「是啊,後來我才發現了,什麼什麼斬男色,什麼什麼一生只有一枚的戒指,還有什麼限定款,什麼高級,都是資本主義的消費陷阱,是讓價格虛高以收割勞動價值的手段。」   「是通過各種信息的衝擊化作浪潮,裹挾和左右民眾的情緒和消費傾向創造出的割韭菜套路……所謂時尚在變,代表著新的韭菜又可以割了,這些商品的附加價值都是虛構而非真實的。」   伏特加娘娘震驚:「你什麼時候研究這個了?!」   欽原抬了抬下巴,挺起堅實的胸膛:「我可是要做資本家的鳥!」   「不,這玩意兒更像是……」   欽原去前面幫忙。   伏特加娘娘摸索著下巴,心底裡咕噥著。   更像是打算把那些人吊路燈的人該想的好吧?   怎麼感覺她完全沒注意到?這傢伙最近在看什麼書……   手機震動了下。   群裡面有人發問,太太什麼時候能畫完。   伏特加娘娘隨手回答;『快了快了,馬上就完成了,真的,在畫了在畫了。』   關上手機,看到上面一堆的鴿子表情包。   少女稍微有些負罪感,安慰自己道,已經建立文件夾了。   我已經很努力了。   創作者哪裡有不鴿子的?!   不存在,不存在,都是假的。   欽原打算給珏化妝的打算被無情駁回。   阿照給珏洗過臉之後,讓泰器山神去外面看著門。   而後伸出手給少女化妝,嗓音不知為何溫和下來,道:   「往後見諸神的時候,總不能還是一臉素顏的樣子,當權者沒有架子是值得讚揚的事情,而這值得讚揚的原因,是因為平日威壓甚重,故而放下架子便可收穫人心,而非是沒有架子本身。」   「故而,一些手段也是必須的。」   珏點頭,而後輕聲道:「我懂……」   「可那不就是相當於,祂們所贊同認可的是我的身份,而非『我』了嗎?換任何人,變化氣息展露神話氣息,祂們都會認可,祂們認可的終究是我的身份,沒有誰是因為我而認知我的。」   阿照的動作頓了頓,道:「或許如此。」   「若是要以西王母的身份去和諸神交流的話,崑崙威儀還是要有的,這個和以誠待人不衝突。」   「你的底子很好,不需要什麼低粉,但是可以修飾臉部輪廓。」   「讓面容邊得更為凌厲些,帶著威嚴感。」   「髮型的話,單馬尾太居家了,要換成更為成熟雍容的,欽原,幫忙挽起頭髮,畫師,勞煩你去取衣物,就以墨色為底,以純粹的金色交錯,底部紋路可以有,但是只允許是深紅色,存在於邊角位置。」   少女嗓音平淡,而後在自己手背上試了試顏色。   「髮型的話,就簡單點。」   「眼影的話,是神州這邊傳統用的正紅色。」   「你的氣質過於清淡了,得壓一壓,只是我倒是好奇,你居然能夠駕馭得住這樣的顏色……」   阿照伸出手,將珏的發圈取下來,黑髮如同瀑布落下。   而後一半挽起,一半卻仍舊讓垂下,不在意簪子,而是以黃金飾物在後面挽起固定,兩縷長發自鬢角垂落在前,額前有劉海碎發,阿照仍舊以身體殘留的記憶,將口紅抹在了自己手指上,在珏的嘴唇上擦過。   在這過程中,阿照恍惚失神,總仿佛有種照鏡子的感覺。   最後她後退半步,欽原和伏特加娘娘忍不住屏住呼吸。   眼前的天女早已經不再是過去那樣清淡溫和,而是一種說不出的雍容冷淡,赤紅色的眼影,以及修飾過的面部輪廓,讓她給予人的感覺和氣質截然不同。   「清冷少女掛變成了御姐款式,這就是清冷少御嗎?」   「我悟了!」   「賽高賽高,女皇賽高!」   伏特加娘娘伸出大拇指,右手握著手機三十連拍。   欽原兩眼冒星星,感慨道:   「簡直就是真正的大資本家該有的樣子啊!」   「我也想要變成這樣!」   她滿臉羨慕,眼前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也變成這樣一種雍容的模樣。   然後在魔都最高的建築高層,俯瞰著人間的繁華,穿著酒紅色的露背長裙,手中搖晃著紅酒杯,慢慢地喝酒,簡直太贊了,可是莫名的,另外一個古怪的念頭浮現出來——   要是變成這個樣子的話,哪怕是那石頭臉都不會把我掛路燈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的有人會把美少女給掛路燈吧?   她腦海中浮現出最高樓的上俯瞰繁華的自己直接被石夷拿著晾衣架吊起來往路燈上掛的樣子,自己奮力掙扎,那石頭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大概就只有,你已經是個無可救藥的資本家了,所以去死吧。   欽原嘴角抽了抽。   為什麼覺得這一幕真有可能發生?   心底莫名有點慫。   可是,夢想是不能放棄的啊!   大不了……大不了到時候我抱著他的大腿求他不要把我掛上去。   欽原給自己鼓氣。   人生,啊不,鳥生目標發生變更。   現在的目標,是成長為讓石頭臉不捨得掛路燈的美少女boss資本家。   只是阿照皺了皺眉,道:「還……差一點……」   「啊?這樣還不夠嗎?」   欽原愣住。   「還不夠……不夠……」   阿照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東西,伏特加娘娘安慰道:「哎呀你也不要在琢磨了,畢竟,你也沒有看見過真正的女皇,能夠化妝畫出這麼巨大的變化,簡直已經厲害了,不要給自己壓力。」   「女皇……」   阿照神色怔住,而後展顏微笑:「你說的對。」   她拈起一枚伏特加娘娘的畫筆,沾了沾金色的眼影。   而後在珏的眉心點了下。   留下了一點如同硃砂的痕跡,卻是金色豎著流動的紋路。   天女身上的清淡和溫和,被徹底壓制。   神性和威嚴被凸顯出來。   阿照微笑道:「這樣,就足夠了。」   「這,這真的不是女皇嗎?」   「太,太厲害了……」   欽原和伏特加娘娘呆滯。   當泰器山神進來的時候,見到那邊的少女時心中震撼。   祂一時間沒分辨出眼前的是珏,只以為是某位神女,甚至於是可以和西王母娘娘談笑風生的那種級別,下意識打算行禮,而後反應過來:「珏冕下呢?」   天女珏頷首。   「是我……」   泰器倒抽了口冷氣。   第一次認識到人間的化妝技術有多離譜。   第二個反應,這玩意不會在未來誕生出什麼改變面容的神話概念吧?   而後,還在的諸多山神水神們都被邀請過來,見面的第一反應都類似,完全沒有認出眼前的這位是珏,而根據所有山神們的建議,改變了氣質,甚至於連珏的真靈氣息都做了遮掩,氣質徹底從清風徐徐化作了金玉之相。   「厲害,厲害!」   「簡直離譜了。」   「太好了,真希望西王母娘娘也能看到這一幕啊!」   崇吾山主忍不住泣淚滿巾。   伏特加娘娘各種姿勢地拍照,安慰祂道:「放心啦老山主。」   「我都全部拍下來了哦!」   「未來珏和館主的事情,西王母娘娘不會有一幕缺席的,我保證!」   為了保證這一點,她甚至轉過身來給全場所有人拍了個合照。   然後,美滋滋地上傳到了網絡雲端保存。   外面動靜傳來,伏特加娘娘轉身壞笑,跑到後面去推珏,道:「館主要回來了,快去和他聊聊吧,咳咳,這樣,你就裝作是西王母,這樣很有意思,我拍下來!」   珏想了想,咳嗽了聲,孕育氣氛,緩緩睜開雙目。   褐色瞳孔仿佛有千風流轉,氣質冷淡而雍容,鬢角黑髮微動,眉心金色豎紋仿佛亮起流光,屬於神靈的氣息,以及一種威嚴感湧動而出,諸多的山神水神下意識地彎腰行禮。   作為崑崙神系,天女對祂們其實是有天然壓制的。   「不……這個……」   老山主無可奈何:「就,忍不住。」   泰器山神面容雍容躬身:「是忍不住。」   「畢竟太像了。」   老山主嘆息:「是啊,太像了……太像這個年紀時的西王母娘娘了,冰冷淡漠,無邊殺伐。」伏特加娘娘抬了抬頭:「無邊殺伐?西王母娘娘不應該是很懶散溫柔的嗎?」   「是嗎?」   山主看了她一眼,道:「但是,她是四方諸神中,庚金的執掌者。」   「金性,主秋,肅殺萬物。」   伏特加娘娘道:「她原來是個脾氣暴躁的女人嗎。」   她感慨:「難怪山海界裡面她是個虎牙蘿莉,這怪誰啊,不是怨自己的嗎?」   而珏則是已經帶著雍容的腳步邁出,黑髮微微揚起,花店之上,仿佛人間神靈,清冷而淡漠,神性濃鬱,涼薄殺伐,正要開口,前面騎車回來的博物館主已經過來把一大袋子零食遞給她。   「衛……」   「今天換衣服了啊,珏。」   博物館主笑起來:「很適合你啊。」   天女動作凝滯,「唉?」   花店吃瓜黨瞪大眼睛:「唉??!!」   珏遲疑道:「你認出來了?」   「什麼認出來不認出來的,我怎麼可能認錯?」   衛淵有點不明白,道:「待會兒一起吃飯,我先把阿亮那小子的事情解決了,阿亮你還記得對吧?當初在南陽的那個臭屁小子。」   他帶著微笑低語道:   「阿亮在,你也在,就好像回到你們拜訪南陽的時候了。」   轉身,抱著一堆衣服一腳踹開博物館大門:   「喂喂喂,諸葛亮你給我利索點出來換衣服,不要逼我把你提出……額?」   他看到白衣謀主噙著心滿意足的微笑,從白澤那裡走出來。   而白澤……   白澤同樣,心滿意足。   嗯???   PS:今日第二更………… 第668章白澤:我是自願加班的!   柔軟的嗓音,低聲呢喃卻自有千迴百轉的魅惑。候人兮猗。這是神州第一首情詩。直接啟發了《詩經》,《楚辭》裡面兮這個語氣詞。意思是,我在等著你啊。真對著禹王來說,這是千迴百轉的柔美情詩,但是這句話,在這個時候被念出來,這位悄悄來到蚩尤封禁之地的塗山暗子卻只覺得背後寒意湧動著升騰,瞳孔劇烈收縮。我早等著你了。還有什麼比這句話,更能對一個暗子諜子內心產生衝擊?他猛地轉身,看到那位塗山氏唯一的主宰者,美貌自年少時就足以和西王母比擬的塗山神女笑意盈盈,傳承了媧皇女希氏的血脈,又手持神農鞭,坐在椅子上,白髮束髮,一雙眼瞳泛起淡淡的血紅色。。塗山氏,九尾狐。媧皇血,女希氏。塗山女嬌,姓塗山,氏是女希,她應該是塗山女希氏族。「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女嬌沒有如同衛淵熟悉的那樣溫和詢問或者開玩笑地誘惑戲弄。兩側有溫軟女子掌燈走出來,這裡照亮,如果衛淵在的話,可以看得到這掌燈的女子就是博物館隔壁的那幾位塗山氏下一代成員,而這位暗子,正是在塗山氏中德高望重的守門人,曾經多次和衛淵寒暄。那青丘老狐看了看周圍的陣仗,嘆息道:「國主,我還以為您會邀請各大家族的族長,當場揭穿我。」女嬌一隻手撐著下巴,手指把玩白髮,淡淡道:「需要嗎?」老狐怔住,而後苦笑道:「是我……想多了。」「您殺我,根本不需要任何證據。」「因為沒人能質疑您的決定。」她本就是塗山氏青丘國唯一的國主。生殺奪予,一念之間。「是開明的暗子……來這裡,看來是打算要看看蚩尤還是否存在吧?」女嬌道:「若是任由你進去,那麼隱秘自然就會被祂知道。」「若是我殺了你,也就代表著,裡面的情報不能夠讓祂知道,我出手殺了你,代表著蚩尤其實沒有甦醒,是無論如何,都只有你自己吃虧,而祂雙贏的計策。」「真是的,難道說祂也是我們青丘的親戚麼?」白髮女子玩笑般地說了一句。老狐狸展顏微笑,道:「開明尊主自然所料不差。」「而我能作為祂的棋子,並無絲毫的不滿。」「請吧。」老狐展開雙臂,閉上眼睛,以眼前這位天地間第一隻九尾狐的實力,殺他不過是頃刻轉瞬,女嬌道:「開明獸的手段是很厲害,哪怕是我囚禁了你,祂也能算出來是我動的手,我也算是狐狸精的老祖宗了,這樣的計策我怎麼會跳?」聲音頓了頓,白髮美人補充了一句:「我又不是阿淵。」旁邊的狐族少女忍不住笑起來。白髮美人屈指在胡玫額頭一個彈指,自言自語:「嚴謹,嚴謹,畢竟阿淵也是塗山氏的老祖了。」「話歸正題,開明獸啊,果然是手段很陰狠。」「但是祂還是算錯了一點,該說是傲慢,還是說涼薄呢……」「什麼?」老狐妖睜開眼睛。女嬌示意旁邊的蘇玉兒將一本冊子扔過去。老狐狸翻開之後,神色緩緩凝固下來,臉上的決然和平靜劇烈波動起來,看到上面是一張張照片,一行行記錄,是他的朋友,也有他的妻兒後裔,散落人間各處,盡在掌握之中,裡面從他們逐漸長大,到生活,學習的一張張照片。「眾生皆有情誼。」女嬌淡淡道:「你在我這裡千餘年,得到了不少啊。」她似乎意有所指。她拂袖,旁邊蘇玉兒將一個匣子遞過去。「這算是最後的禮物了,青丘國的後山有一片果樹,據說是你年少來到青丘時候親手栽種,當年一株果樹,現在已經變成成片果林,滋味甚好,不可不嘗。」「你的後裔難得回一趟青丘國,你可以去看看。」白髮女子雍容起身,轉身便走。老狐沙啞開口道:「我想問一下,娘娘,為何老朽記憶下了全部的陣法圖解,哪怕是十大家族的族長都不如我知道的多,不如我知道的完整,為何陣法卻無法打開?」女嬌語氣平淡玩味:「因為本就沒有什麼陣法圖印。」老狐驚愕。女嬌轉身離去,語氣平淡:「自始至終,能進入這裡的,只有兩個人。」只有兩個人……老狐呢喃,想到每一次開啟加固陣法,等到十大家族各自以各自掌握的陣文部分,組合成為真正完整的陣文之後,這位深居淺出的青丘國主都會出現。先前還以為這是儀典,現在才知道,她本身才是開啟封印的原因。他忍不住悲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泣淚齊出。原來一切都只是障眼法。原來這就是瞞天過海。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知道真相。原來整個青丘國,整個十大家族這五千年彼此的勾心鬥角,引以為家族底蘊的古代陣文,原來這五千年的愛恨情仇所追求的東西,只不過是這位青丘狐國國主手中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局而已。塗山女嬌只是用了這並不存在的東西,就引得十大家族彼此制衡。讓她可以隱藏於暗處,輕而易舉地掌控整個青丘的穩定。棋子的悲傷就是看到了棋盤的遼闊。他悲愴至極。轉身踉踉蹌蹌離去。看到了那些自己的後裔,他們甚至於已經不知道自己這位老祖先,但是卻確實是自己的血脈,是自己和當初那女子的痕跡,當年來自大荒的少年死士,遇到了青丘狐國的蘇家少女,最終的感情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最終又有多少屬於是棋局的一環?他最終去了當年手植的果樹林,沿路的狐族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老狐坐在果林旁邊。獨獨坐了好幾日。俯瞰青丘國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點,當他在注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注視著他,他為了做暗子深入了青丘國,青丘國的一點一滴也同時束縛住了他。開明確實算錯了一點,祂的眼中,萬物蒼生都是棋子。卻沒有想,棋子會不會也誕生感情的可能。老狐坐在青石上,俯瞰著下面的青丘國,看到旁邊的黑色果匣,打開之後,卻看到裡面空空如也,老狐怔住,喃喃自語道:「盒中無果……」「請君自採。」「請君自裁……」「呵,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狐突然大笑起來。這確實是唯一可以打破開明獸局的方法了,哪怕是他去傳遞假的情報,也絕不可能瞞得過開明獸,他自己也不一定願意背叛開明獸,卻又無法做到傷害青丘。這一計的破解,難在陽謀。無論是青丘國阻止還是不阻止,開明獸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如同女嬌說的那一句話『開明獸算錯了一點。』如果說,是被他當做棋子的暗子主動離開棋局呢?至於為何不去背叛開明,當然是根本沒有那樣的才智和謀略瞞得過去,以自身之死,代表著棋子產生了自我的意志,從此是一個塗山國人死去,而不是一枚無血無淚的棋子。這未嘗不是一種對於那高高在上淡漠天神的反抗。「只是,到了最後是向那位否定人間價值的天神開明,彰顯萬物性情,這和當面打臉沒有什麼區別,選擇這樣的方式而不是其他的,寧願選擇當場狠狠地打開明獸的臉一巴掌,也不打算追求更長遠的利益。」「娘娘啊,您和當年也沒什麼區別啊,還是那麼任性。」「還是說,因為開明獸否定的人間是禹王一生的心血。」「而您把這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呢?」老狐狸嘆息,而後看著青丘國,自斷心脈而死。這是塗山國鬆緩規則裡面唯一不可以逾越的底線。背叛,永遠得不到寬恕。原因,也是因為當年那曾經背叛人族的陶匠弟子。但是,兩個人有資格進入蚩尤秘境,一個是塗山女嬌,另外一個……他最後的意識想到了那位陶匠。原來如此……氣息散盡。唯獨留下了一個疑惑——按照塗山女嬌對自己的處理方式,她和開明的這一局其實是從兩千年前就對上了,但是,但是她雖然聰慧機敏,但是心情熾烈,真的具備有這樣,直接跨越千古歲月落子的冷靜和智謀嗎?……………………白髮女子似乎感應到了那老狐狸的去世,腳步頓了頓,道:「便說,壽終正寢了,以次一級的規格將他下葬。」「是。」女嬌呢喃自語:「真是啊……為何要戰鬥呢?看著故人一個個凋零,真不是什麼好事。」「是啊,為什麼呢……」胡玫和蘇煙兒都有些悲傷。畢竟是看著她們長大的長輩,也曾經帶著她們四處玩鬧,曾經在山魈和妖魔前保護過她們,而嚴格意義上,她們才是束縛住這死士,讓死士化作有性情的塗山國之人的原因。這不能不讓她們悵然。女嬌回答道:「因為人族尊嚴,高於一切。」白髮女子腳步微頓,一個個揉過這些小狐狸的頭髮,噙著微笑:「這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原因。」「可以軟弱,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讓一讓無妨的。」「但是尊嚴和底線,必須要拔劍而起,失去了尊嚴的人,和懂得思考的野獸,沒有什麼區別,哪怕是這尊嚴需要以死亡扞衛,那也是值得的。」她目送著這些孩子似懂非懂地離去。最後走入了常人不能進入,遠離青丘國主體結構的地方。手裡提著燈,走入地道,燈光照亮左右。一重一重走下去,仿佛要走入蒼天不照之處,腳步聲中,天地第一隻九尾狐嗓音輕柔:「跨越歲月,照見十方,可見萬物眾生,也因此,眾生萬物在其心底都無法留下痕跡,所以自然而然地會忽略蒼生的意志,以萬物為棋子,以歲月為棋盤,照見萬古。」「這是謀略和涼薄的極限。」「而唯獨人性和人情能破開無情的算計。」「你的預料沒有出錯啊。」白髮美人嗓音平靜,卻沒有得到回應,她把燈放在旁邊的捧燈銅柱上,前面一個白髮背影,女嬌輕聲道:「但是,哪怕是暗子已除,計過萬古,你所預見的危機已經出現,你仍舊還要待在這遮蔽天機,暗無天日的地方。」她聲音頓了頓,念出了那個名字:「不去見一見阿淵嗎?」「契。」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關於之前說,關雲長不算莽夫,武安君個人實力很強。當然是這樣,但是關二爺的戰略和武安君一比的話,真的有一定的差距;而武安君的個人勇武和威震華夏的關羽,千古之勇的霸王相比,同樣存在有相當的差距,雙方擅長是要看比較的。還有說出場的時候武安君和撐天之神比,那時候可是在始皇陵,指揮秦國戰俑大戰,還因為衛淵之前已經動用過兵傭,戰力估計錯誤出現了誤判,直接被重突破。 第669章置之死地而後生   衛淵將白澤關回了屋子。   然後折返回來的時候,發現阿亮正在用一塊柔軟的白布擦拭那柄劍,劍不是什麼名劍,以衛淵的眼光去看的話,那幾乎和一塊鐵條沒有什麼區別,但是這卻是淮陰侯韓信一直所持有的兵刃。   少年謀主拂過劍身,道:「當年淮陰侯年少卻無所成就,卻仍舊背負這柄劍,但是這柄劍卻始終沒有出鞘,哪怕是受了胯下之辱也沒有拔劍殺人,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衛淵道:「是忍耐?」   「忍耐?」   阿亮笑起來,道:「秦漢之年遊俠成風,有什麼好忍耐的?」   「淮陰侯那時候落魄到連飯都吃不起還帶著這柄破劍,是因為,只要這柄劍沒有出鞘,他就可以告訴自己,自己是背著劍的遊俠,提醒自己還有大志和底線,需要期許未來。」   「而若是拔劍殺人或者連劍都沒了,那他和那些破落戶們有什麼區別麼,人只要走錯一步,就很難回頭,這柄劍,是淮陰侯自己欺騙自己,一步步熬過最難歲月的東西。」   「也同樣是他心底的桀驁和志氣,此劍不失,他便永不會放棄。」   少年謀主抖手將劍扔給衛淵,道:「阿淵你先拿著吧。」   衛淵將這柄對他而言過於輕飄飄的劍收起來,想到那個氣宇軒揚卻又沒什麼城府的無雙國士,轉念道:「阿亮,你對白澤,是否有些……」   「有些太過分了?」   少年搖頭嘆道:「但是我並沒有對他做什麼。」   「只是滿足他的需要,這也有錯誤嗎?」   衛淵一時語塞。   阿亮語氣平淡,道:「還是說,這其實根本不是祂的要求。」   「白澤的潛意識裡所希望的是,他可以始終不去幫忙,而你我還需要懇求著他,哄著他,讓他幫忙,讓祂意識到自己是很重要的,是被需求的,這才是祂潛藏在不出力之下的真正需求,一種被需求的安定感。」   「而祂想要得到這樣精神上的滿足,卻又不願意付出。」   「不勞而獲,還要打算被人需求。」   「也不知道是誰將祂慣出來的毛病。」   白衣謀主忍不住吐槽:「這什麼冤大頭啊。」   「拜託,就連司馬仲達那個蠢貨遇到這個冤大頭都可以直接吃空他好吧?」   清醒之夢中,正在打牌的軒轅打了個大噴嚏。   然後啪得扔出去幾張牌:「四個二!」   得意洋洋。   而博物館裡,阿亮羽扇微搖,搖頭道:「不管是誰慣出來的臭毛病,但是亮,可不會慣著祂。」   作為十哲裡面唯一一位全才,以及唯一一位加班而死的狂熱者。   你摸魚還想要拿錢,不單單想要拿錢,還想要拿更高的精神尊重。   你想得美啊!   「故而,我便給予他所需要的,祂要什麼給什麼,但是卻絕不慣著他,更不去求著祂,而祂失去了所追求的安全感和被需要的感覺,就會反過來尋找這樣的感覺,所以,真正拿捏住祂的,只是祂自己。」   「如果祂真的是只尋求逍遙和自在的性格,這樣的計策也無法生效。」   少年謀主羽扇微搖,嘆息道:「故而,無欲則剛這句話很對。」   「沒有欲望才無法針對。」   「哪怕是姜太公,遇到無法以名誘之以利勸之的,也選擇了直接誅殺……唔,阿淵你怎麼了?」白衣謀主看到前面博物館主古怪的目光,灑脫微笑,道:「不過,亮說不會慣著這樣的傢伙,倒也不準確。」   少年玩味道:   「如果阿淵你變成廢物的話,亮還是很樂意養著你的。」   衛淵嘴角抽了抽。   一拳直接重重砸在少年謀主的額頭。   「啊疼疼疼……」   衛館主吹了吹拳鋒上的拳風,道:   「大可不必。」   他看向手裡的劍,還有封狼居胥的戰旗,語氣沉凝下來,道:「不過,冠軍侯,還有淮陰侯,這兩位的話,也算是巨大助力了。」   「是巨大助力,但是也不必報以太大希望。」   阿亮揉了揉自己的頭髮,語氣平淡,搖了搖頭:   「淮陰侯且不說了,冠軍侯的弱點太過明顯,擅長千裡奔襲,但是現在,只需要神靈的天機術就足以讓他無所遁形,需要配備足夠的反天機修士,以及鎮壓氣機的至寶隱藏氣息。」   「也就是說,配置需要升個級。」   「時代變得太多了,還得提前給他們兩個掃掃盲。」   「另外,就是實力……」   少年謀主的神色凝重起來。   「就打個比方,阿淵你現在強大,還是楚霸王強?」   衛淵想了想,道:「現在我比起他更強些。」   少年謀主道:「是,那麼,楚霸王殺冠軍侯需要幾招?」   「撐天之神重全力和楚霸王正面交鋒的話,現在的楚霸王能支撐多久?」   「撐天之神想要突破戰陣誅殺冠軍侯,需要多久?」   衛淵張了張口。   阿亮語氣平緩道:「正史之中,無論是冠軍侯,還是淮陰侯都不是以個人勇武而傳誦於世的名將,也就是說,天神完全可以輕易對他們完成斬首戰術,而神話概念這個東西太過於離譜了些……」   「之前暗殺阿淵你的那個天神,無論是對淮陰侯還是冠軍侯,都能輕易完成斬首戰術,神話概念,神話概念……」   「兵家陣法需要再進一步了。」   少年臉上這時候才浮現出,這都是些啥玩意兒,要和什麼鬼東西打,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這個的蛋疼表情:「三個人間界那麼大的撐天之神,在地上打個滾都能滅了幾十萬軍隊吧?」   「算了,不管了……」   「反正把淮陰侯拉出來,他雖然是兵權謀,但是兵技巧也是點滿了的,對陣這樣神話傳說裡面的東西,以他的腦子應該是能找到法子的,大不了,再在語文課本裡多加幾個成語,什麼背水一戰之類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阿亮頭痛不已。   衛淵也頭痛不已。   確實是,別的不說,他作為把霸王坑慘了的大秦那一世,和韓信也打過交道,甚至於坑霸王就是因為淮陰侯對其性格實在是太過了解了才制定的計策。   那一世的霸王能把大秦時代的衛淵按在地上打。   那個時代的衛淵能一隻手把淮陰侯和張良兩個按在地上摩擦。   阿亮語氣平緩:「所以,不能選擇讓他們單獨放出去撒野。」   「淮陰侯先不說。」   「冠軍侯,那屬於神州古代頂尖的撒手沒。」   「扔到大荒裡面直接第二天就找不到人了,衛大將軍都攔不住他。」   「必須要有擅長壓制天機,而且遁速極快的道門頂尖存在跟著,還要有武力值足夠的兵形勢和他合流防止被天神直接斬首戰術。」   「然後就可以把他扔出去了。」   白衣謀主道:「戰將的作戰風格,和神靈的神話概念一樣彼此克制,兵權謀不能和兵形勢打,兵形勢也不能和兵形勢在大軍團作戰上抗衡,我在想,能不能讓兵權謀輔助兵形勢,讓這些莽夫啊不,我是說,猛將。」   少年滿臉無事發生的表情,道:   「讓猛將的戰鬥能力再度攀升一個層次。」   「以及,如果說組成軍隊的成員裡面,存在有超凡生物的話,那麼兵家戰陣的效果是否會更強?」   「這些,全部都需要去嘗試。」   阿亮皺眉沉思。   衛淵嘆道:   「還是實力不夠強,要不然的話,衝上崑崙,剁了開明。」   阿亮吐槽道:「剁了開明?問題你也莽不死祂啊。」   「我問過白澤了,開明也是神代頂尖十大之一,和媧皇同列,你能莽死媧皇嗎?」   「開明沒有把人間剁碎了都是因為有共工和燭九陰在好不好,阿淵你一對一甚至於打不過撐天之神,開明獸估計能把撐天之神玩死,等到你什麼時候能夠在九幽裡單殺全盛燭九陰,你就可以去崑崙了。」   「就是燭九陰,除非把九幽搬過去,否則也不可能是開明的對手。」   「因為這傢伙根本不肯從那座山上下來。」   「而且,以大荒和人間的仇,你信不信你去打開明獸的時候,你會遇到帝俊,開明,歸墟三方聯手誅殺?就是燭九陰,想要掀這一張桌子,都只有十死無生的下場。」   少年謀主皺眉:「祂們三方可能是彼此敵對。」   「但是恐怕不會願意人間再崛起的。」   「現在祂們是以人間為戰場的,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把戰場反推回去,至少不能在我們這裡打,要不然我們最好也是慘勝,人族基礎都被打爛了,不過,燭九陰,祂果然和亮的看法是一樣的。」   「什麼?」   白衣謀主想了想,道:   「擅長遊擊殲滅的武安君。」   「八百破十萬的張文遠。」   「正史之中,唯一一個萬軍中斬殺上將首級,威震華夏的雲長。」   「多多益善,國士無雙的淮陰侯。」   「擅長機動,遠距離攻殺的冠軍侯。」   「以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西楚霸王。」   「沒有一個是擅長防守的名將,你難道沒有發現嗎,阿淵……」阿亮語氣平緩:「武安君秦軍入楚境決死而後生,張文遠八百敢死壯士出城,雲長萬軍從中取上將軍首級,背水一戰的韓信,破釜沉舟的項羽。」   「有一個算一個。」   「全部都是曾經做出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兵家戈矛。」   「現在,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   衛淵反應過來:「你是打算讓他們去大荒?」   「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鍾;忌杆一石,當吾二十石,再沒有比這個更危險也沒有比這個更有勝率的計策了……」阿亮語氣平靜:「陣法會由亮來親自去準備,和他二人的交涉,我也會完成。」   「阿淵,半月之內,讓白澤將大荒的地勢圖全部畫出來。」   「冠軍侯的狼旗,淮陰侯的兵鋒。」   「亮要在半月之內,讓他們踏上戰場。」   「大荒啊……」   阿亮眼底幽深。   想到了當年出山之後的第一戰。   「這是以五千年炎黃伐天的一戰啊……」   衛淵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對了,你說要給冠軍侯配備逆反天機的道門修士和鎮壓氣數的至寶,那麼淮陰侯怎麼辦?他的弱點也太明顯了……」   白衣謀主羽扇背在身後,語氣平淡:「這還用問嗎?」   「淮陰侯一切弱點的答案只有一個。」   少年嘴角勾了勾,道:「西楚,霸王。」   「他們的戰略風格完全互補!」   「世界上,不會有比兵仙和霸王聯手更強的軍隊,哪怕大荒同樣存在他們的神將,亮也不會懷疑這一點,兵技巧和兵陰陽屬於兵家都會兼修的東西,一個是器械和訓練,一個是天時氣象,這兩項姑且有亮。」   「兵仙和霸王的聯手,代表著兵權謀和兵形勢的絕對巔峰。」   「至於性格問題……」   「阿淵你自去準備,一切有亮來處理。」   「放心,有我。」   衛淵張了張口。   眼前的少年在給他指出來一片光明的未來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說,沒事你玩去吧,麻煩事情都我處理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在諸葛武侯說一切有他之後,衛淵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安心感。   博物館主體會到了劉禪的快樂。   相父可以處理一切。   一切交給相父。   相父能解決的,會比任何人預料的都處理得好。   相父解決不了的,那就屬於劉家父子一起上都抓瞎的。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   我算是知道,劉玄德的戰略是怎麼被你養廢的了,阿亮。   你簡直就是主公的廢人製造機。   話說你是不是一直都習慣性把主公當廢人來養的?現在連帶著我都這樣?衛淵無槽可吐,想了想,還是給青丘國的女嬌發了個消息,提醒她,來自於青丘的暗子。   自己則是出去轉了一圈,白澤認真入職。   阿亮在研究陣法。   衛淵發現,自己居然除去了做菜,什麼都做不到。   這個時候,衛淵突然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混雜著水汽以及神性的力量,而且,數目很多,衛淵猛地抬頭,看到博物館外面的老街被水汽暈染,天地一片昏沉的顏色,連陽光都折射,一尊尊的水神出現。   並非是崑崙之屬。   不是崑崙的水神……   共工?!   祂要做什麼?!   衛淵瞳孔收縮,抬手,長安劍落入手中。   PS:今日第二更………… 第670章從歲月之中,取得否定諸神的力量   純粹的水行神性匯聚在一起,仿佛讓整個老街都陷入了傳說中的時代,連那些普通人的鄰居都發現了,神色呆滯,注視著這仿佛遠古神話重現的一幕。   作為現代初步涉及修行的人。   他們能夠感知到這看似尋常的一幕代表著什麼。   那種來自於遠古神性的蒼茫和浩瀚,仿佛一條條的水脈重重壓制下來,讓他們呼吸都感覺到了困難,神代之力和尋常修行者的差距巨大到了絕望的程度。   水流轉動,一尊尊身材或者高大,或者巍峨,或者氣質清冷,或者縹緲如仙的身影踏上了老街,給予人恐怖至極的壓迫力,這便是神靈之力,是讓人無法忽略的磅礴之勢,仿佛在自己的內心都要留下烙印。   仿佛有神聖的聲音在低語著,頌唱著。   那是自古以來祭祀他們的人族,在跪拜,這種氣氛的影響讓現代這些人都忍不住想要跪拜,自內心浮現出臣服之意,跪拜吧,唱誦吧,叩首吧。   啪。   棋子落下在棋盤。   仿佛一股寒意自心底誕開。   刺骨的冰冷。   那種天神對於人族自然而然的壓迫力消散。   正在下棋的老人打了個冷顫,看向前面三十來歲的男子,後者道:   「這局棋,下完了。」   「什麼?」   老人愕然,下意識地一看棋盤,而後神色微凝,看到這位棋藝一直很差的白老弟,居然下了一子極為老辣厲害的好棋,自己的生機打算完全被堵死,不出幾步就會潰敗。   這,你怎麼可能……   他抬起頭。   看到那中年男子轉身走出。   老人急切道:   「不,小心,快點回來……」   聲音戛然而止。   黑色的甲冑浮現在虛空,伴隨著肅殺的聲音覆蓋在了溫和的男子身上,五指微握,踏步而出,武安君平靜站在了那諸神之前,雙手拄著秦劍,劍鋒直接抵著地面。   神域氣息,被生生衝散。   暴虐的血煞之氣沖天而起,人族五千年,殺伐之重,唯一一位足以和蚩尤之禍比擬,卻又擁有克制理智的名將,也是目前名將之中唯一一位接觸到類似神話概念的存在。   武安,白起。   烈烈桓桓,時維武安!   神機電斷,氣濟師然!   那些水神動作頓了頓。   撲頭蓋臉被蚩尤級別的血煞之氣給糊了一臉。   思緒凝滯,這種磅礴的煞氣,讓祂們心神都晃動起來。   「要打架?!」   左側,傳來了槍鋒摩擦地面的聲音,堅實的,被道術加固過的地面,如同豆腐一樣被摩擦出了痕跡,高大俊朗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掌中一柄肅殺暴虐的墨色重槍鳴嘯。   西楚,霸王。   羽之神勇,千古無二!   前面那位身材高大耀武揚威的水神思緒凝固,看了看左邊從樓上出來的武安君,又看了看右邊仿佛上一刻還在做飯,身上還圍著圍裙,一隻手提著霸王槍的男人,又看了看武安君。   嗯?   等下等下?   這條街的畫風是不是有點太糟糕了?!   不是,這什麼地方?   有問題!   這兒有問題!   而這個時候,從老街前方,傳來了戰馬嘶鳴的聲音,一匹胸膛寬闊身材高大的戰馬如同踏著烈焰般從前方出現,身材高大的男子右手斜持青龍偃月刀,一雙鳳眸緩緩睜開,緩聲道:   「何妨孽神?」   「可知關某青龍偃月刀……」   二十四史唯一陣斬上將軍記錄持有者,威震華夏。   老街尾端。   前去送諸葛孔明書信而歸來的張文遠微笑著抽出戰戟。   「未曾想,還能夠和亭侯聯手。」   「文遠之幸。」   「當年白馬之戰,亭侯陣斬上將,文遠卻無所得,今日我定要斬殺比亭侯更多的首級才行。」   八百奪十萬大軍之氣。   登鋒陷陣這個成語的根源。   那位當先的水神皺眉。   區區四個人,居然敢如此囂張?!   武安君數了數:「一,二,三……沒有特別強大的氣息,一共二十八個,嗯,四對二十八。」   水神仰頭,心中冷笑。   看來也是個知道彼此實力差距的人。   四對二十八,怎麼看都……   武安君緩聲道:「優勢在我,諸君,一如既往全殲……」   「算了,不全殲了,留幾個人頭,我們需要問問情報。」   武安君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   說出不全殲之後,居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問完以後?   武安君的行為模板已經彰顯了問完以後的下場。   水神面色呆滯:「???!」   不是?!   等下,四個凡人對二十八個神,怎麼都是你那邊……   關雲長語氣難得溫和:「那就比一比吧。」   青龍偃月刀斜持,刀鋒拖地。   渾身重甲的赤兔邁步,地面塌陷。   張遼手中,戰戟抬起。   霸王槍只是隨意橫握,懶散到無所防備。   秦劍雙手抬起,三位兵形勢名將的氣息在這一瞬間被武安君融合在一起,達成共鳴,彼此實力流轉,氣機再度暴漲。   四方包圍之勢。   所謂包圍的意思是,你們被我們四個包圍了。   正要開打,突然遠遠地又遁來兩道身影,是兩位容貌秀美的女子,其中一位身穿鵝黃色裙裝,見狀驚愕,急急道:「停手,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們來這裡好生拜訪嗎?」   她眼底浮現怒意,望向那個水神。   水神驚愕道:「……這,娥皇娘娘,我確實是好生拜訪了啊。」   祂也很憋屈:「好教娘娘知曉,咱們可是按照神代的規矩,帶著禮物,提前散發氣息,以表示尊敬和沒有敵意,恭恭敬敬地過來了的,可誰知道這四個莽夫,好沒有道理,一見面就要開打。」   娥皇愕然,而後哭笑不得。   本來在暗中準備出手的衛淵也走出來。   心中訝異。   不屬於山海界的水神,原本以為是共工的,沒有想到,居然是娥皇和女英這兩位,說起來,這兩位有段時間沒有見面了,之前見面,據說是在整理疏理各地的水脈水神。   難道就是在做這些事情?   卻沒有想到,是因為文化不同,神代時期表示尊重恭敬的禮儀,在這個超凡隱沒剛剛復甦的時代,幾乎算是貼臉嘲諷,差一點就打了起來,解釋清楚之後,四位名將解除了武裝。   「原來是這樣,真是抱歉啊。」   四人如此說。   頗為誠懇。   只是不知為什麼,所有人都能從這四個傢伙身上看出滿滿的遺憾和失望,居然不是野怪,居然不能打架。   項鴻羽折返回去做飯,這傢伙轉世之後直接變成了居家暖男。   當然,本身個性還是很桀驁的。   他的暖只針對於虞姬一人。   甚至於會向衛淵詢問做飯的菜譜,幾乎把江南點心學了個遍。   在做點心上,幾乎要比得上衛淵了。   復甦恢復到了全盛的關雲長和張文遠則是回到了屋子裡。   武安君白起身上甲冑散去,他是剛剛唯一一位開啟武裝的,畢竟作為兵權謀,雖然是十哲之首,但是和那三位硬拼是完全打不過的,非要說的話,武安君屬於是五星級的輔助神卡,而那三個則是莽夫。   而且全點的暴力輸出模板。   當然,這種全暴力輸出流的名將更受歡迎些。   比如關雲長當年直接萬軍之中取了上將軍首級。   也把曹丞相的心給取了。   你想想看換做是你,面對袁紹,對面實力比你強一大截,你自己都覺得這一仗自己怕不是要跪了,突然天將神卡,直接把袁紹陣營下第一猛將給咔嚓一下剁了,而且還是萬軍從中剁了的,對對面的士氣碾壓巨大。   這個可是被記錄於正史的。   哪怕是袁紹都得考慮下,會不會有這麼一個恐怖的大鬍子,拎著兩米三那麼大的大刀片子直接衝破軍隊防禦把自己的腦袋割了,真正意義上一戰封侯。   喚做是你,你會不會把各種好裝備都給這張神卡裝備上?   把等級拉高。   而當你掏心掏肺之後。   突然發現,這張五星神將卡只是臨時體驗卡。   這張卡是劉玄德的。   轉身帶著一身神裝和稀有稱號直接跑路。   那種落差感。   對劉玄德仇恨值上升。   對於曹孟德來說,那種心情就是看到自己掏心掏肺的白月光轉頭跟人跑了,寧願去和那窮光蛋過也不願意在自己這裡呆著的憋屈,外加歐皇海豹必須死的非酋憤怒。   而這些水神也只好無視了這幾位名將眼底的遺憾和失落,撫須微笑道:「什麼的,呵呵,那邊是張文遠和關雲長,還不知道這位將軍,又是哪位?老夫見著,頗為熟悉,倒像是曾經在以前見過似的。」   白起語氣溫和道:「武安。」   那老水神神色凝固。   「秦武安君?趙武安君?」   「秦。」   「你你你……白起,你居然還活著?!!!」   那老邁水神嘴唇顫抖,手掌都在震顫,而後兩眼一翻,直接昏迷過去,顯出了斷尾蛟龍之相,白起愕然,而後沉思:「原來是你啊,沒有想到,你還活著。」   古書記錄,武安行軍,有白蛇攔路,木石傾倒,斬之結營。   夜有仙人入夢。   拔劍復斬之。   又一次見到兩千多年前噩夢的水神直接休克。   衛淵扶額,回憶起來這些神代左右的名將,怕不是手上都曾經和神州的神靈打過架,不對,武安君在神代的時候把楚國國度給淹了,還打得楚國直接遷都,那麼古楚國神系怕不是被武安君給打崩過。   「不過,兩位帶著這些是……」   衛淵指了指那些形貌各異,老老實實收斂了氣息的水神。   「是什麼情況?」   娥皇嗓音柔和,道:「我姐妹二人既不擅長戰鬥,也不如女嬌那般擅長謀算,故而只好想辦法去聯繫本地的水脈諸神,故而,這些是願意站在人間這邊,不願和共工同流的水系之神。」   衛淵抬頭愕然。   娥皇抿唇微笑,道:「當年禹王治水,似乎就是斬斷水脈,儘可能削弱共工的實力,我們不能在戰鬥上幫忙,也只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衛淵愕然,而後鄭重道:「這可不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難道說,這兩位的技能點全部點在交涉和後勤了嗎?   「請……」   他作勢邀請,娥皇搖了搖頭,道:「這一次倒不是拜訪衛館主的。」   「這一次,我們是來找珏兒的。」   「尋找崑崙。」   ……………………   最終,提著劍的衛館主看到娥皇女英去了對面的花店裡,本來打算要自己來解決問題,就像是過去那樣,可是他居然只是出來溜了一圈,就又尷尬地回來了,因為事情都解決了。   阿亮給周圍的鄰居施展了隱藏記憶的法術。   知道太多東西會比較危險和麻煩,神靈的威壓留下來也會影響他們的生活,就像是看到了恐怖片一樣,而且還是效果加倍的那種,會連續做好多年噩夢。   衛淵總覺得,往後老街忘憂術,會像龍虎降壓藥一樣,變成標配。   阿亮活動肩膀回來,本要回去研究陣法,看到衛淵悵然若失的感覺,腳步頓了頓,拍了拍衛淵肩膀,衛淵下意識往左回頭,卻發現沒人,阿亮早就躲在右邊了,衛淵都有些無可奈何,現在這麼皮實的嗎?   阿亮噙著微笑,道:   「怎麼,阿淵,你是覺得不用自己出手,有點寂寞了嗎?」   衛淵道:「那麼明顯嗎?」   少年笑起來,道:「亮說過,阿淵你的心情都寫在臉上的,想要忽略都做不到,不過,若是覺得自己沒有派上用場的話,倒是大可不必的。」少年謀主羽扇輕搖,道:「確實,這一次的話,危機被武安君和霸王解決,而娥皇女英和珏姑娘能完成當年禹的一部分任務。」   「確實好像阿淵你不用那麼忙了。」   「但是,你不要忘記,我們都是因為你才匯聚在一起的。」   少年謀主羽扇划過空中,指著衛淵眉心,溫和笑著道:   「從這浩瀚五千年的歲月中,取得否定諸神的力量。」   「是唯獨你才能完成的偉業。」   「故而西楚霸王會和武安君聯手,大魏的戰神和大漢的戰神也能彼此站在一起,故事裡的精怪白蛇,佛門裡的真修,這些本來會相見相殺的人,正是因為你才能共存。」   「我,我們。」   少年指了指自己,微笑著:「正是阿淵你五千年孤旅的意義啊。」   「你從不曾寂寞。」   衛淵心中微動,神色緩和下來,而後阿亮羽扇背在身後,聳了聳肩膀,道:「畢竟,莽夫也偶爾有妙招嗎?這算是,從莽夫手中,取得了擊敗最天才謀主的計策嗎?」   少年順勢吐槽。   衛淵摩挲著下巴,道:「那麼讓人感動的話後面都要接一句毒舌。」   「阿亮你難道說……是害羞了?」   「不習慣說這種感人的話?」   白衣謀主臉上一滯:「…………」   「不會吧不會吧,諸葛武侯居然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少年謀主閉了閉眼,把羽扇順勢放下。   衛淵疑惑:「嗯?怎麼了?」   「難道已經害羞到不好意思睜開眼睛了嗎?」   白衣少年踏前半步,右拳猛地砸出重重搗在了衛淵肚子上,衛館主直接被擊倒,嘴角抽搐,少年提起羽扇,轉身回屋,啪一下把屋門關上,冷笑道:「豎子!」   「亮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衛淵捂著肚子,剛剛沒開法力,否則會震傷阿亮,反倒是結結實實吃了一拳,看了看關起來的門,喊了一嗓子道:「中午吃什麼?」   門內傳來聲音,道:「龍井蝦仁。」   衛淵拍了拍膝蓋站起來:   「好,看來,沒有生氣。」   ……………………   青丘國中——   蚩尤秘境,一道身影緩緩踏入其中,避開了一重重的陣法封鎖。   而後來到了最後一重封印前。   微微吸了口氣,雙手結印,打出一道道法印,青丘國的封印極為嚴苛,尤其是蚩尤之地,根據天時地利,以及歲月變遷,解開陣法的手段也各有不同,而他在這些年裡,早就將所有變種都爛熟於心。   但是,法印之後,陣法毫無變化。   他的微笑緩緩凝固,一次次嘗試無果,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解法都沒有效果,心中越發慌亂。   背後傳來了輕柔婉轉的哼唱聲。   「候人兮猗……」   他動作凝固,背後汗毛一點點炸開。   PS:今日第一更………… 第671章青丘謀主   柔軟的嗓音,低聲呢喃卻自有千迴百轉的魅惑。   候人兮猗。   這是神州第一首情詩。   直接啟發了《詩經》,《楚辭》裡面兮這個語氣詞。   意思是,我在等著你啊。   真對著禹王來說,這是千迴百轉的柔美情詩,但是這句話,在這個時候被念出來,這位悄悄來到蚩尤封禁之地的塗山暗子卻只覺得背後寒意湧動著升騰,瞳孔劇烈收縮。   我早等著你了。   還有什麼比這句話,更能對一個暗子諜子內心產生衝擊?   他猛地轉身,看到那位塗山氏唯一的主宰者,美貌自年少時就足以和西王母比擬的塗山神女笑意盈盈,傳承了媧皇女希氏的血脈,又手持神農鞭,坐在椅子上,白髮束髮,一雙眼瞳泛起淡淡的血紅色。   塗山氏,九尾狐。   媧皇血,女希氏。   塗山女嬌,姓塗山,氏是女希,她應該是塗山女希氏族。   「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女嬌沒有如同衛淵熟悉的那樣溫和詢問或者開玩笑地誘惑戲弄。   兩側有溫軟女子掌燈走出來,這裡照亮,如果衛淵在的話,可以看得到這掌燈的女子就是博物館隔壁的那幾位塗山氏下一代成員,而這位暗子,正是在塗山氏中德高望重的守門人,曾經多次和衛淵寒暄。   那青丘老狐看了看周圍的陣仗,嘆息道:   「國主,我還以為您會邀請各大家族的族長,當場揭穿我。」   女嬌一隻手撐著下巴,手指把玩白髮,淡淡道:   「需要嗎?」   老狐怔住,而後苦笑道:「是我……想多了。」   「您殺我,根本不需要任何證據。」   「因為沒人能質疑您的決定。」   她本就是塗山氏青丘國唯一的國主。   生殺奪予,一念之間。   「是開明的暗子……來這裡,看來是打算要看看蚩尤還是否存在吧?」   女嬌道:「若是任由你進去,那麼隱秘自然就會被祂知道。」   「若是我殺了你,也就代表著,裡面的情報不能夠讓祂知道,我出手殺了你,代表著蚩尤其實沒有甦醒,是無論如何,都只有你自己吃虧,而祂雙贏的計策。」   「真是的,難道說祂也是我們青丘的親戚麼?」   白髮女子玩笑般地說了一句。   老狐狸展顏微笑,道:「開明尊主自然所料不差。」   「而我能作為祂的棋子,並無絲毫的不滿。」   「請吧。」   老狐展開雙臂,閉上眼睛,以眼前這位天地間第一隻九尾狐的實力,殺他不過是頃刻轉瞬,女嬌道:「開明獸的手段是很厲害,哪怕是我囚禁了你,祂也能算出來是我動的手,我也算是狐狸精的老祖宗了,這樣的計策我怎麼會跳?」   聲音頓了頓,白髮美人補充了一句:「我又不是阿淵。」   旁邊的狐族少女忍不住笑起來。   白髮美人屈指在胡玫額頭一個彈指,自言自語:   「嚴謹,嚴謹,畢竟阿淵也是塗山氏的老祖了。」   「話歸正題,開明獸啊,果然是手段很陰狠。」   「但是祂還是算錯了一點,該說是傲慢,還是說涼薄呢……」   「什麼?」   老狐妖睜開眼睛。   女嬌示意旁邊的蘇玉兒將一本冊子扔過去。   老狐狸翻開之後,神色緩緩凝固下來,臉上的決然和平靜劇烈波動起來,看到上面是一張張照片,一行行記錄,是他的朋友,也有他的妻兒後裔,散落人間各處,盡在掌握之中,裡面從他們逐漸長大,到生活,學習的一張張照片。   「眾生皆有情誼。」   女嬌淡淡道:「你在我這裡千餘年,得到了不少啊。」   她似乎意有所指。   她拂袖,旁邊蘇玉兒將一個匣子遞過去。   「這算是最後的禮物了,青丘國的後山有一片果樹,據說是你年少來到青丘時候親手栽種,當年一株果樹,現在已經變成成片果林,滋味甚好,不可不嘗。」   「你的後裔難得回一趟青丘國,你可以去看看。」   白髮女子雍容起身,轉身便走。   老狐沙啞開口道:「我想問一下,娘娘,為何老朽記憶下了全部的陣法圖解,哪怕是十大家族的族長都不如我知道的多,不如我知道的完整,為何陣法卻無法打開?」   女嬌語氣平淡玩味:「因為本就沒有什麼陣法圖印。」   老狐驚愕。   女嬌轉身離去,語氣平淡:   「自始至終,能進入這裡的,只有兩個人。」   只有兩個人……   老狐呢喃,想到每一次開啟加固陣法,等到十大家族各自以各自掌握的陣文部分,組合成為真正完整的陣文之後,這位深居淺出的青丘國主都會出現。   先前還以為這是儀典,現在才知道,她本身才是開啟封印的原因。   他忍不住悲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泣淚齊出。   原來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原來這就是瞞天過海。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知道真相。   原來整個青丘國,整個十大家族這五千年彼此的勾心鬥角,引以為家族底蘊的古代陣文,原來這五千年的愛恨情仇所追求的東西,只不過是這位青丘狐國國主手中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局而已。   塗山女嬌只是用了這並不存在的東西,就引得十大家族彼此制衡。   讓她可以隱藏於暗處,輕而易舉地掌控整個青丘的穩定。   棋子的悲傷就是看到了棋盤的遼闊。   他悲愴至極。   轉身踉踉蹌蹌離去。   看到了那些自己的後裔,他們甚至於已經不知道自己這位老祖先,但是卻確實是自己的血脈,是自己和當初那女子的痕跡,當年來自大荒的少年死士,遇到了青丘狐國的蘇家少女,最終的感情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最終又有多少屬於是棋局的一環?   他最終去了當年手植的果樹林,沿路的狐族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   老狐坐在果林旁邊。   獨獨坐了好幾日。   俯瞰青丘國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點,當他在注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注視著他,他為了做暗子深入了青丘國,青丘國的一點一滴也同時束縛住了他。   開明確實算錯了一點,祂的眼中,萬物蒼生都是棋子。   卻沒有想,棋子會不會也誕生感情的可能。   老狐坐在青石上,俯瞰著下面的青丘國,看到旁邊的黑色果匣,打開之後,卻看到裡面空空如也,老狐怔住,喃喃自語道:「盒中無果……」   「請君自採。」   「請君自裁……」   「呵,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老狐突然大笑起來。   這確實是唯一可以打破開明獸局的方法了,哪怕是他去傳遞假的情報,也絕不可能瞞得過開明獸,他自己也不一定願意背叛開明獸,卻又無法做到傷害青丘。   這一計的破解,難在陽謀。   無論是青丘國阻止還是不阻止,開明獸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如同女嬌說的那一句話『開明獸算錯了一點。』   如果說,是被他當做棋子的暗子主動離開棋局呢?   至於為何不去背叛開明,當然是根本沒有那樣的才智和謀略瞞得過去,以自身之死,代表著棋子產生了自我的意志,從此是一個塗山國人死去,而不是一枚無血無淚的棋子。   這未嘗不是一種對於那高高在上淡漠天神的反抗。   「只是,到了最後是向那位否定人間價值的天神開明,彰顯萬物性情,這和當面打臉沒有什麼區別,選擇這樣的方式而不是其他的,寧願選擇當場狠狠地打開明獸的臉一巴掌,也不打算追求更長遠的利益。」   「娘娘啊,您和當年也沒什麼區別啊,還是那麼任性。」   「還是說,因為開明獸否定的人間是禹王一生的心血。」   「而您把這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呢?」   老狐狸嘆息,而後看著青丘國,自斷心脈而死。   這是塗山國鬆緩規則裡面唯一不可以逾越的底線。   背叛,永遠得不到寬恕。   原因,也是因為當年那曾經背叛人族的陶匠弟子。   但是,兩個人有資格進入蚩尤秘境,一個是塗山女嬌,另外一個……   他最後的意識想到了那位陶匠。   原來如此……   氣息散盡。   唯獨留下了一個疑惑——   按照塗山女嬌對自己的處理方式,她和開明的這一局其實是從兩千年前就對上了,但是,但是她雖然聰慧機敏,但是心情熾烈,真的具備有這樣,直接跨越千古歲月落子的冷靜和智謀嗎?   ……………………   白髮女子似乎感應到了那老狐狸的去世,腳步頓了頓,道:   「便說,壽終正寢了,以次一級的規格將他下葬。」   「是。」   女嬌呢喃自語:「真是啊……為何要戰鬥呢?看著故人一個個凋零,真不是什麼好事。」   「是啊,為什麼呢……」   胡玫和蘇煙兒都有些悲傷。   畢竟是看著她們長大的長輩,也曾經帶著她們四處玩鬧,曾經在山魈和妖魔前保護過她們,而嚴格意義上,她們才是束縛住這死士,讓死士化作有性情的塗山國之人的原因。   這不能不讓她們悵然。   女嬌回答道:「因為人族尊嚴,高於一切。」   白髮女子腳步微頓,一個個揉過這些小狐狸的頭髮,噙著微笑:   「這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原因。」   「可以軟弱,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讓一讓無妨的。」   「但是尊嚴和底線,必須要拔劍而起,失去了尊嚴的人,和懂得思考的野獸,沒有什麼區別,哪怕是這尊嚴需要以死亡捍衛,那也是值得的。」   她目送著這些孩子似懂非懂地離去。   最後走入了常人不能進入,遠離青丘國主體結構的地方。   手裡提著燈,走入地道,燈光照亮左右。   一重一重走下去,仿佛要走入蒼天不照之處,腳步聲中,天地第一隻九尾狐嗓音輕柔:「跨越歲月,照見十方,可見萬物眾生,也因此,眾生萬物在其心底都無法留下痕跡,所以自然而然地會忽略蒼生的意志,以萬物為棋子,以歲月為棋盤,照見萬古。」   「這是謀略和涼薄的極限。」   「而唯獨人性和人情能破開無情的算計。」   「你的預料沒有出錯啊。」   白髮美人嗓音平靜,卻沒有得到回應,她把燈放在旁邊的捧燈銅柱上,前面一個白髮背影,女嬌輕聲道:「但是,哪怕是暗子已除,計過萬古,你所預見的危機已經出現,你仍舊還要待在這遮蔽天機,暗無天日的地方。」   她聲音頓了頓,念出了那個名字:   「不去見一見阿淵嗎?」   「契。」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關於之前說,關雲長不算莽夫,武安君個人實力很強。   當然是這樣,但是關二爺的戰略和武安君一比的話,真的有一定的差距;而武安君的個人勇武和威震華夏的關羽,千古之勇的霸王相比,同樣存在有相當的差距,雙方擅長是要看比較的。   還有說出場的時候武安君和撐天之神比,那時候可是在始皇陵,指揮秦國戰俑大戰,還因為衛淵之前已經動用過兵傭,戰力估計錯誤出現了誤判,直接被重突破。 第672章不可說,不可道   聲音落下,卻只是在這不知道多深的地下迴蕩著。   直至越發得空曠悠遠,乃至於冷幽,才有聲音回答。   「出去?出去做什麼……」   這聲音早已經不復當年的溫軟少年。   而是沙啞粗糙,仿佛磨礪在鐵板上的刀劍,語氣平淡。   「開明布局遼闊,坐見十方,雖然漠然到否定了眾生的價值,但是也因此,在大局勢上從不曾敗過,即便是我,也只是能夠在某一處角落裡勝過他而已,於大勢無補。」   「是拔取了青丘國的暗子,但是這對於整體的浩瀚大勢,沒有什麼助益,所以,才需要聚集一切的機會,嘗試一擊破敵。」   「開明獸坐見十方,也只有在十方之外,才有可能擊敗祂。」   「現在出去,只是會讓這數千年的忍耐功虧一簣。」   說話的時候,契側過身,白髮垂落,他的右臉早已經垂垂老矣,仿佛隨時可能死去的人族,左臉卻一如當年的少年,渾身被一百零八道鎖鏈捆縛,以奇特的方式完成了一個陣法。   女嬌面容複雜,眼底痛惜。   契語氣平淡道:「當年一戰我們失敗,武力之上,禹被帝俊所殺。」   「我也在對局中,敗於開明第十局之上。」   「最終反噬,淪為了半瘋目盲之相。」   「既然敗了一次,難道還要失敗第二次嗎?」   「總不能,將阿淵也卷進來。」   女嬌複雜道:「他已經入局了啊。」   契神色微凝,而後語氣平淡如常,沒有絲毫起伏:   「也正常……他如果選擇對這樣的危險視而不見的話,也不再是他了,在最終和開明決戰的時候,我不會走出這裡,我用了四千餘年自這局中離開,不可能再回去的。」   「你也不應該下來。」   「可是,我上一次進來,已經是三百多年前了。」   女嬌咬牙。   契背對著她,只是漠然道:「那你就更不該來見我。」   枯坐人間暗側四千三百餘年的人族先輩嗓音平靜:「我等人族,並非天賦絕倫,區區四千三百年而已,若能得到真正將曾經俯瞰萬古的天神誅殺的機會,是最划算的。」   女嬌看著那不肯看向自己的少年,忍不住怒道:   「可你當年不是最喜歡偷懶的嗎?現在在逞什麼英雄?!」   「因為,該我了。」   少年背對著好友,嗓音平靜。   「契早已將此生的閒適日子都過完了。」   女嬌沉默許久,而後從袖口中取出了手機,道:「這個東西,是現在人族的東西,可以遠距離溝通,怎麼樣,要不要靠著這個,和阿淵聊兩句?放心,用我的名義,一句話的幹擾,還是可以壓得住的。」   契沉默了下,選擇伸出手掌,白皙的手掌之上早已經遍布青筋。   指甲變長,如同某個扭曲骯髒的怪物。   拿來手機,女嬌教導他學會。   「說吧,哪怕一句也好……」   女嬌低語。   打開和衛淵的聊天記錄,上面顯示的是擔憂青丘暗子,提醒她注意的消息。   契神色安靜,學習後代的科技文化,對於他這個人文始祖之一,並不是什麼問題,手指在手機上躍動,很快地打出了一行文字,『我是契。』但是他手指在發送鍵上頓了很久。   選擇重新將這些東西刪掉。   重新打了如下的文字。   『哈哈哈,你的消息已經遲了,女嬌現在在我的手上,識相點的話,就把你的東西都給我交出來……』   女嬌帶上去,來到人間,消息才能發回去。   滴滴的聲音,手機那邊傳來了消息。   是一段語音。   女嬌步步走下了臺階。   將手機遞過去,契沉默許久,點開了語音,一片沉默裡面,那邊突然傳來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是契嗎?」   枯坐四千年的少年身軀僵硬。   ………………   『哈哈哈,女嬌現在在我的手上,識相點的話,就把你的東西都給我交出來……』   神代·青丘國。   彼時的前代青丘國主看著這沒有署名的帛巾上的文字,滿臉不善,白狐衛隊氣衝衝地殺出去,那時候的女嬌還遠遠沒有成為塗山執掌者,有時幾人四處遊玩,在不同部族裡觀賞,淵倒是習慣節儉,但是女嬌素來大手大腳慣了。   錢花光了,怎麼辦呢?   躺在牛車上睡午覺的少年被搖起來想主意,想不出來的話就把他的飯菜換成禹王親制,女嬌餵飯,這件事就是折磨,百般無奈之下,只好為了報復這幾個傢伙打擾自己睡覺摸魚,少年出了個看上去沒問題其實餿到不能再餿的餿主意。   綁架。   綁架誰呢?   當然是塗山氏的大小姐女嬌。   也就是說自導自演的綁架戲碼,去要青丘國出錢。   最終當然是被那些老狐狸精一眼看穿,好一頓削,而在這之前,契就一個人溜了,只留下三個倒黴蛋被塗山青丘國的老國主好一頓削,這一句話也成為了當年幾人最初共同謀劃的第一件事情。   鎖鏈因心而動,鳴響不斷。   只是接下來,語音裡面就傳來衛淵惱羞成怒的聲音:   「女嬌你居然假裝契的方式來說話。」   「你當我聽不出來嗎?!」   「還什麼被抓住了?」   「我呸啊!你等著,我已經截屏了,等到我把禹和契想辦法找回來,我一定要他們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啊啊啊!」   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和的微笑,伸出手覆蓋住臉。   許久後才將手機遞迴去,道:「阿淵沒有在轉世裡面性情大變,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他還是像當初那麼傻啊,呵……」   契閉上眼睛。   「不必告訴他我還活著。」   「知道的越多,便代表著,越容易被開明察覺。」   白髮女嬌看著眼前好友的背影,輕聲道:   「其實我從來不覺得禹是輸了,也不覺得,你是輸給了開明。」   「畢竟,開明是天神,而你是人。」   女嬌深深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男子。   轉身一步步走上了人間,她知道,除非是最終勝過了開明獸,否則,自己不會有機會再見到這位少時的好友了,開明獸乃是崑崙神主之一,上古十大頂尖,照見十方。   而契,只是十大之一,伏羲的後裔。   其實伏羲的後裔到他這一代的時候,已經很多了。   契已經沒有特殊之處,按照常理,早已經去世了。   之所以還活著。   是因為他抹去了死亡這一道最基礎的大道對自己的影響。   屏蔽天機,鎮壓因果。   這是人族風水奇門最基礎的運用。   但是以人的身份,抹去了天,地,東,南,西,北,生,死,過去,未來這十方世界有關於自己的一切天機,唯獨契一人做到了,以人的身份,耗費無數歲月心血,完成了連神靈都無法企及的極限。   故而無生無死,無過去無未來,只能維持住在那裡枯坐的狀態,唯獨十方之外,才可取開明的性命,入口處的光逐漸消失,仿佛一道光門緩緩閉合,最終只剩下了一縷光落在契的眼中,最後連這一絲光也消失不見。   少年伸出手掌撫摸著前面的土地。   上面刻錄著一切的過去,青丘國,塗山,四瀆,軒轅丘,最後撫摸到離開了青丘時候的四人石刻,白髮的神女,豪邁的大漢,背著行囊的陶匠,懶洋洋偷懶的自己。   這死寂之地鎖鏈晃動不休止。   禹王,力戰而亡,身死魂滅,真靈鎮壓於大荒。   女嬌,獨自面臨諸神責難,帶著人間成功完成了計劃。   淵,五千年輪迴,代代亂世,皆不得善終。   契,四千三百年獨坐,一步步走出十方範疇。   自古以來,為有犧牲多壯志,神州最古老的那些人,都已經奉獻出一切,沙啞的聲音低語著,隱隱有了當年少年的音色:「不只是阿淵啊……我們那些人,有那個不是這麼傻呢……」   女嬌步步走上了人間。   打開手機,衛淵的聲音從彼端傳過來,似乎是雖然猜到了女嬌不可能被所謂的暗子算計,衛淵還是不安心,還是得要聽到她的聲音才能夠安下心來,「剛剛是你吧,是你,女嬌你不要亂開玩笑啊!」   那邊博物館主咬牙切齒。   女嬌回眸看了一眼再無半點痕跡的禁忌之處。   許久後,展顏微笑。   第一次發現文字會如此沉重:   「是我……」   …………………………   「又開玩笑,又戲弄人!這狐狸!!!」   衛淵咬牙切齒。   剛看到那一行文字的時候,他就差那麼一丟丟就變成老天師的病友了,心臟當場驟停,差不丁點兒就直接嗝屁了,一陣抱怨,被那邊女嬌毫無異樣地豐富老狐狸精經驗反殺,並且按在地上摩擦,最終讓衛淵覺得,自己剛剛被嚇了一跳完全是怪自己。   那邊傳來女子玩味的笑聲:「阿淵。」   「你還真是傻啊。」   衛淵:「…………」   「你說清楚!誰?!誰傻?!」   「喂喂喂?!」   衛淵嘴角抽了抽,低下頭,看到女嬌直接掛了電話。   佔了便宜就跑?   某館主心中惱怒至極:「誰傻啊魂淡!」   「當然是阿淵你傻了。」   白衣謀主滿臉自信,理所當然。   被衛館主不滅之握直接按在腦殼兒上,衛淵一邊給阿亮做『莽夫專屬大腦穴位按壓』,一邊看著那手機上的消息,道:「真的是……模仿契說話……契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   阿亮奮力掙扎開衛館主的手,疑惑道:「契?」   「是啊,契……」   衛淵道:「你見到他的話,你們一定會很有緣。」   「嗯?等等……為什麼我覺得阿亮你會和女嬌也很投緣?」   「禹……算了,和他搞好關係沒有任何難度。」   俊美少年軍師仰起頭,自信滿滿道:   「亮可以和任何人都很投緣!」   「是是是,武侯殿下最厲害了對吧?」   衛淵一臉被迫營業吹噓的表情。   少年謀主大怒。   「你有意見嗎?!」   「你能找到比亮更完美的人嗎?!」   衛淵沉思。   看到前面白衣少年得意洋洋。   沉思結束。   不管有沒有,這麼囂張臭屁,拳頭硬了,先揍了再說!   片刻後,被衛淵反手拿沙發枕頭直接爆錘了的少年謀主躺屍,衛淵取了劍,阿亮愕然道:「要去哪裡?」   「白澤已經開始每天八小時工作制了。」   衛淵吐槽了一句:   「前所未有的勤奮,我夢裡一位老爺子都快要感動哭了。」   「所以,我也打算去龍虎山,將那唯一能滿足和冠軍侯聯手的傢伙邀請下山了,另外……」   「另外?」   衛淵道:「現在敵我雙方都圍繞著河圖洛書,珏之前遇到的那個河圖洛書應該是正品,我有些擔心,打算去看看,我總覺得開明,歸墟不會放過這東西。」   「再說了,開明,歸墟,燭九陰都有河圖洛書。」   「阿亮你當然也得有一個。」   少年謀主沒有接話,轉口問道:「那要是你帶不回來呢?」   衛淵沉思:   「砸了?」   PS:今日第一更………… 第673章精通河圖洛書滿級交流術的衛館主   為了防止遇到對面勢力的人,需要交鋒。   衛淵把劍背了起來,而後出門的時候,問過了博物館現任掌勺大師傅圓覺晚飯需要什麼,圓覺把記錄下的菜單遞過去,衛淵若無其事地問道:「對了,我在修行的時候,阿亮平時吃些什麼?」   「有好好吃飯嗎?」   圓覺斟酌著語言,道:「諸葛武侯,嗯……」   「他很挑食。」   大和尚最終決定實話實說。   「非常非常挑食。」   「歷史裡面他好像最後就是不怎麼喜歡吃飯,不過那個時代嘛,可以理解,行軍列陣肯定是大鍋飯,就是開小灶也好吃不到哪裡去,最後肯定就不怎麼喜歡吃,寧願餓著。」   「也不知道是誰把他的嘴巴養得這麼刁。」   「不過現在他屬於沒事就喜歡吃零食的那種挑食。」   「尤其喜歡甜食。」   「那種酸酸甜甜的果脯,以及蛋撻和點心是他最喜歡的,難道說是因為大腦運轉需要大量的能量補充嗎?可是這樣他很容易蛀牙的,現在他身體中狀態也就是十七歲左右,大量吃糖分,以後去牙醫那裡拔牙怎麼辦?」   大和尚憂心忡忡:「武侯要跑的話,誰也抓不住啊。」   圓覺,你是老媽子嗎?   怎麼想到那麼遠的?   衛淵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遲疑道:   「那我在修行的時候。」   「阿亮吃龍井蝦仁嗎?」   「啊?」   圓覺疑惑:「武侯喜歡甜口的,那種清淡的飲食他很不喜歡。」   「就連茶他都更喜歡口味濃鬱的紅茶。」   衛淵:「…………」   回憶起清醒之夢中和燭九陰搶吃的的少年謀主,博物館主陷入沉默,而後咬牙切齒——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阿亮你果然是故意的對吧?   和燭九陰搶吃的,非得撩撥祂?   你怎麼會這麼皮?!   等我回來,看我削不削你就對了!   衛館主惡狠狠地盯了一眼少年謀主的屋子,耳朵聽到了咔嚓一聲,毫無疑問某白衣謀主已經直接把屋子給反鎖起來,衛淵無可奈何,和圓覺說了一聲,一定要給阿亮把營養配足。   什麼青椒,香菜,綠色蔬菜,全部加上……   不準挑食!   之前,珏和泰器山神前往西王母留下線索的地方,得到了崑崙玉書,又從河圖洛書裡面看到了未來,後來珏離開的時候,選擇讓泰器山神將河圖洛書所在之地封禁起來。   衛淵多少算是崑崙山神,勉勉強強是山神一脈。   根據珏說過的方位,再加上泰器山神的神力簡直就和夜路上大卡車的遠光燈一樣扎眼,完全無法忽略,衛淵也是因此而擔憂——開明獸也是崑崙神主之一,麾下肯定有崑崙一脈的神靈。   泰器山神的神力封禁,對那邊也算是指引。   對於開明獸來說。   簡直就是把『大爺進來玩兒啊』這幾個字都寫臉上了。   衛淵心中吐槽,斟酌之後,決定先把河圖洛書的事情解決,然後再說上龍虎,一方面是因為嚴重程度上,顯而易見是河圖洛書的分量更重,龍虎山什麼時候上去都行。   另一方面,是對於衛淵來說,比起面對老天師那種『你特麼又來了?!』的驚慌憤怒眼神,河圖洛書更簡單點,前者衛淵是會自責的,某博物館主會發現原來自己良心還是很有分量的。   後者的話……   大不了一斧頭的事情對吧?   不過,衛淵在靠近的時候,還是選擇分出一道分身,從大道上飛走,攜帶著足夠強烈的氣息,而本體則是用出隱氣藏形的手段,緩緩靠近,以防萬一。   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   衛淵心中自我調侃,右手扣著劍。   泰器山神的封禁沒有變化,但是即便如此,衛淵在踏入其中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放鬆警惕,而是隱藏氣機緩緩靠近,千裡眼順風耳這樣的手段,甚至於不在七十二地煞之中,屬於常規道法。   歸類於以法力強化人體本身機能的方式。   所謂的道門弟子,因為創造者的緣故,屬於那種看上去是遠攻。   其實你靠近了會被反手一巴掌拍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那種。   道行豈是如此不變之物?!   以法力強化肌肉纖維,哪怕是個一米五的小蘿莉,也可以扛著山追著你跑,因為衛淵現在懷疑,道門被創造出來的基本原因就是為了以後和大荒死磕,所以道家弟子被迫跟著那幫荒神一起內卷。   如果從開戰的角度看,就會發現,神州道門在整個世界的超凡體系裡,完全是奔著全能特種兵的培養方式去的。   從打坐鍊氣,陣法打醮,到煉丹鑄器,遠攻近戰都得會。   遠攻就用法術,近距離就拔劍,反手一巴掌糊臉,正手一巴掌符籙。   單打獨鬥是六邊形戰士,一起打架還有從兩儀陣到周天大陣等人數不等的圍毆戰術,當然,老祖先是這樣想的,但是耐不住有些傢伙在修行了這些法門之後,思路走偏。   拿著以法力強化人體器官機能的思路跑去不幹正事。   衛淵法力混雜神力,讓雙耳捕捉聲音的能力強化。   以他的實力,能夠讓自身的耳力提升到崑崙妖獸的程度。   當然,法力消耗其實也不少。   讓衛淵覺得這些法術構型已經有些落後了。   其實衛淵倒是覺得,現代道門和科技的結合還是不夠多。   如果能夠用法力構造微型雷達多好。   什麼虎拳,螳螂拳。   既然是模仿發力技巧。   還有劍指劍掌之類以身體模仿兵刃的招式。   那為什麼不可以有機槍拳?   以人體肌肉,法力強化,模擬這些人族武器的法力方式。   比如說,往後比武的時候,某乃扎子拳新流派之AK-47門大弟子!   某乃虎式坦克橫練門!   某家乃形意門弟子,主修形意炮拳之83式130mm火箭炮,主張以火催氣力,拳如火箭炮。   一定很有趣。   乾脆道門真修觀想法天象地的時候,直接觀想大蘑菇彈好了。   以身化形,化作核武,一拳一腳,盡為核爆。   而這個時候,裡面果然傳來了交談的聲音,衛淵雜念一收,注意力集中在裡面,而後伴隨著對於聲波迴蕩的把握,哪怕是閉著眼睛,也能感知到裡面發生的事情。   河圖洛書前,站著一名氣息暗沉混亂的男子。   和之前暗殺衛淵的極為相似。   河圖洛書上浮現出了一樁樁畫面。   聲音緩緩低語,竟然是來自於那一座被西王母搜集來的河圖洛書。   嗓音漠然高遠,帶著神靈的縹緲。   「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切願望。」   「我可以給你天下最美的美人,可以讓你擁有取之不竭的財富。」   「我可以給你指點一座小千世界的空間方位,讓你去那裡作為一界開山之祖。」   那石碑的聲音仿佛神靈高高在上:「但是,你又可以給予我什麼?」   背負命令來到這裡的神將此刻反倒是被幹擾晃動了心神,他自然無法提出讓石碑滿足的條件,但是旋即祂就意識到了一點,這畢竟只是一座石碑,自己完全可以把石碑帶走。   祂五指伸出,直接將石碑攝取。   石碑裡的情緒波動浮現出一種隱藏的輕鬆。   終於可以……離開了……   那名神將帶著痛快的微笑轉身便走,一出門,卻看到一名身穿黑衣,右臂扎著黃巾的青年,笑容溫和客氣,打了個招呼:「喲,你好啊。」   「吃了嗎?」   神將神色驚愕,反手將石碑拋向身後。   掌中長槍猛烈的刺出,貫穿。   衛淵反手直接以抓住槍鋒下的部分,腳步微踏,將這槍夾在腋下,旋身而轉,槍身被折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弧度,那神將怒喝一聲,掌中長槍猛地暴出劇烈的力量,足以一槍刺出,將一座山夷為平地。   或者說直接將一座城市的市中心區域擊成廢墟。   但是就在祂爆發全力的時候。   心口突然一痛。   低下頭的時候,看到一柄劍洞穿了自己的腹部。   「這,這是……」   被背刺者終將成為背刺愛好者。   就像是呂奉先的亂世樂子人成長趨勢。   衛淵發現這樣要比起正面交鋒輕鬆得多。   最重點是,可以隱藏自己真正擅長的東西,全力出手的話,難免會暴露出自己的戰鬥風格。   「前面是分身?!」   那神靈驚怒,掌中長槍猛地超後刺殺,槍尾有仿佛裝飾的烈焰尾端,此刻卻仿佛化作蛟龍,撕扯天地靈氣,猛烈地刺穿了那背刺自己的存在,臉上鬆了口氣,旋即凝固。   背後的背刺者消散。   而全力一搏的神將此刻瞳孔收縮,抬起頭。   看到那背著光的博物館主神色溫和,眼底幽深,自己完全看不穿。   在交手的時候,自己一開始就落入他的設計?!   「猜錯了,很遺憾。」   「你剛剛至少翻了三個錯誤。」   一隻手在下一刻捏碎了他的咽喉。   而後衛館主直接烈焰神通,天雷轟頂,扭曲天機,然後一把火直接焚燒了,骨灰都給揚了,順便再在骨灰上做了標記,如果有誰過來的話,就可以直接圍點打援再割一波兒。   一邊善後一邊吐槽。   這樣水準的神將也敢派出來?   這樣的腦子連他都不如,在燭九陰那裡恐怕是直接不及格。   還沒見面就被揚了。   在和燭九陰,以及阿亮對局處於連一場都沒有贏過的衛館主,對這個神將的腦子產生懷疑,而在他反手把神將真靈拘出來,直接塞到自己清醒之夢裡交給那幫老幫菜拷問之後,看向了河圖洛書。   河圖洛書安靜死寂,仿佛就只是一塊破爛石頭。   卻在以肉眼無法判斷的速度緩緩挪移,挪移向一個陣法的地方。   只要到那裡……   只要到那裡……   啪!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直接按在河圖洛書上面,帶著微笑的博物館主俯身下來:「還有你,呆著,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河圖洛書居然會說活,稀罕,真的是稀罕事情。」   河圖洛書毫無半點反應。   無情,漠然,高遠。   仿佛剛剛衛淵隱蔽氣息在外面聽到的一切都不是它說的。   直到衛淵反手掏出一把刑天斧。   河圖洛書上文字和畫面一亂,先前那高遠,闊達的聲音重新浮現:「咳咳,沒有想到居然被您發現了,英俊萬分,天賦橫溢,絕世無雙的館主啊,您是在找我嗎?」   衛淵:「…………」   手裡的刑天斧微微轉動,道: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剛剛桀驁不馴的樣子。」   「哪裡哪裡,在您面前,哪兒還有什麼桀驁不馴,只有老老實實的小洛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河圖洛書那種高邈漠然,洞穿一切的聲音能夠說出這樣狗腿子的語氣,雖然來的時候,就已經猜測,畢竟是西王母收藏的,或許比起其他的河圖洛書頗有不同。   但是萬萬沒想到,居然這麼個性。   不過這個您,究竟是指得衛淵自己,還是說這把白森森的刑天斧?   衛淵腹誹,拎著斧頭:「我問,你答。」   「哎,好嘞。」   「河圖洛書,可以孕育意識嗎?」   河圖洛書遲疑了下,道:「本來是不能的,我們的本體遠遠超過了天材地寶這個概念,無法誕生神識,但是被拆分開之後,權能概念大幅度降低,反倒是符合了天材地寶的範疇,能在機緣巧合之下生出靈智。」   「畢竟,連山東大蔥都能成妖怪,石頭裡能出猴子。」   「我們沒辦法成妖也太奇怪了。」   確實。   自古以來古物成妖的完全不在少數。   天材地寶裡更是會誕生神志,最頂尖的天材地寶河圖洛書不能的話,反倒太奇葩了。   衛淵突然想到,既然說有石頭妖怪,有器物化妖。   不知道航母艦隊能不能成精……   比如來個三千年的氫彈精,姓於,或者錢。   衛淵收攝住自己的雜念,想了想,詢問了一個一直想要知道的問題:   「河圖洛書,是誰拆分的?!」   這個機緣巧合之下誕生靈智的河圖洛書沉默,而後帶著回憶過往的茫然道:「我們原本的本體,乃是天地人知之一,代表著天的浩瀚和對未來的把握,和代表生靈的全知,代表著大地脈絡的洞察十方處於同一層次,甚至於更高。」   「也因此,權能太強,不會誕生靈智。」   「有一天,有個叫伏羲的男人和我說,我們的力量太強大。」   「勘測未來,奠定命運基石,一旦被操控,就相當於有人能自源頭扭曲命運,對於三界的危險太大了。他盛讚我太危險,太強大,強大到整個世界沒誰能阻止我的預測,哪怕是他都在我推演的未來之中。」   衛淵道:「然後呢?」   河圖洛書幽幽道:「然後他反手就把我拆了。」   衛淵:「…………」   河圖洛書妖靈呢喃道:「祂拆我的時候,還說,你看,沒料到吧?」   「看來河圖洛書也不是全能的。」   「有漏洞就更容易被利用了。」   不,這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的既視感。   難道說這種禹王鑑定術,其實是伏羲鑑定術嗎?   招式的淵源更古老了啊魂淡!   衛淵沉默了下,轉口問道:   「那你剛剛為什麼要跑?」   他詢問:「你剛剛以利益誘惑那神將,又偏偏給出苛刻的要求,就是要祂忍不住貪慾帶你走吧?以及,之前展示給珏的未來裡,為什麼我會死去?」   河圖洛書沉默。   而後在衛淵舉起斧頭的時候,幽幽道:   「當你預料了十萬八千個未來,足足八成的未來都會被接下來到來的一個傢伙拆了的時候。」   「你會不會想跑?」   衛淵看了看自己的刑天斧,毫無疑問這個在十萬多個未來裡面,足足八成的可能性都會把河圖洛書拆了的,就是他,尷尬道:「那,不是還有兩成嗎?」   河圖洛書沒有語氣起伏:「剩下兩成裡分別被粉碎機粉碎,神代衝壓機衝撞,被扔到恆星內核裡煅燒,被劈碎後扔到時間裂隙流放,以及粉碎後扔到人間研究所,進行材質鍛造以及強度測試充塞。」   這位石碑之靈問道:「所以,換做你的話,你想不想要跑?」   「想不想報復下?」   「啊這……確實。」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那個人是我?」   「不然呢……」   衛淵想了想,手中的刑天斧抵著地面,道:「那麼這樣。」   「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只要你確定回答了我,那我就不劈了你……」   在刑天斧的存在下,河圖洛書和衛淵達成了友好的共識,主動願意幫忙解答問題。   衛淵盤坐在青石上,刑天斧倚靠旁邊,道:   「第一個問題,西王母在哪裡?」   PS:今日第二更………… 第674章對不起了,未來的我!   『西王母的所在之地……』   河圖洛書分靈上流動的文字一下子凝固,像是小學生突然拿到了哥德巴赫猜想並且要求你半小時內解出來否則不及格叫家長一樣,一時間有種憋屈和悲憤的感覺。   上面文字一點點地浮現出來,可憐巴巴地壓抑住了自己的憋屈,禮貌認真地道——   『冕下您知道我是為什麼會待在這裡的嗎?』   當然就是被西王母那個暴力女人抓回來的啊!   「如果我當初能夠推演出西王母的所在之地,那麼我也就不會被西王母逮住,同理,我都被西王母抓住了,我怎麼可能會推演出她現在的位置?」   說的好,我都無法吐槽了。   但是吐槽無法吐槽,這何嘗不是一種吐槽?   喜歡看牛頭人漫畫的,轉而去看純愛,這何嘗不是一種NTR?!   而把牛頭人改變成純愛漫畫黨的純愛戰士。   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牛頭人?   我悟了。   衛淵腹誹了一句,旋即想到了自己在桃花源劈的河圖洛書。   那一塊石碑就沒有料到自己被劈了。   看起來西王母搜集來的這一塊河圖洛書比起其他的河圖洛書,權位更重點,難道說是當年伏羲劈了河圖洛書以後留下的比較大的那一塊?至少這塊河圖洛書,可以推演出十萬多種和衛淵接觸的死法。   只是無法推演西王母這個層次。   尤其另一點,西王母現在在躲避開明獸,開明又具備照見十方的神話概念,西王母不想要被發現必須躲得嚴嚴實實的,若是能躲得開開明獸,那麼自然也能避開河圖洛書的把握。   跳出十方,比起古典神話小說裡面,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更高。   不在天地三界,不在四方五行,不在生死之列,不在過去未來。   真不知道是怎麼藏匿的。   開明獸……九雙眼睛,再加一隻天眼,一隻心眼,洞見十方。   真的想要把這傢伙的眼睛給戳瞎。   不過衛淵也猜到了這一塊河圖洛書無法推演西王母。   只是故意提出一個比較難的問題。   想了想,道:「既然西王母不行的話,那麼我讓你找一個人吧。」   「好,好啊!好的!尊敬的英俊無比的冕下,山海小洛竭誠為你服務!」河圖洛書分靈狂喜,自信滿滿:   「只要是人,無論他在哪裡,無論他現在處於什麼情況,全部都在我的把握和編織之中,我都能把他推演出來,所以麻煩冕下您將您的刑天斧往下調整下角度,另外請您把手往後拿一拿,握在斧柄後面些。」   「剛剛您讓刑天斧的角度上揚了三個度,按照推演,有超過七千次您都是用這一招逆斬蒼鷹把我的四分之三角削下來的,我怕!」   河圖洛書分靈慫得很徹底。   衛淵摩挲斧柄,道:「可以,但是你確定能找到他?」   「當然!只要他是人族,就沒問題!」   河圖洛書自信滿滿。   「好吧,那契在哪裡?」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那是女嬌假扮的,我還是有些難受。」   博物館主嘆息低語,而後灑脫道:「大概是有些想他了……」   「既然想他,就要把他找回來。」   「沒問題!」   河圖洛書自信滿滿。   不就是契嗎?   區區人族,伏羲的末代後裔之一,算什麼?!   河圖洛書上飛快流動的文字開始變慢。   不在天地,不在三界,不在四方,不在五行?   非生非死,無生無死。   河圖洛書看了看前面回憶故友的博物館主,如果祂有人形,現在早就已經瀑布汗了,心一橫,直接動用全力,尋找過去的契的殘影,都已經說好了,只要是契就可以,那過去的不也行?   它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暗自歡呼一聲。   旋即河圖洛書之靈的思緒凝固。   沒有!   沒有!   連過去都不復存在,那些存在在過往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真實界過去裡,那個懶洋洋的少年抬了抬頭,而後直接在過去這個概念裡消散如煙,只存在於某些人的記憶裡。   現實的過往沒有了契,旋即循著萬千命運的軌跡尋找未來,仍舊沒有找到那人的身影。   河圖洛書分靈被嚇了一跳——   斬斷過去,放棄未來。   只是那八個字裡面,就已經有一股慘烈和決然的味道了。   這是個傻子嗎?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河圖洛書不明白,只是它看著眼前似乎看出來什麼,表情逐漸不愉的博物館主,明白自己很有可能再度迎來刑天斧的負距離接觸,它不是受虐狂,最終僵硬地道:「這……要不然,冕下您再問一個?」   河圖洛書語氣甚至於哽咽了:「我,我實在是找不到啊!」   衛淵上上下下打量著河圖洛書。   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在說,就這,就這?   這也是河圖洛書?!   河圖洛書覺得自己受到了狠狠地一刀。   衛淵道:「算了,那我現在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您說,您說,這一次一定沒問題。」河圖洛書連連保證。   衛淵道:「好,那我問你。」   「禹的真靈被帝俊關在大荒的哪個位置?」   空氣一時間都凝固了。   河圖洛書:「…………」   「帝禹,帝俊,大荒……」   它語帶茫然,僵硬地看了看衛淵,最後道:   「要不然,您還是把我拆了吧。」   不帶這麼折磨人的啊!   河圖洛書分靈幾乎要淚奔了,「要不然就是劈了我,要麼就是問我這些問題,冕下你是故意來找茬的是嗎?您非要劈了我也沒辦法,只是不要把我再拿去找恆星扔進去火化,或者拿著山來當液壓機砸我。」   「更不要把我放到研究所裡。」   衛淵古怪道:「他們怎麼對你了?」   河圖洛書咬牙切齒:「磨碎,風化,性質測試,甚至於按照科學指導觀直接重構了一門叫做神代材料學和超凡材料學的新學科,這些,這些其實我都可以忍,畢竟我乃是石碑通靈,不覺得痛苦。」   「但是,但是……」   河圖洛書之靈突然出離地憤怒:「他們居然把我粉碎成土了!」   「你們甚至於想要把我拆了磨成粉末去種菜!」   「啊這。」   「那你可以種地嗎?」   「可以。」   即答。   甚至於可以種得很好。   「那你很有用。」   衛館主下意識給出了定義,不過旋即意識到了一點,眼前的河圖洛書無法回答他說的那三個問題,究其本質似乎是因為被伏羲拆分了,導致實力大損,眼前的只是殘缺版本的殘缺版本,也就是說,如果將其餘的河圖洛書和這一塊融合,是不是能從這裡得到契,得到禹的具體下落?   很有可能,值得一試。   待會兒先帶回清醒之夢,讓燭九陰試試看。   眼前的河圖洛書分靈完全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麼。   正當這個時候,衛淵的耳畔傳來了燭九陰略有低沉的聲音:「神魂回來一趟。」衛淵微怔,從燭九陰的聲音裡面,聽到了過去幾乎不存在的沉凝,衛淵神色微變,手持刑天斧,一縷真靈遁入清醒之夢。   從外面看起來,這就像是他只是在閉目養神。   而因為『刑天斧』在交涉上的顯著作用,河圖洛書分靈挫敗的待在原地,沒有敢亂動,衛淵眼前恍惚了下,出現在了自己的清醒之夢裡,幾個人族老祖宗一個個表情沉凝,失去了往日的輕鬆愉快。   衛淵掃了一眼,發現蚩尤放下了大熊貓花花的視頻剪輯。   刑天和軒轅,還有刑天的腦袋停止了三人鬥地主。   衛淵意識到這事情可能比自己預料的還要嚴重。   「發生了什麼?」   衛淵說這句話地上,視線落在旁邊,剛剛還打算扛著河圖洛書分靈跑路的神將真靈此刻已經失去了意識,臉上浮現出『智慧』的表情,旁邊燭九陰端著茶杯,語氣平靜:「有沒有發現這個神將,並沒那麼難對付?」   「是……」   衛淵回憶剛剛的交鋒:「無論是機變還是智謀,都很一般。」   燭九陰道:「因為祂根本不是開明的直屬手下。」   「嗯?!」   衛淵驚愕。   燭九陰閉了閉眼,語氣平淡:「大荒的超凡軍隊,已經列陣在山海裂隙之外,只是還沒有出手,目前是先頭部隊,超過三萬名超凡生靈,這只是其中的一名校尉……」   衛淵瞳孔收縮:「神將……」   「是石夷……不對,石夷被調走了,是重!」   衛淵反應過來:「祂一直蟄伏到了這個時候?!」   「因為祂知道石夷一定會阻止他……所以一直忍耐到了石夷離開人間才動手?!」   燭九陰頷首,手掌微籠,嗓音平淡道:「大荒之地,數百倍乃至於千倍於人間,大地之上有無數國度,不只是人的國,還有超凡生靈的國度,這樣的世界,萬年不曾斷絕,乃至於更長時間沒有斷絕過。」   「毫無疑問,祂們也有足夠驚才絕豔的神將。」   「軍陣謀略同樣存在。」   「而且是現在人族缺乏的超凡戰陣。」   燭九陰雙目幽深:   「以大荒軍隊輔助撐天之神,現在人間無一可敵對者。」   衛淵心潮湧動,看了一眼旁邊幾乎被徹底抽調記憶畫面的神將,道:「你說是先頭部隊,那麼總體將會有多少超凡生物組成的軍隊出現在人間前方?」   燭九陰緩聲道:「百萬。」   「足以平推人間的力量。」   哪怕是提前有所預料,衛淵仍舊被這個數字所震撼,超過百萬的修行之士,從山海裂隙踏入人間界,出現在和平的城市上空,等等,衛淵突然意識到山海裂隙是因為之前窮奇和檮杌的瘋狂。   「窮奇,檮杌……也是因為開明的算計?」   「乃至於,這最後的山海裂隙也一樣在祂掌握之中……」   衛淵呢喃。   燭九陰緩聲道:「……檮杌之所以會從人族的公主化作四兇之一,是因為被窮奇救下,愛上了這個自己從沒有見過面的叔叔,最終逐漸發展到人間不容,現在看來,四兇之所以變成四兇,或許,和開明脫不了不聯繫。」   衛淵沉默了下,仿佛是自我安慰般道:「人間有足夠的核武儲備,只要不是神將級別都無法免疫那種太陽級別的高溫……」   「大量的衝擊波將會在第一時間摧毀對人間兵器一所知的超凡戰士,哪怕是百萬之眾,需要二十枚甚至於三十枚,哪怕是一百枚核武,也都在神州掌控之中。」   燭九陰反問道:「神州會朝自己的城市釋放核武嗎?」   衛淵思緒被打斷。   當然不會,當那幫超凡軍隊出現在人間的時候,就代表著神州最大的力量被限制住,對方的單兵素質更強,對方也存在有超凡類的大型毀滅類法術神通,最好的結果,是和對面玉石俱焚。   衛淵腦海中下意識思考如果說百萬大荒兇神出現在人間的慘烈模樣。   不知為何,突然意識到了河圖洛書曾經看到的那個遍地狼藉毀滅的大劫未來。   「最好的可能,也只是我們和其玉石俱焚,而開明獸原本的目的,很可能是打算在我們和共工交鋒的時候突然出現,以撐天之神重為主將,百萬神代軍隊,足以扭轉戰局,坐收漁翁之利……」   「可同時對上我們和共工,哪怕是祂們也會慘烈無比。」   「開明祂難道就不在乎自己的……」   衛淵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終於意識到了關鍵。   燭九陰緩聲道:「沒錯,開明不在意這些損失,因為損失的是大荒,漠然無情,卻又把一切計算在手中,祂根本不在意損失,務求最後大勢處於自己的掌握下,是無欲則剛的境界。」   「一個絕對理智,絕對無情,又近乎於全知的謀略者。」   「這就是開明,你的對手。」   燭九陰語氣平和:「你能看到他的本質之一,看來至少這段時間有學到了些東西,那麼,我且問你,現在你該怎麼做?」   這個時候都要考試,燭九陰,真不愧是你。   你是哪個幼兒園的班主任嗎?   衛淵勾了勾嘴角,卻半點都笑不出來,沉默許久,道:   「制衡,三足鼎立,選擇讓共工參戰,選擇針對開明和崑崙布局,儘可能地延緩這一戰局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話,通過和共工的部分合作,將戰局推移到人間之外。」   「尤其這一次對方只是三萬前軍來了這裡。」   燭九陰訝然。   而後難得語氣緩和下來:「看來還是有些腦子的。」   「人間勢弱,敵人勢強,本該如此。」   「是,謀定而後動,務求保全自身,立於『不敗』之地。」   「這正是兵家謀算的風格。」   衛淵吐出一口氣。   而後看著燭九陰,突然道:「但是你還忘記了最後一種做法。」   燭九陰愕然:「什麼?」   博物館主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道:   「三軍可奪其氣也。」   「匹夫不可奪志也,不管是神代大荒的軍隊風格是怎麼樣的,但是也逃不開以軍隊輔助主將,以主將強化軍隊的風格,所以,想要逼退對方,除去了軍隊,還有鬥將。」   「真正的目標根本不應該是敵軍,而是去殺了敵將。」   衛淵抬眸道:「現在三萬先軍,就在人間裂隙之外。」   「斬其將,奪其氣,這才是我該做的事情。」   「拜託你們了。」   衛淵突然開口。   刑天,蚩尤,軒轅突然大笑著暴起。   直接把燭九陰給拉住。   才說了衛淵有腦子的灰袍男子驚愕,而後反手把他們關了小黑屋。   三人卻只是放聲大笑,被關了小黑屋也得意洋洋,隔空擊掌。   衛淵直接趁機離開了清醒之夢。   「等我回來給你做飯。」   「燭九陰,你不應該對我放鬆警惕的。」   「忘記你眼眶了嗎?淵可不是那麼老實的人。」   灰袍男子咬牙切齒。   反手把好大一個鍋扔給未來自己的衛淵真靈回到肉身。   心底咕噥一句,對不起了,未來的我!   看向河圖洛書:   「我要知道現在山海裂隙之外,大荒軍隊前軍的陣營。」   「好說,好說!」   河圖洛書大喜。   而後相當狗腿子道:   「冕下您是打算對其做後手嗎?我可是很有用的!」   「不,不是後手。」   五指微握,一柄戰斧出現,斧刃抵著地面,人族戰將最喜歡的坐騎駁龍出現在旁邊,低聲嘶鳴,刑天斧變化形貌,化作了一柄長柄兵刃,衛淵翻身上馬,駁龍感受到凌冽的殺機,下意識發出了隱隱暴虐的龍吟。   黑髮已經到了脖子後面的衛淵將黑髮紮起來。   騎乘戰馬,向河圖洛書伸出手:   「是人族戰神,親自拜會一下大荒的三萬軍勢。」   「要一起嗎?」   PS:今日第一更………… 第675章人族戰神,可不是傳說   人間·山海裂隙外。   在處於大荒和人間的緩衝帶,或者說,這裡直接就是大荒超凡生物聯軍聚集在人間裂隙處的前行軍,真正的百萬大軍還在後面,尚且沒有真正進入這裡。   整個軍隊處於駐紮狀態。   各個地方都有藍色的光柱升起,化作足以抵禦隕石正面衝擊的防禦法陣,軍中的營寨,以符合地脈大陣的方式組合在一起,哪怕是火山爆發也無法對其產生絲毫的幹擾。   來自於大荒各個傳說中國度的修行者們軍容肅整。   哪怕只是前行軍,但是被選拔來進行這個任務,本來就已經是唯獨精銳才有的資格和待遇,這些軍隊曾經在大荒之中誅殺魔神遺種,本是各個國家的一線軍隊,是受到天神徵召,才匯聚起來。   在最中心的營寨裡。   來自於西北天境十八個國度的名將們匯聚一起。   「大軍還有多少天才能過來?」   「約莫在半月之內了。」   「百萬齊至?」   「是,這一次是帝君直接下了神令,要率齊精銳進入人間,畢竟人間,似乎直接關係到四方諸神之一的后土娘娘能否恢復全盛的關鍵,帝君曾經承受后土之恩,所以才要參戰。」   一名面容粗狂的將領回答。   但是對於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這些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各族名將是不會相信的,當然,表面上大家還是要裝作我們認真贊同,你說得對,偉大帝君不會有錯。   背地裡的小心思誰也不知道。   那似乎是龍族出聲的將領抹了把鬍鬚,道:   「這一次的主將是誰?」   「是大荒十大名將之一的鑿齒。」   「鑿齒?」   先前開口的將領驚愕,「祂,他不是……」   「對,神將鑿齒,和羿戰於壽華之野,最終死於大羿的箭矢下。」   「但是這位鑿齒,是當年那神將轉世,又被帝君親自點醒了過去的記憶,一身實力,在十七歲的時候就抵達了當年的巔峰,親自持槍,參與各地之戰,以表復仇之念。」   三萬前行軍的統帥低語:「我曾見過他。」   「神代之中,傳說唯獨大羿能使用的戰弓,你們可知道?」   「那把射……」接下來的日字沒有說出來,就被旁邊的人捂住嘴,前者這才意識到,自己身為大荒將領,說出射日這兩個字怕不是當場就要被神罰給滅掉。   只好語帶敬畏:「那把弓?」   「是。」   主將低語:「鑿齒二十一歲的時候,把那把弓直接拉斷了。」   「大羿的弓箭?!」   「是,帝君說,他的實力已經超越了當年的羿。」   「歲月流轉,後世眾生之中,必然會誕生超過過去英雄的存在,這是一個常理,風流人物,代代都會有,否則的話,整個三界大荒,崑崙人間豈不是一天一天走下坡路?」   「祂才是這一次真正的統帥,撐天之神重,是作為戰將參戰的。」   「超越大羿……」   眾人彼此對視,呢喃自語。   超越大羿的神將鑿齒,以及,撐天之神重,統帥足以獵殺神魔的百萬雄兵,目的只是踏入人間,參與和崑崙,和水神共工的一場角逐,他們隱隱然已經有所感覺,自己或許正是下一個傳說時代的開端。   也因此,心中莫名浮現出了一種壯闊感。   「鑿齒將軍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回來?」   那龍族戰將詢問道:「以他的速度,前世就能夠和大羿一對一在荒野決戰,最後是因為他手持長矛和盾牌,靈活度輸給大羿,才戰死的,但是能夠和那個大羿交鋒也代表著他速度絕對很快才對。」   主將遲疑了下,道:「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那麼和你們說說也無妨,你們可知道我們這一次的敵人,軒轅後裔,炎黃部族當年之所以能夠生生殺出了人皇威名是怎麼來的嗎?」   「是兩個,一則為戰神,二則為神器。」   「鑿齒將軍正在運送的,就是神器。」   「神器?什麼神器?軒轅劍,還是說什麼?」   那主將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   「你們可知道,當年中原四兇之一的檮杌戰死的事情?」   「當然知道,只是可惜,這檮杌居然魯莽到了離開地之四極,結果死在那兒了,你說這個做什麼?」旁邊一將領反問。   「呵……,要運送的,就是殺死檮杌的神器!」   「或者說炎黃部族現在的神兵。」   主將語氣斷然,道:「檮杌之戰,就是那位開明賣給我們大荒的一個人情,檮杌之所以會選擇離開自己的駐地,以失去神話概念的方式去戰鬥,也是因為開明尊神的計策。」   「而目的,就是逼迫人族使出他們最強的武器。」   「什麼!?」   「那一戰的時候,我大荒將那叫做核武的兵器如何發揮效果全部看在眼底,並且以天機還原,加強,人族的才智確實可怕,但是他們本身太弱,神可以忽略他們所忌憚的那些安全當量,完成他們無法完成的實驗。」   「而現在,是以金烏之羽為原材料誕生的坍塌大日,足以在一息之內,誕生超過原本人族兵器百倍的威能,這威能太大,甚至於足以對神靈產生威脅,所以需要鑿齒將軍運送。」   「我們的戰法,根本不是親自入局。」   主將手中的兵器猛地抵著人間界地圖,道:   「而是直接將那加持過人間兵器原理的金烏之羽撒入人間。」   「讓人間同時被十輪大日轟炸。」   「直接重創剛剛突破封印的共工!」   「再度開啟如萬年前波濤洶湧的大局。」   人在反向破解神的概念,而神也早已開始洞察人的神兵。   自古如此。   眾將心潮起伏,其中那龍族將領道:   「這樣說起來的話,那麼那位開明尊者……」   主將遲疑了下,想到那溫和微笑的神靈,還是搖了搖頭,語氣忌憚道:「開明神洞察十方,那種兵器,恐怕祂手中也已掌握,畢竟,這兵器的作用模式就是祂賣給我們的人情。」   「若非如此,一無所知的我們怕是會吃一個大虧。」   「只是人間是單純的技術。」   「我等是以九位殿下的蛻羽為基礎引動大日神力,然後完成更強的能量爆發,至於崑崙,我也不知那位開明會怎麼開發掌握……」   龍族戰將心潮澎湃,而後遲疑道:「既然說神器已有了,那戰神呢?人族的戰神傳說,可是哪怕過去了足足五千年都沒有徹底消失啊。」   「至於戰神,要我說,完全可以當做……」   那主將語氣頓了頓,道:「放屁!」   「什麼?」   其餘名將都有些驚愕。   而那主將語氣平靜,右手籠罩著手中的戰劍劍柄,道:「你我都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也都知道,戰場之上,兵戈煞氣,殺機地脈,甚至於參與戰陣的修士實力,這些才是左右身負的關鍵。」   「主將所需要做的,是控制著煞氣,和天地氣脈融合。」   「化作戰魂和虛神,繼而反向強化了兵士的戰力。」   「自古以來五千年,從沒有正面突破這些,靠著自己一個人去立下不世功勳的人,勝利必須要凝聚一切的力量才對。」   「那蚩尤,大羿,還有刑天這些……」   「哼,你又什麼時候見過他們了?」   主將道:「傳聞中蚩尤有八十一個兄弟,每一個兄弟都代表著一個氏族,炎黃一脈更是把人族最初的部落凝聚成為了國家,要我看,這恐怕所謂的戰神之名,也就是他們率領軍隊不斷徵伐,而後將軍隊的戰功,都歸於一個人身上。」   他伸出手指了指周圍的諸多將領,道:「比如,蚩尤九黎八十一個部族,率領數十萬四處徵伐,立下了赫赫戰功,而卻又將這個戰功全部歸功到了蚩尤一個人身上,這不就塑造出了一個仿佛神話的傳說?」   龍族戰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主將道:「哼,只是障眼法而已,是為了給那個時代孱弱的人族一個念想,作為人族的旗幟宣傳的而已,那些沒有什麼眼力勁的傢伙相信了,你我都是戰場上歷練出的,怎麼也信這個?」   「來,諸位今日休息,等到明天……」   外面傳來了吵雜的聲音,正在吃喝的諸多將領皺眉不愉,道:「這個時候,早就應該要休息了,居然連隔音陣法都有些隔絕不了,軍法官要好好得吃點鞭子了。」   他站起身來,提起那柄花紋大斧,邁步走出去,眼底散發赤金。   才伸出手觸碰到營帳。   譁啦!   營帳垂落下的門被猛烈的氣浪逆著衝撞席捲,一道森冷的斧光猛地逆著揚起,鳴嘯的戰斧直接將那龍族戰將的首級斬下,身穿鎧甲的身軀佇立在哪裡,死不瞑目的首級已經被熱血衝撞飛起。   一瞬死寂。   這主營營寨之中的諸將都下意識拔出兵器,其中主將怒道:   「來者何人?!」   赤色的駁龍人立而起,已經有足足三米之高,嘶鳴之聲,騎在戰馬之上的男子右手刑天斧微握,身上有傷勢,但是這些傷勢卻似乎只是讓他的氣勢更為暴烈,赤色的火光暴起,主將視線掠過此人,看向其身後。   可惡,軍營陣法怎麼會……   瞳孔收縮,失去了思考能力。   夜幕之中,陣法流光化作碎片。   其背後的營寨裡出現了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四處血色,已經斷裂的兵戈,足足十裡的軍營營寨,被一人鑿穿,處處都是呻吟聲,只是被隔音陣法阻攔,沒有被察覺。   那種一人鑿穿軍隊的慘烈氣勢幾乎是撲面而來。   近乎千人的修士手持兵器,已經呈現一個包圍圈的模樣圍繞著,但是隔著足足三十步,沒有任何人敢於上前半步,戰馬平靜步步往前,身後的修士精銳們亦步亦趨,眼底驚恐。   主將腦子一懵,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一行文字。   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兇水之上,繳大風於青邱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擒封豨於桑林。   人族,戰神。   這不是傳說嗎?!   這是傳說才對啊!   戰馬長嘶鳴,握著戰斧的手掌上留下些鮮血,聲音漠然。   「炎黃,衛淵。」   主將心潮澎湃,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戰神?」   「你猜?」   反手,刑天斧劃出暴烈的痕跡,狠狠地砸下。   ………………   啪!   棋子落下,整個棋盤上的棋子都震顫了好幾下。   「你輸了。」   武安君語氣平淡愉快。   楚霸王的右手握著棋子,打磨光滑的棋子硬生生被捏碎化作齏粉。   現在四大名將的棋局排行榜,西楚霸王仍舊是墊底的,而第一名居然不是武安君,而是大漢壽亭侯武聖關羽。   「某讀春秋的!」   關雲長撫須,語氣平淡。   項鴻羽對於關雲長沒有什麼感覺。   反倒是那邊武安君嘴角微微勾起的一絲微笑,就刷一下把心火撩撥起來,恨不得當場來一把全武行,少年謀主微笑著推薦給了他們一個新的遊戲方式。   「既然覺得下棋不夠有意思,那麼不如打打遊戲?」   「這是亮從行動組那裡討來的遊戲,當然,已經全神州發行有一段時間了,模擬將領帶兵戰鬥,頗為寫實,雖然只能運用一些簡單的戰略,但是也比起棋子來得有趣味。」   上了火氣的幾名名將毫無遲疑。   直接註冊帳號,打開遊戲。   古代軍略類型的遊戲,這幫老幫菜直接註冊自己的名字。   「大秦武安君。」   「西楚霸王。」   「大魏張文遠。」   「大漢關雲長。」   先是下棋,而後模擬軍略的交鋒。   軍略的交鋒肯定無法滿足他們,只會讓他們心底越發躁動。   那個時候再放出去,便是主將求戰,故而鋒芒畢露。   少年謀主心中自語。   這當然不是什麼高明的計策。   若是只有一個名將,甚至於不會有效果。   但是很遺憾,這裡有四個名將,彼此本來就隱隱有爭鬥之心,稍微一撩撥,就立刻自己爭起來了。   畢竟,男人都是經不起挑釁的生物。   名將更是,自古名將,無不剛而自矜。   雲長如果不傲的話,也就不是雲長了。   所以這計策反倒很順利,阿亮看著這些老殺才們註冊帳號,而後武安君提議:「一人一個方向,嗯?這裡居然有個人等著,是所謂圍剿新兵的玩家?」   「兵力比較多。」   「這遊戲也有不少的規則限制發揮,這一次,我們四人聯手。」   四位名將審時度勢之後決定這一次聯手。   關雲長看了一眼對面的帳號,念出來:「龍虎超神,寂寞無敵?」   「呵……」   居然比關某還能裝逼,削了你!   項鴻羽道:「看誰的殺敵數字最多。」   張文遠道:「上善!」   龍虎超神,寂寞無敵VS武安君,漢壽亭侯,張文遠,楚霸王。   戰役,開始!   而阿亮看著戰局,這邊的進度一切照常,白澤現在主動工作的心極為熾烈,已經開始從每天八小時轉變為主動九九六,反倒是阿亮得勸他休息下,只是這邊雖然順利,他心底還是有些擔憂外出的衛淵,旋即又有些頭痛——那位冠軍侯的陣法正在布置,很快就可以拉回來。   但是有一個問題,那個冠軍侯的性格,可能……比較毛躁。   希望不要是把十七歲時候的冠軍侯拉出來。   真·撒手沒之plus強化版本。   衛大將軍說你就在旁觀晃悠晃悠看著,多看多學。   「好嘞舅。」   當時答應得好好的。   第二天轉眼就失聯了的那種。   那個最桀驁不馴也是最鋒芒畢露時期的霍去病,性格恐怕……算了,不管了。   讓阿淵頭痛去。   少年謀主順手甩鍋,轉而看向花店,見到娥皇女英和諸多水神暫且離去,想了想,推開了花店的門,珏訝異抬頭,少年謀主嗓音溫和,羽扇輕搖,道:「方便聊一下嗎?」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   「嫂夫人?」   PS:今日第二更………… 第676章戰神,但是是塗山氏   花店裡面,少年謀主一開口就是重量級的話語。   只是那位天女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狀,眼瞳微斂,只是噙著平淡微笑邀請謀主進入,阿亮坐在待客的沙發上,有種計謀落空的感覺……這位珏姑娘的反應略有超過他的預料。   少年謀主在心底裡把天女珏的情報修正了一遍——   看來不是不擅應對這些事情。   而是面對特殊人的時候,才會表露出稚嫩的一面?   攻高防低,限定版本。   看來只有阿淵持有對天女特攻啊……   少年謀主哂笑一聲,那邊神色清冷平淡的少女語氣溫和,如同對待自己弟弟一樣,道:「喝點什麼?咖啡還是茶?」   「紅茶,有勞。」   而當少年謀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感覺到紅茶裡面的馥鬱花香,以及那種幾乎是瞬間碾壓之前喝過所有茶的口感香氣,微微一怔,看向前面那位端莊美好,具備神性氣質的少女。   而後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並不是完全沒有效果。   雖然沒有如同阿淵那樣產生破防暴擊。   但是卻讓這少女的心情顯著上升。   表面上不說什麼,可是沏的茶卻直接抵達世界級別,少年謀主沉思,這個是不是就是那位伏特加娘娘說的,『口嫌體正直?』表面上沒有什麼異狀,心裏面已經開心到轉圈圈冒泡泡的那種?   嘴甜也是有好處的啊。   和嫂子打好關係有飯吃。   阿亮自我調侃了下,嘴角浮現微笑。   珏道:「所以,你來是……」   「哦,這個啊,亮先前看娥皇女英兩位娘娘,還有那些水神們暫且離去了,所以有些好奇,應該是和珏姑娘你達成了什麼協議?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和亮說說嗎?」   天女想了想,知道眼前這個少年的可靠,道:「確實。」   「那些水神們,被勸說之後,都不願意加入共工的陣營,也不願意和人間為敵,所以希望能夠和崑崙這邊聯手,希望得到我們的庇護,畢竟,面對的是水神共工,那位的實力,以及對於水脈的操控,遠不是尋常的水系神靈所能比擬的……」   她將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   阿亮安靜聽著。   茶水漸漸變涼。   羽扇微搖,道:「所以說,是希望珏姑娘你代表崑崙,庇護他們是嗎?那麼,容亮問一句……」少年謀主聲音頓了頓,道:   「那些水神,願意付出什麼呢?」   天女神色微怔。   羽扇輕搖,少年道:「庇護祂們,將會直接面對水神共工的怒火;而不庇護他們,祂們在共工陣營,對於共工的實力也沒有多少的增加,也就是說,拒絕他們對局勢沒什麼影響,而接納祂們則是會惹來禍患。」   「雖然有千金買馬骨的典故,但是,馬骨畢竟也是落入我之手中,可以庇護,但是對方也必須要為獲得庇護付出代價,這當然是對名聲有礙,但是,現在人間可不是說為了名聲而吃悶虧的時候。」   「當年禹王治水,也是在塗山會盟,山神水神聽從調遣的。」   「阿亮你的意思是……同盟?」   「非也。」   少年語氣平靜,道:「要亮說,珏姑娘,你和阿淵,甚至於其餘所有崑崙山神,水神的思路,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諸位,既然想要聽的話,不如光明正大地出來,沒必要藏在一側。」   聲音落下。   神性氣機湧動。   一道道身影自虛空浮現。   眼見被察覺,泰器山神,錢來山神,崇吾山主,水神長乘,以及另外數名山神水神都齊齊出來,這屋子裡一瞬就略有擁堵,老山主微微一禮,道:「小阿亮得罪,得罪,我等並非有意旁聽。」   「至於阿亮你先前所說,呵……不可輕易接納那些水神,我們也考慮過了,我等的打算,也是和其成為攻守互助的同盟,但是小兄弟你之前所說,我們的思路一直是錯的,老夫可不能裝作聽不到。」   外面有人騎著車從老街走過,陽光從玻璃上流淌進來。   落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羽扇微搖,前面天女坐於中央,老山主一側拄著龍頭仗,背後泰器山神巍峨,西山界第一武神錢來山神氣質暴烈,其餘諸多山神水神簇擁著天女,氣勢強橫,藏於陰影之中,泰山山神也在其中。   一側是數名頂尖的山神。   一側只是相對而言幾乎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謀主。   武侯奇謀,個人戰力也極不錯,但是相比起這些能扛山而走,轉瞬將千丈高峰直接砸下的古代天神,泰山山主比起來,他個人的實力幾乎不值一提,但是此刻,氣機上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錢來山神大笑道:   「沒有想到,你小子實力也頗為不俗,居然能察覺我等。」   少年謀主喝了口微涼下的茶,哂笑道:「亮可沒有察覺。」   「畢竟我實力尋常。」   眾皆愕然。   「但是,這些事情,並不需要用修為,亮便可知道了。」   我又不是阿淵。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只需要簡單的觀察,判斷。」   「兵法基礎,便是詭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亮雖不才,軍陣之上的判斷也能運用於平日的。」   「不才……」   崇吾山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只是態度稍微鄭重了些,轉口緩聲道:「你剛剛說,我們的思路是錯的,不如說說看,小兄弟你的見解?也好叫我們這些老傢伙們看看你這年輕人的思路,畢竟年輕人腦子活絡。」   亮死的時候都已經五十多了好吧。   少年心底吐槽,不過一方面自己現在完全是以少年時的狀態復甦。   未來的那些經歷,竟仿佛一場模糊的南陽之夢。   另外一方面,五十多歲和這幫五千年以上的傢伙比,確實是年輕。   也難怪他們不服氣。   少年嗓音溫和,道:「見解說不上,只是亮有幾個問題心底不是很了解,諸位可曾見過西王母,開明,陸吾三位的過去?」   老山主搖了搖頭,道:「這,哪怕是老朽也不知道。」   「那幾位的過去太過遙遠了。」   「我們是後來被徵召為崑崙神系的。」   阿亮道:「原來如此……那麼,亮猜猜看,諸位,還有阿淵想要嘗試同盟的原因,是打算進一步地提升自己在山神水神體系當中的影響力,讓那位開明不得不正視你們的存在。」   「所謂反客為主之計策,為人驅使著為奴,為人尊處者為客,同盟是第一步,目的是從被開明獸單純驅使的境況裡走出來,成為崑崙需要鄭重看待的客人。」   「第二步,須乘隙。」   「找到開明的破綻,加大自己在崑崙體系的影響力。」   「第三步,須插足,聲望足夠之後,便要開始慢慢發布一些命令,從小事開始,一步步加大自己同盟的影響力,直到真正能夠影響到了崑崙的主要走向,這便是第四步,手握天機,反客為主。」   「這正是反客為主的計策,雖然在現世已經是一個普通的成語。」   「但是這其實是一整個完整戰略的排布。」   「諸位的打算,大概是這樣罷?」   少年謀主語氣溫和。   泰器山神神色微凝。   錢來山神臉色繃不住,乾笑道:「是,是啊……」   「哈哈,我們就是這麼想的!對,沒錯!」   山神,絕不會睜眼說瞎話的!   所以他一邊爽朗大笑一邊閉上眼睛。   祂們根本沒有想到這一步,祂們只是打算通過結盟增大自己的影響力,讓開明不會輕易動祂們。   怎麼會有人在還沒有結盟的時候直接預料到四步之後的計策?而且,這一整套計策幾乎是絕對可行的,最終目標是直接把開明取而代之,這就是人間十哲?而且還只是在隔壁看著這邊的交流就推測出了這麼多。   這,十哲,十哲全部都TMD是怪物嗎?   就如同燭九陰所說,這白衣謀主最大的破綻之一。   性格溫和,而不軟弱,具備有人類一切美好的品德和高尚的情操。   為家為國,外貌俊美,琴棋書畫全部青史留名,墨家機關術千載之後還在傳承,諸葛連弩是神州古典機關兵器的巔峰,木牛流馬更是無數兵家眼饞到流口水的好東西。   隨便做的小玩具孔明燈,孔明鎖都是後世經典玩具,寫點家書就被書聖收藏,做個飯菜都是神州北方千餘年的主食,為了避毒瘴就成為了雲滇茶祖。   從兵家,儒家,墨家,到琴棋書畫,諸多雜技,治國外交律法。   真正概念上的全方位六邊形戰士。   連感情上都是沒有一絲緋聞的純愛戰神。   唯一被狂噴的黑點就是你特麼把事情都自己幹了,自己早死還讓季漢人才青黃不接,專斷獨權,你不看正史你都不肯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完美的男人。   所以這麼完美的武侯當然具備有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的寬宏大量。   但是,他錯就錯在認為別人至少能跟著自己的腦迴路一起跑高速,往往出現了一回頭,啪,隊友沒了的慘烈局面,世界上,似乎也只有阿淵能讓他稍微顧忌一下,大腦在告訴奔跑的時候時不時得回頭看看,阿淵是不是又掉隊了。   而他剛剛所說的話,仔細琢磨甚至於可能會被人覺得是在嘲諷。   就像是你考完試考了五十九分,一個傢伙拿出一張滿分試卷。   微笑著說:「來,讓我看看你的。」   「你一定也是這麼做題的吧,和我的分數一樣對吧。」   這不是挑釁是什麼?   學婊之中的學婊。   茶味濃鬱。   老山主倒是性情寬厚,琢磨了下這結盟之策的完整,已經是心中嘆為觀止,而更讓他心中震動的是眼前的少年謀主說這計策是錯的,神色凝滯,道:「那麼,小先生說我們是錯的……」   羽扇微搖,遮掩面容,少年嗓音平淡:「結盟之策的基礎。」   「是開明真的會因為你們的實力提升化作同盟而不對你們出手。」   「但是,真的如此嗎?」   他眼底幽深,右手羽扇,左手面不改色給自己倒茶,緩聲道:   「你們,珏姑娘,甚至於阿淵,都默認了,崑崙三神之間的關係其實沒有那麼糟糕,祂們之間是有幾千年的交情的,所以,才會對開明對西王母動手而不解,但是,如果說,換一個想法呢……」   「並非是三方合力以支撐崑崙。」   少年謀主羽扇橫掃,而後指著珏,嗓音斷然,將一直籠罩在眾人大思路上的黑暗霧氣給攪碎:   「而是,本就彼此徵伐,三足鼎立!」   「故而,亮說,你們一開始,思路就是錯的!」   …………………………   轟擦!!!   大荒和人間的緩衝帶之中。   那位主將手中的玉劍撕扯出明亮流光,具備有撕開山海般的威力,轉眼和那自稱衛淵的男子換招,他也是一國頂尖的高手,實力之強,獨步一片天地,見到衛淵掌中刑天斧朝著要害砸落。   這主將心底也騰起一種慘烈決然,不顧不避,往這人心口刺去。   既是頂尖高手,自然知道這個時候遲疑一絲便是必死。   唯獨死中求生!   他重新擁有了自一介小兵成長起來,把性命寄託於劍上的豪邁!   對面的戰斧沉重,自己會勝利。   他掌中的劍果然刺入心臟。   主將大喜,而後就聽到咔嚓一聲,自己的神兵玉劍居然寸寸崩碎,化作齏粉,他看到那傢伙心口哪兒居然有一座變小的石碑,自己的玉劍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反倒是那石碑大叫起來:「打啊!」   「有本事打啊,吃飯了沒?!」   「來啊!打啊!沒吃飯啊!」   被算計了!   主將神色凝固,那石碑堅硬無比,仿佛世界上只有幾種巔峰神兵才可能劈碎,導致他身體出現僵直,而就在這個時候,剛剛似乎比自己還慢的戰斧猛烈加速。   他故意的!   主將怒吼,首級被劈斬下來。   鮮血淋漓,刺激地駁龍長嘯,而衛淵吐出一口濁氣,至此,三萬先鋒軍的全部將領校尉皆死,那主將真靈強大,被刑天斧劈了還處於完整階段,咬牙道:「你就算是擊潰我等,又有什麼用?!」   他放聲大笑:「此乃是陽謀,堂堂正正,爾等必敗!!!」   「必敗!你個莽夫,莽夫啊!!」   「是嗎?」   那位戰神左手掏了掏,手裡多出一個奇怪的裝置,按了下。   白色如同筆一樣的裝置上有藍色的光閃動著。   而後,熟悉的嗓音從裡面念出來。   「我們的戰法,根本不是親自入局。」   「而是直接將那加持過人間兵器原理的金烏之羽撒入人間。」   「讓人間同時被十輪大日轟炸。」   「直接重創剛剛突破封印的共工!」   「再度開啟如萬年前波濤洶湧的大局。」   ??!   主將真靈的神色緩緩凝固。   衛淵微笑道:「我們家的好傳統可不能丟掉,對了,這個可是新版本的錄音筆,有剪接功能呢,否則的話,共工那種傲慢的性格肯定不會搭理我,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   「嗯,選擇戰神關鍵詞,和共工關鍵詞,進行音頻替換。」   他稍微操作了下,錄音筆裡面傳出來了熟悉的聲音:   「那共工呢?人族的共工傳說,可是哪怕過去了足足五千年都沒有徹底消失啊!」   「至於共工,要我說,完全可以當做……」   「放屁!」   聲音裡面的那種傲慢,自信,不屑完全表露出來。   那主將神色呆滯,而後真靈劇烈波動起來,驚恐咆哮:   「你算計我!!!」   衛淵拋了拋錄音筆,「所謂言多必失,沒想到,神州飯圈那幫傢伙斷章取義的手法,居然還能在這裡派上用場。」   青年把錄音筆收起來。   而後在主將真靈目眥欲裂的注視下,優雅躬身,右手輕扶心口一禮,黑髮紮成馬尾,溫和道:「自我介紹下。」   「衛淵。」   「衛姓,塗山氏。」   ……………………   眼看著那真靈不甘心地潰散,衛淵五指微握,將那真靈握住。   深深吸了口氣。   接下來……   得去面對燭九陰了,想到那灰袍男子,衛淵嘴角抽了抽,心底自嘲:   過去的我,你究竟做了什麼啊!   PS:今日第一更………… 第677章你快回來,我一人支撐不來!   只要一想起先前清醒之夢中,自己暗算了燭九陰一把,衛淵就覺得有點慫,啊不,從心,他都不知道那灰袍男子現在會憤怒成什麼樣子,視線掃過這滿是血腥氣的營寨。   五指微握,此地這些將領即將要崩潰的真靈被暫且穩住。   準備待會兒帶給燭九陰。   這裡十多名武將,其實實力都相當不錯,畢竟能夠被挑選來編入先鋒軍,那都是一等一的猛將,只是這些猛將此刻卻全部都是一招斬首,死不瞑目。   河圖洛書放聲嘲諷:「來啊,再來啊!」   「沒吃飽飯是吧?!」   「就你們那點力氣,給洛爺爺我搓澡都搓不下一點老泥來!」   「拋光的人都比你們力氣大。」   各種挑釁的聲音換著法兒地來。   完全沒有一句話重複的。   衛淵懷疑,如果願意的話,河圖洛書可以洞察天下一切罵人的話,不,理論上,它確實是可以做到的,只是這聲音實在是太吵了,衛淵皺了皺眉,那邊河圖洛書瞬間變化語氣:   「啊我英俊萬分才高八鬥氣宇軒揚的博物館主,您有什麼吩咐嗎?」   「卑微的小洛虔誠為您服務!!」   衛淵:「…………」   裝備:衛淵斧(曾用名·刑天斧.JPG)   描述:文官專屬,交流利器!   特效——只要你手持這把刃口比脖子粗的大斧頭,任何有靈性的生物都會邊得異常的好交流,讓你做回自己,颯爽文官。   衛淵心中默默吐槽。   原來如此,刑天斧才是文官表率。   不過,河圖洛書石碑分靈,確實是他一路闖進來最大的幫助。   一方面是,河圖洛書雖然算不到西王母,算不到契,禹。   但是作為曾經具備編織命運能力的頂尖至寶,哪怕是分靈,即時演算出這一座巨大軍陣的安全通道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衛淵簡直就相當於是拿了這軍隊陣法的後門鑰匙,然後一路殺進來,爆了這三萬前鋒軍的菊花。   這一座陣法對他毫無作用。   另一方面,則是對敵。   他的實力雖然強大,但是還沒有對這幫傢伙造成碾壓局。   能贏,但是沒法秒殺。   於是衛某人把河圖洛書縮小後當了護心鏡。   戰斧猛烈重劈,只要是個合格的將領高手都會選擇直線距離更短的心口刺殺以死換死,而眾所周知,河圖洛書的正版,雖然慫了點,但是再怎麼樣也是正品。   按照神州上古鑑定術,都是一般來說絕對不會被劈碎的那種。   只有刑天斧這種級別的兵器才能把它弄碎了,所以這幫傢伙的兵器擊中了河圖洛書後,就全部被震碎了。   衛淵反手一斧頭,全部都是一招斬首。   塑造出了碾壓的外在表現。   至於會不會接錯。   這可是河圖洛書牌的護心鏡啊!   天生自帶驗算天機,百分百振刀的被動技能。   而且是只有伏羲和刑天斧軒轅劍這種級別的兵器能劈碎的硬度,其他兵器來一個碎一個,來一對碎一雙,衛淵翻身上馬,手中的刑天斧撩開帘子,前面先鋒軍的精銳看到那些被擊殺的將領屍體,士氣終於潰敗。   在衛淵反手將主將的首級扔過去後。   就連最精銳的衛士都控制不住顫慄,轉身奔逃。   衛淵騎在駁龍馬上,看著這軍隊譁變。   被綁在身上的河圖洛書相當狗腿子地道:   「氣宇軒揚的館主大人,您需要我尋找到這些軍隊潰散後的位置嗎?」   「不用了。」   衛淵扯了扯嘴角,深刻懷疑這河圖洛書是因為之前被衛某人劈碎了十萬八千次,所以下意識認為他是個殺戮成性的狂魔,是個沒事就拎著刑天斧砍天砍地的殺神。   這就叫做是主觀性的誤會了。   衛淵目送著這些軍隊潰散,三萬先鋒軍,哪怕盡數殺死,對於百萬以上的超凡軍隊來說,戰鬥力的降低也是微乎其微,但是如果讓這些先鋒軍潰逃回去。   那麼衛淵單人獨騎殺穿了軍營,並且將先鋒軍主將全部斬殺的消息和情報,就能在後方產生巨大衝擊,對士氣上的負面影響,要比這三萬超凡修士全部留下來更難,不過,百萬超凡軍……   如果能夠摸清楚大荒軍隊的風格。   再加上這些超凡修士軍隊對於人間的輕蔑之心。   齊活了,完全符合武安君的針對範圍。   低於三十萬的單子不接……   這不就來了?   衛淵搖了搖頭,驅馳戰馬奔走,本來想要直接回到人間再說,可是感知到那真靈的逐漸潰散,只好尋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布下了陣法,面色稍白了些,單人衝陣這種事情,做多了容易被煞氣反噬。   不過衛淵自己已經算是半個山神,煞氣反噬的幹擾會被壓低。   畢竟煞氣再牛也沒法對石頭產生什麼威脅。   能讓山神崩潰死亡的,唯獨風化的力量。   衛淵握住那些真靈,想了想,把河圖洛書石碑也扣住,河圖洛書石碑分靈聲音歡快道:「強大威嚴的博物館主,能容許您卑微的小洛問一句嗎?咱們這是去哪裡?」   衛淵嘴角抽了抽:「去帶著禮物賠禮道歉。」   「哦哦,賠禮道歉,是該帶著禮物。」   河圖洛書分靈贊同。   河圖洛書聲音頓了頓:「那麼,容我冒昧,偉大的博物館主,咱們的禮物在哪裡?」   衛淵沉默。   博物館主笑摸河圖洛書狗頭,笑而不言。   河圖洛書分靈:「…………」   「不!!!!!」   「我為館主你擋過刀,我為館主立過功!」   「冕下你不能這樣對……」   不等河圖洛書分靈再度淚奔。   衛淵直接雙目微閉,鼓足勇氣,前往了清醒之夢中。   ……………………   「三足鼎立?」   老街花店,崑崙山神和水神們神色凝滯。   少年謀主喝了口茶,覺得那種馥鬱的花香和紅茶的味道配合得恰到好處,如果再搭配上阿淵的梅花糕之類的,簡直太美妙了,決定了,往後事情結束後,就在他們家旁邊開一家教古琴的教室,天天去蹭飯。   就是可能沒什麼名氣。   來學琴的人不多。   崇吾老山主道:「……小先生你說,是三足鼎立,恐是一面之詞。」   阿亮笑著道:「當然,當年的事情太過於古老遙遠,連老山主你都不知道,何況是亮,但是我仍舊認為,只要一件事情發生了,那麼就一定會留下各種蛛絲馬跡。」   他順勢給自己倒茶,道:「三句話。」   「只要老山主在聽完亮三句話之後,仍舊覺得我沒有道理,那麼亮轉身便走……」少年謀主想到了最近看到的那個所謂,精通人性的女講師,被自己逗笑了下。   老山主道:「小先生請說。」   少年輕搖羽扇:「第一。」   「陸吾神將自己的力量分化,化作為臥虎令投入人間,而臥虎令崩潰損壞的時間節點,恰巧就是庚辰被十二元辰在崑崙暗算的時候,正是唐代時間,是虛假的大劫宣傳處的時候,這個時間著實是巧妙。」   「第二。」   「在分裂山海的時候,西王母選擇來到人間,始終遊歷於天下布局,連自己的崑崙玉山那一部分都搬來了人間,居然沒有在靈氣和寶物更豐富的大荒。」   泰器山神反駁道:   「這只是因為當年的事情,三位大神之間伸出了嫌隙。」   「也因此,娘娘才選擇了離開大荒和崑崙山海。」   阿亮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泰器山神所說,是當年珏姑娘盜取不死花,給阿淵續命的事情。」   泰器山神道:「正是。」   少年謀主伸出第三根手指,笑道:   「巧了,這正是亮要說的第三件事,也是亮這幾天來,百思不得其解,始終想不明白的一個問題。」   「照見十方,知過去未來,曉天地四方,見生死歲月的開明。」   「居然沒能察覺到當時尚且年幼的珏姑娘去了天之園圃。」   「不但沒有察覺到。」   「還讓珏姑娘輕而易舉地將那不死花盜取下山嗎?」   仿佛一聲雷震,眾多山神一時死寂。   崇吾山主呢喃:「這,這……」   照見十方,幾乎知道一切事情的開明,那位始終不曾踏出九重天門的上古十大強者,怎麼可能沒有察覺當時年幼的天女?那麼也就是說,祂明明察覺到了這件事情,卻仍舊任由這會導致陸吾和西王母矛盾激化的事情發生了。   少年謀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羽扇輕搖,平淡道:   「讓亮再說一句。」   「此事,是坐見十方的開明。」   「無視了事態的發展。」   「讓出身於西王母一脈的珏姑娘。」   「盜取了陸吾天之園圃當中的至寶。」   「而後矛盾激化。」   「還需要再繼續講下去嗎?」   花店當中,一片死寂,阿亮道:「似乎是你們之前經歷的事情,不斷的引導,讓你們刻意地迴避了對這一個問題的思考,或許是開明的權能,真的是作弊啊……」   「對面其實早已經對珏姑娘包藏禍心,這個時候選擇反客為主的計策,簡直就像是主動送上門讓對方支配自己一樣,計策越發精妙,就反倒是越發入了開明下懷。」   崇吾山主神色複雜:「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苦笑道:「若是沒有先生你提醒,我等幾乎是主動送死了。」   沒有眼前這少年謀主點破,他們或許就會按照開明的引導,結盟,然後想要和開明談判,結果正入了對方下懷,少年謀主語氣從容自信:「無妨,亮一直知道。」   「我出現在此,便是為了扭轉命運。」   老山主眼神複雜,起身欲要為先前的事情道歉一禮。   還沒有拜下,手掌便被少年謀主按住。   「是老朽先前懷疑先生……」   「不。」   俊美的少年眨了下右眼,微笑道:「亮說過,剛剛只說三句話。」   「而先前說的,卻是多了一部分。」   白衣少年灑脫一禮,道:「先前為奪先機,語出多有失禮之處。」   「萬望諸位,勿要見怪。」   崇吾山主回憶,想到剛剛少年說的那句『讓亮再說一句』   他本來就是這個打算嗎?   老山主臉上表情越發柔和。   而後客客氣氣道:「現在這樣的局勢,先生有何妙招?」   其餘諸位山神們也都不敢再有絲毫的小覷,就仿佛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博物館主所說,或許世上根本沒有白澤,或者,人人都是白澤,誰都知道抱緊大腿。   阿亮嗓音溫和:「與其反客為主,授人以權柄。」   「不如分庭抗禮。」   「崑崙山海神系,以山神,以水神,此刻既有崑崙玉書,又有西王母在人間的祖庭玉山,與其結盟,何不將水神山神姓名烙印於玉書之上,據有崑崙,掌控地脈水脈,匯聚於一身,成就王母法身。」   「而後,以崑崙名義之上尊主王母身份,裹挾大義,和開明分庭抗禮,佔有人間山神水神的西王母,和一位崑崙天女,在整個山海大荒的意義,是截然不同的。」   「之後的合縱連橫,自有機會和餘地。」   匯聚山神水神,地脈氣脈合一,登臨崑崙尊主。   而後據有人間,分庭抗禮。   這是直接成為棋手的陽謀。   甚至於可以靠著共工的存在反向牽制住開明,爭取時間。   崇吾山主心潮澎湃,下意識詢問道:「請先生教我等!」   少年阿亮提了提茶壺,發現紅茶已經被喝完了,於是提起羽扇,微笑道:「今日之事,便到這裡吧。」他站起身,那邊老山主等人面色凝固,這心裡剛剛被撓痒痒撩撥起來,這少年謀主反身就走。   「至於後事具體謀略如何。」   少年噙著微笑,道:「就要諸位改日上門,詢問阿淵是否同意了。」   「亮聽他的。」   諸多山神水神神色驚愕。   某路人館主被自家弟弟強行拖出來秀了一波存在感。   習慣性發現隊友跟不上節奏的阿亮,已經琢磨出來了如何讓阿淵不掉隊的法子,與其說直往阿淵跟著思路走,不如就直接那根繩子把他捆住,沒事就把他拉出來秀一波存在感,強行把他拉到節奏上跟著跑。   亮對他可真是好。   少年謀主心底非常滿意。   轉身離去,只留下了被他拋下的深水炸彈轟炸得心神震顫的山神們。   「那博物館主……」   老山主苦笑不已:「自身勇武,身邊既有戰力過人之輩,又有如同諸葛先生這樣的謀士,上可和水神共工亦敵亦友,也能和淮渦水君相交莫逆,明明只是個懶散的陶匠,我居然看出了古時候一代雄傑的氣象,真的是……」   與此同時,心底莫名覺得,這樣的傢伙,似乎也配得上天女了。   祂想要喝杯茶緩解下沸騰的心緒。   提了下茶杯,微怔。   回憶起剛剛少年一邊說話一邊喝茶的動作,聲音驚愕。   「喝完了?!!」   ……………………   清醒之夢中,衛淵一進去,刑天就一下抓住他。   這位戰神似乎被嚇得面色發白,手勁兒大得離譜,讓衛淵都驚愕,心底有點慫,燭九陰這是發了多大的脾氣,居然讓刑天這麼猛的人都變成這樣,一想到這個,衛淵就想要溜。   刑天右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小子不要想溜!」   「這可是你的鍋,背好!」   「胡扯,你們當時不也玩得很開心嗎?!」   刑天道:「總之,快點去勸勸燭九陰。」   衛淵嘴角抽了抽:「所以,他打算幹什麼……」   「祂被你氣得回老家了。」   「???!臥槽?!!」   PS:今日第二更…………大家除夕快樂快樂~ 第678章戰神批發部   「真的要走嗎?!」   「不走不行嗎?我真的離不開你。」   「燭龍,你不要走啊。」   「你走了我可怎麼辦啊!!!」   衛館主語氣絕對的情真意切。   這清醒之夢裡面,一個腦子都沒有啊。   在得知到了燭九陰打算時候,衛淵被嚇出一身冷汗,不過好在這灰袍男子似乎還沒有來得及實施離開的措施,被衛淵及時攔住,也就是之前燭九陰建議他藏身於幕後,不要那麼莽,衛淵反手陰了燭九陰一手。   讓三個老祖宗攔住了燭龍。   自己轉身就跑出去玩了一把莽夫衝陣。   此刻燭龍似乎動怒了。   清醒之夢中,軒轅,刑天,蚩尤坐成一排遠遠看著,大氣不敢喘。   灰袍男子眼瞳漠然,這傢伙的面容始終被一重迷霧般的東西罩著看不真切,語氣平淡疏離:「衛館主說笑了,才智過人,更兼勇武,燭龍在與不在,又有何分別?」   嘶……衛館主?   這個稱呼。   軒轅,刑天,蚩尤三人倒抽一口冷氣。   彼此對視一眼。   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朝著後面挪移。   衛淵頭皮一麻,乾笑道:「啊,是,是我剛剛魯莽了,我這個人一向沒什麼腦子的,倒是讓你擔心了,是我的鍋,我的鍋。」   「擔心?本座可不曾擔心你。」   燭龍語氣平淡:「只是突然察覺,衛館主既然能算計了本座,自然也也可獨自處理此番大劫。」   「本座亦想念九幽風光。」   「一別許久,該回去了。」   「別,別啊。」   衛淵死死拉住燭九陰的右手袖袍,燭龍抽了抽袖袍。   扯不動。   燭九陰嘴角抽了抽。   「撒手。」   「我不!」   什麼叫戰神的從容。   事實上如果不是某些原因衛館主直接就上手扛起燭九陰了。   直接來個情比金堅七天鎖。   人間的擒拿技巧衛淵可是精通的,雖然大概率被燭龍反手一拳砸暈。   「我保證以後聽你的,燭九陰你別走啊。」   「你走了……」   我們這兒就真沒腦子了。   灰袍男子雙目蒼古,注視著他,道:「果真如此?」   衛館主連忙並指指天:「我發誓。」   燭龍雙目悠遠,似在思慮,最後緩緩頷首:「為了此次大劫的話,卻也可以……」後面的三大莽夫齊齊鬆了口氣,灰袍男子語氣悠然,旋即注視著衛淵,道:   「那麼,往後本座的謀略若是和那武侯相左。」   「你聽誰的?」   軒轅,蚩尤,刑天:「…………」   全場動作整齊劃一,從起身前進同時化作了默契後退。   氣氛一下又變得壓抑起來。   衛淵面容僵硬。   他很想要像是那些經典影視作品裡面的人一樣,說一句『你們不要吵,你們都是我的翅膀啊』,不過大概會被揍得半死拖出去拋屍,餘光僵硬地掃過,看到大羿已經溜了,只剩下木牌上面的表情包。   三大莽夫排排坐,有多遠跑多遠。   當看到後輩求救目光的時候。   刑天面容抱歉。   往左看了看,看到軒轅帶著微笑,比了個大拇指,頷首鼓勵。   刑天低語:『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知道……」   軒轅保持微笑的表情包,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道:   「但是只要這樣做,阿淵自己就知道了。」   「這可是我做人皇幾十年的經驗!」   刑天恍然大悟。   刑天比起大拇指對衛淵露出鼓勵的表情。   旁邊蚩尤多少是有點憋屈的。   這不就是個混子?   我當年究竟是輸給了個什麼玩意兒?   蚩尤怒視軒轅,而後比起大拇指,對衛館主露出微笑鼓勵的表情。   月下三莽夫齊齊對你比起大拇指,衛淵感覺到了自己的死兆星在天上前所未有地明亮起來,轉頭看向燭九陰,大腦瘋狂轉動,無論如何先得要把現在這個難關度過去,他深深吸了口氣,道:「我聽你的,聽你的。」   灰袍男子五指微握。   直接將剛剛那一段歲月時間的倒影截留下來,化作了一段哪怕是流放到時間裂隙裡面都不會消散的畫面,平靜放入袖袍之中,道:「好,我沒有問題了。」   衛淵:「…………」   歲月留影?這麼奢侈真的好嗎?!   你是狐狸嗎?!!   燭九陰喝了口茶,神色淡漠,冷哼一聲。   世上也未必只有塗山氏懂得這個。   燭龍語氣平淡玩味:「喜不應喜無喜之事,怒不應怒無怒之物,武侯的兵法,也是有用的。」   衛淵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燭龍你剛剛,只是在故意假裝動怒?」   然後為了拿到自己的發誓記錄。   灰袍男子語氣悠然隨意:   「你猜?」   衛淵:「…………」   燭照九幽之龍,現在的你,真的很卑鄙!   燭九陰平淡道:   「說說看吧,得到的情報,有什麼想法?」   提及正事,衛淵也只好收斂思緒雜念,回憶之前偷偷聽到的那幾名將領密談的事情,神色鄭重下來,道:「沒有想到核武已經被神破解開,儘管說我不同意那些人說的話,但是有一點卻也不得不認可。」   他嘴角抽了抽:   「絕對不能允許那種混雜神力的超級兵器在人間爆炸。」   燭九陰頷首,道:「基本的判斷。」   衛淵道:「所以,我打算從這些真靈裡得知大概的行軍路線,渡河未半,擊其中流,嘗試把鑿齒手裡的東西搶過來,或者說,最不濟隔空一箭提前將其引爆掉。」   「這東西太危險了。」   灰袍男子勾了勾嘴角:「你這句話,和剛剛你拿到手的河圖洛書說的,伏羲拆了他們時說的話,一模一樣。」   衛淵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又魯莽了。」   灰袍男子平淡道:「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但是面對這種必須死戰的局面,謀略所能做到的,只是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在自己希望的時間,在自己希望的地點,和對手來打一場。」   衛淵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做恍然大悟狀:「我懂了,所謂上乘謀略,就是在給對手餵了一公斤瀉藥巴豆之後,在他藥效發作的時候,拉著他到市中心廣場上打架,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於我,故而必勝之!」   燭九陰:「…………」   衛館主,天賦技能,將高大上的東西拉到平易近人到散發泥土香氣的程度。   燭九陰一時間沉默,轉而問道:   「真靈呢?」   衛淵袖袍一掃,將剛剛收起來的那些大荒將領真靈一個個釋放出來。   那些真靈還處於被斬殺之前的模樣,下意識地躲避衛淵,下意識地遠離他,滿臉警惕,結果後背一痛,撞到了仿佛山巖般的東西,哪怕是真靈都覺得疼。   轉過頭,看到個渾身肌肉的壯漢。   看到那壯漢的腦袋也掉下來。   下意識也就覺得是自己一邊兒的人,心中驚懼憤怒,咬牙切齒道:「你也被砍了頭?!可惡,這個傢伙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拿著那把斧頭?!」   「明明,戰神不是傳說嗎?!不是被人族編撰出來的嗎?怎麼會!」   「那把斧頭難道說,就是傳說的刑天斧?!」   「原來我們都已經是傳說了嗎?」   聲音悶聲傳來,將那大荒將領嚇了一跳,因為這聲音是從下面傳來的,轉身一看,那高大壯漢的腹部居然還有一張臉,這張臉的眼睛猛地睜開,帶著十分的不甘和十二分的憋屈,怒吼道:   「那是我的斧頭!!!」   「是我的!」   與此同時,這個男人的右手抓著自己的頭,抱在懷裡,左手摩挲下巴,滿臉疑惑道:   「奇怪啊,我記得,我們人族文官都是寫實的啊。」   「比如斧正,就是以斧砍削使之合乎標準。」   「我們怎麼會是傳說了?」   那名大荒龍族將領面色煞白。   腦海中,文字浮現——持幹戚而舞,刑天?!   刑天很疑惑地沉思了好一會兒,道:「而且。」   「我的頭也不是被斧子砍下來的。」   「是被扶著你的那小子給削下來的。」   「嗯?!!」   那龍族將領轉頭,看到非常熱心地攙扶自己的陽光青年,這位外貌極為讓人信服的男子噙著微笑點頭:   「在下姬軒轅。」   「!!!」   龍族將領觸電一般跳躍起來,連連後退,比見到刑天都反應劇烈,在浩瀚的歲月裡,誕生了無數的強者,但是單純的讓自己的名字的每一個字都具備無可比擬渾厚感的,唯獨這唯一一人。   尤,天,這些都有人拿來做名字。   但是在這個人之後,再沒有誰敢用軒轅兩個字做為名字了。   驚慌之下的後退,結果一腳把一個液晶顯示屏給踩碎了。   上面正在播放著的是某種黑白相間,軟乎乎的野獸,龍族將領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右腳直接踏碎,顯示屏壞了一半,就像是自己一腳把那食鐵獸的腦袋踩爆了。   龍族將領心中甚至於浮現一絲絲慶幸感。   幸好,幸好,只是個奇怪的留影記錄,應該沒什……   一股寒意突然爆發。   仿佛天地化作暗沉,這是氣勢壓迫魂魄,失去感知力,一片極具備壓迫力的黑暗中,突然亮起兩道血色的光芒。   那是一雙眼睛。   一隻巨大的手掌從黑暗中伸出,直接按在龍族戰將的腦袋上。   直接提起,一名彪形大漢面容猙獰,左手將這條龍抓起來,右手握拳,砂鍋大的拳頭上似乎冒著黑氣,身上的九黎神魔紋身扭曲著,背後仿佛出現了一尊尊恐怖的陌生。   「你特麼……」   「你踩老子的貓?!!!」   「那是熊,熊啊……」   壯漢怒聲咆哮,怒聲道:「胡扯,老子說它是貓,它就是貓!」   「既然本座一隻手能rua十隻,那它就是貓!」   「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灰飛煙滅!」   「本座要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冷靜,冷靜,這只是個夢境視頻。」   「臥槽蚩尤你冷靜點啊,別真把他揚了……」   「使不得使不得,看,花花,大熊貓花花在這裡。」   看到蚩尤真的打算直接掏出蚩尤十魔兵來把這傢伙的真靈直接磨碎成齏粉,刑天,衛淵,軒轅額頭冒冷汗,一個抱腰,一個拉住左手,一個搶右手的兵器,死死地把這進入狂暴模式的戰神蚩尤控制住。   那龍族將領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場永不醒來的噩夢。   驚慌恐懼的時候,看到了那邊的灰袍男子,微微一怔,記憶裡浮現出家族中的那幾幅畫像,作為立於龍族之巔的真正傳奇,燭照九幽之龍,龍族大喜,幾乎是喜極而泣:「老祖宗救命啊啊啊!」   祂要撲過去的時候,看到拉著蚩尤的衛淵轉頭疑惑道:   「燭龍你除了學著媧皇捏了個鼓,居然有後裔?」   「你不是嚴格意義上沒有性別……」   衛館主被反手拍飛。   而親眼目睹立於龍族之巔的傳說和那青年的關係,這位來自於大荒雷澤的龍族將領思緒凝滯,在一眾怪物的目光逼視下,最終心態崩潰。   不是說戰神只是傳說嗎?!   不是說戰神只是人族為了鼓舞士氣而編造出來的東西嗎?!   那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人族戰神批發部嗎?   最終桀驁不馴的龍族戰將,在這一排老大哥的友好親切注視下,老老實實地把東西重新複述了一遍。   「邪將鑿齒啊……」   軒轅皺眉:「確實是很棘手的對手。」   「必須要對祂進行斬首狙殺的話……甚至於我或者蚩尤單兵對祂都未必……」   柔軟美好的聲音響起。   「這一次,我出手吧。」   一時間安靜下來。   衛淵下意識回頭,名為大羿的人族單兵戰力巔峰嗓音溫和,道:   「既然祂說他已經超過了我。」   「那麼,我也想試試看。」   他靦腆笑了笑,道:「或許,他真的超過我了也說不定呢。」   PS:今日第一更…………祝大家虎年快樂,虎虎生風,萬事如意~ 第679章大羿:我將以全盛姿態出擊   大羿的聲音緩緩落下,整個清醒之夢中都陷入死寂。   大羿平常不說話,一說話代表的就是最狠的那種。   這位在歷史上的記錄其實不多,嚴格意義上遠不如神農氏,軒轅,蚩尤這樣的存在更有分量,但是那還得看關於大羿的記錄的主要內容是什麼。   比如刑天,關於他的一部分就是他其實是文官。   以及,為神農部族創作詩歌,之後和軒轅發生衝突,兩人選擇不率領部隊內耗,彼此一對一決戰,身死之後被斬首這樣的壯闊歷史,以及最後鬥戰之志,至死不休,天刑於我何加焉,故名刑天。   軒轅和蚩尤那就更多了。   一個率領上古的英雄們創造文字,徵討四方,聚集部落,一個是八十一個兄弟,九黎部落,採金鑄鐵,大羿的記錄一點都不多,而且內容相當統一,一點都沒有偏離主題,一個字——   殺!   兩個字。   屠殺!   四個字。   一個不留!   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皆為民害。   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兇水之上,繳大風於青邱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擒封豨於桑林。   直接殺穿了一個時代,對於他的記錄不是在殺神就是在殺神的路上,除此之外,也就是關於感情的事情多有波折,不過說起來,嫦娥奔月有兩種說法,但是終歸是嫦娥吃下了西王母賜予的不死藥。   而嫦娥飛到了月宮之中,是為常羲的下屬。   常羲卻又是帝俊的妻子。   最重要的來了,大羿原本是出身於大荒,連射日弓都是帝俊所賜予,讓他來下界扶持正道,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位殺紅了眼睛的戰神最終以帝俊親賜的神兵,以帝俊賦予的大義名號,將十日射殺到只剩下一隻。   衛淵敏銳地從大羿的過去看到了很複雜的英雄成長軌跡,作為人族的棄嬰,被大荒的生靈養護長大,從天帝那裡得到了神兵,卻又和西王母有關係,最後為了撫育他的山海眾生,和曾經的恩人成為陌路仇敵。   橫壓一世,所向無敵。   庇護了一整個時代後將神賜的兵器歸還於上天。   死於大荒。   相當古典的英雄傳說軌跡,或者說,正是這些英雄的經歷,化作了神州對於英雄們生平的大概認知,而從這些簡單的文字裡面,衛淵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出不對勁。   就這麼說。   這上古莽夫組裡面,大羿是最清秀的,最安靜的,最靦腆的。   是嗓音最溫柔的,甚至於有點類似於少女的聲音。   是身材最清瘦的。   看上去外貌幾乎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在一幫肌肉殺神裡面,顯得眉清目秀人畜無害。   也是瘋起來最恐怖的。   從南殺到北,從東砍到南,所向無敵。   最終死於大荒之中,死因眾說紛紜,但是大概是因為為了把嫦娥從帝妃常羲的太陰月宮中救出來,而落入了大荒諸神的陷阱,最終要麼是四大天境的巔峰強者一起出手將其圍殺,要麼就是帝俊親自動手了。   除了這兩種,沒有可能。   但是,大羿死活不肯提起過去,不肯提起嫦娥,帝俊,常羲之間的各種事情,大家也不敢開玩笑開得太過分,要不然這個靦腆青年微笑著掏出一把弓箭來,連刑天都得直接架盾。   防禦,皮糙肉厚?開玩笑。   當年被大羿誅殺的修蛇,另一個名字是巴蛇,而且是最古老的那一條,號稱是神代最大的蛇類妖神,最終還不是被大羿給射死了,其身軀分作兩端,其中一部分留在大荒,另一部分骸骨風化,化作了神州的巴陵。   是和西方吞噬世界之蛇類似的神靈。   該死還是死,也因為這個,衛淵甚至於懷疑大羿的弓箭射出去的效果跟殲星炮似的,而且還附帶了自瞄,穿透,必中,爆炸,濺射等一系列專長加成。   否則,巴蛇的尾巴骨頭變成巴陵,那本體得多大?   「啊這……那什麼,要不然你再考慮考慮?」   軒轅嘴角抽了抽,居然反過來勸說他,道:「這,區區一隻鑿齒,想法子解決掉也就好了,哪兒需要阿羿你親自出手?不應當不應當,這只是一名神將而已……」   殺紅了眼睛攔不住啊。   神農氏乾笑著勸說道:「無妨的,大羿,這,交給阿淵就行了。」   殺紅了眼就算了。   把阿淵的身子給搞壞了就玩完了。   蚩尤摩拳擦掌,拱火道:「上啊!打啊!姬軒轅你是不是慫了?!   「打起來,打起來!」   「是真男人就不要慫。」   刑天直接反手一個情比金堅七天鎖,金絲纏蛇手把蚩尤捂住嘴。   你特麼。   閉嘴!   大羿笑容靦腆,撓了撓頭,道:「放心,我不會太過用力的,而且,鑿齒其實很強的,速度力量都非常厲害,是我對手裡面最強的那個,所以我也渴望和他交手。」   刑天一本正經道:「他的意思是,憋了這麼久有點手癢了,鑿齒是他交過手裡面最皮糙肉厚的一個,能讓他多玩一會兒,為了能多玩一會兒,大羿願意收斂一點力氣,只用一小半的實力。」   衛淵,軒轅,神農:「???!」   三人齊齊看向大羿。   大羿嗓音柔和道:「祂的氣血雄渾。」   刑天沉思翻譯:「皮糙肉厚結實耐操。」   靦腆少年瞪大眼睛,而後道:「我是認真的啊。」   刑天理直氣壯:「他是真的想出去打。」   大羿道:「近戰很難對付的……」   刑天:「你們上不行,我上可以」   衛淵嘴角抽了抽,無奈吐槽:   「我相信你是文官了,這種翻譯的水準,簡直就是臥龍鳳雛……」   那邊的靦腆少年已經被刑天的玩笑戲弄得面紅耳赤,正當衛淵覺得反應,估計下一步眼角都要飆淚花了的時候,而就在這個時候,這位不擅長言辭的,眼角淚花的大羿突然反手掏出一把赤色遍地的戰弓。   整個清醒之夢當中溫度直線上升。   其上遍布神紋。   來自於天帝的神兵,最終卻象徵著神州最古老神話中最壯烈的反抗。   五指微握,虛空凝聚,出現了一枚造型古老的暗金色弓矢,手腕一抖,直接化作五根箭矢,箭矢反手架在戰弓之上,無邊恐怖的銳氣直接爆發。   誅神射日,天下無雙。   「臥槽!!」   「冷靜!」   「阿淵你知道為什麼不敢讓他出了吧?」   「冷靜,冷靜啊大羿!」   刑天直接架盾,頭皮冒冷汗。   衛淵藏在盾牌後面,額頭冷汗狂冒:「知道了,但是你有必要親自給我來這麼一出,讓我親自體驗一下嗎?這種氣勢,看來之前大羿和我對練的時候,完全就是在玩啊。」   「那不是廢話。」   「這就是大羿的全力嗎?可那也沒必要一出手就開大吧……」   「開大?你在說什麼?」   相當嫻熟地躲在刑天盾牌後面的神農道:   「這只是他的普通攻擊啊。」   「或者說,大羿根本就沒有什麼大招和平A的區別。」   最終還是燭九陰出手,把大羿的兵器給沒收了,畢竟大羿屬於是夢境戰魂,是曾經的英雄在歲月之中留下的烙印,既然是燭九陰將他們帶出來,那麼自然,燭九陰可以隨時把兵器給收了。   有權限,就是這麼為所欲為。   「大概,我們明白了。」   衛淵擦了擦冷汗,遲疑道:   「只是,大羿你現在是夢境戰魂,又不像是之前有蚩尤的氣息,你要怎麼出手?」   大羿道:「龍虎山上,還有一隻金烏鳥吧?」   他道:「當年那隻金烏死去之後,魂魄當中的善心化為了人,投胎轉世到了堯的城池裡,似乎是很害怕我會去找他的麻煩,所以每天很認真地幫助他人,我觀察了他一個月,覺得他已經痛改前非,所以後來把第十隻射日箭留在他家的窗戶上,以表示不會對他出手。」   「那一支箭應該還在他那裡。」   「靠著這一支箭矢,我應該可以出手一次。」   「鑿齒押送的東西,會對人間產生巨大的衝擊,需要攔截。」   金烏鳥?是趙公明……   衛淵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他的話,正好我也要去龍虎山,到時候……」   到時候我和他提一下這個時期這句話還沒有說完。   大羿就道:「到時候,我親自去和他說吧。」   「靠著那箭矢,我是可以短暫現身的。」   「畢竟,也算是故人。」   「需要親自登門才合乎炎黃的禮數。」   衛淵:「啊這……」   看著眼前大羿誠摯的眼神,衛淵緩緩點了點頭:「那,那好吧。」   大羿上門見金烏。   這是真刺激。   趙公明,財神爺。   您備藥了沒?   ………………   龍虎山。   趙公明狠狠地打了個噴嚏,疑惑不解:「奇怪……這股莫名的寒意是從何而來?」   「難道是那位衛館主又來了?」   趙財神視線橫掃龍虎山,旋即安下心來。   沒關係,反正老道士說今天贏一把就去後山修行。   既然說了這句話,那大概是得打個通宵。   真是老年人的含蓄。   衛館主上門來也就老道士倒黴。   趙公明倒是樂得看熱鬧。   心中玩味。   ………………   而清醒之夢中,衛淵看向燭九陰,想了想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燭龍,你手裡也有一塊河圖洛書對吧?我剛剛也得到了一塊,以你的實力,在這夢裡,能不能短暫讓這兩塊石碑融合起來?」   「既然河圖洛書是被伏羲拆分的,那麼拼起來不就會提升整體能力?」   燭九陰挑了挑眉:「是可以,但你想要問什麼?」   衛淵道:   「我想要問什麼?」   衛淵看向那邊的刑天,這位上古戰神的本體還在,只是首級被埋藏在了人間,而身體失去大腦處於一種癲狂的狀態,又因為某人的一發鹽罐子,把仇恨值拉到滿,所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活動在衛淵的清醒之夢裡,也就是說,只要找回刑天的首級,刑天恢復理智,人間即將擁有頂尖戰力。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言簡意賅:   「刑天首級的具體方位。」   聲音頓了頓,補充道:「一對一和鑿齒打,我擔心出漏子,所以,再帶一個戰神比較保險。」   「近戰有刑天,遠攻是大羿。」   「就應該比較穩了,有九成八的概率擊敗鑿齒。」   「畢竟鑿齒可是帝俊說的很強啊,謹慎點比較好。」   PS:今日第二更………… 第680章大荒神山,天帝封印(感謝丨麻雀丨   十萬起點幣)   「喲,軒轅,你想要出去嗎?」   「我就喜歡你這樣得不到又嫉妒我的表情,多來點,多來點。」   「哈哈哈哈,蚩尤,我會連帶著你的份兒一起打出去的。」   在知道自己也可以出去參戰,和鑿齒愉快『玩耍』之後。   刑天得意洋洋地炫耀。   最後被軒轅和蚩尤按住好一頓爆錘。   而清醒之夢中其他幾位,對於這樣的畫面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衛淵表示,文官聊著聊著就會上手,用親切友好的方式解決問題的爭議,這難道不是隨處可見的事情嗎?   這多正常。   所謂平息爭端,平者,定也;息者,呼吸也。   平息爭端就是使得創造爭端的傢伙停止呼吸,問題就解決了。   衛淵無視了那邊打得拳拳到肉的三大莽夫,反手將那河圖洛書取出來,燭九陰動作不變,被祂流放到無數歲月裂隙當中的另一塊河圖洛書分靈重新浮現,在衛淵取出來的河圖洛書才剛剛喊出一聲:「冕下!」   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周圍的情況時候,就直接合體。   劇烈的天機變化浮現,又盡數地被壓制留存,只在清醒之夢中迴蕩。   河圖洛書的劇烈變化,讓那邊打得熱火朝天的三大莽夫都停下來。   然後理所當然地湊過來吃瓜。   最終伴隨著天機的驟然壓低,古樸的石碑之上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了玄妙萬分的紋路,河圖洛書的聲音驚愕,而後似乎不敢相信,最終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啊哈哈哈哈哈哈,力量,我感覺到了力量!」   「回來了,都回來了!」   「我的力量終於回來了,哈哈哈哈,從今往後,我即是天機!我即是天命!我將不受任何人的束縛,真正地把握命運!編織眾生!一切都將在我的掌握之中!」   河圖洛書之靈放聲大笑。   身邊無數天機驗算,隱隱幻化出無數種命運長河的軌跡,更是增添了諸多的狂暴,霸道,浩渺崇高的神性韻味,讓人忍不住恐懼,忍不住敬畏。   讓衛淵覺得當年的伏羲把這貨拆了是完全有原因的。   換他他也拆。   直到河圖洛書分靈以反派登場般的氣勢放聲大笑:「從今往後,再沒有誰能夠劈……」它終於逐漸意識到周圍的氛圍似乎有些奇怪,抬起頭,看到前面蚩尤,軒轅,刑天,大羿,衛館主五個人做成一排圍觀。   「挺有範兒啊。」刑天盤腿而做,懷中抱頭行動,右手摩挲下巴,左手撓後腦勺的痒痒,頗為驚異地上下打量著河圖洛書。   「是啊,我家白澤要是也有這個氣魄就好了。」   羨慕的聲音,是軒轅。   大羿靦腆微笑不答,蚩尤皺著眉頭。   河圖洛書那豪氣沖天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了……?」   一個戰神,兩個戰神,三個戰神……   這是捅了戰神馬蜂窩了?   蚩尤摩挲下巴,緩聲道:「這個是,河圖洛書?」   「是真品嗎?」   衛淵道:「應該是真的。」   刑天爽朗大笑道:「沒事兒,是真的是假的,咱們鑑定一下就行了,這俗話說得好,假的好不了,真的碎不了,試試就試試吧。」一邊微笑一邊反手掏出一把大斧頭。   軒轅手中的軒轅劍出鞘。   蚩尤反手掏出十魔兵裡面最適合劈砍的戰刀。   幾個莽夫的鑑定術毫無疑問都是一脈相承的。   河圖洛書被一重重巨大的黑色影子覆蓋,轉頭看到了那邊的灰袍男子,直接大聲喊道:「強大雍容的軒轅黃帝,偉大的神農氏,鬥戰不息的偉大戰神刑天啊,所向披靡的兵主蚩尤啊,還有那偉大的大羿,以及博物館主。」   「您們卑微的小洛隨時為你們服務!」   兵器的殘影瞬間停滯。   刑天斧貼著左邊,刃口鋒銳,蚩尤魔刀則是在右邊,在河圖洛書的背面,大羿右手扣著四根箭矢,如同虎爪一般,箭矢的鋒銳之處抵著河圖洛書的後面,軒轅站在前方,軒轅劍抬起,抵著河圖洛書。   雍容的人皇噙著微笑:「這才對。」   河圖洛書的視角,四大神代的戰神俯瞰著自己。   剛剛是被描邊了。   如果不說出來,搞不好就是被直接暴揍。   軒轅微笑道:「你剛剛說,你要編織什麼……」   河圖洛書分靈乾笑著道:「偉大的人皇之始,人族真正第一位帝王啊,您說什麼,小洛不知道啊……我,我承認我剛剛聲音是有點大聲……」   軒轅把劍收回來,點了點頭,笑著道:「乖……」   「我們剛剛也就開個玩笑。」   「歡迎歡迎。」   河圖洛書在得到力量之後膨脹的第二秒鐘就被現實毆打回去。   上古文官秘傳交涉術*4,效果拔群!   河圖洛書老老實實地呆著。   刑天湊過去,語帶興奮道:「快點快點,搜搜看我的頭在哪兒?」   「當年軒轅這小子把我的頭劈下來以後,禹王又把我的腦袋帶走不知道藏哪兒去了。」   在一眾老大哥的注視下,河圖洛書開始老老實實演化天機。   如果說河圖洛書還是本體的話,那它確實不必慫。   但是本體不是被伏羲拆了嗎?   這形勢比人強,不能不低頭,而且它覺得如果它真的把所有碎片都集齊了,最後搞不好這幫人會找到媧皇,然後就可以直接召喚伏羲了,然後伏羲出來,就是再拆一次。   這不是慫。   這只是聽從了內心的指引。   在軒轅頷首,燭九陰點頭之後,河圖洛書開始推演天機。   石碑之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天機紋路流動著,最終編織歲月,洞穿命運的痕跡,流光浮現,石碑上出現了畫面,而畫面旋即被燭九陰直接擴大,出現在整個清醒之夢中。   『確定是要把刑天的首級帶回去嗎?』   粗豪的聲音,卻帶著凝重,衛淵下意識抬起頭,下意識停止脊背,推演的畫面裡面,穿著簡單衣物,氣質豪邁的男子似乎是在低語,那正是禹王姒文命。   「禹……」衛淵呢喃。   這應該是分裂山海前的事情。   軒轅帝斬刑天,葬之於常羊山,而禹王后來更把刑天的首級帶走。   作為人間的後手藏在人間。   「有點奇怪。」燭九陰皺眉。   很快,衛淵也察覺到了燭九陰所說的奇怪的地方,畫面裡的禹似乎是在和另外一個人交流,但是在這畫面裡面居然沒有那個和他交流的人,只剩下了禹王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眉眼疏朗,氣質豪邁的男子嘆息:   「確實,人間分裂山海之後,為了防止諸神進犯。」   「需要有後手。」   「蚩尤葬之於空桑,共工封印於東海,有這兩個在的話,哪怕是大荒那些無法無天的傢伙,也絕不敢在人間開啟神話概念,那會本能地牽引住蚩尤的敵意,也會驚醒封印當中的共工。」   「這是人間界最關鍵的兩個後手。」   「但是也要有應對次一級麻煩的準備。」   「明面上的話,和崑崙完成了約定,西王母和庚辰會在人間。」   「庚辰或許會認真地履行和人間的約定,但是西王母,算了,她現在的性格完全是懶懶散散,貪玩好吃,還喜歡漂亮裙子……」   上古禹王仰天長嘯:   「大姐頭啊,你現在怎麼變得和一個小姑娘似的?!」   禹王轉頭看向一側的方向,提醒道:「這句話你可不能和旁人說。」   「不準錄音,不準留影!」   「我對大姐頭那是很尊重的,就是她現在變得我都有些不習慣了,當年明明特別能打,她穿戴過去的鎧甲指點我一段時間,我十八歲前的目標就是能把她打敗,結果每次都被抽得鼻青臉腫。」   庚金之主西王母曾經指點過禹?   衛淵訝異,這種禹過去的經歷他完全不知道,沒有想過,禹王居然有這個經歷,等等,這樣說起來,西王母這一脈是不是都有下山來指點人族英雄的傳統?   九天玄女對軒轅,西王母對禹王。   不過看起來,西王母似乎脾氣很暴躁啊,至少打架才暴躁。   還是說,戴上面甲所以能夠盡情地出手?   你以為是戴上了面具,其實恰恰是掀開了面具。   正好沒人認識,能夠盡情地發洩。   衛淵心底吐槽。   禹王嘆道:「所以,暗面的話,就以淮水禍君無支祁,以及戰神刑天,這樣有底牌,次一級的威脅也有應對的方法,明面,暗面都有。」   「哪怕我出了什麼不測,人間也應該能安穩綿延下去吧。」   「制衡共工的九州鐵也還剩下點,就放在這裡了。」   「刑天首級就放在這裡好了。」   畫面裡面,禹王將東西留下,而後布置了一層層的陣法,隨後禹王灑脫離去,這一片山巒,伴隨著山海分裂,滄海桑田,不斷地發生了一重一重的變化。   刑天的眼神變化犀利起來。   刑天第二個頭的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這個位置是……」   衛淵皺眉辨認,打算之後嘗試尋找,而就在這個時候,埋著刑天頭的地方突然晃動了下,然後這個頭居然自己走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土灰,放聲大笑道:「啊哈哈哈哈哈,姬軒轅你個蠢貨,你居然以為這樣就能贏了我嗎?!」   「浩浩天地,我刑天又回來了!」   姬軒轅:「…………」   緩緩轉頭,臉上的微笑逐漸危險起來。   刑天眼觀鼻,鼻觀心。   可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鑽出一隻食鐵獸,咬住刑天的頭髮直接就跑。   刑天大怒:「??!臥槽,那是我的頭!」   蚩尤拍手大笑道:「好,好,真乖啊!」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這隻食鐵獸抱著刑天的頭翻滾,最後咕嚕咕嚕越滾越小,變成個糰子模樣,飛騰起來,落入一隻手掌上,視線向上,是一名面容俊美的青年,一身白衣,鬢角髮絲纏繞金色彩線,玉冠束髮,丰神俊朗。   右手託著那封禁者刑天首級的東西。   左手一根糖葫蘆,張嘴咬了顆山楂。   衛淵猛地起身,驚愕:「??!開明!」   「這傢伙……」   燭九陰皺了皺眉:「看來,遲了一步……」   「禹的後手居然被開明給拔了……」衛淵心中有著一拳砸空了的感覺,旋即也有惱怒,甚至於還有一種奇妙的,覺得這發展很合理的感覺——禹王的腦子,也已經盡力了啊……   不過,仔細想想,人間的後手裡面。   西王母下落不明,蚩尤沉睡著,共工準備破封和人間打一架。   水猴子的實力因為佛門東渡的原因受到了削弱。   庚辰轉世。   現在連刑天的頭都被開明獸刨出來了,甚至於可能是在三五百年前就挖走了,開明,這老銀幣……   衛淵咬牙切齒,而畫面上身穿白色明代服飾的俊朗青年消失不見。   啃著糖葫蘆溜達遠了。   衛淵恨恨道:「開明……」   「嗨,你們在找我嗎?」   本來什麼都沒有的河圖洛書上,突然一下又出現了開明的臉,從一側一下跳出來似的,湊得極近,幾乎就貼著河圖洛書的石碑,俊朗青年笑容燦爛,嘴角從兩側勾起,眼眸幽深,伸出手打招呼似得揮了揮手:   「喲,你們好啊……」   「吃了嗎?沒吃的話,今天打算吃什麼?」   「臥槽!」   「尼瑪!」   「淦!」   「艹!」   伴隨著四聲整齊劃一不知意義的聲音,在石碑前看著畫面的衛淵,刑天,蚩尤,軒轅,被突然冒出來的臉嚇得一個哆嗦,猛地後退,而後整齊劃一,四隻戰神的右腳直接猛地一腳踩在那張臉上。   我踹!   神棍給爺死!   畫面消失,四隻腳直接踹在了河圖洛書上。   河圖洛書半句話沒吭出來,原地轉體三圈半外加託馬斯迴旋直接飛出去。   而後聽得得得得的聲音,一道道箭矢幾乎是攢射出去,直接把河圖洛書在空中打出了十七八種不同姿勢,而後翻轉,河圖洛書重重落地,撲街。   這還沒完,眾人手中都拔出兵器,死死盯著那邊。   衛淵嘴角抽了下:「居然被開明察覺了?」   灰袍男子仍舊有興趣喝茶。   衛館主咬牙切齒:「燭龍,燭龍你說句話啊!」   「怎麼回事?」   燭九陰嘴角勾了勾:「看戲。」   「哈?」   灰袍男子看到博物館主怒目相視,隨意道:「確切地說,是過去歲月的開明隱隱把握住了來自於未來的天機窺測,卻又不知道來自於何方,來自於誰,所以故意做出了這一個動作反應,祂的性格自古如此。」   「真欠。」   衛館主嘴角抽了抽,精準得下了決斷。   真是充滿惡趣味的傢伙。   但是很棘手。   不過,既然如此,刑天的首級落入了開明獸手中,那麼刑天的出差計劃也得要中止了,看了看那邊悵然若失的刑天,以及放聲嘲笑的軒轅和蚩尤,衛淵收回視線,看向河圖洛書,回憶剛剛浮現出的禹王,神色微變,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先前無法卜算禹王,從剛剛的畫面來看,難道說,可以了?   衛淵把撲街的河圖洛書扶起來,而後道:   「禹現在的具體位置。」   河圖洛書:「…………」   要不我還是繼續撲著吧。   衛淵道:「你剛剛已經卜算出了禹的信息,試試看。」   「避開帝俊,只卜算禹。」   「啊這……好吧,我試試看。」   河圖洛書想了想,憋足了力氣,石碑上的紋路猛地亮起,經歷過艱難的碰撞,這一次,居然不再是先前說的不可能,不再是毫無所得,而是出現了一座似乎無窮高,無窮廣,極端高聳神聖,被雲霧籠罩的神山。   畫面拉近,進入神山內部。   一個身材高大,五官豪邁的男子被捆縛起來,一道道鎖鏈鎖著他的手腕和腳腕,將他整個人拉高鎖在虛空,動彈不得,他的頭顱低垂,曾經的黑髮裡面已經摻雜了白髮。   衛淵思緒凝滯,猛地起身:   「禹!」   遙遠大荒。   那髮絲斑白,被死死捆住的男子似乎有所感覺。   抬了抬頭,面容依舊,唯獨黑髮幾乎半白,正是當年曾經立下無數功勳的人間王者,呢喃道:   「這是……淵?」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六百字。   感謝丨麻雀丨十萬起點幣,謝謝~ 第681章《趙公明的龍虎山觀察日誌》   禹。   哪怕是已經度過了太過漫長的歲月。   哪怕是眼前這曾經粗狂豪邁的英雄已經快要黑髮斑白,但是衛淵仍舊一眼認出了對方,而在那邊的禹王似乎也在同時察覺到了窺探自己的是誰。   只是下一刻,來不及進一步的推佔,來不及看到更多的信息。   河圖洛書之上的畫面重新開始崩散,化作了絲絲縷縷的天機紋路,河圖洛書的分靈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到無法理解的東西,發出了一聲慘叫,而後直接分離。   衛淵下意識上前伸出手,下意識喊出聲來:「禹!」   眼前仿佛化作歲月迷霧,前面是漸行漸遠的禹王和契,而衛淵自己在此刻重新化作了當年身穿褐色衣物,黑髮亂糟糟系成馬尾的古代陶匠,只是那兩個傢伙越走越遠,他下意識地想要邁步追上去,可是才走了兩步。   背後傳來聲音:「不要去。」   「站在原地,衛淵。」   衛淵腳步一頓。   燭九陰?   他認出這個聲音,下意識停在原地,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按在他肩膀上,在這層層迷霧之中,灰袍男子的身影突兀地出現,而就在這一瞬間的恍惚,衛淵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清醒之夢中。   只是整個清醒之夢卻幾乎當場崩碎,河圖洛書分靈已經重新從一塊變成了兩塊,就這樣中間還多出了一道道裂痕,大有直接有絲分裂變成四分的趨勢。   整個以他的真靈為核心構建的清醒之夢,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巨大的坍塌,清醒之夢的地面破碎,天空暗淡,仿佛被烈焰燒灼腐蝕,被歲月侵蝕,徹底化作齏粉的趨勢。   燭九陰站在衛淵背後,手掌按住他的肩膀。   衛淵此刻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下意識站起來走向裂隙,差一步就會從清醒之夢的裂隙裡摔下去,真靈從真靈裂隙的夢境摔墜,這樣一個不好恐怕會直接三魂顛倒,當場昏厥重傷,走火入魔。   衛淵當即冒出冷汗,「這,這是……」   「是帝俊。」   燭九陰收回右手,道:「小心點。」   「帝俊察覺了?」   「不,只是帝俊抵達了禹現在在的地方。」   灰袍男子嗓音沉靜:「帝俊並不擅長天機佔卜衍算的部分,但是卻極擅長防禦和攻擊,如果祂剛剛真的察覺到了你在推演祂。」燭九陰的聲音頓了頓,不帶有一絲玩笑的語氣道:「那麼祂已經出現在這裡了。」   「這個清醒之夢,就歸祂了。」   「你和河圖洛書,剛剛只是被動捲入了帝俊的星鬥陣術之中。」   「被餘波反噬。」   餘波反噬?!   只是餘波反噬,就差一點讓他的三魂顛倒,讓河圖洛書自動分裂以分擔傷害?!   衛淵心潮湧動,道:「……祂,這麼強?」   燭九陰語氣略帶一絲嘲弄,反問道:「你現在也已經看出來崑崙三神彼此的關係沒有你想的那麼融洽,那既然崑崙三神彼此的關係沒有那麼好,那麼他們又為何會保持表面上的聯手和合作,長達數千年乃至於近萬年之久?」   因為外力……   衛淵自然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因為若不聯手,就只有滅亡這樣的外力壓迫。   崑崙神系略強大於大荒,但是崑崙三位神主,大荒唯獨帝俊。   這樣對比的話,帝俊的戰力絕對要強於那三位單獨。   灰袍男子淡淡道:「算是給你個教訓,若是帝俊察覺,親自來此,哪怕是我,也只能帶著你去九幽,護住你的性命已經是極限,就此失去參與棋盤的資格。」   灰袍男子語氣玩味,道:「不過。」   「若是你願意舍下人間的諸多緣法,遠離人間,去我的九幽做一個廚子,本座倒是也樂見其成,如何?到時候便是帝俊和開明親至,本座也護得住你區區一個廚子。」   衛淵下意識想到了這一世第一次見到燭九陰的時候,燭九陰九幽地下修建的那個跟監獄似的廚房,嘴角抽了抽:   「這個的話,還請允許我拒絕。」   我衛館主這輩子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對自以為是的天神說拒絕。   燭九陰呵了一聲,轉而語氣平淡:   「至於祂的實力。」   「上古十大之中,各位天神各有所長,但是,無論怎麼樣排列,帝俊都永遠在前三之列。」   「前三?第一第二是誰……」   「祂就是第一。」   燭九陰隨意道:「那個境界的存在交鋒,根本無法分出第一第二第三,那三位是並列的,你可以認為,哪怕是凌駕於萬物之上的十大巔峰,同樣隱隱分出了梯隊。」   「其中帝俊是任何陣營都公認的第一梯隊。」   「諸神之帝,最強之神,至於媧皇的綜合實力,處於第四位。」   「但是伏羲卻絕對的第一梯隊。」   「帝俊之所以當年不曾吞併三界八荒就是因為伏羲的存在。」   衛淵道:「伏羲,祂比帝俊強?」   燭九陰搖了搖頭:「不,未必……,因為祂們並沒有親自單獨廝殺過,但是伏羲和媧皇聯手,曾經是上古時代當時無愧的最強……即便是執掌群星,涉及歲月和命運的帝俊,也只能夠在其之下,居於第二。」   「換句話說。」   燭九陰深深注視著衛淵:「存在有哪怕是神話概念眾人皆知,也無法擊潰的敵手,譬如蚩尤,需要軒轅,風後,力牧,庚辰,神農,刑天,女魃,玄女等一眾神代一流高手聯手才能擊殺,帝俊同樣如此。」   「按照目前已知的情報。」   「唯獨巔峰期的伏羲和媧皇聯手。」   「才能壓制帝俊。」   灰袍男子語氣平靜複雜:「所以,對於禹當年居然單人獨劍和帝俊獨鬥大荒之上,縱橫三萬裡後才戰死,本座心中,既覺得嘲諷,竟然如此不自量力,卻又覺得敬佩,竟然如此。」   「和帝俊彼此廝殺到奔走了三萬裡才戰死,軒轅也未必能做到。」   「何況是當初被天機反噬受傷的姒文命?」   燭九陰感慨:「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畢竟,當年與其說是廝殺三萬裡,不如說,是禹王將帝俊帶著遠離了人間城池三萬裡之外,當時兩人戰鬥的方向,是直接遠離人間。」   遠離人間……   衛淵恍惚了下,仿佛看到自己的好友不顧一切的和帝俊出面廝殺。   最終將其成功牽扯遠離人間後,坦然戰死。   「也就是說……那是真靈?」   「是真靈,甚至於,是殘靈。」   衛淵閉了閉眼睛,心潮湧動,激動,以及一瞬間就想要奔跑過去找禹的衝動逐漸被壓制住,許久後才睜開眼睛,道:「禹在地方,是哪裡?」燭九陰搖了搖頭,示意不知,大羿想了想,開口道:「是天帝山。」   「天帝山?」   「嗯。」   大羿點了點頭,解釋道:「當年我的戰弓,就是帝俊在那裡給我的,按照說法,天帝山是和崑崙山相對的概念,崑崙山具備同時存在有不同世界的概念,而天帝山則是沒有固定的時間和空間概念。」   「你可以認為,那是遊蕩在崑崙,大荒,三界暗面側的特殊存在。」   「如果說,崑崙代表著十方共存,那麼天帝山就是在十方之外。」   「非生非死,無過去,無未來。」   「不可見,不可想,不可去。」   「只有以特殊的方法才能抵達。」   衛淵咬牙:「去不了嗎……」   大羿搖了搖頭,道:「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就算是靠近了,也無法抵達天帝山,我雖然知道大概的方位,但是也沒有辦法進入其中,只能夠在固定的時間接近那一座山。」   他比劃了個手勢,道:「大概就是,天帝山會在一個固定的時間和三界大荒的常態世界交錯而過,那個時候站在大荒的邊緣,能夠看到天帝山,但是卻無法抵達,就如同海市蜃樓一樣。」   大羿察覺到了衛淵的想法,微笑道:「你想要去?」   「我必須去。」   衛淵回答。   沉默了下,衛淵的大腦反倒思緒越發清晰,排除一切的幹擾訊息,他遵循著內心的真正想法,道:「如果有趙公明財神那裡的那一枚箭矢,大羿你能發揮出多少的實力?」   靦腆青年眼睛彎起來,笑意越發溫和,而後安靜溫柔地吐出兩個字:   「巔峰。」   「好,我會幫你帶回來,鑿齒……交給我。」   衛淵吐出一口氣:「就像是我們交出的答卷吧,我,我們,會以人族現在的方式,擊潰那位天神的神將,而後就拜託你了,大羿,至少,至少請你帶著我去天帝山的入口。」   衛淵握著劍,道:「這幾天時間,在夢裡訓練一下如何對付鑿齒。」   他思緒頓了頓,突而道:「對了,說起來還是有點好奇的,上古十大裡面,沒有分出最強的,那麼最弱的是……」   「哦,是不周山神。」   「是不周山呢。」   「不周山神。」   「老山祖。」   這一個答案直接整齊劃一的被說了出來。   「上古巔峰強者之恥。」   「雖然說撞倒祂的那位也屬於是巔峰強者,但是吧……」   神農氏斟酌了下言語,道:「祂的敗法,過於藝術性了點。」   「就是被另外一位巔峰擊敗,或者說落入陷阱,我們只是會惋惜,會覺得那些設下陷阱的太過於無恥,歲月長河流轉,無數傳說出現又消失,或許過上千年,大家就會逐漸忘記祂。」   「但是就因為這個死法實在是太前衛了。」   能夠背負天柱,跨越三界抵達世界之海邊緣,挾山超海之神。   居然在吃瓜的時候被一後生直接撞腰杆子上給創死了。   那天之前,大家提起祂,還是,偉哉,挾天柱以超四海!   那天之後,就是吃瓜變成瓜的典範,瓜中之王,猹中之猹!   真是夠慘烈的……   衛淵無奈吐槽——因為死法太藝術性被記了幾千年,也是絕了。   他從清醒之夢中出來,額頭還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抽痛,騎乘駁龍,回首看到那三萬前鋒軍已經開始撤離,大荒的天空壓得很低,天空中十二輪太陰星同時存在,是有別於人間界的瑰麗壯闊。   轉身駕馭駁龍,回到人間,直奔龍虎山。   ……………………   龍虎山上。   身上掛了起碼十二個道門神職,既是門神,又是護法神,雷神,武神,順便還要驅逐瘟疫的瘟疫神,風雨神,甚至於幫忙種田的稻神,以及武財神的趙公明同志,洗漱之後,坐在龍虎山最高的樹上,開始了他幾千年如一日枯燥的生活。   《趙公明龍虎山觀察日誌·新版本》——   鳳祀羽的日常——找吃的,吃東西,找吃的,吃東西。   一天三次祭祀祝融氏。   最近似乎打算第四次開始了。   奇怪,這小姑娘這麼吃東西,居然不會胖嗎?   有香客問她,她居然說是神靈保佑,那個香客顯然不相信。   不過,這個藉口和龍虎山倒是相配。   原來鳳祀羽也會說謊啊。   阿玄的日常——做早課,修行,給鳳祀羽做作業,給鳳祀羽做吃的。   給鳳祀羽投食。   給鳳祀羽彈琴。   最近正在開始用零食誘惑鳳祀羽去好好修行上課。   效果拔群。   昨天彈琴的時候,鳳祀羽睡著的時候枕著他的大腿,結果保持原本動作不動維持了足足三個時辰,面紅耳赤,之後氣脈不順,走路一瘸一拐,被山下回來的師侄懷疑是犯了痔瘡。   當夜收到馬應龍三支。   註:鳳祀羽以為是好吃的,險些偷吃掉。   女魃——大佬,脾氣差,還是算了,不要觀察的比較好。   因為某些原因,趙公明同志對於實力強又脾氣差的傢伙有極為濃鬱的心理陰影,翻過一頁,記錄老天師如下——   在連跪三百把排位後,被官方認為是故意來找茬的。   封號九十九年。   張若素沉思,張若素決定打算等到九十九年解封後繼續玩。   更換遊戲。   遇到四個組團的新手。   決定去打秋風。   被剃了光頭。   輸了一個通宵。   狂噴垃圾話,說這四個傢伙都是非主流嗎,居然用關雲長,武安君這樣的名字,等到有機會見到這兩位本尊,一定要好好提一句,然後帶著他們一起嘲笑這些傢伙。   湖中仙女——正在嘗試尾隨張若素,將西方不老泉和返老還童泉給天師下藥。   第十七次失敗無果。   正在籌備第十八次,目前打算用不老泉來和面做牛肉麵,以及用返老還童泉做紅糖餈粑。   另註:鳳祀羽打算偷吃不老泉特產。   另注2:小阿玄正在嘗試防止鳳祀羽偷吃不老泉。   另注3:林玲兒在思考不老泉能不能讓那小活屍恢復正常,和鳳祀羽組成攻守同盟。   今日心情:這吃瓜,真是一件美事啊。   今日最後一句——   我看到衛館主上山了。   看來,天師的麻煩又來了。   愉悅啊,哈哈(ω)hiahiahia。   以及,在下面隔了好一段時間,有另外的字跡補充了一行文字。   這和趙公明截然不同的文字。   用古怪的語氣記錄道:   「在我們聽到聲音趕到的時候,原地只看到了這一本日記本……」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第682章禹與淵   大荒·天帝山。   禹王被鎖鏈封鎖著,在這位於十方之外,世界暗側的區域,陪伴著他的只有永恆的孤寂和沉默,剛剛隱隱感覺到了些許的窺探,以及那一縷熟悉的氣機,只是轉瞬那氣息就消失不見,被一種悠遠的氣息遮住。   伴隨著腳步聲音,一位脊柱彎曲的老者提著燈盞走進來,嗓音沙啞:「帝禹在說什麼,什麼淵?」   黑髮斑白,被鎖鏈困住的男子大笑起來,道:「是啊,淵。」   他仍舊得意洋洋道:   「我的好友,我剛剛又想起了他做的飯菜,那可真是人間美味啊。」   「不鹹不淡,你有機會也該嘗嘗看的。」   「可比這裡好得多了。」   姒文命一點破綻都沒有露出來,轉口道:   「要不然,你把我放出來,我再做點飯?」   脊背彎曲的老者面容泛起一陣苦味,哪怕是無血無淚的天神,都在一瞬間覺得胃部翻騰起來,這位帝禹的魂魄被帶來之後,也曾經爭吵著要做飯,出於對強者的尊重,天帝山的神靈允許了帝禹的要求。   並且還非常熱心地為帝禹準備了食材。   最終一眾天神們遭遇了數千年來最沉重的痛擊。   如果不是禹王也在面不改色地吃的話。   祂們幾乎以為這個濃眉大眼的人族王者是在飯菜裡下毒了。   不對,是在毒裡面下了點面。   不過,說起來,那一日還有另外一位也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禹王姒文命抬了抬頭,一雙虎目神光粲然,看向那邊,一位身穿尋常衣物的男子右手提著一個酒罈走來,對方黑手一直垂落到腰間,身材高大,卻自有雍容,顧盼之間,玉質金相,如群星萬象,容貌俊朗的程度,在諸神之中也無可比擬。   「帝俊。」   那老者慌亂行禮,道:「帝君。」   帝俊擺了擺手,而後直接讓禹王的鎖鏈暫且打開,道:「想要做飯的話,就去做吧。」禹王大笑起來,道:「真的是,你的性格,如果不是敵人的話,我覺得我們會很投緣的。」   「淵,契他們都不想要吃我的飯。」   「我這些年可琢磨出了不少的菜式。」   雙眉垂落的駝背老者眼角抽了抽,心底把這句話自動翻譯。   這些年琢磨出了不少浪費食材的法子。   禹王這個人,從來使人訝異。   他仿佛有著某種極為玄妙神奇的能力。   能夠把一切上乘的食材,都做成一鍋炭的模樣。   這些食物哪怕就是生吃味道都不會差的。   被這位大聰明一烹飪,說是能把饕餮毒死,駝背老者都相信了。   MD,禹王做的飯,饕餮都不吃。   但是當這位一身粗布衣裳,頭髮亂糟糟的人間王者做完飯菜之後,身穿尋常衣物,卻仍舊顯得玉質金相,眉宇俊朗雍容的天帝卻拂袖和他坐在一起吃飯,老者看著自家天帝面不改色地把一個個黑不溜秋的玩意兒塞到嘴裡,心疼得很。   不是,帝君……犯得著嗎?   禹王大笑:「有意思,帝俊你實在是有意思,願意和我一起吃我的飯的,你還是第一個。」   帝俊神色冷淡:「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和我同列的。」   禹王咧嘴一笑:「我就不一樣了,我倒是不講究這個,只要願意的話,誰都可以和我一起吃飯,人多才熱鬧啊。」   帝俊:「你很得意?」   禹王得意洋洋:「當然,我吃飯永遠一大堆人一起,淵,女嬌,還有契,還有路過的山神水神,你就始終一個傢伙,孤零零的沒個伴兒,多無聊?」   帝俊平淡道:「滿嘴的胡扯。」   禹王放聲大笑。   帝俊提起酒罈,和禹王的酒罈碰了下。   禹王雙手端起這天神佳釀,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灌酒,一部分酒液灑出來,落在鬍鬚上,打溼了衣服,像是一隻雄偉的猛虎,而帝俊提起酒罈,對嘴飲酒的時候,仍舊瀟灑異常,如同尊貴的鳳凰。   一頓酒肉後,帝俊拂袖起身,道:「大概是最後一面了。」   大荒的天帝腳步頓了頓,側眸看向重新被封鎖起來的禹王。   「剛剛窺探的目光,是來找你的吧?」   「我不會去追究。」   「禹王,姒文命。」帝俊道:「再見了。」   「嗯……是啊……」   被封鎖起來的禹微笑著低語:「再見了。」   「帝俊。」   帝俊背對著帝禹點了點頭,大步離去,並不再回頭,兩人都知道這最後的再見意思是,帝禹的魂魄已支撐不住下一次的相見,看守著此地的神將抬起頭,看到禹王似乎也沉浸在這種英雄之間惺惺相惜,彼此最後一面的悲傷氛圍裡面,心中一時間唏噓,然後……   禹王打了個飽嗝兒。   神將:「…………」   好的,氛圍直接沒了。   屁的英雄惺惺相惜,不知道為什麼,神將覺得如果不是被捆著,禹王搞不好會撓撓肚皮然後躺在床上打哈欠,然後右腳腳趾扣大腿去撓痒痒,這樣一個中年大叔樣子。   禹王此人,從來使人訝異。   就不該對這傢伙抱有什麼期待感。   神將心中吐槽,將帝俊送出去之後,看到天帝從容離去,而神將恭恭敬敬地送別了帝君,看向旁邊的駝背老者,道:「帝君,似乎很看重帝禹啊……」   「是,自古以來,禹甚至於無法排在帝君對手的前十之列。」   老者道:「但是力量強大超過他的,也不曾有人做到和帝俊鏖戰三萬裡的壯舉,到了最後五千裡的時候,禹王其實已經戰死,卻尤不肯倒下,魂魄持劍廝殺,壯闊慘烈,我現在回憶起來,仍舊心有餘悸。」   祂回憶那個廝殺的夜晚,面對諸神,渾身染血的男人如同猛虎蒼龍一般咆哮廝殺著,雙手同時握持了軒轅劍和曳影劍,人族的怒吼響徹整個大荒,那一戰的禹王證明了人的尊嚴和意志,絕不遜色於神靈的傲慢。   所以,在女嬌的計策施展的時候,帝俊沒有出面。   這代表著帝俊本身認可人族代表的智慧和勇氣。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帝俊要對他……」   年輕的神將遲疑。   老邁的天帝山山神回首看著那邊懶散的豪邁男子,知道對方的表情之下,是在無時無刻都承擔著磨礪魂魄真靈的巨大痛苦,回答道:「面對地方的英雄,真正的尊重是什麼?」   「是以全力去殺死他!」   「這是帝君的看法。」   「留手,是對彼此的侮辱,是對那一日孤身鏖戰三萬裡最終氣決而死,身軀不倒的人族王者的侮辱,正是因為發自內心的認可和尊重,帝君才會選擇拼盡全力將他誅殺到魂飛魄散。」   老人嘆息:「所以,這也是帝君的桎梏。」   「唯獨禹王這樣的人才能有資格得到帝君的友誼。」   「而作為內心認可和尊重的好友,帝君又必須全力將其殺死。」   在這交談聲中,禹王頭顱垂下來,他的四肢和腰部都被鎖鏈困住,那些細細的鎖鏈往四面八方蔓延,越往外面蔓延,就越是粗壯,等到最後,這鎖鏈的粗度甚至於比得上泰山的高度,沒入了歲月和空間的浩瀚雲海。   伴隨著時間之雲的湧動。   鎖鏈捆縛著的東西出現了。   這五根鎖鏈,每一根都捆綁在了一顆巨大的熾烈大日之上。   泰山高度般粗的巨大鎖鏈,在這大日之上簡直細微的如同髮絲,而這些巨大的大日之中,有著並非金烏的異獸嘶吼著爬行,拉著這座天帝山以似緩實快的速度巡遊三界十方無窮世界。   此乃天帝行宮。   五顆恆星落入四方,朝著不同方向流轉,禹王的真靈就這樣被死死地固定在了天帝山,伴隨著天帝山的遊蕩,其魂魄被不斷地磨礪粉碎,直到最終,將比落入歸墟更為徹底地消失在天地之間。   「可能,哪怕是禹王,這魂魄也支撐不住了吧。」   老者嘆息。   ……………………   與此同時,龍虎山。   「趙財神,我沒有惡意的。」   「來,我給你介紹下,大羿,好人啊,看著這長得多清秀?」   「比起刑天那滿臉橫肉不帥氣多了?」   「你看,嬰兒肥,可以捏的,手感特棒,非常治癒!」   「哈?捏大羿的臉是恐怖片?」   「哈哈你在說什麼?」   「真的,不會對你動手的。」   「快下來吧,真的只是想要和你好好談談。」   衛淵仰起頭,無可奈何,趙公明飛得幾乎要飛出大氣層,或者說已經飛出去了,這傢伙現在直接抱住了大洋彼岸新大陸國的導航衛星,死死抱住,不肯下來,也就是還有自我意識,情急之下沒有抱了神州的衛星。   現在那一顆衛星幾乎像是抱枕一樣被揉碎掉了。   衛淵和大羿站在高空大喊。   趙公明怒喊:「胡扯!」   「我知道你養了了一頭饕餮。」   「你連獵人都帶來了!你自己又是廚子!」   「你就是想要把我打成金烏然後把翅膀給烤雞翅膀了。」   「我詛咒你今年比去年更窮啊魂淡!」   衛館主大怒:「我家住著武財神關雲長,我反彈!」   「再說,我已經窮到沒有辦法更窮一步了好吧!」   「反正,是真的不打算和你打架,也沒打算做什麼,你快下來吧!」   趙公明大喊:「立字據!」   「你立字據!」   PS:今日第一更………… 第683章交涉失敗,鑿齒的蹤跡   片刻後,在衛淵不得不親自畫押寫了字條之後,趙公明總算是下來了,那一個本來非常結實的新大陸衛星被直接抱出了一個巨大的痕跡,最終墜下摔入了海域裡,被回流席捲。   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哪位釣吧老哥釣上來。   畢竟眾所周知,釣魚的老哥們除了魚,什麼玩意兒都釣得上來。   其實也不怪趙公明的反應過激。   任誰吃瓜吃得好好的,每天觀察人類做日記。   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有一天突然看到年少時的噩夢出現。   當場趙公明直接就飛天了。   好不容易才勸說下來。   「所以……是要用箭矢……外出對敵……」趙公明終於明白了眼前的大羿不是隔了個幾千年來找自己的梁子的,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給。」   他回過身去了裡屋,把那一枚箭矢取出遞給大羿,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這一枚箭矢趙公明保護得很好,雖然有歲月的痕跡,但是大體上沒有絲毫的腐蝕崩潰,一如當年。   大羿只是衛淵以道門法術捏出來的幻形。   只是當他拿到那一枚暗金色的箭矢時候,整體卻散發出了一種沉凝的氣機,隱隱約約仿佛化作真實,而如果更接地氣地一點說,大概就是有從二次元裡面走到三次元的感覺。   「嗯,稍微恢復了一戰之力。」   靦腆青年的眼角眯起來,嗓音溫柔安靜:「雖然有時間的限制。」   「但是夠用。」   先前大羿已經和衛淵說過,這是靠著寄存在箭矢上的過去力量,用一點少一點,並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招手把古代射日箭收起來,趙公明看了看箭矢,又看了看外貌清秀靦腆的大羿,道:   「這麼說,你當年把箭矢放在我窗戶上,是說放過我了?」   大羿點頭道:「是啊。」   「我一共有十枚射日箭,用了九枚,也就只剩下最後一枚能夠把你徹底殺死,我把這個能讓你魂飛魄散的箭矢放在窗戶上,不就代表著,我已經放棄殺死你這個打算了嗎?」   「啊這……」   趙公明張了張口。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居然無法反駁。   但是當時他的感覺完全就是一個超無敵變態殺神狂魔在你家門口放了把兵器,一邊放一邊獰笑著隔著多遠盯著你,那潛藏的意思就是『你等著,等我把手上這幾個名單都解決掉就把你殺了,骨灰都給你揚了。』   畢竟,大羿在上古時候的名聲很糟糕的。   如果說是那位伏特加娘娘,大概會用『控制不住自己殺意且滿手血腥的清秀病嬌少年正太』這樣的屬性去形容,靦腆青年訝異,而後遲疑道:「是我當時沒有表達清楚嗎?」   趙公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下意識道:   「不,沒有,你表達地很清楚。」   「是我沒有反應過來。」   之後,衛淵成功拜訪了老天師,張老道似乎又一次地輸了遊戲,神色呆滯,雙目無神,仔細詢問之後,似乎是最終被四個新手帳號直接給剃了光頭,這種戰略性的遊戲裡面,居然連一個兵的人頭都沒有留下。   史無前例的慘敗給老道士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當然,很快就振奮精神,表示自己要努力鍛鍊遊戲技術,爭取最後能夠徹底地擊敗這幾個對手,對於衛淵的來意,說是打算要從龍虎山借人借法寶,張若素肯定地點了點頭,想了想,道:「此事不難。」   「不過也不算是簡單,這樣,衛館主你要麼就幫我龍虎山做三次事,或者說在我龍虎山做個掛名的客卿,這寶物和符籙老道士給你準備好,要不然……」   張若素聲音頓了頓,圖窮匕見:「要不然你申請個帳號。」   「陪著老道打個遊戲,之前是我一個單打獨鬥他們四個。」   「現在你和我兩個,咱們兩個把他們打贏了,我就給你準備。」   我看你就沒有打算要提要求。   就是找個遊戲大腿來帶帶你打遊戲。   衛淵吐槽,這兩個條件擺在一起,誰都知道要怎麼選擇的,隨手把電腦挪過來,自信滿滿:「沒問題,想當年我也是老街遊戲最能打的那個,來,對手是誰……」   嗓音戛然而止,衛淵看到了一排熟悉的名字。   大秦武安君。   西楚霸王。   大漢關雲長。   大魏張文遠。   「是他們?」衛淵道。   「是他們!」張若素肯定地點頭,右手重重一揮:   「削他們!」   「你和我,咱們兩個聯手,鐵定嘎嘎亂殺!」   還亂殺……是我們兩個嘎嘎叫,人四個亂殺,自信滿滿的衛館主嘴角抽了抽,放下電腦鍵盤,斟酌了下言語,認真道:「要不然,咱們還是聊聊看做龍虎山客卿的事情吧。」   張若素:「???」   最終老道士鄙夷衛館主居然從心而動,不敢和他聯手的舉動。   並且自信滿滿地表示,自己會努力地從網絡上尋找各種大神的攻略教程,就不相信了,那麼多排行榜上的大神,居然還滅不了這四個粉嫩的萌新?   衛淵心中吐槽,要是這樣,怕是老道士你這輩子都贏不了了。   自古萌新是怪物。   那四個是怪物中的怪物。   最終衛淵還是用自己的飯菜成功地說服了老道士,但是最終會是誰下龍虎山,幫著那位冠軍侯霍去病遮掩天機,老道士卻是賣了個關子,笑眯眯道:「這個的話,保密。」   「或者,你和我打贏了這四個傢伙,我就告訴你。」   「啊這,那還是算了。」   衛館主看了一眼那一排四個帳號,誠懇道:   「保密也是挺好的,有那種驚喜的感覺。」   衛淵本身作為大秦銳士時候,是隸屬於兵家兵形勢的風格,哪怕是後期有所成長,統帥率也只有三千精銳,多了的話,他根本控制不住,軍中內亂,便是譁變,更何況,超過這個數字的話,他無法以兵家陣法控制煞氣。   最終只會導致人員的浪費和軍陣的臃腫遲滯。   所以他更能明白那些歷史巔峰名將的恐怖之處。   「算了,那你先回去吧,之後,我會讓那個人去博物館找你。」   老道士撫須笑道:「總之,完美地符合你的要求。」   「那我就好好等著了。」   衛淵看了一眼外面,影影綽綽看到了那位面容美好,黑髮微卷的湖中仙女,所以起身告辭,站在龍虎山外,往東邊看了看,那邊是正在不斷上漲的東海,沿海城市已經開始向內遷移民眾。   否則的話,很有可能出現一覺睡醒發現自家變成海景房的慘狀。   當然,也有可能發現自己家變成了海綿寶寶家的鄰居。   直接被淹到了海底。   一睜眼就看到那些鮫人族的美人遊動著飛走。   「美人魚戰士和企鵝男孩合為一體……」   衛淵玩笑般自語了一個有些年紀的老梗,沉吟了下,選擇前往東海,去見見那位被人族封印了五千年之久的水神,手上還有從大荒的三萬先鋒軍手裡得來的錄音筆,不知道能不能給共工一些影響。   嗯,提前在龍虎山準備了飯菜。   提著一些過去。   只是這一次,衛淵顯而易見預料失誤,因為他還沒有靠近東海,就被相柳阻攔住了,這位曾經櫻島的禍神八岐大蛇苦笑著阻攔住衛淵的道路,客客氣氣道:「館主,尊主不打算見你。」   命勢奔走如同流水,共工懂得卜算似乎也正常。   巔峰十大之中,任何一個都恐怕在這佔卜上的造詣都極高。   「不打算見我?」   「可是我帶了酒肉……」   相柳側耳傾聽,而後道:「尊主說了,讓陶匠把飯菜留下,人回去。」   衛淵嘴角抽了抽。   相柳叉手行禮,道:「五千年之恨不可休止,尊主說彼此之戰已不可避免,故而戰前不必多言,如果你真的非常想要和他說話的話,等到尊主擊敗你之後,祂也會把你封印上五千年,到時候沒事可以去和你聊天。」   聲音頓了頓,相柳道:「另外,尊主說讓館主你選一選。」   「到時候,是把你封印在陶罐裡面。」   「還是封印在放滿了鹽巴的陶罐裡?」   衛淵:「…………」   共工你對陶罐是不是太執著了?   我記得我沒有用裝了鹽的陶罐砸過你才對啊。   衛淵心中吐槽。   旋即想到,難道共工是打算給水猴子出氣?   掏出錄音筆,甩手扔過去,道:「可以去聽聽了裡面的話。」   相柳鬆了口氣,接住錄音筆,本來打算收起來,而後動作又頓了頓,哭喪著臉看了看衛淵,又聽到耳畔的轟鳴海浪,像是被夾在鼓風機中間的老數,最後一咬牙,右手一握,直接把錄音筆捏碎了,而後連連拱手彎腰,苦著臉道:   「尊主說,塗山氏的狐狸,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衛淵:「…………」   旋即大怒:「污衊!這是赤裸裸的污衊!」   相柳又道:「尊主還說了,你要送來的情報,幾乎百分百是大荒那邊打算摘桃子,你既然來這裡了,所以這個情報就已經送到了,那麼這些話,聽不聽都沒有什麼區別。」   「至於大荒……」   相柳雙手拱起,緩聲道:「大荒若是有心思來戰,那便來。」   「縱然是人族和大荒聯手,吾又有何懼?」   「五千年不履人間凡塵矣。」   「怕只怕,這一場戰局,尚且不夠熱鬧,不夠痛快淋漓,不夠…讓吾盡興。」   衛淵張了張口,無可奈何。   這幾句話裡面,仿佛已看到了那位桀驁傲慢至極的四方諸神最強,雖然是來之前就已經有所預感,但是果然碰壁後還是有些悵然,不過,縱然提前知道了失敗的可能性,該嘗試還是需要嘗試的。   仔細想想看,能夠和無支祁成為摯友,當年就傲慢到獨自一神和崑崙神系以及人族,海外諸國廝殺甚至於一度佔據上風的頂尖天神,共工自然不可能會因為大荒就和人族聯手。   畢竟大荒線不說,人族可是結結實實把祂關了五千年小黑屋的。   面對共工,人族文官的祖傳交涉術都沒用,畢竟對面的頭鐵莽夫交涉術等級搞不好比自己還高。   這時候,耳畔傳來了燭九陰清冷淡漠的聲音:「衛淵。」   「嗯,我在,怎麼了?」   「你要的東西已經拷問出來了。」   「我要的東西?」   「對。」   灰袍男子五指微握,道:   「鑿齒的行軍路線圖。」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第684章諸將聽令   鑿齒的行軍地圖。   衛淵神色凌厲了下,看來那些先鋒軍將領的魂魄已經都招了,不過,這種機密情報,肯定有相對應的法術神通烙印在魂魄裡,防止把關鍵情報說出來,這樣的情報,都能這麼快地搞出來,燭九陰可真是老……   博物館主思緒頓了頓,面不改色,心中狂吹。   可真是聰明機智,經驗豐富,神通廣大,兼具智慧和力量的大神啊。   不愧是你,我的大腦!   不愧是你,燭九陰!   啊,讚美你!   禮讚燭照九幽之……   「你……!閉嘴!!!」   燭龍清冷漠然的聲音在衛淵腦子裡炸開。   隱隱約約有咬牙切齒之感。   衛館主瞭然點頭,好,穩了,心底的腹誹沒被察覺。   貌似逐漸知道怎麼和這條最古之龍打交道了。   他認真思考腦海裡出現的地圖。   鑿齒的行軍路線圖倒是到手了。   只是這一張地圖極為地簡單樸素,尋常人根本看不懂,或者說,就算是周圍已經標註出了地名和軌跡,但是因為大荒地域實在是過於廣大遼闊,單看地圖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個時候就要回去問白澤了。   不知道那傢伙的地圖準備了多少。   衛淵向相柳告辭離去。   看著博物館主的身影遠去了,相柳才鬆了口氣,額頭滲出冷汗,剛剛不知道怎麼了,對方突然散發出一瞬的煞氣,把祂嚇得差一點當場冬眠,不過,總算是把這位煞星給送走了。   嗯?不對,等下……   相柳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神色僵硬。   耳畔傳來了尊主的聲音,嗓音淡漠:「將其所帶的酒肉帶下來。」   「注意防水。」   雖然嗓音淡漠,最後還是補充了一句。   相柳面容凝滯,眼神呆滯,訥訥道:「領命,但是……」   相柳艱難說:「但是,尊主,他又把酒菜給提溜著回去了。」   「根本沒有留下了。」   「他帶回去了。」   共工:「…………」   帶回去了。   回去了……   去了?   東海之上,一時間波濤都凝滯了。   氣氛尷尬而凝重,許久後,共工的聲音落在相柳的耳邊:   「嗯,本座……」   「知道了……」   ……………………   衛淵一直到趕回到了一半路程,才意識到自己忘記把吃的放下了。   實在是共工一直沒有交流的打算,以及,鑿齒的行軍圖這件事情太過重要,讓衛淵下意識地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一時間就帶著這些酒菜走了回來。   現在再回去似乎也不大合適。   簡直就相當於是在故意戲弄共工一樣。   嗯,下次吧,下次一定。   以共工的豪邁和不羈,他大概不會在意這些吃食,不會在意自己忘記放下這些酒肉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只需要下次有機會笑著把事情說開了,就可以。   用玩笑來化解尷尬。   衛淵一路上沒有停留,很快得回到了博物館裡,大和尚圓覺正在準備做飯,看到衛淵手裡提著的食盒,愣了下,道:「衛館主,你這是……」   「哦,在龍虎山做的,咱們吃了吧。」   衛淵把這個食盒遞過去:「本來想要給別人送的,結果忘了。」   「總不能浪費啊。」   博物館的前廳裡面,四個神州武廟六十四將打底的名將老怪物在打遊戲,或者微笑,或者漠然,臉上的表情在退去了第一次接觸這些遊戲的愉快之後,就只剩下無聊無趣的木然。   但是雖然無聊,好歹也能打打遊戲。   「阿亮呢?」   「在裡屋忙活著……」   「嗯,白澤呢?」   「也在加班。」   衛淵嘴角抽了抽,總感覺這個畫風有點古怪。   加班的白澤?   軒轅見了都要直呼內行。   不過說起來,白澤當年如果也有今天這樣加班的勁兒頭,估計在大荒和崑崙的仇恨值排行榜上還能夠再往上面狠狠地竄上幾竄,徹底碾壓作為山海經食譜作者的某陶匠。   衛淵把吃的放在桌上,和名將們打了個招呼。   然後脫下外套,只穿著簡單的黑色毛衣,推開了白澤的門,口裡道:「白……臥槽你誰啊?!!」衛淵目瞪口呆,看到屋子裡面,幾臺電腦同時工作,極為複雜的構圖軟體運轉著,一位穿著白色襯衫,戴著金絲眼鏡,露出白皙手腕和鎖骨,頭髮微卷的男子在裡面瘋狂工作。   「哦,是陶匠啊,你有什麼事情嗎?」   「我現在很忙。」   「……白澤?!」   衛淵呢喃,湊近了看才察覺到這個傢伙居然是之前頂著死魚眼和天然卷的死鹹魚,只是現在這一幅行業精英的模樣讓衛淵嘴角抽了抽:「不是,你犯病了嗎?怎麼變成這樣了?」   「不,只是我感覺到了過去的我是怎麼樣的鹹魚。」   「在武侯每天三次的促膝長談之際,我終於頓悟了人生,啊不,獸生的哲理,只為了自己而努力,是錯誤的,我應該將無盡的生命,奉獻給無盡的為三界眾生解放平等的偉大事業當中去。」   「臥槽白澤你冷靜點,你怎麼了?」衛淵頭皮發麻。   當聽到武侯的時候,終於明白了白澤的情況。   每天八小時工作,休息時間武侯和他促膝長談。   衛淵嘴角抽了抽,一時不知道是這個滿臉偉大事業的傢伙更好些,還是之前的廢宅鹹魚更好,算了,等到這件事情結束後,再讓軒轅入夢,把白澤的屬性值都給洗回去,這個太恐怖了。   衛淵僵硬地找話題:   「……你在畫大荒地圖嗎?額,這個是CAD構圖軟體?」   「CAD?當然不是。」   白澤用中指扶了扶眼鏡,理智而冷峻地道:「現在市面上的構圖軟體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無法滿足大荒地圖的繪製需求,所以……」   「所以?」   「所以我重新編制開發了一款新的構圖軟體。」   衛淵嘴角抽了抽:「………不愧是你。」   白澤道:「所以,衛淵你來找我是……」   「我找到一張鑿齒的行軍布陣圖,白澤你把這一代的具體地圖和地形都給我完善下……」   「小事。」   白澤點頭,在鍵盤上敲擊了記下,很快調動出了一副更加完善密密麻麻的地圖,而後列印出來,遞給衛淵,擺了擺手,示意衛淵出去,他還要繼續加班,在衛淵帶著古怪表情出去之後。   白澤仍舊認真敲擊鍵盤。   一秒鐘過去了。   兩秒鐘過去了。   在衛淵走入武侯屋子的時候,白澤動作凝滯,突然長呼口氣,筆直的腰身一下彎下來,整理好的頭髮蓬一下散開,從行業精英變成了鹹魚狀態,轉身,踏步走,直接把自己拋子啊了沙發上,順手一掏,從沙發墊子下面掏出了一瓶草莓牛奶。   「想要讓我加班?」   白澤右手重重揮舞了下,道:「做夢!」   雖然祂完全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已經在加班了。   但是,今天,摸魚的白澤和加班狂武侯的鬥智鬥勇仍舊在持續著。   而衛淵在把兩份地圖都交給了阿亮之後,白衣少年若有所思,道:「阿淵你的意思是,足足百萬的超凡修士,以及神將率領,並且押送著威力極端巨大的兵器正在前往人間和大荒的裂隙處?」   「是……」   「唔,容亮看看,這樣的陣法,這樣的區域地勢……」   衛淵將之前燭九陰從腦海中諸多先鋒軍將領的真靈裡得到了,基礎的神代大荒兵家作戰風格的資料給告訴了阿亮,少年謀主視線掃過這地圖,道:「是一個機會……」   「機會?」   「對。」阿亮羽扇指了指地圖,緩聲道:「先鋒軍先抵達了這裡,而從情報來看,大荒許久不經歷戰爭,這百萬大軍是從大荒諸國召集而來的,也就是說,並非百萬。」   「而是,十萬,十萬,如此乘以十。」   「可分而擊殺之,奪其氣,亂其心!」   少年謀主指了指一處直道,道:「這裡,據白澤說,是大荒諸神建造的,風行通道,踏上去之後,哪怕是普通人都能以狂風的速度快速前進,但是也有問題,一旦將維持這一條風路的陣法節點破壞,百萬大軍將直接分散,無法聚集,甚至於會將他們拋在某些危險的地方。」   「這裡是雷澤,這裡有烈焰和寒冰已成兩儀之勢。」   「還有這裡,山巒聳立如斧劈刀削。」   「都是非常好的伏擊地點,既然是神將,那麼自然需要聚集萬眾之力於一身,沒有了軍隊的神將,實力十不存一,那麼,失去了百萬之眾合力的神將鑿齒,便是最適合將其斬首的時間。」   衛淵意識到了這一點,緩聲道:   「阿亮你是說,先破壞節點,然後趁機去和鑿齒戰鬥?」   少年謀主啞然失笑,搖頭道:「錯了,並非是先後,而是同時。」   「猝然擊之,以亂其心,其實阿淵你還是很擔心的吧,那百萬的大軍,但是在亮看來,都是些土雞瓦狗之輩,大荒之地廣闊,雖然說曾經有過極為顯赫強大的軍隊,但是,他們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少年謀主的羽扇輕搖,輕聲道:   「他們的戰爭,是在規則之中的,所有所謂的壯闊戰爭都是在帝俊給他們劃下的遊戲規則爭鬥,他們的名將,正如同棋盤名手,都是規則之中的名將,但是天下徵伐,本應該不講究什麼規則。」   「而恰好,我們這裡,正正有四個全世界最不守規則的人。」   「阿淵,你是經歷了什麼呢,會下意識選擇獨自去做。」   少年推開門,外面客廳裡傾瀉的陽光自然而然照亮了這個側屋。   少年謀主羽扇頓住,站在一側,笑容溫和而安靜:   「你,並非獨自一人啊。」   衛淵失神。   阿亮轉過身,噙著微笑看向客廳裡的四人,大聲喊道:   「諸位,遊戲好玩嗎?」   項鴻羽頭也不抬:   「當然好玩,至少比起那規則都定死了的棋盤好玩多了。」   主要是因為他多少是轉世了,懂得遊戲怎麼玩,所以一開始佔據了足夠的優勢,能夠初步拉開和武安君的距離,而那邊的關雲長也點頭道:「確實不錯啊,很有意思。」   張遼附議,順便補刀。   武安君也點了點頭,卻又遺憾道:「可惜還差一點,如果再真實一點,其實可以用來訓練將領的基礎理論,不過也不錯,很有趣味性,比起棋盤好玩。」   「這樣啊。」   少年謀主羽扇輕搖,微笑道:   「那麼,諸位想要真刀真槍率軍廝殺一場嗎?」   「誰不想……嗯?!!」   屋子裡瞬間死寂。   四人終於意識到了這句話代表著什麼。   他們齊齊抬起頭。   仿佛按下了暫停鍵一般,亦或者風起雲湧之時,黑雲壓城城欲摧,是那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凝重,少年謀主手腕微動,羽扇背負身後,注視著眼前的名將,恍惚間,一如兩千餘年前那樣,嗓音平靜溫和:   「諸將,聽令!」   譁啦,關雲長,張文遠,乃至於白起和項鴻羽齊齊站起來。   他們下意識挺直了脊背,下意識手中握向兵器。   他們猛地踏前一步,仿佛仍舊是當年廝殺於戰場之上,縱橫無敵的豪傑,仿佛身後仍舊有千軍萬馬,仿佛身上不是舒適的現代衣物,而是沉重的鎧甲,一瞬間,肅殺慘烈的氣勢瞬間充斥暴起,瘋狂暴漲。   旁邊一起摸魚的長乘和錢來山神直接被煞氣糊了一臉。   頭皮發麻,渾身汗毛乍起,心臟瘋狂加速。   這,這是……   一生轉戰萬裡的豪邁,縱橫天下,所向無敵。   自古名將,無不剛而自矜!   所謂自矜,我即天下無雙,聞戰則喜!   他們雙手叉手,他們雙目明亮而灼熱,齊齊道:   「諾!!!」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求個月票啊啊~ 第685章出徵   仿佛是被束縛的猛虎重新磨礪爪牙,這四個人的氣勢幾乎是轉眼便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少年謀主視線落向那邊的長乘和錢來山神身上,嗓音溫和卻不容質疑:「兩位,還請迴避。」   平時溫和,至少是看上去很好說話的少年謀主,此刻聲音卻帶著一種讓人難以忽略的分量,山神和水神都只好暫時離開,不過好在沒有被水鬼叉出去,至少是保留了神靈的尊嚴。   諸葛武侯袖袍一拂,白澤提供的詳細版本大荒地圖直接在桌子上展開,並指一划,鑿齒的行軍路線直接浮現上空,幾乎是同時,四位名將同時低語:   「圍殺。」   「穿插。」   「突破後反圍剿。」   「正面衝擊前軍,以破其氣。」   四根手指同時在畫卷上一划。   不知是否是巧合,整個連綿的軍勢突然就在衛淵的眼前被切割完成,抻面突破,以滅其氣勢,而後採取多線穿插,合流反向圍剿,最終逐個擊破,武安君道:「我們的兵力,有多少?」   阿亮伸出一根手指。   武安君道:「一萬?」   白衣謀主搖了搖頭:「不,是十萬。」   「十萬,這麼多?」   武安君有些驚訝,而阿亮緩聲道:「十萬,多嗎?這是整個神州道門全部的積累,至少佔據了全部積累的七成,這些裡面,真修所化的陰將,只佔據到了百分之一不到。」   「剩下的部分,都是陰兵。」   「是那些真修生前度化的諸多惡鬼陰魂,真靈回歸天地,只剩下了身體的本能還殘留著,最終以特殊的秘法符籙,經過數十年的洗鍊供奉,化作了護法陰兵。」   「陰將尚可一戰,陰兵的實力幾乎忽略不計。」   「只是能給諸位提供軍陣加持罷了。」   武安君沉默了下,道:「我等會盡力將他們帶回來……」   少年謀主道:「錯了,你們,不能回來。」   他手中的羽扇在地圖上微微一掃,道:「大荒諸多國家被抽調出了大軍,號稱百萬之眾,其中甚至於不乏非人之族,以堂堂正正的浩大之勢以攻我等,這樣的事情肯定是牽扯到了整個大荒。」   「這是個機會!」   曾經以一己之力,靠著十分之一的根基逆伐九州的男人眼底散發灼熱的光:「而相對應的,一旦我等能夠徹底正面擊潰這百萬之軍,不必圍剿,只需要斬其將,奪其氣,則大荒內部,必生隙亂。」   「亂則有變,變則為機。」   「機不可設,設則不中。」   「我要你們幾個,在完成此戰之後,率領這十萬英魂在大荒後方行動,兵家之中,若是處於必死之地,在敵內腹,該要怎麼做,亮相信,不需要亮多說。」   「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指點你們,做什麼微操。」   「因為我相信諸位的戰力。」   白衣少年取出道門兵符,遞過去,而後指了指桌面上的地圖,道:「七成兵力交給武安君,拜託你負責正面,為主軍;雲長,你率領兩成,在此處,左翼突襲輔助;張將軍,剩下一成來自於龍虎山的精銳交給你,在敵方陣勢打亂的時候,你從其後方衝鋒。」   「以及……」   少年謀主有條不紊地交代著。   武安君統帥率最高,當率領七成軍隊的時候,本體實力也會隨之暴漲,關雲長本身曾經在歷史上具備有在大軍交鋒的時候,萬軍從中取上將軍首級這個恐怖的記錄。   其統帥率也不斷提高,後期也是寥寥幾人,在三國末年靠一己之力發動大型戰役能力的統帥。   張遼相對而言就只是純粹得不能再純粹的兵形勢。   統帥兵馬太多,反倒是拖累。   衛淵很容易弄懂了阿亮的安排,只是似乎總是覺得忘記了什麼,最後項鴻羽終於按捺不住,緩聲道:「諸葛武侯,我呢?!」   少年謀主訝然道:「這,亮乃季漢之人,而項王和高祖為敵,亮怎敢貿然指點?」   項鴻羽:「??!」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說這個?!   我褲子都脫了,就這?   至於劉邦的事情。   項鴻羽在自身真靈記憶復甦之後,對於這一點未嘗沒有什麼芥蒂。   可是這被少年直接點出來,反倒是有些被看破了似的,不愉沉聲道:   「羽雖是一介莽夫,卻也知道輕重緩急,此戰是為了炎黃,大義所在,項某怎麼可能會被往日的恩怨情仇所影響?」   少年謀主訝異道:「果真如此?」   「項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可立下軍令狀!」   「好!」   阿亮羽扇微搖,道:「既如此。」   「項王的話,還請暫且留下,亮另有要事,非項王不能承擔。」   「哈?!!」   寫下軍令狀的項鴻羽張了張口,有種一拳打空的感覺,最後看到少年謀主神色沉重,還是點了點頭,暫且按捺住了自己內心的焦躁,唯獨衛淵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阿亮這傢伙,打算要讓韓信和項羽組隊。   嗯,現在項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了,以前的恩怨情仇不會再提。   還立下了軍令狀。   所以說……   阿亮,你挖坑的手段怎麼會這麼順手?   你為什麼可以一臉純良地給人挖坑?   而且項鴻羽就這麼一腳進去了,而且,這傢伙還是主動跳進去的?   順便還寫了軍令狀,那不就相當於自己跳了坑,還把自己給埋了?   阿亮,你好卑鄙!   項羽傲慢而自矜,但是有一點,這傢伙很守諾,立下軍令狀,再加上這麼多人看著,他的傲氣都不會允許他反悔,而兵仙韓信,嗯,眾所周知兵仙韓信的情商基本為負,遇到阿亮,可能會第二天就非常愉快地跳坑了。   然後兩人在遙遠敵國之中生死相交,必須全面依靠彼此。   被設計得死死的。   比阿亮統帥更強大的,都沒他情商高。   比他情商高的不如他有才華底蘊。   除了壽命之外,橫著比豎著比都兩個字,無敵。   最終阿亮拍了拍手,把地圖交給幾位將領,道:「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是靠得利益交換和大勢的壓迫,這也是亮素來喜歡的,堂堂正正,陽謀之師,但是這一次,我們並沒有上兵的選擇。」   「這一次只有勝,不準敗。」   「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出發,諸位還有三天時間去熟悉戰略地圖。」   「關於地形,天象,以及周邊具體形式的各類問題,這三天亮的助手白澤將會負責為諸位解答,三天之後,就要開始了,另外,如果需要各種兵器的話,亮這裡也有。」   「什麼?」   衛淵怔住,抬起頭,看到少年輕描淡寫從袖袍裡面掏出一枚令牌。   是臥虎令。   在場除去項鴻羽外的三人都認出了這東西。   白起皺了皺眉,正要開口,白衣少年道:「大秦墨家機關弩,這裡也有,亮之前抽空將秦弩風格改變成為了機關連弩,能夠爆射出法力匯聚所成的弩矢。」   「帝陵的布置,就不要動用了。」   武安君微怔,而後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白衣少年,他從沒有說過帝陵的布置,甚至於衛淵本身都不負責這一部分的內容,畢竟,這位執戟郎只需要對始皇帝負責。   他道:「武侯之名,果然不假。」   衛淵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在自己手裡就是一塊加強化版本板磚的臥虎令,嘴角抽了抽:「啊這,冒昧問一句,阿亮你的積分功勳,不至於把這臥虎令搬空了吧?」   「阿淵你在想什麼,當然不可能啊。」白衣少年想了想。   「最多也就七成半這樣。」   最多,也就,七成半……   衛館主臉上微笑緩緩凝滯。   ………………   之後的三天裡,衛淵都在夢境裡面進行上古猛男天團對鑿齒特訓。   務求在三天時間裡面,讓衛館主掌握『對鑿齒特攻』。   當然,有燭九陰在,衛淵都不知道自己在夢境裡面打了多少場,反正等到最後他連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夢裡面都是鑿齒的大臉,下意識一腳踹過去,結果聽到一聲大喊,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水鬼躺平,滿臉無辜。   「嚇我一跳……」   衛淵鬆了口氣。   對於那十萬即將為神州而出徵的英魂。   縱然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記憶,連真靈都早就被天地烘爐碾碎,也就只有身形還在,但是神州的習俗,還是要為他們送行的,衛淵和大和尚忙活了很久。   當然,人是不夠的。   十萬個啊,場地是有,衛館主袖裡乾坤裡還放著瑤池。   做飯的人手不夠。   衛館主直接出門買了一袋子兩千克黃豆,然後抓住口袋,腰身用力,猛地那麼一撒,黃豆直接飛出去,然後雙手啪地一合,直接懶得再結印,反正這個,喊啥來啥:「黃巾力士護身神咒!」   一瞬間,身材巍峨的黃巾力士們出現。   氣勢磅礴,結陣而立。   黃巾力士統帥看到了周圍密密麻麻的同僚。   又看到了其餘的道門陰兵陰將,神色大歡喜,雖然看到了關雲長有些莫名的畏懼,但是這一次,戰場的氣氛讓他手掌都在顫抖,衛淵呼喚的時候,回答的聲音都響亮了很多:「諾!」   「黃巾力士,願為驅馳!」   「好!」   「過來拿好啊。」   衛淵館主大力讚揚了黃巾力士們的獻身精神,然後遞過去了一把削皮刀,一個土豆,道:「來吧,削皮吧!」   黃巾力士眾:「??!」   在拖地,打掃,修房子糊牆之外。   黃巾力士成功解鎖了最新的用法。   如果不是黃巾力士必須在天庭符籙陣法影響下才能發揮效果,即便是靠著在上面刻錄符籙,也有時間限制的話,他們也應當是這一次出發的主力,但是其本身哪怕戰死也會真靈不滅的原理是基於天庭大陣的基礎上。   這也導致了他們無法遠距離作戰。   而靠著在黃豆上刻錄符籙來施展,時間限制又太致命。   想想看率領軍隊的兵家修士突然失去全部軍隊,所有士兵變成黃豆的情況,那在戰場上簡直就是慘烈,在黃巾力士們的辛苦幫助下,這一場飯菜很快準備好了。   在瑤池裡面開戰前動員會,目的是去大荒和諸神死磕。   連阿亮都得要直呼內行。   真的是一點不浪費。   當年修建瑤池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過瑤池會被這麼用。   從古至今,可能也就衛館主一個人玩得這麼花。   白衣少年端起酒盞,輕輕抿著酒,那些陰兵陰將們早已經失去了自我和真靈,只是英魂不滅而已,但是即便如此,衛淵卻仍舊固執地非得要做踐行之禮,說這個時候正好還是年節關頭,不能省,真的是有點傻的。   阿亮可以找出十七八個理由告訴他,這樣做不會讓這些陰兵陰將的記憶恢復,不會讓他們有士氣的提升,甚至於只是會浪費時間精力而已,但是阿淵在真的下定主意的時候,阿亮是拉不回來的。   哪怕是這麼傻的。   不過,以前也常常有這樣傻的人啊。   在諸神和天帝相會的瑤池,黃巾力士們忙著操勞著,為早已經逝去之人和古代的名將,準備戰前的飲食,放下兵器,我們早已在過去逝去;舉起酒杯,在諸神的會場,我們最終舉起伐天的旗幟,這不也是諸神都不敢妄想的浪漫麼?   「炎黃所重,一飲一食,人間飽暖,便是太平之道啊。」   衛淵伸出手在少年謀主的頭髮上揉了揉。   只有這個時候,少年才會恍然察覺,旁邊這個傢伙,是道門太平道的道主,這並不是說隨便說說的,除此之外,天師府和特別行動組那邊也雲送來了一大批的裝備。   其中包括有無線電聯絡對講機,只需要手中的裝備即可聯絡。   也有記錄儀,可以用來記錄大量數據,雖然無法立刻傳導回人間,但是可以保存很久,裡面有單兵作戰的兵器,有單兵口糧,大量符籙,甚至於有以袖裡乾坤準備好的單兵火箭筒,以及一顆隱蔽性基站。   只要扔出去就會自行偽裝。   神州從不是什麼挨打不還手的性格。   「雖然我們是單兵出擊,但是總覺得又不只是獨自出擊。」   衛淵喝了口茶,道:「這些來自於特別行動組那邊的支持,上面的零件肯定來自於天南海北,他們出現在我們手邊,是聚集了不知道多少個人的力量,來自於風電,來自於研究所,而他們早上吃的或許是路邊的肉夾饃,是雞蛋灌餅。」   「面來自於中原大地上的小麥,肉是農村裡老鄉養的。」   衛淵想了想:「並非所有人都必須是戰士。」   「但是,神州的每個人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也是在與我們同戰?」   「放心,我們會贏,會活著回來。」   衛淵拍了拍阿亮的肩膀,少年看著博物館主的側臉,不知為什麼,恍惚間從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青年的身影,來自於兩千多年前,名為昭烈的志向,博物館主神色平靜,這一戰,必須勝。   直到大和尚拉了拉他,圓覺面容尷尬,道:「衛館主……」   「嗯?怎麼了?」衛淵自信而沉穩。   「那什麼,今天這一次戰前動員……」   「哦,戰前動員啊,辛苦你了,圓覺。」   「不,我,我是說……」   圓覺哼哧了好半天,最後遞過去一張卡,道:「沒錢了,全買材料花光了……」   衛淵張了張口,目瞪口呆:「……我攢了好久的。」   「可是,這是十萬人啊。」   衛淵嘴唇顫抖:「一,一點都沒了?」   大和尚沉思,道:「還是有一點的。」他拿出手機操作了下。   屏幕亮給衛淵:「您的銀行卡支出372元,帳戶餘額2.33元。」   衛淵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凝固,突然想到了前幾天趙公明的話:   『我詛咒你今年比去年更窮啊魂淡!』   衛館主右手五指握合,身上那種獨屬於英雄和歲月的痕跡消散一空,屁的英雄豪傑,屁的歲月之錨,窮才是真的,衛館主發出了窮鬼的悲憤怒吼:「趙公明!!!」   窮酸的館主幾乎咬牙切齒,語氣哽咽:   「你來真的!!!」   「我要帶著大羿去你家拜年!我要堵你大門,讓你給我轉運一百次啊一百次!」   旁邊的少年謀主微怔,而後微笑著看著這一幕。   果然阿淵不是什麼英雄。   微微舉杯:「諸君……」   當天夜裡,在整個人間都處於神州年節的快樂當中的時候,一支支來自於過去的陰魂軍隊悄無聲息地離開這裡,跨越了世界和世界的間隔,奔赴一場意義重大的戰鬥。   人,是為了什麼而活著的?   人總有之所以為人的執著,之所以為人的缺陷。   是愛情,是親情,是金錢,是權利,或者是求而不得,輾轉反側之物,或者是最終握在手中,卻有失去的東西,也或許,只是往日極為熟悉,卻視而不見之物?   在最後一部分軍隊進入的時候。   早已經在漫長歲月中失去一切記憶的魂魄陰兵動作頓了頓,回首看向人間繁華,天地之間,紅塵萬丈,這失去記憶和過去的陰兵顯得寂寥無比,他突而疑惑呢喃道:   「春節……?」   他回過頭,踏入大荒,奔赴必死之戰。   PS:今日第二更………… 第686章誰敢殺我?誰敢殺我!   大荒·東部天境。   地方廣闊浩瀚,而在天地之間,一道裂隙,仿佛天之傷,跨越裂隙之後,將會直接抵達遙遠的另外一個國度,在天星和大地之間,卻又有一座巨大而浩瀚的法陣。   純粹的風行氣息被託舉起來。   只要踏在這一條道路上,就會被天地的流風裹挾著前行。   哪怕是凡人都能夠以超越狂風的速度高速前行,也不用擔心會受到任何的傷害,修為更高者更是可以靠著主動勾動法陣,以至少超越聲音的速度高速奔走,投入修為越多,速度提升越快。   甚至於可以提升到數十倍音速。   這是一種依靠著地脈為基礎,輔助以天地靈氣回溯軌跡而成的大陣。   當然,這一條道路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頂尖戰力。   而只是大荒為了物資和軍隊流通所建造的。   單純的音速對於大軍調動已經足夠了。   就在昨日,來自於大荒北境的諸國聯軍已經合流,按照大荒帝君麾下的命令,都是各國最精銳的軍隊和名將,哪怕是遭遇死戰都不會失去士氣,而今已經抵達了五十萬的恐怖數字。   大軍沉默不言地前行,軍隊的氣機聯繫在一起,隱隱化作了一位蒼茫的神靈,這是獨屬於大荒的戰鬥風格,聚集眾軍之力,匯聚於主將之身,而後化作一尊戰陣之神,以此偉力,碾壓眾生。   可劈山斷海,所向無敵。   雖然是在行軍,但是沉默之中,氣氛其實並沒有極端壓抑。   因為在所有參與此戰的精銳眼中,這都是一場無需質疑的碾壓之戰。   真正的對手是水神共工所統帥的水族,而非是大地上的人族。   「聽說神州地方不算小的,雖然遠不能夠和大荒比擬,但是被那些人族開發得很不錯,物產豐富。」一名士兵嘿然笑道:「這一次得要多立下些功勳。」   「我家女兒要出嫁了,要儘可能掙些軍功,讓她出嫁體面些。」   「我的話,家中雙親都過得舒服,我打算這一次積累軍功,做上個校尉,讓他們能夠搬到龍祥城裡面好好養老。」   說這個話的是個模樣憨厚些,身穿黑色玄甲的人。   這批修士是這一支五十萬大軍裡的斥候精銳,遠比尋常士卒的待遇更高,一身修為也已經能夠短暫御空。   大部分的軍中精銳,是氣通百脈,神通孕育的境界。   像是他這樣的,已經是百裡挑一。   從軍十二年,終於是能攢出功勳,成為校尉,從前線退下來,去陪著父母了,這些斥候精銳嘆息,其中一人突然道:「說起來,這一次打下來之後,我們中容之國打算要中間那一塊地,據說很能種莊稼的。」   「我們司幽之國的國主似乎希望能拿到江南那一代,水多風景好。」   「玄股國似乎打算要東北那一片的山林地,呵,他們就是喜歡這個。」   「那麼,高原那邊的是我們的。」   「龍族自然是要這邊的全部水系了。」   「黃土高坡那一片區域,則是應當歸屬於我儋耳之國。」   一張神州地圖在這些斥候軍中傳閱著,一條條水系,一座座山都被不同的文字所寫下來,被不同的顏色勾勒塗抹,最終不同顏色不同大小的手掌撕扯住這一張地圖的不同角落。   撕拉聲中,將這一卷古樸地圖直接撕碎。   各自持有一端。   「真好啊。」   他們滿足地低語,仿佛已經看到人間望風披靡,歸於大荒所有的一幕,等到打下來,就能夠得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僕,就能在這一篇被焚毀的土地上重新修建屬於自己國家的建築,把親人接來人間享福。   「那些人族怎麼辦?」   其中一名身材三米有餘的大漢甕聲甕氣道:「當然是帶回去了,國內缺乏勞力,又少女子,這一次正好能滿足國內所需,然後把他們的那些什麼長城之類的玩意兒都推倒,重新建造我們國的建築,還說什麼長城,人族的建築,實在是太矮小了。」   超凡修士低語,而前方戰陣則是仍舊軍容肅整。   作為副將的姜玉宸道:   「聽說,之前有人族的戰神出現了,先鋒軍的主將被斬首了。」   身材高大,眉宇之間有著山巖般沉重的大將郎陽輝緩聲道:   「皆是愚鈍罷了。」   「虧他們還是軍中宿將,居然會被刺客摸進了中軍營帳當中,軍隊猛將,所長之處,在於行軍布陣,集合眾將偉力於一身,化作軍陣戰魂,所以能夠所向睥睨,而他們居然鬆懈至此。」   「明明處於敵方附近,居然讓軍隊停止戒備。」   「沒能讓整個軍隊陣法運轉起來。」   「對於軍中修士來說,這幾乎是和在敵人門前解開鎧甲,放下了兵器一樣愚鈍的事情,被殺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哪怕是沒有死在這一次戰役中,他們也總有一天會為自己的輕慢和魯莽而付出代價。」   出身於大族,具備有神靈血脈的郎陽輝緩聲道:   「對於他們的教訓,爾等也要謹記在心。」   「解開軍陣,放棄了戰魂附體,那就是自取滅亡,堂堂大將軍,也會死於刺客之手,徒徒惹人發笑;而只要你我列於軍陣之中,如我等現在這般,位於中軍,左右都是勇猛將士,五十萬人偉力於我一人之軀。」   「抬手即是天災,動念便是戰魂,又怎會隕落?」   「五十萬雄兵,天下三界,除去了諸位大神,誰能殺我?!」   郎陽輝雙目平靜,注視著前方浩瀚的天地。   這是那種五十萬軍陣統帥於一身帶來的磅礴自信,是絕對力量帶來的底氣,讓他緩聲道:「又有誰,敢殺我?!」   姜玉宸心悅誠服:「將軍所言……」   還沒有說完,突然便聽到了數聲巨響,仿佛是一條蒼龍終於自深淵低吟咆哮,整個虛幻的天風坦途突然劇烈波動起來,那種橫貫千萬裡的風變化莫測,無法再提供穩定的前行動力。   姜玉宸面色微變:「這是……」   郎陽輝神色平靜。   猝然臨之而不驚。   伸手虛握,五十萬大軍的統帥瞬間貫穿,在這突如其來的亂流當中穩定住,那一隻巨大的戰魂神靈變化出來,背後生出了巨大羽翅,攪動了狂風和雷霆,緩緩落下。   兵將在下一刻內縮,陣法順勢展開,乃是防禦陣勢。   變化如同水銀瀉地,順暢而平滑,彰顯出一代名將的恐怖掌控力和超凡統率,而下一刻,採取戰陣的習慣性經驗,那些精銳斥候騰空升起,飛向天空,嘗試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會不會是風柱的自然崩潰?」副將詢問。   「不可能。」郎陽輝嗓音沉靜,一雙淺灰色的眼瞳冰冷自信。   「是敵人。」   「居然敢於在這個時候阻攔大軍,我倒是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斥候隊伍堂皇升空,驅散了風柱通道崩潰帶來的雲氣。   其中一名身穿玄甲,面容憨厚的戰士極為賣力。   畢竟是為了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心中溫暖,力量仿佛都變得更大了些,猛地一扇,狂風流動,將那雲氣驅散,前方一片平靜,男子鬆了口氣,神色恍惚,耳畔突然聽到了同僚的怒吼:「小心!!!」   「嗯?!」   他下意識抬頭,下意識瞪大眼睛。   雲氣散去了。   一蓬黑色的星點從天而墜,在眼前越來越近。   那是……   「大秦。」   有平靜漠然的嗓音落下,遙遠得仿佛來自於昏黃色的過去。   「風起!」   大秦——弓弩陣。   軍魂加持——武安。   幾乎是在對方升空驅散雲氣的下一刻,就被直接襲擊。   那憨厚的男子再也不可能看到自己父母了。   一枚鏤刻著現代陣法紋路的超合金箭矢洞穿了他的顱骨,內部衝壓,導致潛藏的火藥第二次爆發,直接將頭蓋骨掀翻,朝著下面摔下去,郎陽輝瞳孔劇烈收縮。   前方,七萬大軍陣勢森然。   如果說,大荒的軍陣屬於是那種萬眾一心,那麼眼前這七萬軍陣給予大荒名將的感覺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劍,仿佛一種精密的機關,姜玉宸鬆了口氣:「只有七萬……」   只是瞬間,大將軍郎陽輝就怒道:「立刻變陣!」   姜玉宸愕然。   我們可是有五十萬精銳……   他轉過頭,看到那位出生神族,縱橫捭闔所向無敵的大將軍瞳孔劇烈收縮,郎陽輝眉心不斷刺痛,那種獨屬於名將才知道的,仿佛面對巔峰名將般的感覺讓他整個人的身軀都緊繃。   這種對陣時候的壓迫感,讓他回憶起少年參軍的時候,見到的那位名將,當時就是這樣的感覺,可是而今現在,自己已經是遠超過當年那位大將軍的名將,此刻的感覺,卻越發恐怖。   五十萬軍隊,瞬間變化陣勢,如同從山上順勢而流下來的江河。   大軍正面面對住了武安君的七萬軍勢。   打算以毫無疑問的硬碰硬直接吃下這一支軍隊。   「……很聰明。」   白起低語。   如果說廉頗在這裡的話,大概會和對方主將採取相同的做法,歷代名將如果打算和武安君放對的話,不要想要和武安君搞什麼陣法穿插,那簡直是找死,不避不推,強行拉著武安君進行一對一的交鋒死戰。   才是最有可能獲勝的。   畢竟武安君乃是遊擊圍殲戰點滿的名將,而相對而來,不擅攻堅。   旁邊的道門陰將道:「武安君是指得對方的主將?」   武安君搖了搖頭:「不,是諸葛亮。」   「什麼?」   那少年謀主習慣性地在諸多將士出馬之前一個一個分蘋果似地分錦囊,而武安君看完錦囊之後,便露出恍然微笑,只是此刻那錦囊懸掛在他腰間,也沒誰趕去拿,手中提著墨家機關連弩。   以秦軍弩矢為基礎。   諸葛武侯對這神代弓箭進行了進一步改良。   而後,三日之內,人間神州裝備體系為這七萬人的戰弩進行了更新換代,區區三天時間,武安君第一次感覺到了神州恐怖的潛力,因為開啟了全民修行,導致了那些科學研究者和裝備體系的人能夠創造超凡裝備。   神代墨家機關連弩,採用優良法力流通性合金材質。   鈦合金變種,強度極高,卻又輕便。   內部以陣法完成了電磁武器的遠離,強化弩矢貫穿性。   在完成兵家陣法的煞氣覆蓋之後,以電磁炮的速度爆發出去,弩矢分為兩個部分,在第一部分高強度破甲破陣破罡之後,第二部分內部的衝壓將會導致內部道門符籙劇烈爆炸,從內部崩碎的鈦合金將會造成崩片傷害。   三天時間,當武安君看到這一批裝備出現在自己眼前。   以及那個叫做張浩的青年顯而易見三天沒有合眼的模樣。   他們什麼都沒有說。   但是好像什麼都說了,他們說。   不要輸啊。   不要輸。   武安君嘴角勾了勾。   而後道:「諸葛武侯,料事如神,有趣。」   「某攻正面,對方良將,必然全力以赴,而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   「代表著側翼空虛!」   武安君抬手,五指握合。   「大秦。」   神代科技,墨家機關術,兵家煞氣,現代兵器設計學。   融合炎黃一切智慧的兵器再度張開自己的獠牙。   武安君怒道:「風起!!!」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   如雨的箭矢爆發而出,雷霆的光輝之中,屬於大秦軍魂的墨色玄鳥展開翅膀,猛烈地衝向前方的神靈戰陣,神靈軍魂手中兵器猛地下劈,而就在雙方拼殺了一次的軍魂交手,彼此動作遲滯的時候,猛烈的龍吟爆發。   在大秦的玄鳥之下。   炎漢的騰龍昂首長吟。   壯闊的秦風之下。   那正是大風歌的餘韻。   側翼,一員猛將突出,以恐怖的速度奔馳。   「你是……」   那邊的防禦側將領怒而開口,卻只見到刀光一閃,頭顱已經被直接斬首,超凡軍陣,軍容肅整,巍峨不凡,卻在那一道身影面前如同波開浪斬,盡數披靡,將領首級墜地,一道身影卻始終不停。   赤面秉赤心,騎赤兔追風,馳驅時,不忘赤帝;   青燈觀青史,仗青龍偃月,隱微處,無愧青天!   關雲長。   參戰。   PS:今日第一更………… 第687章大荒迎財神   關雲長的軍陣直接突破鑿穿進入了對方的包圍當中。   波開浪斬。   氣勢磅礴到不可置信。   郎陽輝頭皮發麻,這一刻他突破了自己的極限,直接以遠超過去的速度完成了變陣,天神戰魂化作了巨大的猛獸,以吞天噬地的氣勢直接吞噬向關雲長。   戰魂蒼龍被直接吞下。   才稍微鬆了口氣。   武安君白起抬手。   五指微握。   因為是陰兵陰將,雖然沒有士氣的存在。   但是,也因此,可以完全地被名將操控,磨合期低得離譜。   郎陽輝感覺到眉心驟痛。   瞳孔收縮。   他感覺到,那正面的將領,只是安靜抬起手,但是那種鋒芒畢露的感覺就已經直接逼近到了他的眉心,對方的戰陣根本不是大荒這樣,可以化作神靈的力量。   而是人的力量的集合。   對方所處的位置和節奏,處於那種似乎要出手卻又似乎沒有出手的間歇,像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劍,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能夠完全地牽制住郎陽輝,讓他不得不分心他顧。   已經突破過去的自我,堪稱大荒諸國一流名將的郎陽輝額頭冷汗。   他明明已經是自己的巔峰。   可是,為什麼還會在經驗上,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看在眼中,無法突破。   而在這個時候,武安君白起以極為恐怖的統帥率。   將七萬軍陣的加持落在了關雲長的身上。   大秦的墨色玄鳥振翅,落入炎漢的騰龍戰魂之上,仿佛化作了應龍之姿態,郎陽輝一時甚至於出現了無法思考情緒,而下一刻,龍吟和刀鳴聲音同時暴起。   一聲長嘯。   明亮的刀光直接破開了戰魂。   赤色的火光圍繞著關雲長。   赤兔馬……不,那並非是赤兔馬,而是衛淵的駁龍騎,是遠超赤兔的龍馬,長嘶鳴中速度不斷地攀升,甚至於是直接踏著那巨大的神靈戰魂身軀在奔走,關雲長一雙丹鳳眼微眯,煞氣縱橫,右手死死握著刀兵,刀身斜拖在後。   關雲長。   神州·武聖。   在他之前,在他之後,或許也有猛將能夠在戰陣之中,斬殺敵將,但是關雲長之所以為人所目眩神迷的,是因為他斬殺的是真正意義上的上將軍,是被《三國志》隻言片語記錄過的名將。   白馬之戰,是雙方投入超過二十五萬兵力的大型軍團會戰。   是角逐神州北部霸主地位的前奏。   這是一個文臣猛將彼此縱橫奔馳的時代。   而關雲長做的事情,就是在大集團會戰的時候。   直接率領百騎突破封鎖,然後將對方十萬大軍的統帥直接刺死。   刺殺之後,而後拔出腰刀,割下人頭。   連破袁紹軍將領,而後在數萬人廝殺的戰場上,如同天神降世一般,活著回到了曹操陣營,被記錄為『羽策馬刺良於萬眾之中,斬其首還,紹諸將莫能當者,遂解白馬圍。』   一場角逐神州北域霸主的戰陣!   超過二十五萬人的大型戰役!   要如何破局?   曹孟德的謀士和智者們爭吵不休。   關雲長答——把對面的統帥砍了就行。   『斬其首還,遂解白馬圍。』——《三國志》   在前四史之一的正史當中,以最含蓄的語言,給予了最高的讚譽。   解白馬圍。   這代表著在史家的眼中,關雲長几乎是一己之力直接提前結束了二十五萬人大軍團的會戰,保留了曹孟德的軍事實力,以完成了接下來的官渡之戰,這是古代戰將巔峰的榮耀。   除去了他,神州幾千年裡不再有這樣浪漫到和傳說一般的事跡,靠著一己之力結束大軍團的會戰。   從前沒有過,從後也沒有過。   而這也就代表著,關雲長,就是神州古代諸多名將當中,最適合萬軍從中斬上將首級的存在,伴隨著長嘯,瀲灩的刀光如同從天而降的神靈,關雲長一雙眸子猛地睜大,化作雙手握刀。   燦爛的刀光落下。   神靈戰魂破碎。   關雲長劇烈喘息,在他的背後,五十萬軍團的主將郎陽輝瞳孔收縮,捂著自己的延後,終於意識到了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沒錯,他是一個時代的良將,是一國的風流名將。   但是他面對的,是曾經縱橫一個時代的真正巔峰。   而且,是這些巔峰的聯手。   關雲長反手抓住郎陽輝的髮髻,伸手一提。   郎陽輝的首級被提起來。   駁龍馬踏著步,關雲長右手斜持青龍偃月刀,神色從容,於萬軍之中踱步,美髯風中微動,嗓音漠然平淡: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軍隊士氣瞬間潰散。   是的,他們是絕對的精銳,是哪怕是死傷超過三成都不會潰敗,士氣維持住的精銳軍團,但是問題現在不是士氣,而是一個人族就這麼在他們眼皮底下殺過來,順手把他們主將的頭給割了走。   作為圍繞著主將存在的兵團,這幾乎瞬間將他們震懾打擊到了心神渙散,或許在等待一段時間,他們會自然而然地重新匯聚起來,不至於譁變潰散,但是前方抬起手的武安君,幾乎是同時揮下手掌。   只是這一抬手,一揮掌。   兵家戰爭藝術的巔峰,就在於此。   嗓音平靜。   「風。」   於是,陣勢大亂。   …………………   張文遠安靜地等待著。   給他分配的是人數最少,出場最遲。   他是安靜的性格,但是心中多少有些懷疑,是否是因為自己是大魏的戰將,那位武侯才故意不把關鍵任務交給自己?是否心底還殘留有嫌隙,想到之前武侯對項王的話,他似乎也是在意這些的。   他打開了錦囊,錦囊裡面居然還有一個小錦囊。   而紙條上寫著,在這裡等待,聽到亂象後一刻鐘,全力衝鋒。   可惜啊……   張文遠心中複雜,當年其實白馬之戰裡,他是和關羽一起出戰的,當時的他已經是中郎將,關雲長只是偏將軍,還是客將,兩人同為先鋒,只是那一戰後,關雲長一戰封侯,他是到了逍遙津。   在逍遙津復刻了當年關雲長的恐怖操作。   只是復刻了,卻沒有完全復刻。   陣斬孫吳大將,卻沒有斬了統帥。   這樣才在五年後才封侯。   過往的記憶如同雲煙般消散,張文遠握著戰戟,計算著時間,而後蓄勢,統帥陰兵陰將,往前衝出,雖然說現在沒有什麼蹤跡,但是他選擇相信諸葛武侯。   ………………   副將軍姜玉宸喘息急促,面色煞白。   恐怖,恐怖的破陣能力,以及極端恐怖的時機掌控能力,雖然說是有心算無心,雖然說是自己被伏擊,但是郎陽輝是反應過來的,甚至於是以遠超巔峰的狀態進行了反擊。   但是,超越自己巔峰的郎陽輝,反手就被擊潰。   無論是時機把握。   還是說,率兵衝陣,都仿佛是一個時代的名將在面對一個時代的巔峰那樣的無力,一種讓人有心無力的差距感,只是對方似乎沒有打算圍殺自己,所以自己還能率領一部分殘部,此刻軍隊聚集起來,終於安心下來。   抬起手喝水潤嗓。   心中只是苦痛,該要如何和那位鑿齒神將交代。   最終恨恨地一甩手中的水囊,環顧左右,心中豪氣騰起,只覺得自己一生奮戰至此,絕境和困境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過了,大丈夫生於世間,豈能被一次地折磨就擊潰,左右環顧周圍的將領,高聲道:「都站起來!」   「你們看看,你們是在做什麼?!」   他眉宇揚起,雙目明亮,大聲道:「你們都是國中精銳,都是背負了家中親屬的希望,和家國的期待來此的,難道是送你們來這裡垂頭喪氣的嗎?!想想吧,你們家中還有年邁的父母,還有年幼的孩子,你們家中還有你們的妻子。」   「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六神無主,哪裡還有一點點當初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聲音頓了頓,道:「記住,我們此行並非是為了勝利,至少,至少你們要活下去,我會帶著你們,拼盡全力地活下去!你們也要奮戰起來,回到家鄉,無論如何,回去見一見你們已經年邁的父母,見見你們許久沒見過父親的孩子。」   「家鄉……」   「阿姆……」   姜玉宸將這些殘兵的意志喚醒了。   他心中一狠,拔出了腰間的玉劍,猛地斬殺了旁邊的戰馬。   戰馬嘶鳴慘烈,伴著血腥氣一激,慘烈之氣瞬間讓這些精銳們一個激靈,意志重新復甦,姜玉宸吐出一口氣,這位在危難之中,具備有重整殘部,並且短時間內以家鄉和親人激發了他們求生欲望,旋即以殺戮和血腥氣刺激他們的士氣的男人眼睛橫掃周圍。   「等著吧,今日之仇,他日必報!」   這一番舉動,已然隱隱有名將之風。   一位位大荒將領和士兵們握緊了兵器。   「必報!」   他們齊齊地低語。   「活下去!」   他們的眼睛亮起光芒。   他們的軍魂重新匯聚,士氣聚集。   而後——   「大魏張文遠!」   「奉諸葛武侯之命,在此,候之久矣!」   歸於寂滅。   ……………………   在距離後方軍隊很長距離之處。   神將鑿齒騎著一種奇異的似馬非馬,似牛非牛的異獸,四足踏著雷霆火焰,搖頭晃腦地慢慢往前,作為頂尖神將,他其實不耐煩和那些凡俗種族軍隊一起出戰,只是率領了三百的神兵衛隊。   等到最後抵達戰場,才會一口氣直接統帥百萬大軍。   突而,天邊一道流光如同飛星一般激射而來,閉著眼睛盤腿坐在神獸上的神將鑿齒猛地睜開眼睛,伸出右手,直接將這一道流光接住,那竟然是一道箭矢,上面蘊含有濃鬱的暴烈氣勢。   「……大羿?!!」   鑿齒呢喃。   前方崇山峻岭,青石之上。   青年盤腿而坐,手中握著一張戰弓。   嗓音平靜:「你是鑿齒?」   鑿齒皺眉,不欲理會。   衛淵握著戰弓站起來:   「我從大羿留下的書卷裡面,傳承到了大羿的箭術。」   鑿齒不以為意,臉色毫無波動。   果然,神將心神堅固。   衛淵心中暗嘆,旋即按照阿亮的建議,嗓音平靜自信道:   「大羿說你是他最弱的一個對手,讓我來尋你練手。」   神將鑿齒動作驟然凝滯。   ??!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今天迎財神啊,大家新的一年,虎虎生風發大財~ 第688章我的箭矢,已超越大羿!   男人,是經不起挑釁的生物。   激將法,簡單而粗糙,簡直是個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但是……   有用。   神將鑿齒的氣息顯而易見地波動了一翻,而後很快就冷靜下來,作為神將,大荒的一流將領,他當然不可能會被輕而易舉地攪動心境,嗓音漠然:「想要激怒我?」   衛淵心中感慨果然棘手。   而後,本來以他的想法,是要窮追猛打地繼續拉仇恨。   但是阿亮告訴他,這個時候不要說話。   於是衛淵面對鑿齒的反問,只是微微抬頭,嘴角兩側扯起弧度,似笑非笑,學著阿亮,頭微微歪了一個小角度。   不知為何,鑿齒只覺得看著對面的微笑,心頭一陣火起。   默默等待了幾個呼吸。   衛淵提起戰弓,道:   「算了算了。」   他道:「你要是這樣想的話,那就當是這樣好了。」   ???   鑿齒心頭的火氣不知為何又一次地撩撥起來,明明是對方沒有怎麼多說,但是總覺得有種被小看了的惱怒,還有什麼叫做你這樣想,就當是這樣好了?   明明語氣還算是客氣禮貌。   但是話語裡面那種隱隱透露出來的『真的嗎?我不信』   『你慫了?』   這種意思和味道,居然比說出來都濃烈。   撲面,不,幾乎是直接糊在臉上。   阿亮,三國第一拱火大師。   舌戰群儒之後。   當年連孫權都被拱火拱到了拔劍劈桌,一股勇烈之氣。   衛淵轉身就走,鑿齒勒住神獸,轉身便走,但是越走越慢,每退一步,那股子火氣就越來越重,此人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故意來消遣某家?難不成大羿真的留下文字說我是最弱?   越想越氣,自己比敵人更了解自己。   所以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面和理由也是最能命中自己要害的。   最終不過十餘步,在察覺到衛淵真的轉身就走,轉瞬離開十裡地的時候,鑿齒終於火氣爆發。   忍一時越想越虧。   退一步越想越氣。   MD幹了。   抓出戰弓,回身。   一股暴烈氣機凝聚,化作了箭矢,直接朝著衛淵的背後猛烈地貫穿。   又是欲擒故縱?   衛淵感慨一聲不愧是你啊,阿亮,旋身出招。   沒有用劍,身形偏轉,道門數道法門一起用出來,再加上提前做出了準備,以妙到巔毫的姿態避開了那一道如同殲星炮一樣的恐怖貫穿性光芒,裹挾的狂風和熱流讓衛淵感覺一陣口乾舌燥。   轟然暴響。   距此三十裡之外,一座山直接被貫穿,中間出現了一個巨大如同籃球場大小的空洞,周圍充斥著被燃燒之後的灼燒感,陽光穿過,折射出璀璨的光,是山巖直接被燒成了琉璃。   天空雲海,直接被蒸騰乾淨。   衛淵不敢戀戰,腳步一點,身心飄然後退。   右手握住戰弓,只是手腕一動,伴隨著機括聲音,整個戰弓變化模樣,左手上帶著露指戰術手套,手套上有電磁流轉,扣住弓弦,猛地用力,將戰弓拉開。   其實衛淵,乃至於很多普通百姓都有一個誤解。   那就是,現代神州的造物水準只能局限於普通人的層次。   錯了。   只是造出來那些只有超人能用的玩意兒太耗錢,普通人也用不了。   造出來沒用罷了。   衛淵右手用力,電磁排斥力,以及極妙無比的結構讓他拉開了比他極限更大的戰弓,狂暴的力量以陣法和人間電磁學的進階知識方式聚集,一個個會讓博士生獻祭髮際線的定律此刻一一在戰弓上完成。   此刻,有不知道多少位科學研究者獻祭了自己的頭髮和髮際線。   其實,是人類本身的身體素質一直在限制科學體系。   人族,擁有鑄造出諸神才能使用兵器的潛質。   歷史上也不止一次出現了那些巨大無比的兵器創造物。   甚至於可以以材料學等為基礎,鑄造出人類的力量完全無法拉開的戰弓,鑄造出以人的反應速度完全無法駕駛的載具,一腳油門直接見閻王,這一柄戰弓,是除非拿坦克排才可能拉開的弓弦。   但是在山神級別的力量前不是問題。   力量傳導,造價昂貴的箭矢上亮起細密的紋路。   道門九天神雷破邪符,準備完成。   電磁炮蓄力,完成。   機械結構,固定化完成,使用者力量節省百分之三十五。   神力灌注。   超凡意境加持,完成。   衛淵右耳裡的藍牙耳機傳來一個個聲音,在這戰弓核心處,還有最新科技的計算機。   如果說,眼前神將的箭矢爆發,簡直就是奔著殲星炮去的。   那麼衛淵手裡這一柄戰弓的設計原型理論。   就是殲星炮。   缺乏能源?無法承受巨大的反作用力?   不好意思,神靈,本身就是天地間最純粹的力量執掌者。   只是可惜,無法完成引力勾動。   但是,已經是極端強大的兵器。   以山神驅使的殲星炮,一瞬間,巨大的光柱爆發出去。   那一道箭矢幾乎亮成了一團火光和星辰,裹挾著雷霆,就這麼狠狠地爆射出去,鑿齒抬手,手中的箭矢再度射出,和衛淵射出的箭矢碰撞在一起,發出了巨大的爆破。   巨大的蘑菇形雲氣爆發起來。   「臥……槽?!」   衛淵雙臂交叉攔在這裡,被嗆了一嘴的輻射,灰頭土臉,咬牙切齒:「裝備部的那些傢伙……」   「那幫把髮際線獻祭了的科學狂人。」   「難道是研究出了用神力開啟核裂變反應的方程式嗎?」   科學,只是一種認識世界的方法論。   只要一個東西,它確切地存在,它的性質可以確切地進行研究和分析,那麼,它就可以融入到科學的世界觀中,比如,金屬性修士法力的延展性是多少,導電性是多少,對身體的強化度,元氣在天地的存在方式。   尋找特性,發揮特性,尋找規律,利用規律。   唯物質永存。   衛淵腦海中響起之前那個裝備部戴著眼鏡的小姑娘說的話。   這一瞬間,貧窮的衛館主終於意識到。   自己剛剛射出去這一根箭矢。   應該可能或許大概搞不好價錢是天文數字?   搞不好自己從禹王時代一直打工,打工到現在都未必攢的夠錢。   衛淵嘴角抽了抽,臉色都白了。   我的心好疼。   心疼。   太心疼了。   在此刻,衛館主遭遇到了比和神將鑿齒交鋒更巨大的傷害。   而且是真實傷害。   下一刻,鑿齒撞破了核爆,直接朝著衛淵撕扯而來,凡人避之不及的核武器爆發中心,那位高大俊朗的天神直接從天而降,雲氣糾纏在身邊,雙目明亮鋒利,凌空拉弓。   蓄勢,爆射!   衛淵顧不得這箭矢是有多少錢。   反正也沒法賣掉。   就算是賣,估計也沒誰敢收。   收了也沒法用。   這東西是以神力為基礎引爆了核裂變反應的,修為不到真修級別,完全無法動用,連想都不要想,哪怕是道門真修,估計耗費全身修為道行,才有可能用得了這東西。   看來,神州的夸父計劃有所成果了。   衛淵反應過來。   那些隱姓埋名的英雄們。   這種匯聚了幾萬人,十幾萬人勇氣和智慧的兵器消耗品。   恐怕,只創造出了九根。   讓他這位崑崙山神短暫具備了和鑿齒正面對射的破壞力,衛淵一咬牙,腳步一點地面,翻身抽射,箭矢爆射而出,同時,被鑲嵌在了戰弓核心,把握住戰弓變化的計算機核心將戰弓的損傷度告知衛淵。   讓他能夠更大程度的把握戰局。   『整體已經破損百分之十七,機括磨損度增加』   『請注意使用保護』   「好兵器,看來你不是信口開河。」   鑿齒嗓音清冷沉靜。   「你的也不差。」衛淵晃了晃手掌,右手的電磁輔助手套已經出現了破損,靠著電磁排斥反應幫助他拉弓和節省力量,科學原理是不會被改變的,輔助效果仍舊存在。   鑿齒嗓音從容漠然,帶著雍容平靜:   「此弓,乃是天帝所賜,名為長雲素彤。」   「於玄丹之山取其金玉,於吳姖天門所鑄,日月天樞之中受天地陰陽變化之氣一千三百載,於此方成,奉帝君之名,上誅孽神,下討不臣,前方無敵,所向披靡!」   「其上雲氣如絲,纏繞不休,故名長雲。」   衛館主晃了晃脖子,身軀疲憊,右手握著戰弓,朗聲道:   「此弓,乃是我神州子民所鑄。」   「百姓?只是凡器?」   「凡器?」   衛淵放聲道:「此弓,為神州001研究所新產,經歷數十萬人心血,於斯乃成,其中無論材料還是弓弦,甚至於機械結構,皆是嘔心瀝血所成,沒有絲毫的含糊。」   「量中華之物力,結以諸神之命!」   「故名,弒神武。」   「當然,我手上這一把,大概只是初號機。」   鑿齒放聲大笑:「弒神?就你們嗎?」   「果然是人族來到這裡的,膽量不小!」   衛淵緩聲道:「四方蠻夷,敢興兵犯我者,皆毆殺之!」   論這樣霸道的話,神州語錄裡面有一大堆。   鑿齒面色微沉,道:「就你嗎?」   「你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真的發揮出這樣的攻勢,手中的特殊箭矢,也只有一枚了吧?除去了這個,你還有什麼?!」   衛淵心底微驚,緩聲道:「你在消耗我的箭矢?」   旋即反問道:   「那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距離你的親衛隊,已經超過了七百裡?」   鑿齒微怔,旋即不屑一顧:「那又如何?」   「我有天帝賜予的戰弓,我已經將大羿的素彤弓拉斷。」   「我的箭術,已然超越了他,你一介凡人,又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嗓音沉靜而自信,帶著不可一世的霸道。   直到溫柔安靜的聲音如此回答。   「是嗎?」   鑿齒的瞳孔驟然收縮。   在這一個地方,山石之上,清秀靦腆的青年微笑。   眼眸安靜,嘴角朝著兩側揚起,面容清秀溫和,聲音溫柔好聽。   「一招殺你。」   PS:今日第一更………… 第689章一戰功成   鑿齒在見到大羿的瞬間,面色就驟然緊繃起來,右手抬起,那柄被稱為長雲素彤的戰弓猛地張開,衛淵能夠以肉眼看到了清晰至極的元氣波動,規則和權能匯聚,化作了一支支暗金色的箭矢。   周圍散發出一道道漣漪波動。   這一支支箭矢以肉眼,甚至於神識都完全無法捕捉的速度爆射。   那一瞬間,幾乎讓衛淵想到了傳說中導致恐龍滅絕的隕石流星雨。   衛淵瞳孔收縮,直接感知到了讓自己隕滅的危險。   下意識準備拔劍。   大羿身子一晃,從衛淵手中抓住了那柄人間戰弓。   衛淵幾乎沒有反應過來,戰弓就已經被大羿拿走,靦腆青年雙目明亮,同樣的拉弓,爆射,幾乎要毀天滅地般的鑿齒攻勢,幾乎是在瞬間就被洞穿。   輕鬆得像是戳破一個氣泡。   鑿齒爆發的威脅,讓衛淵都感覺到可能會死在那種攻勢下,必須拔劍全力出手的強大氣機被直接洞穿。   仿佛時間停止。   唯獨那一枚暗金色的箭矢還能緩緩前行。   衛淵反應過來的時候,鑿齒手中的長雲素彤弓嗡鳴著,而靦腆微笑著的大羿站在鑿齒之前,腳步交錯,手中的人間戰弓如同一柄圓月彎刀,直接鎖定了鑿齒的咽喉。   咔嚓。   神將手中,由天帝賜予的戰弓從中間洞穿。   鑿齒胸腹的鎧甲崩碎,金色的神血不斷地流淌下來。   大羿收回了戰弓:「你這些年,居然開始練習我的箭術。」   「但是你當年,是以幹戚來和我戰鬥的啊。」   「真是可惜。」   鑿齒咬著牙,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和你廝殺過,我知道你的實力,你不可能抵達這個境界,我的箭術已經超過了當初的你,你,你現在的狀態,死後之軀,根本不可能再更前一步了才對!」   「是,我已經死了,所以也不可能再變強了。」   大羿伸出手,笑容不再靦腆,嗓音安靜,道:「但是,誰告訴你。」   「我當初用的是全力?」   ??!   鑿齒怒道:「那是生死廝殺!」   大羿言簡意賅地回答道:「對你而言,確實如此。」   於我而言,未必。   他收回手掌的戰弓,事實上在收回來的時候,戰弓就在手掌崩碎了,動作頓了頓,滿臉抱歉地看向衛淵,鑿齒右手死死握拳,怒道:「為什麼不殺了我?!」   大羿想了想,認真道:   「多少也算是故人,況且,我已經殺死你了啊。」   他指了指鑿齒的心口。   靦腆的青年抬起眉毛,道:「我沒有想到,你這數千年,居然都沉浸於當初和我的交手之下,居然放棄了自己的武藝,選擇修行我的箭術,其實你一直都沒有真正地『活過來』。」   「殺死這樣的你沒有任何的價值,你這數千年積蓄的心境已經被打破了,鑿齒。」   「從今往後,你繼續在羿的陰影下活著吧。」   大羿從容轉身,絲毫沒有靦腆的模樣。   身上那種磅礴的自信氣勢讓人完全無法動手。   「可惜了,帝君告訴你,你已經超越了我,是為了幫助你從幾千年的心魔中走出來吧,那柄屬於我的戰弓,恐怕也是帝君親自破壞了九成,而後讓你在這一世的年少時拉斷吧,但是他如此苦心積慮地想要幫助你。」   「你卻在這心魔裡走得越來越深了。」   「他也會很遺憾。」   「想要幫助你,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你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面對著大羿的背影,鑿齒眼底掙扎,最後突然怒聲咆哮,猛地踏前一步,渾身氣勢暴烈起來,伸出手握住了虛空中浮現出的神兵,雙手握著戰斧,狠狠地劈斬下來。   「我不是你的對手。」   「但是,我還有五十萬的精銳,大羿,死來!」   被刺破內心軟弱處的鑿齒溝通兵魂,順勢要重重斬殺下來,作為神將,他是能夠藉助自身的統帥率,靠著大荒地脈,強行溝通軍陣煞氣的,但是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沒有戰陣煞氣。   只有無盡的慌亂雜念,衝擊到了作為主將的他心底。   鑿齒的意識被衝擊地一片空白,思緒凝滯,動作一晃。   氣勢驟然凝滯,而下一刻,背對著他的大羿猛地偏轉,右手手掌握著一根暗金色的古樸箭矢,箭矢直接從一側,貫穿了神將鑿齒的脖頸,從另一邊出來,金色的神血噴湧而出,箭矢上的紋路亮起,而後緩緩消失了。   這是當年射落九日的箭矢。   顯存於世的最後一枚。   鑿齒的神魂開始崩散,而同時,也有一柄劍洞穿了他的心口。   神將雙目怒張,剛剛使用弓箭的對手,居然用出了這種級別的劍術,他突然意識到,這根本就是一場針對自己的殺局,右手五指握了握,這個時候想到了自己的盾牌,卻已經遲了,最終無力墜下。   雙瞳當中的神光黯淡,最後消散。   大羿反手將失去了徹底破滅神靈魂魄生機效果的箭矢拔出。   大羿道「又一個故人死在了羿的手上。」   衛淵沉默:「可惜了。」   大羿搖了搖頭:「任何生靈都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聲音頓了頓,道:「諸葛武侯的計策……那個人,真是恐怖。」   衛淵很想要微微抬起下巴,然後得意地回答一句。   你也不看是誰養大的!   但是考慮到自己的智商只是普通人水準,這麼說搞不好會被燭龍放肆嘲笑,所以硬生生把這一句炫耀的話給忍住了,只是點了點頭,道:「是啊。」   從挑釁,到將其引誘遠離神兵衛隊,到最後大羿出手。   全部都在諸葛的設計裡。   以及最終,少年謀主建議大羿放過鑿齒,五十萬軍魂戰死,鑿齒就算是回去也不可能再度被重用,反倒是藉助大羿放過鑿齒的恩情,有可能讓鑿齒成為我方的一個可爭取對象。   鑿齒在此戰之後,必然在大荒飽受懷疑,自然容易招攬。   而若是鑿齒選擇了偷襲。   那麼此刻他必會選擇軍魂附體,而五十萬大軍的殘念,只會對他帶來巨大的心神衝擊,哪怕是大荒的神將,這個時候也必然會露出巨大的破綻,是殺死祂最好的機會。   但是大羿是真的希望能夠讓鑿齒活下來。   靦腆青年安靜注視著曾經的故交和死敵,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給鑿齒挖了個簡單的墳墓,將他下葬,而衛淵則是把戰弓的碎片,以及剩下的箭矢都保護好。   戰弓上的晶片儲存了戰鬥記錄,夸父計劃需要這玩意兒。   而箭矢。   這箭矢太貴了。   這個理由就足夠讓衛淵花費足夠的功夫把它們搜集起來。   「第一步完成了,看來武安君和雲長那邊也差不多了。」   衛淵把擊殺鑿齒後的戰利品搜集出來,包括其手中的破碎戰弓,包括一堆懶懶散散的東西,貧窮如他,自然什麼都沒放過,包括屬於鑿齒的幹戚,那是一對相當沉重的兵器,具備有森森的殺戮之氣,顯而易見絕非凡品。   衛淵有些好奇:「鑿齒,祂居然沒有神話概念嗎?」   「沒有。」   大羿回過神來,道:   「至於為什麼,因為使用幹戚的神話概念,屬於刑天,而刑天只是被封印了,而不是戰死了,所以祂只能走神將的路子。說起來,你想要去天帝山對嗎?」   衛淵點了點頭。   大羿斟酌言辭,道:「雖然我之前已經說過了,但是天帝山處於十方之外,只是會途徑大荒的某個角落,即便是羿全盛,也無法靠著力量去洞穿十方內外,從大荒奔向天帝山,所以,就連見一面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你還想要去冒險嗎?」   衛淵點了點頭。   「我有事情必須去做。」   「好。」   大羿想了想,低下身子在貧窮的衛館主搜集的戰利品裡面找了找,翻找出了一枚令牌,遞給衛淵,道:「天帝山是帝俊的行宮,所以,哪怕只是路過大荒,都會有許多的權貴和神靈們去觀禮。」   「想要到最前面,需要一點技巧,不能輕舉妄動,否則的話,打開陣法,哪怕是我,現在畢竟只有一戰之力,未必就能帶著你進去,就算是帶進去了,也很難活著回來。」   「這是鑿齒的腰牌,代表著是鑿齒的親信,可以靠著這東西混進去。」   「啊這,殺了他,然後用他的腰牌混跡去?」   「反正他已經死了。」   衛淵看了看大羿,大羿看了看衛淵。   衛淵提起鑿齒的腰牌,系在腰間,想了想,道:   「在哪裡?」   「大荒,西域天境。」   西域天境……   衛淵轉過頭看向西方,吐出一口氣。   禹,你等著我。   ………………   西北天境。   面容斧劈刀削般,氣質硬朗,短髮凌厲的天神石夷抬起頭。   「所以說,未必是農民和工人。」   祂道:「如果非要找這兩類人,那是所謂的教條主義。」   「死板僵硬,不知變通。」   「真正的本質是,最受到壓迫的那一批生靈,以及掌握了先進生產力卻仍舊被壓迫的生靈,也就是說,需要聯合的,是那些練修行都沒有資格的凡人,以及雖然有修為,卻不得不一輩子都被壓迫的修士。」   「我們懂了!」   如果衛淵看到的話,必然當場懵住。   石夷直接開啟了一個時間流速和外界有變化的結界,選擇有悟性的各族生靈,傳授他所領悟的《星火大道》,眾生應當自己選擇自己的道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是這第一把火,石夷覺得要儘快燒起來。   陣法外面,有幾道赤色遁光飛來。   「怎麼了?」   石夷嗓音平靜。   在祂回來之後,將女媧土交給了女媧十腸之神,以及看到了那白衣少女之後,忙完這一切才知道鑿齒和百萬超凡大軍的事情,只是礙於和帝俊的君臣關係,只好從暗中想辦法制止此事,至少要讓人間知曉。   那名修行星火之法最有悟性的男子面容茫然,隱隱駭然:   「……鑿齒,鑿齒神將祂……」   「祂被殺了。」   「嗯?!!」   石夷皺了皺眉,道:「不可能,有百萬軍隊,至少已經匯聚了五十萬的數字,鑿齒神將統御的話,天下能擊破他的幾乎沒有,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名青年嗓音艱難道:「五十萬大軍,五十萬大軍……」   「被人中途攔截。」   「是路上遲了嗎?」石夷鬆了口氣。   眼前青年卻搖了搖頭,呢喃道:「攔截的軍隊統帥,擊破了風道,將五十萬各國聯軍驅趕到了風雷大澤,而後,藉助天地元氣本身的爆發性,引動了天災。」   有著蘋果臉,笑容單純的青年弟子看著石夷,艱難道:   「五十萬諸國聯軍。」   「全部死於天災傾覆。」   「無一倖存。」   「全殲。」   石夷視線凝固,手中的書卷下意識用力,化作了齏粉。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正月初六,諸位今年六六大順~ 第690章大熱鬧   五十萬……   全殲。   石夷閉了閉眼,許久才從這恐怖的衝擊之下恢復過來,與此同時心中浮現出來的,是一種極端的憤怒,如果按照祂從人間看來的知識,那麼這五十萬修士同樣是被壓迫者,是被席捲著奔入這浪潮的。   應當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而非是暴虐的殺戮。   何況那已經不再是雙方廝殺,沒有正確錯誤的情況,從情報來看,那是故意將其牽引到了絕地,而後如同活埋一般地殘忍的舉動。   更何況,被殺戮的是本應該被祂所庇護的生靈。   如果說是主將的話,說實話石夷原本就有探尋到大軍之後,直接肉身橫淌軍勢,將主將抓了關起來,讓大軍不戰而潰的打算,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實施罷了。   事實上要是對面不聽話,石夷也有考慮過把主將給打暈關個一百年。   石夷不願意讓人間被這些超凡修士所破壞,但是這不代表著祂願意眼睜睜看著大荒的生靈被人間肆意屠戮,人都有立場,哪怕是神也存在有立場這個東西,無論如何,祂乃是大荒西北天境的天神。   親眼看著一代代的生靈繁衍生息,逐漸老去。   所以才會萌生出希望他們覺醒起來的衝動和想法。   就像是曾經思想落後之國去接受了新思想的覺悟者。   期待著的是自己所守護土地上生靈的覺醒。   而非是被外來的存在屠戮殆盡。   祂所期望的,是改變大荒,而非是讓大荒被殺戮。   衛淵,如果說這就是你的道路……   石夷握緊拳鋒,緩緩起身。   旁邊被這恐怖消息震懾震撼的諸多被他帶來的修行者們失神,看到了石夷的動作,面容微怔,石夷道:「我出去一趟,你們在這裡呆著,好好修行,好好學習。」   「您要去哪裡?」   祂終究不是怒氣上頭,就殺穿出去,不去探尋真相的人。   石夷理智而克制,道:「去探尋一個答案。」   「論一次道。」   在防禦力這一層次上甚至於足以和伏羲比擬,哪怕伏羲對上都只能靠著先天八卦陣勢將其封禁的天神踏出了這個自己選擇的地方,循著那一道氣息飛速離開。   五十萬大軍被天災吞噬傾覆的消息,幾乎無法被掩蓋。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荒,那位天帝俯瞰人間,但是大荒的四大天境,以及各大天境的頂尖神靈無不震怒非常,已經派遣出了無數的強者尋找,天空中,十二輪太陰星,以及那一輪最後的大日金烏同時存在。   將這大荒普照得一片明淨。   天帝山。   五顆巨大的恆星在時間的雲海中遊動,熾烈的火焰能量當中,是四足支撐地面爬行的異獸,口中發出巨大的嘶吼,僅僅是寬度就能夠比擬泰山的鎖鏈捆縛住他們,也同時捆縛住了人族帝王的真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覺得,自己的速度提高了。   拉扯那一座天帝山也變得輕鬆起來。   「帝禹,帝禹?您有在聽嗎?」   看守著這個封印的年輕神將連連呼喚了幾聲,那帝禹才打了個盹似地抬起頭來,咧嘴笑起來的時候滿不在意,似乎被五輪大日焚燒,被歲月之霧腐蝕真靈的不是他,一臉地沒心沒肺。   「喂,小傢伙,是到飯點了嗎?」   神將大怒。   「首先,我不叫喂!」   「然後,我也不是小傢伙,我比你大!」   禹王沉思。   而後道:「所以,到飯點了嗎?」   神將:「…………」   不知道第幾次地被這個傢伙搞得沒脾氣了。   這位帝禹怎麼能這麼沒心沒肺。   每天不是吃,就是吃。   「當然還沒有!」   祂沒好氣地開口。   「那你叫我幹啥?」   帝禹懶洋洋地看著前面幾千年不變的景色,神將想要開口懟回去,可是聲音頓了頓,面容有些複雜,祂看到帝禹原本只是半白的頭髮,自上一次帝俊來過之後,就很快地變成了蒼白色,整個人的真靈變得越發虛弱,嘴角反倒是帶著微笑,很歡快的樣子。   祂不明白。   「大概是到了最後迴光返照的時候了。」   在神將走出來換班的時候,那提著一盞燈的駝背老者道,祂看著手裡的那一盞燈,燈光燃燒地旺盛著,這是禹王的命燈,是執掌星辰命數的帝俊在殺死禹王之後,親自留下來的。   在燈光徹底熄滅的時候,就代表著禹王的真靈將會徹底消失。   「可是,我看著這燈不是很旺盛嗎?」   「旺盛嗎?」   「這才是最糟糕的啊。」老人嘆息道:「燈光明亮就代表著魂魄正在劇烈燃燒,而他現在沒有肉身,就靠著執念支撐罷了,這就相當於是沒有辦法再增加燃料的火爐,卻突然火焰燒得過於旺盛,絕不是什麼好事。」   「一如凡人,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外表亮麗,內裡空虛。」   「這便是大病之徵兆了。」   神將愕然,第一時間居然是不敢相信和不忍,下意識脫口而出道:   「不,這不可能!」   祂思緒頓了頓,似乎是在為自己作為神族,卻對神靈最大的敵人而心生憐憫不忍而尋找理由,道:「這五千年都這樣過來了,他怎麼可能突然就不行了的?」   「大概是,之前得知了他故人的消息,所以如此的吧。」   駝背老者輕聲道:   「他是靠著執念而在生死之後,殘軀尤戰鬥不息三萬裡的。」   「所以,他恐怕一直都期望知道人族的後來啊。」   「現在得知了故人還活得好好的,甚至於已經能夠有能力來探尋天帝山,毫無疑問人族是處於安定祥和的時代的,故人也還活著,對他而言,再沒有比這更滿足的事情了。」   「人族是這樣的,執念一旦滿足,那股子支撐著他的精氣神也會散掉,而精氣神一旦垮掉了,那麼他就距離死亡不遠了。」   神將反駁道:「可是,他是禹王啊!」   「是禹王,但是禹王也是個人,不要因為功績就認為他是無血無淚的機器啊。」   駝背老者感慨道:   「五千年孤零零在這裡,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們怎麼樣,不知道自己的種族怎麼樣,只能每時每刻承受著神魂粉碎的痛苦,承受著時間之霧腐蝕的茫然,這樣還能夠維持住自我的意識,已經讓我嘆為觀止了。」   「當在這樣的孤獨之後,苦苦支撐了五千年後,發現朋友還活著好好的,人族也很好地存續了下去,難道不應該狂喜嗎?難道不該心滿意足嗎?難道說你非得要覺得,他必須在這個時候都克制住自己嗎?」   「那你又是何等地殘忍?」   神將愕然:「我……」   老者感慨道:「再說,以禹王之豪邁沖天,自是看淡了生死。」   「你來這裡也有千年,見到他難道不是該大笑時就大笑,該大罵時候就大罵嗎?他此刻自然是狂喜不已,而那一口氣,自然也就散掉了。」   「這麼多年,不知道多少的神族都因為沾染上了歲月之霧而痛苦哀嚎,當年的女丑,只是被大日暴曬就死在了大地上,你不覺得,讓他繼續承擔這樣的痛苦,才是一種折磨嗎?」   神將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好轉移了話題,道:「對了,鑿齒被誅殺了。」   「鑿齒?!是誰做的?」老者果然悚然一驚。   神將搖了搖頭,取出一張紙,遞過去。   老者展開字條,下意識輕輕讀出來:   「誅神者,泉州衛淵。」   老者思緒凝滯,瞳孔收縮,而後語氣緩和:「泉州衛淵,衛淵……」   祂苦思冥想,最後道:「這又是哪個縫裡蹦出來的?」   神將道:「這件事情,要告知於禹王嗎?」   他們以前都是把這些外面發生的事情告訴大禹,權當解悶。   但是今天這個消息,似乎不大合適。   老人隨意搖頭,道:「太陽星和太陰星都在外面巡查了,恐怕不日就會被找到了,這樣的事情,就不用和禹王說了,現在任何消息,都只是會讓他本就不多的真靈劇烈燃燒起來。」   他嘆息道:「讓他多活一些時日也好。」   「至少,再看一看天地。」   手腕一震,直接將這一道消息焚燒成灰燼。   ……………………   「阿嚏!」   衛淵打了個噴嚏。   他現在在大荒的一座核心城市裡面,建造的極為雄偉高大,甚至於有不比人間的京城魔都差,居然以浮空陣法籠罩全城,最高處以浮空石修建了浮空島,島嶼上住著高階修行者和諸神。   而尋常種族的修士則是被他們踩在腳下俯瞰。   而因為浮空陣法的存在,只需要有這裡的某種點數。   就能藉助浮空陣法的效果在這座城市裡騰空,陣法會計算出安全的軌跡,直接將藉助這一股外力移動的修士傳送過去,人間還只在科幻小說裡存在的全立體化城市交通體系,居然能靠著陣法完成。   「原來是這麼解決的嗎?」   衛淵看著旁邊一個身材兩米八,渾身淡淡鱗甲的龍族修士拿出一枚腰牌,在虛空之中一划,上面的古代文字跳動了下,似乎是扣了一部分的點數,而後整個龍就sou一下被射出去了。   真的是biu的一下。   就和拋飛出去的鯡魚罐頭一樣。   精準且完美地避開了同樣在空中以高速度移動的其他修士。   最終穩穩地落在了空中某個店鋪前面,被邀請了進去。   「哎呦大爺啊,你怎麼才來,姑娘們等了好久了。」   一位豐腴的女子迎上去。   那龍族修士大笑著道:「是有段時間沒來了,我這鱗甲也該好好地洗一洗了。」   衛淵緩緩收回視線,嘴角抽了抽:   「太離譜了。」   不過,大荒這種自然孕育引力,能夠騰空到一個穩定位置的浮空島,還真是神奇的東西,如果能拉回人間,估計會被拆了研究一下這種天然的引力排斥遠離,搞不好又能讓科技樹往偏了跑一次。   拍什麼蜀山之類的,倒是直接搬來浮空島。   大羿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你先在這裡換一身衣服,至少符合鑿齒部的要求。」   「順便,買一批兵器。」   大羿靦腆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不能暴露你自身的神話概念,也最好不要動用刑天斧,你在這裡用刑天斧和蚩尤戰戟,必然會被大荒諸神圍殺的。」   衛淵點了點頭。   我懂。   在大荒用人族戰神兵器。   這就和貼臉開打放嘲諷一樣。   至於錢……   衛淵仰了仰頭。   剛剛把鑿齒摸了個屍的衛館主,已經不再貧窮!   你趙公明再厲害,管不到大荒的!   天帝山每過五百年擦過大荒,沒到這一年,都會有整個大荒的諸神,至少是距離西北隅更近的諸神和超凡修士們出席,覲見天帝行宮,乃至於那位常羲帝妃都會出面。   五頭本體潛藏於恆星當中的巨獸緩緩爬行。   時光之霧湧動。   十二太陰在天空巡視著敢前來此地殺神的兇手。   帝妃常羲的御駕緩緩掠過天空,而暗潮洶湧,前所未有。   在這個時候,大荒西北隅,不周負子山。   一個老頭子扶著腰爬了起來,齜牙咧嘴。   「嘶……終於醒了。」   「共工那後生頭怎麼那麼鐵?石夷,石夷小子你在哪兒?出門了嗎?」   「嗯?奇怪,這十二元辰和十二太陰怎麼都在天上亂飛?」   面容慈和的老者屈指算了算,吐出一口氣來,呢喃道:   「真是奇怪,今年這卦象不好啊。」   「嗯?這刀兵之相?嗯?」   神秘老者沉思:「難道說……:」   「我剛醒就有大熱鬧可以看了嗎?」   PS:今日第一更…………今天第二更可能會稍微遲點,不會少~ 第691章魂飛魄散之局?   大荒西北隅,不周負子山上老者遲疑許久。   抬起頭看向前方那大片大片的天穹,一方面是好奇和期待——天帝帝俊的行宮路過這裡,而且似乎裡面還關著了人,這個可是個大熱鬧,另外一方面則是有種心有餘悸之感。   當年給共工那頭鐵後生一下撞在後腰子上。   這五千來年才好不容易醒過來。   這要是再來一次……   嘶呼……   不應當,不應當。   老者心中給自己找理由。   這一來,當年是共工和顓頊兩個後生在那裡爭吵,吵著吵著打起來了,這才有了那倒黴事情,這一次的,似乎只是五百年一次天帝山路過大荒三界,諸神前來觀禮。   是熱鬧,但是無害!   不至於打起來。   二來……   共工那後生可是四海八荒難得頭鐵的,我就不相信五千年過去了,這一個世代新生代裡面居然還有這麼頭鐵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第三。   老者撫須看向這西北天域,嘴角浮現一絲微笑。   這裡,可是石夷那小子鎮守著的。   石夷啊,防禦再生,天下無雙,執掌歲月,諸法不破,而且是個實誠人,有那小子在這裡,就算是真的有第二個共工一頭創過來,石夷也能夠硬生生地攔住。   綜上所述,在西北天域觀禮,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老者撫須,打算盤腿一坐。   咔嚓一聲,動作凝滯,剛剛還動作瀟灑不羈的老者嘴角抽了抽,倒抽了好幾口冷氣,扶著腰慢慢坐下來,屁股挨著石頭的時候,齜牙咧嘴,哎呀了好幾下。   眼角抽了抽。   共工那小子實力真的離譜……   算了,就在這兒看吧,安全,視野又好。   石夷在,這熱鬧又打不起來,又沒有共工那樣的頭鐵貨。   三個要求都滿足。   所以是安全的!   沒問題!   ………………   天帝山的速度遠比肉眼所能夠觀測得到的更快。   這一座在十方之外的神山周圍環繞著濃鬱至極的時空霧氣,常規空間上的距離,在這裡完全不是什麼問題,那位駝背的老者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座青銅燈裡面的火光在抵達巔峰之後,開始緩慢而安寧的變得暗淡下來。   像是走了很久很久的道路,終於完成了此生的使命。   是以能夠坦然地去休息了。   神將捧著一枚玉令走過來,那一枚藍色的玉令上仿佛有著月亮的光芒,上面寫著帝妃常羲的命令:「姒文命壽數將近,真靈崩碎,在天機卜算之時,會在路過大荒的時候消散。」   「切勿誤了時間。」   駝背老者動作停滯了許久,祂知道帝妃常羲的目的。   作為曾經給神靈帶來巨大衝擊的敵人,有時候,必須要讓諸神親眼看到禹王真靈的潰散,才能將過去的汙點洗刷乾淨,以常羲的立場,這樣的做法毫無問題,而且毫無疑問其效極大。   為的是大荒的尊嚴。   只是此刻,這位駝背的老者卻一時間浮現出和自身立場相悖的想法。   裡面傳來了禹王懶洋洋的聲音:「怎麼了?外頭就聽到了你們唉聲嘆氣的動靜了,難道說是今天的飯菜比我做的都難吃?我當時做飯的時候,你們的臉色都沒有這麼難看過。」   老者和神將臉色一苦,都下意識回憶起來禹王秘傳美食。   沒死都是因為神靈之軀的加持。   老者踟躇了下,突然道:「帝禹,接下來,天帝山將會放慢速度。」   神將驚愕抬頭。   但是這位掌燈老者卻似乎下定了決心,嗓音寬和,道:「可能,帝禹你,沒有辦法看到大荒的天地了,不過在這裡,天帝山裡,倒是可以喝喝酒,老頭子這裡有帝君曾經賜予的神酒,哪怕是神靈都會醉過去。」   禹王愕然:「就是你之前說的那一壇酒?」   「是,就是之前禹王你想要喝的那一壇。」   老者噙著微笑,低聲道:「醉酒過去,然後什麼都不會知道了。」   「喝完這杯酒。」   「然後在醉夢中結束這五千年的痛苦吧……」   已然白髮蒼蒼的禹王深深地看著那位天帝山的山神,最終這個平日裡懶洋洋沒有個正形的男人卻沒有像是以前那樣大大咧咧地要酒,而是露出如同雄獅般從容的微笑,道:   「你要違抗帝妃的命令嗎?還是要違逆你神族的身份?」   老者和神將心底一驚。   禹王大笑起來:「算啦算啦,沒有這個必要,那會讓你們之後受到帝妃的責罰,說實話,那兩個女人下狠手來比起我們都來得毒辣。」   「我可沒有興趣在這個時候還要欠下什麼。」   「再說了,我還想要看看天地啊。」白髮微微被吹拂著,禹王嗓音安靜:「看看那長空和后土,看看陽光和玉露,看看我曾經走過的土地,或者說,是想要看看曾承載著我過去的那些東西。」   「帝妃,是羲和,還是常羲,她想要看著我的末路?」   「可惜啊,這是我心中的執念已經滿足,而並非是我的末路。」   「我亦想要再看看那大荒諸神的模樣,只是看著那些傢伙,只有我被捆縛起來,瀕臨死亡的時候,他們才敢露出囂張的模樣,我就會覺得非常地有意思。」   禹王的聲音安靜,卻讓神將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顫慄感。   那雙眼瞳裡仿佛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   人族的君王道:   「我是披著甲冑,手持刀劍,以人族的身份廝殺而來到這裡的,面對著帝俊,我亦昂然向前,你現在要讓我,面對著這些被帝俊保護著的芻狗們後退嗎?」   禹王握緊拳頭,鎖鏈震顫聲音像是戰場上浩大的戰鼓,像是鎧甲摩擦時候的肅殺聲音,低沉的聲音如同雄獅,神將回憶起曾經的帝君說的話,他們平日裡看到的那個禹,是沉睡著的雄獅,哪怕安靜的時候,帝俊來此都能夠感覺到在對方心底激蕩的風雷。   而雄獅總是會醒過來的,磨礪爪牙,發出震撼天地的咆哮。   哪怕是老邁的雄獅將要死去,可是草原上被圈養者的羊和豬狗們也沒有資格面對著雄獅的身軀嘲笑,王者死去之時仍舊是王者,唯獨一位被帝俊說尊重的人族語氣裡充斥著對於主神和帝妃的不敬,道:   「最後的一場戰役,我也會贏得痛快。」   「到那個時候,你再將酒撒給我的屍骨。」   老者緩慢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禹王看著遠處的天空,道:「不過,說是這麼說,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幫我一下忙,嗯,我想要留下幾封信,是給朋友的,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有辦法拿著刻刀,說實話我的字實在是很醜。」   「當然,淵的字也一般。」   「我們兩個水平差不多。」   禹王最後還是認真補充。   「那小子,也就做飯比我好吃了那麼一點點。」   「不是我吹,我們兩個聯手,廚藝吊打三界四海。」   老者嘴角抽了抽,回憶起那種劇毒般的廚藝,如果這個廚藝效果再強化那麼一倍,倒是確實是能夠把三界八荒的神都給藥麻了。   他取出了玉書,然後認認真真地刻錄。   禹王的嗓音平靜,可是說了幾句之後,還是覺得不自在,從神將那裡接過了玉質的刻刀,在石頭上寫下來歪歪扭扭的話,一邊寫一邊隨口道:「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字,主要是契這傢伙吧,戒心很重。」   「他搞不好會懷疑這不是我留下來的,然後直接給扔了。」   「契,很久不見,你現在有一米六了嗎?」   「米這個,據說是人間的新單位,你知道嗎?」   「你這傢伙雖然看上去散漫,但是事實上比起誰都要來得倔,或許會選擇一個人藏起來,或許會選擇自己扛著最苦的東西吧,但是沒有這個必要,你也可以嘗試著相信其他人。」   禹王右手被鎖鏈捆住,只能用手指在玉書上寫著。   真靈磨損留下的痕跡像是鮮血落在玉書上。   認認真真一筆一划寫著。   「你不必要一個人扛著所有。」   「沒有必要這麼蠢。」   「契,現在終於可以向你道歉了。」   「抱歉,當年我輸了,連累著你也心神受損,否則你也不會輸吧,若是還有往後……算了,就當做我在這裡給你道歉了,也沒有必要想我,你要是想要罵我呢,你就罵吧,反正我也聽不著了。」   「你愛罵就罵去吧,哈哈哈,反正是你自己嘴巴累。」   「我聽不著,聽不著!」   寫最後一行的時候,禹王面容安靜。   『給淵的,抱歉啊,淵,如果我早知道五千年的歲月會有多難熬,或許我不會讓你轉世,當年那個天女帶來這東西的時候,我本來應該攔下來的,但是我當時多少是有些遲疑了。』   『我想著,要是你真的能活過來的話,多好。』   『我真的好想要再見見你……』   『只是,這一世,不要太蠢了,也不要再莽撞。』   『如果可以的話,多陪陪女嬌。』   『嗯,我被戲弄的那一部分,你也幫我承受了吧。』   『當年我把你從崑崙山上帶下來的時候,我們說往後要一起喝酒,可惜我這個人總是忘性大,大概是又忘記了,其實我經常能夠喝到好酒,哎呀,就是美酒滋味太重,我常常喝醉,喝醉了就會忘記你。」   「忘記和你說要喝酒,忘記了和女嬌說要回去,忘記了和契說的那些話。哈哈哈哈,你說說我這日子過得美不美?」   最後給女嬌留下玉書的時候,禹王的動作凝滯了很久很久。   候人兮猗。   清脆的聲音,那少女似乎還在笑吟吟地看著他,說,我在等你回來啊。   白髮的人族君王笑起來。   五千年孤苦之後,手指緩緩落筆。   勿等,勿念。   禹王輕聲道:   吾不歸矣。   我不會回去了。   曾經三過家門而不入,最後發誓一定活著回去,卻又再不曾回去。   手腕一動,三枚玉書落入老者手指,禹王垂眸,以最大的幅度低下了如同雄獅般的頭顱,緩聲道:「姒文命,在此道謝了。」   老者心中悲慟,張了張口,覺得心中堵得厲害,最後拱手深深一禮。   ……………………   在大荒的大城裡面。   衛淵掏出了從鑿齒那裡得來的戰利品,成功地換了一堆的好東西。   不得不說,這神靈就是有錢啊。   狗大戶!   吊路燈!   真香!   衛館主心情愉悅,不過還是靠著這些東西買了不少吃的和裝備,瞧瞧這衣服,這氣派,這法寶,這質量,一個字,豪!兩個字,真香!突然看到了一名男子伸出手,瀟灑至極地取出了一枚眼熟的令牌,往前一晃,之前那位相當清貴模樣的老闆居然恭恭敬敬地把他請了上去。   而重點是,這個令牌,衛淵在鑿齒身上見過,只是因為有鑿齒的魂魄氣息,所以就找了個地方扔了,遲疑了下,衛淵道:「店家,這令牌是什麼?」   「啊,這個啊,是神力腰牌,裡面的每一個文字代表著一個層次的財富,尋常人連這腰牌都買不起啊。」   衛淵突然察覺到隱隱不妙。   「我這些東西,花了的錢,能換腰牌嗎?」   那面容清貴俊美的老闆看了看衛淵採買的華貴衣物,兵器,丹藥,然後眼露不屑,矜持地搖了搖頭,顯而易見差得遠,衛淵嘴角抽了抽,最後道:「那麼,腰牌上如果是一輪大日,周圍環繞星辰,是什麼級別?」   那老闆面露驚嚇,態度都一下變得好了很多,幾乎隱隱討好,道:「您認識這樣的人?」   「只是見過,這個很值錢嗎?」   「當然。」   老闆斟酌了下言辭,道:「那一枚令牌裡的財富。」   「大概,夠買得下這一座城。」   他語氣頓了頓,鄭重加強:「一整座!」   衛淵:「…………??!」   心態崩了!   衛館主嘴角抽了抽,右手抬起,按住心口,一時間覺得心疼得要死。   心疼到無法呼吸。   之前他和趙公明的交流歷歷在目。   『我詛咒你今年比去年更窮啊魂淡!』   『我家住著武財神關雲長,我反彈!』   『再說,我已經窮到沒有辦法更窮一步了好吧!』   好的,武財神關羽已經走了。   我說我沒有辦法更窮一步,所以你就先給我一筆橫財。   然後狠狠地讓我變窮嗎?   這什麼權能?!   趙公明,為什麼你明明是神州的財神爺,連跑到大荒都避不開你?   身上的衣服和裝備都不香了。   外面突然傳來了玉磬敲擊的清脆聲音,那店家卻神色一滯,失去了先前的清貴和鎮定,道:   「這是……千年大事才有的玉音!」   他匆匆走出去,衛淵也隨之在後,看到一枚枚玉色光芒在空中交錯化作文字,以相當大的排場,組成了一幅捲軸,就這樣懸浮在空中,氣魄恢弘。   上面文字密密麻麻,而衛淵視線凝固,只是看到了其中兩行,渾身鮮血冰冷下來。   「明日人族逆王姒文命真靈重歸大荒之前,魂飛魄散。」   「諸可觀禮。」   PS:今日第二更………… 第692章我來見你了(感謝顛三倒四111萬賞   )   大荒的邊緣,空間和空間的交錯之處,天帝山還沒有抵達,但是被鎖鏈捆縛在天帝山上的禹王已經遠遠地能夠看到那片天地,畢竟,說實話十方之外的世界無聊又枯燥,要麼就是黑。   要麼就是黑色裡面還透著點紅。   有時候還能夠在這時空之霧裡看到一個個小世界裡散發出的朝陽夕陽,結果就是黑色裡面各種顏色五彩斑斕,晃得人眼花繚亂的。   只是此刻,看到外面的大荒天空,禹王深深吸了口氣。   這才舒服啊。   伴隨著時空碰撞的聲音,天帝山和大荒邊緣擦著過去,這一座十方之外的神山,自然不可能真正地進入大荒世界,而是會在大荒這個位面的邊緣划過去,像是兩道交匯的曲線。   當划過大荒位面的時候,雙方理論上無窮近,可以看到彼此。   禹王可以看到大荒。   大荒西北隅這一個位置上,也能夠看得到他。   在整座天帝山擦過大荒的時候,速度自然而然地變慢,和大荒的距離近到了禹王能夠感知到那種撲落在身上的風,風裡面帶著鳥鳴和花香,人族現在應該也是在類似的地方好好生活著。   耳畔聽到了低低的驚呼聲音。   禹懶洋洋地睜開眼睛,像是憋了許久一樣,用貪婪而迷戀的眼光看著天空和大地,最後才看向了外面密密麻麻的諸神,這一座山是第十次來到這裡,只是以前觀禮的神將和強者遠沒有今天這麼多。   身穿華貴繁複衣裝,如同明月簇擁,面容雍容的帝妃坐在天神的車輿上,這一座神車本可以十二輪明月拖拽駕馭,是常羲巡視長空三界的神器,禹王知道這個女子的想法,神族當年的恥辱是必須要洗刷的。   從對方的立場上,這是無需質疑的事情。   帝俊雖然和自己關係不錯,但是那是私人的關係,而作為天帝的帝俊,也是需要以敵人的死亡來豎立自己的威信的,無論如何,這是執政者必然會做的事情。   就像是作為人族的自己也絕不會屈服於帝俊一樣。   彼此立場如此而已。   恥辱,唯獨鮮血才能洗刷!   駝背老者站在禹王的旁邊,看著這大荒的一切,給禹王指點著那邊觀禮的神靈是誰,一個一個,全部都是大荒有名有姓的存在,要麼就是神力強大無比的大神,要麼就是大氏族勢力的後人。   「那裡是天神司幽的後裔,他們一族天生就能夠掌控幽冥。」   「還有那裡,那是巨人……,那是東海雷霆大澤一族的強者。」   所有的天神軍容嚴整著,散發出一股沉肅霸道之氣。   作為曾經擊潰過萬族,登上蒼穹的神靈,祂們是毫無疑問地強大的。   如果不強大的話,人族也不會被逼迫到歷歷代代都艱苦求生,否認自己的對手,其實也是在否認自己,這些來自於新時代的神將們和各大氏族們的後裔抬起頭,看著傳說中作為帝俊對手的禹王,屏住呼吸。   有看著傳說落幕的遺憾,也有一種自豪之感。   禹看出了這種自豪的感覺,多少是有些不明白的。   不明白,自己的對手明明是帝俊,這些祖先被他殺戮的傢伙又是怎麼樣才能做出這樣與有榮焉的樣子的?   常羲抬眸看著那四肢和腰部都被巨大鎖鏈捆縛住的男子。   五輪巨大的大日浮塵,天地一片灼熱明亮。   常羲從車輿上站起來,以一種平等的姿態看著禹。   禹王知道對方這是為了神族的尊嚴。   所以相互對應的,自己也象徵著人族的尊嚴。   他嘴角帶著豪邁的笑意,鎖鏈微微鳴嘯,是被氣機所牽扯,他抬起頭,明明像是囚犯,但是那樣的氣度,竟然像是一位雍容的霸者,坐在自己的御座上,俯瞰著諸逆臣的覲見。   平天災,鎮共工,塗山會盟,萬國來朝!   鑄九鼎,裂山海,鏖戰萬裡,唯帝俊敵。   這樣豪邁絕倫的人物,五千年也只有這樣一個而已。   一種譁然騷動。   神靈們的氣度被壓下來了。   不自覺地低下頭來。   諸多神族們結成了簡單的陣法,而這個時候,竟只是堪堪和那孤身一人的驕傲王者抗衡住,常羲深深注視著禹王,白皙修長的手掌緩緩按下,十二輪明月在天空中浮現,剩餘的元辰輔助。   大陣磨礪,為了神族的尊嚴,禹王是必須死在這裡的。   這也是帝俊所默認的,   只是她不知道帝俊的另外一個要求,雖然不明白,但是還是選擇了遵從,抬了抬手,十二輪太陰星在空中驟然大亮,巨大的陣法浮現。   一名男子緩聲踏前,道:「雷雲大澤,恭送禹王。」   雖說恭送,殺機卻不減,雷霆的神力暴起,落在劍上,天空中如同有猛獸的咆哮,方圓數百裡天象登時變化,一道道幽藍色的雷霆不斷地跳躍著,彰顯著三界八荒最為暴虐的力量。   「司幽之脈,以長生死,在此,恭送禹王。」   一名女子雙手交錯,生死幽冥之氣浮現出來。   「龍山三澤一脈,恭送禹王……」   「送禹王」   「送禹王……」   「送……」   伴隨著一聲聲低沉的聲音,神力溝通天地萬物,禹王看著前方方圓數百裡乃至於千裡的範圍內,靈光一點一點地亮起,神力裹挾著毫無半點遮掩的殺機和恨意,他突然明白了帝俊的想法,放聲大笑起來。   你是披帶鎧甲,手持利刃廝殺到這裡的。   所以不應該像是死在病榻上一般地真靈潰散。   戰士,就應該死在戰場上。   作為友人,已經喝過了最後的一場酒。   作為死敵,就應該賦予對方最具備尊嚴最浩瀚盛大的死亡。   於是於友於敵都不再有缺憾。   「哈哈哈哈,好啊,帝俊,你是個不錯的朋友!」   禹王放聲大笑起來:「我承你的情!」   他瞪大眼睛,怒視著那註定要毀滅自己的一幕,沒有絲毫的軟弱,而旁邊的老者不忍地轉過頭去,常羲深深地看著那氣魄和豪邁加起來,幾乎不遜色於自己夫君的人族帝王,手掌重重抬起,頓了頓。   一道雜音,在這個時候突然打破了這陣法的完美和協調。   箭矢,仿佛流光一般的箭矢爆射出去,直指著常羲,帝妃抬起手抓住這一枚箭矢,白皙修長的手掌居然被箭矢的鋒刃給割裂,流出了金色的神血,而同時還有兩道箭矢射出去。   一道箭矢撞擊在了前方的鎖鏈上,鳴嘯聲音清脆。   另一道箭矢直接洞穿了那位大澤神將的眉心,後者嘴中噴出鮮血,不敢置信地仰面倒下去,禹王動作凝滯住了,一股肅殺和血腥的味道仿佛直接貫穿了他的魂魄,久違的廝殺感讓他真靈都凝固了下。   肅殺!   一道道視線看向箭矢被射出來的地方。   譁啦!   被稱為是神將鑿齒一脈出來的神將突然掀開了身上屬於哪個氏族風格的衣服,而後一把掀開了自己外面罩著的神秘長袍,有著華貴紋路的衣服落在地上,他手中提著一柄鋼鐵般的戰弓,背後背著密密麻麻的箭矢,箭矢的鋒銳散發出刺目的寒光。   腰間一左一右,挎著兩柄長劍。   那是一個普通的人族,他昂然站在諸神之中,眼睛黝黑,卻仿佛燃燒起來的木炭。   禹王卻猛地掙紮起來。   「淵?!」   「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誰?!」   「他,他是以鑿齒部的腰牌進來的?!」   「等下,他,他就是殺死鑿齒的那個人?!」   一瞬間死寂,旋即是肅殺之氣。   衛淵看著那失去執念而后蒼老的好友,像是當年在塗山氏的高牆上俯瞰黑髮豪邁的青年,兩個人的目光相遇,有些陌生,卻又熟悉。   淵咧嘴笑起來,說:「喂,姒文命。」   他道:「我來找你了。」   就好像是以前外出在山海的時候,說是要去那裡出發一樣,說:   「喂,禹,我們這一次去哪裡?」   他說完了就拔出了兩柄劍,張開口,面對著諸神的神將陣法,爆發出了壓得下一切聲音的怒吼,禹王也劇烈掙扎怒吼:「你來做什麼?!快走!快!」   他幾乎是瞬間就辨別出了那個熟悉的真靈,辨別出了對方的實力,語氣焦躁道:「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快走!」   這裡是大荒。   這裡有無數的神將和大荒的高手。   這裡甚至於有十二太陰,有帝妃常羲。   而祂們只有一個對手,一個半人半神,且自己執掌山脈不在此地的人族,一瞬間諸多神族都殺來,磅礴的神力亂流衝撞,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跡,衛淵雙手手腕一震,長劍鳴嘯。   劍術概念·故裡!   他原本是打算看看大禹的情況,但是現在,現在他改變主意了,縱然大羿告訴他,他絕無法踏入天帝山,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打破時間和空間,強行橫渡命運和生死,走入十方之外,可是,那也有著唯獨他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人族巔峰的劍術,幾乎瞬間洞穿了一位神將的腹部,猛地橫掃。   那名神將被直接懶腰斬殺。   衛淵的後背被一道槍芒類的神話權能洞穿。   咬牙回身一腳,那名神將被直接踏在太陽穴上,衛淵右手一拋,長劍駕馭飛出,騰空後躍,右手一抓,四根箭矢直接架在弓弦上,大羿的射術基礎,爆射而出。   同時有四名出生自有神靈血脈大族當中的高手被直接洞穿心臟。   如同落葉一般地砸下去。   衛淵伸手取箭矢,不斷地射出,他的弓是匯聚了人間一切智慧和最高科技的造物,是考慮到磨損的備用品,但是箭矢卻只能夠在大荒補充,大羿的射術,但是他畢竟不是大羿,有那些血脈強橫,防禦過人的神將強行以山神權能抵抗住了箭矢。   不斷地逼近衛淵,要把他圍繞在一起。   最終這樣的面對弓箭手的最佳處理方式成功將衛淵圍困起來。   神將們發出怒吼咆哮,握著兵器殺過去,衛淵掌中的戰弓終於被拉斷,他拋下手中的鋼鐵戰弓,反手拔出兩柄劍,劍術境界催動之下,裹挾著劍芒劈殺出去。   金色的鮮血,嘶吼和咆哮,恐懼的哀嚎。   甚至有還有被斬下的首級。   衛淵只覺得心臟重重跳動,握著劍的手掌裡仿佛藏著野獸,鮮血滾燙,他斬殺了敵人,掌中的劍崩碎,反手取出了長安劍,再度擊殺一人的時候,那神將怒吼,居然氣魄雄烈,猛得踏前一步,讓長安劍刺得更甚。   雙手伸出,化作了碧青色的龍爪,直接鎖住衛淵的肩膀。   力量龐大,遠超過衛淵。   衛淵劇烈掙扎,後背被交錯斬過,悶哼一聲,鮮血凌厲,染溼了衣服,卻反倒是激發出了兇悍之氣,怒吼一聲,右腳猛地抬起,直接踩踏前方的敵人胸口,從傷口處將其直接踩穿。   拔出長安劍,左手拖著一名男子的頭顱,鮮血淋漓。   周圍無數的敵人。   身上鮮血淋漓,常羲震怒,下令諸神合圍。   「殺了他!」   而禹王同樣想要掙扎開來,卻無法做到,只能同樣地怒道:「走啊,你在做什麼?!」沒有得到回應,只看到了記憶中必須被自己保護著的陶匠瘋了一樣在諸神中劈殺,劍上的血越來越多,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最終兩名神將不顧生死直接死死抱住他的腰,握劍的手,腿,全部被本體顯化的神獸控制住,那陶匠仍舊像是瘋子一般地往前,像是一個被拉扯住的螻蟻,這一幕卻異常的壯烈,而後他昂起頭,看著那白髮蒼蒼的好友,用盡全力大聲喊道:   「禹王,姒文命!」   「你給我活下去,活下去!!」   衛淵已經抵達了極限,甚至於無法更近半步,卻仍舊還在掙扎著把自己的聲音傳遞出去:「撐住,一定要繼續撐住,我們還在等你,我會來救你的!」   「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那個被諸神們圍殺著的男人像是瘋了一樣大喊著。   「活下去啊!你一定要撐住!」   他掌中的劍折斷,只剩下一柄長安劍,在這個時候,長安劍遠比一切的兵器更加順手,渾身鮮血,擋在大荒和天帝山之間,只留下了背影給禹王看著,抬手摺斷了身上被刺入的箭矢和兵器,劇烈喘息著,身軀顫抖,握著劍的手掌如同鐵鑄,慘烈至極。   他將身上被刺入的兵器拔出,扔在地上,鮮血淋漓。   當年的少年陶匠轉了轉眸子,然後道:   「等你回來,我給你做菜啊。」   禹王呆呆地看著那個染血的背影,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在五千年前,崑崙山上。   翹了軒轅丘五帝加冕儀式的男子渾身染血,咧著嘴對那失去記憶的陶匠道。   『喂,淵。』   他說:   『我來救你了。』   「我來見你了!」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感謝顛三倒四111萬賞,謝謝~ 第693章新的傳說,各種意義上   曾經被所有人保護在最後面的那個陶匠,此刻卻站在最前。   雙手握劍,怒吼咆哮著劈斬出去,渾身染血,但是氣勢已經雄烈到讓人心中畏懼的程度,周圍那些至少都是混雜有神靈血脈的強者們不再靠近過去,步步後退。   錚然聲中,兩柄劍倒插在地。   陶匠雙手掌心抵著劍柄,似乎唯獨這樣才能夠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鮮血順著劍柄劍脊留下來,落在地上。   恍惚抬起頭,腳下,身邊,全部都是屍體,這些生靈在之前,和衛淵根本不認識,但是現在他卻為了一個人而必須要把自己的性命賭上桌子,而後和其他不認識的神靈廝殺,這個人就是他的朋友。   他的氣勢抵達了巔峰。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亢龍有悔,盈不可久,龍戰於野,其血玄黃,這已經是必死之卦象,在天帝山上的老者呆滯地看著這樣的一幕,而後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一樣,急急地壓低聲音道:「走,快走!!」   天帝山,禹王在這裡,只會讓衝突越發激烈。   禹王一走,諸神神將沒有必須留在這裡的理由。   而那個人族也能夠立刻離開,這就是最好的,平息廝殺的方法。   五隻巨大的兇獸再度邁開腳步,時間的霧氣流轉,五輪大日拉著禹王和天帝山再度從大荒的邊緣離開,禹王憤怒地掙扎著,鎖鏈繃緊發出肅殺聲音,五隻巨大的兇獸居然被拉扯住,一時間發出仿佛震天撼地的嘶鳴。   駝背老者急急勸道:「帝禹,你不要反抗,快走。」   「只有你走了,活下來,這個人才會離開,他才不至於因為在這裡廝殺到力竭而亡,你難道想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在你面前嗎?」   禹王停止了掙扎。   他死死盯著那個背影,道:「淵,活下去!」   嗓音低沉卻又仿佛有著雷霆的迴蕩,那一雙黑色的瞳孔裡似乎再度被點燃了烈焰,人和人,意志和意志是可以傳承的,當我到來,那麼,烈焰必將焚燒而起。   衛淵背對著他抬起右手。   「我等你回來。」   他道:「請我喝那杯酒。」   天帝山再度地開始了移動,衛淵深深吸了口氣,雙手握著劍,他面對著淹都足以將他淹死的敵人,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屬於人族炎黃的鮮血沸騰起來,他雙手握劍,看著前方,而後放聲大笑著向前。   總要有人點燃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對吧?   過去是你點燃了一個時代,現在,換我來照亮你。   世界萬物似乎在這裡分作兩條道路。   天帝山朝著十方而去。   人族劍聖縱橫向前,廝殺斬出一道道鮮血,彼此漸行漸遠。   在天帝山徹底離開大荒的時候,衛淵心中的那一口氣終於散去,掌中的劍似乎都在瞬間失去了原本的力量,數道劍刃撕扯向他,裹挾雷霆,生死,烈焰,掌中的長安劍鳴嘯,猛地橫攔。   一招人間的蘇秦背劍將這些劍鋒攔住。   轟然暴響。   大地都被巨大的力量壓得塌陷下去。   衛淵張口咳出鮮血,眼底瘋狂的神色爆發,氣機猛地在體內碰撞。   生生振起威力,將那幾柄神兵斬斷。   拂袖一掃,袖裡乾坤一收一放,神兵碎片帶著數十倍乃至於百倍音速的初速度爆發出去,造出了一陣陣的哀嚎,衛淵抬起頭,眼前一陣陰影,一名本體超過千米的巨人族化作了三米的凝聚狀態,手中扛著一柄長柄巨錘,重重砸落。   衛淵的長安劍猛地一刺。   巨大的力量反震,他的手骨經脈幾乎崩斷,直接被甩飛出去撞在山上,長安劍甩手一扔,如同雷霆迸射,直接洞穿那犬戎巨人的眉心,劍氣如霜,縱橫十萬裡東西。   那巨大的犬戎巨人發出慘烈的哀嚎,捂著自己的頭倒下去。   衛淵撞在山上,已經系成馬尾的黑髮散開,眼前視線模糊,前方的敵人卻始終不見少,這裡是大荒,清醒之夢中的諸位不可以出現,所以燭九陰直接將清醒之夢轉移到了九幽。   第一個原則,燭九陰不可以在衛淵的清醒之夢中存在,出現在大荒。   帝俊和開明。   那是必須用盡一切智勇的對手。   而這裡也是敵人的核心區域。   衛淵起身,拄著劍,像是一個瀕死的瘋子,也像是一隻受傷的猛獸,黑色的瞳孔像是當年人族焚燒天地的時代裡,那一個個曾經留下過名字,那一個個至死都沒有留下名字的人。   長安劍浸潤金色神血,飛回手中,前所未有地悽厲鳴嘯著。   而常羲已經極端的憤怒了,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對神族尊嚴和威嚴的又一次挑釁,這麼多的神靈在場都沒有能夠把一介凡人戮殺掉,這本身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伴隨著熾熱的光,天邊一道流光以肉眼無法捕捉到的速度逼近。   大日。   整個天地的溫度開始飛快地升高,十二位太陰星自然而然地避開,給這位兄長讓開一條道路,最後的一隻金烏鳥振翅而來,因為五十萬大荒聯軍被全殲,或者說,更因為鑿齒的被殺,神魂俱滅,太陽星始終就在天地巡視。   衛淵眼前一晃,幾乎是本能地抬手阻攔。   一道熾烈的力量落在劍上。   悶哼一聲,衛淵直接被擊飛,甚至於是在被重重撞擊在地上的時候,那種熾烈感覺才傳遞過來,這柄長安劍直接出現了焚毀的趨勢,這是大日的力量,真正的偉力,超越光的速度,以及絕對的炙熱。   之前用來威脅檮杌的核武,其最威脅的,就是比擬大日的高溫。   衛淵這一次親自感受到了大日的力量。   胸腹仿佛被灼燒起來一樣的劇烈痛苦,眼前,身穿暗金色長袍的俊美天神似乎對沒有一招將衛淵殺死而感覺到了詫異,視線橫掃,身上散發出了絕對的高溫。   前方是實力凌駕於自身之上的大日之神。   周圍環繞著大荒的各位大族高手。   衛淵捂著胸口站起來,心無旁騖,大日之神皺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掌中的長安劍抬起,眼前絕路,但是心中卻有著蓬勃的求生欲望。   金烏沒有多說,抵達之後,直接第二招全力出手。   天空驟然亮起,赤金色的光芒沸騰,雲海翻滾著,一輪大日出現在了天空中,衛淵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那代表著的是大日的神話概念,極致的高溫,無盡的光明,驅除一切。   那一輪仿佛真正大日般的巨大星體突然劇烈收縮。   化作了一柄白熾色的標槍,被金烏握在掌心。   『你沒有失去過,所以你的劍術境界無法抵達曾經的高峰』   這是大羿和蚩尤說過的話,衛淵之前很認真地相信了,但是現在,他突然覺得,他們說的話未必就是對的,他們的道路,未必就適合於自己,失去了之後,那種寂寥的心境自然強大,但是,當為了制止朋友離開自己之時,人往往能迸發出更大的力量。   偉大的目標,催生偉大的力量。   為他人而戰的劍,也不會弱於一切。   這才是衛淵,而非單獨陳淵的神話概念……   『衛淵此人,從來使人訝異。』   衛淵低語,雙手持劍,體內的崑崙山神神性劇烈地燃燒流轉,雙瞳化作了金色,如同河圖洛書的預言,而後,有更為崇高的東西壓制住了神性,屬於人類的黑色瞳孔重新出現。   第一個動念,腳下大地崩裂。   第二次轉思,金色的磅礴神力化作烈焰。   第三瞬。   劍術——無我。   劍的光芒仿佛超越的了來自於大日的光芒和速度,長安劍斜著斬向大日概念所化標槍,衛淵雙目怒視著,劍鋒和大日標槍摩擦著,發出雷霆般的聲音,長安劍灼熱燙金,最終,三息之時。   伴隨著無聲無息湮滅,那柄長安劍被直接從中間熔斷。   劍鋒打折旋,在空中化作了氣體。   衛淵身子一偏,要害避開了大日標槍,那炙熱的力量仍舊從肩膀貫穿,而在這所有人都鬆懈的時候,這一道劍光卻猛烈地爆發出了真正的璀璨。   在大日砸落,導致雙目視線中一片昏沉的情況下。   一道劍光撕扯開了天地的昏沉。   而後,伴隨著咔嚓聲音,屬於帝妃的車輿被斬碎,一個骯髒的,卑劣的,瘋狂的,熾烈的靈魂,一個屬於大地上昂首怒吼的生靈,踏上了帝妃的車輿,左手扣住了常羲的咽喉,右手斷劍猛地橫揮。   冰冷的劍直接卡在了常羲的咽喉。   如燭龍所說,神話概念和實力強度,並不劃等號。   帝俊總不可能是以實力強度來選拔妻子的吧?   「看來,我賭對了。」   常羲脖子上激起了一小片細膩的雞皮疙瘩,背後那個人族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頸上,但是,更多的是那種磅礴的殺機,而後,衛淵仰起頭,看著手持瞬間就足以毀滅衛淵的力量,卻無法出手的金烏:   「看來,你輸了。」   金烏緩聲道:「卑劣!」   衛淵放聲大笑:「那麼,堂堂的諸神,要用這麼大的陣勢來以多打少,就是堂堂正正了嗎?」他放聲大笑著,前方的諸神眼睜睜看著這放肆恣意的一幕,竟然不敢阻攔。   大日之神緩聲道:「放下帝妃,我讓你活著離開。」   「等你離開三千裡後,我才會追殺你。」   「現在,主動權可不在你的手上。」衛淵道。   大日之神背後,仿佛真正的大日即將墜落砸下,炙熱的光和溫將會焚燒和氣化一切的存在,道:「你傷害了她,也不要想要活著回去,我會讓你,魂飛魄散。」   「是嗎?」   安靜溫柔的嗓音提衛淵做出了回答。   大羿出現在了衛淵的身旁。   寄託於那最後一枚射日箭上的魂魄,蒼古遙遠的傳說,重臨大地。   「衛淵,你做得很好……」   靦腆的青年輕聲道:「我其實一直有些看不上你,但是,現在,我至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值得期待的東西,這裡交給我,馬上走……」   大羿抬眸,他是靠著射日箭出現在這裡的,唯一可幫助衛淵的人。   「修行了五千年,吸收了九個弟弟的神話概念。」   「此刻的我,未必是他的對手。」   「但是,這也是必須要完成的因果和宿業,是我來此的理由。」   金烏的瞳孔收縮,烈焰大日之相浮現,一己之力,隱隱顯化出十日橫空之相,大羿吐出一口濁氣,伸出手,取來了旁邊乾枯蜷縮的樹枝,虔誠的放在自己的額頭,而後拔下了自己鬢角的一根長發,作為弓弦。   這是如同玩具般的弓。   這是足以射落天神的弓。   射日弓,只是因為那是被大羿所持。   只要大羿所持,哪怕是粗糙簡略的東西,也是射日之弓。   「去吧。」   大羿道,而後一己之力站在那裡,代替衛淵面對著千軍萬馬。   「等此戰結束,我會回去找你的。」   衛淵一咬牙,仍舊保持著鎖住常羲的狀態,直接坐在了那車輿之上,猛地一踏,拉著車輿的異獸驚慌恐懼起來。   衛淵怒喝:   「走!」   而後,諸神目眥欲裂的注視下。   那些素來嬌生慣養的異獸們,居然就這麼老老實實地飛起來。   他們頭皮發麻。   一個人族,單人殺入了諸神神將們的會所,不單單活下來,居然還將帝妃綁架,這是何等荒謬,又何等讓人恐慌的事情,他們齊齊出手,卻突然被一股無邊鋒利的氣息攔住。   靦腆的青年抬起頭,看向那邊駕馭車輿離開的人。   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哪怕要付出代價和犧牲。   而即便是如此,終究也必須要背負著這些東西繼續往前。   你終於明白這一點了,終於開始成長,像是當初那些人了。   以及,相信同伴,不要逞強。   他收回視線,手裡提著玩具般的弓箭,面對著諸神和神將。   「此處,禁止通行。」   ……………………   衛淵的肩膀處仍舊受著傷,是大日的貫穿傷,如果不是已經是神靈之軀,這一招就足以殺死他,這是最為殘忍的一點,明明有著強大的意志,但是最終打敗那些人族英雄們的除了神的力量,還有人的壽命。   常羲被他的手死死攔腰卡住,斷裂的長安劍隨時可以將她殺死。   只是似乎是知道這個人是綁架了主人的,也似乎是因為這個男子身上的氣息實在是過於恐怖,拉著車輿的異獸突然一個加速,失血過多受傷過重的衛淵直接被甩飛下去。   他死死抓住了常羲。   在這樣危險的時刻,主動選擇了的方向是他下意識覺得安全的地方,是石夷鎮守之處,只是異獸提前暴躁,衛淵被甩向了一座山,調動最後的力量,全力施展了兩門門神通。   人族三十六天罡正法,無上神通——   法天象地·山神之軀。   道門七十二變·銅頭鐵臂!   而後……   在告訴移動裡看到一個老人驚愕呆滯的表情,對方似乎是想要起來躲開,但是好像是腰杆子不好使,氣得急了腰疼,身子動作就那麼頓了頓,臉上浮現出吃痛的感覺。   可也就是這麼一停,衛淵的頭直接撞在了那老伯的腰杆子上。   咔嚓。   「……脊椎骨的骨裂聲?」   「撞倒人了?」   衛淵腦海裡閃過這個古怪的念頭。   「糟!不會被訛上吧?」   而後陷入昏迷。   PS:今日第二更…………嗯,新的傳說,各種意義上~ 第694章新時代的第一『綁架犯』!   天帝山。   劍鳴的迴響仍舊殘留在這一片天地,而前方已經看不到那慘烈壯闊的一幕,這座天帝的行宮以足以跨越一個個世界的速度行動著,無邊的時空之霧背面,是被稱作小千世界的小型世界倒影。   帝俊時常於諸多小世界當中閒散踱步。   乃至於人間界都曾多次前往。   相對於天地萬象之大道,即便是執掌權能和概念的神靈仍舊只是禹禹獨行的求道者,要秉持自我,同樣應當虛懷若谷,這是那位天帝曾經說過的話,只是現在,這些諸多小世界之光也無法令劍光的印痕散去。   許久後,神將呢喃道:「那是人族嗎……」   駝背老者回答:「是人族。」   「人族是這樣兇悍的種族嗎?」   這一次老者過了好一會兒才道:   「從來如此。」   「意志的強大,肉體的弱小,並不矛盾。」   駝背老者看著外面,道:「帝君曾經前往多個小世界遊歷,人間也在其中,和一位老者論道的時候,那個老者的實力遠不如帝君,但是智慧卻很高,他說過,神靈只是具備有力量,而非是強大。」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神將呢喃:「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祂苦笑:「這樣看來,我們這些移山填海的傢伙,在他眼裡反倒不算是什麼強者?天是有力量的,猛獸對於人來說也是有力的,但是卻不能說是強。」   老者道:「是這樣的……所以,人族中的強者,和神族的強者,彼此的尊嚴處於同一個層次。」   神將道:「說這句話的是誰?」   「叫做聃。」   駝背老人回答:「在人間西周的年間,祭祀天帝,帝君曾經化身為凡人公子,在西周之都,得見一少年名為李聃,有三果之禮,互以為鄰,常相往來,帝君看著他奔波一生,而後相互對賭一次。」   神將好奇:「賭,賭什麼?」   作為神將,對於那位天帝的經歷一直都非常好奇。   「賭注是什麼,我也是不知道的。」   「賭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老者道:「我只知道,他們的賭約裡有這一條,那位老聃,不可主動出周都。」   「那麼,帝君贏了嗎?」   「不……賭約被停止了。」   老者聲音頓了頓:「那一年,孔丘去世。」   「天下大變。」   「一個少年人,騎著青牛,進入了周都。」   ……………………   駝背老者搖了搖頭,「那少年人將老聃半強迫著帶出去,據說帝君當日大笑說人間之事,所謂緣分奇妙不過於此,賭約未必需要勝負,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因緣際會,也是一樁妙事。」   說起往日的事情,老者也是唏噓不已,抬起頭,先前還劇烈掙扎著的禹王,此刻卻一反常態地安靜了下來,不再怒吼大笑,仿佛整個身體都失去力量,必須要由鎖鏈支撐住才能站著,而不像以前那樣昂然站立。   頭顱垂下來,花白的頭髮像是雜草。   沒有半點的生機,像是風中之燭。   駝背老者連連呼喚了好多次,但是禹王不再像是以前那樣給予回應了,老者眼底複雜無比,嘆息聲中,卻突然覺得懷中一片熾熱的劇痛,悶哼一聲,那東西像是一捧被燒紅了的鐵砂撒入懷抱,痛苦綿長。   他下意識伸手一撥拉,刺痛之中,終於將那炙熱難耐的東西扔出去。   那是三枚玉書,上面由禹王真靈自己寫下的對於好友和妻子的絕筆信緩緩亮起,每一個文字都像是被火焰點燃了,最終崩散如同煙塵般消失了。   有這樣的說法,絕筆信,看似是不舍。   其實寫下這一封信的時候,卻恰恰代表著放棄了繼續下去。   遠處傳來一片的驚呼。   駝背老者跌跌撞撞跑過去,而後呆呆地站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   本該熄滅於今天的青銅明燈,暗紅色的火焰緩緩燃燒著。   禹王被鎖鏈拉扯著,頭顱垂著,花白的頭髮像是雜草一樣。   但是雜草之下孕育著的是新的生機。   灰白的,充斥著廢墟的荒敗草原,只是等待著春來。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人的意志是可以傳承的。   你相信麼?   老者看著那緩緩燃燒的明燈,再說不出話。   薪火相傳。   生生不息。   將開闢者燃燒出的火光重新傳遞迴去,正是繼往開來者的職責。   …………………………   大荒的天穹,十日凌空,焚山煮海之異象,再度出現。   而後一道金色寒芒沖天而起,仿佛要將這浩瀚無比,氣象萬千的壯闊攪碎,而後劇烈的戰鬥一直持續著,而在這個時候,數十道神靈的遁光從天空中飛過。   「該死,是這個方向沒錯吧?」   「沒錯的,我餵養著那些異獸,它們確實就是往這個方向來的。」   來自於司幽之國的神靈額頭冷汗直冒。   「帝君現在正在閉關,要是被帝君出關後發現……」   諸神只要一想到那位帝君出關之後發現這荒唐場面的模樣,就只覺得心中愧疚至極,恨不得當場自盡,於是一番辨別了方向後,便繼續奔波,完全無視了前方的危險,心中只有愧疚長存。   也因此,他們掠過了大荒西北隅,掠過了不周負子山。   道門有言,龜息閉氣,綿綿若有若無,以合大道。   衛淵猛地睜開雙目,劇烈喘息著,在身受重傷的時候,身負的道門功法自然而然進入了龜息閉氣的狀態,在諸神掠過的時候,危機本能刺激身體,從龜息內息裡轉移出來,一甦醒,衛淵的臉色就扭曲起來。   手指扣著地面,身軀劇烈顫抖。   痛痛痛,痛死了!   MD小時候打針都沒這麼疼。   衛淵死死咬住牙關,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肩膀上的貫穿傷現在還沒有能痊癒,或者說,從肩膀進入,擦著脊椎而過,從右下腹部洞穿出去的大日之槍,直接將他的身軀融化出一個洞,如果不是神靈之軀,早就死了。   大日之神。   北印的那個所謂大日之神和金烏比起來,簡直不是一個等級。   衛淵額頭滿是冷汗,支撐著劍抬起頭,看到旁邊昏迷的常羲。   剛剛最後昏迷之前,衛淵直接一招鎖喉,以神力震蕩衝擊神魂,將帝妃常羲擊昏,踉踉蹌蹌站起來,看到那邊捂著自己的腰撲街的老伯,面色一變,猛地起身,卻因為身上劇痛而身姿一僵。   想要拄著劍走過去,才發現長安劍直接只剩下了劍柄和三分之一個劍身,正面擦過了大日概念所化的標槍,還能剩下這麼點,那已經是神話概念足夠堅挺了。   最後衛淵砍了根樹枝,拄著拐杖般踉踉蹌蹌走過去。   老伯以趴著的姿態躺平。   因為腰杆子被撞了下,此刻姿勢,頗為前衛。   衛淵蹲下來,檢查了下老者的狀態,然後摸了摸骨:「沒有氣脈,不是人族,但是有骨骼,看來是被撞倒腰椎骨了,有點腰間盤突出。」   「嗯,這個……看來原本就是老傷了。」   「最後又被我撞了下。」   「不能拖著了……」   衛淵咬牙站起來,把老者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平。   因為發現自己第二次吃瓜被後生仔一個鐵頭直接撞擊到腰間盤突出而太過丟人,不得不裝作昏迷的某不周山神疑惑,但是還是感覺得到,這個後生仔比起當年的共工好多了啊。   雖然頭鐵的程度簡直尼瑪不分軒輊。   但是這個好歹知道把老頭子換個姿勢。   嗯?奇怪,他是要做什麼?   為什麼要提起我的腿?   為什麼要坐在我背上?   嗯??   等等,這個姿勢……   衛淵以馬步蹲著,然後輕輕坐在老者背上借力,雙臂伸出,強忍著傷口發力的劇痛,把老者的兩條腿夾在肘下,而後深吸了兩口氣——道門正骨術,太平道次天師專屬。   嗯?這什麼身體素質,居然拉不動?   裝昏的不周山神心中嗤笑,自己好歹是十大之一。   你以為你是誰?   衛淵皺了皺眉,雖然此刻動用法力會讓自己的傷勢嚴重,但是絕不能把這個老人家放在這裡不管,畢竟是自己導致的,一咬牙,氣走周身,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挾山超海之巨力。   給爺起!   猛地用力,一拉一拽,再狠狠地一扭。   不周山神察覺到和自己概念類似的東西,大驚,剛要開口。   後生仔,停下!   「等……」   咔嚓!!!   咔!   咔吧!!!   一連三聲。   很有節奏感。   「啊!!!」   不周山神大喊一聲,兩眼一翻,因為剛剛甦醒,又沒有開啟神話概念防禦,這次是真的疼得昏過去了。   衛淵吐出一口氣,傷口崩裂,流出鮮血,但是前面說見,這個老人似乎是恢復過來,至少那過於突出的腰間盤被衛淵以古法正骨手段給硬生生掰回去了。   也不知道之前是怎麼來的陳年老傷。   骨頭碰撞的聲音,極為清脆。   環顧周圍,一片荒野,這一座山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衛淵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這位老伯難道說是來這裡散步?結果被自己撞到了?那他家裡在哪裡?家人呢?   大羿斷後,也不知道情況。   衛淵思維電轉,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多呆,就自己現在這樣子,再來一批神將,當場就要被交代在這裡,看了看那邊的帝妃常羲,後者似乎受不了衛淵的目光,皺了皺眉,還是睜開眼睛。   「可能會有追兵,我要你一起走。」   常羲好看的眉頭揚起,帶著一種矜持的冷笑:「你覺得我會同意?」   衛淵反手掏出了斷裂融化,但是仍舊鋒利的長安劍。   上古人族文官交涉術·嫡傳!   等級·MAX。   傳授者——刑天,蚩尤,軒轅,並共工。   常羲盯著衛淵的劍,沉默了下,道:「本座需要有車輿。」   「怎麼麻煩這麼多。」   衛淵吐槽,但是出於神州對戰俘的待遇,以及需要這張護身符,衛淵還是選擇砍下來木頭,做了一個二輪手推車,就是人間工地上推磚用的。   「你居然要本座坐這個?」   常羲明月般的眸子瞪大。   衛館主反手掏出劍。   常羲白皙清冷的皮膚上浮現憤怒的嫣紅。   然後提起了淺藍色的裙擺,還是老老實實地站上去,拿出一塊如同群星製造的靈材坐上去,圍觀找來藤蔓,把那個被他狠狠地撞在腰杆子上的老人背起來,還用藤蔓固定住。   「你要帶著祂?」   「畢竟是我弄傷了祂的。」   衛淵回答。   「再說,這裡的話,可能會招來剛剛的神將。」   「需要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然後讓他回去自己的家裡。」   衛淵把劍跨在一側,而後背著老者,推著小推車,額頭青筋繃起,將這個車推起來,來自於不知道多少神將帶來的傷勢,以及那位大日之神的力量讓他仿佛同時被千刀萬剮的同時還被一百個護士往指甲縫裡打針,疼得要死,他現在都詫異,自己居然還能行動,旋即心中懊惱。   要不是這裡無法聯繫到燭九陰。   祂一定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衛淵咬著牙,卻突然明白了之前燭龍所說,有朝一日祂不在的情況。   有些人的魅力可以吸引來這個時代的豪傑和英雄,但是這還不夠,如果想要去承擔起一切,照亮黑暗,那麼,你就必須要有失去一切同伴,還要在這一條道路上走下去的能力和內心。   他突然明白了軒轅。   心念壓下,背負傷勢,忍著劇痛,離開這裡。   而昏迷的不周山神,就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   被人扛著離開了老家。   ………………   後世說起那個傳奇的時代,總是繞不開一個個璀璨如同星辰的名字,究竟是英雄們塑造了時代,還是說時代的風起雲湧讓英雄們脫穎而出,亦或者,兼而有之,無法真正詳細說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明確。   英雄們的存在讓時代越發地壯闊。   而時代的壯闊使得一個個名字熠熠生輝。   而在這無數個傳說的名字當中,其中有一個,他第一次被大荒四海,諸界八荒的生靈所熟知,也即這個名字響徹大荒和三界的開始——   是從同時綁架了帝妃常羲和不周山神開始的。   PS:今日第一更…………   四千字。 第695章衛淵的大召喚術   不得不說,山神之軀就是比血肉之軀結實耐操。   衛淵受的傷,換了血肉之軀,早就不知道已經撲街多少次,現在雖然仍舊是劇痛到難以忍受,但是靠著意志力仍舊可以驅馳著身體邁步向前,速度還特別快。   常羲冷眼旁觀。   作為神話概念是『化生萬物』之屬,可以創造太陰星的天神。   雖然不是戰鬥側,但是也是極強的輔助型概念。   她當然見識過諸多的神靈。   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傷勢,不說致命,但是大部分神靈是無法忍受的,會上請休假,修養百年,要撥下來各種各樣的天材地寶,以及侍女侍從的貼身服務,還要洋洋得意,自以為功勞。   如同眼前這樣,身處於苦難卻又自信樂觀的模樣,她從沒有見過。   「你居然忍得住?」   常羲終於忍不住開口,嗓音清冷。   衛淵心滿意足道:「至少我還活著。」   「還疼就好,疼代表著我還活著。」   「而只要活著,一切就都有改變和拯救的機會。」   「不過這老爺子真的有點沉啊。」   衛淵用力把背後的老伯背起來。   常羲不說話,一雙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平心而論,她絕對是衛淵見到過的最美的女人之一,安靜坐在那裡會讓人想起有著明月的夜空,說句不客氣的話,能夠把推磚石的二輪推車坐出這麼上流氣質的,也就這人了。   這要是在人間拍個廣告。   二輪手推車不得賣脫銷了?   衛淵心中自嘲。   不過那個時候,肯定會有一大批傢伙冒出來投機倒把,趁勢漲價。   靠著熱度掙錢。   嗯,這個時候就該給石夷打個電話。   給那位同志增加以下業績。   「這裡是大荒。」   常羲開口了,雪白的皮膚,絕美的面容,瞳孔裡倒映著那個骯髒的人族,道:「大荒的面積雖然遠超過一切小世界以及人間,但是,無數神族都會出現,大日金烏也會巡視。」   「你被抓住,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你說的沒錯,大荒空曠,容易遇到神靈在地上建造的國家,恐怕連兇獸和妖神都會來尋找你,我綁架了你,那畢竟是相當於和大荒為敵,但是,誰說我要在荒野上跑的?」   衛淵開口,「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置之死地而後生。」   「城池,才是我躲避追殺的地方。」   常羲神色微凝,脫口而出道:   「你瘋了?」   「不,我非常冷靜。」   衛淵回答:「硬碰硬是殺不過的,這個時候,唯獨讓他們投鼠忌器,才有一線生機。」   哪怕是要和整個大荒神將打遊擊。   打遊擊。   這不是老本行?   他咧嘴笑了下,雖然很快就因為身上的劇痛而讓微笑有些變了樣子,但是腳步還是堅實的,黑色的瞳孔裡像是燃燒著火焰的木炭,有一種攝人的溫度,就像是現在被鎖在天帝山的男子,亦或者獨自把自己流放出十方之外的少年,道:   「我和禹有約定,所以我也要活著回去。」   「我一定能活下去。」   「大荒絕阻止不了我。」   他咬緊牙關,忍受著渾身上下的傷勢和劇痛,前方已經看到了一座被籠罩在雲氣和人間不存濃鬱靈氣當中的巍峨城池,之前在轉手賣掉鑿齒戰利品的時候,衛淵弄了一個自己的身份。   當時還因為失去了鑿齒的身份腰牌,以及裡面的財富而肉疼。   現在想想,也正是沒有用鑿齒的,而是重新整了一個,現在才有渾水摸魚溜進來的可能。   當然,在進入之前,衛淵從袖裡乾坤裡拉出來一塊布,給常羲罩住,包得嚴嚴實實的。   雖然那位面容絕美的帝妃怒視這個大不敬的人族。   但是在斷裂的長安劍之下,仍舊還是忍著怒氣坐在上面。   形勢比人強。   衛淵在這一路上緊繃著神經,扭轉天機,並沒有抹去自己的痕跡,而是通過其他的方式加以引導,當時買來的箭矢全部折斷,並且彈射到了不同的兇獸身上,這些兇獸雖然兇悍,但是面對著衛淵,都下意識壓低身軀,腿腳顫抖。   「還真是得感謝白澤那幾千年不遺餘力的宣傳……」   衛淵自嘲一聲。   擺了擺手,示意那些兇獸離去。   而後這些至少是有著人間大妖戰鬥力的兇獸都夾著尾巴逃了。   這樣,衛淵自己的天機就會被帶著四處跑,而他自己反倒是可以趁亂跑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凡所存在,必有痕跡,想要徹底抹去痕跡是絕無可能的,這個時候,應該運用巧合和其他生靈,給予對方錯誤的情報,而恰好,世上太多的蠢貨,而更加恰巧的事情,這些蠢貨,都會更相信自己所搜查出來的線索』   灰袍男子以前所說的話仿佛還在耳畔迴響。   衛淵靠著自己,非常精準地完成了一切。   如果有誰能夠縱覽全局,就能發現,在大荒諸神被引導離去的時候,衛淵以一個隱秘的方式,突破了那即將收攏的包圍。   而後踏入了城池。   …………   在進入這一座同樣是以浮空城結構存在的城市之後,衛淵輕車熟路地尋找了一戶人家,選擇了買下這一家的院子,神色從容平靜,那男子看到了常羲露出的衣擺裙裾,訝異道:「這是,群星流蘇裙,傳說這個可是帝妃常羲娘娘喜歡的衣服啊。」   常羲眸子亮起。   衛淵突然嘿然一笑,沒有阻攔她故意流出裙擺的動作,道:   「兄弟識貨啊。」   那賣房子的男人瞭然笑起來道:「看來啊,你也買了一套贗品?」   「雖然說一個是用群星萬象的真靈點綴,一個是找到了山谷裡面的星屑做的,造價上差了天和地,但是看上去是真的像啊,雖然說咱們買不到真的,不過家裡娘們女兒們都想要,咬咬牙也是得買回來的。」   衛淵感慨道:「是啊,總是這樣。」   「就是喜歡,這不是出來都捨不得換?」   「真是老虎下山一身皮,就這一件衣服似的。」   那賣家大笑起來:「是啊,是啊,哈哈哈,誰說不是呢?」   「不過你這料子可真不錯啊,比我家的好多了。」   「哈哈哈,老哥謬讚了,不值錢的地攤貨色而已,地攤貨。」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常羲雙目睜大,卻尤自能夠維持冷靜。   賣家收了衛淵遞過去的大荒法印,是一種以天地靈材和對應神力,以大荒的特殊印法凝聚而成的錢幣,因為大荒現在流傳的修行方式是要靠著吸收天地靈材,這種附帶有神力的東西,是絕對的硬通貨。   嗯,鑿齒是神將,出徵當然不帶著貨幣。   衛淵把他身上的靈材賣了,得到了一百三十枚法印。   之前買劍和箭矢,用掉了十七枚,還附帶大吃大喝了一頓靈膳。   現在買這一個帶著別院的屋子用掉了一百枚整。   一百零一枚,抹了個零,變成了一百枚法印整。   雖然衛淵當時看著好不容易豐滿起來的錢包一下就癟了,很想要問一句,抹零的話不應該是從101變成11枚嗎?但是理智讓他克制住了自己,只好在心底吐槽一句,趙公明的詛咒難道是恆定的嗎?   還是說這回了老家大荒,連這特殊buff,財神爺的詛咒都加強了?   嗯,不過我這算不算是綁架了祂二娘?   衛淵思緒微頓。   不算吧,趙公明屬於是大荒金烏死去之後殘留的善念轉世為人,據他說,趙公明來到大荒,搞不好會被最後那隻大日金烏追殺殺戮,以求將趙公明身軀內的金烏神性攝取走,以抵達全盛。   衛淵心底雜念轉動。   那男子數了數法印,最後又數了一遍,小心翼翼收起來,看了一眼常羲,道:「還沒有問過,這位是小兄弟你的妻子?」   常羲:「??!」   一股怒氣升騰起來,銀牙緊咬,明月般的眼瞳看向衛淵。   只要這傢伙敢開口,她拼著當場和此人決死都要出手。   衛淵笑著擺了擺手,道:「這哪兒能啊。」   他坦然道:「這是我很尊重的一個人的妻子。」   敵人需要被擊潰,但是對手是需要尊重的。   常羲思緒微頓,明白了衛淵潛藏的含義,而後吐出一口濁氣。   人族的英雄,哪怕是恨不得讓這些英雄們魂飛魄散的敵人,也必須要承認這些雄傑們的豪邁和坦蕩。   衛淵豎起大拇指,一臉爽朗地補充道:   「我的意中人,比她年輕,還比她好看!」   常羲:「…………」   ……………………   「你的意中人是怎麼回事?」   「你什麼意思?人類?」   常羲好看的眼瞳裡多少帶著一絲絲怒意了,看著衛淵。   「就是那句話啊,比你年輕,還比你好看。」   衛淵回答。   常羲道:「本座乃是天帝之妃,四海八荒之中,唯獨羲和,西王母能夠在容貌上和本座媲美,你的意中人又是哪一位,若是凡人的容貌,又能夠有多好?」   「自然最好。」   衛淵回答。   不知為何,常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衛淵取出一套灰撲撲的普通衣服,放在旁邊,道:「為了防止你的身份暴露,以免我做出狗急跳牆直接撕票的事情,還是請帝妃你更換衣服吧,你只是不擅長戰鬥,隨心而動,變化衣物和外貌應該不在話下。」   「否則的話,發生最糟糕的情況,我們都不想的。」   在文官交涉術的幫助下,常羲最終選擇變化成了普通人的樣子。   衛淵把老伯放在床鋪上,讓他趴著休息。   而後以陣法遮蔽了周圍的氣息,常羲哪怕是化作了凡人模樣,仍舊有著常人所無法比擬的貴氣和雍容,一雙瞳孔如同明月在天,看著衛淵,嗓音清冷道:「本座很好奇,你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跑?」   「那也得跑得掉才行。」   衛淵指了指自己的傷勢,渾身沒有幾塊好肉,而以那個大日概念的貫穿傷最為致命,如果不是山神之軀的特性,以及崑崙三千裡雪莽的寒氣,被那大日核心級別的高溫一撞,衛淵本該直接氣化。   「如果是之前的我,現在已經死了。」   「現在沒死,也不好受。」   衛淵說了實話,但是沒有全部說出去。   一方面是因為和大荒頂級高手交鋒,外加那一場瘋狂,導致了這嚴重的傷勢,之前鏖戰倒是還好些,現在緩過神來才覺得痛,外加神力被太陽高溫侵染,一身實力能發揮出三成已經是神經如同鋼鐵,無懼痛苦了。   傷勢需要痊癒。   還需要一柄趁手的兵器。   無劍的境界只是說哪怕是手上一根樹枝也可以做為劍殺敵。   但是不代表忽略神兵利器的幫助。   長安劍直接折斷,對衛淵來說戰力影響不小。   以及,只要大荒不蠢,在搜查荒野無果之後,會直接封鎖前往其他世界的通道,現在跑路,無異於自投羅網,他現在可沒有辦法從諸神圍剿裡活下來,以及,最後的理由……   『等此戰結束,我會回去找你的。』   至少,至少要等待一下。   衛淵低語。   等待大羿和金烏之戰的結局。   常羲注視著衛淵。   似乎是看到了一個瘋子,一個瘋狂而炙熱的靈魂。   衛淵抬手取出幾道法印,直接激發出來,用這種奢侈的方法布陣,也不怕常羲看著,常羲好看的眉頭皺起,道:「你是在祈求神靈?但是這樣的法子,無論是儀軌還是法陣都是不合規格的。」   「這連靈材都沒有,什麼都不可能回應你。」   「沒必要合規格。」   衛淵看著買來的大荒特色食材,以及龍井蝦仁這道菜的替換,嘴角勾了勾:   「對於那個傢伙,我有特殊的召喚方法。」   應對帝俊的後手。   燭照九幽之龍。   PS:今日第二更…… 第696章且以新酒祭故人   大荒遼闊至極,遠超人間,天空之中時常有異獸咆哮,四野之中也有神靈現蹤,昨日十日凌空的異象沖天而起,更是讓整個大荒被照射到的地方都仿佛墜入了無邊煉獄。   而這樣的荒野之處,卻也有商隊在艱苦跋涉。   大荒以狂風權能凝聚而成,瞬息之間跨越千裡的風道,不是這些尋常種族的人能夠使用的,光是開啟風道時候需要的三到十枚法印幣,就讓他們拿不出來。   要知道,一柄以名山金玉,鏤刻靈紋,能用上三五十年的劍器,也就這個價錢了,一座在大城裡面帶著院子裡的屋子也就八十多枚法印到一百二十枚之間,這些尋常的人族商隊怎麼可能有這個財力?   通過將各處的特產在不同的城池,聚落,乃至有神靈血脈的部族之間售賣,掙得些許差價,而這些差價,也需要有六成左右被神靈和其餘強大種族層層剝削。   車隊停下來。   身穿大荒人族國度衣物,短髮凌厲,眉宇溫和的男子提起陶罐喝了口水,自然而然孕育有水靈氣的水極為解渴,而且,這樣的水本身就會滋養人的身體,會讓力量更強,體質更好,人間很多疾病在這裡就根本不會發生。   甚至於連壽命都會被延長五到十年。   「白大叔,你還要喝嗎,還是說待會兒喝湯?」   一名叫做依石的少年笑著詢問。   這是一個陶匠。   嗯,大荒的陶匠,原本是毛民國的匠人,似乎是因為毛民國的國主依日月被人在大壽的時候當場殺死,毛民國被周圍的人族國度吞併了,這個少年帶著父母在老家生活,後來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了商隊。   學習到了其他國度發展的,以靈材做瓷器的手藝。   當然,還是願意學習陶器。   似乎是因為曾經有一位白髮劍者和他說過,陶器之所以誕生,是為了生活,而之所以普及,是因為其廉價,廉價並非是證明其卑劣,而是代表著,這種東西可以真正為所有人使用。   他制陶的手藝,就是在毛民國的時候,被那位白髮劍者所傳授的。   白起回答:「不用了。」   少年依石點頭後,騎著一種犀獸追上前面的人。   白起胯下也騎著一種異獸。   在古代神州極端缺乏的優秀坐騎,在大荒實在是太過於常見了,而常見則是導致了,哪怕是這樣無論是耐力還是爆發力都頗為卓越,可以使用三種類法術能力的異獸,價格都極為低廉。   畢竟一來無法使其一起使用類法術能力,缺乏訓練,不服管教。   二來,大荒多有超凡修行之道,這樣不服管教的異獸類法術能力,自然不被看重,但是在白起眼中,這似乎代表著,大秦鐵騎的另外一個發展方向。   大秦的箭陣,似乎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了。   而和神州那邊的補給,又是一種具備極大難度的事情。   當然,這般容易獲得的情況,還是因為有《山海經》的流傳,導致一批異獸被吃了,數量下跌的緣故,否則的話,這種代步工具比起白起想像中的,還要便宜。   而拿來吃……   暴殄天物!   這樣的異獸,無論是用來作戰,還是單純的異獸突騎兵。   都是極佳的選擇。   居然吃?!   白起下意識地做出了判定。   不知道是哪個浪費的傢伙做的食譜。   ………………   「白大叔,你要的東西在這裡了。」   依石把放在空間器物裡面的酒擺放在外面,大聲喊道:「前面就是昊月城了,白大叔你不跟著我們一起去嗎?」   白起搖了搖頭,於是那個立志要作為一名陶匠的少年一步三回頭,對這個幾日裡來傳授自己拳腳功夫的白大叔頗為不舍,但是最後還是在商隊首領的呼喚聲中,催動著能夠駕馭雷霆的坐騎,奔跑向商隊的方向。   白起轉過頭,耳畔似乎還聽得到那位來自道門真靈詢問的聲音。   如果他還在的話,大概會問,把大秦黑冰臺鐵鷹劍訣傳授出去。   是否是違反了大秦律例?   武安君回憶起那個在七萬真靈當中,作為輔助自己而存在的龍虎山原真修,其生前,曾經在錢塘江當中和蛟龍搏殺,壞了根基,之後入世歷兵劫,為了救護一個村落,單人獨劍和上百騎兵交鋒,最終在村口兵解。   武安君端著酒,低聲道:   「你說,你的授籙是被那村子裡的孩子送到龍虎山的。」   「而那個孩子也成為了下一代的天師。」   「道門說言,人死為亡,心死為忘,若是我也戰死的話,我大秦的鐵鷹劍失傳,被天下所忘記,不也是死了嗎?而相反,這些東西,只要一直沒有被忘記,那麼,就像是一直是活著的。」   他取出一枚黑色的腰牌,上面是那位真靈的名字。   輕輕放在地上。   而現在,這陰魂木所制的兵符上出現一道猙獰的裂痕。   他將陰魂兵將收斂起來,化整為零,七萬真靈,擊破五十萬,戰死數字足足三成,道門真修所化的神將戰死的數字還要更多些,這樣的死亡,是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在這個天地沒有剩下了一點的痕跡。   生於神州,死於大荒。   所得的只有一次機會。   值得嗎?   那些悍不畏死到魂飛魄散的真靈早已給出答案。   白起閉上眼睛,許久後,睜開眼睛,墨色的瞳孔沒有漣漪,他將那一壇壇新釀的烈酒灑落地面,孕育著靈氣的酒液將那些崩散的兵符侵染,武安君黑色的瞳孔幽深,最終還是按照該做的事情,選擇將這些符籙焚燒。   且以新酒祭故人。   烈酒灑落火焰,其勢壯闊。   武安君像是天底下最為殘酷無情的統帥,在殺戮了敵人之後,最終屬於自己一方的戰士們也無法歸於故土,為了防止被發現,就連曾經寄宿者他們過去和理想的陰符也必須燃盡。   他耗費時間,將那一枚枚代表著參戰者的腰牌都放下。   而後提起秦劍。   他讓依石,還有商隊提前離開的理由,正在西北面,在那裡,一道身材高大,氣質剛勁的男子平靜站立,等待著白起完成他的動作,而白起在起身的瞬間,暴起出招,和隱匿的英魂軍陣共鳴。   一道碩大的戰槍擦破天穹砸落。   卻被一拳砸碎。   或者說,是這攻擊在撞擊在此人身上的時候,被反震破碎。   黑髮短而剛勁,面容堅毅的男子伸出手:   「大荒,石夷。」   「前來詢問一個問題。」   他緩步踏前,身上有著連衛淵都不曾見識過的狂暴殺機,如同天地傾倒,武安君身上的大秦鎧甲因為這樣恐怖的氣勢甚至於出現了一道道裂隙,真正憤怒的石夷步步逼近,嗓音低沉:   「為什麼,在獲勝之後,還要將五十萬修士全部殺死?!」   「為什麼,要做這個連己方都必須付出慘烈代價的殺戮決定?!」   「難道,你就是以殺戮為樂之徒嗎?」   在天地傾倒般的恐怖壓迫下。   武安君身軀僵硬,毫無反抗之力,但是那種絕強的意志,讓他的身軀挺得筆直,讓他的右手一點一點抬起,面容平靜,每移動一寸,骸骨都在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但是最終那隻寬厚的手掌握住了秦劍的劍柄,一如當年。   於是,屬於人的浩瀚殺伐之氣湧動著。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人發殺機…………   來自於大荒西北隅的守護者,連伏羲都無法擊破防禦的神代巔峰強者,來自於神州西北,西出函谷,所向無敵的戰神白起,在這距離皓月城的七百裡外,相遇了。   ……………………   啪嗒。   屬於溝通山神地脈的靈材被放在主位。   因為這裡是大荒,在大荒貿然聯通崑崙一界的九幽之地,可不是明智的事情,所以,衛淵在尋求燭九陰幫助的時候,非常精明的選擇了燭九陰的另外一個身份『鐘山之神』。   至於祭祀之物。   在常羲看白痴的表情裡面。   衛淵非常利落地做了一份大荒版本的龍井蝦仁。   茶的話,因為神農氏老爺子也曾經在那個時代開創了茶,大荒和山海,經歷了這五千年的發展,同樣出現了各種各樣風格和口味的茶,而蝦仁,衛館主尋找了在大荒被定性為尋常野獸,但是實際上是吐納境界的妖獸。   如同小臂大小的蝦,鉗子具備有一擊夾斷手腕粗木棍或者骨骼的力量,同時身上的殼,足以抵禦小口徑手槍的遠距離射擊,當然,如果說是槍彈上刻畫符籙的話,這玩意兒也沒多結實。   畢竟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這隻看上去猙獰的蝦,在衛館主手裡也就是蝦。   乾脆利落地做好。   常羲瞪大一雙好看的眼睛:「就這?」   衛館主自信滿滿:   「當然!」   常羲冷笑道:「這樣的規格和儀典,完全不符合,任何天神都不會回應你這樣的呼喚……」   「那不一樣。」   衛淵道:「我們關係好!」   「……大概。」   衛淵想到了自己給燭九陰左眼上一拳的過去,莫名有些底氣不足,但是還是頗為認真地施展法印,心中低語:「燭九陰……」   常羲若有好奇地看著。   衛淵語氣頓了頓,因為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般來說,應該是禮讚某某大神,或者說,向某某天神祈求祝福,譬如小鳳凰鳳祀羽,但是這個對燭九陰,總覺得怪怪的。   衛淵沉思之後,雙手一拍,雙目一睜,大喊道:「開飯了!」   常羲:「??!」   一片寂然無聲。   沒有效果?   衛淵遲疑,常羲則是露出一種嘲弄輕蔑的冷笑,因為她現在也只是能做到這個了,衛淵想了想,道:「大概是飯菜沒做好……一頓不夠的話,三頓。」   「再去搞點。」   常羲真的很想要嘲笑那個傢伙,告訴他這個儀軌從頭到腳都不對勁,但是她卻不想要說,只是想要看笑話,衛淵轉身去做菜,指了指常羲,道:「不要偷吃。」   月宮帝妃不屑一顧。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魔力,就像是在神州東北,告訴你不要拿著舌頭舔鐵欄杆,反倒是會導致舔鐵欄杆的人增加,常羲突然覺得這一頓飯菜的味道清淡卻又頗為誘人,食指大動。   無聲無息取了筷子,一雙眸子盯著衛淵,落筷。   咔。   筷子和筷子碰撞在一起。   嚇?!!   常羲未曾防備,突然一驚,發出一道聲音,而衛淵也察覺到動靜,廚子轉身邁步,拎著菜刀殺過來,卻看到帝妃常羲驚愕難言,而祭壇之處出現了一道虛影,是身穿青衣,身材高挑,眉目清朗美好的女子。   正伸出筷子去夾龍井蝦仁。   「你誰?!」   廚子怒道。   「我?」   青衣黑髮,眉目如畫的女子舔了舔紅唇:「不是你召我來的嗎?」   「我找的是……」衛淵嗓音一頓。   青衣女子虛影指了指自己,笑容美好:   「鐘山之神,赤水水主,獻。」   「你也可以喚我……燭九陰。」   廚子:「??!」   有鐘山者,有女子衣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獻——   《大荒北經》   PS:今日第一更………… 第697章關於燭龍不肯來大荒的理由   廚子陷入了巨大的震驚當中——   我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他看著眼前那身穿青衣,身高一米七開外,嘴角笑意盈盈,眉眼如畫的女子,左手鏟子右手菜刀交叉在前,蹬蹬蹬地後退,刷一下,鏟子直接指向前方,動作用力過猛,甚至於導致了自己的傷勢被震裂,一種劇痛浮現出來,嘴角都抽了下。   但是身體的劇痛,壓不住內心的震動。   燭九陰?!燭龍?   胡說!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燭九陰明明是個身高一米八的灰袍悶騷男,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燭九陰明明是個身高一米八的灰袍悶騷男,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幾乎是在衛淵心底念頭浮現的同時,那位介於虛幻與真實,氣質明豔大方的青衣女子便若有所思,說出來這句話。   衛淵怔住。   而後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從自己心底升起的。   ??!   真是燭九陰?!   廚子再度遭受到巨大衝擊。   這種聯繫,這種心聲相應的法門,這玩意兒,確實是只有燭九陰用出來過,但是衛淵完全無法把眼前這位容貌絕美的女子和灰袍蒼古的男子聯繫在一起,雖然說他確實是從來沒有看清楚過燭九陰的臉。   但是,但是灰袍之下絕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另外,問當著對方的面說對方壞話被當場抓了個正著該這麼辦?!   申請場外觀眾援助,請接通阿亮,謝謝。   「哦?看來,另一邊的我,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嗎?」   那位青衣女子手指摩挲嘴唇,白皙手指從嫣紅嘴角划過,色彩對比讓人心驚肉跳,若有所思,旋即嫣然一笑:「悶騷?」   「這個形容是什麼?」   「悶著,心聲蔽也;騷者,離騷也,古韻也。」   「這兩個字結合起來,心有古韻,其聲蔽也。」   「即心有大音而不言語,是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聖人之道。」   衛淵面不改色,脫口而出,夫子的教導瞬間讓他完成了說文解字。   夫子都要誇讚一句,居然還能這麼解,善哉,淵也!   然後反手抽出腰帶抽他一頓。   衛淵在下一刻發現了盲點——   驚愕道:「另一個你?」   「你什麼意思?」   青衣女子輕飄飄落下來,雙手背負身後,身軀向前,一雙瞳孔仔細看的話,居然是暗金色的豎瞳,帶著威壓眾生的蒼茫浩瀚,上上下下打量著衛淵,噙著神秘的微笑,道:「就是……我和祂,皆是一。」   「聽說過,同位異體嗎?」   眼前被衛淵召出來的鐘山之神伸出白皙手指,搖了搖:   「我在大荒,祂在九幽。」   「這是兩個絕無交接的世界,畢竟大荒的幽冥是歸司幽掌管的,九幽嚴格意義上是屬於崑崙山海一界的幽冥世界。」   「是相當於同一存在,在不同世界的自我表現側面。」   「我即是祂,祂即是我。」   眼前的青衣女子嗓音輕鬆道:   「祂來到大荒即可做到我能做到的一切,我去九幽亦然,而事實上,我們只要在同一個世界呆的時間過於長,雙方概念就會重新聚合,無論情緒還是感情,以及認知,都會不分彼此。」   衛淵皺眉:「合二為一?」   「不,不一樣。」   眼前的青衣女子道:「大概是相當於重新回憶起某些東西的感覺。」   「因為嚴格意義上,我和祂的內在秉性是相同的,也就是說,類似於人間界平行世界自己的感覺,或者比這個更複雜一些,大概你可以認為,我就是祂,祂就是我,只是彼此記憶沒有互通,如此即可。」   「嗯,就是如此。」   青衣女子一拍手,下了結論,道:「而證據就是。」   「以祂的名義籤訂的契約,我這邊也完全可以等位替代。」   「在最為基礎的天道概念上,我和祂是等同的。」   「大概類似於你的轉世,卻又截然不同,你的轉世是在不同的時間點,而我和祂卻是同時存在的。」   這句話,還是以輕快的聲音在衛淵心底響起的。   衛淵的大腦遭遇到了太多信息的衝擊,一時間略微卡殼,燭九陰,同位異構體,九幽之神,赤水水主,燭九陰的強大似乎遠比他預料的更強,而相對應的,這傢伙的存在複雜性也比衛淵所預料到的更離譜一點。   衛淵揉了揉眉心,整理思緒,道:   「等一等,你是燭九陰,燭九陰是你。」   「你們都屬於同一個真靈的不同側面。」   「然後你們如果同時出現在一個世界裡,就會展現出名為『燭照九幽之龍』的真正全貌……是祂的後手嗎?」   衛淵的思緒逐漸清晰冷靜起來:   「而我認識的燭九陰不想要來大荒的原因,不是帝俊,而是你?」   「欸?居然是這樣的嗎?那個我還是這麼孩子氣嗎?」   青衣女子遺憾地道:「過去了都幾千年了,仍舊不夠成熟啊,我。」   衛淵:「…………」   你這樣自己批評自己,我居然無法說什麼。   燭九陰都不成熟的話,我不還是嬰幼兒嗎?   「首先,燭照九幽之龍,是怎麼樣變成這個樣子的?」   衛淵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的常羲,發現這位帝妃皺著眉頭,看著衛淵和赤水女子獻,而偏偏他們兩個交流是可以以心印心的,導致了常羲完全就像是在看一出啞劇。   青衣女子笑意盈盈:「嗯,這個呢,怎麼形容。」   「說來話長。」   「那就請長話短說。」   「很久很久以前,當初,我大概是可以睜開眼睛就代表著大日,閉上眼睛代表著黑夜,事情大概是要從那個時代開始的,不過,這個可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告訴你的隱秘啊。」   青衫女子腳步輕快,突然向前一步。   !!!   衛淵心中仍舊秉持著戒心,手中的鏟子直接呼過去。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這一下又是衝著左眼處。   輕盈的踏步。   女子白皙右手直接扣住了衛淵的右手脈門,哪怕是以戰神之身,就這麼戰損狀態,衛淵居然被反控住,青衣女子的右手往外一拉,衛淵的手臂被拉直,身子被拉拽著踏前一步,青衫龍女幾乎和他貼緊了,一雙暗金色的豎瞳帶著危險的信號貼近。   衛淵腳步變化。   只是那青衣女子腳步居然比他更快一步。   歲月權能,天克一切近戰。   猛地提膝前撞,狠辣無比,卻被白皙手掌一按一託,直接化解。   直接抬肘橫擊太陽穴。   女子左手拉住手腕,往外面一帶,衛淵踉蹌了下,青衫龍女右手直接按在衛淵的腰上,猛地一點,衛淵下意識踏前一步,眼前是噙著微笑的青衫龍女,而後腳步輕踏,順著衛淵的肘擊旋轉,腳步輕盈,青絲揚起落下。   一瞬間裙擺揚起而後落下,像是綻放的花收束。   無論如何,其速度,總是快衛淵一步,與其說是帶著不信任的交鋒,不如說是排練過無數歲月的舞蹈。   手腕一松。   衛淵打著旋兒後退數步,坐回了椅子上。   於是舞蹈落幕。   「你……」   衛淵剛要說話,卻微微一怔,身上的傷勢,居然在剛剛的所謂交鋒試探裡面,痊癒了近乎於三成,這毫無疑問就是歲月權能,是在清醒之夢當中,無數次訓練當中被燭九陰加持過的,身上除去被大日標槍洞穿的傷勢,幾乎痊癒。   「想要聽故事的話,就應該付出代價的。」   青衫女子道:「譬如,你應該要給我做飯了。」   「三頓。」   好的,我開始相信你確實是那傢伙了。   衛淵忍不住吐槽道:「……無論如何,赤水水主獻,你不應該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保持一些距離和尊重嗎?」   「啊?我沒有說過嗎?我們之間是同位異構體啊。」   「我還覺得你會比較熟悉這個的。」   「所謂不同世界的同一存在側面表現。」   青衫女子噙著微笑,道:「自然不只是存在,就連彼此的社會關係,情緒,感情,也都是共享統一的,否則如何能說是同一?當然,和你的交情也同樣。」   「否則的話,以你這簡陋到讓人覺得憐憫的儀軌,我怎麼可能會來?」   她眼底滿是『你是在看不起我嗎?』的表情。   衛館主嘴角抽了抽,欲要反抗。   青衫女子獻笑道:「不過,如果我吃的滿意,不單單會告訴你,該要怎麼樣去解決你身上的傷勢,恢復全盛,還可以把我們為何會變成這樣存在的理由會告訴你。」   她的聲音頓了頓,微笑美好神秘,道:「這個秘密。」   「可是關乎於媧皇和伏羲的哦。」   「想要知道嗎?」   「想知道嗎?」   「想知道的話,去做飯吧!」   「…………好。」   衛淵發現,燭九陰這傢伙哪怕是在這個世界是這個模樣,自己居然無法反駁祂,可惡啊,鉤直餌鹹,自己只好老老實實地咬鉤,因為在現在的情況下,傷勢是真的需要恢復。   另一方面,要是遇到媧皇。   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大喊一聲:「媽!有人欺負我!」   「媽,給我臉再捏好看點!」   衛淵一瘸一拐去做飯。   至於口味,這還用問?   常羲看著眼前容貌與其說是如同女子般絕豔,倒不如是傾向於一種中性俊美的青衣女子,若有所思,「青衣女子獻……那位深居簡出的山神水神?」   青衣龍女一雙瞳孔是非常危險的蛇類豎瞳,轉眸若有所思,道:   「常羲……」   她沉思,而後看了看那位躺平撞死的老爺子。   大喊道:「喂,廚子,你叫什麼來著?」   衛淵想要吐槽你明明不是說把社會關係都繼承了嗎?但是看著那位滿臉明豔大方的俊美龍女,還是道:「衛淵。」   「衛淵,衛淵……」   青衣女子突然笑起來,眼眸明亮:「衛淵此人!」   「從來使人訝異啊!」   PS:今日第二更………… 第698章神靈無情,名將論道   在這焱星城的院子裡,很快就瀰漫起了非常誘人的香味。   衛淵把一道道菜都端上來,青衣女子落筷,常羲神色不變,伸出筷子想要以無事發生過的從容,朝著一道色澤清淡滋味卻很好的菜落下,那邊青衫龍女手腕一轉,筷子仿佛長槍出籠,直接刺在常羲手腕上。   作為天地十大之一。   燭九陰的戰力完全碾壓常羲。   哪怕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只是一道介於虛實歲月之間的身影。   也不是這個被衛淵擒拿下來的常羲所能比擬的,帝妃常羲吃痛一聲,手中的筷子落下,而後恰巧落在原本的位置,青衫女子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嘴裡,笑起來道:「味道絕妙,不錯不錯,我也甚是滿意。」   「難怪我會如此期待。」   這句話是指得她也繼承了九幽燭龍的人際關係和期待。   「嗯,所以,你想要知道什麼呢……」   「關於我之所以會變化成這樣的原因?好吧。」   青衫女子獻悠然道:「首先,那邊的我應該和你說過的吧,我是和伏羲媧皇一個年代誕生的,其實根基上,我是要比媧皇祂們更強些的,但是祂們雖是先天化生的神靈,卻又分出了陰陽變化。」   「而我卻處於混沌之態。」   「後來,是為了涉獵顛倒陰陽,斡旋造化的權能概念,我嘗試區分一下自己,結果就變成這樣了,倒是也沒有什麼特別複雜的事情,就是失敗了。」   青衣女子遺憾道:   「先天之靈無法分開,倒是映照出了不同的側面。」   「大概是,嗯,我這樣和你形容一下,你們凡人也有各自的秉性,可以是理智冷靜,也可以是懶散安靜,但是不同的樣子卻全部都是一個人,我現在就處於這樣的狀態。」   「在九幽的話,就是以理智,克制,謀略一面展現。」   「而這邊的話……」   衛淵下意識道:「這邊的話……」   青衣女子突然笑道:   「我當然不會告訴你。」   青衣女子現在的雙眼是墨色的尋常瞳孔,略帶玩味:   「要我把我自己的秉性告訴你。」   「衛淵,你想得可真美啊。」   廚子:「…………」   「嗯,總之呢,就是想要擁有更多概念,最終卻遺憾失敗的樣子。」   青衣女子道:「不過,似乎是因為另一面以謀略和隱忍智謀為主,所以,祂很滿意此刻的自己,所以,很不想要恢復到原本的那樣,大概就是,那邊的我只想要自己的韜略,而不喜歡其他部分。」   「類似於是你們人類偶爾間歇性雄心壯志時,對其他時期自己的不喜歡那種感覺,雖然無法完全覆蓋,但是也可以這樣形容。」   「甚至於,為了彌補因為這個狀態帶來的部分實力下降。」   「祂還模仿媧皇的斡旋造化,創生萬物,藉助女媧土創造了一個後天神靈,取名為鼓,最後似乎是失控了對吧,哎呀呀,所以我就是說那邊的我還不成熟。」   「雖然是我的謀略側面,但是也倒影了些其他的部分,是不是連稚嫩的部分都映照到了?」   「當然,這種側面的表現,只是說,更大程度傾向於謀略。」   「那邊的我也有我的其他性格,只是潛藏了起來,這邊的我也有謀略和韜略,但是平常更傾向於不動用這些。」   在聽到燭九陰說自己還不成熟和稚嫩的時候。   衛淵本能地手癢。   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去取出手機來拍攝錄像。   但是想了想,這個東西要是被發現的話,搞不好會直接被燭九陰歐拉歐拉,一直毆打到失去記憶為止,求生欲望讓衛淵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讓自己把想要掏出手機的動作停止。   想了想,轉而問出了一個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問題:   「你剛剛說,伏羲和媧皇,那麼現在這兩位……」   青衫女子聲音微頓,視線掠過衛淵的肩膀,落在了更遠些的地方。   那裡,白髮白鬍子的老伯一臉安詳的趴在床上。   明明甦醒,卻是眼不動,手不動,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不動。   不周山神:吃瓜中……勿擾。   綁架了帝妃常羲的人族悍匪正在和燭照九幽,鐘山赤水之主交談涉及到上古人神之謎的傳說,這可是個大瓜,不可不嘗,不可不嘗。   反正自己現在還在『昏迷』。   總該無事發生了吧?   青衫女子的視線收回來,開口的時候,是用了作為燭九陰和衛淵的特殊關係,以心心相印而成,聲音在衛淵的心底浮現出來,無論是常羲還是不周山老伯都沒能聽得到:   「我想,你想要知道的,應當不只是他們的尋常傳說。」   「而是祂們此刻不再現世的原因。」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說知道的那些,媧皇失蹤之時已經是七千餘年前,在其失蹤之時,人間出現了女媧十腸之神,代表著其十種內心情緒,以及,同一時間,有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女出現在了三界八荒無窮世界,唯有緣之人可見。」   「在其後幾千年,也就只有不周山被撞塌了的時候出現。」   「補天之後,匆匆出現,匆匆離別。」   「第二,伏羲在其後三百年,突然現身,而後前往神代外海。」   「傳說中的古之海帝渾沌之處。」   「嗯,就是和不周山一樣倒黴的,被人鑿出五官來結果死了的那位。」   這句話,青衫女子是直接說出來的。   衛淵不知其所以,只好應承道:「確實是倒黴啊……」   默默吃瓜的不周山神:「…………」   衛館主道:「希望這位老山主吸取教訓。」   「不要再被人撞到腰杆子了。」   「不過,人有禍福,月有圓缺,總不至於還這麼倒黴吧?」   不周山神:「…………」   青衫女子眼底的笑意顯而易見地多了些,笑吟吟道:「著實如此,世上怎麼會有作為十大,居然連續兩次被後輩撞到腰部,結果拿著自己的名聲,做了後輩等上天地舞臺墊腳石的山神呢?」   衛淵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心中念頭起伏湧動,讓他完全無暇他顧——   媧皇失蹤,但是出現了女媧十腸之神。   那幾位他上一次來到大荒是見到過的,頗為神秘莫測,而另外,還有一位白衣少女,不知為何,衛淵想到了之前那位,在戰檮杌之時見到,而後之前來大荒完成崑崙試煉也見到的少女。   會是她嗎?   如果說燭九陰所說屬實的話,那麼,她和媧皇,難道是有巨大關係?   衛淵心中風起雲湧。   甚至於,伏羲出海,前往神代海外。   難道說是為了尋找混沌,還是說尋找那兩個給混沌開了七竅的古神?   伏羲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是否又和歸墟有關係?   「他們去了哪裡,你知道嗎?」   「不知道,許是死了。」   青衫女子回答:   「天地萬物,有歸於無,生歸於死,本就是一種趨勢。」   也就只有你這樣的先天神靈可以這麼輕飄飄的說死亡啊。   衛淵心中苦笑。   燭九陰,亦或者此刻的青衫女子獻伸出手指指了指衛淵身上,被金烏貫穿的巨大傷口:「至於這個傷,哪怕是歲月之力也很難消弭,我畢竟不是石夷,你要麼,就得從這位帝妃娘娘手中,得到月華之露,天下至陰至純,足可以恢復金烏的創傷,還可以給你不小的好處。」   常羲非常看氣氛地冷笑一聲。   衛淵沉默了下,尷尬道:「這,大概是不可能了……」   帝妃語氣清冷淡漠:「與其說是要本座太陰宮的月華,不如說試試看龍神的龍涎?即便是尋常的龍族,龍涎都有肉白骨的功效,你這傳說中的燭照九幽之龍,效果想來更好。」   青衣女子一雙墨瞳微斂,然後轉過去看向衛淵,伸出白皙手指指了指嘴唇,道:「涎即舌根水,喏,我是神靈,先天之屬,嚴格意義上,並無陰陽男女之分,倒是不怎麼在意咯。」   衛淵猛地起身,蹬蹬蹬後退,道:「這,這大可不必了。」   青衫女子笑吟吟放下手,看向旁邊的帝妃常羲:   「他說他不要,所以,你能給點月華露嗎?」   常羲隱隱不愉,有怒氣感:   「本座何時說了你給他龍涎,我便給他月華的?」   「不上鉤啊。」   青衫女子遺憾。   衛淵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道:「等下,等下,無男女之分別。」   他聲音頓了頓,遲疑道:   「也就是說,我認識的九幽的你,真正的樣子……」   青衫女子訝然,而後噙著笑意道:「我想,你應該沒有真正看到過那個我的外貌吧?偶爾看到,大部分時間則是籠罩在陰影霧氣當中,畢竟,變化外貌也是挺費力氣的。」   「嗯,你猜得沒錯。」   面容傾向於中性美好的女子指了指自己的臉,笑著道:   「那邊的我,在時空霧氣下的容貌,你要看仔細了。」   「啊,你是不是認識那種喜歡送別人女裝的?」   「千萬不要讓那個傢伙給那邊的我送哦,要不然,事情就太大了。」   阿亮……   衛淵笑容凝固,認真地點了點頭。   但是突然意識到一點。   如果明著和阿亮說,會不會反倒激發起他的逆反心理?   不是說你不讓我做我非要做的那種逆反心理。   而是,我是天才,我一定可以做到這種心理。   天才真的好煩。   只要用拳頭教育了。   青衫女子似乎還要說什麼,但是身上突然波動了下,出現了真實和虛幻的漣漪,遺憾道:「啊,可惜了,我那邊還有些許的麻煩事,只能這樣和你交流,接下來就交給你自己了啊,衛淵。」   「這個是除去了月華之露外,緩解痊癒你傷勢的方法。」   一段文字直接浮現在衛淵的心底。   青衫女子在這一次的祭祀儀軌失去效果之前,夾起筷子儘量多吃幾口,那邊的常羲眸子微斂,一雙仿佛月色般清冷的眸子上下掃視,突然道:「他可是有心上人的。」   青衫女子獻微頓,而後疑惑道:「你在說什麼?」   她突然笑起來:「啊這,你不會以為,我對他是那種感覺吧?」   「常羲,不要用你的思維,來探尋吾的內心。」   青衫女子噙著微笑,語氣溫柔:「你,還不配。」   最後一筷子吃完,放下,燭九陰拂袖起身,道:   「先天神靈,並無陰陽之分,亦是真正沒有感情的存在,當然,我也不否認我確實是因為各種原因的加持,對他有點特別的感覺,但是,當然不會是那種所謂的情啊愛啊?嗯,人族還有部分神族是這麼形容的?」   「真是低層次的想法啊,常羲。」   「神應當要更為地恢弘大氣。」   她微笑著低吟。   身軀已經開始逐漸消散化作了霧氣離去。   也因此越發地飄逸。   輕輕踏在衛淵身前,一雙墨色瞳孔睜開,重新化作了暗金色的蛇類那般危險誘惑的豎瞳,黑髮白玉簪,青衫藕色鞋,雙手背負身後,道:「他當然應該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永遠幸福,孕育孩子,心想事成。」   「盡享人間一切之美好。」   「擁抱人間一切之幸福。」   「亦有平常人生百態,一切的遺憾一切的失落,以成圓滿。」   「此乃是燭九陰之祝禱。」   「但是,他是會死的,我看得出來,他並非是拘泥於神靈壽數,而即便是擁有漫長壽命,如同神靈般的存在,終有一日會死去的,會磨損和消亡,在他生前,他是屬於那個女子的。」   「但是他會死去,形體消亡。」   「那麼,從他的死亡開始,至於世界歸於寂滅,時間失去其意義,天地萬象歸於蒼白,他都將徹底屬於本座,屬於燭九陰。」   「歲月漫長,死亡永恆寂靜,一切皆是命定於此,本座自然當安靜等待,無需著急。」   暗金色的豎瞳冰冷浩瀚,似乎無情至極卻又似乎至情至性。   神的從容,神的霸道在同時彰顯出來。   伸出手指挑起人族戰神的下巴。   青衫龍女微微附身,青絲掠過戰神的鬢角,嗓音柔和,道:   「所以,請儘管去逃吧,但是無論如何,死亡會追上你的。」   「本座的廚子。」   噙著微笑消失化為霧氣。   九幽之主,從不是所謂的正道。   衛淵和常羲都被震懾住,當然也沒有察覺到。   這位青衫女子獻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右腳踏著一團金屬性靈氣,而後狠狠地一踩,直接相當於踩著快刀子戳了下去,而下面,恰巧是某位必須躺平不能動彈的白髮老伯。   咔嚓……   細碎的聲音又雙叒叕地響起。   不周山老伯昏迷之前,腦海裡的一個念頭。   燭九陰的瓜,一點都不好吃……   這瓜,會砍人。   ……………………   而此刻,遙遠彼端。   白起的凡人之軀抵抗不住神的威壓。   卻猛地踏前一步。   「風!」   伴隨著沙啞的低喝,大秦之劍朝著石夷斬落。   PS:今日第一更………… 第699章以殺止戈,武安白起;天下大同,歲   數時移(石夷)   劇烈的衝撞,秦劍斬落裹挾的雄渾煞氣,在碰撞到石夷的手臂之前,就仿佛撞擊到了無法突破的屏障,劇烈鳴嘯震顫著,白起雙目怒睜,雙手握著劍柄,渾身上下的重量都向前傾倒壓下去。   劍鋒摩擦,發出低低的鳴嘯。   但是在這個時候,哪怕是軍陣之力,也無能為力。   石夷右手握拳。   白起悶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雙腳擦著地面連連後退,掌中的秦劍幾乎斷折,而石夷毫髮無損,一拳一步,步步緊逼向前:「為何,要做無意義之殺戮?!」   「為何?連帶著自己的屬下都要投入到這殺戮之中作為代價?!」   「為將者,以全勝為上。」   「既然已經斬將奪旗,已經算是全勝了,還要做出那種讓己方都受到巨大損失的抉擇?!」   「你當真是無血無淚,只知道殺戮的兇徒嗎?」   聲聲震怒。   石夷的實力,屬於天地十大之下的第一個階梯,攻殺一向不足,但是那也是和掌握神話概念的存在相比的不足,就像是諸葛亮不擅長奇謀,那也得跟誰比。   在那個時代創造出了以步克騎,誰追誰死級別的武侯謀略。   說完全不擅長謀略,誰信誰就中計了。   白起連帶殘留的五萬軍勢,完全無法和石夷正面對抗。   需要百萬?   甚至於更多的軍隊,聯手軍陣提升到神話概念。   才能夠和這個級別的對手戰鬥……   白起感知到了石夷沉重的拳腳,腦海中思緒閃過,悶哼一聲,直接被擊飛,重重撞擊在山巖之上,大秦鎧甲崩碎,只剩下白色的鎧甲內搭,右手握劍,捂著胸口半跪在地,劍鋒抵著地面,一滴滴粘稠鮮血落下。   又是一個冠冕堂皇之輩。   白起咬著牙站起來,右手擦過嘴角鮮血,打算出劍,卻微微一怔。   石夷沒有來到他面前對他出手。   因為以武安君白起的統帥率,那五萬陰魂會自然而然地變陣,圍繞保護住主將,他之所以如此掙紮起來,就是因為擔心這些神州的真靈會被石夷全部殺死湮滅在這裡。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當白起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這五萬真靈被一一制服,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甚至於會給石夷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而石夷哪怕是震怒之下,居然也沒有出手去將這些戰士殺死。   白起竭力起身。   不是冠冕堂皇之輩。   是個傻子?   神和人的差距巨大,在白起起身的時候,石夷旋身而轉,右手拔出一位真靈戰將的佩劍,左手按在其脖頸上,將其直接打回到了陰魂木木牌之上,墨色袖袍揚起,穿戴白色臂鎧的右手倒扣長劍,劍鋒擦著武安君。   「殺戮,是你的愉悅?」   石夷詢問。   武安君回答:「並非如此。」   他右手秦劍低鳴,左手一柄黑冰臺短刃抵著天神的腹部,雖然無法擊破石夷的防禦,但是這至少代表著,決不放棄爭鬥的人族之心,答:「殺戮,是手段,而非目的。」   「以殺,止戈。」   「以殺止戈?」   在這遠離皓月城之處,兩人以至少在表面上看去針鋒相對的模樣站立,殺機縱橫,石夷並非是那種一言不合,只是按照自己所見所知,就將自己的想法和意志強加於人的性格。   神靈的傲慢在他的身上並不存在。   石夷緩聲道:「無意義的殺戮,就是你的所謂止戈?」   掌中那一口劍緩緩壓低。   白起一雙瞳孔平靜注視著眼前的天神,道:「你曾經見識過亂世嗎?神靈若不知道的話,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亂世究竟是什麼樣子,彼此徵伐,廝殺不斷,仇恨,亦將會不斷地累加。」   「天下諸侯,彼此為利為名,絞殺不斷。」   「春秋戰國五百年亂世,三國亦是百年的亂局。」   武安君抬起手掌,直接握住石夷那口劍的劍鋒,語氣沉靜:「既然天下所謂的群雄諸侯,皆是如此,常年徵戰,生靈塗炭,那麼我且問你,三十年廝殺慘烈,和彼此徵伐不斷帶來的五百年戰亂。」   「哪個更為生靈塗炭?」   伴隨著手掌鮮血的留下,武安君緩緩起身,墨色雙瞳和石夷對視。   「群雄,豪傑,英雄?」   「那正是亂世的根源!」   「若我在三國之年,當先殺曹操,再殺劉玄德!」   「最終將孫吳誅殺乾淨,天下的英雄只會讓戰亂不斷地綿延下去,一個國家強大,另一個國家也跟著強大,這樣的戰陣永遠無法停止。既然仇恨無法斷絕,與其繼續數百年的常年徵戰,那不如以最強之國,火速橫掃天下,而後天下一國,才能真正意義上出現徹底斷絕戰亂的可能。」   「既然那些戰士都要死在那混亂的時代。」   白起的嗓音沉靜下來,只是不知道他說的究竟是長平之戰,是他過去的每一次大戰,還是說之前的五十萬誅殺,他的雙目卻還是燃燒著一種激烈而危險的火焰:「既然提起劍,踏上了戰場。」   「想來就已經做好了殺人的心理準備,而同時,就應該有死亡的覺悟,既然這些人都要死在那個荒唐的亂世裡,那為什麼不可以死在我的手中。」   「既然各國互有勝負,只會將這戰亂不斷綿延。」   「那為何,不能以橫掃六國的百戰百勝,來餵養出一隻真正的騰龍,而後,徹底結束神州那綿延五百年的生靈塗炭?!」   石夷的瞳孔收縮,祂仿佛看到白起的背後,戰旗鼓蕩,無數的殺戮和血腥,無數的血債,都是為了完成這個看起來安靜的男人心中那個荒唐的野心——將五百年春秋戰國的亂世,自他這一代結束。   或者說,從他這一代開始結束。   這個看上去溫和安靜的男人雙目裡像是燃燒著火焰,此刻氣勢絲毫不遜於眼前的神靈,道:「所以,我要以更大的殺戮去結束神州的戰亂,讓各國的勝利全部歸於大秦,我白起自然獲罪於天,殺孽滾滾,不得好死,但是,即便是雙手沾滿血腥。」   「我也要為大秦這一條睡龍點睛!」   「讓我大秦真正西出函谷之關,睥睨天下,神州一國,結束亂世!」   神州很多的英雄都是瘋子。   石夷能夠看得出來,眼前的武安君絕沒有說假話,而他也確實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標,作為擁有戰國年代一半死亡戰績的武安君,在他之後,韓魏趙楚皆一蹶不振,也為大秦西出函谷,掃除了一切的阻礙。   難怪能夠壓制住如此恐怖的殺意。   他的心中有遠超於這些殺戮的目標。   將一個時代的殺戮匯聚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親手開啟一國獨大,而後吞併天下的未來,而石夷也明白了白起為何要將那些大荒的兵將全部埋葬在天災之地的原因——   將敵人打到不敢戰,不能戰!   「既然總要付出代價,那麼,我作為神州之人,自然希望,這個代價不是神州來付出……就如同當年。」   白起低語,石夷遭遇到了新的思想。   祂第一個反應是荒謬偏執!   第二個反應,以歲月之神的目光來看,卻又不能不說如此荒謬卻又有其合理性,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天下,而後讓百姓能休養生息,若是以三百年的時間來看,三十年的慘烈戰鬥,二百七十年的休養生息,遠比三百年不停止的戰亂更好。   在石夷失神沉思的時候,白起突然抬手出招。   比擬當年蚩尤級別的煞氣暴起。   石夷下意識出招,白起靠著自己唯一可以對神造成創傷的魂魄殺機狠狠得撞了過去,但是他誤判了石夷的反應,歲月之神是不存在什麼差了一分的,結果二人的神魂同時碰撞。   石夷收手。   武安踏前。   雙方同時悶哼一聲,因為神魂的近距離交錯,眼前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   面容堅毅,短髮凌厲的石夷捂著眼睛,眼角發酸。   像是被誰狠狠地用額頭在鼻子上撞擊了下。   白起眼前恍惚的出現了三五道殘影。   像是被狠狠地灌了一頓烈酒。   石夷眼前出現的畫面裡,是一位少年人,面容雖然不算是什麼俊朗,但是至少乾淨,作為大秦郿縣白家村的少年,自然而然地參軍,掌中握著劍,當時的秦王,制定了東進敗晉以侵天下的戰略。   白家村的少年自然而然地踏入了戰場。   他像是最適合戰場的人。   從最普通的士卒開始,需要晉升爵位,並非是斬殺尋常士卒就可以了,需要殺的是戰士,是披甲之人,那個少年像是天賜的英雄,一步步成長起來,但是身上傷勢也越來越多。   和教導他刀劍之術的老師閒聊,他曾經在戰場上得到了許多的戰功。   所以不需要交稅了,殺戮是靠著勇氣。   殺死敵人之後活下去靠得是聰明,和運氣了。   為何會有戰亂?   最終老師在一場對敵國的戰鬥中戰死了,初戰的時候,老師就和白家村的少年說自己恐怕會死在這一場戰鬥裡,之前自己在對趙國的戰鬥裡面殺死了不少的人,肯定有這一家的後人參軍,帶著為父兄報酬的怒火戰鬥。   對方的士氣一定很強。   而老師也確實是死在了一個稚嫩少年的劍下。   當年少的白起斬殺了殺死老師的敵人時候,那帶著頭盔的戰士還在狂喜著說自己為自己的父親復仇了,說到了感情激烈處的時候仰天大哭,而後被白起斬下了頭顱。   他從不曾輸過。   在這白家村的平民少年一生裡。   一生大小七十餘戰,從無敗績。   那看上去比白起還稚嫩些的面龐轉過來,一雙充血的眼角看著面容冷淡的大秦戰士,道:「我的孩子,還會復仇的……你,該死的秦國蠻子,我的孩子,我的孫子,會割下……」   白起腰間的短劍出鞘,將這個年輕人的頭顱割了下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冷酷到要收割敵人的頭顱性命,還是說不願意聽到那之後的話語。   「老師,白起為你復仇了。」   「我也明白戰爭維繫下去的原因了。」   「老師你為了國讎而殺死了對方的戰士,是大義所在的,他的孩子殺了你,也是符合孝義的,我是您的弟子,我殺死他為你復仇,也是恰如其分的,但是接下來呢?他的孩子,我的孩子?他的弟子?我的弟子?」   「人如此,國如此。」   「退讓一步的是智者,但是世上多是凡俗之輩,仇恨不可能停止,白起明白這一點,但是我不願意這數百年亂世再繼續蔓延下去了,老師,我不可能再如同您說希望的那樣,做一個軍中教官,早日離開沙場。」   青年的嗓音低沉:   「我會讓亂世的血債,在我的手上結束,以六國之敗,成天下一統之勢。」   「不管我所殺的,是誰新婚離家的丈夫。」   「是哪位老婦人苦苦希望再見的獨子。」   「是孩子數年不見的父親。」   「亦或者誰的兄弟。」   「起都不會再遲疑了。」   「他們,都將是我結束這數百年亂世的阻礙。」   「願神州的未來,再不分裂,再不會彼此廝殺……」   一身縞素的青年起身,轉身走出,秋葉落下來,被他輕柔的接住,他並不知道,自己即將以左庶長之職被起用,以秦攻韓國國度之戰,登上歲月為他建築的舞臺。   或許名為起,在春秋戰國本就是一樁不幸運的事情。   吳起殺妻求將,白起以武止戈。   當那青年走出的時候,外面的男子詢問他的志向,聽完之後,失神許久,而後連連搖頭,脫口而出:   「汝若能成。」   「當封武安……」   而白起眼前則是浮現出了大荒的天神石夷站在山上,看著那一個個凡間的生靈出生,成長,喜怒哀樂的一幕一幕,因為看著其生老病死,心中自然有其哀憐,希望其能擺脫壓迫和束縛,神愛世人,並非是虛假。   最終兩個看到不同畫面的男子悶哼一聲,皆連連後退。   石夷捂著額頭:「瘋子……」   白起悶哼,面不改色,卻留下鼻血來。   武安君冷笑道:「渴望以和平之方法平定天下的傻子。」   一人一神彼此對視。   那種針鋒相對的局面不知為何,反倒是沒有那麼緊繃了。   兩人沉默,彼此看著,明明是知道了彼此的最終目的似乎是完全一致的,但是,這一人一神,卻比先前還要更加地看彼此不爽,是那種特別特別不爽的感覺。   恨不得反手打翻在地,順便在臉上踩一腳的那種,如果可以,最好踩到泥地裡碾一碾。   石夷斟酌了下,在白起意外的注視下,突然開口:「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嗯??何意?」   「為了防止你徹底墜入瘋魔,為了修整你這錯誤的偏執狂思想。」   大荒的天神理所當然地開口,語氣冷靜而理智:「我決定,接下來一段時間盯著你。」   「以防止你的思想繼續惡化。」   武安君:「嗯??!」   PS:今日第二更…… 第700章野心為火,以及不周山神的第三療程   在商隊得到的雷犀緩步往前。   武安君白起坐在雷犀之上,神色平靜看著前方。   空曠遼遠,且又極為孤寂的大荒,至少看上去只有他單人獨劍,自有其蕭瑟,當然,如果說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後面的那名自稱為石夷的天神可以就此消失的話,就更好了。   這一路上這個傢伙拿出好幾本紅色封皮的書,嚴厲批評武安君的思維太過於偏執太過於落後云云,尼瑪打又打不過,說又是懶得說,只好當他是空氣,但是空氣也不會如此地聒噪。   武安君翻身下來,站在懸崖前,俯瞰天下萬物。   而看著旁邊神色冷淡的石夷,武安君自然是理智的存在,知道自己擰不過這個和自己同樣倔強偏執的神靈,石夷負手而立,語氣沉厚低沉:「人類,你要去哪裡?」   武安君道:「無國是孤軍,孤軍入腹地,不能速克敵軍則必死無疑,所以必須要有國家的支持。」   石夷皺眉道:「但是神州在人間。」   「神州麼……」   武安君俯瞰著前方,大荒此刻看上去很荒涼,也要遠比人間更浩瀚巨大,據傳說,在這一片元氣最濃鬱的世界周圍,還有著各種各樣分裂出的碎片,這些碎片伴隨著時間的推演,化作了許許多多的小千世界。   大的,或許也可比擬人間幾分。   小的,則是如同一座城池那麼大。   後來的武安君曾經在自己新寫下來的兵法中記錄自己在大荒的徵戰,其中有一句話是這樣寫的,天地如同一場廝殺,而我來此,方知天下偌大。   而此刻的白起突然開口道:   「大荒的五十萬聯軍當中,不存在人族國家,而按照你之前和我說的,大荒的階級,隱隱然是以修行實力來決定的,這是否也是代表著,人族的整體實力,正是大荒當中最弱,處於最被壓迫,最底層的那種?」   他突然開口,一下就直指石夷這一段時間所思的問題。   兩人路線不同,但是思維風格上卻極為地相似。   都可以看到最終的重點,但是一者希望調和諸多矛盾,石夷的和平並非是沒有流血犧牲的軟弱,而是只殺該殺之人,爭取可以爭取的力量,絕不接受出現白起這樣無盡殺戮無意義屠殺的情況。   另一者則是貫徹以殺止戈,將數百年的殺孽於自己一代終結的殺神。   也確切地曾經終結過神州最漫長廝殺史的十哲之首。   白起道:   「不過是墨家的學派延伸,秦國機關和弓弩多有墨家的手筆,我也自然知道這些。就連這大荒諸國認為是必然會大勝,是分割利益的大戰,都沒有人族之國,看來,我人族在這大地上才是最被壓迫的啊。」   「被壓迫的,就該被拯救,更何況無論如何,他們和我等也是同血同源的,從情感上來說,我當然希望拯救他們。」   石夷緩聲道:「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猜測的那樣。」   武安君扶著劍,道:「神州是故土,我在竭力地讓自己融入這個時代,卻發現屬於我的神州已經逝去了,而故鄉則是大秦,故土已經無法回去,而故鄉卻可以重新尋找到。」   石夷眸子看向白起:「大秦?這個國家已經消失了。」   「不,只要我還活著,只要始皇帝陛下還在,那麼大秦就絕不會消亡……」武安君突然笑起來,回憶起自己離開帝陵之時,始皇帝在真正沉睡前的吩咐,那是就連衛淵都不曾聽過的密令。   大秦的始皇帝垂眸而坐,和他提起了之前前往崑崙所見到的。   「若有機會,前往神州之外,令大秦的戰旗重新揚起吧,武安君。」   武安君緩聲詢問:「此事,不告訴少上造嗎?」   「阿淵?不了……」   始皇帝右手扶著劍,神色疲憊,卻突然微笑起來:   「他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卻又很天真,朕之前和他們說,朕會放棄爭霸之心,他們也相信了啊,不錯,朕是會選擇放手神州,讓這個時代的人去完成這個時代的職責。」   「這是他們應該獲取的功業。」   「是他們應得的,攥取在手中的未來。」   「但是,朕卻也看到了神州之外的世界。」   「阿淵是為什麼會覺得,看到了如此廣茂世界和土地的朕,會安心地蟄伏在那老街呢,誠然劍是要歸鞘的,老街是一處讓朕舒適的地方,可我秦劍,本就無鞘,無形之中,霸佔金與火,註定就是要徵伐三界。」   武安君沉默:「當真,不需要告知於少上造嗎?」   「不必了……」   始皇帝逐漸真正地沉睡下去,一隻手支撐著下巴,不知為何,仿佛看到了一些如同驅牛少年的身影,旋即也散去,平淡道:   「一個放棄爭霸的始皇帝,也不再是我了。」   「雖然如此……」   「但是維持君王在臣子心中的形象。」   「亦是朕應有之雍容。」   白起:「?!!」   「呵,玩笑之語罷了……武安君,退下吧。」   始皇帝安靜地睡去。   大荒的風帶著濃鬱的靈氣撲在臉上,刺痛刺痛,像是函谷關外的風沙,白起提起秦劍,指向前方,道:「既然外面充斥著竊國者所成的諸侯,那麼,我也當自這廢墟之上重新建立我大秦的國度。」   「以始皇帝陛下的御令。」   「大秦的長城,終有一日,當蔓延三界,庇護十方。」   石夷瞳孔收縮。看向白起。   白起也看向祂,道:「但是這並非代表著,我會選擇過去的國家結構,拯救壓迫者是你的希望。」   「那麼,究竟是如何才可以真正意義上拯救這些人?拯救一個兩個,於某看來,不過是所謂善者為了內心的成就感所做的些許小事,對於這亂世而言不值一提。」   神州十哲之首,於地位上僅次於姜太公,而功業卻未必遜色的武安君。   雙目幽深的仿佛殺戮之淵,卻又吐出縱橫家的言語:   「真打算救世,就以謀取一國,劍指天下為開始,如何?」   「石夷,既是神靈,可有這樣的底氣,奪惡國,成大業,可有眼光和氣魄,放下一個兩個慢慢來的打算,而是來拯救一個國家,乃至於大荒諸國的生靈?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是己方弱勢之時。」   「既然有更好的選擇,為何不烈焰焚盡這荒唐的壓迫之世?」   「直接落子一個時代。」   「徹底結束這個名為大荒諸國的時代?!」   石夷內心始終沒有去踏過的線,被眼前名將雙目中的幽邃打破。   那是某種意義上,兵家千古第一。   「你可以在這個國推行你的法和思想。」   武安君道:「唯獨一點。」   「這個國家。」   他道:「是秦。」   這將是一個被時代所拋棄的過去的人,追尋故鄉的路途。   …………………………   諸葛武侯,謀略機巧,無所不有,但是唯獨一點……   不擅觀人。   而同為神州歲月當中淬鍊出的英雄和豪傑。   絕非棋子。   白起這樣想著,但是卻突然回憶起,那位諸葛武侯在離開的時候,告訴他們,並沒有真正的戰略,唯獨一點要求,就是在後方強力牽制住大荒的兵馬,武安君眸子斂了斂。   回憶起那位羽扇微搖,遮掩俊秀面容,唯獨雙眼澄澈的少年謀主。   「……已經看出來了?」   唯獨有吞吐天下之志,包藏宇宙之機之輩,才能真正意義上破壞大荒,為神州創造時機。   十哲之首的白起,十哲末席的諸葛武侯。   代表著神州兵家殲滅和正謀的兩位首席。   跨越這大荒和人間,完成了一次兌子和謀略的交互。   他取出自己的錦囊,違背了武侯十五日後再打開錦囊的囑託,打開之後,第一行字就微微一怔:   「武安君,提前看錦囊,可是違約了哦。」   第二行字,筆鋒凌厲,如火和金所淬鍊——   「天下偌大。」   「唯君自取。」   白起揉碎了手中的錦囊,任由那白紙如同碎雪落下,驅馳雷犀,而旁邊的石夷緩聲開口,道出了一個,最為壓迫百姓黎民的人族國度,武安君微笑頷首,雖是一人。   但是……   「擊鼓,進軍。」   早已經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過去之人留下的孤獨的影子抬起手臂,背後卻早已經沒有了同袍,沒有了大秦的黑色玄鳥旗,武安君的臉色浮現出無人所見的燦爛微笑,手臂落下,輕聲道:   「大秦………」   無人回應。   心中回應。   「萬勝。」   於是傳說開幕。   …………………………   咔嚓。   衛淵坐在那老伯的背上,咬著牙,忍著身上傷勢的痛苦,猛地一拉,一合,伴隨著白髮老伯的齜牙咧嘴,一連幾聲像是放鞭炮似的噼裡啪啦聲音,再度正骨完成。   裝死的老伯身軀顫抖。   但是出於某種要臉的原因,硬生生咬住牙沒吭聲。   堂堂十大,再被撞了之後又給認出來,還要臉不?   臉都不要了?   衛淵從老伯身上跳下來。   把了把脈,而後皺眉:「奇怪……這脈象怎麼和跳廣場舞似的,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的,簡直離譜……」   常羲冷笑不言,她看這個人族男子越發地不喜。   衛淵掏了掏,直接以點石成金的道門手法弄出了幾根大針。   「試試針灸好了……」   躺平摸魚裝死吃瓜的不周山神鬆了口氣。   終於不掰腰杆子了。   哎呦喂我的……嗯?!!   老伯面容呆滯,天下十大的神識一掃。   看到衛淵手上多出的鋒利的銀針。   嗯?!   這是什麼?   針,應該不會吧?   嗯,哈哈,肯定不會,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會用這個東西來扎我的腰呢?   哈哈哈,不應當,不應當……   老夫何罪於此?   衛淵手腕一動,銀針直接從腰杆子上一個穴位下針三寸。   不周山神:「…………」   吃瓜,吃個毛瓜。   嘶呼……!   衛淵屈指以針灸彈針法一彈,銀針震顫,勁氣蔓延入內,而後食指拇指拈著銀針針尾,緩緩拈動下針,調整氣脈,都是道門針灸法裡面的不傳之秘,溝通患者氣脈和氣血的,當然相對應第一次體驗這個針灸法的不周山老伯自然是酸爽無比,那感覺,誰上誰知道。   老山主面容扭曲酸爽,有點繃不住,一轉頭,看到一雙黑瞳。   衛淵蹲在旁邊,視線和他交錯:   「醒了嗎?」   「老伯。」   PS:今日第一更………… 第701章不周山神『甦醒』——再也不湊熱鬧   了   兩雙眸子對視,不周山神心裡一個咯噔。   糟!   露餡了!   這後生仔頭鐵還不地道,居然算計老夫。   不周山神暗恨。   如此設計老夫。   這後生仔難道還是個狐狸崽嗎?   視線餘光飛快掃過那邊的帝妃常羲,如果自己甦醒的話,往後帝俊肯定會出現,那位脾性暴烈的羲和暫且不說,性格偏向安靜清冷的常羲怕是會很樂意地陪著帝俊上門拜訪。   到時候直接馬甲掉穿,聲名掃地。   我堂堂十大巔峰強者,豈不是要直接變成十大巔峰裡面最弱的那個。   成了十大巔峰的恥辱?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況且甦醒之後,這帝妃常羲和這個人族的狐狸崽肯定會顧忌到自己,那麼彼此之間的衝突,吵嘴,肯定會收斂三分,那就不好看……啊不,我是說,沒有意思了,不行不行。   是甦醒,還是吃瓜,這是個選擇。   卻也完全不是個選擇題。   不周山老伯當機立斷,作出決定,雙眼放空,視線不再聚焦,以足以匹敵伏羲的斂息之術,直接裝死,眼睛裡都完全沒有倒映出前面那隻狐狸崽的身影,就仿佛只是身體受激而動睜開了眼睛而已。   衛淵低下頭,沒能辨別出氣機的變化。   最多算是這個時代新生代的他,對上支撐天地,挾山超海的不周山神,還是差距巨大,疑惑道:「……是因為針扎得太深,刺激到氣脈,所以睜開眼睛了嗎?」   「還是沒有能醒過來。」   衛淵遺憾,然後以風術和水屬神通,給老人擦過了身子,遮蔽住了常羲,取出來之前在外面買回來的乾淨衣裳,給這位老伯身上的破爛麻衣換成了個雖然質地普通,但是穿著體感舒服的藍色布衣。   「真的是,昨天就想說了,這老伯家裡人有毛病啊。」   「也不照顧一下。」   給老伯洗頭的時候,水換了好幾大盆。   簡直就像是在那座山裡給埋了幾百年似的。   洗出來的水根本不是水,幾乎是一盆一盆的泥漿。   最後衛淵給這被自己撞倒的老人按摩過背後的肌肉筋骨,疏通氣血之後,因為自己身上的傷勢原因,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反倒是那位白髮老伯,被以氣機疏通氣脈,又洗漱之後換了一身暖呼呼的衣服。   看上去終於不像是從山上撿下來的了。   常羲冷眼旁觀,看著衛淵最後因為傷勢齜牙咧嘴坐在地上,額頭冷汗直冒,道:「自己都過河難保,居然還有閒心思來照顧其他人,人族,你現在和你在戰場上表現出的可不一樣。」   衛淵坐在椅子上,咧了咧嘴:「沒什麼不一樣的。」   「這老伯畢竟是我撞倒的,照顧好也是應該的。」   「總不能一走了之。」   常羲冷笑一聲。   衛淵緩了緩勁,挪移身子,把之前準備好的材料都收拾出來,帝妃常羲哪怕是旁觀都覺得無聊,一隻手撐著下巴,哪怕是變化成凡人,眉眼流轉之時的光彩仍舊動人心魄,道:「你要做什麼?」   衛淵把食材一塊塊地切碎,在這個時候,不需要去考慮其他的事情,倒是輕鬆愉快,道:「燭九陰說的法子。」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貫穿傷。   強者的意志,凌駕於長空的大日印記,大荒的大日是直接投影諸多小世界的核心之物,如果不去想辦法讓傷勢恢復,這傷勢恐怕會跟著衛淵百年,數百年,乃至於千年不滅。   神話概念彼此克制。   崑崙的諸界不滅,反倒是會讓這樣的傷勢更加難以痊癒。   「大日至陽,如果不用至陰至純之物散去……」衛淵說到這裡的時候,本來是無心,帝妃常羲卻冷哼一聲,似乎是又想到了燭九陰所說的那月華玉露,衛淵也不在意,道:「我也沒打算要搶劫你的東西。」   說到底衛淵也不可能對常羲做什麼。   現在的局勢關係,人間和大荒,衛淵這邊和帝俊的關係雖然惡劣,但是只算是交鋒階段,若是常羲出了什麼不測,那麼關係恐怕會直接惡化到了不死不休,人間承擔不起這樣的劇烈衝擊。   天帝帝俊目前只是派遣大荒勢力參戰。   真到不死不休,恐怕就是那位單體戰力堪稱神代第一,唯獨伏羲媧皇聯手才能壓制其一頭的天帝會直接臨凡,天帝踏人間,伏羲又在海外,生死不知,媧皇失蹤數千年,現在根本沒有誰能夠治得住祂。   而衛淵也擔心自己這邊傷了常羲,那邊帝俊反手就找上大禹。   來啊,互相傷害啊!   又是另一種的塗山威懾。   衛淵心中腹誹。   於公於私,他雖然綁架了常羲。   也必須得要保持俘虜的高規格待遇。   米粥都得配上小鹹菜。   就是他衛某人吃方便麵都得給對面下個荷包蛋那種。   至於身上的傷勢,也只能選擇另外的解決方式,倒是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既然無法以至陰之物化解,那就只能用其他的方法將這至陽之氣剝離開,燭九陰給了我幾種法門。」   「第一種是以天之浩渺煉化,孕育出大日分神,掌握部分金烏權能,在金烏本體不在的情況下,可以煉假還真,執掌大日神話概念的部分力量,掌握高溫,光照,速度等類似概念權能,若是能找到小千世界,甚至於可做為偽神存在。」   常羲眉頭皺起:「是很厲害的法門。」   她公允地評價:「你要選擇這個嗎?」   衛淵道:「不了。」   常羲正要習慣性嘲諷兩句眼高手低,眼界真是夠高。   這樣能夠把傷勢痊癒,還轉化為自己戰鬥能力的法門本就高妙。   連能直接在小世界代替大日權能的手段都看不上了云云。   衛淵補充道:「我在人間殺過類似的大日神。」   「有點費勁,但是殺得了。」   常羲:「…………」   沉默了一會兒。   最終也只是冷笑一聲,別過頭去。   「呵……」   衛淵想到北陰的大日神,道:「第二種方法,尋找地脈煞氣。」   「以地陰之氣煉化大日天陽,最終化作一道匯聚陰陽合流的火焰神通,如同地火焚天,兼具高溫和火毒,頗為狠辣,可以一次性將這一股殘留的烈焰打入大地,直接創造一個巨大的活火山,屬於範圍性神通。」   「這個也……」常羲正要開口,微微一頓,道:「你也不會選。」   「你若是會選的話,也不會和我說。」   衛淵微笑道:「聰明。」   「我在人間的一個島國上也放過類似的東西。」   「只能說作為煙花還是挺好用的。」   「就,還挺好看的。」   常羲沉默。   「那你要選擇什麼?」   衛淵把配菜切好放到了碗裡面,分門別類地碼好,先前推著常羲下來的小推車稍微改裝了一下就是一個神州人間非常標準的小吃車,笑著道:「第三種方法,也是燭九陰最推薦的方法。以人間的煙火氣,萬家燈火,將這大日高溫化去。」   「而後,以萬家燈火的人間願力,抽取大日烈焰,或許可以做一盞燈。」   「做一盞燈?」常羲思索道:   「燈形的至寶有很多。」   「這一盞燈,可以有神通奧妙,溝通天地神話概念嗎?」   「不能。」   「可以勾勒元氣,引動天災和數百裡的天象變化嗎?」   「也不能。」   常羲不屑道:「那燭九陰推薦給你這一個法門,似乎也沒有多了解你,所謂的人間煙火,萬家燈火做的燈,有什麼用?」   衛淵沒有反駁她,只是輕聲道:   「燭九陰說,九幽的道路冷寂,生死安靜,像是墜入了黑暗的河裡面,看不見一點點的光,幽邃死寂,那個階段的魂魄是最為茫然不甘的,尚且沒有消散,卻也無法凝聚,前不見來路,後不見歸途,只能懷揣著最後一點意志站在原地,茫然地消散。」   「這一盞燈的光雖然微弱,但是或許可以稍微為那些戰死在這裡的人,照亮一絲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   常羲神色微變:「是九幽返陽的至寶?!」   「不,無法返陽。」   衛淵聲音頓了頓,想到那些帶著必死之念奔赴大荒戰場的英魂們,回答:「只是至少,可以讓他們最後看一眼家鄉的方向。」   「所以我還是很感謝燭九陰給的選擇的。」   他想到那位身材高挑,外貌中心俊美的青衫女子,回憶那一點靈光裡面的那句『這正是九幽之神的特殊待遇』。   不得不說對方給出的選擇,對於自己來說就是必然會選擇的道路,重新開始收拾這小吃車。常羲正在琢磨剛剛衛淵所說的話,看著衛淵的動作,察覺到有些不妙:   「你打算做什麼?!」   衛淵理所當然道:「出去擺攤啊。」   「所謂萬家燈火,也不過是衣食飽暖。」   「只有家鄉的食味,才能真正化作指引最後道路的明燈。」   「正好,我之前和一個傢伙學過如何擺攤。」   常羲愕然:「那本座……」   衛淵很光棍地道:「我怕你溜了,也怕你告訴大荒。」   常羲震怒,一雙如同明月的清冷眸子瞪大,聲音哪怕是現在也是如同風鈴碰撞,很好聽:「本座可是天帝帝妃,你要本座拋頭露面,和你外出去擺攤?!凡人,注意你的言辭!」   錚的一聲。   衛淵把那半柄長安劍倒插在桌子上:   「要不然,考慮考慮?」   常羲:「…………」   帝妃常羲反駁道:   「你又怎麼敢肯定,你做的飯菜就可以讓這裡的人族喜歡。」   衛淵沉默,道:「……你這句話認真的?」   常羲回憶起之前燭九陰的喜歡,沉默了下,下意識道:   「嗯,抱歉……」   衛淵:「嗯??!」   常羲面不改色,然後默默移開視線。   居然說抱歉,常羲和會十日凌空的羲和性格還真不太一樣。   在這個時候,衛淵才意識到,高高在上的帝妃,在剝離了神靈的身份,神靈的立場之外,也是有著自己鮮活的秉性的,而非高高在上冰冷的符號,至少比羲和好些。   衛淵道:「再說,你這也不算是拋頭露面。」   他道:「按照我認識的一個大個子的解釋,露面不知道怎麼解釋,但是拋頭的話,他肯定會直接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然後一個直投甩出去,這個才能叫做拋頭啊。」   衛淵想到刑天特有的分頭行動,咕噥了一聲。   常羲:「??!」   你們人間玩得這麼野的嗎?   在文官交涉術的作用下,常羲最終還是咬著牙,和衛淵一起出攤。   在兩人離開之後。   趴在床鋪上裝死的老伯默默數著數字,一,二,三……   不周山神慢慢地坐起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連花白的頭髮都被整理梳好,這幾千來倒是難得的經歷,原本對於這個小子很不爽的,作為吃瓜者又一次被撞,哪怕是不反手把這傢伙鎮壓在不周山下壓個幾千年,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但是這臭小子似乎為人還不錯。   老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想到剛剛衛淵對自己的照顧。   嘆了口氣。   那就算了,這一次就勉強繞過他了,咱們爺兩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趁這機會,趕緊走。   綁了帝俊的帝妃。   這一次不知道又是大荒哪個戰將天神會追殺過來。   小傢伙,你自求多福吧。   這個瓜老頭子就不摻和了。   不周山神帶著幸災樂禍之意。   是那種吃瓜被叉了的猹,看著其他瓜田裡的猹快要被叉的。   那種我已經倒過黴了,現在我看別人倒黴,就特別愉快的心情。   伸了個懶腰,倒是發現自己的骨頭好了些,準備走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看到了桌子上一份剛剛做好的飯菜,這昏迷了幾千年,突然聞到了這一股淡而清香的味道,不知為何,居然有些餓了。   腦海中浮現遲疑和詫異之感。   不知不覺已經伸出手,握住了筷子。   看著那邊的美食,心中念頭電轉。   我就吃一口,就吃一口。   吃完我就走。   絕對不加一絲遲疑。   呵,區區一口而已,墊墊肚子就可以。   老夫可是不周山神,我什麼沒見過?   不周山神說服了自己。   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輕描淡寫地放進嘴裡。   而在未來的漫長時間裡,他無時無刻不懷念這一刻。   對這一刻的決定,充滿了後悔。   我這手……   怎麼就沒忍住啊!   PS:今日第二更………… 第702章事兒發了   「熱慄子,熱慄子,剛出爐的熱慄子。」   「紅燒牛肉麵,雞蛋灌餅臊子麵咯,開業大酬賓,不好吃不要錢。」   在大荒的城池裡面,這幾日裡,突然新開了一個小推車似的店鋪。   說是店鋪似乎也不夠準確,那最多也只是一個簡樸的小推車,店家是個年輕人族,但是身上多少有了些修行者的味道,一身衣服,似乎是個殘廢,身子走路一晃一晃。   還有一名女子,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   說是出來幫忙的,但是卻只是慢悠悠地在那裡走著。   本來這一座城池裡面的生靈,並不想要嘗試這個陌生的吃的,但是不怪他們,這真的不能怪他們,是飯菜先動手的,那個味道實在是太刁鑽了,簡直是像是有了靈性一樣,止不住地往鼻子裡鑽。   『這一定是施加了某種法術的。』   後來吃過這一餐飯的修士認真回憶:『我本來打算去讀書的。』   『要通過城主這一年的修行考核,拿到最高等級的職位,贏取城主的女兒,出任大荒要職,最終走上巔峰。』   『可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他的攤位前面了。』   『左手雞蛋灌餅,右手水煎包。』   『前面還放了一碗熱乾麵。』   『這一定是最為惡毒隱秘的神通。』   說這句話的修士一邊警告其他人不要去,一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奇奇怪怪的那什麼津煎餅果子,心底嘀咕著這樣就沒有人和自己搶排隊了,如此如此。   很快衛淵小車攤前面,就已經站滿了各色各樣的修士。   基於之前和石夷比拼過小吃技術的經驗。   衛館主輕而易舉地應對著這樣的局面。   一時間熱火朝天,暗中則是以燭九陰所告知的法門凝聚煙火之氣,常羲坐在凳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看著這街道上的人來人往,往日都是高在天穹,這大荒城池的萬物看來不過是螞蟻攀爬。   但是現在看到每一個人,不同種族的修士們彼此交談,爭吵,看到店鋪推開門,吆喝著招呼來往的修士,樓宇之上有男女依靠欄杆遠眺風景,街頭小巷有攤販推車來回,孩童奔跑玩鬧,倒是也有不一樣的生趣。   雖然是很無聊,但是常羲卻還是不知不覺安靜看著。   倒是覺得,這無聊也自有無聊的趣味。   「喏。」   直到一聲聲音從她耳畔響起。   常羲方才驚醒過來,回過頭,看到那個易容之後至少有快四十歲的人間廚子遞過來一碗湯色乾淨的陽春麵,上面臥著一枚荷包蛋,還撒了一把蔥花,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看了一上午了,神靈都沒有時間觀念的嗎?」   「吃點東西?」   似乎是因為這凡塵俗世的沾染,常羲沒有拒絕,接過來,筷子輕輕攪拌,簡簡單單一碗麵,但是卻恰好符合這煙火紅塵的味道,常羲就連吃飯都是文雅清冷的樣子,衛淵倚靠著小攤車,白色的毛巾搭在肩膀上,看著這一座城池。   這紅塵凡俗的閒淡之中,卻也隱藏著急迫和焦急。   修士之中多有閒談,交談的核心在於天空之中曾經閃現出的十輪大日,和隱隱傳來的諸神震怒之事,常羲銀牙咬斷麵條,咽了口麵湯,一雙眸子看了一眼咬著一根樹葉倚靠著小吃車休息的廚子。   「在害怕嗎?」   常羲的語氣裡帶著冷淡和一絲嘲弄。   「害怕?倒是有點。」   衛淵慢悠悠地收回視線,帝妃常羲安靜看著他,道:「所謂的凝練紅塵願力,如果這些城池裡的生靈,知道你是諸神的目標,恐怕會直接群起而攻之,將你捆縛起來送到神殿前。」   「確實會有這個可能。」   衛淵慢慢點了點頭,道:「但是,聽你的語氣,似乎你覺得,這些生靈都是對神充滿了擁護的嗎?」   常羲理所當然地點頭,平淡道:   「大荒生靈,見十日凌空,諸神異象,自當尊之敬之,以此為傲。」   衛淵搖了搖頭,嘴角勾了勾:「看來你真的是在天上待著太久了,眼睛都只能夠看得的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十日凌空,要我說,這些生靈分明就是見到災難要來臨,所以心中恐懼慌亂而已。」   帝妃常羲動作頓了頓:「你說,大荒的子民畏懼大荒的天神?」   衛淵撇了下嘴:「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帝妃眼底薄怒:「你,人族,你在污衊嗎?」   「作為一來到大荒就是殺人殺神的你,哪裡有資格說這個?」   「我只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而已。」衛淵聲音頓了頓:「況且,我的劍下,從沒有沾染無辜平民的血,無論是為了救禹還是說和鑿齒交手,彼此既然拿起了兵器,那自然也有被殺和殺人的覺悟。」   「帝妃娘娘,兵器和戰場,可不是小孩子家的玩意。」   「此乃生死存亡之地。」   「不可不察。」   一人一神的氛圍重新變得僵硬起來,常羲道:   「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罷了。」   衛淵平靜道:「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問問看。」   旁邊正好有一名非人種族的修士,身材高達兩米有餘,肌肉健碩,一看就知道是煉體的好苗子,道:「店家,還賣嗎?」衛淵隨口答應了一聲,在做菜的時候,順口問道:「最近我看大傢伙兒都想著跑遠些啊。」   「唉,誰說不是呢?」   那名長著一對牛角的高大修士眼睛盯著衛淵正在做的過橋排骨,隨口道:「那幾位大神在天上鬥來鬥去的,又有那些大國派出去聯軍打算打仗,也不知道是要去侵佔哪個世界了,唉,就每個安生日子。」   「天神在和外敵爭鬥,你們難道不應該祝禱嗎?」   常羲的聲音清冷,從旁邊響起。   那不知道是什麼種族的修士大嚼著吃的,聽到了常羲的發言之後,狂翻白眼,道:「啊對對對,你說的對,我們是得要祝禱那些大神,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大神們出招的時候,可不會因為我們祝禱了就會顧忌到咱們。」   「人家隨手一招砸下來。」   這修士比劃了下,道:「譁啦轟的一聲,咱們這兒,這一道街,一片城,就得變成灰渣滓,十日凌空,了不起,咱們修行一輩子都趕不上大神的後腳跟,可是這凌空轉一下,不知道多少千裡萬裡的靈草靈地就得枯。」   「然後呢,幾百上千萬的生靈就沒得吃,得亂跑亂搶。」   「還得要從從牙縫裡面擠出寶貝供奉出去做祝禱儀典。」   「不做就是違逆諸神,不識大體。」   「至於得多慘多苦多累,或者說人家隨手一下一道火球隕石轟地砸下來滅了多少片區域,沒法子說,最多城主大人往上打個報告,人家諸神再按個印璽,批一下條子,這事兒就過去了。」   「不過這麼些年,大家多少有了點經驗,自求多福自求多福,趁著現在,大家都趕快得去自家院子下面的禁制陣法裡面呆著,只希望這次能早點過去,這日子,沒得說。」   好傢夥,連超凡世界的避難所科技都點滿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這個倒是委實沒有想到,把飯菜遞過去,道:「這日子,可真的是苦啊。」   「誰說不是呢?」   那牛頭修士感慨一聲,端著過橋排骨匆匆走出去。   衛淵轉過身,看著那邊坐在凳子上,視線微微向下,視線凝固的帝妃,把剩下的過橋排骨放在碗裡,俯身遞過去,道:「如何,從凡俗之輩的角度去看著諸神的榮光,是否也別有滋味?」   「帝妃娘娘,時而來到這俗世,不也不錯麼?」   「我們那裡有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你覺得怎麼樣?」   常羲抬起頭,看著眼前易容成四十歲男子的人間客,對方雙目平靜坦誠,但是所說的話卻又讓祂想到了那一日,在大荒西北天境之下恣意殺戮,將諸多大氏族神血後裔的傑出之輩斬殺的兇徒。   那一天劍撕扯血肉,鮮血濺射出來時候。   冰冷漠然如同無光雪夜的雙瞳,和此刻倒影人間煙火氣的暖洋洋黑瞳,完全是另一種樣子,但是這樣的話,唯獨從此人口中說出來,讓她有一種厭惡和憤怒的感覺——   究竟是因為能夠造出那般殺孽的對方說出這樣的話讓她覺得不喜。   還是說,親自看到了神靈光芒背後陰影的事實讓常羲心中羞怒。   她反手拍開衛淵的手。   微微抬起下巴,清冷的臉色重新浮現出神靈的秉性:   「我們是敵人。」   「另外,無論如何……」   她看著眼前的男子,一字一頓:「不要忘記,你才是引發這些大荒生靈必須面對災難的原因,沒有你,不會出現十日凌空的異象,你也是創造出殺戮的根源,這大荒的各國,本座會親眼去看。」   「我也認可你剛說的話,但是,衛淵,雙手已經沾滿血腥的你,早已經沒有資格說這些話。」   小吃落在地上,這幾日緩和了些的關係再度冰冷針鋒相對。   當衛淵持劍為神州而戰,來到大荒的時候,他本身確實是這一片祥和之城的災劫,衛淵沉思之後,反問道:「反抗侵略是不義嗎?」   「被一片繁花保護著的腐肉就不是腐肉了嗎?」   「假如一枚石子,卻能夠引發覆蓋眾生的雪崩,那麼是否該同時考慮,這一座山本就已經到了即將崩潰的時候?」   早已經在人間輪迴數千年,飽經輪迴之苦的青年坦然道:   「我當然不是為自己開脫。」   「假如說眾生生來平等的話,那麼無論如何,殺人即是罪孽。」   「在我拔劍的時候,我已經走上了這一條道路,但是我要告訴你,常羲,我們心裡也有絕對超越善惡的東西在,奪取其他人的性命會髒了手,可是我們正是希望我們故鄉其他人不必髒了手而來到這裡的。」   「殺戮和戰鬥,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正是因為我們心中有崇高的目的,才能跨越無數的殺戮和死劫。」   「這是對不義之戰的反抗。」   「以戰鬥而求和平,劍鋒之下,才有繁花安靜生長的權利。」   曾經歷經無數戰陣的青年道:   「因而……」   「我們的孩子,就可以不必握劍。」   「神州總有持劍人,帝妃常羲,你們想要去攻擊的地方,是一片同時擁有鋼鐵劍鋒和傲雪寒梅的土地,所以你們必敗無疑。」他拂袖起身,看了看被浪費的吃的,歷經輪迴之後的臉上終於浮現出顯而易見的肉疼:   「愛吃不吃!」   廚子咬牙切齒:「不吃我餵了狗都不給你!」   常羲本被那一番話而微震,聞言別過頭去,冷哼一聲。   「呵……」   本座可是常羲,是太陰的創造者。   只是當她最後發現那廚子居然真的端著那一碗誘人至極,本來自己也想吃的小吃餵給旁邊流浪狗的時候,不知為何,常羲總覺得一股憋屈感就升起來,那廚子抖了抖手,站起身來,嘴角勾了下,一字一頓:   「眾生平等。」   嘲諷拉滿。   ………………   不周山神在前幾天手賤吃了衛淵留下的飯菜後,就徹底暴露了。   既然吃了,那乾脆就不裝了。   我不裝了。   我攤牌了,我醒過來了。   衛淵對他的照顧仍舊是相當地體貼入微。   被困了幾千年的老山神頗為享受這氛圍。   比吃瓜都快樂。   而在這種比起吃瓜還快樂的環境裡,還能吃到第一手的瓜。   那就是更快樂了!   只是這一天,不周山老伯發現,這一人一神之間,明明已經稍微緩和,或者說,至少雙方都不願意提起的矛盾和衝突,再度浮現出了表面,連老伯都飯都覺得有點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喘。   這瓜怕是要熟了。   不周山神吞了口香菇紅燒肉,以豐富的經驗做出了判斷。   要是不跑的話,這瓜大概率又得要炸自個兒腦門上。   至於幫忙,作為不周山神,祂是中立於三界八荒的,不可以插手,這些生靈乃至於神靈都屬於祂的後輩,自有其命運軌跡,老山神不打算插手其中,也無法插手。   之後數日,衛淵和常羲的衝突矛盾越發地區域表面。   人的戰神,和神的帝妃,思想上完全是不兼容的。   衛淵的傷勢逐漸在燭九陰給予的法門之下恢復了七成,估摸著數字,再有了個幾日時間,應該也就差不多了,衛淵思考著這些,推著小推車踏入了院子。   耳畔突然傳來了不周山老伯的提醒。   「小心!!!狐狸崽!」   「嗯?!!」   衛淵瞳孔收縮,而在老伯提醒之後,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眼前寒芒突然凌厲無比,似乎跨越時間出現。   衛淵心中微沉。   大荒並非是愚鈍……   追兵,已至。   PS:今日第一更…… 第703章衛淵此人,從來使人訝異   幾乎是在不周山老伯聲音響起的一瞬間,衛淵右手一拍,直接從小吃車案板下面拔出了長安劍,縱然已經經歷過了大日概念的熔斷,導致長安劍化作了殘劍半柄,但是鋒芒卻是淬鍊出來了。   順手橫架,直接攔住這雄渾的力量。   一連數道雄渾之氣匯聚交錯,衛淵肩膀上殘留的傷勢崩裂,鮮血散出,而飛灑出去的血液卻詭異地停止在空中。   歲月權能。   十二元辰?   衛淵心中念頭急轉,爆喝一聲,掌中的長安劍鳴嘯,劍氣寒芒,沖天而起,直抵神域的劍術瞬間以傷換傷,將同時對他出手的三名元辰神靈逼退,鮮血灑落。   曾經的他需要元辰全神貫注對抗庚辰,才能拼死一劍擊殺祂們。   此刻他自己卻已經是需要元辰神聯手對抗,暗算之下仍舊無法佔得絲毫便宜的強敵。   衛淵吐納回氣,此刻體內以先秦鍊氣術為根基,容納佛道儒三家特性的法力飛快流轉,氣血雄渾,卻又是三國之年的吐納術,融合大秦黑冰臺所成,瞬間以攻對攻,足足六名元辰聯手,卻都無法近身。   但是現在,他又聽到了不周山老伯的傳音:   「快跑啊,狐狸崽!」   「還在這兒做什麼?!」   衛淵思緒冷靜。   來者,只有十二元辰嗎?   不對,自己在西北天域一戰,殺孽之重,大荒幾千年沒有過。   除非是腦子有問題,否則都知道,光憑藉六名元辰,最多結陣在自己面前自保,絕不可能勝過自己。   那麼,現在尋找到這裡的,會是傻子嗎?   無邊遼闊的大荒之中,短短時間內就從衛淵布下的疑陣裡精準地尋找到他的位置,甚至於提前布下了陷阱,能夠有這樣洞察和判斷力的,怎麼可能會是蠢貨?   衛淵突覺得一股寒意浮現心頭。   不假思索,身子一晃,直接將常羲推開,長安劍筆直斬出。   人間巔峰,技之極限——   故裡!   長安劍殘劍之上,出現了真實不虛的凌冽劍意。   有斬到了實物的感覺,金色鮮血灑落。   崑崙劍意·故裡:同時鎖定前方一片空間,直接在概念上將空間摺疊,而後一劍斬過,故而無不中,無不破。   但是幾乎同時,衛淵悶哼一聲。   後退數步,左手捂住腹部,身上的藍色粗布衣服很快地被鮮血染溼,一雙黑瞳鎖定了前方的敵人,那是一名俊美安靜的青年,雙目閉著,黑髮如墨,鬢角卻是兩縷蒼白,有一種極端易碎脆弱的感覺。   身上有觸目驚心的劍痕,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時間的權柄。   類似石夷的不滅體。   「以劍捕捉前方時間的碎片,時間便是未來的可能性,在無數的時間點當中,尋找必中的那一個可能性,而後將其化作真實,這是我的劍術,和你的招式,似乎有相似之處。」   青年開口低語。   而後平靜道:「在下……」   「噎鳴。」   衛淵緩聲開口:「天下十大巔峰之一,后土娘娘的長子。」   「十二元辰真正的尊主。」   衛淵右手握了握劍,大荒的底蘊,強就強大在,那些在遠古時期赫赫聲名的強者,曾經縱橫在軒轅帝之前的神靈,仍舊還有血裔存在,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在察覺到了衛淵出現之後,大荒自然是會選擇請出實力更強的存在。   噎鳴。   這是實力直接可以和禹王死磕的歲月之主。   論及防禦,石夷是最強的,但是論及歲月,無人能出眼前噎鳴之右。   后土生噎鳴,處於西極,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山海經》   是后土娘娘所點化真靈,為女媧娘娘最初創生之土,在大荒這樣的地方,執掌日月星辰的次序,只要稍微聯繫一下帝俊的神話概念,眼前青年的身份和地位幾乎是拍到了衛淵的臉上。   大荒副君,十大之子,天帝的左臂右膀。   帝俊執掌日月星辰,而噎鳴是幫助祂維持次序的那位。   還真的,看得起自己……   衛淵咬牙。   自己就是一個小卒子,居然連天帝副君都直接從極西之地殺來。   下一次是不是直接帝俊親臨?   被歲月所貫穿的傷勢無法痊癒,衛淵直接以烈焰雷霆將傷口化作焦黑一片,強行止血,面容因為刺痛而一陣扭曲,但是傷勢終究被暫且止住了,右手握劍,劍勢暴烈。   噎鳴道:「故布疑陣,把自己的天機分出去,交給不同的兇獸帶到了大荒的四面八方,而後塑造出了自己已經離去的假象,本體卻待在了本該是最危險的區域裡,安然市井之樂,很聰明的選擇。」   「但是時間會留下一切的痕跡。」   圍繞在周圍的十二元辰驚愕地察覺到,面對著噎鳴的氣勢,那個凡人居然也處於同一個檔次,並非是力量,而是意志和氣勢,並不遜色於歷經於歲月的神靈。   有著驚人易碎感的青年訝異,而後道:   「你不是我的對手。」   「除非你的劍更進兩個階段,能夠永恆地在時間之上留下痕跡。」   祂嘴唇開合,正要開口,看那唇形變化,似乎是要將崑崙山神四個字說出去,突然,旁邊給一個元辰捆起來的白髮老頭子,不知道怎麼地,居然直接掙脫開了歲月繩索。   然後一屁股直接把沒有防備的元辰給撅了個大馬哈。   「我……」   滿臉戒備盯著衛淵的牛頭元辰一句大荒經典叫罵還沒有說出去,直接就被頂地飛出去,滿臉懵逼得咔啦啦撞到了牆角的垃圾堆裡,那看著挺高的老伯穿著麻鞋的右腳往地上一踏,然後biu一下,彈射起步,直接飛竄出去。   雙臂一開,直接把那俊美的青年抱住,誰都沒有發現,這老人這一瞬間的速度,居然連掌握歲月之力的噎鳴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困住,而後大喊道:   「狐狸崽,快走,快走啊!」   「趁這機會,你快走,快走!」   老伯悲壯高呼。   衛淵一咬牙,翻身抓住常羲的手腕,將這位帝妃直接帶著,翻身離開,那些元辰擔心尊主安危,下意識一個遲疑,就已經追不上了,只好回過頭來看著噎鳴。   外面的神將自然更不可能追得上那個人族。   青年仍舊雙目閉著,鬢角白髮微揚,語氣安定,輕聲道:   「您又是在做什麼玩笑呢?」   「嘿嘿,小傢伙認出老頭子了?」   不周山神笑起來。   噎鳴雙目閉著,點頭柔和道:「當年娘……娘娘曾經帶著我週遊六虛,年少時也曾經受過老先生的點撥,只是沒有想到,作為天地支柱,位處中立的您,居然也會參與大荒和人間的爭鬥麼?」   「倒也不是參與爭鬥。」   不周山神撓了撓頭,解釋了兩句大概的恩怨,灑脫道:「我雖然被那小子撞了一下,但是他也是照顧我照顧得不錯,這些時日吃了他不少吃的,故而最後攔你一下,也算是了了恩情,不損中立。」   這瓜都要炸在腦門上了。   不周山神心裡打得算盤噼裡啪啦,這上一個時代最強的噎鳴都出現了,怕不是再吃瓜得把自己吃進去,趁著這個機會,了斷了因果,該走就走,既吃飽了瓜,也保得自身無虞,實乃是上上之選。   閉目青年無奈,感知到這位不周山神死活不肯鬆手,簡直是在耍無賴,嘆道:   「原來是如此,那麼以老先生的名義,噎鳴便放他這一……」   聲音尚未落下。   劍鳴的暴烈聲音幾乎如同天崩。   這兩位低語交談的時候,避開了周圍的元辰,卻恰恰忘記了一件事情,或許是天神處於心底的些許自矜,他們忽略了,自己交談的事情,尚且還有一個人,未必答應。   十二元辰們猛地轉過頭,不周山神愣住,前面的院落被劍氣攪碎,傷勢被麻繩強行捆死,右手持劍的大唐遊俠直接撞破了前面的封鎖,竟是在短暫安置住了常羲後,強行殺了回來。   一劍之仇未必去報。   但是,一飯之恩必償。   前方數名神將暴退咳血,一身麻布衣物的劍客踏步前衝。   暴雨灑落,順著劍鋒散開,袖袍震開雨幕如霧。   是極具備張力的畫面。   大秦的帝王曾經低語:『阿淵有時候很聰明,但是有的時候,又過於天真了些……』   劍鋒直接逼近。   博物館主嘴角流出鮮血,笑容燦爛,大聲道:   「老伯,我來救你了,我們一起走!」   「我不會把你拋下的!」   不周山神面容呆滯:「……我……」   「焯!」   人族的俠客和英雄們。   終究是最為出人意料的傢伙。   而這一天,大荒的天神們,終於又一次意識到了這一點。   PS:今日第二更…………兩千八百字。   字數稍少,應該還有一更?   大概。 第704章俠客行   時間撥回到一些時間之前。   衛淵本能地將常羲帶走,外面也有數名神將阻攔,但是卻絕不是衛淵的對手,被斷裂的長安劍以幾道劍氣直接逼退,衛淵腳步踏著地面,道門神通縱地金光施展出來,瞬間便是去得遠了。   只是他越是往前,就越是腳步變慢了下來,那老伯不顧自己,攔腰抱住噎鳴的樣子在眼前浮現,倒像是繩子一樣拉著腳,徹徹底底讓他無法前行,最終天空雲氣下垂,逐漸落雨的時候,衛淵居然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旁邊視線冰冷不屑看著自己的常羲,鬆開了手。   帝妃常羲冷淡道:「不繼續挾持我了?」   衛淵揉了揉臉,想了一會兒,垂頭喪氣道:「算了,你自去吧。」   「嗯?」   常羲愕然,看著衛淵用繩子把剛剛傷口的地方當繃帶勒緊,似乎打算要轉身回去,這一舉動的離譜程度,讓作為被綁架者的常羲都下意識地道:「你瘋了?」   「你是要送死?」   「不是送死,而是救人。」衛淵強調道:   「我縱然不是噎鳴的對手,但是救一個人出來,也不是難事。」   「明明已經活著出來,居然還要自己回去險地,真是蠢貨。」   常羲的語氣裡帶著這段時間慣常的嘲弄。   衛淵道:「我綁你,是為了自保,但是老伯卻是對我有恩。」   「為了自保,而拋下於己有恩之人,這樣的事情我怎麼能做呢?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可以做呢?要是做了的話,老師和夫子都會看不起我吧。」   常羲沉默了下,提點道:「他的實力,可未必會弱,能夠做到阻攔噎鳴,哪怕是短暫阻攔,這也代表著,他不如表面上那麼簡單。」   「這重要嗎?」   衛淵反問,而後離去。   常羲一人留在這地方,雨霧落下,卻無法侵染身邊,下意識打算要去前往諸多神靈們駐守的地方,到時候就可以和這些大荒的神靈們聯手,也就會徹底地進入到安全的地方,回歸太陰之位。   只是在夜色中走到了一座石橋上,往遠處看到了靈氣柔光之下的城池,看到一間間院落裡面柔和的燈光,看到了雨幕之中來來往往的行人,聽到那些瑣碎的人間交談,卻突然想到了之前衛淵說說的那些話。   腳步頓住。   雨幕灑落,城池安靜,帝妃常羲在眾生的角度,看著人間的紅塵。   ……………………   「走,走啊!」   「你個小崽子回來做什麼?!走,走啊!」   不周山老伯看著直接殺過來的衛淵,一個激靈,大喊出聲。   如果說是真的捨身壯烈,看到有人不顧一切殺回來救自己,心底自然是激動感激,但是現在的不周山神只覺得這小子腦子裡是不是有問題,之前那股子狐狸崽的精明勁兒怎麼沒了?被狗吃了嗎?!   怎麼改性子了?!   不願吃瓜,打算抽身而退的老伯怒咆道:「走啊你!」   「你走啊!不要管我!」   博物館主大聲道:   「不,我會把你救回來的!」   「臥槽……滾!」   「臭小子,狐狸崽,你滾遠點,我,我不要你救!」   「我一定要救你!」   「我……,你圖什麼啊!」   不周山老伯悲憤欲絕。   衛淵坦然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罷了!」   不周山老伯:「…………」   嗚嗚嗚嗚。   我當初就不該吃你那碗飯菜!   這小子和伏羲的性格為什麼會那麼像,一脈相承的嗎?   我這手!   我這個手怎麼就管不住呢?!   一劍震退了數名元辰,衛淵右腳踏前,身軀縱橫而來,一瞬間和噎鳴交鋒一次,劍鳴震顫,噎鳴雙目閉著,面容俊美,鬢角白髮揚起,手腕微微翻覆,順勢出手之時,耳畔傳來衛淵一道聲音,動作頓了頓。   而就在這一瞬間的時候,衛淵右手如同白猿撈果,直接將不周山神撈起來,老山主礙於面子又不能爆發實力,作為十大,尤其是中立的那位,祂是尤其不能干涉這些命運軌跡的變化的。   所以只能憋屈地被撈起來。   衛淵反手把老人扛在背上,轉身便跑。   數名元辰欲要追趕,面容氣質易碎感的噎鳴抬起右手制止。   「不必了。」   「且由著他去。」   噎鳴回憶衛淵剛剛所說的那句話,心中自語一聲有趣,右手放下,平淡道:「至少是答應了那位老伯,放他一馬,也是無妨,也可順勢,順藤摸瓜。」   「這……是。」   ……………………   雨夜之中,衛淵背著不周山老伯狂奔。   不周山神心中充滿了懊悔。   早知道前幾天甦醒了的時候,就不該貪圖那麼點口腹之慾。   就該當場跑了。   搞得現在跑不掉。   不管怎麼樣,咱們跑出去之後,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雨夜的雨霧極大,衛淵傷口崩裂又被自己以法力壓制住,快步急速前掠,而後猛地一個急剎車,差一點把不周山山神吃的晚飯給撞出來,老伯抬起頭,看到前面,雨夜橋梁之下,尋常人家裝束的帝妃常羲披一肩煙雨,著十裡紅塵,安靜站著,美麗的驚心動魄。   衛淵腳步微頓,揚了揚眉:   「我還以為,你會選擇離開這裡去找噎鳴。」   「我本來也是這樣決定的。」   帝妃常羲聲音頓了頓,道:「但是後來,我站在這裡,想到那一天那位修士說的話,我改變主意了……我可能,需要再和你同行一段時間,至少,要離開城市……」   「嗯?!」   「哈?!」   衛淵背著老伯,一老一少同時呆滯。   帝妃常羲淡淡道:「我若是和你分開,以噎鳴的實力,輕而易舉就會發現我的位置,到時候,他們會派遣全部的實力和你交鋒廝殺,誠然你這惡徒自然該殺,但是,卻不能在這城池附近交手……」   她想到了那一日哀嘆著的大荒修士,道:   「也是你說的,勝,百姓苦;敗,百姓苦。」   衛淵怔住,而後大笑起來:「突然發現,比起那位驕縱狂妄的羲和,我還是覺得,你可能更適合帝俊一些,嗯,這句曲改得很有味道,能夠以大地上生靈的視角看待事物,很厲害。」   一旦交手的話,餘波就會給大荒的修士帶來無盡的災難。   這正是常羲所擔憂和考慮的事情。   變化面容之後,雙目仍舊如同明月般清冷的女子微微抬了抬下巴。   「……哼。」   衛淵回過頭,看了一眼噎鳴的方向,而後背著背上的老伯,與常羲一併朝著城池外面而去,沿路所見的景色,這些天呆在這裡,明明也已經熟悉,卻不得不離開。   真的是,和鑿齒苦戰之後,得來的戰利品換了院子。   這麼多天打工又賺了點。   得,噎鳴一來,直接啥都沒了。   這也是你的詛咒範圍之內嗎?趙公明……   衛淵吐槽,真的是窮光蛋來,窮光蛋的去,什麼都沒能剩下,一路奔跑,遮掩氣息,掩蓋天機,比起之前更為順手,最終卻也不能再輕易地進入城池,不過,這一次的大荒逃亡,也該到最後了。   在一片靈氣溢散劇烈撞擊的天然險地之中,衛淵總算是能鬆了口氣。   常羲神色冷淡,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衛淵微笑道:「不管如何,這一次你居然能夠重新站在大荒蒼生的角度看問題,我終究還是感覺到詫異的,也很驚喜,帝妃,這一次你我就在此分別開吧。」   「願你不必被天神的雍容遮蔽看了雙目。」   「偶爾能夠來到凡塵,看看這普通的蒼生是如何生活的,不也是別有生趣?」衛淵聲音頓了頓,最後想要說,同志,我這裡還有一位地下活動成員,名叫石夷的幹活,你們可以聯絡一下。   最後想到可能會被那石頭腦袋千裡追殺爆錘,還是閉嘴了。   否則的話,石夷大概能指著他腦門怒罵出來,就是你小子說漏嘴的?   常羲冷哼,雙目看著這劫匪:   「……本座可不記得,我和你關係有這般好。」   大唐遊俠叉手一笑:   「不就是把你的過橋排骨餵了狗嘛,沒必要這樣記恨……」   常羲:「…………」   一股憋屈感覺再度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來,冷笑道:「待得本座回去,定要調遣諸多神將,千軍萬馬,在大荒荒野之上,遠離生靈之地,圍殺你這人類。」   「哈哈,隨意。」   衛淵笑著低語,卻微微一怔,從眼前這雙瞳澄澈的帝妃眼底,突然看到一道寒芒閃現,此地乃是雷火交錯之處,在這雷光迸射之際,那一道寒芒,直接撕扯開劇烈波動的靈氣浪潮,朝著衛淵心口而來。   衛淵神色一變,反手抓住不周山老伯,直接一拋。   不打算插手這些事情的老頭子被直接扔出去。   衛淵反手拔劍。   已經變成短劍的長安劍以攻對攻,直接掃向背後。   一瞬出招,精氣神合一,隱隱勾動概念。   御劍之法,令長安劍如同流星般飛射而出。   而後,那一道身影被攪碎,鮮血如同煙花一般炸開,就在這一瞬間,另一道身影自陰影當中,縱橫而起,在同伴被殺的同時,越過了衛淵,劍氣如同寒霜,直接撕扯向前方毫無防備的帝妃常羲,衛淵神色一凝,長安劍此刻不及回援,而寒光如同流辰,在數人眼中留下冰冷的軌跡。   目標是……常羲!   衛淵瞳孔收縮。   他終於意識到了一點,這一場博弈,並不只是人族和帝俊。   還有其他的對手。   若是讓帝妃常羲死在自己手裡,或者說,被認為是死在自己手裡,那就代表著,人族殺死了天帝的妻子,就代表著,帝俊和人族的關係直接惡化到不死不休,代表著——   三界八荒單體戰力第一的帝俊,親自出手,湮滅人間。   衛淵心中有寒意浮現。   開明?!   還是歸墟?!!   長安劍出力太過,此刻居然來不及回援,劍氣的話完全無法阻止。   常羲看著那自這廚子背後撕扯而出,奔向自己眉心的寒光,思緒一時凝滯,她並非是戰鬥側的神靈,而這一位突然爆發的力量,乃是最頂尖的速度,就仿佛連時間都被放慢。   她無法避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道劍光慢慢地斬向自己。   一點一點,像是撕開夜色的星光。   甚至於有一種殘酷的美感。   連思緒都逐漸緩慢下來。   仿佛俯瞰著一切的發生。   直到轟的一下,一股沛然難當的力量直接將帝妃常羲撞飛,讓她的思緒重新轉動,讓她狼狽不堪地撞擊在樹木上,讓她直接坐倒在流淌著的泥地裡面,一身泥濘,滿目狼狽,更是痛得厲害。   常羲下意識地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   在她身前,一道身穿尋常布料衣物的男子雙臂交錯,擋在她和白髮老人之前,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血肉長城,那柄以特殊材質鑄造的,足以誅殺神靈的劍直接洞穿了那男子的心臟,鮮血成股滴下來。   這一幕的出現超越了所有人的預料。   常羲坐在泥濘裡,呆呆地看著那剛剛還在談笑的人族擋在自己面前,慘烈的一幕,星空之下,以身為牆,在很久很久之後的後來,她在回憶這一幕的時候,還是會失神良久,她那時候自然能夠明白,這是為了人間。   但是這樣的一幕發現在眼前的時候,在傳說和英雄逝去的年代裡,仍舊曾無比讓人動容。   鋒利的劍從後背貫穿出來,鮮血染紅劍刃。   一朵花在心口浮現。   而後,   一點一點,徹底崩碎。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八百字……   今天一共三更,總字數一萬一千字,求個月票啊啊啊…… 第705章生死之劫,死劫,生機   在大荒荒野,天生雷霆和地脈之火交接之處。   雷霆和火焰交錯,迸發出了仿佛天地諸神怒吼般的巨大聲音,純粹的靈氣匯聚,化作了在任何其餘世界都絕不可能見到的,浩瀚到足以肉眼看到的靈氣潮汐。   出手的暗殺者看著眼前抵擋住自己的人,思緒一時凝滯了下。   這是瘋子嗎?!   還是也是死士?   大腦思緒凝滯,但是動作卻絲毫不停,瞬間刺穿了前方之人的手臂而後順勢刺入心口。   轟然聲響當中,雷火重重地落下。   衛淵身軀顫抖,嘴角鮮血止不住流下。   那柄劍的狠辣程度,釘穿了崑崙之神級別身軀的雙臂交錯,仍舊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臟,顯而易見絕非尋常之物,分明幾乎是必死之傷,衛淵的雙瞳視線卻重新聚焦。   雙手交錯,猛地用力。   神力爆發。   那一柄黝黑詭異的劍,生生斷裂,若是被拔出來,心口的傷勢將會進一步惡化,能夠活動的時間必然降低,所以哪怕是釘穿了手腕骨,衛淵仍舊強行崩斷了這一柄劍。   狹路相逢……   對面的暗殺者瞳孔收縮。   本能後退半步的時候,衛淵猛然踏前一步。   雙瞳墨黑如同深淵。   壯烈慘烈之氣撲面而來,右手五指微張,猛地探出,抓住那刺殺者的面龐,猛地順勢下壓,這股力量簡直不像是臨死之人說能爆發的,直接將那刺殺者的臉狠狠地按在了雷火之池裡面。   至陽至剛之氣爆發,直接將整張臉都燃燒擊毀。   哪怕是經歷過特殊訓練的暗殺者,在這絕無僅有的雷火至陽之地,仍舊被燒灼到痛苦慘嚎。   衛淵左手抬起,長安劍長鳴聲中,猛地下插,直接將此人釘殺。   只攻不防……   衛淵黑瞳微斂,意識到了對方修行的法門。   放棄了延年益壽,放棄了防禦,專注於一瞬間爆發的瞬殺,而在一擊不中之後,其威脅程度和戰鬥力就會大幅度降低,但是,天下能夠躲避得了這樣初見一擊的,絕對不多。   耗費漫長的時間,培養接近神的戰力,卻只為了耗盡一切發出一劍。   這是什麼瘋子?   衛淵低下頭,下意識伸手去觸碰那一朵不死花。   只是五指穿過了虛像,那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就在衛淵觸碰到的時候,此地崩潰,這生長在天之園圃,位格真正最高的不死之物,就這樣消散於無形,再不存於天地。   從此往後,再無來生。   衛淵五指握合。   鮮血之中,那一株不死花終於徹底離他而去,怔怔失神。   珏……   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嗎?   被衛淵推到泥坑當中,避開了這一劍的常羲迅速地靠近過來,看到那刺穿心臟的一劍,對方是決定頂尖的殺戮兵器,在出手的瞬間,就是循著要害的。   常羲取出一枚玉瓶,其中仿佛流動月光一樣的東西灌入衛淵傷口。   但是竟然無法痊癒,無法停留,這月花玉露只是短暫地彌補住傷口,旋即就真的如同鏡中花水中月一般地消散了,常羲怔住,還要繼續倒的時候,衛淵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不用白費功夫。」   他咬著牙,黑瞳看著前面的這一處險地。   「有毒……」   「毒?」   常羲仔細辨別之後,終於發現了那不斷蔓延的灰色,面色一點點的凝滯:「這是……歸墟……」   「寂滅萬法。」   「如果不是不死花的話,我現在恐怕直接死了。」衛淵抬起頭,突然右手一甩,道門的捆仙繩直接飛出去,一前一後,把常羲和滿臉糾結的老伯給捆起來,而後一甩,這兩人直接被甩飛出去,落在一側。   這裡是天地至陽至剛之處,是雷霆和火焰凝聚的懸崖,甚至於還有重力的拉扯,極為沉重,衛淵直接將這捆仙繩的另一端扔出去,看上去幾乎是要把這兩人拋到死地裡面。   卻在下垂到一半的時候,猛地握緊了手掌。   常羲嚇了一跳,而後看到旁邊正是雷火爆發的火焰。   曾經有天道誓言,決不可參與三界之事的不周山神怔住,而後面色大變,祂的感知當中,同時有數道恐怖的氣機似乎無法再按捺下去,猛地爆發出來,絞殺向心口中劍,氣息不斷消散的衛淵。   衛淵嘴角勾起,右手握劍,一雙黑瞳如同寒冰。   「我會救你們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前閃過的卻是人間的繁華。   他低下頭,輕聲道:   「所以放心。」   「不要怕。」   被垂落在了雷火險地的上空,哪怕是那些歸墟而出的精銳,也必須要先殺死衛淵,所以,只是單人獨劍,竟然仿佛無法逾越的城池,衛淵右手一纏一裹,死死握住了捆仙繩。   因為瀕死,反倒爆發出了骨子裡的倔強和勇烈。   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神州的很多英雄,唯獨在保護其他人的時候,才有可能爆發出真正超越極限的力量。   不周山神思緒轉動如電,還是一咬牙,大喊道:「小子,鬆手啊!」   「鬆手!跑開,老頭子之後去找你啊!!」   「我不騙你!」   「你的傷還有的治,別做傻事!」   「我帶著常羲一起找你!」   「狐狸崽你相信我這一回,鬆手啊!」   當年的誓言?   媽的那玩意兒是什麼,伏羲你個老銀幣,騙著老頭子籤了約定。   不管了!   伏羲之約就伏羲之約。   誓約的籤訂如果不是為了打破,那麼就將毫無意義!   不周山神直接打算饒空子去避開誓言,祂雖然不能主動插手,不能在這個時候爆發實力天降,但是讓衛淵把祂扔下去,就可以以自保的名義出手,伏羲也挑不出什麼事情,但是老者的怒喊完全被衛淵所忽略。   力量在不斷流逝,不能讓常羲死在這裡,否則人間有大劫。   可常羲如果遭到劫難的話,帝俊在哪裡?   衛淵思緒消失,幾乎是本能地出劍,怒喝,每一劍的力量瘋狂地斬出,右手死死拉住捆仙繩,哪怕是捆仙繩另一端拉著的是盡力讓他鬆手的不周山,隨走隨戰,鮮血淋漓,氣勢卻絲毫不遜色。   肩膀中劍,反手震碎兵器。   手掌的劍刺出,直接洞穿了來殺者的咽喉,連脖子都撕扯開一半。   反手橫握,同時攔住了三柄襲來的長劍。   突而從空間間隙裡一道流光爆出。   直接洞穿了衛淵的右膝蓋,衛淵悶哼一聲,身子一晃,幾乎半跪在地。右手握著的捆仙繩一松,就朝著險地滑下去,衛淵一咬舌頭,鮮血流下,瞳孔重新聚焦,右手死死握緊了捆仙繩。   對面似乎怔住。   衛淵長安劍以御劍之法將對手釘殺。   左手直接將刺穿膝蓋的一劍拔出,劇痛之下,面容扭曲,怒吼長嘯,拼死廝殺,單人獨入,本就是必死之人必死之地必死之境,但是他要活者回去。   那些追兵被那口斷裂的長劍一一地斬殺,鮮血順著捆仙繩流下來。   金色之上紅色異常的扎眼。   最後一劍洞穿了那位追殺而來的歸墟首領,那張帶著面具的臉被衛淵直接以拳砸成近乎於爛泥一般的狀態,而後拼盡全力,咬牙怒吼,將半懸在險地之上的不周山老伯還有常羲拋飛起來。   兩人落在安全的地方,急速掠來。   衛淵站在原地,劇烈喘息著,黑瞳失去聚焦,左手握劍,原本握著捆仙繩的右手此刻早已經鮮血淋漓,被捆仙繩拉出的重量勒出了深可見骨的傷口。   「太好了,你還活……」   常羲聲音凝滯。   那雙黑瞳已經失去一切光彩。   而後在她和不周山神眼前倒下去。   禹王為人間鏖戰三萬裡,其中最後一萬裡,神已死而氣尤在,奮戰不休,刑天軒轅決死於常羊山,軒轅斬其首,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幹戚以舞。   身雖死,氣尤烈。   常羲嘴唇顫抖,而後一件件活命之物被取出來,不周山老伯手忙腳亂地把繩索都拉開,連滾帶爬跑過來捏衛淵的氣脈,常羲怒視著他:「你明明有實力,為何不出手?!」   不周山低著頭不言不語,伸出手捏衛淵的骨頭,一張老臉越來越難看,幾乎變成黑的,最後嘴巴都哆嗦起來道:   「最後的金烏大日之傷,天帝副君的歲月劍痕。」   「還有魂魄裡面還不知道給誰下了蠱,這是,哪兒來的輪迴之苦?」   「歸墟的寂滅劍意,斷手,碎心,這小子,是不怕死嗎?」   「這魂魄的年齡也不小了,難道是每一世每一世都是天下至苦嗎?」   祂挫敗道:「把你的東西收起來吧,常羲。」   「那些玩意兒,連那歸墟的寂滅死毒都難以對抗,歸墟的寂滅可是三界八荒最毒的東西了,你的玩意兒沒用,要是剛剛這小子聽老頭子的話,那還好些……」   還有伏羲。   那混小子!   不周山神只要想到自己身上的天道誓言就氣得跳腳,說是天道,其實就是伏羲自己編撰的,常羲咬著牙道:「就沒有什麼其他辦法嗎?!你不是十大嗎?」   「啊這……」   不周山神呆了下。   常羲冷笑道:「我縱然一開始沒認出來,後面也能猜出來。」   不周山老伯苦笑道:「我又不擅長療傷啊,再說了,我現在根本就只是一道意識,我本體還在崑崙,大荒的只是一小節被撞飛出來的,而且就算是歲月之毒,金烏大日之類的對我沒有什麼用處。」   「但是,但是這小子,這狐狸崽是個人族啊。」   「老頭子的法門,他又沒法練,練了倒是估摸著能活。」   不周山神滿臉挫敗,作為天地最強的十位大神,沒法救一個小子是真的讓祂難受,這小子的暗傷讓祂都覺得離譜,是怎麼拼命的活下來才有這一身的傷勢的?那得要多苦啊,沒人幫他的嗎?   祂嘆息一聲,順手捏了捏衛淵的骨頭,然後臉色呆滯住。   嗯?!!   不對勁兒……有點怪。   再捏一下?   於是不周山神又捏了捏,想了想,又捏了捏,眼睛瞪大。   等等,這個似乎不像是人,這個身體特性,是……   老伯終於回過神來,直接脫口一句從衛淵那裡聽來的話。   「臥槽……」   「這,這個是,山神之體?!」   「等一下?!」   老伯一個激靈爬起來,眼睛瞪大,嘴巴都有點哆嗦:「能行?!」   「能行!」   「哈哈哈哈,他不是人,不是人,能行,能行!哈哈哈,這因果老子不用背了!」   常羲不解地看著背負誓言不能輕易出手的十大之一突然就放聲大笑著起來,簡直像是遇到了最開心的事情一樣,不周山神拍了拍此刻的衛淵,大聲道:「這小子,狐狸崽,不是人!」   「啊不,我是說,他似乎不只是人!」   「有救了!」   祂大喜道:「老頭子的法門,他可以練!」   「你的法門?」   常羲疑惑,而後思緒微微凝滯,瞳孔收縮,一點一點抬起頭,看著前面的老頭子,心中駭然至極,幾乎無法言語,無法說出話來。   不周山神。   神話概念——擎天拄地。   挾山超海!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706章救援團   「月華玉露,拔除災劫,長命長安,好東西啊。」   「哦嚯這個更是極品裡的極品」   「庚申夜的月華,其中至極至純者名帝流漿。'   「其形如無數橄欖,萬道金絲,纍纍貫串,垂下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可成妖,嘖嘖嘖,好東西,好東西啊!」   在大荒天境,萬千世界都再難以得見的雷火交匯之地,白髮蒼蒼的不周山神連連感慨,然後毫不客氣,一隻手捏開衛淵的下巴,反手把這些月華太陰一脈的寶物直接塞衛淵嘴裡。   反手一個託掌直接咔一聲懟到了衛淵的下巴上。   衛淵生機被祂直接強行控制住,這一下頭一抬,本能地咕嘟咕嘟把這些東西全部吞下去,老頭子盤腿坐在地上,周圍滿是玉華所制的器皿,在雷火之光的映照下頗為奪目。   三界八荒,至陰至純。   此刻距離死亡就只差臨門一腳的衛淵都身軀發生變化。   皮膚變得更加細膩,連頭髮都化作了純粹如同蒼茫白雪的模樣,手掌白皙,幾如冰雪,不周山神抹了把鬍子,忍不住感慨:「白啊,真白啊,死了十八天都沒這麼白,你這太陰至純之物真的強。」   常羲怒視之。   不怎麼會說話但是異常喜歡吃瓜的不周山神乾笑兩聲,拍了拍屁股起身,常羲道:「你剛剛不是說,這些丹藥對他沒有用嗎?」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便宜不佔白不佔。   不周山神心中腹誹,道:「現在的話,多少還是有點用的。」   常羲不解,轉而看向那邊渾身纏繞著太陰至純之氣的衛淵,道:   「你要把你的神話概念傳授給他嗎?」   「哈?神話概念,老頭子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不周山神滿臉茫然,道:「再說了,這東西也不是能傳出去的啊,除非這小子能夠在相同領域上超越老夫,否則的話,嘿嘿,就是再修行個五千年一萬年,也白搭。」   「這東西,你修行旁人也修行,又不是說就他自個兒有成長。」   「那你剛剛說……」常羲遲疑。   不周山神道:「我說的是法門,法門而已,這小子多少對我的胃口,先前所做的事情,老頭子也算是承情,再加上,這小子不知道學了多少東西,身上氣機駁雜得厲害,前期的話,不同法門彼此互補還能行。」   「到了後期就像是精兵強將卻沒有統帥,誰都不服誰,結果自己窩裡鬧起來。」   「不解決掉這個問題的話,這小子就是再修行八百年。」   「實力也就和現在這時候差不多,不能再有進境了。」   「以一介沒有任何血脈的凡人,一步步走到這個地步,又融合了山神之軀,老頭子都不知道這小子究竟是吃了多少苦頭,又有多少次像是剛剛那樣的奮不顧身?」   不周山神嘆息一聲,隨後補充道:「可也就是這樣的意志力。」   「才有了這麼一線生機。」   祂俯下身,就像是衛淵剛剛在那城池院子裡提起他時候一樣的姿勢把這小子提溜起來,步步走向了那仍舊不斷轟鳴,不斷碰撞的雷火交錯之地,常羲不解道:「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把這小子扔下去唄。」   不周山神道:「渾身上下到處都是暗傷,老頭子的功法,他能練,再加上這天地再沒有第二個的雷火之地,還有一肚子的太陰至純,或許,這小子還有活過來的可能……」不周山神看了看渾身暗傷的衛淵,道:   「至於這一身的功夫,各家各派的法門。」   祂聲音頓了頓,道:「直接全部廢掉!」   「廢掉?!」常羲呆滯,而後氣惱:「你瘋了!」   「當然沒有,不破不立。」   不周山神提著衛淵:「是死是活,看這一招了。」   「活過來萬事大吉,活不過來的話,就連屍體都不用埋了。」   「當場就燒了。」   「若沒能熬過去的話,老頭子我拼著違背誓言也要報復回來,什麼,人族爭端?屁,瞪大眼睛看看清楚,這分明是我山神一脈千百年才出一個的好苗苗,後生仔,就給霍霍成這樣了,我這是理所當然名正言順!」   「若能成……」   衛淵此刻一縷生機被鎖在體內,隱隱然假死,可是假死之餘,居然開始口中喃喃自語,時而是道門的太平要術,三洞四輔七部玉樞的箴言,時而是先秦儒家學說,堂皇正大,又不知怎麼地是西行路上玄奘隨口說過的幾句話。   倒像是這幾千年的孤旅倔強,非得強撐著徹底魂飛魄散前要將自己的傳承留下來,就像是過去的故人一般,老頭子直接一巴掌拍在額頭,神力震蕩,讓衛淵的本能都凝滯,口中爆喝:   「都什麼時候了,還耗費這精神,找死不成?」   「去它的各家各派。」   「既是三家,那就三教合一,以神御之。」   「記住了,擎天拄地,則天地皆可入我眼中。」   「挾山超海,週遊六虛!」   「下去吧,狐狸崽!」   老者手腕一震,右腳踏前,直接狠狠地把衛淵扔飛出去。   老夫絕不是要報復這小子剛剛跟提瓜一樣提老夫的姿勢。   對,絕不是。   衛淵體內的太陰至純之氣被這一掌直接激發出來,月色流動,而後被不周山神扔入了雷火至陽之處,而且是這三界八荒最為至陽至剛之處的核心處,轟然砸落,靈氣潮汐沖天而起,卻被不周山神強行克制住。   驚心動魄的靈氣潮汐爆發,受到太陰之氣的激發瘋狂地匯聚過來,而後彼此陰陽交錯,而在這一過程中,衛淵的身軀被不斷重新打磨洗鍊,體內的暗傷,以及三教嫡傳的功法,全部被磨碎。   爆發出的靈光乃是足以稱之為神代年輕一代一流好手的底蘊。   也是代表著這一底蘊的徹底消散。   老人負手而立,俯瞰著這一處天地靈氣奇絕之地。   一雙眼睛裡面沒有了絲毫的玩笑和笑意,死死盯著這轟然震動的天地雷霆,隨時打算出手撈人——究竟只是勉強活下來,還是說踏破過往,重新走出一條更遠的道路?   老人低語:「死中求活,斷絕未來。」   「雷火淬金身,火裡栽天蓮。」   「能不能走出你自己的路子來,就看這一著了,靠著人的意志,究竟可以走到那一步……小傢伙,你要親自給我看看啊。」   ……………………   「可樂,可樂!」   「伏特加!」   博物館裡,熱氣騰騰,鴛鴦鍋裡面,白色和紅色的湯汁翻滾著,這正是地獄七十二柱魔神永恆的噩夢,只是現在,博物館日常一周一聚的火鍋裡,水鬼和畫師在爭論該喝什麼。   水鬼提著二點五升的黑色快樂水,怒道:「異端!」   「你特麼是個異端!」   清秀的畫師少女拍桌子大喊道:「胡扯!」   「伏特加才是YYDS!」   雖然樣貌清瘦,身子矮小,但是捍衛所愛的熱情不容置疑。   現在不過一米六的少女畫師,氣勢足足兩米八!   兩人之間的氛圍幾乎要燒起來,誰也不讓誰。   旁邊的短髮元氣少女欽原弱弱地提了一句,道:   「其實,蜂蜜酒也不錯……」   站起來的水鬼和畫師同時轉頭怒視元氣少女資本家:   「閉嘴!」   欽原縮了縮頭,可愛,軟弱,無助,好rua,但是是資本家。   「哦,哦……」   心底含著兩大包眼淚,惡狠狠地咬著吸管。   等著,你們給我等著!   等以後,我一定要把蜂蜜酒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直接在城市市中央廣告牌上貼著我的蜂蜜酒!   到時候,你們都要給我喝蜂蜜酒!   說,謝謝欽原!   完全不知道某個看上去軟乎乎的資本家苗子心裡的算盤,水鬼和畫師仍舊在憤怒地爭論著,水鬼勃然大怒:「胡扯,你去大街上問問,誰家吃火鍋喝的不是快樂水,是伏特加的?!」   畫師不甘示弱,怒視他,震聲道:「毛子!」   「啊這……」   連水鬼都一時間被反駁到,訥訥了下,然後繼續大怒:「可是。」   「我們家又不是毛子!」   而在這兩個傢伙彼此爭論的時候,其餘人早就落筷如飛,飛速地夾起肉片往嘴裡放,就連兩個小紙人都抱著一根養魂木的樹葉狂吸,就跟吸了貓薄荷的貓崽子一樣七葷八素走路都歪歪斜斜。   在衛淵外出的時候,人間仍舊是一片祥和,老街上還有人聲傳來,遠處,在更為繁華的城市區域裡,燈火霓虹,熙熙攘攘,煙火食氣,正是人間。   而在一眾人開始爭著吃火鍋的時候。   心滿意足吃紅糖餈粑的少年武侯喝了口清爽的檸檬水,卻突然微微一怔,下意識轉頭看去,那邊本來開心吃飯的天女動作突然頓住,珏張了張口,不知為何,一種無法以言語訴說的劇痛浮現出來。   手腕上,一株花葉生長出來。   不死花,以歲月而根,時序生葉,以誕其花,想要摘下來當然沒有那麼簡單,花在彼端,枝葉在此處,花開花敗,枝葉相隨,無聲無息,這一株不死花殘影的枝葉緩緩崩碎消失。   天女珏張了張口。   欽原呆滯了下,然後道:「珏,你哭了?」   認識天女以來,第一次看到她的左眼處,一滴淚珠滑落。   珏下意識擦過眼角,看著關心她的那些朋友:「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沒什麼……」眼前突而閃過了曾經在河圖洛書當中看到的,衛淵自盡的一幕畫面,聲音頓了頓。   沒有人會在意這一瞬而過的思緒,但是很奇妙,並不擅長天機的天女,在這一剎那,幾乎瞬間抓住了這心血來潮的剎那靈思,面容微凝,猛地抬起頭,道:「淵,出事了!」   ??!   玩鬧的眾人動作停止。   博物館裡一下變得安靜死寂。   少年謀主深深看了天女一眼,放下筷子,起身道:「亮吃好了。」   反手扣住白澤的肩膀,低頭微笑,嗓音輕柔:   「白澤先生,你也吃好了,對嗎?」   白澤:「…………」   又加班?!   我可以說不嗎?   而就在這來自於天女的斷言將整個博物館的氣壓都拉到極低的時候,眾人心中雜念湧動,不知道衛淵在哪裡,不知道衛淵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衛淵在面臨著什麼,一片壓抑死寂的氛圍當中,腳步聲,突然靠近。   在這個時候太過巧合,不知為何自然而然有一種奇異的壓迫感。   「我去開門。」   長乘去開門,而後往外看了一眼,面色大變,突然驚呼,而後蹬蹬蹬後退,坐倒在地,一張臉煞白一片,眾人下意識回頭看去。   風雪人間,黑色的老街蔓延地極遠,風雪滿天,只見得一道身影大步獨行,   袖袍衣擺震動,凌冽而冰冷,雙瞳金色,白髮如霜。   「無支祁……」   神代八荒,水君禍世。   死寂之中,青年踏步進門,渾身風雪,震袖抖散了一身蕭瑟,金瞳橫掃:   「那蠢貨出事了……」   「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707章衛淵的造化,恐怖的敵人   大荒·雷火至陽,交錯之處。   渾身包裹著太陰至純之氣的衛淵狠狠地砸落下去,簡直就像是一盆冰水砸到了燒紅的火焰上,瞬間就引動了巨大的變化,轟鳴的雷霆聲音引動了巨大的靈氣潮汐,不周山神伸手一拉常羲,將純陰之體的帝妃拉到後面。   抬手五指一張,一道神性屏障直接抵抗住了前方暴虐的靈氣潮汐。   紅色的火光映照老者雙瞳。   讓白髮白須都變得紅通通一片。   常羲心臟都險些被這無邊至剛至陽之氣給震懾住,往日裡一陣陣雷霆消失之後,聲音會有十幾個呼吸時間的沉寂,可是今日所見,這雷霆之聲,幾乎轟鳴不絕,不見休止。   她抬頭看去,怔怔失神。   地脈交錯,化作了不同模樣的天地靈火,仿佛暴怒的騰龍,嘶吼咆哮,呈現旋轉姿態圍繞著一個點不斷地匯聚,熱浪升騰,赤色,紫色,金色,仿佛天地都要燃燒。   焚山煮海,大地崩裂,如同行星末日。   自這異象之處上空,如同山脈一般巨大的烏雲倒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旋轉著,如同鐵杵,一道道雷霆轟鳴著砸入了烈焰的核心之處,讓這天地充斥著無法忽略的巨大聲音。   以及,劇烈到讓修士都難以呼吸的磅礴靈氣。   天地萬象,諸多靈氣。   不要說是水氣之流,便是其餘如同大地地脈之氣,草木生長之氣,盡數都被攪碎劈爛,匯入雷火之中,烈焰升騰,雨水落下,又化作騰騰雲氣,令那鉛雲壓得更低,直讓這一番場景越發地壯闊駭人,即便是常羲都怔怔說不出話。   這可不是尋常的火焰和雷霆。   尋常天雷,衛淵和張若素這般的真修道人都能驅馳。   這裡每一道雷霆,都是大荒孕育,放到小世界裡面,幾乎可以被稱之為天劫,常羲在被這仿佛滅世災劫般的畫面震懾住,而後心中卻沒有來浮現出一絲絲驚懼。   雷火淬金身。   可是這場面幾乎比得上尋常物質界小行星毀滅,亦或者說天地巨變級別,這手筆是不是太大了?哪怕是尋常的神靈在這裡都扛不住多久,會在這至陽至剛的雷火交擊之下毀滅,會被靈氣潮汐衝刷成齏粉。   難怪不周山神說那傢伙的肉身能被這雷火燃盡成灰。   可是,若是他真的熬過來了……   常羲止住了自己的思緒,不願意再去想,只是這內心深處是不願意去想,還是不敢再去想,這其中細微的差別,就連她自己都一時間難以區分開來。   眼底卻隱隱驚駭,消散不去。   不周山神此刻只是一道意識殘缺之身,強行護住了常羲,自己的鬚髮都隱隱焦黃起來,卻不在意,甚至於還留存了一半的力量,蓄勢待發,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一處雷火交淬的核心之處,在哪裡呆著的時間越久,對那小子就越有好處。   祂必須要在那小子的真靈扛不住的時候,把他撈出來。   不管怎麼說,這小子也算是山神一脈的,而且是難得一見有出息的山神,其他那幫什麼小崽子們,是,是不錯,不少都是好手,在神代都能打得出名頭來。   但是,連一個一流級別的都沒有。   更不用說巔峰級別。   老爺子好不容易看到這麼個好苗子,怎麼可能真的讓他變成灰?   再說了,山神,山神最多被燒成琉璃塊。   「他能支撐多久……」   常羲低語詢問。   不周山神思緒緊繃,聞言順口道:   「老頭子怎麼知道?只是知道,能抗住第一階段,就有活過來的可能,能夠扛得住第二階段,便能脫胎換骨,等到恢復過來,就能夠變成一顆連撐天之神都打不爛嚼不碎的銅豌豆。」   「銅皮鐵骨,火燒不爛,雷劈不壞,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這都是等閒的事情。」   常羲思緒凝滯。   直直數息後才回過神來,面色微變——   比起一位戰神,更恐怖的事情是什麼?   是這位戰神不會受傷。   不會受傷就代表著永遠處於巔峰。   衛淵所展現出的戰鬥力,已經直逼上一個世代的那些神代年輕一代傳奇,但是唯獨血肉之軀限制了他,只要是會受傷,只要是會流血,戰鬥能力就會衰弱,就存在殺死的可能性。   軒轅如此,大羿如此,刑天如此,姒文命如此,衛淵也如此。   但是現在……   祂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要是他能靠著自己走出來呢?」   「自己爬出來嗎?」   不周山神撓了撓頭,道:   「那樣肯定效果更好。」   「腦袋直接能抗住天劫劈斬,肉身能抵得住烈火烤灼。」   「主要是意志會受到極大的淬鍊。」   「大概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他未來的極限?」   「什麼?」   老者想了想,吐出四個字:「萬劫不壞。」   !!!   常羲駭然。   不周山神旋即得意起來:「哎呀,當然咯,比起老頭子我還是差不少的,哈哈哈,後生仔畢竟只是後生仔啊,還不夠還不夠。」   常羲張了張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位老爺子才好。   畢竟,一方面來說這位不周山神的戰績已經丟人丟到名揚四海。   成了巔峰十大的恥辱。   而另一方面……   不開神話概念,直接硬接了暴怒的水神共工全力一擊。   居然還能活著醒過來。   幾乎相當於天下十大第二階梯級別的水神共工開神話概念,暗中偷襲了不周山神,而後者居然只是受傷昏睡,其實仔細想想的話,確實是實力和根基強大到了離譜的程度。   但是為什麼,如此強大雄渾的根基,以及如此輝煌的戰績。   一想起來就會覺得替他丟人的?   這種實力,說一句萬劫不壞,倒是也不為過。   只是,祂為什麼不開神話概念呢?   常羲實在不明白。   難道說是無敵的生活太過於乏味,所以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嗎?   介於這位老大爺還不知道自己睡著的這些年,身份以及成為了十大裡難得的恥辱和諸多神靈平日裡的談資和樂子,帝妃常羲很體貼地住了嘴,沒有繼續講述下去。   不周山神得意洋洋了一會兒。   注視著那邊尚且不休的雷火交錯,已經過去了三息。   衛淵身上的修為已然被崩碎,重新洗鍊。   至少是活下來了。   老者鬆了口氣。   旋即眼底終於出現了一絲絲擔憂,看著那雷火核心,沉默了下,嘆息道:「可是,在這樣的地方,每一個動念都算是折磨,讓人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老頭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撐住,又能撐住多久?」   祂精神專注,隨時準備撈人。   旋即突然察覺在那雷火核心之處,一道黑影閃過,微微一怔。   旋即面色大變。   「不好!!!」   事態,陡然生變。   ……………………   一片死寂,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沒有前面的道路,也沒有背後的路,一片的死寂和幽冷,就仿佛是死亡和幽冥,如同燭九陰所說的,幽冥的道路,只有在這個時候,衛淵的意識才能夠明明地感知得到,自己已經經歷過許許多多次類似的事情。   孤獨的死去,掙扎著死去。   不甘心地死在未盡的道路之上。   啊,所以……我不是第一次見到燭九陰……   衛淵的意識突然明悟。   自己或許已經一次次地路過九幽的幽冥。   支撐著九幽的龍神就這麼好奇地看著一個凡人的魂魄不住地前來。   在漫長的歲月裡一次次地來來回回。   大概就像是個傻子一樣了。   衛淵自嘲,在燭九陰眼裡像是傻子一樣一次次地輪迴,生死。   這經歷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往日都會有一朵花在心口散發出熱量,讓自己的真靈在天地烘爐當中倖存,而後等待著下一次的轉世,而現在,沒有了這一朵花的庇護,自己恐怕會瞬間被那殘酷冰冷的天地烘爐碾碎吧……   衛淵的思緒已經無法如同原本那樣轉動。   死亡的冰冷吞噬著他。   但是那天地的狂風,萬物的熔爐,卻沒有如同他預料中那樣地恐怖和壓迫,本應該將他的真靈撕碎的風暴,卻只是讓他感覺到了痛苦,他的真靈仍舊堅持著,他的魂魄仍舊頑強。   原來這一顆心面對這風暴,並不曾後退半步。   衛淵的意識怔住。   經歷過漫長歲月孤獨旅行的凡人啊……   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仍舊只是尋常的一縷呢?   痛苦和孤旅是有意義的。   你的意志和理想,早已經超越生死。   衛淵張了張口,不知為何鼻子微酸。   「老師……夫子……禹……」   他嘴角朝著兩側扯起,低語著:   「我終於,也追趕上你們的腳步了嗎……」   我終於,也有和你們並肩作戰的資格了嗎?   對不對?   無數次的失敗,無數次的跌跌撞撞,經歷了數之不清的痛苦,無數的掙扎,無數的失去,無數的離別,曾經那軟弱平凡的人,終於追上了朋友們的腳步。   「餵……」   「我趕上來了哦。」   一盞燈火,在這死寂幽冷的死亡間隙當中亮起。   衛淵微微怔住,燭九陰給他的哪一個選擇,此刻居然成為了照亮他真靈的契機,這正是九幽之主的別開一面,青衫女子噙著微笑的低語,讓這和燈光照亮周圍,太陰,至陽,在身體內衝擊著。   凡人的意志,可以創造極限嗎?   就在衛淵咬緊牙關,抵抗住了連神靈都會感覺到無邊痛苦的折磨之時,一道身影,竟自他真靈背後出現,是不周山神在他神魂內發現的蠱,是那歲月之痕。   「了不起的意志力。」   衛淵瞳孔收縮。   旋即真靈受到了重重一腳。   身軀晃動,直接下沉到了雷火最最核心之處。   壓迫之力,陡然暴增千百倍。   而這一道身影,瞬間穿破了這雷火之痕,出現在了上空中,黑髮垂落,白玉發冠,眉目清朗,有玉質金相,尊貴難言,眉心一點硃砂,黑瞳安靜,如同映照萬物。   不周山神咬牙:「……開明!」   「你怎麼會……」   青年噙著微笑:「當然是他真靈裡的那一枚蠱了。」   不周山神怒道:   「老頭子是問你,你什麼時候在他神魂裡下的手腳?」   白衣青年微笑道:   「那老山神,你要不要想想看,他是如何成為崑崙山山神的?」   不周山神面色大變:「你!」   崑崙第三試煉,連衛淵清醒之夢的諸位都被強行剝離,坐見十方的開明,於神魂莫測之上,凌駕於一切諸神之上,哪怕是燭照九幽之主,撐天拄地之不周山,甚至於伏羲媧皇,也無法在這一點上超越祂。   崑崙開明,本就是最為難以預料的對手。   「本是一子閒棋,沒有想到,還有這麼大的收穫。」   開明摺扇輕搖,風姿如玉,道:「燭九陰,諸葛武侯……縱然我無法輕易洞察他們,他們卻也太小覷了在下,布局只在人間,眼光未免太小。」   不周山神突然掠身,要去救人,開明並指虛點,直指常羲。   「老山神,不要忘記,衛淵是為了什麼而瀕死的。」   「你要為了救他,而讓他豁出性命護住的人死在他前面嗎?」   開明一言切中要害,而後笑道:「全盛時期的您,我自然不是對手,但是現在的你,只是不周負子山的一道分靈,又是重傷之下方才甦醒,實力,遠不如本體當年,您真的要現在和我交手嗎?還是說,等到實力恢復後,你我再戰。」   「這狐狸崽,老夫保定了。」   不周山神抬起手,眼眸漠然:「而開明,你也只是一道分靈而已。」   兩位十大巔峰的氣勢碰撞在一起,不遜雷火。   不周山神無視了開明的威脅。   踏步。   一拳轟然砸落。   如同天傾西北。   氣勢磅礴至極,直接超越撐天之神在人間的那一招。   開明獸並指一斬,不避不退,卻生生接住了不周山神的一拳。   氣勢磅礴,天地震蕩。   空間中諸多法則線浮現出來,而後一面寸寸崩斷,另外一側則是直接隱沒,詭異地彼此交錯銜接,但是無論如何,作為天地十大巔峰強者之一,布局毫無漏洞,詭異莫測的的開明,這分靈居然生生接住了不周山神這一招,而且只是略有下風,退後半步。   剛剛甦醒的老山神眸子微斂。   青年眼眸平靜,微笑道:「錯了……」   「不是分身。」   手中摺扇轉了一圈,旋即消散,一柄長劍出現,劍氣磅礴,不遜衛淵,亦是三界八荒最巔峰的程度。   他道:「是開明九首。」   「其之三!」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感謝書友20210725171836016的盟主,謝謝~為什麼是編號啊,望天,標題上放不下啊,居然必須限制是三十五個字,超過了不準,躺屍中……   緩衝章節,大家元宵節快樂啊。   諸位上元安康。 第708章光的方向   「開明九首……」   「是,開明九首,每一首執掌一天門,代表天地一極限。」   開明抬起手中之劍,絲毫不遜色於衛淵的劍道境界爆發而出。   凌厲霸道之氣幾乎讓不周山神都感覺到了危險,如果說,衛淵所具備的,是一步一步,踽踽獨行,踏過千山萬水之後的撥雲見日,淬鍊萬遍之後的直指本心,是劍道之純。   那這就是坐看雲起雲落,萬物生滅的浩瀚和從容。   為劍道之高廣博大。   開明九首其之三,劍道。   一瞬之間,同樣直抵概念層次的劍術出現,直殺不周山神。   老山神雙臂交錯,那斬神滅魄,蕩盡千古的劍鋒斬落。   狂暴的氣機交鋒,卻硬生生壓制在雙方身周三尺之內。   不周山神神色微變,這凌厲的劍鋒,竟然具備有跨越身軀,直斬神魂要害的特性,甚至於,在這蒼古歲月之下,其劍術境界,還要在化空間和紅塵入劍的衛淵,和化歲月和時序入劍的噎鳴之上。   開明九首。   也就是說,這位能坐見十方的天神,還有其餘八種道路,都抵達了神話概念級別?這是什麼級別的妖孽?不周山神右拳緩緩打出,似乎緩慢,實則奇快無比。   一層層空間被攪動,仿佛化作了拳腳甲冑。   白衣青年眼底浮現出了屬於劍者的狂熱和霸道,完全不退不避。   放下劍,是布局千古的智者,但是提起劍,那是穩坐天下第一流的劍道至尊,反手一劍,直破其鋒,鬢角黑髮揚起,迸射的氣機從一側飛出,這片險地的大地崩裂,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直接朝著極遠處蔓延。   被波及到的大地坍塌。   不周山神雙眸微斂,蒼茫厚重之氣浮現。   「聰明才智,足堪過人。」   祂道:「但是涉獵過多,卻絕不是什麼好事。」   若是說有誰能夠評價眼前驚才絕豔到了令人恐懼,全盛至少身負九種神話概念的開明,也唯獨眼前的老者了,撐天拄地,挾山超海,其性格雖玩鬧,但是實力不容置疑。   十大之中,哪怕是伏羲,當年和祂正面對招七次,也是重傷。   也是以正面交手,伏羲不死為要求,讓老頭子做下了誓言。   天機蒼茫,玄妙不可預測,但是,一切的規則,都可以被純粹的力量打破,當天地亦在一手之中,萬法不過是過眼煙雲,哪怕此刻的只是不周負子山,當決定解放力量的時候,也散發出了恐怖的力量。   不輕易出手的誓言直接被無視。   「或許如此。」   開明獸灑脫微笑,道:「若老山神當年也有如在下這樣的推佔之能,想來也不會只是遠遠看個熱鬧,便被後輩撞得當場昏厥過去吧?尤其是……」   祂聲音頓了頓,玩味笑道:「還是兩次被撞到。」   「哎呀哎呀,真是厲害。」   「在下看得趁興吃了好幾串糖葫蘆。」   「牙都笑得酸了。」   不周山神嘴角抽了抽,勃然大怒。   劍鋒,拳腳,力量無雙和高邈到天之巔峰的劍道,開明眼底神光燦爛,靠著自身實力和位格,生生逼迫,讓不周山神難以立刻前往到雷火之地將衛淵撈出來,而白衣青年立於這懸崖之前,劍鋒指向前方老者,道:   「這小子是生是死,就看緣法。」   「我不會再出手,閣下也不要想要幫忙。」   「恰好,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討教。」   開明道:「在下一直想要知道,這天下群山萬壑,最高的那個,究竟是不周山,還是說,是我崑崙?」   「今日,請教了……」   劍道,恢弘。   ……………………   雷火極深之處。   這裡遠比先前衛淵所處的地方更為灼熱,狂暴的靈氣潮汐幾乎要讓人徹底湮滅化作灰燼,連魂魄和真靈都要被焚燒成最基礎的粒子,但是那種粘稠的靈氣潮汐,反倒是表面上看起來安靜下來。   簡直像是深藍色的海洋,而衛淵失去掙扎的力量,緩緩下沉。   超越極限的炙熱,讓他幾乎無法再抵抗住,身軀的防禦被擊破,而體內的太陰至純之氣快速消耗,等到徹底耗盡,沒有了庇護住他魂魄的東西,他的靈魂就會在瞬間被燃盡,連轉世的機會都不再擁有。   不行,不能這樣。   是開明,我要上去幫忙……   衛淵掙扎著穩住自己的身體,抬起頭來,猛地伸出手掌,按在了牆壁上,五指猛地曲起,直接將身體固定住,這一動作帶來的劇痛讓他的面容猙獰扭曲,但是卻還是強行穩定住。   就仿佛伸出手在熱水當中,在身體逐漸適應這個溫度刺激的時候。   突然猛地划過,將會感受到更為劇烈的炙熱刺痛。   衛淵咬住牙關,死死控制住身體,抬起頭,瞳孔以道門瞳術看到了高處的風景,拼盡全力,左手再度抬起,撞破這雷火烤灼之劫,猛地伸手繼續,每一步都仿佛天雷自天靈劈落,要將他劈做焦炭。   仿佛烈焰自腳底升起,要將他化作飛灰。   雷火在心口交匯,再和太陰至純之氣碰撞,如同有人以鋼針刺入心口攪動,只是一個動作,就仿佛硬生生以雙肩扛著這雷火大勢前行,衛淵張口噴出鮮血,而鮮血還沒有咳出來就被燒灼成灰燼。   如同有無數的手掌壓在他的肩膀上,要將他壓下去。   在這深入深淵十萬丈之處,雷霆奔走,烈焰橫行,一個幾乎要被焚燒的身影,一下一下往上面艱苦爬行,每一次的動作,都代表著天地之氣的一次對抗,每一次的動作都仿佛天雷地煞在心脈奔走的撞擊。   是在天地之間踽踽獨行的螻蟻,是踉蹌瀕死不肯倒下的蚍蜉。   是五千年不斷輪迴之下的倔強。   雙目因為劇痛逐漸渙散。   不能停下。   不能把外面的麻煩交給別人。   不能……   不能死在這裡。   還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還有我必須要完成的道路,必須要完成的責任。   抬手,握住一塊石頭,衛淵的意識已經逐漸支撐不住這即便是神靈都會被徹底燃盡的痛苦,五指逐漸失去力量,耳畔傳來了輕笑的聲音:「原來,這就是支撐著你走下來的東西嗎?」   他艱難地抬起頭。   白衣的青年負手而立,微笑著俯瞰著如同螻蟻一般掙扎的人。   衛淵的黑瞳逐漸渙散。   心口突然再度傳來了劇痛,瞳孔驟然收縮,眼前出現的,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兵戈沙場,是墨色的項字大旗,前方身穿墨色鎧甲的英武青年,千古無二的名將項羽。   其手中的霸王槍,挑開了自己的劍,刺穿心口。   拔出槍鋒,自己倒在戰場之上,雙目空洞。   突而眼前所見的變化,化作了沙場,無數的烈焰焚燒,一個個熟悉的帶著黃巾的朋友倒在戰場上,化作了焦屍,朋友死去,老師死去,長輩死去,最後連志同道合的故交,弟子都盡數為了一個荒謬的夢飛蛾撲火。   當最後目送著弟子的弟子懷揣著不可能完成的大業,作為大漢最後一位大將軍而戰死。   道人衛淵閉上了眼睛,結束了滿是失敗的一生。   持劍縱橫,卻要親手目送好友圓寂,看著一路走來的朋友回歸故裡。   最後老死江湖,終其一生無法踏足那一座封禁著天女的山。   老邁到連劍都忘記的地步。   終於一日,不甘心地死去。   遍數過去,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次又一次地虛無。   一幅幅畫面不斷地浮現心頭,白衣青年微笑著化作了虛幻之形,這雷火至陽之地,本就會孕育天下至陰至邪之物,這些被雷火壓制在底部的心魔邪魔,自此刻奔湧而出,抱住衛淵的肩膀,拉著衛淵的手臂。   猛地要將他重新拉回死亡。   這個孤獨的靈魂奮力掙扎著,往日的痛苦,身軀的劇痛,魂魄被煅燒的絕望,但是卻絕不屈服,哪怕是只有我獨自一人,也不可能在這裡停下腳步,他抬起手掌,面目猙獰,猛地一拳砸出,將一道心魔穢影打碎。   而後竭力往上掙扎著前行。   心中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   哪怕只有我一個人。   哪怕……   哪怕只我一人在此,也絕不會向你屈服。   他竭力伸出手臂,猛地向上探去。   咔嚓一聲脆響,手中扣著的晶壁崩碎。   本就是在苦苦支撐的衛淵似乎不敢置信,心中一瞬間的懊悔和痛恨浮現,五指拉了下,終究還是無能為力摔下,伸出手,真實的天空距離他越來越遠,這個時候,衛淵反倒是安靜下來,化作了更大的決然。   掌中長安劍化作最後的寒芒,猛然旋身,將長安劍朝著後面飛射。   衛淵自身被反震之力砸向上方。   捨去了劍。   迎著那些誕生在這至陽之底的敵人廝殺過去,雙目怒睜,帶著一個人的孤勇和決然,帶著五千年的孤苦都不肯休憩的瘋狂和倔強,每一拳砸落,便有精純雷霆在體內奔走。   突而,被他這瘋狂逆著衝擊的力量攪動,整片雷火之源的元氣逆著絞殺,衛淵瞳孔收縮,咬緊牙關,打算像是過去每一次那樣,硬生生扛下來,沒關係,不會死的,沒關係,只是稍微痛苦了一點。   沒關係,我能熬過去。   沒關係,所以,沒有問題……   一隻手掌突然按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下。   『阿淵啊,難道忘記我的話了嗎……』   衛淵呢喃:「夫子……」   似乎只是錯覺,也或許是死亡前最後瘋狂時候留下的印象,無數的雷霆烈焰襲來,高大的老者低語含笑:「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   周圍的雷火似乎不再無法忍受。   衛淵下意識伸出手,儒家氣機流轉,身後仿佛有一位身材高大卻氣概溫和的老者,和自己的弟子一同伸出手,一老一少,嗓音同時開口:   「……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儒家,說卦——」   「逆數先天。」   雷火,頓止。   『淵是我的弟子,所以,丘絕不會按照我的秉性去改變他。』   你該是南山之竹啊。   雷火變卦,水火相交,天地自生。   衛淵伸出右手,猛地一拉,掙扎著恢復意識,但是背後根本沒有那老人,但是,不知為何,肩膀上仿佛有老人手掌按過之後的溫暖,他回頭看,然後重新轉回頭去,咬著牙,踏足在了這雷火交錯化作的晶壁上。   身體內,儒家的力量逐漸地潰散了。   一道道雷火心魔之影砸落。   衛淵抬手抵抗,伸出手臂,打算強行接下這一招。   金色的光芒自眉心生出,化作佛門浩瀚的流光,從容不迫地落下。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寬厚的僧人聲音響起。   衛淵怔住,而後抓住心底的一縷靈光,雙手伸出,背後仿佛有當年那桀驁不遜卻又堂皇正大的僧人同時伸出手,四隻手交錯,手指變化,佛門大覺,無畏金剛印。   心神合一,以破外魔!   僧人留在了過往,但是寬厚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重新將他往上託起,回過頭的時候,虛幻的僧人笑容燦爛,一如當年。   『貧僧玄奘。』   『你要和我一起西行嗎?』   玄奘圓寂的時候在他的眉心點下的佛門氣機崩碎。   衛淵終於明白。   他回過頭。   前方的雷火化作了另一種火焰,少年道人持拿九節杖走在他的前方,腳步頓了頓,回過頭,微笑著看著他,而後,這伴隨著太平要術的核心,緩緩消失不見。   『阿淵,知道嗎?』   『糧食,是甜的。』   曾經經歷的一切,最後的底蘊,化作了和故友最後的徹底訣別。   這是那浩瀚歲月當中最不相信神靈的人們最後的禮物。   所以,向前走吧,不要輸啊。   直到衛淵抬起頭,看到那仿佛自無數黎民眼底燃燒的火焰化作了一張熟悉的粗狂側臉,肩膀上綁著黃巾,那中年男子側過臉,仿佛看著他:   「還等著什麼呢?小傢伙……」   「牛叔……」   人生短暫,但是。   並不虛無。   五千年的旅行,絕非沒有意義的。   天地間沒有比雷火交匯之地更為壯闊熾熱的東西了啊。   他想。   是的——   除去了人類心中的火焰。   …………………………   劍術縱橫,卻被拳鋒阻止。   而不周山神的力量和體魄,哪怕只是分神,也是足以讓他立於不敗之地,但是不敗之地,卻難以拜敵,尤其是對面乃是三界劍道無雙的存在,同樣作為十大巔峰之一的分靈,沒有那麼容易被拿下。   雙方激戰正酣暢淋漓。   突而,   背後的雷火交匯越發瘋狂,而後,徹底安靜下來。   不周山神面色驟變:「小傢伙……」   開明微笑,旋即,凝固。   不可能!   一道身影自雷火中暴射而出,掌中一柄仿佛沾染雷霆火焰的長劍,不周山神猛地踏前,生生夾住了開明的劍,也將這位天地十大之一控制住,而下一刻,衛淵猛地踏著地面,身軀掠前。   這一劍,仿佛是他自己刺出的。   但是卻仿佛背後有一隻只手掌按在他的背上,儒的禮義,道的太平,佛的普渡,讓他猛地踏前一步,讓他抬起手,劍以超越過去的姿態重新刺出。   長劍在下一刻洞穿開明心口。   快地仿佛超越思維。   衛淵雙手握著劍,不周山神強行控制住了開明的身軀,開明緩緩低下頭,看到那柄劍仿佛燃燒著雷霆和火焰,背後的人族喘息劇烈,身軀顫抖,道:   「你說錯了,開明……」   他咬著牙,握緊劍,渾身仿佛都在一起發力,他仿佛是一個人在低語,卻也仿佛是在代替著那一個個曾經按著他肩膀讓他來到這裡的人所說,那股胸膛中迴蕩的勇氣前所未有地激烈,讓他道:   「最高的,不是撐天拄地的不周山,不是高居十方之上的崑崙。」   「而是登上這山巔的人類。」   開明九首低下頭,嘴角流出金色鮮血,咬牙不甘:   「我乃三神開明。」   「代表坐見十方,六合內外……」   劍鳴鳴嘯。   衛淵踏前一步,拼盡全力地握著劍:「我乃炎黃血裔。」   「代表不屈之心,高遠之志!」   凡塵俗世之中焚燒自我照亮光明的人類意志。   八卦陣成,易·三十四——   雷天大壯。   劍鋒之上,順勢劍氣爆發,衛淵左手抬起,扣住了開明的脖頸,而後耗盡了此刻的全部力氣,一身的暴烈,猛然橫斬!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求月票 第709章神話概念·炎黃   一劍狠辣,帶著幾乎全身全力以及絕對的殺機,幾乎將開明的心臟連帶著半邊身軀都斬裂開來,但是幾乎是在同時,衛淵的眉心刺痛至極,開明掌中之間猛然回斬。   開明的黑色瞳孔內斂,先前的焦躁化作了誘敵的迷霧,內裡冰冷。   劍光如同自九天之上俯瞰天下萬物的傲慢。   正是三千裡玉龍雪莽,崑崙景致。   以自身被幾乎洞穿心口為代價,以不可思議之劍招,生生逼退不周山神和衛淵,白衣青年衣袍染血,仍舊想要挺直身軀,但是終究心臟被斬的傷勢對神來說都無法忽略,身子一個踉蹌,劍鋒猛地拄在地上,一雙黑色泛紫的瞳孔死死盯著前方的衛淵和不周山神。   黑髮散亂,氣機卻尤自浩瀚而烈。   獨屬於劍者的凌厲和剛強,劍折剛不易,並非是人族才有。   似乎想要說什麼。   一張口,金色鮮血噴出。   開明九首之三,氣機幾乎是崩潰般地降低。   衛淵喘息急促,雷火交織於身,化作甲冑般的防禦,連手中的劍都是凝聚雷火,不周山神曾經說,他如果走到未來的極限,能夠抵達萬劫不壞的層次,但是卻絕不是現在。   事實上他現在已經到了肉身和精神的極限。   但是極限之下,裹挾著雷天大壯之卦的加持,背後偷襲,居然只是重創了開明,十大巔峰……衛淵五指握著雷火之劍,黑色瞳孔死死鎖定了前方的敵人,深深吸了口氣,氣機在心口碰撞,化作了雷霆和烈焰的氣機。   不周山神側身,雙臂交錯,攔在了常羲之前。   剛剛開明就是強行以死換死,哪怕是代表著開明劍者的一面,其謀算之術仍舊潛藏在心底深處,不周山神嘴角抽了抽,老爺子最討厭這些滑不溜秋的玩意兒了,可是為毛才醒過來就遇到這樣的對手?   「劍招……叫什麼?」   開明獸第一句開口,居然是詢問那一劍。   衛淵吐氣:「第一劍,故裡。」   「第二劍……」   他的聲音頓了頓:「故人。」   「故人,故裡……」   白衣青年呢喃數聲,灑脫大笑:「故人歸故裡,命數終長安。」   「好劍法,但是,以此劍法,似乎還留不下我。」   巔峰十大畢竟是巔峰十大,哪怕是分靈,也代表著對其餘層次的絕對碾壓,哪怕是十大之間,也只是在特殊環境特殊作戰區域能分出上下,卻絕難以留下對方的性命。   媧皇伏羲聯手壓得過帝俊,卻也絕留不住祂。   「淵……,不,衛淵。」   開明抬手擦拭過嘴角的鮮血:   「我認可你了。」   「作為我的對手。」   祂掌中劍一揚一刺,氣機鼓蕩,仿佛衍化蒼生萬物,衛淵瞳孔收縮,神色愕然,這兩劍,正是他的故裡和故人,但是隱隱然又有其餘的變化,捨去了人道蒼茫,換取了神道恢弘。   不再是踽踽獨行於歲月的人。   而是俯瞰萬物蒼生變遷的神。   劍術變化,氣韻綿長。   「好劍法。」   明明重傷的開明灑脫認可,而後抬起手掌中那柄仿佛蒼茫雪原,其上鑲嵌寶石,鋒芒卻尤自凌冽的名劍,道:「一劍還一劍,你這兩劍我看了,還你一劍,看好了,這一劍,叫做崑崙!」   手腕一抖,劍鋒凌冽,一縷寒芒銳利自劍鋒邊緣誕生,旋即越發壯闊,仿佛三千裡玉龍雪莽,蒼茫而來,並非是容納崑崙於我的劍下,而是以我的劍鋒演化崑崙。   我劍即崑崙。   衛淵瞳孔收縮,這一劍居然真的只是衍化,堂堂正正地將其中的諸多變化展現在他的面前,作為人間巔峰的劍客,這一代表著神靈坐觀十方感悟的劍招幾乎是瞬間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隨心便可出招。   而在這個時候,開明身形瞬間後掠。   趁著衛淵不可遏制失神的時候,瞬間遠去。   不周山神唉聲嘆氣,祂的確可以追上去,但是現在這邊還有需要他照顧的人,而且,他對那開明實在是太忌憚了,那小子就像是渾身長滿了刺的刺蝟球,總感覺碰一下就得一手的刺。   老山神給衛淵護法。   只是短短數個呼吸,劍痕消散,常羲也盡力想要看出些什麼,但是卻也只是看到了飛虹般消散不見的劍光,除去了覺得驚豔之外,並沒有什麼收穫。   衛淵抬起頭,看著開明遠去的方向,嘴角扯了扯:   「他在跑。」   「他的死劫很重……」   「所以才不想要糾纏吧?」   「死劫?」不周山神疑惑。   「嗯……越來越重了。」衛淵回答,夫子留下的幫助還沒有徹底消散,所以這莽夫居然也有了卜卦的一些手段,而其實很多人並不知道,那位寫下了《說卦》解答周易的老人,境界抵達了逆反先天八卦易數的級別。   數往者順。   知來者逆。   往者為過去,來者為未來,逆反先天八卦,坐觀過去未來。   不周山神過去看著衛淵的情況,伸出手掌左邊捏捏,右邊捏捏,先是臉色大喜,而後卻又浮現出了一絲絲遺憾的神色:「可惜了,可惜了啊,你如果在那裡面多待一段時間的話,根基還會更深厚的。」   衛淵想到了那最後遞出的一劍,道:「或許吧……」   「但是,我也得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他身子晃了晃,嘴角流出鮮血,氣息同樣萎靡不振下來,不周山神攙扶著他,打算直接將他帶走去養傷,現在相當於剛剛從最為暴烈至陽之地洗鍊出來,處於最為虛弱的狀態,但是衛淵卻掙脫開了老者。   踉踉蹌蹌走到那雷火之池邊緣,看著暴烈的烈焰,然後毫不猶豫直接跳了下去。   不周山神:「??!」   「狐狸崽,你做什麼?!」   衛淵不答,現在的雷火之氣居然無法再對他造成殺傷,一直到深層次才能有壓迫感,體內被這洗鍊留下的那些傷勢再度受到壓迫,更何況,現在已經沒有了太陰至純之氣護身,卻也不管不顧,死死地下到了最深處。   伸出手瘋狂地撥動那些雷火晶淬,手上出現一道道猙獰的傷勢。   直到看到了那柄被放下的長安劍,伸出手,猛地握住。   嗤的聲音。   哪怕是在這雷火之地,衛淵的手掌仍舊被炙熱無比的高溫燙傷,卻咬緊牙關,猛地用力,將長安劍拔出,而後重新自此地上去,他現在是剛剛完成了最危險的試煉,而後強行和十大巔峰的分靈之一交鋒。   之後再入險地。   哪怕是經歷了這一番磨礪,逐漸開始脫胎換骨,但是這是一個漫長的旅途,是打下了根基,而非是一蹴而就,像是最基礎的煉體,也是必須慢慢打磨的,何況越是境界高深越是需要謹慎。   第二次跨越雷火,比第一次簡單些,但是這一次不再有幫助。   衛淵抬起頭,最後的時候,心口突然有殘留的不死花印記升起,似乎是在這無邊的至陽至剛氣機激發下,這最後的不死花之力,化作了眼眸安靜,面容清麗的天女模樣,似乎是在上面,朝著他伸出手。   無悲無喜,就是當年摘下不死花時候的天女。   俠客咧嘴一笑。   珏啊……   衛淵伸出手,抓住了不死花最後氣機所化的珏的手掌。   像是抓住了當年摘下不死花的少女。   而後手腕用力,沒有去接受不死花最後的氣機,而是伸手握住,抓住了不死花,猛地一拉,那單純氣機化作的少女被拉向他,雷火中的劍客一手握劍,一隻手擁抱少女,不死花氣息消散。   而後奮起力量,衝破了雷火之淵。   那邊的不周山神正死死盯著這雷火湧動著之處,看到雷霆烈焰交錯分開,轟然一聲,一個身軀出現,然後幾乎是掙扎著爬上來,用肩膀和手肘支撐住邊緣竭力,翻身上來。   才上來就因為壓力和之前對精氣神的損耗徹底昏迷過去。   老人驚嘆,用衣服把他身子罩住,看到他哪怕昏迷,手中卻死死握著一柄幾乎已經被熔鑄到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劍,不周山神怔了怔,看到衛淵的左手死死握著一株失去神異的,尋常的花朵。   一手握劍,一手護花,哪怕昏迷,眉頭死死皺著,不肯放開。   不周山神伸出手碰了碰,手指仿佛鐵鑄一般。   「小傢伙也是難啊。」   老人嘆息,將他抱起來,帶著常羲迅速遠離了這一處地方。   ………………   腳步迅捷,遁光斂去,以防萬一被察覺出來。   開明劍首捂著胸口,嘴角鮮血流出,速度極快,欲要遠離此處。   他雖然並非是開明執掌坐見十方的那一端,卻多少也有謀略之才,如同劍鋒凌厲,於人於己皆不留半點生機,卻萬萬沒有算到,那個人居然從必死之地必死之境裡掙脫出來。   算盡了蒼生,看破了天下,卻漏算了人心嗎……   祂伸出手按著心口,那一道劍痕留下的傷勢,居然無法恢復痊癒。   有另一種類似於神話概念的東西附著於劍痕上。   哪怕是天神之軀,歲月之體,卻也無法恢復,或者說,恢復的速度慢得仿佛是凡人的肉體凡胎。   「呵……炎黃……」   「下次相見,必有所報。」   開明再度開口咳出一口鮮血,腳步突然一頓。   祂似有所感,抬起頭,看到了天上的群星列宿,而詭異的是,無論祂的速度如何快,這群星列宿相對於祂的位置,居然是絲毫不變,仿佛將他的命格和歲月空間,全部鎖定,都是必死之星象。   開明劍首收回目光,抬起頭,黑色泛紫的妖異雙瞳看向前方。   一名身穿暗金常服的男子站在前方,黑髮如墨,以金絲系做馬尾。   眼神淡漠,面容俊朗。   神代單體戰力第一。   帝俊。   狀態——全盛,本體。   開明,止步。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百字。感謝傳說級高階觸手萬賞,謝謝~   那啥,仔細看看啊,前面老山主說的萬劫不壞,是他未來的極限。 第710章帝俊之威,噎鳴前來   前方面容俊朗的帝君右手背負身後,左手持一柄玉簫。   黑髮似乎那些遊俠少年一般束成了高馬尾,其中夾金絲。   一雙瞳孔倒映著同為十大巔峰之一的開明。   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卻讓作為背負劍道魁首概念的開明九首之一身軀緊繃,下意識進入到了極端的戒備當中,掌中那一口化用崑崙神意的神兵受激而動,鳴嘯嘶咆,劍鋒流光一縷,便是千萬裡崑崙。   帝俊問道:「為何最後要送出那一劍,以成全他。」   「不擔心他更進一步,讓你也陷入生死危機嗎?」   「哈哈哈,不以性命為賭,這所謂的布局未免過於無聊。」   「如同凡間的遊戲,故意給自己增加一些難度,這樣,才算得有趣。」   白衣開明灑脫大笑。   「原來如此。」   男子點了點頭,抬手,嗓音漠然:「那麼,準備好死了嗎?」   「死嗎?」   開明持劍,突然低喝,一身的氣機交錯暴起,強行以付出某種代價的方式,將衛淵留在祂心口的創傷穩定住,一身氣機再度不斷地提升,最終抵達了這一道身體的全盛,長劍微微指地面,嘆息道:   「沒有想到千年沒有過的傷勢,居然是一個凡人給我留下的。」   開明九首抬起劍,墨色泛紫的妖異瞳孔裡浮現出狂熱,和其本體的冷漠似乎不同,唯能誠於劍,方能極於劍,長劍一擺,灑脫大笑道:「……神代戰力第一,帝俊。」   「我也想要見識下啊。」   「請!」   抬手一劍,劍光瀲灩,化作了千萬裡崑崙,而崑崙之下,凡塵眾生,百千類人生交錯,竟然是將衛淵的故裡和故人兩劍全部化入,於立意之上,竟然還要更高出一籌。   神話概念爆發。   帝俊右手持簫,背負身後,左手抬起,並指出招。   劍光瞬間暴烈,而後星光大盛。   劍光被一雙白皙手指接住。   帝俊手指交錯。   劍光寸寸崩斷。   左手抬起,玉簫掌中微轉,點在開明眉心。   天地群星猛然光明大放。   一瞬死寂之後。   白衣開明持劍站定,低下頭,嘆息一聲:「神代第一……」   眉心出現一道貫穿性傷痕。   開明張開口噴出一道金色神血,而後晃了晃,旋即崩碎消失不見,帝俊漠然拂袖,周天星鬥直接定住天機,哪怕是開明的諸多後手也再無效果,帝俊不擅長天機預演,但是卻擅長摧毀鎮壓。   斬其體魄,滅齊神魂,鎮壓天機,輪迴不存。   語氣沒有起伏:「九首開明。」   「如果是你的全盛本體,或許能和我交手。」   「現在的你,太弱了………」   「出來罷。」   樣貌如人間遊俠兒的帝君開口,一道身材修長,雙目閉住,鬢角白髮如雪,樣貌有種奇異的易碎感的天神噎鳴走出,微微俯身行禮,道:「帝君……」   帝俊屈指叩了下玉簫,道:「你去和那人完成之前的事情。」   「順便護住常羲。」   「是。」   噎鳴點頭,沉默了下,道:「帝君……屬下想要詢問……」   「要問我為何不曾第一時間將常羲救下?」   帝俊看著星空,沉默了下,道:   「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此番經歷,自有其價值。」   「這千古不變的大荒,也該有所變化了。」   「這次,或許就是變革之機。」   帝俊張開手,一枚落葉在他的掌心,最後被風吹走,掠向八荒。   「變革之風,自青萍之末而起。」   噎鳴不知道帝俊在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究竟是在想著什麼,那雙眼睛裡面又究竟看到了什麼,只是安靜站在旁邊,許久後,帝俊搖了搖頭,道:「對了,你此行身邊不是帶著六名元辰麼?怎麼只剩下了四名?」   噎鳴道:「其中一名,被那劍客刺穿了肺部,現在修養。」   「另一名……」   祂聲音頓了頓,臉上似有無奈,最後還是語氣柔和道:   「被不周山神以臀撞了一下,撞飛出去,後來發現那一下把腰給撞閃了,骨骼有些凸出,可能得要多休息一段時間了。」   ??!   帝俊的臉色浮現出驚愕。   ……………………   「呼,好了。」   一個小院子裡,不周·從不記仇·山神把衛淵放在床鋪上,以氣機給他洗鍊了一遍身體,把衛淵扔在床上,揉肩敲背,祂老爺子畢竟才剛醒過來,而且還只是不周負子山的根基,這一番下來也是夠累的。   看向旁邊的常羲,老人笑了一聲,道:「心底很掙扎吧?」   祂道:「一方面,是作為神的立場不能允許這樣的戰力出現在人族,另一方面,這又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歸根結底,卻又是他把你綁走了的,這樣一來,心中自然是千回百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帝妃常羲斂了斂眸,不答。   老山主低下頭,看著衛淵,感慨唏噓道:   「剛剛開明那一劍,唯獨見到抵達相同境界的人才能看得到裡面的玄機,否則的話,哪怕是帝俊和伏羲也只能見到一劍斬來,可是偏偏,這小子就是世上唯二能領悟那一劍的。」   「另一個,則是那天晚上的噎鳴。」   「一個以空間之法入劍,一個是以歲月時序淬鍊。」   「也不知道開明那傢伙,究竟是為了什麼……」   老者唏噓感慨,那邊的衛淵突然低喝一聲,一下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來,面色發白,劇烈喘息著,剛一回過神來,就低下頭尋找手中的劍和不死花,而後發現這兩件東西都還好好地被握在手中,這才鬆了口氣。   往後靠坐在枕頭上,呼吸逐漸平緩下來。   「狐狸崽醒了?」   不周山神湊過來,伸出手拉住衛淵的肩膀,左邊捏捏,右邊按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終於算是恢復過來了,沒有問題,這根基鑄造得不錯,雖然沒有最深厚,但是得了那一道一往無前的劍意,不虧,大賺了!」   「要是你在地下憋著,反倒是這輩子都不要想遞出那一劍。」   「雖然是賺了,可虧了的更大。」   「我……」   衛淵低下頭,回憶起來自己剛剛的經歷,知道是眼前這位老者給自己眉心打入的那一道靈光,以及其中蘊含的那些文字,幫助自己完成了三教合一的期冀,也是祂將自己送入雷火之中,完成淬鍊,才撿回一條命來。   掙扎著起身,鄭重一禮,還沒有開口,那邊的老者譁啦一下直接避開,身子都把桌子都給撞翻了,連忙轉身把桌子給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傢伙,你停下。」   「你當時捨身救我,老頭子就給你一篇氣決,現在咱爺倆因果兩清,一拍兩散,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沒必要再計算什麼,那一段口訣,你就當做是路邊順手撿來的。」   「我和你可沒有什麼恩情。」   老者一下躲得遠遠的。   衛淵笑答道:「只是多謝前輩而已。」   老人道:「老頭子過兩天就走人,這事情不能再摻和下去了。」   「你小子要是有良心的話,這幾天就多做幾頓飯。」   「給老爺子我開開胃。」   衛淵微笑道:「自然。」   老人大喜。   不周山神心滿意足,看了看衛淵手上的那柄斷劍,這柄新的長安劍是原本大唐年間的佩劍和後來斷裂的鐵鷹劍相融而成,之後卻又被金烏大日權能熔斷,旋即又墜入了雷火至陽至剛之處,現在已經被熔鑄地看不出原本模樣,靈性盡失,成了一塊廢鐵。   老者撫了撫須,安慰他道:「哎呀狐狸崽你也不要太傷心。」   「我看你這把劍雖然現在是成了一團,但是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劍器也是可以如人一般成長的,老頭子我就覺得這劍身裡面還有一縷造化,大概是你拼死回去把它帶出來的時候,讓這劍終究殘留了一縷靈性。」   「往後搜集些好材料,一併去海外,找祝融。」   「祝融?」   「是啊。」   不周山神理所當然道:「天下鑄器的四位巔峰好手裡面,你能找到的,一個就是女媧,補天裂之法給你這把劍重鑄的話,多少是有點浪費了,而且,你要是把女媧找出來只是給你鑄劍,老頭子覺得你該先補補腦子。」   「再說補天裂之法不簡單,需要付出一定代價,你要是讓她給你鑄劍。」   「伏羲可能會把你按在地上先捶一頓。」   「而另一種你可以找到的,就只有祝融了。」   不周山神道:「以祂的鑄器之手法,你這柄劍,當能脫胎換骨,再度重生,畢竟,那小子,也屬於是我們那個時代十大之下這個層次最強的一批了,鑄劍煉器之術,天下獨步。」   「嗯??」   「……」   衛淵和常羲同時怔住。   看向了前面撫須道出那些古代隱秘的老者,遲疑了下,還是道:   「可是……」   衛淵道:「火神祝融,屬於是十大巔峰之一啊,是四方諸神。」   不周山神怔住,旋即道:「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四方諸神,西王母,共工,后土,祝融,就祝融那小子最弱,比那三個弱一個檔次,西王母那小丫頭簡直兇悍無比,一手元金殺伐,能從神代這邊殺到那邊去,后土化生萬物,在化生之上比媧皇還強。」   「至於共工……嘶呼……」   不周山神咧了咧嘴,一臉晦氣:「算了,不提他,一提他就腰疼。」   「哎呦我的老腰……」   老山神敲了敲背,抬起頭就看到了同樣撞了自己腰杆子的衛館主。   沉默。   腰更疼了。   希望不會有一天同時看到這兩個小子坐在一起。   想到那一幕,不知道為什麼,老山神同時感覺到了自己的左邊腰子和右邊腰子同時疼起來了,咧了咧嘴,只好轉移話題,道:   「總之,不管怎麼說,祝融那小子都不可能在裡面啊。」   衛淵遲疑道:「可是,祂確實是十大巔峰之一……」   就像是之前,哪怕是昏睡半死深受反噬的時候,面對被衛淵帶過來,仇恨值拉到滿格的戰神刑天,也就是眼眶發黑了下而已,嗯……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情和老山神被撞歪了腰,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衛館主眼觀鼻鼻觀心。   表示這件事情應該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   不周山神沉默,沉思,伸出手指掰著指頭數,遲疑道:   「我看看,陸吾那小子,開明,西王母,共工,后土。」   「伏羲那性子蔫壞的小子,女媧,帝俊,還有燭九陰,以及老頭子我,沒錯啊,是十個,祝融那小子就算是比起石夷那些更強些,但是也沒資格進入到十大才是。」   老山神沉思,而後恍然大悟,道:   「是不是有哪個倒黴蛋的位置被頂替了?」   終於明白過來的衛淵:「…………」   一直保持沉默不說話的常羲:「…………」   老山神眼冒精光,右手一拍膝蓋,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在老夫沉睡這些年居然還有這麼有意思的事情?說說,小狐狸,到底是哪個蠢貨居然被超了的?是共工那小崽子?哼哼,比如說因為撞到了德高望重的老夫,故而被怒而除名?」   「還是說,是西王母那小妮子?」   「哎呀我就說嘛,沒事兒展露什麼戰神形象算是個什麼?」   「端莊點,雍容點,不要動不動就把天之五厲握在手邊,嚇都嚇死個人,一頭頭髮毛毛躁躁的,不好看………」   不周山神極端熱情,直接說出了一個個諸神黑歷史。   將陳年老瓜掏出來和衛淵分享,然後道:   「是誰?!」   「到底是誰?!」   「說,小子你快說,老夫要立刻趕過去,我要狠狠地嘲笑祂們!」   衛淵張了張口,看著滿臉期待,眼底放光的老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道:   「啊這……」   他沉默了下:「您有沒有想過?」   「這個人,是您?」   不周山神的笑容戛然而止:   「???」   「嗯?!!」   ……………………   終於明白十大恥辱的名號代表著的,其實是十大巔峰高手有十一個,是十大外加一大恥辱的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屋子裡,不周山老伯坐在牆邊,整個人像是燃盡了。   滿臉呆滯。   「不可能……不可能……」   衛淵無奈,卻突然察覺到了一股氣機。   此刻他的氣機已經逐漸恢復過來,下床推門,見到外面桃花樹前,身材修長,黑髮如墨,唯獨雙鬢蒼白,有易碎氣質的天神噎鳴倚靠著桃花樹而站著,仿佛時間的流動都變慢,似乎是感覺到了衛淵的動作,天帝副君收回視線,微笑道:「叨擾了。」   「噎鳴?!」   「你小子來這裡做什麼?」   不周山神反應過來,從屋子裡大步走出來。   站在衛淵前面。   噎鳴雙目閉著,指了指衛淵,微笑道:「這,就要問他了。」   「在那一夜他帶走山神您的時候,可是和我說了一句話的……」   不周山神怔了下。   那一夜,衛淵正是和噎鳴說了一句話,讓其分心,才成功順勢帶走了老山神,而那句話此刻回憶起來,正是——『想要知道,是誰暗中操控控制著你的屬下十二元辰嗎?』   噎鳴微微俯身行禮,摺扇按在胸口,嗓音柔和道:   「在下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得知這個秘密。」   衛淵緩聲道:「可以……但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為其價值。」   「你又要拿什麼東西來交換?」   噎鳴微笑道:「我確實帶來了一個可以交換的情報。」   衛淵道:「可是我也有我想知道的事情。」   「也或許,你帶來的那個,恰好是我想要知道的那件事?」   噎鳴臉上微笑儒雅,道:「或許如此呢?」   「我帶來的情報是……」   「我想要知道的是……」   兩人聲音頓了頓,同時低語:   「羿的下落。」   「羿的情況。」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求月票。   感謝傳說級高階觸手蝦的萬賞,謝謝,今天上午忘記打那個蝦了,今天下午補上,躺屍…… 第711章帝君賜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國   「看來,我們想的果然是一件事情。」   噎鳴微笑頷首,而後拂袖指了指桃花樹下,不知道是什麼神通,樹下便多出了一張石桌,桌上一壺酒,幾個酒盞,道:「事情雖然著急,但是也要仔細說一下的。」   「帝妃娘娘,既然是大羿的事情,您要聽嗎……」   衛淵回過頭,看向那邊雖然化作尋常女子,仍舊氣質清冷的帝妃。   後者眼底有極端的厭惡之色,道:「大羿?」   「哼,爾等自便吧。」   常羲回身走入屋子裡,然後重重地將門關上,轟的一聲。   不周山神都給震得縮了縮脖子。   噎鳴閉著雙眼,卻仿佛外界一切都在祂的感知當中,道:「帝妃娘娘不願提起大羿,也是正常,畢竟當年之事多有糾葛,說也說不清楚了……」   他指了指石桌,衛淵坦然落座一側。   噎鳴喝了口酒,道:「大羿的真身自然煙消雲散,而隨你而來的那位,則是敗了,毫無疑問的敗北,金烏只用了一成的實力,和大羿此刻能發揮出來的狀態相仿,決戰於荒野之東,最後分出了勝負。」   衛淵動作頓了頓,緩聲道:   「那是因為大羿狀態不好。」   「並非如此,其實你也知道的,只是不願意相信,不是嗎?」   噎鳴道:「人間有刻舟求劍的典故,如果你現在還要以五千年前的眼光看待過去的敵人,和那刻舟求劍的蠢人也就沒有區別了,但是,但是啊……」   祂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潛藏的嘆息:   「大羿的時間,卻永遠停在了五千年前,再不能往前一步。」   「縱然再驚才絕豔,也無法更進一步了……」   「他曾經走得很遠,但是終究會被超越。」   噎鳴聲音頓了頓,而後搖了搖頭,嗓音柔和平淡,轉而道:   「況且,十日橫空雖然說是壯闊。」   「但是那其實也是一種限制,將一份強大無比的力量分成了十分,所以其中每一份和原本都不是同一個級別的,大羿當年誅殺九日,九日之氣機融合為一,根基雄渾程度,何止暴漲十倍。」   「再加上仇恨之下的五千年苦修,實力進境,一日千裡。」   「大羿卻是死後蹉跎五千年。」   「而另外一點,大羿並沒有死戰之心。」   天帝副君道:「若是有死戰之心的話,金烏能贏,但是會受傷。」   衛淵捏著酒杯:「沒有死戰之心……」   他回憶起大羿當時所說的話:『這也是必須要完成的因果和宿業,是我來此的理由。』有些不大明白,卻又想起剛剛常羲的反應,下意識轉頭看過去,屋子死死閉住,甚至於升起了陣法,顯而易見後者是真的動怒,不願聽到大羿的事情。   難道說,常羲就是嫦娥?   不,不對,時間上對不上……   噎鳴拈著酒杯,道:「你應該聽說過,大羿的傳說。」   「並非是人族的那些,而是他被父母遺棄在荒野的那些部分。」   衛淵點了點頭——羿年五歲,父母與入山,其母處之大樹下,待蟬鳴,還,欲取之。群蟬俱鳴,遂捐去。羿為山間所養。   這是神州古籍裡面所記錄的。   父母帶著五歲的大羿進入了荒山,而後打算等到蟬鳴的時候帶走他。   但是蟬鳴太大了,所以就把他留在了山裡,最終大羿在山間被天地萬物撫養長大。   噎鳴笑了笑,道:   「你知道就好,而大羿的弓箭,也是帝君賜予的。」   「帝君賜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國,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艱,這正是你的山海經裡所寫,所以,大羿幫助人間的國度誅除諸多惡神,並非是堯的要求,而是帝君的命令。」   「他的戰弓,他的箭矢都是帝君當年所用的。」   「目的是,為了讓大羿去扶持下國的百民。」   「那麼,這個時候我想要考考你了,衛淵,是什麼身份,才會讓帝君將自己年少時候的兵器賜予他,又是出於什麼目的,才會讓帝君派遣大羿,前往人間扶持下地之民?」   「他又是生活在哪裡,才會被記錄為,以扶下國這四個字?」   衛淵瞳孔收縮。   往日忽略的傳說,那些過去的一重重迷霧。   大羿的過去仿佛在眼前掀開了帷幕——必然是極端親近的關係才會將過去的兵器賜予;而以扶下國,下國這兩個字,自然而然代表著,這個人原本是生活在上國,也即是天境。   而恤下地之百艱。   這毫無疑問,簡直是在讓大羿去積累聲望。   衛淵緩聲道:「……大羿和帝俊……」   噎鳴不答,伸出手,一枚冰晶滑過石桌,落在衛淵的手邊。   示意衛淵自己去看。   衛淵沉默了下,手指觸碰冰晶。   眼前浮現出一幅幅畫面,一個孩子在山野中大哭著跑著,口中呼喊。   『娘!』   『爹!』   『爹,娘,你們在哪裡?你們在哪裡啊!』   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下,卻發現父母再也不見,孩童驚慌失措,一路尋找到精疲力盡後昏睡過去,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周圍臥著幾隻猛獸,這些猛獸的皮毛溫暖住了這個才五歲的孩子。   被父母遺棄的幼童,是在野獸的哺育下活了下來,幾乎是吃的生肉和果子,一直活得如同野獸,突然有一日,卻聽到了雲間傳來的嫋嫋簫聲。   那如同野獸般的幼童循著聲音過去,見到了身穿黑衣,點綴金紋的俊朗神靈,一曲簫聲之後,來自於天上的帝君離去,而這野獸般的孩子則是在這裡守著,數日之後,帝君復又再來的時候,便給他帶來了衣物。   少年像是野獸般警惕地看著那位帝君。   忽而,   從那位俊朗男子背後一下冒出個垂髫少女的頭來,滿臉好奇。   野獸般的少年被嚇了一跳。   「呀,還真是個野人樣子啊。」   那少女笑著往前:「喂,我叫姮娥,你是誰?」   少年嚇得逃跑的時候,少女輕飄飄在後面追著玩。   這個山中長大的孩子,居然漫山遍野地亂竄都跑不掉。   一來二去,這孩子變成了少年,在聽簫聲的時候,被簫聲洗鍊身軀。   偶爾這位少女循著一併過來。   而偶爾,會是些頑皮的少年孩子。   那個少女覺得弟弟們很無聊,所以偶爾反倒是會喜歡戲弄這個人族少年,她帶來了太陰星的月露,最後那在山野中長大的少年,硬生生長成了面容清秀的模樣,也是因為在山野長大,反倒是不擅交流。   那自稱為素俄,也喚名恆我的少女教導了他人間的語言和學識。   而帝君會教導他射術和劍術。   在二十歲的時候,羿從大荒射箭,箭矢直接自大荒射入了人間,直接洞穿了父母的門,『因捍即射,矢摩地截草,經至羿門,隨矢去。』故而,這少年便和過去斬斷了因果。   他請求師父賜予名字。   帝君平靜看著他,道:「人如同大地的樹木,萬物生長,但是,你被父母拋棄就像是化作了落葉,但是記住,哪怕是沒有了親人,只有自己,落葉,也未必要腐爛於大地之上,尚可憑藉狂風,摶扶搖而上。」   「摶扶搖而上之狀,為羿,從今往後,你便是羿了。」   「只要你不墜此心之念,就不會是那被拋棄的孩子。」   「一心不死,扶搖而上。」   畫面緩緩消失。   衛淵沉默下去。   噎鳴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如果我說,大羿的一身武藝,是帝君親自傳授。」   「當年是帝君發現了被遺棄荒山的他,將他帶回來天帝山;那九隻被他殺死的金烏,曾經稱呼他為兄弟,而棄他而去的嫦娥,並非是飛上太陰星,而是本就是十二太陰最大的那位。」   「衛淵,你又是否會明白,大羿所謂的了結因果四個字?」   衛淵緩緩抬頭。   「那大羿誅殺的惡神。」   噎鳴道:「帝君本就是讓他持箭下凡,扶持下界之國。」   「由禹王代筆的那一部分山海經,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鑿齒則是彼此的個人恩怨。」   「只是,他最終選擇了將作惡的九隻金烏也殺死。」   「羲和駕馭十日凌空而行,其中自有其原委,但是身處於當年之局中,彼此都沒有選擇,無論如何的苦衷,當年大荒崑崙乃至於人間都險些化作焦土是真,於山林當中長大的大羿為了大義而殺死九日是真。」   「太陰星無法再接受大羿,故而離去也是真的。」   「英雄的代價,不過如此了啊。」   衛淵不答,只是飲酒。   想到那靦腆的青年,永遠不會回答有關嫦娥的問題。   噎鳴飲酒,平淡道:「當時擺在大羿面前的,不過是兩個選擇,是救蒼生眾生而大義滅親,還是說為了情誼和天下為敵也在所不惜;而太陰姮娥……她,無論如何,又有誰能接受枕邊人殺死了自己的九個弟弟呢?」   「那個所謂的英雄和傳奇的時代啊,總是這樣的無情,總是把所有人都逼上了刀劍相向的戰場。衛淵,你又是否能夠為了天下眾生,親手殺死自己最為親近之人?」   衛淵飲酒。   噎鳴沒有逼問,轉而道:「至於大羿當年的死因。」   衛淵道:「是帝君誅殺他?」   「不,他在完成了自己的功業之後,去了大荒,而後自盡於荒野。」   噎鳴輕聲道:「至死仍舊保持著不敗之身,如同帝君告訴他的。」   「此心不墜,扶搖而上者,為羿。」   「能殺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噎鳴道:「於是,對於蒼生無愧,對於師尊還命,將傳說留給大荒和人間的蒼生萬物,將性命魂魄以及兵器歸還於老師,為惡當誅,不容留情,但是……」   樣貌俊美柔軟的噎鳴語氣平淡,道:「他對得起帝君,對得起蒼生,對得其撫養他的那些生靈,也對得起自己的好友,對得起後世的一切,但是,衛淵,你覺得大羿是否對得起他自己,是否對得起姮娥?」   「他做錯了什麼,要經歷如此命數,姮娥又做錯了什麼?」   衛淵無法回答。   於是天神嘆息:   「要將一整個時代背負在身上的人,從來都是這樣的。」   噎鳴道:「至於大羿,你挾持常羲離開的時候,當時十二位太陰也在,所以,他終究是見到了姮娥一面,而後再度還命給金烏鳥,但是,金烏為了讓你將常羲還回去,反而出手,直接定住了大羿的魂魄。」   「嗯?!!」   沉浸於大羿過往的衛淵怔住,而後反應過來,猛地抬起頭。   「是的,如你所想……」   噎鳴道:「此刻的大羿,雖然戰敗,卻被大日陰陽之力點破虛妄,已經掙脫戰魂記憶之軀,化作了真正的殘魂真靈。」   真靈!   衛淵猛地起身,心潮湧動。   那幾乎代表著,代表著另一種概念上的化死為生。   噎鳴語氣清冷,點出了前方的危機和潛藏死劫:   「但是,你只有三天時間!」   「獨自一人,帶著常羲前去交換。」   PS:今日第一更…………   緩衝章,另外,那個被徒弟殺死的是后羿,是夏代有窮國主,而大羿是神話時代的人,不一樣。 第712章崑崙之首   「咳咳咳……」   雷霆奔走,而後墜入大地。   片刻後,一個深坑裡面,撲哧一下鑽出一隻手,而後身體撐起來。   「……好猛…」   衛淵嘴角鮮血咳出,面色煞白,硬接了此刻境界的金烏一招,哪怕是他的身體是以雷火淬鍊而成的,對於火焰和至陽之氣本就有極強大的耐受性,也是被燒得五臟六腑痛苦不已。   受傷了,而且傷勢不輕。   衛淵瞬間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背後的大羿疑道:「你情況怎麼樣?」   「還好,死不了。」衛淵吐了口血沫,支撐著爬起來。   大羿鬆了口氣。。   而後不解道:「奇怪……你剛剛防禦了,居然都沒能抗住嗎……祂難道說直接出了全力要殺你?可是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麼出了一招就不繼續追殺了?」   「不,你錯了。」   衛淵背著大羿,道:「我根本沒防禦。」   大羿:「…………」   不好意思,是我天真了。   我居然會覺得你這樣的性格會防禦……   清秀青年無言以對。   衛淵咧了咧嘴,道:「防禦的話也好不到哪裡去,還不如順手給祂一下狠的,能夠讓他稍微痛一下也足夠了,大羿,你現在的狀態怎麼樣?傷得嚴重嗎?」   「還好。」   衛淵背著大羿,快速移動,道:「真靈恢復了?」   「恢復了一部分。」   衛淵嘴角勾了勾,道:「那就好啊。」   「哈哈,到時候找著了咱媽,咳咳,我是說,媧皇,媧皇……」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得讓她老人家給你捏一個身體回來,到時候你也能重新恢復戰力。」   衛淵不斷說著話,以此來讓大羿的真靈魂魄保持專注。   他能夠感覺得到,大羿的真靈雖然說化假為真,其實仍舊還不完全,處於一種極端虛弱的狀態,需要帶回去,不知道直接逼著大羿把博物館那一顆養魂木的葉子全啃了能不能恢復過來。   話說大羿是吃素的嗎?   實在不行的話,我和圓覺兩個想辦法把那養魂木料理成菜試試看?   比如說摘了新嫩的芽兒,焯水去掉苦味,然後捏緊了,伴著些煮熟的粉絲,炒熟的雞蛋和切碎的豆腐乾做餡兒,然後往裡面倒一勺好香油,包成餃子。   然後再調一個哪怕是鞋墊子蘸了都好吃的料碗子,逼著大羿吞了。   必須得活學活用啊。   這一身的廚藝,不用可惜了。   衛淵心底裡轉著法子想著讓大羿回家就吃草。   大羿沉默許久,道:「你真的不該將常羲和我交換回來的,現在,就靠著我們兩個,想要從重兵把守的大荒裂隙回到人間,不是簡單的事情,還是說,衛淵其實你已經有計策了?」   「計策?沒有!」   衛淵爽朗回答。   大羿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你。   衛淵背著大羿,道:「我會活著回去,你也會,我也沒有想那麼多的事情,不管怎麼樣,我總不能把你扔在那裡不管的吧?」   大羿沉默,突然就想到了之前燭九陰在清醒之夢當中所評價的那些話,像是軒轅這樣的人,他個人的勇武不及蚩尤,而謀略上不如九天玄女,於卜算上不如風后,單純的力量上甚至於都不如力牧。   但是啊,為什麼那些一個時代的雄傑們會匯聚在他的身邊呢?   燭九陰說,時代最需要的,恰恰就是這樣不顧一切能夠踏破黑暗的人,之前只當做了燭九陰是在揶揄,但是大羿現在突然明白了,如果說是那些傑出的人,他們是會分辨局勢,會陳述利害,會做出恰當的選擇。   但是當你陷入黑暗的時候,只有那些傢伙會踏破黑暗不顧一切的伸出手,將這個時代所有人匯聚起來的,並非是聰慧,不是智謀,甚至於不是勇武,而是那種絕境之下的孤獨勇氣。   是踏破黑暗的火焰光芒。   終究還是不如燭九陰你看得更清楚啊……   衛淵道:「對了,大羿,你的箭矢,是哪裡來的?」   「嗯?問這個做什麼?」   大羿道:「將箭矢給我的那位,和我做過約定,要求我發了誓言,不準洩露他的身份。」   誓言,不準洩露身份……   不知為何,衛淵突然想到了和不周山神籤下誓言的伏羲。   他道:「……是伏羲嗎?」   「嗯?!!」   大羿微驚。   衛淵卻覺得頭痛,他沉默了下,道:「燭九陰說,伏羲在補天之事三百年後,起身前往了神代外海之地,而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過,燭九陰的位格,足以能觀測九幽和人間,祂說的話,極為可信……」   「如果說伏羲在這個時間段裡出現在大荒或者三界。」   「燭九陰不可能沒有察覺。」   衛淵說完之後,大羿心神震動,和衛淵一同陷入了一種難言的沉默當中,兩個人都察覺到了這裡面的問題,要不然,就是伏羲甚至於施展法門,規避了作為十大巔峰之一的燭九陰,來到了人間,交給了大羿射日箭。   這代表著十日橫空的隱秘,代表著羿射九日之事的背後推手是伏羲。   而另一端,假如不是伏羲的話。   那麼就代表著,存在了某種有實力有根基化作伏羲的某位存在入場。   一種壓迫感浮現在了衛淵和大羿心底,而大羿張了張口,突然道:   「那第十枚箭矢,我已經用了……如果說,箭矢真的有問題。」   衛淵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如果說箭矢真的有問題。   那麼大羿用了那箭矢,簡直就相當於在給那邊的幕後推手,無論是伏羲,還是說有根基能假冒伏羲的那位發了信號一樣,幾乎擺明了車馬地在臉上寫上我大羿又回來了,快來利用我幾個大字。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沒關係。」   「雖然我們的腦子和這幫老……老傢伙比不行。」   「但是我們這邊現在也有大腦了,而且是複數的大腦,到時候把這破事直接交給燭九陰和阿亮,然後順便告訴他們這是個考核,看看誰更厲害一點……」   衛館主無比嫻熟地甩鍋,附帶使用了拱火技能。   大羿驚愕:「這樣簡陋的說法,他們會中計?」   衛淵沉默。   衛淵若有所思:「大概會……」   「畢竟激將法這計策,雖然簡單。」   「但是特別好使。」   大羿忍不住失笑。   兩人奔走,但是很快地,衛淵慢慢地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他現在幾有雷火之速,這是類似於此刻體質自然附帶的天然神通,但是這樣的速度,天空繁星的星象,居然始終恆定,仿佛群星列宿,以此為中心旋轉變化。   衛淵終於察覺到了極端的危機。   大羿的面色驟變。   「……師尊。」   衛淵瞳孔收縮,猛地抬頭,前方青石嶙峋,幽幽洞簫聲響起,一名青年平靜而立,放下手中洞簫,於掌中微旋數周,右手背負身後,雙瞳安靜,注視著衛淵。   於是群星列宿,森羅萬象,都仿佛剎那止住。   衛淵腳步驟止,是世界令他駐足。   自牙縫裡面擠出來的兩個字。   「帝俊……」   神代戰力第一,無可匹敵的三界八荒,第一強者。   「衛淵,我對你,有印象。」   帝俊的聲音平淡,「當年你帶著李耳離開周都的時候,我在看著。」   衛淵嘴角艱難地扯了扯,突然動念,直接將背後那心神失守的大羿送入了瑤池之中,吐出濁氣,看向前方的帝君,道:「既然說西王母都可以在人間遊歷,和她地位相仿,實力還要更強的你,應該也不會是閉門造車的。」   「稱呼帝俊似乎不是很禮貌,不知道,你在人間的名字是……」   前方的大荒帝君右手背負身後,想了想,道:   「我在人間遊歷的時候,多在楚地。」   「化名太一。」   「不知道這個時代,是否聽過……」   艹……   衛淵額頭抽了下。   神州楚地神系最強,東皇太一,是你的馬甲?!   而這個時候,哪怕是遲鈍如衛淵,也終於明白了神代的局勢反映到人間來是什麼——   東皇。   西王。   如果說,將東皇太一和東王公一體說融合起來的話,那麼就代表著,一者東王,一者西王,這兩者在神州神代的傳說起源,恰恰代表著大荒和崑崙的某種對峙關係。   而緊隨其後崛起的人王,就是始皇帝。   不過那個時候的西王母和帝俊都不在人間了。   衛淵五指鬆開,而後在帝君略有詫異的目光中,居然強行頂著群星萬象的壓迫,一點一點直起腰杆,五指握合,眼底雷霆奔走,道:「那麼,時間緊迫,不知道太一你攔在我前面,是為了什麼?」   帝俊道:「你掠走了常羲。」   啊這……   衛淵突然覺得一陣心虛。   帝俊右手輕叩玉簫,語氣平淡:「而且在我閉關的時候,殺戮我大荒諸神,數次闖破了大荒的典儀,做下了這些大事情,難道說,衛淵你覺得你和我大荒,是和平的關係麼?」   衛淵回答:「當然不是……」   天帝平淡道:「一招,若是接我一招不死,可走。」   一瞬間,真實不虛的殺機,無邊狂暴的壓迫感落下,衛淵悶哼一聲,只覺得天地萬象都仿佛要砸下,卻咬牙回答:「……好!」   五指緩緩張開,而後一寸一寸抬起,骨骼的聲音咔嚓作響,哪怕是氣勢都讓衛淵身體被壓制,但是他五指猛地握合。   清越的劍鳴暴起。   潛藏於暗處的噎鳴訝異不止:   居然……   主動出招?   虛空中,雷霆和烈焰奔走,化作了一柄劍。   衛淵低喝一聲,而後居然頂住了天帝的氣勢,猛然踏前,面色煞白,口中鮮血流出,但是仍舊快速地奔向前方,似乎是受到了天地和群星萬象的壓迫,其氣勢越發地凝練暴烈,最終雙目怒張,掌中之劍遞出。   在帝俊這樣磅礴的壓迫之下,衛淵的精氣神被迫凝聚到了巔峰。   一劍遞出,是前所未有的巔峰。   劍光居然演化出了煙火紅塵,而後紅塵萬象不斷蔓延,隱隱然出現了崑崙景致,出世入世瞬間合一,抵達了過去都不曾抵達的新境界,但是噎鳴卻不得不遺憾嘆息。   不夠……   這一招,只是和當世的開明劍首相仿。   但是開明劍首本身根基還要雄渾於此刻的衛淵。   開明劍首下場是一擊斃命。   眼前這人族,恐怕也……   帝俊手中的玉簫抬起,如同之前的一幕重演,作為三界八荒無可置疑的單體最強,擊碎了衛淵的劍光,而後玉簫點向了衛淵的眉心,這是真正的,和天下第一的正面交鋒。   這就是……殺死禹時的力量……   衛淵咬牙怒視這一擊。   前所未有的死地!   沒有誰能幫忙,是必死之絕境。   突然,天空中一道流光猛地落下,如同寂滅,帝俊的玉簫抬起,點隨了這如同寂滅的光,而後,這位大荒的君王停止了動作,沒有繼續出手,緩緩抬眸,道:「西王母……」   !!!   氣勢陡然一收,衛淵捂著胸口,半跪在地,咬牙支撐不肯倒下。   龍吟虎咆的聲音嘶鳴著響起。   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崑崙之主的氣魄,哪怕是衛淵都失神。   一道身著羽衣的身影落在衛淵身前,擋住帝俊,保護著他,衛淵抬眸,而後瞳孔收縮,不敢置信地低語:「珏……」   帝俊道:「新一代的西王,你闖我大荒,所為何事?」   少女回答道:「我來大荒。」   「帶他回家。」   PS:今日第三更……求月票啊啊啊……   順便朋友推一本書《詭異復甦:只有我能加點變強》 第713章單刀赴會   數日之前。   龍虎山,天師府——   「你希望借我們的力量?」   逐漸開始回憶起一些東西的天女魃好奇地看著前面的小妹,龍虎山屋子裡,作為兵家始祖之一的九天玄女也顯化出行,看著眼前過去很安靜,現在卻下了這樣決定的少女。   她們本來是要拒絕的。   九天玄女皺了皺眉:「不,不提你要藉助我們的權能做什麼。」   「只是一點,珏啊,你現在的實力和根基,哪怕是我們願意分出來力量交給你,你也無法承受……珏,你要有什麼來說服我們呢?」   九天玄女的嗓音微滯。   眼前最為柔弱的天女珏伸出手,白皙掌心之上,崑崙玉書浮現出來。   崑崙玉書,當然沒有什麼,每一位天女都有。。   但是,在崑崙玉書之上,此刻卻有一個個名字烙印在上面,泰山山神,衡山山神,天山山神……一道道泛著金色的名號存在於此,而讓九天玄女和天女魃動容的,是這每一個名字,都是直接和珏籤訂了契約。   並非是以崑崙的權勢壓下去,也不是以玉書為依憑來完成。   而是親自一個一個去拜訪,陳述利害,甚至於有被趕出去的經歷,而後,以平等的姿態,和對方完成了天地大道見證的契約,彼此不負,而這一個過程,在最初甦醒的時候,為了尋找西王母的蹤跡,她就已經開始了。   一位白髮老者的虛影出現在少女的背後,拱手道:「老夫,泰山。」   清冷女子的聲音回應:「衡山!」   「天山山神在此見禮……」   「洛水之河,九曲迴蕩!」   「九曲黃河,見過諸位。」   而後是凌厲險峻的聲音:   「華山!」   「在下嵩山山主,見過兩位……」   一道道烙印亮起,代表著神州浩瀚的山神和水神虛像站在少女的背後,捧著玉書的少女背後,已經是人影幢幢,祂們形貌不一,祂們眼瞳明亮,祂們每一尊身上都有著少女親自拜訪後締結的契約。   九天玄女豁然起身。   女魃的手掌微頓。   泰山山神嗓音平和,道:「珏姑娘願意以真心幫助我等,而此刻有所求,我等自當全力以赴。」   不知為何,九天玄女突然回憶起來數千年前,西王母娘娘要帶著她們前往人間的時候,她拒絕了,因為水流不願意前往熾熱之地,魃拒絕了,她要尋找著庚辰的蹤跡。   代表著土的妹妹也拒絕了,她寧願留在崑崙之上。   「願意代替娘娘,履行崑崙職責。」   那位妹妹的眼裡有著明亮熱切的光,願意承載萬物,也希望得到崑崙的權柄,西王母娘娘微笑著頷首,都允諾了三位女兒的要求,於是出現了另一位代行西王母職責的天女。   出現了兵家始祖的九天玄女,出現了遊走於大荒的女魃。   唯獨風願意陪著王母娘娘行走於人間。   所以,大地承載著山,但是卻遠離著山;水流只是行走於固定的軌跡,火焰不會平白地誕生於世界之上,唯獨風,哪怕是在極遠之處,寂寞如寒冰的冰山,嚴酷如烈焰的沙漠之丘,還是說青山綠水,千山萬重。   只有風會平等得吹拂過一切。   所有的緣法,在一開始就已然奠定。   風曾經在數千年的歲月裡吹拂過山水。   過往的因果在幾千年裡慢慢等待。   直到她叩響了這些神靈的門扉,直到她在大劫之時朝著祂們伸出手。   於是她的鬢角髮絲微微揚起,契約是雙向的,正是因為平等的契約,所以一道道契約的光匯聚起來,於是衣擺之上自然而然浮現出了水紋,於是袖袍之上千山重疊,蒼山負雪,明燭東南。   於是西王母站在了這裡。   唯能負擔極重,方可踏足至高。   九天玄女失神。   終於明白了當年西王母娘娘微笑著詢問祂們時候,究竟是在問什麼。   旋即突然對那位主動渴求西王母之位的妹妹覺得嘆息。   原來西王母並非是凌駕於眾生萬物,而是被山水諸神所簇擁著成就。   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啊……   女魃斂了斂眸,眼前少女的力量當然不如她,但是這樣的根基卻已經打下來了,她想了想,道:「既然你已經有擔負我們兩個權能的資質,那麼借你力量,倒也是沒問題的。」   「那麼,你要這力量的理由呢?」   珏道:「去大荒救一個人。」   女魃搖了搖頭,道:「你已經花費幾千年的時間打下了成為下一代西王母的根基,而大荒天帝的實力遠勝於現在的你,人間有一句話,千金之軀,坐不垂堂,作為未曾成長起來的西王,你去大荒,過於危險。」   「我要理由。」   珏道:「理由的話,他是崑崙目前最重要的盟友之一。」   「他可以聯繫到九幽之主,他和青丘國的關係莫逆。」   「和人間龍虎山關係模擬,和道門佛門都有足夠的關係在。」   「拯救他的話,就相當於,救回來了這一切的同盟。」   女魃沉默,緩緩點頭,嘆息道:「……理由足夠。」   「我似乎,沒有什麼理由來拒絕了。」   「那麼……」   她眸子裡有一點溫暖的赤紅,伸出手按了按珏的頭髮,屬於火和水的力量同時落入少女的眉心,被風匯聚,化作了一點印痕,聲音頓了頓,嗓音柔和道:   「一路小心……」   「西王母。」   ……………………   而大荒之中。   匯聚了風,火,水的力量,毫無疑問彰顯著作為天之五厲五殘權能的西王母,帝俊一雙墨色瞳孔倒映著前方的少女,道:「救人……」他手指輕叩玉簫,道:   「闖入我大荒,只是為了救人。」   帝俊語氣平淡,道:「那麼,我需要你給我個理由。」   「作為崑崙之主,而闖我大荒的理由。」   「否則的話,哪怕你是第二代的西王,我或許也要請你做客一段時間了,以新一代西王母之身,來我大荒,如此冒險……」   「是大膽狂妄,還是說,看不起我大荒?」   少女身邊氣機轉動,原本在人間時的少女髮飾摘下來。   黑髮垂落,眉宇抬起,髮絲當中纏繞著紅色的絲線,神性空曠之美自然浮現,抬起手,三道不同的氣機流轉,經由山海萬象,隱隱和此刻的帝俊分庭抗禮,不遜下風。   清冷的聲音回答:   「他是崑崙山神。」   「既是我崑崙支脈之一,那麼,便當歸於崑崙。」   帝俊深深看著前方代表著山海萬象的新一代西王母,祂可以對開明出手,但是卻不能對這個西王母出手,因為西王母乃是崑崙之主,至少名義上仍舊具備這樣的威懾力。   如果對她出手的話。   就相當於直接挑釁崑崙,陸吾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而陸吾出手,開明縱然不會站在西王母一側,也會順著大勢和陸吾聯手,崑崙如此尚且無懼,但是到時候,若是歸墟也同時順勢而動……畢竟,歸墟是在神代外海,那裡恐怕會有那位。   還不是時候。   帝俊想到了那十枚射日箭,緩緩收手,道:   「原來如此。」   「是為了屬下而來,裹挾大勢……」   「西王母,你算是破了我一招,帶他離開吧。」   「但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帝俊顯而易見,認為對方是靠著大勢讓自己收手,這樣也算是被破去了一招,縱然破去祂招式的乃是這三界八荒膠著的大勢,而非是眼前的兩人的實力。   但是被破就是被破了。   帝俊略帶一絲讚賞,道:   「況且,為了一脈山神而能犯險,把握大勢。」   「作為崑崙之主,雖然以身犯險,稍顯魯莽,但是,並不差。」   「也唯獨如此,才能服眾。」   帝俊搖頭,而後天地萬象重新開始流動變化,帝俊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唯獨星空悠遠,洞簫之聲,若有若無,逐漸遠去,衛淵鬆了口氣,支撐著站起,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肚子裡有無數的疑惑。   可是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還是:「珏你怎麼過來了?」   「這裡太危險了!」   「大勢逼迫帝俊,這樣的手筆,是阿亮的計策?!」   衛淵隱隱有些動怒。   眼前少女搖了搖頭,道:「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我是西王母之身,而陸吾和開明不在這裡,不管開明是敵是友,但是只要祂們兩個還在遠處,就能給帝俊帶來一定的威懾,祂就不敢把我怎麼樣,我也能把你帶出來。」   衛淵張了張口,突然意識到,眼前少女是西王母在人間遊歷許久。   尋來各種人傑教導過的。   是的,腦子跟不上的,只有自己。   這不能怪誰,畢竟連夫子都教不好他。   衛淵嘴角抽了抽。   還是道:   「可是,你作為新一代的西王母,貿然來大荒,也太危險了!」   這算是第三次聽到同一個問題。   珏沒有了之前的冷靜清冷,道:「難道我就沒有資格冒險了嗎?!」   「就像是個金絲雀?」   「啊……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衛淵一呆,解釋道:「可是,作為崑崙之主,下一代西王母。」   「千金之軀,坐不垂堂!」   「不是不能冒險,而是冒險得有對應的價值。」   「是只有對於崑崙來說極為重要的事情,才能值得你去冒險。」   「你!」   少女隱隱氣惱,這次沒有說那些符合邏輯的理由,只是哼了一聲,然後轉過頭,小聲飛快地道:   「可是,下一代崑崙之主西王母的夫君安全,也是對崑崙很重要的事情啊!」   「嗯?珏你說什麼?」   衛淵疑惑。   「啊?!沒什麼!」   少女抬了抬頭,面色微紅,然後還是攙扶起硬接天下第一帝俊一招的衛淵,道:   「走吧,無支祁已經把回家的路清掃了一遍。」   她輕聲道:   「我們回家。」   「嗯。」   PS:今日第一更………… 第714章此心此志,千秋不易(感謝一個路過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一十五章燈火長明珏前來所用的西王母車輿,全部都是九天玄女所提供,當然,排場上不必說什麼,當年的西王母本身就不是喜歡這些的性格,一手天之五厲五殘,縱橫三界,根本不需要什麼外在之物。   珏駕馭王母車輿,強行和帝俊正面交手過的衛淵坐在一側。   看著大荒的天下,少女回過頭,看到他正看著大荒的大地失神,鬢角的黑髮微揚起,只是不知何時,裡面已經摻雜了白色,多少有些和噎鳴相仿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數次廝殺導致的精氣神虧損,還是說太陰月露這一類寶物的影響。   不知道白起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說起來,好像,白起和關二爺,張遼他們的錦囊和安排都不一樣。   阿亮居然沒有給我錦囊。   衛淵腦海裡亂糟糟的。。   仿佛能聽到那少年謀主面無表情地詢問自己:給了你錦囊你會聽?   當然……   不會。   衛淵自嘲,所以連這個也在你的預料當中嗎,阿亮。   王母車輿,大荒諸神明明發現了,但是卻似乎是因為收到了命令,沒有去阻攔,寧靜的夜空中,仿佛時間都邊得緩慢,遠遠地,看到了一處戰場,空氣中氤氳著水汽,這裡是大荒的北域,四處白雪皚皚,終年不休。   於白雪之中,四處可見徵戰的痕跡。   仿佛有某個人以極端暴力的方式拎起沉重的兵器砸在地上,地面上處處都是是變形扭曲的地面,處處都是裂痕,而在這觸目驚心的戰場之上,一位白髮青年盤腿而坐,旁邊到插著一根長棍,其中仿佛流動著的水流。   青年白髮不算是太長,在腦後系成了個小馬尾,只有手掌來長。   金瞳白髮,袖袍染血。   一隻手提酒,仿佛絕世高手,蕭瑟從容。   嗯,氣質上滿分。   如果手上不是快樂水的話,就好了。   那一杯快樂水把這高手寂寞的氣氛直接打碎了。   衛淵都忍不住笑起來。   想想看一位頂尖高手橫掃敵寇,單人獨槍衝破三萬大軍封鎖,戰勝之後,衣袍染血,兵器倒插一地,然後對月飲酒,本來是一番極有意蘊的事情,可是要是這個高手反手從口袋裡提出一瓶冰鎮快樂水。   然後豎起大拇指露出一個爽朗微笑,說一句,透心涼,心飛揚!   歐耶!   你只會覺得這他娘的會不會是神州國產小廣告?   衛淵落下來,無支祁看了一眼,確定其氣機雖然有所波折,但是本身的根基居然越見雄渾壯闊,比起來大荒之前還要更強了一個程度,原本多少有些駁雜,現在卻將那些本身都很強的底蘊全部熔鑄化為一體。   「……不錯。」   無支祁訝異道:「強了點。」   大概現在砸一罐頭的話,能被祂記個五萬年那麼強了。   如果說是這個時候的陶匠給自己一罐頭。   那就不是鼻青臉腫了。   而是直接被砸的眼冒金星當場栽倒,被這小子一陶罐放翻。   衛淵道:「怎麼不打遊戲?」   「斷網。」正沉思某些問題的無支祁脫口回答。   其實是因為盤腿打遊戲不夠帥。   而且要是給大荒的殺了一個回馬槍,沒有解決掉的話,豈不是在這陶匠前頭掉了面子?   這是不能忍的。   而後聲音頓了頓,道:「既然你回來了,那就趕快離開吧,這大荒雖然大,但是連個基站都沒有,想要打個遊戲都打不動。」淮水禍君對於這一點上,相當嫌棄。   衛淵點了點頭,看向這遼闊大荒,道:「我還有最後一件事。」   他從袖裡乾坤的瑤池裡面,拿出了桌椅,直接拼在了一起,無支祁好奇地看著他做的事情,而後衛淵居然取出了廚具,而後在這裡開始準備飯菜似的,無支祁古怪,但是倒也沒有打擾,只是把快樂水,還有掏出來的遊戲機收回去。   無支祁順手提起手中的長棍,站在前方,以防危險。   衛淵準備的飯菜東西不多,但是還是擺滿了一桌子,是神州各地的特色小吃,像是要招待遠行過來的朋友,雙手結道門法印,口中低語:「冷冷甘露食,法味食無量,騫和流七珍冥冥何所礙,受此法飲食……」   他取出了一盞燈,是燭九陰告訴他的那個法門,以金烏之火,山神之力,人間煙火所鑄,放在桌子上,燈火幽幽地照亮了一片黑暗,衛淵安靜看著前方,期待著是否能夠等到那些懷揣必死之念而來到大荒的英靈魂魄,但是戰死於此,便是魂飛魄散。   終究是回不來的。   一直等到了月色漸漸暗沉下去。   衛淵拱手,深深一禮,而後步步後退,那一盞燈則是放在了桌子上。   「不帶回去嗎?」   無支祁道:「多少算是一件寶物。」   「不了。」   衛淵回答:「燈的價值,就是在於照亮回家的路,如果留在這裡,能夠照亮,哪怕是只照亮了一瞬,也足夠了……」   他回過頭,看著這遼闊的大荒,在東海之外,能夠吞噬天地四海之水,水位卻不會增加一絲絲的歸墟大壑仍舊安靜地流轉著。   不周山神邁步於遙遠的距離之外。   在星辰萬象之下,身穿黑衣金文的帝君靠坐在樹木之畔,雙眸微垂,手持洞簫,玉簫幽幽,月色落於身上,一枚玉色蝴蝶落在他的肩膀,安靜疏離,雙鬢斑白,黑髮垂落腰身的噎鳴安靜侍立於一側。   「最近,大荒出了很多事情啊。」   輕柔的聲音在低語著。   大荒之野,十位外貌相似,但是氣質卻既然不同的美貌女子共存。   其中名為昭陽的女子噙著微笑低語,回過頭,被女媧十神保護在中心的白衣少女,此刻比起之前曾經顯露於世的時候,更為成熟了些,被十位女媧之神保護著,行走於大荒。   鐘山之下,赤水河畔,青衣女子手指纏繞著鬢角黑髮,抬眸看天。   天空之中,十二太陰橫空。   大荒之旅,雖然短暫,雖然並沒能深入到這些隱秘。   卻已經是波瀾壯闊。   衛淵最後對著那一盞燈重重一揮手:「走了!」   他似乎是期待什麼回應,但是並沒有什麼奇蹟,最終嘆息一聲,本來就身負重傷的他還是被無支祁和珏保護著走入了人間的裂隙,到了最後在這戰場之上,唯獨只是剩下了一桌子神州的飯菜。   還有一盞匯聚了天地人概念的引路燈。   明明是至寶卻被捨棄。   燈光只能照亮一點點的道路,最後連裡面的那一絲絲火焰也都逐漸消失不見,即將徹底熄滅的時候,遠處卻傳來了腳步聲,一位穿著短打的青年攙扶著旁邊受傷的道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道長,放心,前面,我看到前面有光的!」   他抬起頭,周圍星光月光明亮,卻只是看到了前面幽幽的一盞燈。   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熟悉的院子,熟悉的街道,興奮起來道:「你看,那裡是我家鄉,我和你說過的對吧,道長,我們老家那裡的紅油混沌可香了,沒有想到,居然還能看到家,回家啦!」   他咧開嘴,臉上笑容燦爛,攙扶著那位道人走到那一盞燈的旁邊。   他眼前,看到了故鄉的院子,故鄉的燈火,似乎還看到了記憶裡那熟悉的,做了三十年紅油混沌的老伯,他攙扶著說不出話來的道人坐下來,然後大聲喊道:「老伯,兩碗混沌!」   「好。」   青年臉上帶著笑,止不住地說話:   「這麼多年了,你這攤位上還是亮瓦瓦的,不得了!」   「家裡的孩子怎麼樣?」   「後院的樹還開花不了?」   「哎呦,和我吹垮垮嘛,好多時候不見了。」   「混沌裡多放辣子,巴適得很!」   記憶裡的老伯不說話,端來了兩碗混沌,放在桌子上,那位似乎是出身龍虎山的道長瞪大眼睛,卻呢喃自語,淚流滿面:「龍虎山……我回來了?家裡……龍虎山上的蜜棗味道……」   「師兄……」   那青年低下頭吃混沌。   狼吞虎咽。   仿佛聽到了聲音詢問:「這次回來,還出去嗎?」   「不出去了!」   「年少出川,這一輩子也該回家了。」   那為龍虎道人則是呢喃:「……師兄,我回來了。」   「回來了……」   風吹而過,燈火幽幽。   啪的輕響,筷子落在雪地裡面。   空曠不存,戰死於荒野,身披刀劍之痕,魂飛魄散,天地不存。   然,拈一縷心火為燈。   或許,尚可照亮一寸,回家之路。   ……………………   大亂的時代,帝俊出關,十二元辰重現人間。   金烏和大羿的宿命一戰。   不周山神重現人間,仿佛一切都回到了當年那個傳說浩瀚的時代,而在這個時代,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神靈的身上,凡人的國度便逐漸被慢慢忽略。   大荒之東,有蓋餘之國。   這一月落雪極深,整個都城都沒有什麼異常,這裡畢竟乃是大荒諸國當中一個國度,各類陣法普及了,在關隘處的將領早早地非常嚴格地完成了陣法基準,以十三座陣法檢測,並無超凡痕跡,並無神通預兆。   「那就沒事了。」   將領道:「對了,近日邊關可有異常?」   「邊關,沒有啊,啊對了,也就是聽說,哈哈,一路上百姓養著的雞鴨聲音太吵了,半夜地亂叫。」兵士大笑著。   「哦,家禽和野獸聲音太大……」   將領神色突然凝固。   下意識轉頭。   天空中明月朗照,他看到了一雙安靜的眸子,就站在了不遠處,而後他抬起手,身後的士兵都掀開了身上罩著的黑色油氈布,身上黑色的鎧甲被夜色吞噬,唯獨那一雙雙眸子安靜,像是來自於神秘之地的百戰之士。   那名將領瞳孔收縮,高呼:「敵……」   箭簇的破空聲壓過他的聲音。   七千鐵衣玄甲穿插而入,雪夜入國都。   第二日。   這個國家更名為——   秦。   PS:今日第二更………    第715章我來接他回家   穿越過了空間的裂隙,衛淵重新回到了人間。   自從也成為了崑崙山支脈之一的山神之後,衛淵對於空間變化的感悟,就要高於尋常的修士和山神,大概是崑崙之神天然附帶了對空間變化的高親和度,也因此,衛淵才能夠靠著劍術斬出了故裡這一招。   踏出了技之極巔通往神話概念的一步。   當看到人間燈火的時候,衛淵在大荒時始終緊繃的神經終於開始放鬆下來,來自於九州之上的風吹拂著面頰,縱然是凌冽的冬風,都讓他覺得心臟緩和下來,疲憊旋即緊隨其後地升起。   這种放松下來的感覺,大概是可以用回家來形容。   「總算是回來了啊……」   衛淵低語。   珏點了點頭,回過頭的時候,看到衛淵出發的時候只是稍微有些長了的短髮,此刻居然已經垂落到腰間這個位置,黑髮當中摻雜白髮,往日被壓制下的五千年滄桑輪迴之苦便再也壓不住。。   「這是……」   她低聲詢問。   「啊,這個啊……」   衛淵尷尬撓了撓頭,他本來不想要回來被擔心,專門調了染髮的東西把頭髮染回了黑色,但是毫無疑問,太陰月華之露的效果相當得倔強,大荒級別染髮劑都壓不住這白色。   後來連神通胎化易形都用了。   但是這種變化神通似乎都抵不住這效果。   衛淵甚至於懷疑這白頭髮是因為雷火至陽,同時符合了雷天大壯,天火大有兩個卦象,直接把白髮給刻到DNA裡去了,不,直接是魂魄裡面的變化,衛淵總覺得自己哪怕轉世搞不好都是一頭白髮。   少年白。   嬰兒白,   老年白。   死者為大,一頭白髮。   還好不會轉世成女聲,要不然碰到軒轅刻下的白髮紅瞳對神州特攻的DNA,搞不好會出亂子。   衛淵心底吐槽,太陰一脈是對這種白髮有什麼特殊愛好,還是說太陰這邊的頭髮就必須要長到腰杆子這個位置,簡直是瘋了似地竄,常羲給他喝了的到底是太陰至純的天材地寶還是說太陰宮的生髮劑?   這東西摻點水,賣到神州裡面都會直接脫銷的。   不但能夠提升道行和修為,並且提升對月屬功法的控制力。   而且,還能根治脫髮。   讓你的頭髮,永遠是蓬蓬的。   「天火大有,君子以懲惡揚善,順天休命……」   衛淵想到那個卦象,自語。   旁邊少女伸出手指拈起衛淵鬢角垂下的白髮,道:「沒關係。」   「回家之後,我試試看能不能變回去。」   「嗯。」   雖然這白髮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當時油盡燈枯,根基損耗嚴重,但是畢竟是以雷火淬體過,再加上太陰月露補充根基,這白髮並不像是秋日雜草一般的質地,而是帶著些細膩,像是綢帶。   少女手指把玩著白髮,下意識纏繞在指尖,然後拉了下。   「嘶……」   衛淵正在想事情,吃痛一下,轉過頭來。   珏臉帶抱歉,下意識抬眸。   兩人靠得極近,少女抬手,手指還纏繞著青年鬢角一縷白髮,四目相對,呼吸相聞,不知為何,衛淵心臟突然加快跳動了下,想要說的話也突然停滯了些,視線落在少女唇邊。   少女動作微頓,那一縷白髮就順著手指鬆開,擦過她的面頰。   唯獨風月。   「白髮怎麼了?!白髮多好!」   正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無支祁不滿的聲音,憤怒道:   「說啊,白髮怎麼了!」   「我覺得白髮就很好!」   白髮青年雙手扛著水脈所化的兵器走在旁邊,不滿皺眉,露出右邊虎牙。   珏下意識鬆開了手指尖的白髮,面容通紅。   轉過臉去。   衛淵沉默,轉而怒視無支祁,微笑回答:「沒什麼,挺好的。」   一聲功體雷火相淬,陰陽流轉,三教合一的陶匠爽朗笑道:   「看看我這白髮。」   「更像你爹了。」   「來,孫賊,叫爸爸!」   「???!」   無支祁愣住,而後大怒。   「我看你是飄了!」   一隻手直接伸出去,扣在衛淵頭頂半黑半白的頭髮上,衛淵反手抓住這猴子的白毛,順勢扯住這猴子半邊臉蛋子,往外面一拉,直接把臉給拉扯長,露出白髮水君的虎牙,連右邊的金瞳都被拉成了丹鳳眼。   「陶匠,努似齋掏性……」   「就是在挑釁你,怎麼,不服啊!」   無支祁大怒,明明剛剛才從大荒救出來,就覺得一股無名火騰起,在空中拳腳相加,正當此時,伴隨著天地元氣的匯聚,大地上一道水脈當中突然出現了一隻水行妖獸,昂首死後咆哮,煞氣驚人。   「浩浩天地,許久……」   這水行妖獸嗓音戛然而止,抬起頭看著兩個互揍的白毛。   ??!   天空中互相暴揍的白毛低下頭看著它。   水中妖獸沉默,然後僵硬道:「不好意思,打擾了。」   「您二位繼續。」   「我就出來換個氣。」   「出來換氣,你當你哺乳動物?!」   「水裡頭的淡水魚,裝什麼海外的藍鯨?」   無支祁冷笑,反手一抽,水棍直接從空中砸下,在空中就越變越大,越變越大,最後如同一座山似的,轟然砸下,直接把那剛剛冒頭的水怪生生砸到湖裡面,而後道:「此地水神土地何在?!」   「在在在,在在在,哎呀我的淮水君啊,我這地方下面的屋子才剛剛修起來,這都是這個月第三回了,您能別這麼暴力好嗎?再這樣的話,施工隊的都不願意來了。」   水域中就有水神浮現出來,滿臉埋怨苦笑。   而後朝著天空數人一拱手。   無支祁順手把兵器收起來。   水神則是一下跳進水裡面撈魚,處理剛剛那妖怪。   衛淵神色呆滯,目瞪口呆,視線掃過這一幕,明明是很詭異的事情,可是兩邊的人雖然臉上有興奮,但是似乎已經慢慢開始熟悉了,尤其是河岸邊一位釣吧老哥,被水濺了一臉,卻直接一抹臉上的水,興奮道:   「今天見到了河神,必不可能空軍!」   「好兆頭啊!」   「哈?你說什麼,空軍了怎麼辦?」   「胡扯,這不是還有水神濺出來的水嗎?」   最主要的是,兩邊居然多出了建築,上面寫著某某河水神處理所。   牌匾很新,顯而易見是新修的,那水神一會兒從水底爬出來,右手提溜著一條肥碩無比的大鯉魚,而後走到屋子裡,啪掏出一個筆記本電腦,打開,噼裡啪啦打字,嘴裡叼著一根黃鶴樓香菸:   「哪兒的?」   「几几年成精的?」   「吃過血食沒有,待會兒去龍虎山駐本河體檢處,做個魂魄體檢。」   衛淵:「…………」   我離開人間也就一個月多點,怎麼了這是……   「在你離開人間之前就開始推進了,時機成熟之後,直接就一口氣推行了。」無支祁順手把棍子收起來,道:「大概是把河神之類的都收入公務員體系,配合著給了官身,願意幹的就負責,不願意幹的就隱居。」   「每年的祭祀管飽,正好給祝由科的修士練手。」   「那老道士打算讓這些水神當祝由科學生的期末考試老師。」   「每個月都有對應的工資,不過現在又鬧起來。」   水猴子無所謂道:「大概是這幫傢伙要求五十年退休,然後領退休金不幹活,龍虎山的老道士們和這幫水神天天吵架,也分不出什麼誰對誰錯。」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那邊老老實實打算給身份審核的水怪。   神色微沉了下,道:「……水域的妖物橫生,逐漸甦醒。」   「共工的力量進一步復甦了?」   無支祁緩緩點頭。   「這件事情,我不會幫你們任意一方……」   衛淵點頭,揉了揉一頭黑白相間的頭髮,晃了晃頭,道:「先回家,不管怎麼樣,先回家……」   ……………………   衛淵回到了博物館,已經做好了飯菜,火鍋早已經準備好,推門的時候,少年謀主微笑著等待,說:「亮掐指一算,淵你當是在這個時候回來,也差不多了。」   衛淵都一時間被鎮住。   直到水鬼說漏了嘴,阿亮早早準備好了飯菜,只是一直以法術維持新鮮,其實不是什麼未卜先知,最後被謀主大人拉去小黑屋進行了親切友好的熱情交流。   衛淵吃了一頓博物館的火鍋。   圓覺的素菜也別有滋味,水鬼特調快樂水,冰鎮到了最好入口的溫度,一口喝下去,連日的徵戰和提心弔膽的感覺都仿佛在那種氣泡的感覺裡面被打散了,筋骨懶洋洋的,洗了個熱水澡。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給老道士發了個消息。   「張道友,最近有空嗎?」   「我有些事情得要和你賞臉……」   比如媧皇失蹤,比如伏羲真假疑雲。   比如不周山神復甦……   比如金烏實力。   老道士很快回答,非常謹慎小心,彰顯出了非常豐富的經驗:   「幾個人……」   老天師吃一塹長一智,早就明白了這小子的路數。   衛淵回答:「就我一個,最多還有珏。」   龍虎山上,老道士和趙公明齊齊鬆了口氣,難兄難弟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輕鬆之意。   嗯,只有那傢伙一個。   無事無事。   這一次沒有拐回來什麼了不得的怪物。   那就沒事了。   看來只是慣常的過來串門,甚好。   於是老道士爽朗回答:「那你來吧。」   衛淵把手機放在旁邊,沉吟了下,雙手結印,心中低語:   「燭九陰……」   「嗯,我在。」   衛淵鬆了口氣,看來自己回到人間之後,清醒之夢也回來了,或者說,燭九陰他們也回來了,當即雙目微闔,真靈帶著大羿的魂魄前往自己的清醒之夢。   當他們出現清醒之夢的時候,神農氏神色微變,和刑天上前一併攙扶住虛弱的大羿。   燭九陰皺了皺眉,看向大羿,若有所思,語氣冷淡:   「戰魂化真靈,看來經歷了不少事情……你們遇到了什麼……」   祂看向衛淵,看到衛淵的魂魄真靈已經是白髮的模樣,微微皺眉,衛淵嘆息道:   「這……一言難盡。」   「那就長話短說。」   燭九陰語氣仍舊冷淡尋常,灰袍廣袖,露出白皙修長,骨節清晰的手掌,端起茶盞,衛淵需要藉助大腦,相當『狗腿子』地湊上前倒茶,燭九陰頗為享受這樣的待遇,抬眸看到衛淵,正要開口詢問。   突而,衛淵眉心一道痕跡亮起。   ?!!   燭九陰瞳孔收縮。   這印璽直接飛入燭九陰眼底,一道含笑玩味的女聲在祂心底響起:   「另一個我啊,這是禮物哦……」   禮物?   燭九陰神色微凝。   而後聲音消散,眼前一幅幅畫面浮現出來——   身著青衫的『自己』含笑,廚子雙手刀鏟相交,滿臉警惕懵逼。   而後,青衫的『自己』黑髮散落,噙著微笑,雙手背負身後,趨身上前靠近,笑意盈盈。   甚至於伸出手指挑起廚子的下巴:   「那麼,從他的死亡開始,至於世界歸於寂滅,時間失去其意義,天地萬象歸於蒼白,他都將徹底屬於本座,屬於燭九陰……」   「歲月漫長,死亡永恆寂靜,一切皆是命定於此,本座自然當安靜等待,無需著急。」   「所以,請儘管去逃吧,但是無論如何,死亡會追上你的。」   「本座的廚子。」   燭九陰:「…………」   咔嚓咔嚓……   從來冷靜智謀的燭照九幽之龍,手中的杯盞緩緩裂開。   化為齏粉。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感謝白衣誤長安的萬賞,謝謝~ 第716章西王母如是說   燭九陰的視線凝固。   那一幅幅畫面只是在祂的眼前浮現,而其餘人並無法察覺,這就是所謂的同位異體,是同一個存在在不同世界當中的顯化,是同一存在的真靈的不同側面,感情,經歷,皆可以共享。   銆愭帹鑽愪笅錛屽挭鍜槄璇昏拷涔︾湡鐨勫ソ鐢紝榪欓噷涓嬭澆澶у鍘誨揩鍙互璇曡瘯鍚с€傘€/p>   或者說,那些經歷和感情都是潛藏在了彼此的潛意識大海當中。   平時燭九陰和另外那邊的自己都很默契地不去翻對面的。   而現在,對面的自己直接反手扔了個深水核爆魚類,直接把那一段記憶和感情,以及經歷全部砸在了燭九陰的臉上。   於是記憶翻騰,於是情緒如同海浪飛湧,於是那些言語皆出自於自我之口,於是那些動作皆是我親自所做。   冷靜,冷靜………   燭九陰抬起頭,看到白髮垂落,以木簪束髮的衛淵就在前面,因為後者很狗腿子地倒茶,靠得太近了,燭九陰右手有點癢,就像是你過去曾經做過某件事情,當符合這個動作的一切前提條件都擺在面前的時候。   就會忍不住想要再來一次。   手腕白皙骨節清晰的手掌直接挑起衛淵的下巴。   這一動作甚至於在燭九陰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完成。。   衛淵:「???」   這感覺怎麼有點熟……   「!!!」   衛館主的思緒還沒有落下,燭九陰五指握合,化作一招託天掌,五指扣住衛淵的臉然後擰身發力,衛淵的臉頰直接像是被高速拉扯一樣出現漣漪,以超越流星的速度讓大腦晃動,思緒直接一片空白。   而後以一個周轉速度直接加速到宇宙級別。   然後轟然暴響,同樣具備部分撐天之能的燭照九幽之龍反手把衛淵的腦袋砸到了桌子裡。   轟!   在清醒之夢之中,直接出現了一次小心核爆蘑菇雲。   咔嚓咔嚓……   大地崩裂出裂紋。   衛館主腦袋埋在地裡面。   燭九陰柔順的黑髮炸開,喘息著,胸膛一起一伏,咬牙切齒,握著墨色赤龍紋摺扇的手掌死死捏緊。   軒轅:「…………」   刑天:「…………」   神農:「…………」   他們終於意識到了一點,這位己方大腦,同時是單手支撐九幽之國,具備有真實的,部分撐天拄地權能的恐怖存在,單單論力量的話,其本體燭照九幽之龍,完虐自己。   是莽夫!   是純度極為高的莽夫!   但是同時間把謀略也點滿了的莽夫!   已經恢復了一部分,睜開眼睛的大羿:「…………」   大羿瞅了瞅燭九陰,又瞅了瞅被倒栽蔥的衛淵。   沉思。   於是大羿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軒轅氏在下一刻反應過來,突然一下撲到大羿旁邊,雙手握著大羿肩膀搖晃:「大羿,大羿你這麼了!你不要死啊大羿!」   軒轅滿臉悲壯。   他看向旁邊懵逼的神農氏:「姜大哥,我們走!」   「阿羿還需要治療!」   「生死不棄,不拋棄,不放棄,我們一定不能放棄他!」   大羿想要抬起頭。   被軒轅反手按住直接啪一下按回去。   神農氏沉思。   終於反應過來,反正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氛圍總感覺會有種隨時被殺人滅口的感覺,那位面容蒼古,始終籠罩著霧氣的燭照九幽之龍在盯著你,仿佛下一刻會給你來一招九幽物理失憶術。   另一個層次上,想要試試被盤古一拳砸在頭頂的感覺嗎?   神農氏面容僵硬,爽朗回應:「對啊,哈哈,我們這就走!」   一個人扛著大羿的肩膀,一個扛起兩條腿。   蚩尤幫忙提起幻化出的戰弓。   三個傢伙啊哈哈哈地笑著一溜煙跑遠了。   就剩下刑天。   刑天看了看燭九陰。   看了那邊瞬間賣隊友跑路了的幾個混蛋。   刑天若有所思。   伸出手,託住下巴,啵兒地一下把頭摘下來,刑天的頭準備溜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反抗,雙手抱住刑天的頭,認認真真放在了重新幻化出的石桌子上。   然後非常認真地擺正了位置,讓刑天直視著燭九陰。   然後刑天的身體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禮畢。   上香,跑路。   刑天:「???!」   大怒:「你是我的身體啊,你回來!回來!你最近是看了什麼玩意兒,你是戰士,不是刺客,你當你是荊軻嗎?!」   「回來!」   刑天的身體獰笑著回答:「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你個豬腦子。」   「我怎麼可能由你擺布?!」   「我等生來平等,誰能高高在上。」   刑天的腦袋大怒:「我是你的頭!」   「你的頭不長上面,難道長在下面嗎?!」   刑天的身體:「…………」   燭九陰袖袍一拂,刑天的頭滴溜溜直接飛出去,在空中劃出一個標準的拋物線,而後精準無比地砸在了歡快跑路的刑天身體上,像是砸飛了保齡球,撲街。   燭九陰反手把衛淵拔出來。   衛淵眼冒金星,身體萬劫不壞,連魂魄都被淬鍊到了相當結實的程度,滿臉懵逼地看著前面的燭龍,「你怎麼了……」   「你靠得太近了。」   「我……本座一時間沒有忍住。」   燭九陰面無表情。   衛淵不蠢,或者作為正常人智商水準,雖然玩不過這幫老硬幣,但是在吃瓜的時候具備有超越常人的天賦,衛淵瞬間想到了另一個燭九陰說的同位異構體,而這一想,自然而然聯想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   「你臉上的霧氣,難道說你的臉真的是那個……」   燭九陰面色一僵。   白皙手指直接扣住博物館主的頭,反手一下。   轟!!!   遠處的上古莽夫五人組脖子縮了縮,看到那邊的清醒之夢李再度轟然炸開了一朵燦爛的蘑菇雲,然後過了一會兒,再度轟然爆炸,傳來了燭九陰咬牙切齒的聲音:   「給本座把腦子扔掉!」   「可是……我的體質,魂魄被淬鍊之後,根本忘不掉……一輩子都忘不掉啊……」   「那我幫你!」   轟然暴響!   大地震顫,不知道當量多少級別的核爆蘑菇雲炸開,軒轅看了一眼那邊的地方,震顫的感覺讓他像是被按摩椅按摩了一樣,酥酥麻麻的,然後熟視無睹收回視線,打出手裡的牌:「三個二。」   「誰要?」   「要不起。」   「叫地主!」   在軒轅再度贏了這一局牌之後,百無聊賴的軒轅黃帝打了個哈欠。   一隻手撐著下巴,劍眉星目,若有所思:「你說,阿淵是知道了燭九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嗎?為什麼燭九陰這個老謀深算的傢伙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右手五指張卡,撲克牌灑落一地。   「要不然咱們試試看問問河圖洛書?」   這清醒之夢裡面是有河圖洛書的,在神農氏一票棄權,大羿裝死的情況下,至純莽夫組以三比一的勝利,翻出來了放在清醒之夢裡面的河圖洛書,軒轅帝莊嚴問道:「河圖洛書,回答我的問題。」   「阿淵為何會被燭九陰如此攻擊,燭照九幽之龍為何性情大變。」   「這背後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說……」   「起開!」   蚩尤反手扒拉開最近在九幽認真地補人族神州的電視紀錄片的軒轅帝,一雙墨色瞳孔看著河圖洛書:「他們的恩怨到底是什麼?」   河圖洛書瞬間開始推演。   而後回答道:「尊敬的強大無比的九黎兵主啊,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上溯到比較遠之前,很複雜,請問要從一開始講起嗎?」   「算了,那就問問最近發生的事情。」   「好嘞!您的小洛虔誠為您服務,記得好評喲~」   河圖洛書上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開始演化,刑天,軒轅,蚩尤,神農在石碑前,他們手指抵著下巴,若有所思,看得非常入神:「哦嚯,很眼熟的樣子……」   「有點當年大荒的建築風格。」   「嚯哦,要開始了嗎?」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究竟是遭遇了什麼,究竟燭九陰……」   啪……   畫面戛然而止。   軒轅的視線下意識往上抬起。   皮膚白皙,骨節清晰的手掌扣住了河圖洛書。   噙著微笑的燭九陰的臉緩緩出現。   上古五大莽夫組:呼吸驟停。   反手扣緊河圖洛書,燭照九幽之龍膝蓋重重抵住了河圖洛書,伴隨著天地震顫般的巨響,河圖洛書之被直接埋葬,片刻後,這一座布滿了細密紋路的石碑仿佛燃盡了一般。   燭照九幽之龍語氣溫和:「伏羲能拆了你。」   「本座,同樣可以。」   「懂?」   河圖洛書那樣堅硬的材質,居然瘋狂地點頭。   片刻後……   「所以,大概就是這樣的,大羿現在已經恢復了部分真靈,伏羲的現狀存疑,媧皇的下落更是不明,據說只有有緣分的人才能見到,可是這個世界上人太多了,怎麼才能找到這麼個有緣分的人?」   額頭呲呲呲地飆血的衛淵一本正經的完成了大荒報告。   燭九陰沉思。   「要不然,把常羲弄死好了……」   「不周山神,想法子再撞一次。」   衛淵:「??!」   身穿灰袍,面容蒼古被霧氣遮掩住的燭照九幽之龍抬起頭,淡淡道:「你聽錯了。」   「啊這……啊哈哈哈,我確實,確實聽錯了。」   燭九陰端起茶盞,喝了口茶,語氣平淡道:「伏羲,這是最大的問題之一,伏羲此刻在哪裡,他的下落,他的目的,他的計劃,以及,間接導致了十日橫空之劫,還有羿射九日的,究竟是不是他。」   「如果說是他,理由是什麼?」   「如果不是他,那麼那個偽裝成他的,又為何能夠保證,伏羲本身,以及和伏羲極為親近的媧皇,不會突然出現,辨認出他。」   衛淵神色微怔:「你的意思是……」   「如果說那是伏羲,那就是敵人之一,而如果他不是伏羲。」   「那就是伏羲媧皇之謎的直接知情人,甚至於,推手。」   燭九陰語氣冷淡:「所以,我更希望他就是伏羲,如果說,他不是伏羲,那麼,他恐怕就是同時涉及到了媧皇,伏羲,而後藉助伏羲身份和帝俊對弈,導致人神之戰的直接導火索。」   「這,要比面對伏羲,還要恐怖。」   清醒之夢當中的幾人都陷入沉默。   而後衛淵看向了旁邊的河圖洛書,軒轅沉思,軒轅同時看了過去,於是博物館裡的一堆莽夫都看向了河圖洛書,河圖洛書的紋路都僵住,停止流轉,衛淵道:「算了……還是不難為你了。」   就連推演西王母都會讓河圖洛書寧願自盡。   這推演伏羲,這傢伙搞不好會直接當場撞成七八塊。   不過,衛淵倒是真的有事情想要詢問,他道:「你現在不是本體,推演之能有限,嗯,問問看,你知道我現在能從哪裡得到女媧土嗎?」   現在女媧土的話,關乎於始皇帝,關乎於大羿,關乎於禹王。   屬於極端重要的天材地寶。   河圖洛書浮現紋路,上面不斷變化。   最終浮現出了熟悉的畫面,衛淵怔住,因為這裡正是老街,是熟悉的博物館,而後畫面鎖定,凝聚在了一位有著柔軟而大的眼睛,容貌大氣端莊的少女身上,後者噙著微笑,眼眸微彎。   「阿照……」   衛淵念出了這個名字。   而後回憶起這位少女的由來,是突然出現的,疑似是古代的修士,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在現世甦醒過來,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叫陳照,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知道女媧土的下落?   衛淵想了想,正好可以問問看河圖洛書這位陳照姑娘是哪個時代的人,歷史上有些什麼經歷,而後好藉助還原其記憶,來交換女媧土,聲音微頓,道:   「河圖洛書,下一個問題……」   「她的歷史身份。」   「是誰?」   話音落下,河圖洛書之上泛起流光。   PS:今日第二更…………chaptere 第717章燈火長明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一十八章記憶阿照的歷史身份。   這既不涉及某些超越天機的存在,也不會涉及到位格過高,凌駕於破碎後河圖洛書之上,導致此刻的河圖洛書完全無法推演,於是石碑上的紋路很快地完成了衍化。   石碑上的畫面,從花店中捧著花朵走出的少女阿照微笑向陽。   抬起頭,眸子裡的陽光轉而暗淡忽閃,化作了青銅捧燈柱上的燭光,黑髮盤起,眼角伴隨著些許皺紋浮現的,還有袖袍之上繁複的紋路,回身一瞬,手中的捧花化作了一枚玉令,轉身,拂袖。   柔軟袖袍像是刀劍一般地刺破了空氣,發出凌冽的聲響。   眼眸冰冷,俯瞰堂下袞袞諸公。   獨屬於人間皇者的氣息浮現。   衛淵臉上的微笑緩緩消失,看著石碑,像是和石碑畫面中浮現出的,威嚴凌厲,心狠手辣,絲毫沒有當年故人模樣的女子,鬢角白髮微微揚起,一如當年長安遊俠。   「……武,瞾……」   衛淵緩聲低語。   說不出是幾分故人相見,有幾分是欲要拔劍的敵意。   燭九陰端起茶盞:「是她?」   「武廟計劃,可以說她也是其中一員,人間的皇帝,選擇將計劃詔書留存於後,被後人所察覺……她知道女媧土的所在?」燭九陰看向衛淵,道:「需要本座詢問嗎?」   「不必了。」   衛淵回答,他死死盯著河圖洛書石碑,直到上面的紋路逐漸消失,道:「這件事情,我去問她……河圖洛書,她的記憶,此刻是否已經恢復?」   河圖洛書本身就是殘缺版本,一次性能夠推演的情報有限。   其上的紋路最後流動,回答道:「未曾……」   「出於某種原因,其記憶始終處於潛伏狀態,而其復甦的根源,與一種極為駁雜的天機混淆在一起。。」   衛淵坐在那裡,許久後道:「看來她的復甦並不簡單。」   「或許和某些存在有關,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和女媧土產生聯繫。」   軒轅和刑天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燭九陰拈著茶盞,淡淡道:「你要怎麼做?殺她奪寶?」   「殺了她,那還不至於,我斬殺十二元辰之後回去了,是她消耗了武周氣運短暫避開了為元辰復仇的敵人,讓我假死之後復甦,那一世雖年老德薄,孤單零落,卻也勉強算是善終。」   衛淵站起來,道:「我嘗試救過她,她拒絕了。」   「她曾經嘗試束縛我,我也拒絕了。」   「如同虞姬所言,最終的愛恨情仇,也不過只是過去歲月的點綴,對於而今來說也已經無法算作是根植心底的恨意,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仍舊明白一點。」   燭九陰看到那一雙眼睛,還像是雪夜離開長安的遊俠:   「她從不需要我的原諒。」   「而我,也絕不會原諒她。」   ……………………   一直到衛淵離開了清醒之夢,軒轅都有點慫慫的,那種乖慫乖慫的。   「這氣氛……嘶呼,當年風后難得生氣,就是這個氣氛。」   「不得了,不得了。」   軒轅拍著胸膛,剛剛硬生生是半句話都沒說,就在那兒悶著玩撲克。   所謂的人皇和英雄,就是上古吉祥物,大家生氣之後,軒轅是最容易被當做受氣包的,大概就是不懂看氣氛還要亂開玩笑,就會被狂削一頓,這個和實力沒有關係,因為朋友和情誼,並非是以力量而分高下的。   以力量而分了地位高下的情誼,和因為財富便分出親疏一樣。   本身也算不上是什麼真的好友。   唯獨白澤不用擔心這個,故而,對於姬軒轅來說。   只要白澤在,他的地位最差最差,那也得是倒數第二。   所以,白澤,很重要!   「阿淵這是,有仇?」   「是……若只是有仇的話,便好了。」   燭九陰飲茶,平淡道:「他們自小相遇,彼此扶持,此人也曾經救過衛淵一次,是武廟計劃的推手之一,因為武廟就是在她之後的幾代皇帝開始推動,姑且也算一句遠邁當世英傑之才,恩威並施,一時風流。」   「若是從女子之身於神州古代闖蕩出帝王之位,評價還可上浮不少。」   「這不挺好的……?」   「但是也是她,親手殺死了淵的侄女,令他兄長唐玄奘死後不得魂歸故裡,而是被強行留存長安,只為了見陳淵一面,當時遮掩天機,救助衛淵之前,曾經呼喚少年時候稱呼。」   「而後趁著衛淵最後心軟轉身的時候,一劍刺入其心口。」   「故而,救他是真,那一瞬間的背叛感同樣是真。」   軒轅抽了口氣,臉上浮現出蛋疼的感覺。   「這……」   「有些苦啊。」   他最後只是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燭九陰不置可否。   世上的事情,無論是純粹的恩,還是純粹的仇,都很簡單,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便是了,但是世上的事情往往又無法如此地單純,有恩有仇,恩仇交錯。   或許救了自己的,也和自己有血海深仇。   也或許自己的恩人,最後反倒是背叛了自己。   百般交錯,故而稱一句世事無常。   於此方可不負人間百味之名。   燭九陰飲茶自語:「就只好看他如何選擇了。」   姬軒轅感慨數聲,道:「對了,不過,他們之間的事情,燭九陰你怎麼知道地這麼清楚,倒像是你那個時候也在人間,也和阿淵認識一樣,哈哈哈哈,我的直覺從來沒錯過的,說說,你和阿淵怎麼認識的?」   「是不是特別有趣,特別精彩?」   姬軒轅正在努力地改變這個沉重的氛圍。   燭九陰:「…………」   當年那從天而降,桀驁不馴的遊俠兒便活靈活現地浮現眼前。   不知為何,左眼又疼起來。   當時就應該像是剛剛那樣,一巴掌把那遊俠兒拍在牆壁上,扣都扣不下來。   手感真不錯。   燭九陰冷哼一聲,然後再度捏碎了一個茶杯。   姬軒轅:「…………」   嘴角抽了抽,我這是,又搞砸了?   …………………………   衛淵睜開眼睛許久,看著博物館的內室,居然難得得走神了,當年在上學期間的時候,就常常看著牆壁出神,一走神就是一節課過去了,不過後來逐漸修行,這樣的情況倒是越來越輕微了。   武瞾……   衛淵閉了閉眼,少年時候的兩小無猜,還有後來相見的一幕幕,最後的狠辣無情,唯我獨尊都浮現在眼前,說是釋然,絕無可能;說是極強的殺機和恨意,其中又是否摻雜其他,卻也難以分說。   唯獨無法原諒這一點清晰無比。   唯獨對方也絕不需要他的原諒這一認知無比清晰。   他站起身來,洗漱之後,吃過了早點,推開門走出博物館,走出去的時候,隔壁的老狐狸書店突然傳來哐啷哐啷的聲音,而後一個水杯直接摔下來,蘇玉兒,蘇煙兒,胡玫三個青丘國的狐族少女在二樓窗臺呆滯地看著他。   長身而立,白髮是阿亮梳的,因為衛館主不擅長留長髮,當時差了那麼一點點就提起菜刀把自己的白髮給削了,太陰月華之露的效果簡直極強,明明衛淵還是那一副五官,但是眼角眉梢,眼瞳,牙齒,發量發質的細微變化,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再度拉升。   長身而立,木簪長發,右手背負身後。   對於蘇煙兒蘇玉兒三個小狐狸來說。   那簡直就是在窗臺上吹吹風,就看到隔壁一下走出一隻幾千年的白狐狸精,那種巨大的衝擊感,直接讓她們三個都懵住,衛淵摸了摸鬢角的頭髮,看著目瞪口呆的三隻狐狸精。   還好不是掉下來晾衣架子。   腹誹了一句西門慶的劇情,衛館主面不改色微笑著舉起手機。   咔嚓咔嚓咔嚓。   伴隨著閃光燈的聲音,再度證明了自己塗山血統的純正性。   三隻露出塗山氏不該有的破綻的狐仙手忙腳亂地反身跑回去,啪一下地把門關上,衛館主想到這幾個傢伙前一段時間在自己和珏出門約會的時候給女嬌發消息的『惡行』,愉悅地將三小隻手忙腳亂的樣子發給女嬌。   「喲喲喲,這不是塗山氏的狐狸精嗎?一段時間不見,怎麼這麼拉了啊。」   「不會吧不會吧。」   「塗山氏的狐狸已經是這一幅模樣了嗎?」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這些就已經是塗山氏最優秀的狐妖了吧?」   點擊發送,搞定收工。   今天,塗山氏青丘國主女嬌的歐豆豆再度不自量力且自信滿滿地向自己的長姐發起了塗山氏傳統的早安挑釁決鬥邀請,並且即將在過後不久被再度地碾壓,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此刻的愉悅和輕鬆。   直到他抬起頭,白髮如霜,看到前面從花店走出來的阿照。   「啊,衛館主。」   少女阿照客氣而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一開始甚至於沒敢認,噙著微笑說話的時候,看到那一雙幽深的黑瞳,白髮微揚,不知為何,思緒微頓,眼前如同冰塊破碎,浮現出一幅幅畫面。   白髮,劍仙人……   幽深高遠,高處不勝寒的宮殿當中。   已經不復年少,瀕臨蒼老的女帝把玩著手中的玉如意,眯著眼睛,整個天下都似乎在她的手中,旁邊清俊脫俗的少女女官噙著微笑,給她說些有趣的事兒解悶解乏。   可是啊,年歲漸長,如諸葛武侯之所言,年與時馳,意與日去。   過往種種,皆如凋零,回憶起來,不過是一場大夢罷了。   她在溫暖的陽光下眯著眼睛睡覺,一如當年年少時在那一株花樹下看魚,百無聊賴,心底乏味,直到旁邊的少女看出了她的無趣乏味,道:「說起來啊,婉兒聽說長安城出了件有趣時而,一位白髮劍仙人,仗劍縱橫而來,一口氣鑿穿了整個長安的護衛軍,去了大雁塔佛寺。」   「玄奘大師的佛光舍利居然和他共鳴。」   「那位可是好多年前的絕世人物了啊,可那白髮劍仙的模樣,卻分明還很年輕,倒是和陛下您把玩的那副畫有七八成相似……陛下?陛下!」   女帝怔怔失神,手上之物墜下。   玉如意和那一個花盆仿佛同時砸在地上,碎成齏粉。   白髮劍仙……   少女阿照抬起頭,面容僵硬。   記憶風起雲湧。   PS:今日第一更…………·    第718章禮物(感謝白衣誤長安的萬賞)   往日的記憶,一幕幕如同是倒映在水底的天空,在碎石砸入水面的漣漪之後,那記憶也逐漸地重新浮現出來,過去的經歷和記憶讓阿照的神色微有蒼白,眼底卻仍舊鎮定,道:   「這,衛淵館主,為何突然頭髮變白了?」   「經歷了一些事情而已。」   衛淵語氣平淡。   「陳照姑娘,近來可好,在下倒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一二。」   「這個,倒是不巧。」   武瞾眼底屬於之前那位少女阿照的愉快輕鬆逐漸地收斂,但是這一幕非常地細微,幾乎無法察覺到,她道:「剛剛才從珏姐姐那裡拿來了花,倒是被衛館主給嚇了一跳,現在摔在這裡,還得先跟珏姐姐道歉。」   「然後把這路邊兒的東西給收拾下。」   「要不然的話待會兒該要被隔壁阿姨說道了。。」   非常自然地將話題引開,而且還給出了相當理所當然無法拒絕的理由,她指了指地上的花盆碎片,「再說,不小心傷了人也不好,衛館主是要出門嗎?」   「若是有什麼事情的話,不如回來之後,我們再細談。」   衛淵注視著武瞾,緩緩頷首,道:「那麼,下午的時候,我希望和陳照姑娘,好好聊一聊。」白髮劍仙轉身踱步而去,並沒有什麼留戀,外貌仍舊溫柔的少女睜開眼睛。   眼底的稚嫩,溫暖,屬於那個少女阿照的單純部分飛快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曾經讓無數人傑心中膽寒的幽深。   記憶塑造了性格,記憶缺失的時候,她可以是缺乏安全感的,甚至於逐漸融入到了老街的一員,就像是那個十六歲的少女,但是記憶回歸之後,她就只能是那個手段狠辣,於人於己不留半分餘地的女帝。   回到屋子裡,取出了掃帚打掃這些東西的時候。   她知道接下來可能是直接的攤牌和對峙。   她腦海裡卻驀然想起了那一天的塔羅牌。   正位皇帝。   那是你的終點。   解答——   至高的權利,以及,   精神上的絕對孤獨。   ……………………   衛淵出門也是確實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既然之前已經和老天師打過招呼,那麼他也就毫不客氣,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地,痛痛快快地前往了龍虎山天師府。   天師府,後山,蓮花池。   老道士呆滯。   小阿玄呆滯。   一池蓮花,或許是因為靈氣的逐漸復甦,進一步提升,哪怕是這春日剛開的時間裡,蓮花池居然怒放了一池,石桌石椅,眼前之人白髮青衫,一隻手撐著下巴,手指拈著一枚棋子敲擊石桌,形貌懶散。   但是氣質卻清冷。   帥!   黑貓類盤踞在懷中。   小魚兒在旁邊伸出手指編織這青年的白髮。   他也不在意,只是懶洋洋地敲擊著棋盤,所謂真是世上無雙客,實乃天境謫仙人,旁邊有路過的其餘道門女修看得失神,一腳踩空,哎呀低語,臊得面色通紅,老道人僵硬地收回視線。   看著前面一隻手撐著下巴,手指拈著棋子,身側稚嫩道童幫忙編織髮辮的某劍聖,明明這傢伙一連清冷禁慾系道長劍聖的樣子,但是老道士分明看到這混蛋背後九隻狐狸尾巴甩啊甩的跟狗尾巴似的。   你在暗爽對吧?   你小子絕對在暗爽對吧?!   得意地連臉都不要了。   聽到那邊再度傳來女弟子撞到樹的樣子。   老天師額角青筋繃起,咬牙切齒道:   「無量你個天尊,你個死狐狸精是來我這地方搞事兒的?!」   「是來壞我龍虎山弟子的道心的?!」   「不不不,我,咳咳,本座可是純血純魂的炎黃血裔啊。」   「你來我龍虎山幹什麼的?!」   老天師冷笑道:「你這個姿勢都擺了一炷香了。」   衛館主訝異道:   「咦?張道友你怎麼知道我這白髮柔順不毛躁還特別有光澤的?」   同樣滿頭白髮的張若素:「…………」   「你特麼就是來找茬的吧狐狸精?!」   片刻後,老天師憤怒拍桌而起,作勢要抽出劍劈了眼前這混蛋白毛狐狸精,左右阿玄和趙公明齊齊拉住,額頭冷汗直冒:「「師兄,師兄冷靜。」   「天師,使不得啊天師,使不得!」   最後小魚兒和鳳祀羽將衛淵的白髮編織起來,他的頭發現在黑白相間,白髮編織成髮辮,而後做了盤發的造型,鬢角之上白髮摻雜,五千載轉世的蒼古悠遠越發明顯,衛淵端起茶,對面恨得牙痒痒的老天師道:   「所以,你來龍虎山,就是來顯擺的?」   「倒也不是。」   衛淵神色鄭重下來,道:「確實是有幾件事情,第一件事情的話,我希望向龍虎山要一些滋養魂魄的寶藥……」   「二來,龍虎山久居道門魁首位,應該知道不少擅長鑄造煉劍的修士宗門……我可能需要諸位幫忙,嘗試重鑄一柄劍。」他從袖袍裡將數次交鋒之後,熔鑄化作的那一柄長安劍提出,放在桌上。   老道額頭跳了跳,伸出手指觸碰這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一團混沌鐵的長安劍,只覺得哪怕是在這山上清冷之處,仍舊有一股灼惹之氣順著手指指腹升騰起來,其中雷法造詣堪稱千古無二的老道人倒抽樂了口冷氣。   「你這是去幹什麼了,你的那柄劍可是淬鍊過多少次了?」   「現在怎麼成了這樣子?」   「這事情,一言難盡。」   「那就長話短說。」   衛淵看了一眼金烏善念所化的趙公明,道:「大概就是,和大荒的最後一位金烏前後交手了兩次,第一次被熔斷,第二次掉進了大荒的雷火之處,最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趙財神額角抽了抽。   衛淵閃電般出手,把財神爺的右眼眼皮按住,讓他左眼跳了跳。   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這個沒問題。   經歷過了大荒一行最終白白打工了的衛館主心中自語,非常虔誠地道了一句財神保重,旁邊的老道人苦笑數聲,道:「算了,老道也就不驚訝了,或許是因為類似的事情太多了,我居然覺得,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反倒是理所當然的。」   「你去了大荒,要是什麼都沒搞出來的話,反倒是不正常。」   老者心態灑脫,而後玩笑幽默道:「說實話,你沒有把那位天帝的帝妃綁架了,老道士我都覺得你是不是功力退步了啊,哈哈哈哈……」老道撫須而笑,旁邊金烏趙公明也無奈陪著笑。   笑著笑著,兩人發現對面的白髮衛館主卻沒有笑。   非但沒有笑,反倒是滿臉驚訝嘆服的表情。   於是那兩位也都慢慢地笑不出來。   「哈,哈哈……哈,你應該,不至於……」   老道人鬢角白髮被沾溼。   衛淵嘆服道:「不愧是千年以來的第一天師。」   「你要不要想想看,我為什麼會和金烏打架?」   張若素:「…………」   「綁架了帝妃,和金烏交手,所以你這一次也和那位天帝打過了?」   「還有些什麼事情,都說出來吧,老道士扛得住。」   衛淵道:「不愧是你,其實也沒多少事情,也就是大羿真的轉死為生,以及,最重要的事情……」他看向趙公明,而後臉上的笑意收斂,道:「當年十日橫空,以及大羿射殺九日的原因。」   「有疑似伏羲的存在,以此來和帝俊對弈。」   一句落下,其實雖是臉上一驚一乍,但是基本已經逐漸習慣的老天師霍然起身,臉上神色幾乎瞬間凝重,而趙公明神色微凝,一時間恍惚失神,張若素看了一眼龍虎山護法神將,道:「伏羲……先天八卦,帝俊,大荒天帝……」   衛淵補充道:「或許,你用東皇太一來代替,會更熟悉。」   張若素臉上神色幾經變化,最終坐倒下來,臉上沉靜,卻遠比之前帶著些許笑鬧更是凝重,終究苦笑著嘆息道:「你這一次,可真的是帶來了一個,足以攪動得三界和人間都亂糟糟的消息。」   「這件事情本就存在,我提前發現,也是好事。」   衛淵不置可否,順勢反駁。   道人點頭嘆道:「這倒也是……」   衛淵看向趙公明,道:「不過,財神你還記得你作為金烏時的事情嗎?比如,你們當年,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十日橫空的,我見常羲,發現她好像不是純粹嬌蠻無理的性格,帝俊也不是那樣專橫,羲和應該也不至於無緣無故做出了十日橫空的事情。」   趙公明神色變化,似在回憶,呢喃道:「羲和,不,娘……」   「她,她是……有人告訴她,未來會有……」   「她是因為那個人,那個人是……」   趙公明悶哼一聲,下意識抬起手扶住額頭,面容痛苦猙獰,本來浮現出來的記憶層層消散,不復存在,張若素嘆息一聲,身軀一晃,出現在了趙公明身後,並指一點,磅礴至極的法力浮現而出,強行令這位神將神魂穩定下來。   趙公明神色緩和,被道人一道安魂法定住真靈,而後陷入沉睡。   「不必再問了。」   老道人將正一玄壇元帥送回住處,道:「祂的神魂受過重傷,射日箭的特殊性會直接傷及真靈,所以以那九名金烏鳥的善性殘餘,才匯聚成他一人,等他慢慢回憶吧,這事情急不得的……」   衛淵點了點頭,然後低聲道:「射日箭,是伏羲交給大羿的。」   張若素微怔,旋即只有苦笑。   這事情,越發地麻煩了。   衛淵看了看昏睡過去的趙公明,道:「不過,張道友你的實力,比我想像的還要強不少……」張若素無所謂道:「並非是我的道行,而是這兩千餘年無數真修所共同鑄造的天宮符籙大陣更強了……」   他伸出手,複雜嘆息:「往日借用和調動這一股力量會有損耗,會需要複雜的過程,但是現在,卻已經沒有這些了,而除此之外,神州大地上的靈氣也在飛快上升,百年間會出現天才的概率簡直十倍於過去。」   「這是……」   衛淵反應過來。   張若素道:「所以,是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都在拼盡全力地想要幫助我們度過這一次大劫,對了,其實你不來,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說。」   「嗯?」   「衛淵你有沒有覺得,這天地有什麼不同?」   衛淵皺眉沉思,而後道:「共工的實力復甦程度,太快了。」   「祂是被分裂在九州的,失去了對於神代四海和無數水系的掌控,實力必然會大幅度下跌,想要恢復的話,應該要匯聚九州水脈,但是九州水脈已經被娥皇女英提前一步匯聚。」   「照常理來說,共工的實力不可能復甦這麼快。」   「但是我回來的當天,就看到了河面出現了水族妖物,這不符合常理……」   張若素站在山巔看著遠處,道:「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事情。」   「我們小覷了那位水神共工啊……」   「無論是從實力還是性格的剛烈上。」   「當年,禹王分裂祂實力的方法就是切斷了諸多水脈,分水而治之,而後匯聚力量將其擊敗,封印,這一次,祂怎麼可能還會做類似的事情?凡人都懂得吃一塹長一智,神州的學生們都會有錯題本。」   「作為天地萬物基礎元素之一的水神,怎麼可能會跌在同一個坑?」   衛淵終於反應過來。   發現自己終究還是漏算了一點,算錯了共工的性格。   老人嘆息:「水系之力,在人間,並非神州獨有啊。」   似乎是巧合,在老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天邊突然傳來了轟然奔走的雷鳴聲音,磅礴的水汽瘋狂地升起,天地越發地幽藍,衛淵踏步而起,從此地往外看去,看到東海沿岸,亦或者說神州沿海,水位瞬間暴漲數百米。   一道道身影浮現出來,都纏繞著磅礴的水汽,具備有神代的力量氣息,或者手持兵刃,或者身後追隨大軍,氣勢雄闊已極,慨然有水淹神州之氣勢,恐怖至極,簡直是要重演滅世洪災,衛淵道:   「共工,已經復甦了?!」   張若素回答:「是,也不是,陣法還存在,還在運轉。」   「這些,是人間界其餘所有神代神系的諸多河神和海神。」   「在你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裡面,共工同時向全世界的所有海神水神邀戰,當然,邀戰的說法,只是我和你的解釋,而為什麼所有的水神全部出現迎戰,是因為,祂在七日之前,東海之上,親手斬殺了西域海神波塞冬。」   衛淵:「他恢復多少實力了……」   「不多。」   「從封印來看,充其量復甦了一隻手的戰力。」   張若素回答:「至於為何以此刻的戰力,便單手邀戰全世界所有神系。」   「大概是,因為祂畢竟是共工。」   「水神共工。」   PS:今日第二更………… 第719章詢問隱秘   ,鎮妖博物館   恢復了一隻手的實力,便邀戰全天下的神靈。   哪怕是十大巔峰之中,會做出如此傲慢卻令人震動舉動的,也唯獨水神共工,你要不周山老伯做出這麼霸氣側漏的事情,完全不可能,衛淵遠遠地看到整個世界所有神系的海神全部出現在外。   「去看看。」   他對旁邊的老道士低語,張若素點頭。   這麼大的動靜,哪怕只是為了防止交鋒時候的水流激蕩,傷及無辜,他們兩個都必須趕過去,衛淵手裡的長安劍都變成鐵疙瘩了,旁邊老道士反手拔出了雌雄龍虎劍當中的虎劍,拋給衛淵,自己扣住另一柄更為修長的法劍。   有時候他都覺得,祖師爺兩把劍,該不會是為了隨時招出趙公明。   然後一人一把劍群毆對面吧。。   兩人離開龍虎山,飛速前往沿海之處。   而局勢迅速地變化,根本不等待他們抵達,戰鬥就已經開始。   轟鳴聲音極強,來自於提坦巨神神系的歐申納斯的身軀龐大無比,海之女神泰西斯牽動了汪洋的怒吼,海洋之信使特裡吹響了戰爭的號角,仿佛一千隻滅世的巨獸一起咆哮起來,連巨人都要為之動容。   浩瀚磅礴,四海之怒。   整個人間的全部水神海神全部都在這裡發起了衝鋒。   衛淵和張若素的遁光極快。   一個是雷火淬體,陰陽合一,本身就有雷火之速。   另一個在人間界可以溝通兩千餘年的天宮符籙大陣。   不惜一切代價的話,其法力幾乎可稱呼為源源不斷,取之不盡。   從龍虎山抵達東海,可以說瞬息之間而已。   而當他們抵達的時候,東海之上已經是遍地神血,身材高大,身高超過兩米二,卻身體勻稱,只是給人修長完美之感的水神共工五指張開,一位絕色美人的咽喉已經被捏碎,倒在了水域裡。   右手背負身後,垂落在腰後的黑髮揚起落下。   而後五指微張,猛然握拳。   於是四海之水,瞬間平定。   超過地平線數百米的波濤轟然砸落,瞬間化作了風平浪靜,先前那仿佛滅世洪災再現的一幕幾乎如同幻夢一般地消散,拂袖橫掃,巨浪崩散如同暴雨橫掃四方。   這些率領汪洋前來欲要吞滅神州的海潮轟鳴著四散回流,撞擊出了漩渦,雷霆,暴風。   逆反而去,砸向其各大神系本身。   敢來挑戰,就要做好付出性命的覺悟。   挑戰者的榮耀和失敗者的代價,從來都是一體的。   悍然衝擊。   於是奧林匹斯聖山轟然震顫,而後在不敢置信的注視下,朝著一側緩緩傾倒,北歐的世界樹結界浮現出裂痕,曾經釘殺過奧丁的那棵樹瞬間枯萎一半枝葉,羅馬殘餘的巨大教堂轟然崩碎,尼羅河的命運紡織之線崩斷。   於是世界之上,七海震顫,水流咆哮。   一己之力同時對世界上殘留的所有神系狠狠的一擊。   水神共工瞳孔泛起金色,眸子微轉,看向衛淵。   鬢角黑髮微揚起,末梢泛起幽藍。   臉頰上一縷不知是來自於何處神靈的血痕,腳踏這許多的傳說,展現出無邊殺伐之相——   共工與顓頊爭帝。   共工,上古之神,炎黃人王之一。   三界十大巔峰。   衛淵瞳孔劇烈收縮,共工代表著天地間最基礎元素的水,他當然知道,這個級別的神,和其餘神系的海神有個本質的不同,其餘神系的海神大多只是作為神靈,然後以海洋為權能的來源和領土。   海神是神職。   而共工是諸水環繞簇擁的水神。   水神,是根基。   這是神職神在挑釁概念神的一場悲劇。   西方神代無數的神靈不斷徵戰以獲得神職,海神之位不斷地更迭換代,甚至於嘗試吞併其餘神職,順便和人間的王朝聯手成為城邦的保護神,藉此來提升自己的力量。   而歲月遠比這些神代漫長的神州,乃至於大荒,三界。   水神,自始至終,只有一位。   衛淵掌中扣著雌雄龍虎劍的虎劍,身軀之上雷火迸發,將撲面而來的暴雨攪碎,這些海神不可能是共工的對手,用海洋來對抗水神,這簡直是和自殺沒有什麼區別的事情。   但是卻也沒有想到,這些海神的聯軍居然會潰敗地如此迅速。   簡直是一觸即潰。   「衛淵……」   共工收回手掌,看著凌空而來的白髮劍仙。   「看來,你終於找回自己,成為衛淵,而不是一個個淵的疊加了。」   面容俊美的水神微笑頷首,而後突然拂袖,七海轟鳴,無邊的威能仿佛天地毀滅的前兆,這樣磅礴的力量,一道流光以肉眼乃至於意識都難以察覺到的恐怖速度爆發貫穿而來。   衛淵掌中雌雄龍虎劍之一猛地刺出。   雷火交錯,引動天地變化,天空雲霧匯聚,瞬間壓低。   轟然的鳴嘯聲音,無邊的浪濤所化的猛獸蒼龍在雷霆奔走之時崩碎,衛淵掌中的雌雄龍虎劍橫欄,一柄黃金色澤的三叉戟裹挾雷霆,死死抵著他的劍鋒,其上的力量被陰陽合一之體轉動散去。   以陰受之,轉圜為陽。   道門的道行化入此刻的功體,便是陰陽轉圜之力。   衛淵強行接住了這一招,將這一招的力量轉化為攻殺之力,雷火交錯,猛然反手一招,雷霆和烈焰交錯在劍氣之上,轟然鳴嘯,重重斬落,於是烏雲自天而斷,汪洋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痕。   共工負手而立,那磅礴浩瀚的雷火劍氣擦著他的身軀轟然砸落。   俊美的臉上毫無波瀾:「有意思……」   「雷火淬體,陰陽合一,撐天拄地,伏羲,媧皇,不周……」   「源自人族的伏羲傳承,來自於帝俊的太陰太陽,不周山的法門。」   「但是,你自己的劍呢?」   衛淵強行和此刻的共工交手一次,平靜道:「和金烏一戰,熔了。」   「原來如此。」   「可惜。」   共工若有所思,突然拂袖,在這海洋上漂浮著的諸多神兵利器,曾經在無數的神話當中閃耀著光彩的兵刃飛出,甚至於還有共工自己的收藏,如同流星般砸向衛淵,最終砸在大地上。   水神的三叉戟,劈開海浪的世界樹樹枝,召喚海嘯和地震的號角。   共工道:「拿去吧。」   「雷火之力嗎……」   祂若有所思。   而後伸出手,人間的空間出現裂痕,重新執掌了人間水域的共工,實力進一步復甦,祂伸出右手,而後緩緩收回,袖袍之上多少出現了裂痕,出現了和其面容不協的部分,但是衛淵和張若素都笑不出。   共工右手握著一隻手臂。   那隻蒼勁有力的手臂上,還死死握著一柄雷霆模樣的權杖。   張若素呢喃:「宙斯……」   共工甩手將宙斯的斷臂拋入海中,那柄代表著西方諸神之王權能的雷霆權杖帶著暴烈的雷光砸落在地,仍舊有藍色,紫色乃至於黑色的雷霆在其上遊走著。   「去想辦法將你的那柄劍重鑄。」   「然後再來和我一戰。」   上古的水神伸出手虛引,道:「虛弱的敵人沒有殺死的價值,而既然要廝殺,那麼當然要和全盛時候的對手較量,只有殺死這樣的敵人,才有其價值……所以,本座會幫助你恢復全盛。」   「而後,無論你們是一起上,還是說一個一個來,都可以。」   「本座會一一地將你們殺死。」   「吾名,共工。」   水神共工的語氣從容,而後站在東海之上,拂袖轉身,步步而去,伴隨著祂的聲音,天空突然發生巨大的變化,在浩瀚宇宙中數量排名第一的元素為氫元素,排名第三的是氧元素。   這些並非是人說創造,而是人所發現,而在這之前它們便已經存在了諸多的歲月,甚至於氫元素和氧元素也只是人類自己賦予的名字而已,此刻這無邊浩瀚的力量匯聚,化作了巨大的汪洋。   「嗯?什麼聲音……」   「這,這是……」   倫敦霧都真理之門前的灰袍守護者猛地抬起頭。   奧林匹斯聖山之上的神靈神色凝固。   捂著斷臂的宙斯不敢置信地看著天空。   北歐的女武神們循著耳畔突然響起來的水流轟鳴聲,震動了雙翼。   衛淵看到在這一顆星球之外,無數的水被匯聚和創生出來,氫氧元素的結合,同樣處於了水神的掌控之中,最終,環繞這一顆星辰的中軌線,虛空之中,一條河流在偉力的控制下奔湧著出現。   陽光被折射散落四方,於是世界失去了黑夜。   哪怕是在這個時間段處於星辰背面的國度,也在如同彩虹般折射的光芒下恢復了白晝,對於人間有害的那些能量被水流層遮蔽住,但是與此同時,也帶來了無法言說的恐怖壓迫。   蒼古渾厚的低鳴聲音。   有鯨魚化作的妖物搖動尾巴,在星辰和人間之間的河流當中遊動。   這一幕無邊壯闊,令整個人間失聲。   水神共工背對著人間,道:「所以,拼盡全力吧,人類。」   「否則,本座並不介意,將這個人間,徹底化作水域之國。」   衛淵抬眸,看著仿佛要瞬間破壞人間的恐怖水域。   大荒的十大巔峰,究竟代表的是什麼?   衛淵終於明白。   是哪怕重傷,昏迷,哪怕是未曾全盛。   仍舊滅世級別的戰力。   ps:今日第一章,大敵,共工。 第720章記憶   這一日。   水神共工以無上法力,凝聚星河之中的元素,直接在人間邊緣化作了波濤滾滾的河流,但凡抬起頭來,都能夠看到那恐怖的一幕,無可計量的水流流動,磅礴巨大的海獸低鳴,此刻的人間直接失去了夜晚。   但是很快的,當夜幕來臨的時候,水流折射變化。   居然不可思議地將所有的陽光星光匯聚,化作了飛虹,於天空的海洋中遊走變化,瑰麗莫測,而除此之外,仍舊是黑夜,雖然黑夜,卻展現出了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壯闊。   那些飛虹在天空的海洋上匯聚,化作了珊瑚群,化作了單純的虹光。   用共工的話來說的話:   「威脅,也會導致你的狀態降低,而人族本是天地眾生之一,孤陽無陰,只有白天而沒有夜晚,會導致爾等體魄和精神的崩潰,大戰之前,天地仍舊有日夜之變化。」   「本座不會佔你的便宜。」   龍虎山。。   衛淵抬起頭,道:「大概就是這樣,能打得過嗎?」   張若素搖頭,文雅禮貌地回答:「打個屁。」   「吸收了那些水神和海神的權能,共工已經逐漸恢復實力。」   「甚至於開始衝擊那個上古封印了。」   「一隻手就能按死那幫神,你和我加起來現在最多他兩隻手的實力,可是共工開戰的時候肯定已經從封印裡出來了啊。」   老道士一臉蛋疼。   仿佛已經看到那位上古水神冰冷的視線——   等我出來,把你們都殺了。   這玩意兒可不是表情包了,這傢伙是真的打算這麼搞事的。   「冷靜,冷靜,每逢大事有靜氣,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張若素閉了閉眼睛,深深呼吸了一次,看向衛淵,道:   「以前是怎麼搞定他的?」   「只要曾經做到過,我們就可以靠著模仿,重新來一次!」   老道人豪氣幹云:「我這一生,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就像是遊戲裡面,只要有攻略的話,再困難的boss都能平推的,衛淵,你不要這樣一幅鹹魚躺平的樣子,振作起來!」   白髮衛館主躺屍,伸出手指,道:「啊,這個的話……」   「攻略其實很清楚。」   「古籍上寫得清清楚楚,你一查就能查清楚了。」   衛淵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數著道:   「首先呢,先靠著十幾年的時間和諸神的聯手默許,以女媧神物息壤和伏羲開山斷河之物,把水神共工的水域權能暫且給廢了,將其實力打壓下來。」   「然後需要有一個全盛人皇,同時手持曳影劍和軒轅劍,再然後,要聚集萬國來潮,再度鑄造九鼎,聚集那個時代大地上各個種族的全部英雄和天上的諸神,匯聚成為大軍。」   「最後,需要有神農鞭作為後援,防止這幫幫手被一招秒殺掉,最後外加崑崙第一武神古代龍神庚辰掠陣,就可以把水神共工打敗並且封印了。」   「攻略很清楚了,來,請。」   豪氣幹雲張天師:「…………」   艹。   片刻後,小阿玄端著茶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沙發上葛優癱著的兩位白髮道人,仿佛曬乾了沉默的兩條大好鹹魚,甚至於都已經前後翻面,醃製得非常均勻。   張若素呢喃:「在遊戲裡這麼打,就可以直接投了。」   衛淵望天:「我也沒有想到這傢伙會這麼猛。」   「那怎麼辦?」   「總不能擺爛吧。」   老天師盯著他,用激將法道:   「反正你和祂有仇,老道士我可沒仇,你可想清楚。」   衛淵古怪地看了一眼固執得說自己不是庚辰的老天師,優哉遊哉地道:「那可未必沒有仇啊。」   「嗯?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衛淵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道士,想了想,一個鯉魚打挺從椅子上坐起來,盤腿而坐,椅子就單純地以一個腿支撐著,搖搖晃晃,道:「其實上古的模式,再來一次未嘗不可……畢竟條件已經部分滿足了。」   比如庚辰,庚辰,還是庚辰。   衛淵心底腹誹。   老道士疑惑。   衛淵聲音頓了頓,轉而道:「或者說,條件滿足了不少,但是,當初的禹王他們是賭上性命,才千鈞一髮賭贏了的,我們這一次,也一樣需要賭了。」   「神農鞭的話,塗山那邊本身就身負有看顧共工封印的職責,不會不管,戰力的話,珏也可以率領山水之神參戰,人間英豪的話,霸王轉世現在還在……將戰鬥拉扯在外海之處,儘可能將對神州的衝擊降到最低。」   「但是這也最多只是能拖住共工。」   「沒有能轉瞬治癒傷勢的神農鞭,我們甚至於連拖住十大巔峰的共工都做不到……,這個時間點非常地短暫。」   「真正破局之處只有兩點。」   衛淵把一枚棋子落下,道:   「一,共工曾經化身為人,所以會受到人皇之器的壓制,如果能把政,咳咳,我是說,始皇帝喚醒的話,十二金人,泰阿劍,傳國玉璽,以及軒轅劍氣結合的話,足以短暫壓制住此刻的共工。」   「二,前往大荒和海外諸國尋找九州金鐵的饕餮。」   衛淵緩聲道:「這是九鼎剩下的材料,足以強行完成封印。」   「也是目前正面解決共工之災的最好方法。」   老道士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強行交鋒,然後讓始皇帝趁其不備,以人皇之器將共工短暫壓制,趁著共工衝破這壓制的時間裡,以九州鐵重新加固封印,將共工重新封印回去?」   「嗯,可行性很高。」   老天師感慨:「你居然能想得到這樣的方法?」   「這是唯一的路,不難想……」   谷袶「而且張道友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以前是怎麼看我的?」   「沒腦子但是非常能惹禍的白毛狐狸精。」   即答。   衛淵:「…………」   衛淵很想要伸出手直接扣住老道士的天靈蓋給他來一招燭龍親傳體術,但是想了想老道士醫保卡消費記錄裡面整整齊齊地一排速效救心丸,不知為何就有點心虛。   伸出手掌抵著下巴咳嗽了一聲,道:「罷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始皇帝要做到靠著人皇之器短暫壓制住共工,需要的是女媧土重塑肉身……這一點,我倒是已經有了些線索。」   「只是,饕餮一直到現在,還沒能回來……」   「而那是我們現在唯一可知的九州鐵。」   「我會盡我所能尋找其餘的九州鐵線索。」   張若素苦思許久,也只好嘆息:「真難啊。」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他能夠守諾吧。」   「而且,和共工正面交鋒的事情……」   衛淵伸出手:「這件事情交給我。」   「哪怕沒有九州鐵,也必須將共工阻攔在神州海岸線之外。」   「放心,我的體魄經過淬鍊,再加上神農鞭的加持,沒有那麼容易死……」衛淵聲音頓了頓,「在大荒,一位老前輩曾經和我說過,大概是百姓也有百姓的職責和戰場,我們也有我們需要負責的戰場。」   衛淵看著自己的手,仿佛當年的禹一樣開口:   「所以。」   「將共工阻攔在外,就是我們的職責了……」   老天師道:「我會和你聯手,加上你媳婦那個小姑娘。」   「??!」   衛淵呆了下:「媳?不,什麼……」   「不是?」老天師玩味。   「不……是暫時還不是。」   老道人笑一聲,本身想要說,你們乾脆在共工大戰之前直接先扯證,酒宴之類的後補上,不過旋即意識到,這些年輕人們似乎挺在意這個的,什麼戰前說打完就去結婚,大戰之後就回老家,尤其是忌諱。   就沒有開口,撫須道:   「不過,你現在的劍,怎麼辦?有什麼打算?」   衛淵道:「實在不行,凝聚雷火成兵也能戰鬥。」   「那可不行,倒像是我神州沒有兵器了似的。」   老人想了想,突然笑一聲,伸出手指了指那些來自於其他諸多神系的神兵利器,道:「有這些東西,再加上你的那長安劍殘骸,或許也有些許的轉機……」   「可是,不周山神說唯獨祝融和媧皇可以將我的劍重鑄。」   「那是祂沒有來到人間。」   老人斷然回答,而後溫和道:   「有持劍上戰場的人,也有鑄劍的人。」   「如你所說,完成唯獨神靈才有可能完成的兵器,正是他們的戰場,衛淵,隨我來。」   「之前執行的夸父計劃,已經有了部分成果。」   ……………………   與此同時·博物館。   少年謀主看了一眼外面的波濤洶湧。   神色平淡,天地大劫,不過又是一場大夢罷了,而若是詢問過去的對手,所有人都會得到同一個結論,戰場之上的諸葛武侯,從來不可能沒有後手。   誰追誰死。   武侯伸出手。   腳下方位變化,六甲奇門之陣展開。   先前召喚他回來的陣法在腳下密密麻麻地變化,這個陣法由他進行過了初步的修整,外加成功忽悠,啊不對,是勸說了諸多的山神水神前來幫忙,所以這次的陣法,應該比起之前的效果更好,也更精準。   少年謀主雙手捧著摺疊好的,赤色的,已經暗淡褪色出現了諸多的黑色腐朽的旗幟,將這如同少年夢想的東西放入了陣法。   四位山神,四位水神齊齊施展法力。   白衣少年的袖袍翻卷,神色安靜看著眼前的陣法光芒。   腦海裡思緒卻不知跑哪裡去了,這個時候,應該說是   『我的回合,抽卡!』呢?   還是說『遵從契約,你就是我的英靈嗎?』   在玩笑般的心思裡,那一柄古老的戰旗最終卻無奈地倒了下去,白澤遺憾失望,難道說武侯的陣法失敗了嗎,也是,這傢伙簡直是瘋狂的天才,居然打算直接想要一定程度欺騙天地,令被召喚者以全勝之姿態浮現。   這怎麼可能……   可是,就在這戰旗落下的時候,旋即被一隻手掌握住。   白澤猛地抬頭。   譁——   代表著烈烈炎漢的戰旗仿佛從歷史歲月當中復甦,猛地招展起來,如同裹挾著來自於蒼茫大漠之中的古老風暴,熾熱的戰意,仿佛還帶著沙漠和草原的狂風。   一位眉目清朗,身穿鎧甲的少年出現在陣法中。   少年謀主微笑頷首:   「歡迎回來。」   「封狼居胥,勇冠三軍……」   聲音平靜溫和:「炎漢,冠軍侯。」   PS:今日第二更…………   由於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七百二十一章共工為敵,武侯後手免費閱讀。https:// 第721章水神,共工!   夸父計劃。   衛淵知道這一個計劃,這是以現代神州最傑出的科學家嘗試解析超凡和神靈之力,將神靈之力融入到現有的科技體系當中,或者說,在神州這邊的科學觀念當中。   科學只是認識客觀存在事物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   既然超凡和神靈存在。   那麼就是真實的,是基於客觀物質而存在的。   也就是是唯物的。   所以就可以融入這個研究和認知體系,去認識,去研究,去利用。。   繼而去部分認知。   並非是為了掌握,科學存在的目標,是為了讓孤獨存在於世界上的人類,消除對於世界的不解和模糊,更進一步地認識這個世界,認識自我,越是認識到世界,越是會明悟人類的渺小,也由此敬畏萬物。   但是,衛淵沒有想到,只是過去了兩個月左右的時候,居然已經能夠拿出成果了嗎?   「並不是這兩個月。」   張若素行走在洞天福地的巨大陣法之下,解釋道:「應該說是過去幾十年漫長歲月,是上萬,十萬乃至於百萬人的努力,藉助超凡,最終完成了突破而已,在過去的時代裡,純粹的理性科學已經抵達了許多的瓶頸。」   「投入再多的努力,收穫卻很小。」   「這在歷史上是有軌跡可尋的,蒸汽機的誕生,工業革命。」   「首先是以機械替代了人力,而後是電力代替蒸汽,而後邁入了信息科技時代,換句話說,每次生產力的更新迭代,將會使得原本研究道路上的瓶頸被一口氣衝破,那個時代,每天都會有新的發現。」   「也導致了科技和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的人間和一百年前的人間,差距巨大得讓人不敢相信,而現在,我願意將超凡之力稱作更高層次的生產力。」   「而神力概念,或許是是宇宙層次的頂尖生產能力,當然,這樣說的話,作為一個人類來說,以神的力量作為生產力確實是有些許的狂妄,但事實上確實如此。」   老天師通過了一重重複雜的陣法,道:「作為人來說。」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如何能夠藉助如此的力量,讓整個人類文明完成躍遷,生活,生產,單純用來廝殺,然後導致文明幾千年幾萬年的停滯不前,實在是一種讓人覺得很遺憾的東西。」   他過去聯繫能夠幫助衛淵鑄劍的科學家,而其餘年輕的科學研究人員則是帶著衛淵行走,這裡幾乎已經被徹底改造成了研究所,衛淵站在透明玻璃圍欄前,看著不同年紀,不同性別的人腳步匆匆走過。   有老有少,樣子不同,眼底的光卻都是相似的。   「我現在在想著,如何以這些超凡體系將民生問題解決掉。」   一位俊朗高大的青年一邊給衛淵帶路一邊隨口笑著道:   「比如在宇宙裡用造土術能不能創造出種菜的地方。」   「比如,水神共工如果願意的話,創造出水,足以在地外創造出更多的宜居星球。」   「比如,這懸掛於空中的磅礴江河,如果運用無土栽培技術的話。」   「或許能夠創造出神話當中的空中花園。」   這位植物學家在給衛淵介紹這個夸父基地的時候,提起這個。   衛淵點頭,同意道:「不知道在宇宙環境裡中種出來的菜不會會更好吃……」話音說出來,就覺得有些尷尬,抬起頭,卻發現那位俊朗的科學家微驚,而後眼睛亮起,道:「果然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吧。」   「總有人覺得,種菜太俗了,俗氣什麼啊,有本事不要吃。」   他似乎把提出相同意見的衛館主當成了同一陣營的,道:「天空中飄著菜園子也挺好的,我想要試試看砂糖橘,衛館主你有什麼想要帶上去的嗎?我第一批農作物裡面,給你想吃的塞進去。」   「啊,說起來我也挺求名利的,來這裡,也是因為這個對我的資歷提升很大,也能夠接觸到現在最前沿的技術。」那位青年科學家笑著道:「不過這是一點,另一點的話,如果說未來一百年,兩百年後,還有孩子們吃我培育出的果子會覺得開心,就太好了。」   「名字被歌功頌德都是假的。」   「但是我倒是挺希望把我的名字命名某一種果實,然後家家戶戶都在過年過節會買一些,作為一個學植物的,我倒是覺得,這個比我得了什麼獎項更來得好些。」   「有什麼獎項,比起人民的讚譽更偉大嗎?」   他笑著把衛淵送到了更深處。   衛淵在那裡見到了一位身材尋常,但是氣質儒雅的青年研究員,衛淵認得他,因為和饕餮關係好的那個小女孩,就是這位青年科學家的孩子,後者伸手和衛淵握了握手,靦腆道:   「我叫唐鴻哲,研究的東西比較雜,主攻宇宙物理方向。」   「這邊請。」   一位必須要被輪椅推著的老教授看著衛淵的長安劍。   在經歷過了現代的檢測手段之後,老人嘆道:   「這就是……和神性相關的兵器嗎,無論是硬度,還是耐熱性,熔點,抗腐蝕性,都遠遠超過認知當中的各類材料,對於靈氣的吸附性和共鳴性更是直逼那個神話核心。」   衛淵問道:「可以重鑄嗎?」   老教授摘下眼鏡,笑道:「可以試試看。」   「衛館主,請隨我們來。」   衛淵幫忙推著輪椅,在往下的時候,道路上只能聽到腳步的聲音,老教授突然道:   「衛館主,聽說,你在被觀測到的某個未來,化作了神靈,而後以崑崙山為劍是嗎?我和張道長算是朋友,他拜託我鑄劍的時候,曾經和我說過這件事情。」   細節沒有揭露,但是這些事情還是要提一句。   衛淵點了點頭。   老人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道了一句原來如此。   而經過了一段時間,抵達了地下深處的時候,衛淵瞬間被眼前所見的一幕所震撼,以某種超級科技材料為屏障,整個地下數百米,全部都是原本的洞天福地,而現在卻是一個極端科幻感的研究所。   像是個中間空洞的圓柱體,而那空洞的部分,懸掛著一輪太陽。   衛淵心中震動。   「這是……」   老人道:「我神州早已經完成了人造太陽技術……」   衛淵許久回過神來,回憶曾經見到過的科技新聞,道:「是……我看過報導,一億攝氏度,維持了足足一百秒,然後持續放電記錄是一千秒鐘。」   「啊,那個啊,那個是可以解除警惕,向外宣傳的科技。」   唐鴻哲開口。   衛淵反應過來道:   「也就是說,前些年就有了更高一級別的成果嗎……」   唐鴻哲想了想,最後憋出八個字道:   「過於先進,不便展示。」   然後他道:「但是靠著這個太陽神的神話核心,我們還是完成了更進一步的突破,這一項技術有了更高級別的突破。」衛淵終於明白了老教授帶著他來到這裡的目的。   老人根本提不動那柄長安劍,手掌輕輕撫摸,臉上的皺紋很多,非常慈祥地抬起頭,嗓音溫和,微笑著問道:   「不知道,大日核心的溫度作為熔爐,夠資格嗎?」   「如果不夠的話,白矮星核心的溫度呢?」   「如果說還是不夠資格。」   「星雲毀滅之時的溫度呢?」   「相對論重離子對撞機,兩束金離子束各自加速到光速後對撞,產生夸克膠子等離子體的溫度高達4萬億度,約莫是太陽核心溫度的二十五萬倍,雖然無法長時間維持,但是至少可以用作特殊時期的手段。」   老人道:「凡人的力量,無法用來鑄造這柄劍。」   「但是,荷電粒子炮的話,其實已經有很多成果,超過十幾公裡的蓄勢,可以將粒子加速到無限逼近光速,而我們這個研究,有種布拉格尖峰效應,高速運行的質子被阻礙的時候,質子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釋放出全部的能量。」   「就像是一柄鑄造錘一樣。」   老人做了個揮舞錘子的舉動,微笑起來。   「應該也足夠施加足夠的力,完成鑄造。」   「而後將會嘗試以接近絕對零度的溫度完成淬火。」   「至於材料的配比融合,鴻蒙超級計算機,盤古超級計算機,將會為我們的計劃提供一切數據支持,所以,交給我們吧。」   以星雲暴裂核心的溫度為熔爐,以光速的宇宙粒子奔流為鑄造錘。   數百萬人的智慧,將會成為除去媧皇和祝融外,第三種將長安劍重新熔鑄完成的力量,雖然還沒有開始,但是衛淵卻覺得這絕對可以完成,神色動容,坐在輪椅上的老教授伸出手按在衛淵的手掌上。   一隻手掌滿是皺紋,一隻結實有力,慈和道:   「那個未來裡,你的劍是叫做崑崙是嗎?」   「放棄了人的身份,以神的資格拔劍,那麼現在這柄劍,我想不會比那柄劍弱的,是人為你鑄造的劍啊,所以呢……」   老人微笑著伸出手比劃了下:   「我們這算不算是從那個的命運裡,一點一點,把你拉了回來呢?」   「所以我覺得,我們這樣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命運仿佛劃分為了不同的方向,一條道路是孤獨的崑崙劍仙,不斷地墜落而下,卻有一隻只手掌從黑暗中伸出,將墜下的人重新拉回了另外一條道路。   老人轉動輪椅,看向前方,那雙蒼老的眼角裡清澈而安寧。   衰老的肉身裡面,藏著強大的靈魂。   「肉體的弱小並不能夠減弱我們靈魂的高度,究竟是神靈的孤獨永恆更勝一籌,還是炎黃血裔的代代相傳更為灼熱,這是需要等待萬年之後才能看出勝負的角逐啊。」   「但是,人類一定能夠戰勝神靈。」   「祝融計劃,開啟。」   「是時候,讓高高在上的神靈,看到炎黃的智慧和偉業了。」   「是!」   老人回過頭,看著白髮劍仙,嗓音溫和,眼神安寧,道:「放心。」   他說:「我們一定會救你的。」   從那條命運之上。   ……………………   博物館。   少年冠軍侯睜開眼睛。   冠軍侯霍去病在瞬間環顧周圍,發現處於陌生環境。   迅速判斷局勢。   發現了最弱的那個。   舅舅說過,身處於敵陣包圍,需要沉著以對,步步為營。   好,   舅父說的對。   霍去病作為年少英才的兵形勢兵技巧檢修派,在下一刻,掌中那戰旗長槍合一的兵器瞬間橫掃,雄渾爆裂的氣浪炸開,漢初還只是神代末期剛剛結束,而他此刻被以全勝之勢召喚而出,實力頗為不俗。   下一刻,白澤驚呼,錢來山神拔劍,一劍劈開長槍。   一陣兵荒馬亂。   氣浪散去,眾人環顧周圍。   只看到外面窗戶打開,玻璃碎裂,在風中吱呀吱呀晃動,氣氛不知為何,沉默中帶著點尷尬。   冠軍侯,霍去病。   撒手沒了……   是的,舅父說的永遠是對的。   但我從來不聽舅父的話。   ————大漢冠軍侯。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六百字,順便求個月票 第722章真正的強大,巔峰十大   風吹而過,那個玻璃窗咔嚓一聲摔下去,然後被一股流風託住,沒有造成高空墜物的事故,錢來山神目瞪口呆,泰器山神不發一言,最終只是苦笑著朝著那邊的少年謀主拱手一禮,無可奈何道:   「這……武侯妙算。」   「他居然真的直接跑了……」   泰器山神有些不能鎮定:「作為統帥,是不是太孩子氣了……」   阿亮伸出手指道:「首先,糾正低一點,他不是孩子氣。」   「這個階段的他,是按照古法計算是十七歲到十八歲左右,如果按照現代的周歲算,可能只是十六歲多點到十七歲多,大概是高二高三,確確實實是個孩子,但是自小自學兵法,衛青傳授武藝,為漢武侍衛之一,不可能弱。」   銆愯瘽璇達紝鐩墠鏈楄鍚功鏈€濂界敤鐨刟pp錛屽挭鍜槄璇夥紝瀹夎鏈€鏂扮増銆傘€/p>   「第二,霍去病,和我等,有一巨大無比的不同之處。」   「這決定了他是充滿了危機和不信任的。」   「不同?」   少年謀主羽扇微搖,道:「對,無論是我,武安君,雲長,張遼,甚至於霸王,亦或者之後喚來的兵仙韓信,他們都有一個最關鍵的要素,這個要素,霍去病卻不具備……」   他聲音頓了頓,道:「相識相知,信賴之人。」   「錨點。」   「這個時代對我等來說都是陌生至極。」   「但是因為阿淵在,我可安心,武安君因始皇帝在而平靜,霸王是因為有虞姬在,哪怕是韓信,只要見到霸王,雖然是仇敵,但是在陌生的時代裡也會增加一絲安心感覺,而霍去病,沒有這一點。」   「對於他來說,這就是陌生之世,我們是不可信的陌生之人,一群奇裝異服之人將他綁架到了陌生的世界,說著他半懂不懂的語言,用著他看不懂的文字,不同的裝束,偏偏還具備有比他還強大些的力量。。」   「好好聽話?怎麼可能?」   「任何一位兵家統帥都不會任人魚肉,假若是亮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思考如何脫身,雲長恐怕會在溝通不成之後,直接仗著青龍偃月殺出去,只是因為阿淵在,足夠使得我等安心罷了。」   他感慨嘆息:「虎豹之勇,鷹捷之才,怎可能收束爪牙?」   「沒有這樣的應激反應,也不是兵家虓虎了。」   泰器山神道:「也就是說,武侯你是故意開窗戶的……」   武侯低語:「當然,以冠軍侯的性格,強硬告訴他這個世界的道理他是不會相信的,他只會相信自己雙眼看到的,那就放他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而亮也確信,哪怕歲月時移,炎黃之地某些東西,仍就足以觸動他,只需要安靜等待即可。」   少年謀主嗓音溫和。   泰器山神皺眉道:「可要是他應激之下出手傷人怎麼辦?」   「我們總不能去牢裡撈人。」   少年神色溫和,羽扇指了指前面的兩位山神水神,笑著道:「這便是要勞煩兩位了,先前和亮對賭,而今冠軍侯果然跑了,你二人可要願賭服輸,潛身化形,暗中盯著冠軍侯。」   「他年紀輕輕實力不弱,但是一來沒有率領軍隊的兵家將領,也只是不弱而已,二來,冠軍侯年少去世,實力本身也沒有抵達自身極限,此刻絕非兩位對手。」   泰器山神張了張口。   旁邊吃薯片的水神長乘嘴角抽了抽。   嗯?!!   等下?   怎麼我也被劃拉進去了?   這,連對賭都被利用進去了?   少年謀主羽扇輕搖,道:「再來,對面的話,可正好是隔壁的青丘書店,那位蘇玉兒姑娘,今日在家,以九尾狐之軀,應付現在的小霍將軍,縱然不低也不會被傷到,而最重要的是。」   他聲音頓了頓,語氣愉快:   「那是九尾狐,於大漢之年,可是最頂尖的祥瑞。」   「德至鳥獸,則狐九尾,就像是現代人沒法子對財神爺出手一樣,你要讓大漢年間的冠軍侯對九尾狐下手,嗯,他的舅父大概沒問題,但是現在的他只是個十六周歲的少年郎啊。」   「少年郎總是單純又好騙,咳咳,單純又充滿對世界的熱愛啊。」   少年謀主面容俊美,笑容溫和。   屋子裡的數人卻都抖了抖身子,仿佛看到那位擅長奔襲的小霍將軍仿佛被一層層陰影籠罩住,怎麼跑也跑不掉,跑得過大漠風沙,卻難以跑得掉謀略無形,武侯道:   「況且,那位蘇玉兒姑娘,也和帝辛青銅器之謎有關係不是嗎?」   博物館的所有隱秘對阿亮完全開放。   青銅爵道:「等,等下……那位蘇玉兒,難道不是王妃妲己嗎?」   少年謀主理所當然道:「當然不是。」   「這不是一眼就能堪破的嗎?」   青銅爵:「…………」   它沉默,最後蹦出一句話:   「衛館主也沒看出來。」   「啊,阿淵啊,沒關係,有我在就可以。」   少年謀主理所當然地回答,而後神色微斂:   「朝歌之謎,帝辛青銅器之謎,以及,阿淵沒能找到的最後一件青銅器,亮,或許也有猜測,但是,還需要些許的證明,故而,泰器山神,長乘水神,有勞二位了,跟在小霍將軍身邊,直到他自己認知這個時代。」   「如非必要,不必現身。」   「是。」   「唉,還要加班。」   兩位山神離去。   諸葛武侯羽扇微搖,不知是在想什麼,突然自言自語道:   「白澤啊,你可知萬物,不知道,能不能推演出來,如果說這個年紀的霍去病,武功由霸王和雲長指點,穿插遊擊戰術由武安君傳授,隨兵仙習陣法奇兵,和亮修堂皇兵道,他的巔峰會不會比歷史上更強些……」   ??!   正在吃薯片壓驚的白澤動作呆滯了下。   猛地抬起頭。   張了張口,薯片碎片就落下來,但是白澤的眼睛瞪大,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他終於跟上了武侯的節奏。   或者說,一直到武侯說出來目的,他才終於明白了。   霍去病,英年早逝的兵家第一天才,其功雖奇絕,但是單純硬拼實力屬性的話,完全還不是各位完全體名將的對手,但是,他太年輕了,簡直可以用年少來形容。   年少就代表著無窮的可能性。   原本的霍去病,師父基本上是衛青大將軍,武帝傳授兵法都拒絕了。   現在把衛青替換,武功步戰由霸王餵招,馬戰由關雲長傳授,謀略為武侯指點,軍略由兵仙帶出來,然後投入到更為廣闊的戰場上,改變其英年早逝的未來,這樣的霍去病,會不會比歷史上更強?   不會……   才特麼有鬼了!   白澤嘴皮子哆嗦著,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SSR傳奇名將卡霍去病,重鑄進階。   真正的智者不可能只看在現在,而是會選擇決戰於未來。   單純歷史如果無法擊破黑暗,那麼只要創造出歷史上都無法存在的傳奇名將就可以了,而如果說靠著歷史的底蘊就足以擊碎困境,那麼創造出歷史上不存在的巔峰將會使得這個過程更加輕鬆。   武侯的視角一開始就凌駕於這個團體至少三步之外。   少年謀主微笑溫和,道:「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亮只是,突然想起伯約了。」   「僅此而已……」   ……………………………   這是什麼地方?!   為何,為何……   什麼鬼地方。   霍去病咬牙。   他的記憶還殘留在了封狼居胥之後,大勝而歸,才和舅父會盟,一夜休息,還未曾在早上第三次誇耀戰功,就突然來到了陌生的地方,所見之人都是奇裝異服,短髮暴露,說的語言都是陌生的,而且所見那數人,都是手持兵刃,氣機雄渾之輩。   單挑的話,自己甚至於都不是對手。   尤其是那幾名身材高大的,其氣勢雄渾簡直如同山嶽。   兵馬又都不在。   霍去病本以為闖出來就能看到熟悉的地方。   結果一抬頭,看到了陌生的建築,從未曾見過的寬闊道路,天空中布滿了奇怪的線,更無一個熟悉的人,霍去病如同陷入了包圍當中的野獸,在他的認知當中,前一刻還剛剛從血腥廝殺當中掙脫出來,轉變便被綁架。   莫不是落入了匈奴人的陷阱?   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地方?   天空中怎麼會有河流?   四周圍的裂縫又是什麼?!   我大漢的軍隊呢?舅父呢?!   他以這個年紀的少年不具備的冷靜控制住了自己。   保證自己安全,而後打探情報,最後弄清楚這裡的情況。   因為擔心追兵,本身還是年少桀驁歲月的霍去病直接撞入了對面,一個翻滾起身,滿臉警惕,右手按在後腰上的劍柄,抬頭怔住,對面的書店二樓,眉目清冷仙逸的九尾狐蘇玉兒盤腿坐在沙發上吃零食。   突然地聽到了一聲聲的大喊,抬起頭的時候。   伴隨著如同電影鏡頭一樣的玻璃破碎四散的動作,一個束髮的英武少年雙臂交叉,撞破了自己窗戶的玻璃,而後落在面前,對面似乎也愣了一瞬,而後口中用漢初年的官話道:「你是誰人!」   哪怕是現代的居家服飾,對於古代人的衝擊都是巨大地離譜。   少年將軍面紅耳赤下意識移開視線,道:   「是何方女子?為何如此不加檢點?」   背後嘈雜,他下意識往前,手中拔出自衛的短劍,蘇玉兒同時使用法術,但是當狐族的安魂之術觸碰到了少年的時候,這看上去只是個高三生的少年身上居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血煞之氣。   兵家名將,戰場殺伐。   沒有什麼針對魂魄的法術可以對兵家的名將發揮效果。   少年霍去病像是被刺激到炸毛的猛虎,一下踏步閃電般出現在了蘇玉兒旁邊,匕首倒扣,猛地出手打算挾持,但是蘇玉兒身上出現了九尾狐的護身之氣,霍去病的匕首生生止住。   作為每年祭祀都有的祥瑞,霍去病就像是一個現代人打架時候發現對面站著財神爺本尊一樣,一個氣沒上來差點把自己閃了腰,硬生生止住動作:「這……九尾祥瑞?!」他目瞪口呆,而後看了看周圍,二樓,只有一個透氣口的石房子,和匈奴人關戰奴的地方特別像。   「你是被關在這裡的嗎?」   少年下意識詢問。   連這少女身上有傷風化的衣服都找到了理由。   被關起來的九尾祥瑞?   這個可是我大漢圖騰之一啊,那幫該死的匈奴人。   九尾狐蘇玉兒懶洋洋地點頭,指了指窗戶,示意他快走。   「你快走啊。」   我要追劇。   少女用清脆的語調說出了大漢的官話:「要不然會有人來抓你的。」   「你會大漢官話?!」   少年將軍欣喜,是其他地方聽到鄉音的安心感。   蘇玉兒懶洋洋點頭,想著之後的追劇,道:「啊是是是。」   「快走吧。」   霍去病轉身走出,蘇玉兒低下頭,卻突然覺得不對,那少年將軍又走出來,道:「既然是我漢家子民,就不能讓你獨自在這裡。」而除此之外,心中亦是充滿了處於陌生之地獨立無援的警惕,擔心自己一走,此人便會將自己的情報說出去。   想了想,在蘇玉兒呆滯的目光下,直接將她抱起來然後背起在背後。   動作一頓,面紅耳赤的將軍解下了鎧甲外的披風,將九尾白狐蘇玉兒包裹得嚴嚴實實。   呼出口氣,滿意地點頭。   將剛剛被兵家煞氣反噬的狐女背在身後。   救出這女子,就更能弄清楚這個地方了。   先遠離此地,再做打算。   縱然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也不該就在敵人隔壁。   九尾祥瑞啊,救出祥瑞,舅父一定會誇獎我的。   少年將軍心底帶著些期待。   少年謀主注視著他,微笑不言。   PS:今日第一更…………chaptere 第723章共工為敵,武侯後手   長安劍的重鑄需要一定的時間,能夠和天地十大交鋒而不被折斷的兵器,哪怕是以現在的夸父計劃的成果,全力以赴,那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離開之後,衛淵和老道士還前往了青丘國,和女嬌交談了神農鞭出山相助。   大體的流程可以簡略如下——   你能來青丘看姐姐,姐姐很開心。   但是你之前給姐姐發來的照片和簡訊,姐姐很不開心。   懂?   由於衛館主在出門的時候,看到了今天難得在家的狐族三小隻失態的模樣,然後得意洋洋不自量力的挑釁,故此在聯絡青丘的時候遭遇大困境,張若素沉思,張若素若有所悟,選擇了反手獻祭衛館主。   以獲得青丘狐國國主的愉快,並且使青丘國主心情愉悅度上升。   蹂躪弟弟,是每一個姐姐緩解心情的最佳途徑。   最終·青丘國外。。   河邊。   衛淵蹲在河邊,旁邊是撫須乾笑著的老道士,青丘狐國有點類似於和人間相穩定關聯的小世界,其實大部分洞天福地也是這樣,但是青丘國特別巨大。   來回有身著長裙的青丘少女們抿唇微笑著快步離開。   美好而青春啊。   如果她們不要憋笑憋到面頰通紅的話,就更好了。   以衛淵和張若素的道行,能聽得到她們的玩笑嬉戲聲音,衛館主面無表情地看著河流裡的自己,一頭白髮,被女嬌強行系成了雙馬尾,而且這姐姐還順手給他直接系成了總角。   看上去簡直像是長了兩個狐狸耳朵。   是白髮雙馬尾而且還是獸耳但是是千古劍仙這樣可以嗎?   總角之交,言笑晏晏。   這是在說他還是個小傢伙呢。   『弟弟啊,想要和姐姐玩,你的手腕還是太嫩了點。』   「哈,哈哈……那什麼,還挺好看的啊。」   老道士尷尬笑著,以一百四五十年的道行強行憋笑。   衛淵面無表情幽幽地道:「這件事情的話,張道友你應該在女嬌拍照片給珏發過去的時候說不是嗎……這叫個什麼事情啊。」   「沒什麼,反正,她也答應幫忙了。」老道士拍了拍衛淵肩膀。   能只賣掉衛館主就換來了一位上古年間高深莫測的輔助。   這買賣,簡直太划算了!   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反手再賣一波兒啊。   比如什麼共工啊之類的,總是吃海鮮多無聊,我這兒有個廚子,考慮考慮?   「總覺得你是在想什麼會讓我不爽的事情。」   衛淵看了一眼老道士,換來了後者的乾笑。   莽夫不擅長卜算,但是直覺強大。   衛淵狠狠地搖了搖頭,被女嬌不知道這麼強行紮起來的頭髮順滑地披散下來,本來是黑白相間的,但是被後者以法術打斷了衛淵胎化易形之術的變化,現在倒是白髮更多了。   「回一趟龍虎山,然後回去,尋找女媧土。」   只是可惜,衛淵在龍虎山已經詢問過了,玄女和女魃,將自身權能短暫分出交給了珏,在導致珏本身的權位大幅度上升,同時掌握了天之五厲之中的三者,也導致了玄女和女魃實力降低。   「在和共工交鋒的話,三個尋常戰力,遠不如一個頂尖戰力更有價值。」女魃嗓音溫柔,道:「所以我們兩個就暫且不添亂了,力量先借給珏,等到共工之劫度過之後,再還給我們就可以。」   「況且,乃應願而來,應劫而動,故稱為應龍。」   「我想,在這裡或許能夠看得到庚辰。」   衛淵看了一眼老天師的方向,最後道:「大概沒有問題的。」   在下山之前,衛淵去看望了趙公明,這位護法神將被老道人強行安魂定神,此刻清醒過來,見到衛淵和張若素,臉上帶著些許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現在還是想不起來。」   「沒關係。」   衛淵回答,將雌雄龍虎劍的虎劍暫且當做了佩劍。   到時候,面對共工的時候,以劍術無雙的他持虎劍,雷法絕世的張若素持拿龍劍,以兩儀陣聯手抵禦共工,衛淵臨走的時候,看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趙公明,道:「對了,財神爺,我這一次算是幫你了?」   「嗯?是啊……」   「那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白髮劍仙右手背負身後,白髮玉冠,風姿卓雅,趙公明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道:「請。」   「古時候的自稱是什麼?」   「嗯?」趙公明愕然。   「是什麼?」衛館主眼眸溫和詢問,仿佛是涉及無邊重要之事。   趙公明只好道:「吾……」   「那么正月初五迎接什麼?」   「財神……」   「你叫什麼名字?」   「嗯??趙公明。」   「假如我明天和珏成親的話你會說什麼?」   衛淵的問題又快又急,趙公明下意識回答:「祝福你?」   「三世諸佛,過去現在,還有什麼?」   「未來。」   「吃土的反義詞是什麼?」   「暴富?」   「連起來說一遍。」   「吾,財神,趙公明,祝福你,未來,暴富?」   衛淵伸出手重重拍在趙公明肩膀上,面容誠懇道:「謝謝你。」   「???」   衛館主愉快地轉身離開。   趙公明目瞪口呆。   而後突然反應過來。   老道士在門口苦笑,道:「怎麼說呢……你當初立下的誓言啊。」   「心存邪念,任爾燒香無點益。」   「持身正大,見我不拜又何妨!」   「這才是我神州財神。」   「所以,他剛剛可沒有什麼邪念,而你也確確實實祝福了,因為你的注意力被他的一個個問題給分散掉了,沒有注意到這些回答連起來是什麼。」   趙公明滿臉呆滯:「??這都可以?」   財神爺一張黑臉都要憋紅了,道:「這傢伙……他是狐狸嗎?!」   「不然呢?」   老道人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反問。   「只有這個時候他的智商能跟上來。」   趙公明無可奈何,沉默了一會兒,老天師道:「公明你先休息吧,老道去外面看看阿玄他們……」趙公明突然開口道:「天師,你原本是打算,讓阿玄跟著冠軍侯前往大荒吧……」   之前衛淵來龍虎山,曾提起和霍去病聯手,擅長遮掩天機之人。   趙公明道:「換我吧。」   「大荒啊……逃了這麼幾千年,也許,是時候回去面對一切了。」   「帝俊,羲和,金烏……」   他閉上眼睛。   「父親,母親,阿弟……」   ………………………   成功讓趙財神給予了最高程度祝福的衛館主心情愉快至極。   這一下總不至於擔心外出冒險都要手黑臉黑到半點收穫都沒有了,鑄劍之事已經可以期待了,女嬌理所當然地同意參戰,而接下來,就是對共工作戰的兩大核心之一——   女媧土,人皇政的復甦。   衛淵不知不覺回到了博物館的老街,站在了武瞾的屋子外。   沉默了下,敲響了門。   仍舊是一副少女阿照打扮的武瞾開門將衛淵迎接進去,臉上的微笑,那種讓人安定的語氣和態度和前些時間沒有區別,似乎正符合了河圖洛書的推演——武瞾尚未曾恢復記憶。   但是衛淵也無法以原本的態度對她。   「衛館主要喝點什麼?」   「清水就可以。」   「好。」   少女阿照給衛淵推過來一杯顏色偏深,香氣醇厚的紅茶。   「還是試試這個吧。」   「嗯,衛館主你說有事情要和我說,是什麼?」   阿照坐在沙發上,微笑著示意衛淵開口。   衛淵斟酌了下,選擇了直接詢問——   「阿照。」   「你知道女媧土的下落?」   武瞾的瞳孔收縮,臉上的神色不變,深深注視著衛淵,她之前已經確定了自己的身體就是由女媧土所構成,而這一世的性命皆繫於此,但是偏偏是眼前的衛淵開口,詢問她女媧土的所在。   醇厚的紅茶香氣,和某種隱隱然針鋒相對的預兆。   武瞾語氣如常,道:「我確實是知道女媧土的下落啊。」   「不過,你要這東西做什麼?」   衛淵道:「救世。」   「需要用什麼作為交換,你可以將女媧土的下落告知於我?」   語氣平靜,說出的話尋常。   他很熟悉如何和眼前的女子打交道。   武瞾嗓音溫和,如同之前的阿照,道:「你又出得了什麼價格?」   「……你的記憶。」   一個無法放棄的條件。   許久後,阿照道:「可以,那麼,我要求提前預付價格。」   衛淵道:「如果你恢復了記憶,卻不願意告知我女媧土何在呢?」   阿照深深看著眼前的白髮劍仙,微笑道:「衛館主你今日怎麼說話都步步緊逼的,不過,倒是很恰當,而且好像很熟悉我的性格似的……嗯,確實,館主你說的事情也很有可能。」   「所以這樣吧,我恰好有一些地方想要去。」   「你陪我走一趟,若是真的能讓我有所觸動的話,我願意親自留下女媧土,如何?」   衛淵看著眼前的女子,道:「可。」   「明日出發,我來尋你。」   「告辭。」   起身,拂袖而去。   少女微笑注視著他離去,門吱呀聲音響起落下,屋子裡一片陰影和斑駁的白色,她看著前面,那一杯紅茶,手指連碰都沒有碰,更不必說喝。少女阿照伸出手環著杯盞,慢慢啜飲紅茶。   不發一言。   ……………………   青丘國中,女嬌給蘇玉兒發了消息。   而後輕而易舉地得到了自己的晚輩進入了某個計策當中的事實。   「諸葛武侯……」   女嬌眸子微眯,覺得自己應該是時候去見見這個小傢伙了,而這一天,在少年謀主完成了一天加班,端著放了許多牛奶和白糖的咖啡,站在二樓陽臺看月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了背後的氣息變化。   轉過頭,白色的月光之下,白髮的女嬌端坐,明豔雍容。   「小傢伙,設計我青丘狐族的嫡系,膽子有些大啊。」   「女嬌姐姐嗎?」   諸葛武侯臉上噙著微笑,道:「我和阿淵亦弟亦徒,名為亮。」   「此番,見禮了。」   女嬌似乎很欣賞他,笑起來:「會攀關係,比淵成熟多了。」   「不過,你設計玉兒的事情,卻也是定局。」   「算不上設計,只是希望作為祥瑞的她能夠幫助冠軍侯真正開始認識這個世界,以及,想要漸漸女嬌姐姐你。」   「哦?見我?」   「是,也算是補償稍微涉及了玉兒姑娘……」   「補償……」女嬌拈起一枚果子,神色慵懶,把玩道:「用玉兒帶著霍去病入世,又因為玉兒將我引來這裡,還有事情說是補償,我猜猜看,這補償的事情,怕也是需要姐姐我出力,你也能得了大好處吧?」   「諸葛武侯,果然是步步為營,滴水不漏,不過嘛,姐姐我這幾千年見識過了不少的天材地寶,也點撥過一些青年才俊,得了回報。」   「些許的凡俗之物,姐姐怕是看不上啊。」   「當然。」   月色之下,少年謀主溫和微笑,氣質疏離而遙遠。   說出的話語,卻讓女嬌的動作瞬間凝固。   「那麼,藏於青丘的那位謀主安危,如何?」   「?!!」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緩衝章節~藏於青丘的謀主,契。 第724章我們會救你的   ,鎮妖博物館   埋藏在青丘之下,最深最深的秘密,居然被一個從不曾到過青丘的男人說破,一時間哪怕是女嬌都恍惚失神了一瞬,而對方在同時,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又給出了一個讓她無法拒絕的誘惑。   退一萬步來講,哪怕是她和眼前的武侯之間沒有阿淵在。   哪怕是她性情暴戾,在被說出隱秘之後選擇殺人滅口。   武侯剛剛所說的話裡潛藏的條件和誘惑,都會讓她無法出手。   步步為營,滴水不漏。   「……什麼謀主,姐姐我怎麼不知道?」   女嬌語氣玩味。   諸葛武侯語氣溫和,緩緩道:「禹王布置下的五個後手,其一是為刑天首級,其二是為淮水禍君無支祁,其三為水神共工,其四為兵主蚩尤之軀,其五為淵所說的上古醫毒第一神農鞭。。」   「其中,共工破封,無支祁的力量被佛門所牽扯分走。」   「刑天的首級被開明帶走。」   「庚辰被設計兵解,連西王母都不知所蹤。」   「所以,亮一開始就發現有些奇怪,作為威力雖然遜色於共工,但是卻絕對會為人族而戰的兵主殘骸,以及神農鞭這兩大後手存在的青丘國,為何一直沒有出現紕漏,沒有被開明獸觸及,幹擾,乃至於控制。」   「以亮對開明這段時間的了解,祂不可能放過青丘國。」   「而恰好,唐代之後,無支祁被分潤力量,九尾狐的形象逐漸從祥瑞墜入了妖魔道,這樣的手段,亮猜測,青丘已經和開明交鋒過了,對嗎……」   謀主眸子溫和注視著白髮女嬌。   !!!   女嬌心中震動,噙著微笑:「姐姐的一點手段,倒是讓武侯見笑了。」   「不是你。」   諸葛武侯語氣平靜,羽扇划過前面,指向前方女子:   「開明坐見十方,謀主顯露於外,是取死之道,哪怕強大如西王母,在外面遊歷人間,都被設計一步步入局,青丘偌大,如果是只有你在外的話,還手持神農鞭,對於開明來說,就像是空城計。」   「或許能夠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   「若是亮所料不錯的話,青丘國中,必然有年超千歲的老人是開明的伏筆暗子,隨時可能破壞掉蚩尤戰魂之軀,不知道是對是錯?」   女嬌眸子微斂,不再說話。   少年武侯溫和道:「所以,這不是很清楚了嗎?青丘和開明有過交鋒,青丘雖然落入下風吃虧了,但是卻沒有動搖根本,這一番交鋒裡面,女嬌姐姐你算是主公位置,你的背後必然有誰預測了開明的手段。」   女嬌緩聲道:「這只是你的推測……」   少年道:「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人間這句話,我很喜歡。」   「已知必然有謀主,但是開明和燭九陰都下意識忽略了他。」   「那麼,也就是代表著,坐見十方和觀測歲月的能力,都無法察覺到他。」   女嬌反問:「既然坐見十方都看不到,那麼不就是不存在嗎?」   少年笑起來,道:「對,你說的沒錯。」   「恰好,開明和燭九陰都是這樣覺得的。」   「祂們看起來都是遠超於凡人的智謀,大概也是常常笑話凡人,覺得自己的眼睛看不到,手摸不到的,就是不存在的,所謂盲人摸象,但是啊,過度相信自己的權能,不也會出現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燈下黑?」   「凡人覺得眼睛看不到,手摸不到的就不存在。」   「開明也會覺得坐見十方無法看到的就確實不存在了。」   「而亮,只會相信自己的推斷。」   「必然有一位謀主存在。」   女嬌緩聲道:「如果這只是你自己的胡思亂想呢?」   「這個人真的不存在。」   阿亮溫和回答:「是的,確實有這樣的可能。」   「但是也還有另一種可能,女嬌姐姐,那位謀主,以奇門遁甲先天八卦之術,強行抹去了自己在十方世界的倒影,如果打算對開明出手的話,這是唯一的機會。」   女嬌深深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婉轉笑起,鼓了鼓掌,道:   「很聰明的推斷,無懈可擊,但是你是不是算錯了一點呢,抹去十方世界的投影這樣的事情,不要說有多麼困難,又有多少人會願意承擔這麼長時間的孤獨和痛苦的?」   少年謀主嗓音溫和:「可我相信,我相信……會有人願意。」   「因為人族從來不缺少這樣的傻子。」   神州歷史上,最後也是最燦爛的浪漫主義英雄團體,同時具備有武將之勇,君王之仁,智謀之巔,擁有著前後三代,為了一個不可能的夢想而前赴後繼,直到季漢燃盡,君王投降,繼承這夢想的人仍舊不肯放棄的團體。   這本就是一群傻子匯聚起來的傳說。   少年謀主注視著女嬌。   「而亮,卻也恰好通曉奇門遁甲之術,三十六天罡裡的六甲奇門,是亮所留下的,所以,亮知道,靠著先天八卦遁甲之術,確實可以做到這一點。」   「燭龍沉湎於歲月,開明自信坐見十方。」   「善泳者多溺死,而亮,如您所見,我什麼都沒有,他們兩人輕易可以殺了我,可正因為什麼都沒有,故而,亮的推斷不會受到任何的幹擾,可以維持絕對的理智,所以,才能夠發現這一個破綻。」   「至於為什麼我篤定了女嬌姐姐你願意同意。」   少年謀主聲音頓了頓,道:「因為,那位謀主唯一的破綻。」   「就在於,你還活著……」   「如果女嬌姐姐你身死的話,那麼青丘國就不會顯眼,他的計劃和設計都不會有絲毫的破綻,哪怕是我都無法察覺到,而在這個時候會心軟下來,我想,他一定是你最好的朋友。」   女嬌張了張口。   她略有些複雜道:   「如果說你是敵人的話,我恐怕會現在就想要殺死你吧。」   「如果沒有阿淵的關係在,我也不敢單獨見您啊。」少年微笑。   女嬌緩聲道:「所以,你說的,他的安危是什麼意思?」   少年謀主緩緩道:「那位是在躲避開明的坐見十方,但是如果我說,開明此刻,已經缺少了坐見十方的完全性呢?他的九首之一在大荒和阿淵交手,之後,恐怕已經隕落於帝俊之首。」   女嬌神色微變,眼底浮現一絲劇烈的情緒波動。   少年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我希望和他聯手,以他五千年的孤苦。」   「再斬開明一首。」   少年嗓音溫和,五指微張,白皙的手掌上掌紋密布,奔走於大荒的神靈,高高在上的天帝,共工之劫,五千年孤苦的契,微笑的開明,燭照九幽的燭九陰,無數奔走的命運仿佛匯聚化作了一條條線,最終五指握合,皆在手中。   「或許那一戰之後,便可以稍微這樣說一句話了。」   「現在,攻守易形了。」   ………………………………   諸葛武侯,謀略之巔,除去個人武力微不足道之外。   身邊的高等級戰力越高,越能發揮出恐怖的效果。   當然,或許一名神靈就能將他殺死,但是只要他還活著,就是絕對棘手的對手。   一番不會被任何人得知的密談之後,女嬌看著那邊溫和的少年,道:「諸葛武侯啊……確實是厲害。」她語氣輕快道:「所以,小傢伙,要不要把你的名字寫在塗山氏族譜上面?」   「姐姐可以給你網開一面哦。」   少年謀主笑著道:「不必了,琅琊諸葛氏,還挺好聽的。」   「唉,太可惜了。」   「不過,你為什麼要讓玉兒去作為指引霍去病的人選,是因為九尾狐嗎?」女嬌狀若無意地問道。   「不,並非如此。」   少年武侯嗓音溫和:「這件事情的話,就只和姐姐說了。」   「亮查閱過霍去病的典籍,這位冠軍侯早逝,恐怕是因為他蕩平了匈奴王庭,將匈奴那邊的神系全部誅殺的原因,多少也有國運反噬,他在歷史上的兒子,名為霍嬗,也是英年早逝。」   「只是,那位霍嬗,恐怕並非是他的兒子,而是為了繼承冠軍侯的威名和人望說必須存在的身份。」   「畢竟,以冠軍侯,衛子夫皇后的外甥,大司馬大將軍衛青的外甥的身份,妻子居然正史野史不存,臥虎秘典中有言,那其實是霍家旁支,入他名下,是為了繼承霍去病的威名和人望,為武帝所用,以安軍心。」   「但是即便是如此的關係,霍嬗都被氣運反噬牽連,早早去世。」   「而有一個很有趣的小傳言,霍去病掃平匈奴,自其中得了無數的財寶,但是他很少要封賞,有一次主動要了,是匈奴王庭所供奉的器物,那是一個雕刻古樸的九尾狐。」   「同年,霍去病曾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女嬌深深注視著武侯。   翻閱了臥虎典籍,甚至於對漢初歷史無比了解的武侯微笑道:   「而恰好,那九尾狐器物的本體材質。」   「和蘇玉兒姑娘的芳名一樣,是玉器啊。」   「蘇玉兒姑娘又是雖有九尾狐之態,卻無九尾天狐的實力。」   「其血,又能夠加劇帝辛留下來的青銅器反應。」   「武侯想說什麼?」   少年謀主只是笑著道:「我笑阿淵真是傻瓜啊。」   羽扇輕搖,背負身後:「有誰說,商王帝辛之謎裡面既然有了四件青銅器,另一件也必須是青銅器呢?難道忘記了,以玉石祭神的傳統,可是自夏代就有了的啊。」   「而帝辛的夫人,恰好又是九尾狐族……」   「那為何,蘇玉兒姑娘不是那第五件器物通靈呢?」   玉質九尾狐尊。   女嬌深深注視著微笑的武侯。   這傢伙……   最後只是微笑道:「…………阿淵,確實是傻啊。」   「是吧是吧,亮也如此覺得,呵……」   兩人齊齊微笑著,達成了共識。   女嬌抬起手,手裡一根錄音筆,點開播放,剛剛少年說的阿淵很傻再度反覆播放,武侯笑容微凝,突然覺得額角有『頭角崢嶸』的痛感,仿佛某人的鐵拳制裁從天而降。   白髮美人拋了拋錄音筆,愉快微笑道:「好的,我會發給淵的。」   「合作愉快啊,小亮弟弟。」   「想要改姓塗山的話,隨時聯繫姐姐哦。」   武侯:「…………」   ……………   第二日,完全不知道自己成為了某兩位打好關係的共識點。   他白髮束起,拈了個障眼法,讓凡人忽略自己。   而後推門而出,準備和武瞾完成約定,外面的白澤正在抱著一桶冰淇淋狂吃,見到衛淵出來嚇了一跳,連忙翻找眼鏡,想要重新裝出菁英加班族的樣子,卻被衛淵反手拍在頭頂,道:「算了,白澤別裝了。」   「你從阿亮那裡畢業了。」   「畢業了……不,不用在做武侯的員工了嗎?」   白澤呢喃,一時間雙目幾乎含著兩大包眼淚。   你知不知道,和武侯這樣的人一起加班是多痛苦的事情。   和他的合作,大概就是,你以為的只是他希望你以為的。   「解放……」   白澤的歡呼還沒有喊出來,衛淵的右手拍了拍他,道:「不過,還有另一個事情要交給你。」   白澤臉色僵硬。   好消息,你不用在這個項目組加班了!   壞消息是。   你換了個地方接著加班。   橫批,還是得加。   滿臉挫敗:「那,又是什麼事情……」   「去帝陵。」   「嗯,帝陵就帝……嗯??!」   白澤猛得抬頭。「帝陵?!」   衛淵道:「準備開始始皇帝復甦的提前準備,女媧土,很快就到手了。」   時間:人間·三月七日。   古神·共工復甦第一階段。   祝融計劃·開啟。   始皇帝復甦進程,進入預備階段。   天晴,微風。   諸事清朗。   ps:今日第一更……… 第725章一切皆在亮掌握之中   衛淵走到阿照在的老街門前,根本沒有進門,只是安靜等待。   少女走出來的時候,噙著微笑詢問道:「啊,衛館主,你來了,怎麼不進來坐坐?嗯,要不要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走?」   白髮劍仙的聲音平靜溫和,但是卻透著疏離感:   「不必叨擾了。」   「…………這樣啊,也好。」   阿照把門關上,穿著尋常衣物,道:「那麼,我真的有幾個地方想要去看看,就麻煩衛館主一路護持了,我這個弱女子的話,衛館主你可要保護好我啊。」   『陳大哥,等到我有朝一日,變成了天下共主,你還會對我好嗎?』   衛淵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幼童垂髫。   眼底漠然,深深看著少女背後似乎存在似乎不存的過往,平靜道。   「走罷。。」   阿照說,她有想要去的地方,讓衛淵陪著一起去,少女雖然說是過去之人復甦而來,但是本身的實力其實很尋常,過往英傑們的實力不一,比如武安君,本身如果有足夠的軍隊,仍舊能爆發出極強的作戰力。   霸王作為神代末年第一單兵核彈頭,實力復甦只會更強。   而阿亮本身的實力,在諸神混戰裡面就只是勉強自保。   面對那幫動輒扛山而來的傢伙,實在是不夠提,所以現在阿亮身邊基本同時保證三名西山界山神水神在,崇吾山主,泰器山神,錢來山神基本片刻不離,就算是離開也有其他山神補上。   這個可是大腦。   得護著!   而泰器山神和錢來山神,屬於是山水神當中的一流水準。   和那幫傳說中的英雄沒辦法比,但是在西山界,也是當世強者。   在這個時代的人間界,除非是石夷,撐天這個級別的神不要臉豁出去偷襲,否則的話,幾乎不會出現問題,哪怕是四兇級別,在不在自身駐守之地,沒有神話概念的情況下,也休想要在山神三才陣下斬殺武侯。   山神,從來擅長防禦。   另外,圓覺和尚研究了歷史。   發現武侯這傢伙極端挑食,思考東西的時候更不喜歡吃東西。   在向衛館主申請後。   每天固定量強迫武侯吃夠量的食物。   也就只有認死理非得武侯吃完才放人的圓覺大師能夠免疫武侯的計謀幹擾,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沒吃完就是不能下飯桌,認死理的人,天克謀略之人。   少女阿照身法尋常,衛淵御風帶著她,問過了方向。   在天空中,和過去面容都有所變化的少女伸出手,想要去拉前面之人的袖袍,手指微蜷,最後還是放了回來,低下頭,看著此刻的人間,她過往從沒有從天空中見過人間,安靜看著。   第一個地方是長安城,過去的長安城,早就變成了現代化的城市。   一千多年前的大唐道路,幾乎已經全部不在,哪怕是故人重來,也無法找到些許的痕跡,那個他曾經遇見過小女童的貴胄別院,焚毀於黃巢之亂,歷經歲月,此刻也不過只是一個公園而已。   衛淵站定,看到公園裡面草地逐漸泛青,有孩子們帶著寵物玩耍逃跑,也有一個池子,裡面還殘留著秋日荷花的梗,變成了黑色且乾枯,白髮劍仙心底也有些許的悵然,就連那一棵老樹都已經不見了。   阿照看著自己年少時曾經在過的地方,看著那些孩子玩耍。   不知為何,她此刻看上去倒是溫柔許多,道:「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是這樣說的吧。」   「你想起來了什麼?」衛淵道。   「似乎在這裡,我曾經玩耍過,其他的,沒有了。」   明明已經回憶起來,但是她若說謊的話,也沒有誰能看穿。   衛淵點了點頭,帶著她去了大慈恩寺,她似乎對佛很虔誠,躬身禮佛,認真地跪拜,武后的執政之時,極為地崇敬禮佛,就仿佛是在彌補什麼過錯一般,衛淵右手背負身後,白髮及腰,垂落於手腕之上。   風吹而過的時候,衛淵閉上眼睛,像是回到了玄奘去世時的雪夜。   只是那時候,是他為玄奘守靈,跪拜於此,當年的皇后在他身後讓他抬頭,今日倒是換了個截然不同的位置上,   禮佛完畢,一路行過了長安的巷道,卻又去了武周年間的紫微宮,紫微宮在洛陽之地,本是大隋所成,而今成為了對外面開放的景點,少女阿照腳步平緩,就像是個尋常的遊客一般行走在自己曾經的權利中心。   天空很藍,來往的遊客不算多,但是也決不能說是少。   雖然共工之劫迫在眉睫,但是這樣的災難並沒有廣而告之,因為於事無補,反倒是會導致一些亂事,為了和共工一戰而準備的劍俠平靜站在漢白玉石的欄杆旁邊,看著眼前祥和的一幕。   在紫微宮的紀念品商店裡面,有擺放著各類的玉石製品,是新的文創之類的,衛淵注意到一枚新月形的玉佩,阿照指了指玉佩,道:「這玉佩,倒看上去有些眼熟啊。」   衛淵緩緩點頭。   作為紫微宮兼職導遊的店主笑著道:「這個啊,好眼力,這東西據說可是當年那位武則天女帝最喜歡的玉佩飾品,哪怕是神龍政變之後,都會時常握在手中把玩,是從古籍裡面發現的,後來作為咱們紫微宮的特色文創。」   衛淵看著這一枚玉佩,不得不說,現代復原技術是要超過古代的。   這種東西當然不可能是手雕的,雖然是量產,但是細節處都完美符合了記憶,符合過往,在他隨著玄奘西行之前,那女童摘下來送給他,祝福他前路安康,順遂無憂的新月玉佩。   「麻煩拿一份。」   衛淵緩聲開口,那位工作人員心情愉快,笑著給衛淵取了一份新的。   衛淵將這半月形玉佩推向少女。   阿照面容驚訝,而後帶著笑意地收下,將玉佩很嫻熟地系在腰間,文創館的服務員忍不住誇讚道:「真是適合啊,我在這裡見過很多人,還有明星們呢,都沒有誰比客人你更適合這玉佩。」   這不是假話,面容精緻的,可能會有誰超過眼前的少女。   但是暗中端莊雍容的氣質,再不曾有如她一般的女子。   服務員想要留影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後衛淵在離開這裡的時候,順便抽了個獎,本來只是隨便一抽,可是那位身材高挑的工作人員臉上凝滯了下,看了好幾次,抬起頭來,道:「額,嗯,恭喜你,這位客人。」   「您中了一等獎……」   「是五千元的現金,額,麻煩來這裡確認一下。」   衛淵:「嗯……」   「嗯?!!」   他下意識抬起頭,看到同樣不敢置信的工作人員,而和那邊的服務人員兌完獎項走出來,一輩子只在小學時候中過個安慰獎的衛館主還有點不敢置信,買了個東西,居然還掙了錢,原來……   趙公明的祝福真的有用啊。   下次多讓他說兩句好話……對,多說兩句。   嗯,這並非是因為太窮了希望財神給轉轉運,其實是因為……   對,因為我浩浩神州,不養閒神。   衛館主心底下意識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然後收斂了心情,往前走去。   ………………   少女阿照得到這玉佩,似乎很開心,雙手背負身後,步步往前,最終走到正殿之前,回過頭來看著外面,噙著微笑道:   「當年,那位則天皇帝,就是在這裡俯瞰天下的啊。」   「歲月變遷,哪怕是人已經去世,但是這個地方卻和當年一般,雖然經歷風霜,卻如同則天皇帝還在的時候一樣,俯瞰著這個世界。」   「你錯了。」   白髮遊俠站在旁邊,平靜回答:「這裡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紫微宮。」   「宋元之年,被金兵所焚,歷史所載,盡焚西京而去。」   「所以,當年的一切都已經不再了,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只是後人按照殘留的圖卷重新復原的,那個時代,終究是過去了。」   他側過身,看著突然似乎遭遇到了什麼衝擊似的少女,伸出手掌,一枚經歷過寒冬的枯葉落入他的掌心,白髮馬尾微微晃動,鬢角白髮垂落:「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   「帝王的功業,建造的宮殿,俯瞰天下的時代和豪情,都會逐漸消失,哪怕是神靈,也會逐漸被歲月磨損變得無情,過往的傳說,也會隨時間被埋葬。」   「如果非要說的話,只有文化,意志這些東西,還可以藉由文字,和後世千年的人產生共鳴罷。」   「沒有了麼……」   少女阿照很久後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看向旁邊的衛淵,道:   「我似乎回憶到了一些。」   她笑著,道:「我似乎是住在過這裡,好像站得很高,然後,我好像看到過那位則天皇帝,知道她,好像是和一位白髮劍仙有過一些往日的舊事,只是最後似乎雙方都不歡而散。」   衛淵回答道:「我也聽說過那個故事。」   「但是並非是不歡而散。」   「而是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若非是因為不願生靈塗炭,彼此又有恩仇,或可成不死不休也未可知。」   「…………真是遺憾呢,本來算是青梅竹馬,我覺得發展到了後面,真是,世事無常。」少女阿照輕聲自語。   「倒也不算是世事無常。」   白髮遊俠回答:「因為對於那個遊俠來說,世界上都像是一場夢,那個時代唯獨只有不過六人是真的在乎的,而那位女帝,親手奪去了其中的三個。」   「第一個,是那遊俠剛剛才出世的侄女。」   「第二個,是死去之後,渴望回歸故裡的僧人。」   阿照道:「……那第三個呢。」   「第三個……」遊俠聲音頓住,嗓音低沉平靜:   「是她自己。」   轉過身,道:「我在紫微宮等你,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腳步聲遠去。   背後的阿照看著這人世,肩膀消瘦,寂寥無言卻又孤獨倔強。   許久後,在外面等著的衛淵看到了面如常色走出來的阿照,衛淵道:「沒有記起來嗎?如果沒有記起來的話,還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去看……」   「不必了。」   阿照手裡握著玉佩,笑著道:「我只是隱約能夠看到,我的過去似乎並非是很美好的事情,能夠記起來一二碎片,得到一枚玉佩,心裡於願已足,過去的事情,便不去回憶了,阿照便只是老街的阿照便是。」   「雖然如此。」   她微笑道:「我會將女媧土,會還給你的。」   衛淵頷首,鬆了口氣。   卻沒有注意到少女所用的是還這個字。   腳步微怔,抬起頭下意識回身,卻什麼都沒有能看到,皺了皺眉,回過頭,道:   「那麼,回去吧。」   「嗯。」   而距此頗遙遠的一座高樓之上,高大的撐天之神重看著武瞾和衛淵並行的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找到你了……」   「一步閒棋,也有價值啊。」   PS:今日第二更…………   關於玉佩的事情,在第四百五十三章第四段。 第726章風起雲湧   ,鎮妖博物館   撐天之神重注視著遙遠之處的兩人,嘴角微微勾起,作為大荒頂尖戰力之一,祂這一段時間偶爾也會尋找那被自己所創造的女子,雖然按照因緣之說,她必然還會遇到那陶匠。   只是沒有想到,居然如此順利。   看來,終於是有計可使了……   不過,那陶匠的實力怎麼回事,重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對方不擅長卜算,之前的實力,在靠著蚩尤魔兵的時候,聯手武安君也只是和自己不開啟神話概念時候相仿。   處於雙方誰放鬆警惕就會吃大虧的狀態。   現在居然能夠隔著這麼遠,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視線和注視。   而從這傢伙腦子根本不會學卜算來說……   實力大進了?   撐天之神嘴角微微勾起,但是那又如何,自己吞食了從大荒帶來的神藥,早已經恢復如初,而石夷那個有道德潔癖的死腦筋又不在這裡,區區一介凡人,看我反手鎮……   「喂,小哥,能快點拉麵嗎?」   海岸撈的客人不滿地敲了敲火鍋。   「扯麵麵團都蔫吧了。。」   「啊,好,好。」   撐天之神收回視線,非常順手地扯麵,拋飛,一氣呵成,面非常地勁道,而後右手抬起撫在胸前,身材高大而具備有男性雄偉氣質的天神微微躬身,右手按胸,左手遞出一朵花,微笑道:   「工號九五二七,竭誠為您服務。」   「啊,好,好的……」   不得不說,哪怕是撐天之神,作為神靈的氣質和外貌仍舊在一般人之上,作為體魄強大讓人充滿安全感的高大男性如此溫柔的聲音,反倒是有一種反差感覺。   剛剛還有些生氣的客人都下意識的心裡消了氣。   當然,事實上,落在撐天之神身上的健身房老哥的目光更多。   「這老哥怎麼練的?」   「艹,這肩膀,這腿,這肌肉!」   「簡直是神。」   「要不然你上去問問看聯繫方式?」   「不,還是算了,我有點慫,要不然你上去,讓這老哥幫忙指點下我們的鍛鍊……」   整個海岸撈火鍋城裡面,男女比例達到了七比一,直逼理工院。   大部分還是賊能吃的健身房老哥,導致這一段時間火鍋城的營業額蹭蹭蹭地上漲,而老闆心知肚明是誰的原因,獎金上也不寒磣,撐天之神重打完工,去做了一個按摩,優哉遊哉吃了幾家自助。   早春寒意不少,只是穿著背心,紅色的夾克搭在肩上。   身子搭在欄杆上,一身類似於衝鋒衣的褲子,馬克鞋。   搭著欄杆抽菸看夕******備有爆棚的荷爾蒙氣質。   神靈所具備的,永恆的孤獨和人間的紅塵相聯繫,既格格不入,又莫名融洽,重深深吸了口煙,然後把菸嘴扔到腳下,隨意碾碎,安靜等待著尚未前來赴約的客人。   今天祂終於收到了那個在外海嫖到失聯的十二元辰之一的虎元辰。   是直接以神話概念氣息聯絡的,後者總算是幹了點正事,說是有共工的情報要分享,撐天之神抬起頭,感知到有氣息出現,微微斂眸,但是當來者站在這天台上的時候,撐天之神神色微變,略有訝異。   突然身軀一晃,以肉眼完全無法可見的速度出現。   一拳砸出,直接能夠造成颱風級別的力量猛烈,最後穩穩頓住。   狂暴的氣流沖天而起,將天空中厚厚的雲層直接攪碎,藍色的星辰之上,像是雲氣驟然分裂一般,出現了壯闊的異象,撐天之神看著身負十二元辰之一的神話概念氣息,卻是截然不同的面容。   只是拳風殘留的痕跡,就在對方的臉色劃出了一道猙獰的傷口。   鮮血留下,但是神色平靜,不動分毫。   那是個身材修長健碩的青年,黑髮垂落,劍眉星目。   有著琥珀色的漠然瞳孔,以及右耳垂落下來的紫色寶石吊墜。   「……看來,虎元辰那個廢物,已經死了……」   撐天之神緩緩開口。   青年回答:「不,祂若是死的話,怕是會帶來麻煩,所以,祂現在還活著。」   撐天之神玩味道:「看來,只是活著了……」   「你說,有水神共工的情報,說說看……,而你又屬於誰?」   「在下姓王,可稱山君。」   青年回答:「正是水神共工麾下。」   「今日來此,倒是想要和閣下聯手。」   …………………………   水神共工的麾下,帶著水神的情報,前來和自己聯手。   撐天之神微怔,而後放聲大笑起來,道:「區區以邪法得到了十二元辰之一的神話概念,而且祂還不是擅長戰鬥側的,居然也敢來吾面前,就算是十二元辰聯手,也不是吾的對手,你覺得,你已經能夠和噎鳴相提並論了嗎?」   「當然不是。」   山君平淡道:「但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而今,水神共工復甦之勢不可阻攔,閣下若是能和水神聯手,不也能夠交代了帝俊的託付嗎,雖然沒能完成原定的目標,卻至少是有足夠拿的出手的功勞,而不是作為撐天之神,一無所成,狼狽回歸。」   一擊中的。   「況且,閣下難道不想要報仇嗎?」   撐天之神深深看著這孤身一人,便敢於來到這裡和自己談判的青年,道:「……氣魄不錯,而且,水神共工,當年十大巔峰之中蓄勢第一,水勢磅礴,一旦勢起,那麼幾乎無可阻攔,我當然願意聯手。」   「不過,你說的聯手,是何意?」   「天神何必故意裝傻。」   山君席地而坐,伸出手邀請,撐天之神也同樣灑脫坐下,道:   「好,小子膽量不錯,呵……水神共工光明正大地邀戰,但是人族那幾個絕不會和祂單打獨鬥,不過這個我也能夠理解,畢竟以十大之下的實力,還和十大去單打獨鬥,這所謂的單打獨鬥的公平,本身就已經是一種不公平了。」   撐天之神順手從自己背後的帆布包裡面掏出兩罐青色玻璃瓶啤酒。   隨手拋給山君一瓶,手掌一抹,玻璃瓶的頸部光滑而斷,仰脖一飲而盡,隨口道:   「故而,人族的道路只有一條,學著當年的姒文命。」   「一則,人皇;二則,當代強者;三則,氣運金鐵。」   「面對十大巔峰之一,唯獨以祂自身的一個缺陷,靠著人皇之器強行壓制,創造出短暫機會,而後當代強者全力出手託住共工,最後以蘊含有九州氣運的金鐵強行將封印再度塑造。」   「如此才有可能擊潰祂。」   「這一點,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否則的話,不會來尋找我。」   撐天之神看了一眼山君。   作為共工臣屬的青年點頭:「自古交戰,以正合,以奇勝,奇招不可不防。」   撐天之神隨意道:「而人皇,我也知道是誰。」   「氣運金鐵,人族可沒有這東西了。」   共工之臣山君緩聲道:「而當代強者,不過是數道而已,人族的那陶匠……臥虎,龍虎山的人族第一,還有之前復甦過的人,以及,最棘手的,青丘國的蚩尤之軀。」   「禹王的封印,一旦出現過強大的神性波動,蚩尤之軀就會復甦。」   撐天之神深深注視著眼前的青年:「你的意思是,讓我拖住蚩尤?」   青年笑道:「我已經了解過了古代的規則,閣下之所以在人間不開啟神話姿態,只是因為,水神共工沒有復甦之前,任何神靈散發出過於強大的波動,都會被動的被水神冕下強行汲取神力,促進祂的復甦。」   「但是,現在水神冕下已經復甦……」   「也就是說,撐天之神,盤古的原型,您的封印已經解開了。」   「我也想要看看,傳說中的盤古,全盛之姿。」   撐天之神斂眸看著眼前的青年,道:   「……你不像是老虎,老虎不該是這麼精明的性格。」   「您對虎族的了解有問題,猛虎並非是以力量取勝。」   「我族都是最敏銳的獵手。」   撐天之神飲酒,想了想,道:「我可以聯手,甚至於,我還有其他的手段,可以牽制住龍虎山的天師,那是庚辰的轉世,而恰好,有個一手導致了庚辰轉世的傢伙,早已經準備了專門捕撈庚辰的巨網。」   「以此坐見十方之力布下的陣法,庚辰轉世將會失去一切力量。」   「就像是專門克制他而存在的力量。」   山君驚愕地看著眼前這看上去沒有什麼智謀的男子。   「庚辰………你確定,對他有用?」   撐天之神平淡道:「當然……」   「因為庚辰轉世,這已經是第七次了。」   「自大唐至今,一千五百年,怎麼可能只有一次轉世?」   「只是前面的六次,全部被殺了而已。」   「既然是對弈,就自然有來有往。」   「這一次他能活下來,只是因為他被帶回了龍虎山,而上一代龍虎天師,以一甲子壽命,強行阻攔了這一次天機的降臨,僅此而已,否則,你為什麼覺得會教導出張若素的天師,居然在他年紀輕輕就去世?」   「而蚩尤戰魂,我會親自去,失去了意識的蚩尤,已經不再是和我等同級別的戰力了。」   「我甚至於還可以同時牽制住具備有神農鞭的塗山女嬌。」   「至於人皇……」   撐天之神眼底浮現異色,平淡道:   「我有辦法,可以讓人皇之氣潰散至少三成,甚至於為我所用。」   山君深深看著眼前看上去毫無心機的魁偉男子。   神代十大之下,巔峰戰力之一。   盤古原型。   實力之強,足以牽制住整座青丘。   心機……叵測。   再加上針對應龍轉世特攻的崑崙陣法。   如此人神雙方皆有打算,就看最後硬拼了……   「果然是……強大的盟友。」   山君道:「你願意如此傾力出手?」   「是,事實上,本座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你來此,只是通個氣,但是作為交換,我也有條件。」   撐天之神挺直腰背,聲音頓了頓,正色道:   「希望水神共工,能夠加盟大荒。」   山君緩緩點頭:   「此事……我會稟報。」   祂聲音頓了頓:「而閣下所說,針對人皇的……」   「針對人皇之器的,自然只有另外一個皇帝,哪怕只是牽制,也是足夠。」撐天之神回答道:「一個,具備有奪取皇位傳說,也曾經在歷史上鑄造過偽造九鼎的,皇帝。」   「由本座親手復甦的皇帝。」   「命中注定的棋子。」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感謝雲深牧愚萬賞,謝謝~   蓄勢 第727章武侯的恐怖,始皇帝復甦預備開啟   ,鎮妖博物館   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鎮妖博物館搜小說」查找   一連十日,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只是天空中,那一條河流越發雄渾壯闊,衛淵抬起頭的時候,能夠看到天空的水域裡面已經出現了蛟龍,在水神共工的驅使之下,水族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開始進化。   現在衛星已經能拍攝地道,人間這個星球終於進一步擁有了星環。   這麼多年換了個新髮型。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個鬼啊。   衛淵仰天嘆息:「這,太離譜了……」他看向不遠處的老街,武的院落裡面,少女最近仍舊是日常外出,絲毫看不出打算送女媧土給他的樣子,連不願意加班的白澤都催了他好幾次。   「女媧土……」   少年阿亮有些疑惑,「……難道說,不可能啊。」   他呢喃自語:「那位可不是自願獻身的性格。」   「還是說我猜錯了……」   天空中,巨大的藍鯨遊過天水之境,龐大的身軀上,已經出現化蛟的趨勢,十日時間,共工在十餘天前,是從封印裡掙脫出一隻手,現在恐怕已經恢復了一半的實力。   衛淵聯繫過了祝融計劃那裡,宙斯權杖,海神三叉戟,希臘十二主神之一火神的鑄造錘,已經完成了基礎的融化,此刻正在瘋狂地開始編制法陣基礎,鴻蒙超級計算器和盤古超級計算器已經開到最高功率。   但是,還需要時間。   ……………………   「什麼,九五二七,啊不,我是說,阿重你要走?」   身材豐腴的領班經理一個愣神。   還沒有來得及挽留,撐天之神就已經瀟灑的擺了擺手,而後道:「最近躲到地下室,以那傢伙的性格,即便是要拿下神州,也不屑於對凡人出手,不過,嗯,之後你們可能會多出幾個器官,比較適合在水底生活。。」   「哈?」   還沒有反應過來,撐天之神已經走了出去。   順便反手一拍一個經常來這裡的健身房老哥,道:「記住,肩膀和背這裡的發力,有問題,記得改,要不然得出問題。」流轉的氣息刺激肌肉組織,讓那位練系重舉的運動員驚愕不已:「這,你,不,您……」   「您平常也舉重嗎?」   「舉啊,舉了很久,天天都舉。」   那些健身房老哥們肅然起敬。   撐天之神走出去,伸了個懶腰,眼底漠然:「神話概念……」   「呵……共工,我先履行第一個契約。」   ……………………   青丘國。   突如起來的恐怖巨響,仿佛是世界末日的徵兆,震撼了整個青丘國,作為依附於人間的最大小世界,此刻整個天地都在劇烈的晃動,女嬌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飛出,手中的神農鞭猛地擴大,化作纏繞世界的一道綠光。   「這是……」   她瞳孔收縮,猛地抬起頭。   撐天之神,神話概念展開――   稱號盤古。   巨大到直接以蠻力抗衡一個小世界的恐怖力量,讓天地震顫,女嬌強行支撐,銀牙死死咬住,在一陣放聲大笑當中,一道殘影拳風猛烈地砸下,似乎要將女嬌直接打殺,卻被另一道身影擋住。   蚩尤殘軀,應急而動。   感受到了足以威脅到人間的力量,自然出現。   原本在這同時,出手者將會迎來未曾復甦意識的共工自然而然吸收神力,而此刻,共工已經復甦,故而便再不受拘束,蚩尤本能出手,撐天之神放聲大笑:「來得好!」   猛地一拳。   能夠撐得住蒼天的磅礴巨力。   蚩尤殘軀雙臂交錯,   猛地後退,兩隻腳在大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跡。   而出手之人的身份終於顯露出來。   女嬌抬起頭看著那高大的身軀,瞳孔收縮,咬牙低語:   「撐天之神……」   撐天之神重。   神代排行第十七位。   實力位格,頂尖。   力量無雙,曾經支撐蒼天。   在純粹肉體力量上凌駕於帝俊和伏羲之上。   神農鞭之上泛起玉色光芒,旋即轉而幽幽,如世上最毒之物,也是少數幾種克制撐天之神的力量,而在這瞬間,那豪氣幹雲的撐天之神,在撞破了蚩尤之身之後,直接扛起三把兵器,轉身便退去。   利索無比。   急轉而退,竟是沒有絲毫遲疑。   「人族以技得道,化作概念,我倒要看看,失去了百兵之武的蚩尤肉體,還有幾分實力。」撐天之神放聲大笑,作為曾經只靠著遠遠氣勢交鋒便曾讓禹王選擇不和其交鋒的存在,k只是一瞬間便知道了蚩尤之體的弱點。   哪怕是曾經三界頂尖的高手,只剩下了本能,一身技藝,又能留下幾分?   女嬌追趕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撐天之神縱身而去。   低下頭,看到一道幾乎橫貫整個小世界大地的崩裂形傷口,蚩尤之體尋找不到對手,放聲咆哮,幾乎隱隱失控,被強行壓制住,女嬌看著大地上崩裂出的裂口,視線凝固許久,道:「…………丟失了幾件兵器。」   有老者低聲回答:「蚩尤十魔兵之中……」   「失去了作為霸者的刀,作為帝者的劍,以及作為王者的槍。」   「剩下的全是第二層級的兵器。」   「…………」白髮狐女抬起頭。   心中微沉。   戰爭,已經開始了……   以超過所有人預料的方式――   青丘狐國,和人間界脫離。   超過百萬人親眼目睹巨人扛天,邁足而奔的異象。   撐天之神開啟全部神話概念,以無邊偉力,強行將青丘狐國推離了人間,繼而以蚩尤魔兵,斬斷了兩個世界之間的連接點,而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後,龍虎山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問題,前往青丘狐國附近。   就連在博物館的衛淵和阿亮都得到了傳訊。   那種世界被強行推開的恐怖震顫感,整個人間都似乎同時發生了地震,諸葛武侯迅速前往靜室,嘗試和青丘國重新接上聯繫,衛淵前往青丘,而在這突然產生的亂世之中,沒有誰知道,一道身影主動離開了老街。   …………………   混沌,茫然,一片空白。   就仿佛死亡之後,亦或者說是睡夢中被死死壓住了。   就仿佛是尋常人口中所說的鬼壓床。   少女阿照明明在前一刻還在思考著些許念頭,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一位高大無比的男子盤腿坐在桌子上,帶著微笑看著她,後者手中還握著一柄兵器,肩膀上帶著一道傷口,後者卻毫不在意。   「喲,武,你來了。」   高大男子微笑著點了點頭,「是時候是你該要做出選擇了。」   「正好,你不是和那陶匠的關係現在處得還可以嗎?」   「我要你幫助他復甦始皇帝,而後同時以神代之法竊取其人皇之氣,雖然你的功業完全沒有辦法和始皇帝相比,但是嘛,畢竟是這片土地曾經承認過的帝王,有心算無心,還是能做到的。」   「另外,順便把武侯殺了。」   「這把蚩尤被稱呼為九黎之主時的佩劍,足以將那人的魂魄絞殺乾淨,我會將一道神力打入你的體內,到時候就算是那陶匠也無法阻攔住。」   順手將蚩尤魔兵扔下。   阿照意識到這人就是將自己復甦的那個存在,她的記憶早已回復,眼底的稚嫩緩緩消失,幽深如同暗夜,緩聲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同意你的要求?」   「不不不,是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在徵詢你的意見?」   撐天之神以少女無法理解的速度出現在面前。   抬手,粗壯的手指點在她眉心。   而後就仿佛當時發生的事情復演,少女周身筋骨斷裂,意識放空,撐天之神五指握合,猛地一拉,這一段時間的經歷,那一個個痛苦或者難以掌握的事情,所有的情緒和意識像是膠片一般被拉出來。   少女阿照的瞳孔變得空洞。   撐天之神的聲音漠然:「是本座復活你的,你為什麼會覺得,玩偶可以反抗神靈呢?撐天五千年,你這樣的人,本座見過了至少十名以上。」   「對於過往的歉意?這不需要。」   五指握合,一段記憶和思緒被捏碎。   「對於陶匠的懷念,呵……這種東西,也不需要。」   手指碰撞,記憶畫面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不見。   而後撐天之神漠然低語:「這是恨意,是對於人間的恨意,為什麼人皇之器不屬於你的恨意,這是憤怒,是對這天地的憤怒,為什麼你無法得到你所求的,這個,是你的怨憤,是對萬物的怨憤。」   「你回去之後,會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會選擇交出一部分女媧土,但是那只是虛假的,同時在始皇帝出問題的時候,以蚩尤魔兵,誅殺諸葛亮,放心,我會為你遮掩天機,會傳授一股力量給你,在純粹的力量上,哪怕是伏羲也不是我的對手。」   撐天之神低語,嘴角帶著神的孤獨和傲慢:   「成為皇者,這不就是你的願望?」   「本座給你這樣的世界。」   五指握合,記憶重塑,人格重塑。   阿照閉上眼睛,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浮現出的,是暴戾,是恨意,是不甘心,一如撐天之神所希望,一切都在k的掌握之中,之後,斬殺武侯,廢去人皇,順便以神話概念全開的姿態,和共工兩側同時出手。   撐天之神收回手。   就在這個時候,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   k面色驟然凝固。   一柄短劍,刺穿了k的腹部,重的臉上浮現出不敢置信,眼前是憤恨,暴戾,瘋狂的少女,身上爆發出的是撐天之神剛剛給她傳入的那一股神力,也就是這一股神力,讓她以這匕首刺穿了重。   「你……!!!」撐天之神失算了。   神威千重。   人則終其一生,渺小如草芥,渺小,微弱,不值一提。   那少女的人格已經被扭轉,感情也發生了徹底的顛覆,在神通概念上,確實如此,但是有一種無論是愛,後悔,還是恨意都無法扭轉的東西仍就如同烈焰般燃燒在她的心底。   哪怕懷揣著對世界的恨意,欲望,都不曾變化。   「你……放肆!」   撐天之神反手出手,眼前少女如果不想要被k穿胸而過,就只有退後,武雙手握著那柄短劍,眼前閃過一幕幕畫面,這是泰山山神以那一次泰山封禪的傳說說鑄造的劍。uu看書   『或許,能夠讓你從命運裡走出來……』   但是,但是啊,   泰山神,你終究並非朕的故人。   女帝怎麼可能會選擇後退?   年少的笑問在耳畔浮現,若是你的話,會如何降服此馬?   猛地踏前,手中的短劍,泰山山神口中或許能有一線生機的劍直接刺向更深處,幾乎是將自己的性命同樣地送了出去,以此身軀,如何能夠抵擋得住撐天之神的力量。   眼底的暴戾,藏不住那自始至終燃燒著的烈焰,就像是少時的溫柔也藏匿不住這光,恍惚間似乎重新回到了那幽深的宮殿之中,年邁蒼老的女帝,孤獨蕭瑟,眼底卻始終燃燒著一如此刻的光焰。   「朕也是炎黃的帝王。」   少女眼底燃燒出了最燦爛的火焰,並不曾懦弱後退。   堂皇正大,炎黃氣魄。   終究帝王。   「安敢如此!!!」   「蠻夷!」   ps:今日第二更…………   emm,上一章的本章說弄錯了一點啊,山君忠誠的是神州而不是人族。   鎮妖博物館最新章節地址:https://   鎮妖博物館全文閱讀地址:https://   鎮妖博物館txt下載地址:https://   鎮妖博物館手機閱讀:https://   為了方便下次閱讀,你可以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   喜歡《鎮妖博物館》請向你的朋友推薦本書,謝謝您的支持!! 第728章他日故交,今日同遊,不過是相逢如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二十九章局勢惡化,共工邀戰神靈撐開天地的力量在瞬間的絕地反擊。   指尖的速度超越極限,在絕對的力量下,也同樣具備絕對的速度。   只是破開的高速空氣,就已經灼熱到了如同燒紅手術刀般的鋒銳,輕而易舉地破開了女媧土級別的心口防禦層,而後,重的臉色出現了一絲驚愕和震怒。   「你……本座的女媧土!!!」   心臟之上分明有一道痕跡,女媧土已經被取出來了。   而自始至終都沒有後退一步的少女瞳孔神採逐漸黯淡。   青丘國無法聯絡,而衛淵在急急趕回到老街的時候,叩響了那位少女阿照的房門,而後察覺到不對,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一間屋子已經被打掃得非常乾淨,就像是主人要出遠門一樣。   桌子上一杯紅茶,紅茶下面壓著一封信箋。   還有一個盒子。   衛淵展開信箋,看到上面是娟秀的字跡:   「衛館主,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   「但是請不必擔憂我。」   「我只是覺得,好不容易來到了這個時代,來到了這樣千年之後的人間,若是只呆在老街上的話,未免太過於遺憾,所以,我希望能夠外出看看,看看這個人間。」   「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我或許會回來,也或許,我會找到自己的歸宿,不再回來,但是希望能夠把這一間屋子留下來。」   撐天之神重咬牙,身上浮現出了一重重的紋路,那是金色的光芒,是代表著帝王的氣運,悠悠幾千年,唯一一位被視為正統的女帝氣運,是皇者氣息的反撲,撐天之神重,同樣曾經是人族的臣子。。   是夏官。   哪怕是強大如同共工,都會受到人皇之器的反噬。   作為撐天之神重,被代表著人間數次封禪之一,大唐李治封禪傳說所化的短劍,被唯一的女帝刺穿腹部,代表著反噬的力量讓祂悶哼一聲,神靈的權能被壓制。   撐天之神重的眼底,絲絲縷縷的紋路密布。   而博物館的衛淵低語念出了信箋。   「所以,也請你不必再來尋找我。」   「但是,等到你和珏姑娘大婚的時候,可以給我發個簡訊,我會有禮物送給你們,也希望我在這裡,永遠只是阿照,而沒有其他的任何身份。」   「另外,若是那位女帝知道白髮仙人當時的想法,最後或許會這樣說吧,就是對於衛館主你那生死之敵的回答,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只是玩笑話啦。」   「衛大哥不要多想。」   「勿念,照。」   「我去人間遊歷啦。」   衛淵失神許久,打開盒子,玉匣當中,絲絲縷縷仿佛是星辰般的流光塵土起伏,在這女媧土的圍繞之下,那一枚半月形的玉佩安靜平躺著,上面的紋路一如當年。   『陳大哥,你要去遠門嗎?』   『這是我娘親給我的,現在給你。』   女童微笑著叉手躬身,嗓音清脆:   『願君前路安康,順遂無憂。』   「願君前路安康,順遂無憂……」   「我大唐,我武周……」   少女倚靠著石柱坐下來,心口空洞,垂眸微笑低語:「我神州。」   「千秋萬代。」   「千秋萬代啊……」   不知為何,此刻卻突然想到了最后蒼老時候的經歷,待在了紫微宮,眾叛親離,只剩下自己孤獨地俯瞰著落日的宮殿,也曾經遺憾過,但是仔細想想的話,若是詢問自己年少時,會不會做出其他選擇,大抵不會。   是功是過,是手染鮮血,殘酷無情的毒婦。   是大開科舉,親自臨試的君王。   是賢人簇擁的帝王,是眾叛親離的寡人。   是知人善任,權不下移。   亦是任事率性,好惡無定。   啊……   少女滿意地閉上眼睛,一如當年蒼老的自己。   「做過自己。」   「夠快意了……」   她呢喃低語:「雉奴,我來尋你。」   少女神魂離去,不復存在,撐天之神重悶哼,最終渾身遍布金色的人道氣運,地上那柄泰山山神所化的斷劍緩緩消失,兩敗俱傷之局,祂順勢一掌,似乎要將這少女直接殺至魂飛魄散。   但是最後只是寬厚手掌握著真靈。   五指緩緩鬆開,放其歸於天地。   神州,則天武瞾,戰死。   大荒,神代第十七位,撐天之神重,短暫失去戰力。   無法參戰。   「……算錯了一步,人啊。」撐天之神看著自己的手掌,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自己的神話概念,因為當年被顓頊騙過,留下了一個致命的缺點,而現在,這個致命的弱點和缺陷,被女帝的氣運強行幹擾。   在這個戰場上,無法開啟神話概念,簡直就是找死。   祂想到那個陶匠,以及,如果說自己實力不夠的話,之前代表共工前來的黑髮青年,那一雙幽深的眼睛,總覺得隨時會被反向擊殺,撐天之神面色幾經變化,最終冷笑道:「無論如何,這一次無能為力了。」   「陶匠,大荒等你。」   「若你還能活著的話……」   祂鼓足最後的神力,猛地一拳砸在大地之上,地脈瞬間產生了巨大的震顫,而後瞬間溝通水脈,一股神力直接衝撞向了青丘國小世界,本來安靜下來的蚩尤之身再度嘶吼起來。   女嬌右手一握,神農鞭直接飛出,強行控制住了此刻敵我不分,欲要強行衝擊青丘國邊緣的蚩尤之軀,而同時神州地脈和水脈開始了劇烈的震動,水神共工一方,接受到了來自於大荒的傳訊。   不知道,那位山君發現沒有援軍會是什麼心情啊。   抱歉了,王姓的小子,既然我做不得援軍,就只好看個樂子了。   撐天之神冷笑,看著眼前的少女,沉默了下,還是以此刻的身軀,將閉著雙目的少女抱起,送入了乾陵之下,雙手抓起兩把土,將那柄碎裂的泰山封禪劍放在上面。   拳鋒一砸,身軀往後一晃,直接從人間界離開,前往大荒。   「姑且,算是狼狽收場了……」   「呵……」   天地之間,那一條河流晃動,衛淵握緊了信箋,衝了出去,抬起頭,看到了天空中河流的洶湧澎湃,這代表著的只有一件事情,在撐天之神奇襲青丘國後,水神共工開啟了對人間的邀戰。   「已經足足十二天了,衛淵,還沒有準備好嗎?」   「亦或者,還需要幾日時間?」   雄渾壯闊的聲音,像是波濤,亦或者雷霆之聲,一步步走出東海的水神共工,長發以銀色的圓環繫著,垂落到接近於地面的高度,開始了邀戰,水神共工已經足足等待了十二天的時間。   但是長安劍還沒有徹底鑄造完成。   衛淵抬起頭看著遠方,遊動的如同星環一級別的河流,高大的神靈巍峨,然後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盒子,裡面的女媧土緩緩流動著,時代的軌跡開始轉動,當共工踏出的時候,就已經代表著,先前虛幻的和平被打破了。   衛淵五指握合,反手將這盒子拋給了身後的白澤。   白澤手忙腳亂的,好不容易才接住,愣住:   「館主……?」   「帶著去帝陵吧。」   「白澤,讓始皇帝復甦到巔峰,需要多久?」   衛淵詢問。   白澤張了張口:「……我會儘快。」   「嗯。」   原本禹留下的,作為封印九鼎的材料,最終被墨翟拿走鑄造了劍,而後被最後的秦墨將其融化,作為了十二金人的材料,所以說,如果說最後仍舊沒有饕餮的九州金鐵,那麼,至少可以以十二金人進行封印。   「我會去攔住共工。」   「至少,將共工牽制到神州的海岸線外。」   「未必會立刻和祂交鋒,但是至少要完成牽制,也就是說,先拖延點時間。」現在撐天之神那該死的樂子人直接衝擊青丘國,開啟全盛神話概念,打斷神州布局。   但是彼此交鋒對敵,本來就是有來有往。   對面不是木偶人,不會老老實實聽安排。   「共工不會主動踏足這裡,但是估計也不會太久,最多一兩天。」   「我先去一趟龍虎山。」   衛淵想了想,反手將那枚半月形的玉佩拋給白澤:   「把這玉佩,放到博物館裡面吧。」   「嗯?這個,這個不是現代工藝品嗎?」白澤愕然。   「是,但是現代工藝品,也是有價值的,價值不是在於是什麼東西,而是這東西上寄放著些什麼……」衛淵低語,最後搖了搖頭:「算了,先放著吧……」   「饕餮,你在做什麼……」   「真的逃跑了嗎?」   ……………………   與此同時,大荒邊陲。   身著白衣,右手長劍拄地,捂著胸口的青年喘息。   看著前方遍結的軍營戰陣。   「嘖……」   饕餮,亦或者說,縉雲氏臉上浮現出不甘的神色。   左手捂著胸口,以四兇之軀,身上居然有不少猙獰的傷口,與此同時,腰間的口袋垂落,裡面有一個重物,散發出了純粹的濃鬱氣運氣機,星星點點,色澤仿佛九州金鐵。   再一觀之,其形便如一座古樸的大鼎,其上紋路遍布。   失蹤了兩個半月的饕餮。   再度出現的時候,手中帶來的,並不是九州金鐵。   而是,九鼎之一。   PS:今日第三更…………   李治,小名雉奴……    第729章神靈的考量,命中注定的棋子   「一個部族,兩個部族,三個部族」   「嘶這什麼情況,大荒現在怎麼這麼危險了?」饕餮滿臉蛋疼的看著前方,到處都是來自於大荒的大部族,而且盡數都是以神將為主,而非是之前那種以凡俗的國度為核心。   比起以前,大概是相當於直接從諸侯爭霸級別的警戒係數。   提升到了神代爭鋒級別。   混蛋到底是誰搞事情,把難度係數直接拉高了這麼多?   不要讓爺爺我看到你。   饕餮咬牙暗恨,無奈嘆氣,拈了拈從海外大鬧了一番之後得到的九鼎之一,這東西大概的流程就是,饕餮首先搞到了九州鐵,而後覺得九州鐵大概是搞不定水神的。   作為人族最蠻荒年代活下來的四兇之一,共工那是什麼級別的。   你陶匠能打嗎?你打不了。。   最後饕餮又發現了有九鼎之一的痕跡,禹王九鼎,被海外之國當做了國寶玩賞,饕餮思考著之後,考慮到某位陶匠似乎有陶器鼎器砸人專精這個技能。   當年手上有陶罐就能咋淮水禍君,現在換個九鼎不是能砸共工?   饕餮明悟。   沉思計策,暗中謀劃,思考父親,第一代夏官縉雲的教導。   吾乃是縉雲氏之後!   最古文官的嫡子!   所以最後饕餮選擇獨身闖入了海外大國,而後挾持帝王,交換九鼎,於四海之間縱橫一萬七千裡,連戰海外界高手追殺五十三日,最終硬生生被他從海外諸界裡闖了出來。   事實證明,混子都能混進四兇裡面,不混的時候還是很兇的。   不過也要幸虧鎮守海外的祝融現在在沉睡著。   否則饕餮大概率會被祝融壓下當看門的。   為了鎮壓一個十大巔峰,最後闖到另外一個十大巔峰的轄區裡面一番大鬧,最後甚至於遇到了海外大壑歸墟,手上的九鼎,簡直就是現在神代第一的引怪寶物。   饕餮最終強行和歸墟五鎮守之一交鋒,突破自身局限,強行吞了對方半身,讓歸墟五大鎮守之一都懵住,這怎麼什麼都能吃?祂想過自己受傷,被殺,可硬生生沒能想到居然是被一口啃了一半的身子。   而趁著這機會,饕餮這才撞破空間,來到了大荒。   這一路廝殺之慘烈。   現在饕餮肩膀上的那味道很難吃的隨身兇獸還心驚膽戰。   且戰且放膽。   它以前沒有想到,自己的主人居然有這麼霸道的一面。   不愧是第一任夏官縉雲的孩子   偉哉,尊主!   它滿臉的感慨,一連狗腿子樣,打算拍馬屁。   才回過頭來,思緒就凝滯呆滯。   前方諸神列陣,煞氣縱橫。   背後歸墟潛藏,殺機無盡。   一身轉戰數萬裡,縱橫無雙。   然後就這樣這個氛圍,饕餮居然直接盤腿一屁股坐下來,懶得再想,然後伸出手在包裹裡面掏了掏,居然掏出了好幾個大肉包,直接往嘴裡塞,一張臉鼓囊囊的,一邊大嚼一邊認真思考:   「啊,要不然還是投了算了。」   「感覺打不過去啊。」   「拿著九鼎投降大荒,是不是也能得到不錯的待遇?」   「不是,尊神,您這是」那隨身兇獸飛到旁邊,看著明明危險時刻,居然身上還藏著零食的饕餮,嘴角抽了抽,注意到這東西是饕餮和那些海外諸國的高手交手的時候,死活都不肯鬆手的玩意兒。   還以為是什麼絕世珍寶。   沒想到,居然是剛剛出鍋的肉包子?   「怎麼了!」   「你居然看不起包子?!」   饕餮一隻手把這兇獸抓在手裡,憤怒震聲道:「這可是包子!」   「同時滿足了主食的面,還有肉餡,菜的,三合一的,最完美的食物!」祂一邊大聲傳教,一邊用力地晃動著,那隻兇獸被搖晃得眼冒金星,嘴角都要噴出白沫了,腦子裡終於開始思考。   自己選擇饕餮作為主尊是不是個錯誤?   搞不好會被吃啊。   兇獸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結結巴巴道:「沒,我只是說,尊主你的這麼多菜是哪兒來的?」饕餮道:「哦,這個啊,剛剛路過一個裂隙那邊的時候,我看到路邊一盞燈,還有一桌子菜,想了想,我拿了一半。」   「???」   兇獸神色凝固。   回憶,抬起頭,結結巴巴道:「不是,尊神,你」   「那個菜,不是祭祀逝者的嗎?」   「這個不是死人飯」   兇獸的聲音戛然而止,眼前的青年懷抱著那個裝著好吃的的包裹,滿臉兇悍,一雙眼睛瞪大裡面滿是血絲,大有你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扔出去當誘餌的表情。   「是吃的!」   「沒說不能吃那就能吃!」   「再說了,我是饕餮!」   「那是吃的!」   「吃的生來就該被饕餮吃!」   「有問題嗎?!」   饕餮震聲道:「沒有問題!」   兇獸呆滯,一時間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不,尊主,咱們已經寒顫到了連死人的飯都要搶的地步了嗎?   它看著饕餮胸口仍舊還在流血的傷勢,老老實實地閉嘴沒說話,饕餮把好吃的全部吃完,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脂,然後掏出了一個糖果,下意識撕開糖紙扔到嘴裡,然後臉色一滯。   「呸呸呸!」   「嘔!」   饕餮大驚失色,雙手直接卡住自己的脖子,直接把這糖果吐出來。   「呼好險好險,差一點就把這個東西給吃完了。」   饕餮滿臉慶幸,拍了拍胸口,然後用糖紙包裹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口上,這是他和人間那個孩子約定的,會帶著回去的,作為縉雲氏的弟子,老爹從小就用拳頭教訓他,告訴他必須遵守約定。   不過,老爹還說過什麼來著   饕餮總覺得記不清楚了。   那張熟悉的臉就在眼前,但是說什麼,都已經模糊了。   就像是他之前帶著湖中仙女上龍虎山的時候,還留著屬於老爹的那一張夔牛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饕餮想了想,沒有把那張鼓拿出來吞了,現在他身上的,幾乎只剩下九鼎,夔牛鼓,那顆糖了。   作為吞噬概念的持有者,饕餮能夠從進食當中得到力量。   而當他身上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的時候,就代表著祂已經戰至最後,那邊的兇獸臣子心底肝顫,總覺得自己會不會下一刻就被饕餮吞了,補充能量,這生死攸關,好不好吃反倒是不重要了。   饕餮盤腿坐著,看著前方的神靈戰隊。   徐徐吐出一口氣,道:「等到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想辦法繞過去。」   祂往後一躺,雙臂交叉枕在腦後,嘴裡咬著一根乾草,安靜看著天空,懶散平靜,只是身上的傷口戰痕,胸口不斷往出流血的歸墟之創,代表著過往數十日轉戰三界的經歷。   那隻小兇獸躲得離開饕餮至少十七八步遠。   『遠在天國的娘親,您的孩子今天恐怕得死在尊神的肚皮裡面了。』   『我以後大概會下地獄吧。』   兇獸無語淚凝噎。   然後想到自己就算是去了地獄,大概率也會遇到饕餮下去吃自助。   一時間更是無語淚兩行。   饕餮睡了一會兒,不算長,約莫五個時辰,當天色暗淡下來的時候,天空中充斥著星辰,他翻身坐起,看著前方的神性軍隊,抬手一隻手抓起了兇獸,直接塞到衣襟裡面,而後反手握著一柄劍。   趁著夜色,潛伏而下。   神代的陣法層層疊疊,已經不再是之前那種尋常的凡間國度的水準,饕餮在潛伏度過了三層的軍陣之後,終究還是暴露了,一道道光芒落下,有聲音怒喝道:「誰?!」   「有敵人闖關!」   磅礴的氣息升騰而起,作為大荒卻吃過了一場敗仗。   哪怕那只是大荒諸國的軍隊,但是這也讓來自於神代各大部族的精銳們感覺到了一種恥辱,都憋著氣要復仇,饕餮眼底微寒,抬手握住兩柄劍,黑髮束成馬尾,眼底清冷。   劍術縱橫,如令鬼神闢易。   縉雲氏,上古劍術大家,而饕餮   饕餮曾經的劍術和強大程度,神州古代的青銅鼎和兵戈之上,皆有饕餮紋路,哪怕是後世的兵器寶劍,在劍格的位置上也會有饕餮紋,那曾經是出徵和祭祀專屬的戰紋。   轟!!!   來自於夜色中的狂暴氣浪,代表著正面的突破。   饕餮右手劍鋒揚起,前方超過百名神代戰士直接被狂暴的力量揚起。   四兇之一,哪怕是重傷,哪怕是並不在自身神話概念所在的區域。   無法藉助天柱之力。   但是當祂決心拼死一戰的時候,仍舊展現出了遠超在人間時發揮的實力,畢竟人間界當初是有共工這個保險裝置在的,饕餮也不能釋放出自身的神話特性。   此刻便是無拘無束,再無牽制了。   轟鳴的戰鼓聲,純粹由神代金屬所鑄造的鋼鐵城關,高達三百裡,盡數被磅礴的力量衝破,打開了一道同道,再高的城關,只需要衝破一個裂隙,便可繼續前行。   天空被無數的陣法照亮,一道道神性陣法,匯聚超過百人之力。   化作能夠撕裂大地的光柱砸落。   饕餮左手之劍橫斬,將一道足夠轟擊開山脈的光芒擊碎,右手直接將那柄劍砸出去,簡直如同蓄勢的戰斧式飛彈,直接在大地上犁出了一道猙獰的痕跡,前方鮮血淋漓,饕餮眼底倒映著火光。   有神性將領察覺到祂身上的傷勢,全力出手,掌中的神槍直接貫穿了饕餮的胸口傷勢,饕餮眼底兇光大散,猛地反肘狠狠一砸,直接將這槍從槍柄砸斷,面容因為劇痛猙獰,怒喝之聲震天撼地。   饕餮反手將槍鋒從身上拔出,一左一右,雙手斷槍猛地前戳,直接洞穿入那那出手神將的身上,悍勇無比。   猛地踏步,雙臂發力。   饕餮怒吼著低頭全力衝鋒。   「住手!!」   「那是司幽之主的孫子!」   背後數名的神代戰將嘗試拉住他,卻硬生生被饕餮拉著往前,最終以這斷槍在刺穿那神將之後,還貫穿了數名將領,直接穿滿了,方才猛地掄起一砸,便是大地崩裂,神將當即戰死。   而當冷靜下來的饕餮看到那兩名出身於大部族的神將被自己直接砸死砸殺的時候,心底一寒,終於意識到了關鍵的東西。   再沒有退路了。   那是司幽部族的玉佩,代表著的是大神司幽的直系後裔。   殺了大荒大神之一的孫子。   這代表著來自於大荒的絕對敵意,在周圍的怒聲和攻勢越發猛烈的同時,饕餮心底微冷,旋即卻像是打破了某種底線一般,既然殺了司幽的孫子,沒有退路的話,那就沒有退路吧。   手腳冰冷之後,饕餮心底反倒是炸開了一團烈焰。   手中的兵器不斷地向前撕扯。   從高空俯瞰,祂直接鑿穿了足以在神代爭鋒時候出現在戰場上的一座營寨,完全展現出了何等為兇悍,最終兩名守將被他直接扔飛,拳頭猛地砸出,伴隨著咆哮,背後饕餮之相巨大無比。   前方高達八百米,散發出透明流光的巨大陣門被打穿。   陣法被破。   饕餮雙臂交錯,直接衝出,無數的陣法破碎,化作了絲絲縷縷的流光,如同蝴蝶飛舞,也代表著,在踏前一步,就可以回歸神州,代表著自五千年後,真正意義上的神代九鼎歸於炎黃。   這樣的話,那陶匠得管我飯了吧。   哼哼!   至少十年得讓我吃飽,實在不行,五年也可以   我可以給那小傢伙建造一個用巧克力和糖果做的花園。   旁邊開一家專門從地獄進貨的自助火鍋。   然後那個什麼湖中仙女,把龍虎山那老雜毛綁了強行送去結婚。   兇獸眼底也有欣喜。   「嗚嗚嗚嗚太好了。」   「不用被吃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無邊鋒銳之氣直接鎖定了饕餮的眉心,饕餮動作一頓,那開心的,覺得自己活下來的兇獸也身軀僵硬。   背後只是被鑿穿的神代軍隊迅速匯聚。   四兇神之一的饕餮身軀居然隱隱僵住,腰間距離神州很近,散發出金色光芒的九鼎,卻也無法回到故土。   而前方,月夜之下,一名面容俊美的青年安靜站著,右手握劍,黑髮被玉冠豎起,唯獨鬢角長發蒼白,如同白駒,雙目永遠閉住,柔軟易碎如同泡沫,以及凌厲無雙如同歲月的感覺,同時存在在祂身上。   「噎鳴」   饕餮緩聲開口。   「果然,人間若要對抗共工,必然缺少不了九州金鐵。」   「提前封鎖關卡,是正確的。」   天之副君緩緩拔劍,掌中那口代表著歲月如梭的白駒神劍出鞘:   「作為大荒之神,在下不可能讓九鼎回歸神州。」   「抱歉了,饕餮。」   「今日,死在這裡罷。」   曾經屬於開明九首之一的劍道神話概念浮現在祂的身上。   和歲月流轉的概念一併出現。   無邊殺伐,歲月如劍。   ps:今日第一更這兩天更新可能稍微晚點。 第730章神威千重,人憑一念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三十一章有熊部,縉雲氏劍的鋒芒,時間的流轉,帝俊親自擊殺了開明劍首,以星辰鬥數將開明劍首的劍道概念轉化為一命格,而此刻,這一顆代表著劍道巔峰概念的星辰,正在噎鳴的身上流轉。   單純的噎鳴,就足以凌駕於失去神話概念的饕餮之上。   此刻的噎鳴,甚至於比之前的祂還要更強大。   能自勝者強。   帝俊認可這一句話,而強者,並不會只局限於一個種族。   饕餮掌中的劍猛地劈斬而出,依靠磅礴大勢,上古縉雲氏之劍,有劍滅萬法之氣魄,饕餮為縉雲嫡子,自然也具備有強大的戰力,霸道的劍斬出,卻只是斬到了三分之一呼吸前的噎鳴,再快的劍,也快不過時間,再快的速度,又如何逃得過空間?   而饕餮身上再度多出了幾道傷口。   那是來自於時間的痕跡。。   確定你在三秒鐘之後會被劍術貫穿,而後再交鋒,時間的流動,就會讓你自然而然地在三秒後中劍。   時間本身,就是最偉大的力量,是最強的概念。   噎鳴手中的劍劍鋒之上留下泛著金色的紅血,雙眸閉住,但是那種壓迫感卻遠超過千軍萬馬,饕餮的呼吸粗重,身上已經多出了許多的傷口,狼狽不堪,甚至於如果不是天賦的直覺,此刻早已經被殺。   瞳孔橫掃,背後好不容易趁著偷襲衝破的軍陣重新完成聚集。   司幽之主是大荒的幽冥之神。   司幽孫子的死去,這些軍隊裡的將領如果不能將罪魁禍首饕餮拿下,是決不能撫平大神的怒意的,而在大荒得罪了大荒的死神,那會是個什麼下場,這些神靈,只是想想都會覺得心底冰冷,手掌發涼。   你死了都會很倒黴。   饕餮收回視線,擦了擦嘴角鮮血,道:   「噎鳴……果然很強。」   「世界是按照時間的流轉線性推導的,當我提前確定了你三個呼吸之後會被洞穿的未來,再出劍,你自然而然就會中劍。」噎鳴的聲音溫柔安寧,睫毛長而如劍,輕聲道:   「一切力量之中,歲月最接近於命運。」   「……是嗎?」   饕餮突然抬頭:「你始終強調三息,是否代表著。」   「這是你能撥動命運,逆轉因果和未來的極限操作?」   「嗯?」   「換言之,只要我的招式在三息之外,你就無法逆轉我的因果。」低語的咆哮,饕餮猛地爆發出了全部的力量,隸屬於四兇之一,名震曾經神代的四大兇神之一的力量,一時間令整個天地都昏暗了下。   決然的招式,危機中的智計。   饕餮雙臂交錯,眼底冰冷,直接衝破了層層如雨的劍光,放空大腦,任由本能在凌駕在時間之上,右手化作獸爪,猛地撕扯空間,直接抓向噎鳴的脖子。   就在祂的饕餮之爪即將撕裂噎鳴的脖頸時。   動作驟然凝滯。   一柄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洞穿了他的腹部。   那在饕餮衣襟裡面的兇獸被震撼尖叫起來,饕餮的動作失去力量,右爪化作了人的手掌,高大的四兇神之一瞳孔恍惚失神,噎鳴雙目閉著,鬢角白髮被勁氣吹著往後,語氣溫柔,有讓人安定的力量:   「為什麼,那三息的時間,不是我給你留下的陷阱呢?」   「我和你之間,畢竟不是碾壓的差距,我也不能小覷。」   「縱橫神代的四大兇神,饕餮,你的傳說,是時候結束了。」   白駒神劍之中,歲月的時間不斷流逝。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饕餮臉上卻浮現出瘋狂的神色,右手五指張開。   神話概念·吞噬!   震天撼地的咆哮,巨大的饕餮虛像沖天而起,強行將歲月和時空的具現,將后土大神的嫡子直接吞噬其中,哪怕是時間,也無法抵禦這一瞬間的瘋狂。   哪怕是噎鳴的臉色都浮現出了驚愕和不敢置信。   饕餮嘴角鮮血流出,眼底散發出暴虐瘋狂的神色,暴虐之中又有著極致的冷靜,五指張開。   神州·饕餮。   於此超越了自己的傳說。   吞噬時間。   神話的衝擊,讓大地都震顫,不斷出現崩裂,湮滅的後果,那隻隨身兇獸被勁氣吹拂的只能拉住祂的衣襟,咬緊牙關,但是這個時候,它感受到了饕餮的身軀在不斷顫抖,失去了補給,沒有了食物,作為吞噬這個概念的神靈,力量在不斷下滑。   兇獸看著那張死死咬緊牙關的側臉,想到這數千年的相處,作為弱小的自己,剛剛饕餮帶著它闖過了無數的包圍,見證了神靈的死亡,明明之前怕得要死,但是現在的它卻不再恐懼,反倒是著急眼前的青年,突然一咬牙,道:   「主人,吃了我吧。」   「吃了我,我的氣血足夠你活著回去……」   饕餮的眼瞳橫掃,那一雙眼睛裡面混沌一片,已經失去了理智。   下一刻,祂猛地伸出左手,直接抓住了那兇獸。   饕餮如此地用力,似乎要將其捏碎成肉泥。   兇獸閉著眼睛。   雖然有些怕,但是卻又沒有什麼後悔。   卻突然感覺到不對,那股力量猛地將它拋飛,而後狠狠地砸向了山海裂隙,兇獸猛地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距離饕餮,距離諸神的戰陣越來越遠,這一瞬間它前所未有地怒吼尖叫起來:「不對!!!」   「不對!!」   歲月之主噎鳴撕裂了饕餮的幻象。   巨大的勁氣撕裂大地。   饕餮雙臂交錯,抵抗住歲月的劍鋒,衣擺揚起,他突然臉上浮現出了驚愕的神色,腰間最寶貴的口袋被激蕩著揚起,而後碎裂,散發出金色光芒的九鼎之一,和那一顆糖果一併揚起。   饕餮下意識伸手,動作凝滯。   而後毫不猶豫。   猛地抓住九鼎,轉身,用力。   九鼎帶著無邊流光迅速撞擊在那兇獸身上,饕餮怒道:「回去!」   「走!」   「我縉雲一脈,從不違約棄諾……」   劍鋒刺穿血肉的聲音,神劍白駒從後面洞穿饕餮身軀,修長的劍鋒勁氣,那一顆人間的糖果在一瞬間便已經化作了齏粉,最後被踩入了血肉和泥土化作的泥濘裡面。   流出的鮮血,憤怒的饕餮,還有那柄冰冷的劍,構成了兇獸此生絕無法忘卻的記憶,它一咬牙,咬住青銅鼎,轉身瘋狂地朝著那邊的神州裂隙奔跑而去,距離不算遙遠,但是它只是妖獸,速度完全無法和神相比,這一段並不長的距離,便如同天塹。   饕餮張了張口,猛地低頭俯身,咬住了刺穿胸口的劍。   牙齒用力。   神劍白駒之上,出現裂痕。   噎鳴神色驟變,強行掠身,離開這個瘋狂起來連劍都吞的怪物,那一隻兇獸飛快地朝著神州裂隙飛去,咬緊了牙關,伴隨著掠過的鋒芒,身軀之上出現了一道道傷口。   幾道神靈迂迴靠近兇獸。   陰影透落,作為只能夠以不好吃來保護自己,讓自己不要成為其餘掠食者食譜的兇獸,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諸神的對手,它的一隻腿被直接斬下,神將踏步向前,從容出手。   動作凝滯。   一道劍光直接洞穿其咽喉。   喘息的聲音,無邊寂靜的殺伐氣息,代表著的是來自於傳說當中兇神的威能,饕餮支撐著站起來,看著前方的軍隊,道:「你們的對手,是我啊……老子還沒死呢。」   「信不信我吃了你!」   伴隨著怒聲。   背後,饕餮法相神話傳說浮現出來,仍舊怪誕而強大。   而後,它居然狠狠地咬向了自己的手臂,猛地撕扯下來,鮮血淋漓,大口吞噬,這恐怖荒誕的一幕讓前方的諸神聯軍一時間寂靜失去語言,而饕餮伸出手,抓出了那一張夔牛鼓,失去力量的青年終於放棄。   猛地低下頭,像是瘋了一樣吞咬著這一張夔牛鼓。   背後的神話概念具現在瘋狂地吞噬自己,本該劍眉星目的青年跪倒在地手掌撕扯,撕咬著那一面盾牌,鮮血淋漓,混著泥濘,頭髮撒亂,樣子猙獰而醜陋,如同最為低劣的怪物,如同放棄自己的卑劣。   而不知道為什麼,饕餮在吃這東西的時候,心中悲傷,眼角流淚。   他終於記起來了,那模糊的父親伸出手按在自己的頭上說的話。   「不要忘記啊,不要忘記。」   那已經蒼老的夏官之初淚流滿面,看著離開這裡的兒子,哽咽著說:   「我們,是人啊……」   「是人。」   「原來是這樣,真的一點都不好吃啊,這一面鼓。」   饕餮呢喃,淚流滿面。   背後猙獰恐怖的饕餮法相消失了,化作了一面巨大的青銅盾牌,雷霆奔走,上面有著古樸的紋路,目紋、鼻紋、眉紋、耳紋、口紋、角紋清晰可見,是饕餮紋,但是那最終是一面巨大的青銅盾。   吞噬了過去的回憶,消亡了和父親的最後聯繫,恢復了部分力量。   也在逐漸失去了關於父親的一切記憶。   自此以後,將不再記得那男子。   於是饕餮展開雙臂,攔住了那兇獸的後路:   「你們的對手是我!」   他喘著粗氣,看著前方的大軍,而後邁步向前,就像是曾經的父親,最初的縉雲,他咬緊牙關,用盡了一切的力量,五千年的荒唐和最初的悍勇,大聲喊道:   「有熊部!」   抬起手,十根手指在臉上交錯划過,血痕化作了古樸的戰紋。   「縉雲氏!!!」   「在此,迎戰大荒!」   失去了一足的兇獸不肯回頭,咬著牙關,死死咬住青銅鼎,那上面突然散出了灼熱溫暖的光,那是最本能的光芒,代表著不滅之志,高遠之心,代表著人族最純粹的勇氣。   背後代表著兇神的力量,轉化為了人族英雄所擅長的器物之道。   有熊氏之盾,夏官縉雲。   當庇佑蒼生。   「炎黃,不滅!」   「夏官,伐天!!!」   在最初的傳說逝去五千年的時候,縉雲氏孤獨地衝向了前方的敵人。   磅礴的力量升起,堅不可摧。   兇獸眼睛通紅,衝破了封鎖,踏入了神州。   水神共工之劫,始。   三月十七日,晴——   青丘狐國脫離人間,損失未知。   蚩尤之軀失控。   女嬌捲入此亂,生死未知。   人族·武瞾,戰死。   撐天之神被迫脫離戰場。   炎黃·縉雲氏,斷後,生死不知。   九鼎回歸人間。   共工立於東海。   未曾正式交鋒。   願,   諸事清明。   神州故土。   千秋萬代,不滅。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第731章局勢惡化,共工邀戰   天空中,來自於神靈之力的江河波濤洶湧的流動著,這股磅礴的力量,只是狠狠地砸下來,就能夠對人間造成巨大的傷害和衝擊力,在一定的高度之上,柔軟流動的水流,和最堅硬的鋼鐵無異。   沒有辦法真正意義上地嘗試群攻。   水神共工的邀戰,如果選擇了傾盡人間一切之力去群攻。   那麼環繞於天穹的星環之河,也可以在瞬間轟然砸落,將人間在物理意義上分成兩半,無數已經化作妖物的水族將會攜帶兵器和殺戮的意志直接降落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瞬間鑿穿此刻的人間。   人間曾經在科幻小說中存在的構想。   環繞於整個星球中央之上的星環駐軍體系,絕對的太空要塞。   被神靈提前完成。。   「該死,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啊!」   「什麼時候,這裡會有河流,那是什麼地方?!」   現代·長安城,某旅店裡。   霍去病雙手握著欄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瞪大,作為此刻記憶停留在十七歲的少年冠軍侯,這東西完全超越了他的認知,哪怕是見過的匈奴王庭,神系之樹,都沒有這麼離譜啊。   相比起這磅礴恐怖,無言之中就有著堂皇霸道的江海星環。   那一顆樹簡直就像是捆綁在一起的薪柴一樣。   這旅館裡面是兩張單人床。   九尾狐蘇玉兒懶洋洋地躺靠著床頭,正在追劇,霍去病性格上有許多少年人的不好的地方,頑劣,奢靡享受,哪怕是在交戰的時候,都需要有好吃美酒,不體恤下屬,但是同樣有著正義和常人難以匹敵的氣魄。   極為奢侈,愛吃愛酒的他,也曾經將御賜美酒倒入泉中,諸軍共飲。   是為酒泉。   他這段時間對自然而然散發魅力的蘇玉兒直接敬而遠之。   作為大將軍大司馬衛青的鐵拳教導出來的苗苗,再加上武帝的榜樣效果,霍去病的意志仿佛鋼鐵,除非是真的有誰冒犯了衛青,否則的話,他的理智和冷靜,以及被衛青教導出來的克制會佔據思維上風。   而如果有誰欺辱他舅父。   那麼霍去病的腦子裡面就會直接替換成一個迴路——   MD,削死他!   此刻他整個人都趴在窗戶上,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頂出去,呢喃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長安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呢?這裡應該是長安啊。」   蘇玉兒難得沒有在追完一集劇之後直接點擊VIP跳過。   趴在柔軟的被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   眸子看著那邊的少年將領。   這傢伙被她連唬帶騙換了現代的衣服,但是頭髮不肯理,只是束起來太扎眼,變成了馬尾垂下,就這樣霍去病還是一臉糾結,幾乎要含淚泣下,巨大付出的模樣,畢竟這個髮型在漢代的人看來,和蓬頭汙面都沒區別了。   靠著COSPLAY的名義,再加上塗山氏的家教。   輕而易舉地掩蓋了外人的疑惑,而暗中告知於女嬌大人,後者的回答則是讓蘇玉兒心中懊惱,似乎是因為之前在那博物館主面前漏了怯,被女嬌大人很不滿意,居然要他帶著這霍去病亂轉。   只是女嬌大人什麼時候會給出一二三這樣詳細的行動模式的?   連遇到什麼情況選擇什麼策略都寫出來了……   蘇玉兒眸子眨了眨,看著那巨大震驚的少年將領,想到這幾日的經歷,仍舊還是不敢置信,這世界都變化得如此巨大,可是眼前的神州神代末年後的名將,居然硬生生帶著她回到了長安的位置。   這傢伙……   腦袋裡面是撞了司南磁碟,還是說是導航系統成了精?   過了幾千年,還能找得到路?   途中還發現了暗中保護的山神,警惕心簡直強大地離譜。   和那位泰器山神打了三次。   第一次幾乎瞬間便被擊潰,但是第三次的時候,已經能夠和作為一界強者的泰器山神交手十個回合不敗,縱然說泰器山神自然留手,但是眼前這霍去病也只是十七歲的狀態,短短時間內,其提升速度簡直恐怖。   甚至於學會了泰器山神的一招劍術。   「這裡是哪裡?」   在蘇玉兒走神想東西的時候,一聲呼喊把她的思緒換了回來,抬起頭,少年將領英武的面容就在前面,黑髮亂糟糟的,眼睛清亮,不知為何,倒像是一隻大狗崽,無害而好奇。   但是這是炎黃最強的名將之一,真是不可思議,那些在歷史書上是一個個偉大光明符號的英雄們,在立下這樣被後世傳頌的功業的時候,原來年紀也不大,也只是少年嗎?   蘇玉兒懶洋洋地道:「什麼哪裡?」   九尾狐趴在柔軟的床上,右腳翹起,身軀曲線柔軟的像是白雲。   眼眸溫柔,聲音像是帶著羽毛撓著掌心。   哪怕是不用神通,這一族的魅惑力量都很強大。   霍去病視線下意識移動了下,但是還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直接免疫了九尾狐級別的魅惑,他搜集了這段時間的經歷,哪怕是經歷了巨大變化,仍舊還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斷——「這裡似乎是神州。」   「這裡的文化,有屬於我大漢的一部分,但是,這裡又不是大漢。」   「我的感知告訴我,我已經回到了長安,但是,這裡卻有不對。」   「這裡不是長安。」   九尾狐支撐著下巴,看著眼前的少年,第一次感覺到了,那位把他復甦的少年謀主,其實心底似乎也是一種薄涼的人啊,亦或者說,那些眼中是天下蒼生的傢伙們,是不是對於具體的個人,就不再那樣關心?   她回答道:「你所在的地方,就是大漢啊。」   「不可能!」霍去病斷然反駁。   「這裡不可能是大漢!」   九尾狐看著眼前的少年將領,道:「好吧,算是我說的不那么正確,那麼,這裡距離大漢,實在是太遙遠了,哪怕是你這樣的將領,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不可能!」   霍去病再度回答這三個字。   他眼神倔強,神色卻坦然從容,道:   「不用擔心我會承受不住這樣的距離,我是漢家的兒郎,是大漢的將領,哪怕是死,我都要回到大漢,無論是多遠的距離,我都會回去的,哪怕是爬,我也要回到那一片土地上。」   「是嗎?」   「可惜啊,你距離你的長安城。」   九尾狐的眼神憐憫,嗓音變得柔軟下來:   「隔了足足兩千兩百年啊……」   ……………………   龍虎山上,張若素和衛淵對坐著,空氣中的氛圍壓抑地像是灌了鉛。   長安劍還不曾鑄造完成,作為巔峰戰力,還不可出手,他們出手就相當於同意此刻和共工開戰,只是現在,共工邀戰的氣勢磅礴,水系已經開始了自然而然的暴動,衛淵抬起頭,看向前面的老天師,道:   「青丘狐國那裡……」   老道人道:「能夠聯繫上,但是,撐天之神將青丘國分離。」   「祂強行將青丘國所在的小世界,推離了人間界。」   「現在蚩尤的身體,因為祂留下的氣機而暴動起來,青丘國傷亡還不知道,但是女嬌似乎現在松不開手。」   張若素抬起頭,看著遠處,緩聲道:「而且,和水神共工交手的時候,無論如何,天空的江河必然會受到衝擊,一部分墜入人間,這是必然的……」   「這不是共工的出手,而是力量自然而然溢散帶來的災害。」   「你和我還不能出手,我們出手的話,就代表著共工也可以出手。」   「共工出手的話,就代表著水淹神州的進程開始,無論如何,此次之戰,全部的修士都會出手,我們會嘗試將這災難控制住,但也幾乎無法分出手做其他的事情,傷亡上面,只能說。」   他頓了頓,老天師平靜道:   「道門弟子會盡數死在平民之前。」   「僅此而已。」   老人背後,之前始終被衛淵搶地盤的廚子也收拾了包裹,他憨厚笑道:「那麼,天師,廚房收拾好了,您二位要用嗎?我把配菜都給你們收拾了切好了。」   「桌子呢也都擦乾淨了,你們到時候收拾收拾就能接著用,然後桌子下面墊桌子的地方有一個口袋,裡面還有幾張錢,天師您實在是被扣光了錢的話,就可以去拿一下。」   「廚房的那電磁爐有點壞了,天師您之後稍微換個吧。」   「再說了,您年紀大了,還是少喝點酒吧,那東西對身子不好來著。」   「師叔那邊的話,之前那件事情,其實是我做錯了,就是這麼多年脾氣倔,牛鼻子嘛,就這麼一直拖到了現在……」   碎嘴而絮叨。   最後那一點都不像是個道人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重重一叩首:   「那麼,老師。」   他笑容燦爛:「弟子,下山了!」   他轉身走下山去,放聲大笑:「諸天氣蕩蕩!」   阿玄拱手長一禮,輕聲道:「師兄,師弟也下山了……」   「嗯。」   老天師脊背仿佛終於像是個接近三甲子的老人,越發彎曲下來。   龍虎山啊,已經寂靜安靜,再無人聲。   這一片曾經繁華的道門祖庭之中。   祖師堂上,一枚枚黑色的牌子懸掛如雨,安靜看著這一座山。   諸天氣蕩蕩。   我道日昌隆。   PS:今日第一更…………   順便給朋友推一本書《她們都想殺死我》 第732章九鼎歸炎黃?   老道人端著茶,這一次是真的茶,平靜地喝茶。   衛淵看著天空,天空的河流在奔湧流轉,這代表著共工的力量在磅礴積蓄著,共工是堂皇正大的性格,但是很遺憾,共工並不是堂皇正大的傻子。   祂絕不會允許衛淵一直拖延下去。   亦或者始終拖延下去,在對方的眼裡,就是在避戰不前的懦夫。   將會招來水神共工最大程度的反撲和攻擊,足以一擊撕裂大陸的恐怖能量,衛淵看著人間,右手握著劍,心中絕不如臉上那樣的平靜,在共工邀戰之後,人間的水系已經開始暴動了。   『交戰雙方並不是擺明車馬,等到你做好準備才會出現。』   衛淵再度地清晰地認知到了這一點。。   「現在,人間會怎麼做……」   老道人嗓音寧靜:「衝突爆發,突如其來,正在全體避難。」   「全體避難……」   衛淵望向人間,在龍虎高處,能夠看到波濤洶湧,如同一條條怒龍般地在交匯著,水神邀戰,天下水脈有所反應,珏正在率領山神水神竭力對抗共工對於水系的掌控。   但是,仍舊會有遺漏。   ……………………   祝融計劃·鑄劍區域。   巨大的洞天福地,早已經徹底化作了容納神話權能,以及超過三十公裡的粒子流加速裝置的鑄造區域,透過層層的裝置可以看到,那柄在星雲爆裂級別的溫度之下,重新舒展開的長劍。   劍身厚重,鋒芒銳利。   同時將世界上各大神系超過十七柄知名神兵,以及水神共工的珍藏熔鑄,以現代人類不計代價的努力下,這柄劍重新鑄造,只是最後的靈紋勾勒,無法完成。   堪稱是宇宙觀察到的最高溫度,用來完成靈符的玉筆都已經化為氣體,一眾科學研究者死死盯著那柄劍,面容沉默,一種悲傷壓抑的氛圍覆蓋在了這裡。   直到一名青年科學家吐出一口氣,道:「還有辦法。」   「還有辦法。」   眾人看向他:「什麼……」   「以那一個神話權能作為基礎完成的那個探測車,足以抵禦住這樣的高溫。」靦腆內向的唐鴻哲伸出手指:「最後的一筆靈紋,由人來完成,我去做……」   「你瘋了?!」   那和他從大學時期就不對付的青年抓住他的領口,怒道:   「你用那神話權能去刻畫靈紋,在刻完的瞬間,一旦那神話權能核心的力量消耗過大,沒有辦法對抗那種溫暖,一個呼吸,甚至於不到零點零零一微秒的時間裡,你就會直接連靈魂一起被燒成灰!」   「我沒有瘋。」   「這是唯一的機會……」   唐鴻哲看向自己的老師,那位坐在輪椅上的老者:「以人的身份向神發起的決鬥,必然會伴隨著流血,如果非要做的話,那麼老師,請你將這個榮耀的機會,交給學生吧。」   「當仁,不讓於師。」   一片寂靜裡面,老者點了點頭,唐鴻哲挺直腰背,抬手敬了一個軍禮:「唐鴻哲,將會完成最後的任務……」   伴隨著沉默聲音,他轉身大步走出去。   伸出手,從懷裡掏出了那一張照片,上面的孩子和妻子,這還是之前答應要去和女兒去坐摩天輪時候的照片,他什麼也沒說,最終把手機和照片放下,穿好了遍布靈紋的防護服。   坐入了那一艘最新完成的科技側鑽研船裡面。   雙手握著神的力量,黑色的瞳孔倒映著那仿佛大日般的高溫,倒映著那柄散發著光芒的劍,而後伸出手,握住了探測船的方向盤,大日之神的核心在此刻,於凡人的意志之下被重新點燃。   身上的靈紋開始亮起,手掌感受到劇痛。   雙瞳沉靜而決然,祝融計劃的最後,在無論是超凡,還是科技都失去了效果的情況下。   以最原始的方式,完成最後的一步。   『暖暖……爸爸會給你,創造出新的未來……』   水神共工,你的對手。   機械構造的探測車發出如同怒龍的咆哮。   人族,唐鴻哲!   ……………………   「現在,請各位同學不要慌亂,有序離開學校。」   「請各位同學不要慌亂,有序離開學校。」   學校的廣播聲音響起,唐暖暖抬起頭,看到外面的波濤洶湧,水系的支脈已經開始暴走,撐天之神重的最後一擊,將地脈和水脈全部打斷,也就是說,被打破了原本流域的地下水,充斥在了神州每一片區域。   她給自己的媽媽打電話。   在特別行動組的聯絡室,女子看著眼前密密麻麻浮現出的通訊聯絡,接通了自己女兒的電話:   「暖暖,你現在怎麼樣?」   「不要害怕,放心,一切都會好的,媽媽會去……」她看向前方屏幕上的人間訊息調配,嗓音凝滯了下,而後輕柔地道:「現在回家,不,現在去最近的社區,然後好好地待在陣法下面,抱歉,媽媽還有些事情。」   「待會兒,待會兒一定回去找你。」   「嗯,沒關係的,媽媽你先忙。」   唐暖暖乖巧懂事道:「暖暖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嗯。」   小女孩唐暖暖把手機收起來,抬起頭,看到外面好多同學的家長都來接他們,這些人的臉上帶著慌張的神色,以及看到孩子之後的鬆了口氣,在一片慌亂當中,唐暖暖收拾好書包,然後順著人流往外走。   天空的河流有魚兒在遊動。   人間提前進行過預先演練,所以還算是有條不紊,兩側是鳴笛聲,天空是神靈水流流動的,小女孩閉著眼睛,在人群裡走,地面上的磚塊是黑色和白色交錯的,唐暖暖在心裡告訴自己。   嗯,一定要走這一條線上,踩在白色的磚塊上。   哪怕是沒有爸爸在,也沒有媽媽來接。   她還是蹦蹦跳跳地往前。   我的爸爸媽媽是在保護你們。   她曾經這樣回答戲弄自己的同學,仰起頭的時候像是驕傲的小鴨子,一點都不害怕,她想起來那個特別特別能吃的大哥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還能不能吃好多東西。   「小姑娘,你怎麼在這裡一個人?」   溫和的聲音傳來,唐暖暖抬起頭,看到旁邊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看上去很尋常的模樣,但是背著一柄劍,她回答道:「爸爸在工作,媽媽也在忙,所以我要一個人回家。」   張浩神色柔和,道:「那你這是在做什麼?」   唐暖暖低下頭,看著腳下的磚塊,道:「大冒險!」   「是大冒險嗎?」   張浩微笑道:「那麼,能不能讓大哥哥也一起來?」   「我把你送到最近的陣法區域。」   唐暖暖的眼裡一下亮起來。   前面是紅綠燈,小女孩一下努力跳過了兩塊黑色的磚塊。   穩穩地站在白色磚塊上。   臉上露出可愛的微笑,而後,眼前的大地,突然崩裂。   洶湧的地下水系,在巨大的壓力之下衝破了地面,悲哀的故事,因為人類的活動,地下水系的湧動遠比原本更為輕鬆,張浩的神色凝固,猛地抬頭,看到十字路口上的車流和驚呼,人族完全沒能預料到,撐天之神最後的殘酷一擊。   「小心!!」   張浩怒聲,右手抱太極,唐暖暖直接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到安全地,道人邁步踏前,仿佛不懼死亡一般闖入了車流,腳步踏地,劃分兩儀,道門嫡傳,龍虎雙氣流轉。   伴隨著龍吟虎嘯,那崩裂的水脈生生被壓制住。   張浩雙手劃分太極,將兩股慌亂的車流分開,避免了慘烈的一幕。   四肢百脈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心口劇痛。   但是咬牙強行忍住。   鬆了口氣,抬起頭,卻瞳孔收縮,被他送到安全區域的唐暖暖失神,一座大樓的工地坍塌,懸掛而起的吊車吊鉤以無比的重力勢能轟然砸下,被水流的激蕩衝擊,撞在了一座樓宇上,而後重重畫著砸下。   「跑啊!!!」   張浩強行調動氣機,卻面色驟變,張嘴噴出鮮血。   鎮壓地脈水流,分開車流,救下了百人,他的臟腑早已經受重傷。   眼睜睜看著那小女孩被砸下。   唐暖暖抬起頭,呆呆看著那巨大的東西狠狠砸落,根本不是一個孩子能反應過來的速度,眸子裡映照著黑色的沉重,眼前閃過了很多東西,班裡面的同學,爸爸媽媽,還有那個大哥哥,他說要回來,說回來會再帶著她出去玩。   『等我回來,帶著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鋼鐵砸落。   轟然的聲音裡。   鮮血迸射出去,在地面上留下了殘酷的痕跡。   張浩抬起頭,眼底驟然凝固。   鋼鐵未曾徹底砸下來,一道身影,像是巖石般,抵抗著了那砸落下的重物,鮮血不斷流逝,唐暖暖似乎被嚇到了,旋即有寬厚的聲音詢問道:「小施主,有受傷嗎……」   「沒,沒有……」   唐暖暖看到那是一位老邁的僧人,微笑頷首,看到他展開雙臂擋住了重物,鮮血不斷地流下來,在地上匯聚成一灘,張浩捂著胸口跑過來,認出了對方:「……枯榮。」   是曾經佛道之爭,前往龍虎山挑釁的天台宗佛門。   而後被圓覺廢去了修為。   老者抬起頭,將那鋼鐵重物推開放在地上,身上的僧衣早已經被鮮血染紅,無力坐倒在地上,唐暖暖被這恐怖的傷勢嚇住,伸出手按在僧人傷口上,眼眶泛紅,老僧伸出手摸著孩子的頭,微笑著道:「不要害怕,不要哭啊,不要哭。」   「世上誰會不死呢?世上沒有誰會不死的啊。」   唐暖暖哭得更大聲。   水脈湧動,四處風暴,化作了疾風驟雨,老僧雙手合十,本就是年老之軀,又因為被廢去修為,最終強行救人被那幾噸重的東西從高空落下砸中,氣息萎靡不振,最終生機也將消失。   枯榮勉強盤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對張浩微微一禮,輕聲道:   「阿彌陀佛……」   「佛門弟子,前來助陣了,希望能有所幫助。」   他的聲音溫和。   雨幕之中,有身影掀開了古樸的鬥笠,灰色的僧袍,斜持的鋼棍,他們平靜走來,撞破了風雨,而後摧枯拉朽地鎮壓了水脈的封印,手中的鋼棍砸落在地,上面有著金色的紋路,是歷代佛門真修的金身磨礪成粉。   「已經沒有淨土宗了啊……」   枯榮最後閉上了眼睛。   神州·佛門淨土宗,陣法展開。   「塵世皆苦海。」   「無去亦無回。」   ………………   共工自東海之畔,看到了整個神州的變化,但是唯一讓祂陷入沉默的地方,是這片土地上,這一次最先響應出先的,並非是那些傳說的英雄和豪傑們。   龍虎山上,衛淵起身,看向張若素,道:「我們還要等待嗎?」   張若素伸出手按住衛淵的肩膀。   淨土宗枯榮,為了一素不相識的女童而死,佛門下山,以歷代祖師金身舍利子為陣,強行鎮壓抵抗住各地崩裂的水流,在這一次的災難裡面,最終作為主力的,終於是人族了。   唐鴻哲雙目明亮,探測車進入到了大日般的烈焰核心裡。   開始完成最後的鑄劍。   雨幕當中,張浩嘴角留著鮮血,抱著孩子快速奔跑。   佛門的弟子怒視前方的水脈,口中誦唱佛號。   救災的尋常職務的工作人員咬緊牙關,水脈湧動,四處暴雨。   一輛輛有著特殊符號的汽車從四面八方調轉,車輪在暴雨之下打轉,發出轟鳴聲音,車燈照亮了前面的雨霧,從天空中看去,仿佛一柄柄利劍刺破了神帶來的陰霾,朝著前方匯聚。   一切的變數,最終被天空中一道光焰划過,龍虎山上,突然傳來了驚呼的聲音,黑貓類的聲音,衛淵和張若素猛地抬起頭,看到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地衝來,那是一隻兇獸,它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廝殺,它斷了一隻腳。   右臂從根部斷裂,左手齊腕而折。   眼瞳已經失去了聚焦。   它嘴裡咬著一個古樸的鼎,猛地摔倒在地,而後以斷裂的手腕舉起了那被血汙沾滿的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沙啞道:「九州之金鐵在此!」   重重一叩首:   「縉雲氏!」   「守約而來!」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感謝酷酷蛇盟主,謝謝~   嗯,共工篇不屬於最終一戰,但是這一戰過不去就沒有未來。 第733章有熊部,縉雲氏   ,鎮妖博物館   兇獸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便匍匐不動,黑貓類伸出爪子碰了碰,發現這形貌醜陋的兇獸朝著一側摔倒,氣息微弱,竟然是直接昏死過去,老天師俯身查過氣息,道:「………是靠著一股意志強撐著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恐怕在路上就已經死了。」   他抬手,那被血汙沾染的九鼎之一飛向衛淵,衛淵抬手握住。   古樸的鼎,匯聚了天下的氣運九分之一,上面沾染了泥濘和鮮血,看上去汙濁不堪,但是其中卻緩緩流露著最為純粹明亮的光芒,汙濁和黑暗,決不能遮掩這一股光芒,越發黑暗之中,便具備有越能溫暖人心的力量。   「九鼎……這東西,絕對具備封印共工的資格。」   衛淵將鼎收入了袖袍。   張若素將那瀕死的兇獸抱起來,道:「我去安置好它,不能讓它就這樣陣亡,衛淵,你先正面攔截共工……」老人的聲音頓了頓,他和衛淵都知道,九鼎,只是最後有資格完善陣法封印而已。。   這東西無法給予強大的力量。   但是沒有此物,那麼和共工的戰鬥就是十死無生,必敗無疑。   連一絲絲勝利的機會都沒有。   面對的是十大巔峰之一,執掌天下水流,足以滅世級別的神靈。   「在我準備好之前。」   老人道:「不要死在共工的手上啊……衛淵。」   「這一次死的話,就是魂飛魄散了。」   衛淵點頭,抬起手,長安劍還沒有準備好,但是,已經到了不得不和共工交鋒的時機了,掌中同樣是代表人族最強兵器之一的雌雄龍虎劍,老道人背對著他微笑低語:「放心,我會帶給你你需要的力量。」   「比方說……」   「庚辰。」   「嗯?!!!」   衛淵猛地回頭,老人已經抱著那醜陋的兇獸離去,這一隻兇獸幾乎瀕死,必須立刻進行救治,神州素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決不能讓它死在這裡,而衛淵看著那一道背影。   你終於承認了嗎……   老道士。   衛淵轉眸看向前方的共工,深深吸了口氣,絕對凌駕於大日金烏和歲月噎鳴之上的恐怖壓迫感,甚至於,比當時在大荒對他出手的帝俊,帶來的壓力都要巨大。   帝俊那一招,只是帶著考量之心,甚至於讓衛淵的劍術更進一步。   衛淵握緊了龍虎劍,張若素所說的沒有錯,哪怕是之前和共工的私交還可以,但是共工的性格,絕對是那種在戰場之上,會全力以赴,將他徹底誅殺到魂飛魄散,過去現在不復存在。   心臟重新開始劇烈地跳動,血液的沸騰,思緒的冷靜。   最終化作了放聲長嘯。   將唐暖暖安置之後的張浩不顧自己的重傷,重新出去救人。   佛門弟子強行抵抗住了前方奔湧的江流。   他們微微一怔,下意識抬起頭。   如同龍吟的長嘯之聲,碎金裂石般,他們看到一道灼熱的劍光自龍虎山方向沖天而起,雲霧匯聚,雷火交淬,奔走的雷霆當中,一道身影瞬息而去,劍光鋒芒,仿佛撕裂了天空中的江河,直指前方:   「共工!!!」   「衛館主……」   張浩突然就鬆了口氣,而後就察覺到了心口的劇痛,道人的眼前發黑,旋即咬牙默念道門清心咒,緩緩站起身來,握著手中的劍,旁邊有人擔憂:「道長……您還是休息一下……」   「您已經救了很多人了。」   「還不能休息。」   張浩道:「還不夠……」   「你們全部回去陣法內部,我會再加固一次陣法。」   他深深吸了口氣,用劍支撐著自己的身軀,一步步往前走去,眼前隱隱發黑,經脈已經出現了裂痕,這個常常去博物館蹭飯的青年此刻咬緊牙關,繼續支撐著往前。   天地大劫,如果連道門弟子都跑了的話,還有誰來呢。   還有十七個陣法節點需要修改。   沒問題,繼續。   支撐得住……   他一步步往前,最後將一個個陣法節點完成,右手已經快要握不緊劍了,剛剛強行分開車流,鎮壓地脈,已經徹底超過一個年輕弟子所能夠做到的極限,剛開始沒有什麼察覺,但是後面的時候,百脈劇痛。   一身道行,怕是廢了。   張浩心中對此已經心知肚明。   此刻只是最後奔湧的道法,還沒有自周天竅穴溢散出去,一旦溢散,那麼自己會直接失去行動力,但是,至少在道行尚存的時候,需要履行作為道門弟子的職責。   這是最後一個了……完成這個,應該就足以抵禦住水系的衝擊。   張浩鬆了口氣。   「道長,快點回來!」   「快一點!」   前面的陣法保護區域裡面,聲音突然焦躁。   只是對於張浩來說,卻已經是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似的,天地萬物像是隔了一層玻璃,一切都是模糊的,看不清楚的,他抬起頭,世界的邊緣已經發黑。   嗯?怎麼了……   他們在說什麼?   暖暖怎麼哭了……   道人的意識緩慢而混沌。   清脆的聲音。   道門佩劍之上,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痕。   龍虎山祖師堂,下山之前懸掛在這裡的木牌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名為張浩的木牌散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木炭焚燒之前最後的熾烈,亦或者最後的輓歌。   青年道人轉過身,看到一股磅礴的水系力量朝著自己砸落。   他抬起手,下意識五指張開。   想要施展法術。   但是天地的元氣,不再回應他。   龍虎山,張浩——   兵解於斯。   陣亡。   ……………………   本該如此的,但是,突然清脆的聲音大喊起來,像是鑿穿了那模糊世界邊緣的光芒,讓張浩的思緒重新被拉了回來——   「御水術!!!」   奔湧如同江河的水流,硬生生凝滯住,張浩瞪大眼睛,是唐暖暖,不可能,她不可能有這樣的修為,這幾乎是接近道門五雷籙的法力,這怎麼可能。   他回過頭。   看到那孩子伸出手掌,法力匯聚,化作了最基礎的法術。   而後視線蔓延,一隻只手掌同時伸出去,超過五千人的法力波動,最終共鳴,磅礴的河流被生生凝滯了一個呼吸,像是將這救了他們的道人從黑暗中拉扯出來的手掌。   而就在這一個呼吸的時候,一道金光砸落,轟然鳴嘯聲當中,高大的身影如同不滅的山巒聳立。   「退下!!!」   怒喝聲音中,水系被生生逼退,在水系中自然孕育的水精被生生砸碎,熟鐵打造,沉重無比的九環錫杖,鳴嘯不止,佛門有菩薩低眉,亦有金剛怒目之相。   張浩看著前面的身影,張了張口,終於能夠放心的昏迷,高大的僧人將道人送回安全地方,轉過身,看向這蔓延各地的地下水系,雙手合十,嗓音平靜。   「阿彌陀佛……」   「唯識宗,圓覺。」   九環錫杖重重抵著地面,磅礴的佛光升騰而起。   一如當年的法海。   僧人緩聲開口:   「今日,送諸位。」   「往生如來!」   ……………………   金山寺上,許仙的真靈殘留看著人間的水域。   一條巨大的白色蛟龍長吟遊動,這一次,水流全部被驅逐。   另外的方向上,是一條青色的真龍長吟,強行操控著水系。   作為西王母的珏率領山神水神,分散整個神州各地的壓力。   博物館裡面,水鬼聳了聳肩膀,出門的時候把門關上,掛上了一個牌子。   『博物館今日休息。』   『諸位請他日再來參觀哦\/。』   『到時候,博物館全體工作人員,一個不少,靜候您的光臨。』   ……………………   東海之畔,衛淵乘勢而來,深深注視著人間的水神共工長身而起,收斂了心中的那些許的漣漪波動,放聲大笑道:「好!!!你終於來了!」   劍光裹挾雷霆,雷霆引動風暴,而風暴之中,烈焰長存。   一劍,雷火。   自雷火淬體當中所悟出的劍招,轟然刺出。   水神抬手,人間四海,同時升起三百丈。   雙手交錯一揮。   無量海水,轟然砸落,每一道海水都具備著直接撕裂人間武裝戰艦的恐怖旋轉力量,雷火劍氣縱橫暴戾,斬裂了一道道汪洋,肉眼看到,仿佛是一劍斬碎東海,但是水流也淹沒了雷火之劍的劍氣。   衛淵咬牙,掌中的虎劍鳴嘯嘶咆。   但是,劍鋒距離共工的眉心,仍舊還有那仿佛天塹的三寸。   十大巔峰之一,水神共工。   交鋒,正式開始。   亦或者說……是賭上性命的拖延時間。   『還有多久時間?』   在這之前,衛淵給白澤發出了最後的訊息。   『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裡面,沒有女嬌的神農鞭,衛淵,不要死了啊。』   我不會死的。   衛淵劍鋒之上似乎重新誕生了新的力量,一絲絲的朝著前方蔓延,而後,水神共工抬起手掌,按在了衛淵的肩膀,眼底冰冷漠然,沒有絲毫的留情。   轟然之聲。   衛淵直接被轟擊入大海裂谷的最深處。   水神共工右手抬起,五指握合。   空氣中水流匯聚,化作了無數兵器,而後手腕往下,輕描淡寫。   無數兵器,瞬間攜帶者洞穿山脈,撕裂大地的力量,重重追擊而下,無數的水流匯聚,化作了只存在於神話當中的兇獸,瘋狂地撕咬著那青年,衛淵掌中的劍鋒鳴嘯。   旋身而斬,將水流所化的兇獸斬殺,而後,便會出現更多。   三十分鐘。   撐住啊!   白澤抬起頭,雙手交錯,眼前的身影,是絕不存在於歷史的人物。   女媧土為基礎,手持威道泰阿,人道軒轅。   眼前的男子不再是三十餘歲的樣子,而是二十五歲的最強狀態,睜開了眼睛:   「還需要多久?」   白澤道:「三十分鐘。」   祂咧嘴微笑,眼底有被逼到絕路上的瘋狂:   「我,讓你超過曾經的巔峰!」   始皇帝?不……   白澤眼底有危險的神色。   是人皇。   嬴政!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第734章道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三十五章龍虎劫滅劇烈的衝擊,咆哮的水流撕扯,將足以粉碎大地的力量施加在了衛淵的全身上下,哪怕是雷火淬鍊的體魄,此刻都感覺到了撕裂感,如果不是修行了不周山神的部分體魄,衛淵此刻恐怕直接就會被重創。   共工撞不周山神。   現在算是不周山神半個弟子的自己和共工交手。   這也算是因果和孽緣嗎?   衛淵心中自嘲,手中的虎劍鳴嘯,仿佛虎咆。   一劍,故裡!   空間的概念熔鑄為一,故而此劍,無不中。   曾經最強的劍招,瞬間將以其為中心方圓數百米的所有水流湮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洞,旋身出劍,自崑崙劍首開明所得,劍術崑崙順勢斬出,人間最高規格的名劍震顫,覆蓋有足以斬裂大海的勁氣。   衛淵斬下,眼前的共工被攔腰斬斷。   旋即化作浪濤。   共工,掙脫空間概念束縛。   衛淵瞳孔收縮,而在他上方,共工雙手環抱,右腿揚起,猛地抽擊砸落,直接抽擊在衛淵的脖子上,毫不留情,瞬間的爆發力量直接將四海震蕩,衛淵張口噴出鮮血,整個人如同隕石撞入海浪當中。   水神共工,曾經轉世為人族的時候,為當世強者。   和顓頊帝,一文一武。   今日東海之下,再度多出了一條深海大裂谷。。   無量海水傾斜而下,衛淵半跪在海底,右手手臂擋在脖頸前面,手中同樣是供奉了一千餘年的龍虎山虎劍劍鞘崩碎,右手手臂骨被抽擊,出現裂痕,氣血鼓蕩,飛快修復傷勢。   瞬間克制住那種本能的痛苦感覺,嘗試做出反應。   只是在這一瞬間,抬眸的時候,共工冰冷的眼瞳就已經盡在眼前。   「你的反應。」   「太慢了。」   五指張開,抓住衛淵的頭,直接重重按在地下。   而後以狂暴的速度瞬間掠過百裡,衛淵的首級被埋在地下,不斷撞擊地面,撕裂海洋,最後旋身,伴隨著外界誕生了的巨大風暴,共工重重將他砸入地底。   神代十大巔峰。   哪怕是對衛淵無比信任的白澤和張若素,對他的期待也只是。   活下去。   無邊的浪潮,湧動的激流,遮掩了視線,共工漠然俯瞰著下方,突然察覺到不對,右拳砸出,轟然爆破,前方一道劍氣被攪碎,虎劍旋轉著飛出,而下一刻,大地瞬間暴烈,雷火之氣勾動地底深海火山。   暴虐的自然力量化作了一劍。   沖天而起。   以雷火為劍,光論及威力已經超過曾經在櫻島引爆的那一次,共工的臉頰被擦過,出現了一道傷口,眼底漠然,右手蓄勢砸落,於是四海之水轟然奔走,生生將那火山直接湮滅。   抓住衛淵的頭,狠狠砸下。   與此同時右腿猛地抬起,膝蓋重重砸在衛淵的下巴上。   衛淵的瞳孔失去聚焦。   共工面容漠然,反手將他像是垃圾一樣扔在地上,反手五指握合,無盡水流化作一道標槍狠狠地砸下,貫穿咽喉而去,下一刻,那一道衛淵的身體湮滅為灰燼,而另一道身軀出現在共工的腦後。   面容瘋狂,神色決然。   七十二地煞·分身。   衛淵右腿如同長鞭抽出,被共工抬手抓住。   猛地旋轉,重重砸下。   順勢曲肘狠狠地砸落。   四海晃動,沿海的國度全部都被牽涉,強行硬拼十大之一的衛淵嘴角鮮血不斷流逝,而眼前的共工神色仍舊冷淡漠然,出拳的力量,和最開始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差別,似要將衛淵生生以拳鋒毆殺。   哪怕此刻的衛淵已經徹底超過了過去的自己,面對著共工也唯獨死亡這一個結局,曾經的禹王都需要聯手無數英豪才能和共工交鋒,十大並非是靠著勇氣可以彌補的差距,衛淵雙臂交錯,死死抵抗。   以性命來拖延時間。   現在只是在賭一件事情——   是衛淵先死。   還是說援軍先抵達。   共工也明白這一點,但是祂仍舊不緊不慢,屬於天神的霸道和從容,以及,屬於戰士的驕傲,讓他不屑於回應這樣的手段,只是投身於這一場戰鬥。   再度一拳重重砸出。   衛淵反手一劍,不避不退,悍勇瘋狂,正面交鋒。   劇烈的衝擊之後。   衛淵左臂,折斷。   神州次神兵·雌雄龍虎劍當中的虎劍。   粉碎。   共工……   那被萬水簇擁的高大男子神色漠然,一如星空下的帝俊,亦或者背對蒼生的伏羲,創生萬物的媧皇。   完好無缺。   ……………………   龍虎山上,張若素將那兇獸安置好,邁步往出走,那位湖中仙女還在,抿了抿唇,遞給他一個東西,那是一個玉瓶,裡面有著碧色的特殊液體,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著張若素的袖口,囁嚅著道:   「……小道士,能不能不要下山啊。」   明明張若素看上去已經比湖中仙女老得多得多。   可是容貌美好的湖中仙女還是習慣於少年時的稱呼。   她舉起手裡的玉瓶,結結巴巴道:   「你喝了這個,我就可以帶著你會妖精之國。」   「妖精之國在人間之外,我們可以把世界的聯繫關上,然後讓妖精之國離開這個世界,前往世界的外側,那樣的話,哪怕是那位水神,也不會來找我們的對吧?」   「我可以帶著你回去,我們還可以繼續玩一百多年前的那些東西,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找到更多有意思的地方,還有更多的……」   她結結巴巴地說著,眼前蒼老的道人只是安靜看著她。   最後湖中仙女終於哽咽:「你不要走……」   她抬起頭,雙眼如同世界上最純粹的寶石,帶著映照命運未來的可能之力:「我看到……你下山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不要走……好不好?」   老者嘆息道:   「薇薇安,你當年不是說,最喜歡那些拯救世界的英雄嗎?」   「怎麼現在反倒是想要讓我做個懦夫了?」   湖中仙女抿著唇不說話,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視線被淚水模糊,透過模糊的視線,眼前的分明還是那個俊美的少年劍俠,張若素悄悄瞥了一眼那邊的道門,看到了失去力量的天女魃和玄女。   最後老者遲疑了下,伸出手。   於是在湖中仙女模糊的視線裡,仿若當年瀟灑劍俠在自己的頭頂拍了下,嗓音溫和:「不要再說了,世界上哪裡有讓弟子們下山赴死,而自己偷偷跑去活命的道理,況且,唯獨我們是不可能逃跑的。」   「絕不可能。」   老道人溫和道:「腳下就是神州,又能夠往哪裡去呢?」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個腳下就是神州!」   「沒有想到,天神庚辰,居然也像是個凡人一樣!」   放聲大笑的聲音傳來,張若素似乎早已有所預料,緩緩轉身,龍虎山前,天穹之上,突然轟然墜下了一道殘影,渾身於籠罩灰袍的男子立足於氣運金柱之上。   凌駕於尋常神靈之上的,超越權能的力量展開。   四兇,也是除饕餮外唯一一個還存活的四兇,混沌。   「庚辰!」   曾經因為衛淵負傷的混沌平靜道:「是時候了解這最後的因果了。」   北鬥主死,七星定命。   連續被特殊的陣法擊殺六次,這第七次,代表著應龍庚辰的徹底隕落,混沌俯身,白髮老道右手握著龍虎劍當中的龍劍,道袍朝著後面微微掠起,神色平靜漠然,緩緩抬劍。   「但是,貧道覺得,你未必能夠如願以償。」   「呵,那就試試看……」   混沌平靜冷笑,在這龍虎山上,或許是神靈與神靈之間,作為四兇之中莫測第一的混沌,和應願而來,崑崙第一武神之間的廝殺即將展開,也或許,是作為兇神和人類的交鋒。   湖中仙女步步後退,脫離戰場,以免成為張若素的破綻。   老道人右手握著劍,長劍橫欄在前,左手並指一拂,長劍劍鞘鳴嘯,直接橫飛而出,將陰影當中的一道身影撞出,而後,左手握住了龍虎山之前的那柄贗品虎劍,雙劍交錯,那雙蒼老的眸子仿佛邁步而出的蒼龍。   憤怒和冷靜同時存在。   劍氣縱橫。   混沌心中一驚,退步,劍氣的鋒芒掠過祂的眉心,壓迫力強大地恐怖,只能說,不愧是曾經的崑崙第一武神轉世,混沌抬手,掌中一柄墨黑如夜的長槍,仿佛毒龍,破開層層的劍氣。   老道面色沉靜,雌雄龍虎劍縱橫施展。   龍虎之氣,縱橫而來,混沌手持長槍,先古神代的槍法運轉,亦是具備有極強大的氣機,老道人似乎是終於能夠放手一搏,整個龍虎山籠罩在了磅礴的劍氣和法力當中。   神靈的槍法,和龍虎雙劍的交鋒,一時間沒有勝負。   張若素的劍法,已經超過了張道陵。   恍惚之間,那並非是兩柄劍,而是一龍一虎,圍繞著老人長吟咆哮。   突而一劍流轉。   混沌神色一變,長槍橫欄,法劍擦過祂的肩膀,而瞬間,另一柄劍已經斬過了祂的腰部,天穹之上,有雷霆奔走,而老者的氣息仍舊平靜緩和,不疾不徐。   神州殺傷力最強大的法術神通,是雷法。   最強的修者,是劍修。   而同時在劍修和雷霆之上立於巔峰的。   正是龍虎天師。   少年之時,縱橫天下,無邊殺伐,繼承天師之後,封劍百年,修身養性,氣息之道,已經臻至巔峰,一呼一吸,自成天地,不取一毫,不拔一毛,也就是說,幾乎沒有損耗,只要他願意,就永遠都是巔峰。   一粒金丹吞入腹,踏破生死無妄門。   這是唯一一位臻至抵達這個境界的道門修士。   一劍斬去,一劍便有緊隨其後而來,雙手持劍,輕重隨心,變化莫測,明明只有一人,卻仿佛有超過數人同時出手出招,更是彼此劍招互補,壓迫力簡直令人訝異。   混沌的氣息顯而易見變弱,而張若素始終如一。   劍鋒擦著槍身斬過,雷霆和墨色的烈焰交錯。   混沌雙手握槍,感覺到壓力,嘿然冷笑:「不愧是庚辰……」   正在此刻,老道人凌空抽擊,右腳重重砸在混沌的肩膀,生生將他砸下去,五指握合,伴隨著低沉的長吟,天空中,一道蒼龍氣勁湧動著浮現,威壓眾生的氣機讓人忍不住心中恐懼。   老者鬢角白髮流轉,而伴隨著修為的不斷激發。   白髮白須,但是除此之外,臉上的皺紋逐漸散去。   道門真修,發如老翁,膚如年少,鶴髮童顏,呼吸如嬰兒。   再加上境界之上的自成天地,氣吞金丹。   一件件只存在於道門典籍的外在表徵出現。   最終猛地一劍斬下,混沌的槍居然被生生斬碎,但是這個時候,祂臉上卻浮現出一種得逞般的微笑,道:「強大到了如此的程度,果然是你啊,庚辰。」   「崑崙第一武神,厲害!」   左手抬起擋住劍鋒,混沌不顧自己的鮮血淋漓,突然在這看龍虎山附近,再度出現了不同的氣息,混沌冷笑道:「不過,到此為止了,所謂的十方之陣,這一次是為了將你送葬,而用了老本了。」   足足數道神靈的氣息,同時出現在了龍虎山。   鎖定十方。   張若素心境毫無波瀾,掌中龍虎劍縱橫交錯,多出了對手同時出手,老者腳下自成方圓,劍法沒有落入下風,像他這樣的境界,可以靠著地利和劍術道法,保證同時和自己交手的對手只有一名。   混沌吐出一口氣,站在天空當中,五指交錯。   天空中,一道巨大無比的混沌氣機出現,仿佛天之傷。   「張若素。」   祂高聲呼喊:   「做個決定罷!」   混沌臉上露出嘲弄的冷笑,五指握合,這一道足以瞬間湮滅一座城池的力量直接狠狠地朝著附近的城市方向拋飛出去,而毫無疑問的,老道瞬間朝著那裡掠去,一如之前的六次。   應龍啊……   混沌低聲呢喃,一道通天貫地的金色氣運光柱從裂隙中出現。   作為四兇之一,真正的力量,鎮守一處地界所換來的神話概念,這一次,祂竟然直接將自己的氣運光柱帶來人間,不顧了後果和反噬,混沌位格迅速上升,直接抵達掌握神話概念的層次,而且是戰鬥側。   一道寒芒掠向張若素後心。   老者強行將混沌對人間出手的那一招攔下,而後在千鈞一髮之際,瞬間回身出劍,龍虎嘶吼,將這一道寒芒攔下,雙目清明從容,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左手中的虎劍突然震顫嗡鳴。   這是一柄贗品。   在老者的注視下,在他的嘆息聲中,虎劍之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而後,在這劇烈的對抗當中化作了齏粉,龍虎山張若素,在這一次的交鋒之中,卻似乎敗於長劍本身的材質。   混沌放聲大笑。   ……………………   湖中仙女猛地踏前,瞪大眼睛,手掌顫抖。   『孩子啊,你未來會是什麼樣子,師父可能,看不到了。』   曾經百多年前的龍虎山上,中年男子背對著背後的孩子。   『你願意承受我張氏一脈的香火,倒也不錯,不過,你有想過要叫什麼名字了嗎……』   『趁著我還活著,提前起個名字也好啊。』   龍虎山上,那始終含苞待放的氣運金蓮緩緩綻放,而這樣的寶物,有一個最簡單的要求,那就是始終只是會為了人族的氣運而動,若有英才出世便會隨之而動。   龍虎山張若素衣擺朝著後面湧動,陣法在他的眉心,身上浮現,如同烈焰,只是卻沒有像是過去那樣地爆發,撕裂魂魄,而是緩緩地消失不見,白髮白須,眉眼內斂,混沌神色凝固,老道人鬆開了左手,那柄虎劍碎片落下。   龍劍也出現了裂隙。   「你……!!!」   「陣法沒用?」   混沌終於反應過來:「你不是庚辰?!」   老道斂眸:   「庚辰……你是說,自小便在老道腦海中的那位?」   「!!!」   張若素抬起手,平淡道:「我自小便知道,我是道門絕無僅有的天才。」   「三歲握劍,五歲練劍,九歲擊敗龍虎山上那位祖師爺。」   「而十六歲的時候,我在下山之前,向自己斬了一劍……」   湖中仙女神色微凝,突然回憶起來一百三十多年前。   那少年劍俠身上那一道幾乎將自己全部洞穿過的劍痕。   當時無論如何詢問,對方一言不發。   混沌怒道:「你不是庚辰,那你是誰的轉世!」   而此刻,道門真修緩步踏前,手中五指微握,因為自以為得手而用出了全部招式的混沌瞳孔收縮,天地之間,歷代真修積蓄的天庭陣法展開,無邊的烈焰在那道人身上瘋狂燃燒攀升著。   並指斜持,白髮飛揚,輕輕踏步上前。   「總算是騙了一次技能,比遊戲簡單多了。」   而後道人左手提起,三清指豎立胸前,語氣平淡:   「斬去前世。」   「不要來生。」   「貧道,龍虎山,人族張若素。」   芒鞋踏在虛空,袖袍微微揚起。   「三招不能擊殺諸位,貧道,當場自裁。」   一百四十餘年前。   年幼的孩子叩首,嗓音清脆:   「弟子當若素王,掃平天下!」   龍虎山。   張若素!   龍虎山上,有諸多景觀,其中最高的那一座山名為天門山,弟子們俗稱其為南天門,和龍虎山天師府遙遙相對,最高之處一千三百米,號稱是龍虎山張天師當年飛升天庭之處,多有帝王前來賞玩。   是龍虎山著名的景觀之一,和正一道門其名。   今日天門山失去了南天門的景致。   多出一道猙獰恐怖的裂谷,後世稱之為。   南天門·斬仙臺。   PS:今日第二更…………   上一章是,把衛淵想要的東西帶過去,而不是說自己就是庚辰。   張若素貫穿身體的傷勢,在六百二十二章第二十段。    第735章守諾應約(感謝酷酷蛇盟主)   ,鎮妖博物館   百多年前,正是神州黯淡混亂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大地之上遍地狼煙,妖魔也趁勢出現,道門弟子和佛門弟子都下山行走,多有犧牲,也不知道多少的流派斷了傳承。   而那一天,當代的龍虎山天師張殿明在路過一個小村子的時候。   撿到了一個孩子。   天師拔劍斬殺了妖物和在此地的倭寇,想著至少要為村民們入土為安,卻聽到了古怪的動靜,循著聲音抵達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哪怕是隨行的道門弟子都下意識拔出劍。   「這,這是……」   「倭寇當中的精銳陰陽師和上忍?」   兩個倭寇倒在地上,一個只是三五歲的孩子在那裡,嘴角帶著鮮血,看上去,是這個孩子用自己的牙齒咬碎了倭寇的咽喉,弟子們拔劍,不得不警惕,亂世之中,必有妖魔,被害者因為怨氣所化的鬼物不在少數。   不少佛道弟子都吃了大苦頭,喪命的也不在少數。   而且,那孩子明明年歲尚小,雙目冰冷漠然,簡直不是人類。   實乃是妖孽。   唯獨天師仔細辨認之後,緩緩將劍收歸於鞘中,一步步走過去,然後伸出手去握向那孩子,只是三五歲的孩子眼底滿是如同野獸般的警惕,天師嗓音溫和:「不要怕,乖……」   那孩子似乎是放鬆了警惕。   但是在下一刻,卻如猛獸般撲上去,狠狠地咬在了天師的手臂上,鮮血一下流出,天師抱住那孩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在後脖處一按,旋即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跪在地上,哽咽大哭:「是人,活著的人。」   「是人啊!」   「至少救回來了一個!」   被抱著的孩子死死咬著手臂,完全不知道這個人類為什麼會又哭又笑,仿佛瘋子一樣,而這一個存在最終只是倖存了這一個孩子,天師懷抱著他,最終還是把他帶回來了龍虎山。   只是這孩子仿佛根本就不是人。   其他孩子經歷了戰火之後,會變得更加懂事,而他卻仍舊桀驁不遜,以及,帶著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漠然,常常惹出各種各樣的事情,亦或者帶著不屑於和師兄弟交談的冷淡。   而且似乎時時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將師兄弟們打傷。   又一次在道門大比的時候,以一柄木劍將許多他們別派的人打傷,那時的天師帶著他下山,前去各家各派道歉行禮。   「張天師,請回吧。」   道門福地之前,看護者嘆息道:「家祖說,天師府聲威果然厲害,弟子都是如此地桀驁不馴,我家小門小戶,參與不起。」那看護者看著年不過六歲歲,眼底漠然的俊美孩童,示意天師走到一側,小聲道:   「師祖還說了,您的這位弟子。」   「神性之威和獸性之厲皆是深重無比,唯獨人性淡薄。」   「恐怕並非是人啊,可能只有修行太上無情之道,才可以馴服之。」   眉眼溫和,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起的天師神色鄭重下來,道:   「那是我的弟子。」   「望君,慎言。」   天師很好說話,但是一身道行也是被認為是百年來奇才的水準,那護法者略有些慌亂,天師轉身走過去的時候,那個被認為非人的孩子雙手背在後面,一腳一腳踹著松樹。   堅硬的松木,高大十數米,被這個六歲的孩子一腳一腳踢得晃動不止,天師走過去的時候,他也不說話,悶著生氣,年輕溫和的天師掏出自己的錢袋子,看到乾癟的錢包,嘴角抽了抽,一咬牙,一狠心。   帶著這弟子下山吃了一頓打滷面。   只是那孩子吃飯的時候還是不開心。   當代天師低下頭,故作豪邁道:   「走了,快點吃啊,今天吃完之後,山下有廟會呢,到時候去廟會上轉轉,再和師父去吃好吃的!」   他聲音頓了頓,咬牙一揮手:「給你吃糖葫蘆……」   聲音頓了頓,伸出兩根手指:   「兩根!」   孩子道:「我不是你的弟子,我又不是人。」   雖然他是人類的身體。   但是他的五感遠超人族,那些聲音都能聽得清。   在說這話的時候,認真思考著,墨色的眼中泛起了細碎的金光,隱隱有化作龍蛇豎瞳的趨勢。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擊手刀重重劈在了他的頭頂,孩子下意識縮了縮頭。   「放屁!」   天師張殿明故作大怒,伸出手把那孩子的頭髮揉成一團,那孩子氣得厲害,又要作勢咬他,最後卻被青年天師直接抱起來,孩子氣惱和自己的老師爭鬥,可是無論他跟腳如何,眼前的是號稱百年內道門第一天才的天師。   在二十一歲即天師的張殿明。   最終恥辱地敗下陣來。   張天師把他夾在手臂下面,向小販買了一根糖葫蘆,直接反手塞到嘴裡,道:「什麼不是人的,你可是我親自救回來的啊,你當然是人咯,那些風言風語管他做什麼呢,人要是因為旁人的目光而活,太累了。」   天師的笑容溫醇,把孩子放在肩膀上。   「燈會開了。」   他一隻手提著劍,腳步輕點,飄然如仙,腳步輕輕點過燈籠,燈籠上碎雪落下,道門天師站在了屋簷高處,鬢角黑髮微微揚起,看著遠方,被他背著的孩子瞪大眼睛。   前方的道路上,一條道路燈籠一一地亮起,蔓延到了遠方。   那孩子失神。   「好看嗎?」   張殿明微笑著道:「這大好人間,紅塵萬丈,是很好的啊。」   「儘管經歷了多少的苦難,我總是相信,這一片土地是的人一定還是會煥發生機,人就是這樣,你是我的弟子,未來也要在這紅塵裡走動啊,可不要那麼不懂事了,還要賭氣。」   「可是,我們比他們強,為什麼還要向他們道歉?」   那個眼底曾經顯化出細碎金芒的孩子詢問。   詢問的是被他擊傷的那些道門弟子。   天師抱著自己的弟子,下巴很不客氣地直接壓著這孩童的頭,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這就是人吧,我們是要講求道理的,也遵從規則的。」   「規則……」   「那是束縛嗎?」   「不,並非是束縛。」   天師回答:「是一種保護。」   「正因為是稍微有點力量,故而要遵從自己定下的規則。」   「強者的尊嚴,不應該建立在踐踏弱者之上。」   「換言之,強者的尊嚴不應該以踐踏弱者的尊嚴為實現方式。」   此刻的孩子還不明白。   張殿明大笑著道:「不明白嗎,不明白就對了,放心,師父會慢慢教導你的,但是,你只要記住,你永遠要用手中的劍,保護你眼前所看到的這些就可以了。」   「放心,師父會教導你的。」   最後他抱著自己的弟子,縱身而起,風雪纏身,道人雙手背負身後,腳尖踏著柳樹,柳樹枝條微微下彎,氣機流轉,道人掠過天空,自高處俯瞰山下的紅塵。   孩子瞪大眼睛,眼底倒映著的萬丈紅塵。   那細碎的金色光芒和神性逐漸消失不見。   或許,沒有那個將孩子從廢墟中找出來的天師張殿明,應龍沉睡的轉世之身不會產生自我的認知,或許,他本應該是神靈甦醒的時候,自然而然消失的存在。   但是即便如此,仍舊值得一救。   哪怕要付出代價。   於是,   道門前代天師張殿明,壽不滿一甲子而逝。   賦予了那孩子作為人的資格。   「強者的尊嚴,不應該以踐踏弱者而實現。」   而此刻,曾經被他拯救的孩童已經化作了白髮的老者,垂眸低語老師當年的話,混沌心中震動,卻也覺得此人簡直是痴人說夢,說的屁話,祂放聲大笑:「哪怕你不是庚辰,以你區區一介凡人,又有什麼資格?!」   「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   「找死!」   氣運金柱劇烈晃動。   張若素伸出左手,五指握合,天地之間,突然有巨大的聲音傳頌,藍色的天穹之上,有淡金色的紋路飛速地流轉,彼此匯聚,幾乎是轉瞬之間,天空出現了,一座直接籠罩了神州之上的巨大符籙大陣。   自東漢張道陵開始,歷代真修生死之後,授籙將會焚燒。   化作天空名字叫做天庭的符籙大陣。   而這個時候,這一座壯闊的符籙大陣,全部展開。   面對著前所未有的劫難,一代代真修最後的力量重新匯聚,開始消耗,張若素抬眸看著那天空中的陣法,能夠看到一個個真修的殘影,其中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即便那已經不再具備知性和認知。   『師父……』   混沌抬起頭,看到這幾乎和自己的氣運金柱類似的存在。   瞳孔收縮。   「這是!!!」   而後,伴隨著蒼涼渾厚的龍吟之聲,有幾道神靈的身軀直接崩碎,他猛地轉身,看到龍虎山後山那氣運金柱之中,一道蒼龍緩緩浮現,舒展身軀,龍爪張開,背後生出兩翼。   「庚辰,人族氣運金蓮所化的身軀,可還滿意麼……」   張若素語氣平淡。   「尚可。」   巨大的應龍展現出了真身,盤旋在了天地之間,龍吟之聲震顫天地,而白髮道人背負雙手,立於虛空,眼眸微斂,袖袍震動,背后蒼龍盤旋,氣勢蒼茫,仿佛仙神。   「一招了。」   龍虎山天師,亦或者說,曾經縱橫一個時代的道門巔峰低語。   而後踏前一步,身軀瞬間撕裂天空,出現在在混沌之前,曲肘,出拳,天空之中,符籙大陣亮起不斷地落下一絲絲的光芒,匯聚在了老天師的身上,道袍之上出現了繁複的紋路。   拳鋒砸在了混沌的身軀之上,後者瞬間顯化出了四兇真身。   而後明色大變,在嘶咆當中,猛地後退。   拳風交錯砸在了氣運金柱之上,那根磅礴無比,卻又沒有實體的氣運金柱劇烈震顫,而在這個時候,道門的天庭符籙大陣消失了,猛地貫穿在了張若素的身上。   道門的境界其實很難以形容,但是如果按照《鍾呂傳道集》。   最高境界基本可以分為五個層次。   鬼仙,陰中超脫,神象不明,鬼關無姓,三山無名。   是為兵解之仙。   庚辰轉世,斬吾見我,已自絕鬼仙之法。   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信心苦志,終世不移。五行之氣,誤交誤會,這是人仙,是最多的人族道人所能抵達的最高境界,其實只是所謂的修行者,還算不上是什麼仙人。   道門張若素,自小為天師傳授養氣之法。   地仙之法,定六氣,聚七寶,序八卦,行九洲。   需要自大山大川之間,勾連天地龍虎之氣,調配坎離。   張若素十六歲下山,仗劍縱橫,遊歷了整個世界。   一劍在手,鎮壓人間。   而所謂道門所稱呼為大羅的天仙,必須具備的要求是——   於天地有大功,於今古有大行。   道門天師張若素,回歸龍虎山,為人間鎮壓山海裂隙兩個甲子。   磅礴的劍氣縱橫交錯,混沌雙臂攔架,悶哼一聲,而後抬起頭,神色凝固,眼前,白髮道人氣息平靜,道門兩千餘年的力量徹底開始了流轉,自漫長歲月之中積累的力量,開始了劇烈燃燒。   以及,理論之上,即便是張道陵等人都未曾抵達的極限境界。   道袍之上,星落密布,木簪束髮,背後一道巨大的虛影腰佩長劍,神色漠然,玉冠帝王相,並非是往日那些天師所修的天師相,也不是道門所追求的三清相——   「這是……」黑貓類茫然。   「第二招…」   「這是第三招。」   白髮轉而灰白,重新回到三十餘歲巔峰的道門天師嗓音平靜,並指如劍,背后蒼龍長吟,直接將數名天神拋飛,而張若素背後的法相猛地拔劍,仿佛攜帶天地之力,猛然劈斬。   巨大無比的力量,將整個天地分作兩半。   轟然巨震。   天空中的雲海被劈碎,如同瀑布轟然砸落,雲氣流淌,星光披露,又仿佛是神話中在南天門外的斬仙臺,雲氣緩緩流動,壯闊而浩瀚。庚辰爆發出了巨大力量將混沌直接鎖住,等到幾位神靈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等人全部被一道道鎖鏈鎖住。   蘊含星光的鎖鏈朝著四面八方蔓延,曾經在歷史上存在過的道門真修,最後的了化作天空的陣法,死死拉扯住了這些鎖鏈,哪怕是神靈,也無法抵抗住這數千年無數真修最後的力量,無數人最後的大願燃燒,化作了足以禁錮兇神的封禁。   道人持劍緩步上前,拱手一禮:   「敢問諸位天神……」   「何膽來我人間?」   混沌目眥欲裂,放聲大笑道:「區區凡人,安敢如此?!」   「擒住我等,你也殺不得我,難道打算以我等為質?」   神話概念……   張若素知道這種級別的力量,神色漠然。   道門兩千年的積累,和神的力量,到底誰上誰下呢?   徹底打開了道門最後底牌的張若素抬起頭,深深看著那放下斬仙臺的師父,看到代表著自己師父殘留的那一道授籙法力緩緩散去,不再存在,道人並指如劍,猛地一斬,伴隨著龍吟虎咆,劍氣濃烈至極,猛地自天地之間斬過。   那一根輝煌至極的氣運金柱上,華光突然停止了流動。   混沌神色微變,怒道:   「吾乃軒轅之子……」   張若素語氣冷淡:   「知道了。」   天意如刀,天空中符籙大陣旋即轉動。   南天門外斬仙臺,斬魂斷魄。   轟然砸落!   斬仙!   混沌神色瞬間凝滯。   ………………   龍虎山上,黑貓類,湖中仙女滿臉緊張地看著前方,當氣浪散去的時候,白髮化作灰色,短暫恢復了身體和道行都是最巔峰時期的道門天師緩步走出,背後帝相持劍,眼眸蒼古悠遠,身後陣法隨身而動,無數真修留下的痕跡流轉。   他的手中提著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四兇·混沌,陣亡。   真靈破碎。   誅神者,張若素。   種族:人族。   勢力歸屬:炎黃。   天庭符籙大陣對應身份——   玉帝。   人間三月十九日。   水神共工之劫。   四兇混沌陣亡。   道門天庭【玉帝】。   崑崙第一武神庚辰。   參戰。   ps:今日第一更………   四千六百字。 第736章三十分鐘   江流洶湧咆哮,從大地裂隙裡湧動出現的江流,這是撐天之神最後那一擊的直接後果,祂將神州大地地下的水脈全部打碎攪動,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大概可以將神州比做一個人。而重那一拳,令此人的經脈俱碎,血液外流,隨時有喪命危機。更不必說,這些水脈在外洩的時候,因為水神共工力量的無意識引動,足以自然地演化出諸多妖物和水怪,這些水怪對於具備有強大修為的人來說,不值一提,但是對於數量眾多的尋常人族來說,就是足以威脅性命的危機。「停下!」這一個含義,被以龍族的語言說出,水系被迫阻止,青色的蒼龍飛過天空,一雙豎瞳看著人間,她明明已經控制住了好多的水系,但是居然沒有任何的效果,總覺得再努力,對於大局居然於事無補。「…………」「不行,不能就這樣停下來。」小青咬牙,打算拖著疲憊的身體繼續調理水脈。正當此刻,她突然察覺到一道不同的氣息,豎瞳轉動,語氣轉冷:「誰人在此窺探?!出來!!!」一聲長吟,雷霆和水流激轉奔湧,直朝著那一處而去,旋即被一道凌冽霸道的刀光撕裂。。熟悉的氣魄,霸道漠然的殺機。兵中霸者的特性被發揮地淋漓盡致。小青驚疑不定:「……!!!」一雙眸子死死盯著那邊,伴隨著沉靜的腳步聲,身穿黑衣的青年緩步走出,背後簇擁著諸多的水系精怪,來自於西漢末年的環首刀抵著地面,眼底漠然的青年注視著青蛇:「……原來,你在這裡啊,小青。」「居然和人族混在一起。」小青不敢置信:「王大哥,你……」山君眼底冷淡:「我已經是水神麾下,青蛇,我再最後問你一次,是否要回來,我可以請求共工大神,給你留下一個位置。」小青身軀一轉,自龍形化作了人形,一雙豎瞳死死盯著山君。「王大哥,你什麼意思。」山君語氣漠然,舉起手來,而後手掌平平揮下:「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諸位出手吧。」「哈哈哈,好!」「一切為了水神大人。」諸多水屬精怪大笑著開始了湧動,似乎打算直接將這一座城池吞沒,小青身軀一晃,掌中一道流光直接貫穿朝著一尊由水流所化的巨人那裡,後者心悸,可旋即伴隨錚然鳴嘯,那柄流光被攔下。山君右手握刀,左手抵著刀身,刀和那流光碰撞,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波動,而後手腕一轉,刀法當中最基礎的纏裹用出,流光朝著一側落下,化作了碧色的長槍。山君吐出一口濁氣,一雙琥珀色的瞳孔盯著小青。「青龍之力……」氣血湧動,身軀如同洪流,嘴中有純白蒸汽流出,一雙瞳孔散發出了幽幽的黃色光芒,「本座,早已經想要領教了,來吧。」他猛地踏前,雙手持刀,神州西漢末年刀法大宗的手段,青蛇看著背後的城市。「哪怕是你,王大哥,我也不能允許你再胡來了!」化作了青光奔湧殺向了山君。少女渾身披掛,青絲微微揚起,兩根龍角露出,雙手握槍,槍鋒凌厲霸道,和其嬌小的體型不同,山君漠然,掌中的斬馬刀一招一式,返璞歸真,完全是戰場之上的殺戮招式。居然只是靠著單手單臂,便壓制住了龍化的小青。「哼,原來只是這樣的手段嗎?!」「招式愚鈍,力量軟弱。」「看來,是我對你的期望太高了啊。」山君的嗓音漠然,單手握刀,猛地一斬,力量磅礴,將小青的長槍壓制住,而後旋身一斬,小青心底一悸,猛地彎腰,那股霸道的刀法險些將她攔腰斬斷,而後山君一拳砸在了小青的腹部,將少女打得橫飛出去。大地上出現了一道猙獰的痕跡。小青捂著胸口抬起,眼前一道殘影,琥珀色瞳孔的山君出現在眼前。一刀斬落。「力量明明薄弱!」「還要分散實力,就不懂得攻擊核心重點之處?」「愚蠢!」「明明只有一分力,還妖平平分開,看似是不放棄任何一處,但是力量分散,也不過是給了各個擊破的方式!」「就如同你現在,一條蒼龍,居然在這裡來安撫水脈,簡直可笑,此地便是失守,又能死去多少人,城池或許會被破壞,大可以重建,而你等居然如此分力他顧,簡直是取死之道!」「看來你不單單是策略的愚鈍。」「就連招式上,同樣如此!」山君步步踏前,招式狠辣漠然。語氣漠然嘲弄。小青卻微微一怔,瞳孔瞪大。分力他顧?取死之道?!我們控制水脈的方式是錯的?她看著眼前眼底冷淡的青年,後者旋身一招斬落,手中的刀永遠直取少女的眉心,咽喉,心口,丹田,無論招式如何變化,無論氣勢如何地慘烈,這四個點卻始終不變,循環往復。水脈,核心,四個。少女心中呢喃,旋即神色微變。神州內陸的四大湖泊?!四湖四瀆!那是這一次水系暴動的節點嗎?只要控制住這四個點,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控制住局勢,而後,讓作為西王母在率領山神水神對抗水系暴動的珏脫出身來,她眼底微亮,眼前的山君掌中一刀砸落,少女失神的時候,一時不防,被刀鋒壓制住。那凌厲的刀鋒幾乎要壓在她的脖子上。白皙的脖頸上出現一道血線。「嗚……」少女雙手握著長槍,咬牙支撐。眼底以猛虎下山勢猛力劈斬的山君緩緩壓下戰刀,琥珀色瞳孔冰冷:「還不拿出真的手段嗎……」「你在等什麼,還是在期待什麼……」壓箱底手段?如同被指點。低語聲裡,小青來不及思考,幾乎本能後撤半步,自腰間拔出閃電般地拔出那柄在江南時用的短劍,而後仿佛青蛇毒牙撕咬向山君胸口,伴隨著兵刃刺穿血肉的聲音,那以敏捷為主的青年竟然沒有避開這一招。那柄短劍直接插入了山君心口上方一寸,自後背穿出。鮮血淋漓。小青怔住。山君反手握刀,背後猛虎嘯天,以刀背猛地橫砸。小青直接被抽飛出去,這一招打得她身軀震顫,氣浪磅礴,甚是駭人,卻沒有受到多大傷勢,反倒是將她送出去了一般,小青翻身落地,心底滿是疑惑,回身看了一眼山君,想到此刻分秒必爭的時局,顧不得其他,化作蒼龍朝著四大湖飛去。錚然之聲,山君拄著刀半跪在地,嘴角鮮血不斷流出。「不愧是青龍……」「是我輕敵了。」周圍的水系精怪也顧不得再破壞此地,都簇擁過來。「那小妮子,還真是厲害啊。」「山君大人你還好嗎?」「死不了,只是刺穿了心脈而已……還好。」山君面色蒼白,氣機萎靡不振,而後將手中沉重的環首戰刀遞出去,道:「有點拿不住兵器了,可以麻煩你幫忙嗎?」「哎呦,這算是什麼,來,交給我吧。」先前被山君救助的水行巨人接過刀。山君坐在後面,祂們往前,突然山君低語:「嗯?那是什麼?是尊主的屬下嗎?」「嗯?有援軍,在哪裡!」眾多水族轉身,什麼都沒看到,愣住了下:「什麼都……」聲音戛然而止。無邊的殺機,猛虎暴烈之氣在背後溢散,青年眼底漠然冰冷,琥珀色的瞳孔,就如同山林之中潛伏著的猛虎,在看著自己的獵物,雙手微抬起——山神印·歲月如梭!暴虐的氣機,歲月的權能,在虎元辰手中只是用來輔助的神話概念,此刻卻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鋒芒,只是一瞬間,霸道的氣機就直接將那些背對著他的水族全部絞殺,粉碎成為齏粉。最後一條生機強大的水族不敢置信地看著那青年:「你!!!!」「是叛徒?!」「叛徒?」「不,我從來只忠誠於我的家鄉。」青年張口咳出鮮血,擦著嘴角,俯身拔起戰刀,踉踉蹌蹌往前,在那水族發黑的視線裡看不清楚他的臉,唯獨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仿佛黑夜當中的熒惑,散發出幽幽的光,真的受了重傷的山君一腳踏碎那水族的首級,語氣漠然:「蠻夷之輩。」「也敢窺伺神州?!」「這片土地,還由不得你們來碰……」山君拄著刀,看著小青離去的方向,琥珀色的瞳孔平靜:「這樣的話,小青在那邊的聲望也能稍微上升些,與我決裂,很好,如此,哪怕是我最終敗亡,我妖族,終究也有立身之地……」他呢喃低語:「我一定,會把你們帶回家的……」「四個節點,一定要領會我的意思。」抹去此地交手的天機之後。他伸出手,猛地拍擊在了自己心口的青蛇劍上。劍鋒直接從背後傳出,鮮血淋漓,心臟被切開一半,直接重傷瀕死,而後身軀晃了晃,重重摔倒,昏迷於此,在昏死之前,給東海之中的九首相柳發出了訊息。相柳抵達的時候,看到的是幾乎死亡的山君。心中大驚,直接抱起來,通知黃河河伯,全速趕回東海之下。此戰,山君遭遇小青不敵重傷。四瀆之一黃河河伯冰夷。九首大妖神相柳。同時脫離戰場。人間四大湖泊之二,因此失去鎮守。局勢的天平似乎慢慢轉動,青丘狐國,白髮女嬌手中的神農鞭流轉,強行控制住被撐天之神最後一股神力刺激的發狂的蚩尤之軀,女嬌苦苦支撐,心中苦笑。這蚩尤如此憤怒。看來,這是把這一次丟了三把兵器。以及阿淵上一次搶他兵器的仇都想要報回來了。不知道外面如何了。她心中擔心,突然青丘狐國一側發出了巨大的震顫聲,一時分神的時候,蚩尤突然咆哮,力量陡然大增,背後突然再度生長出手臂,成三頭六臂,八足魔神之相,銅頭鐵額,刀槍不入,神農鞭效果大幅降低。哪怕是只剩下肉身,居然在久戰之下,本能突破此刻極限。只能說,不愧是兵主蚩尤……可是你這麼強做什麼!蚩尤手持魔兵,同時使用剩下的全部十魔兵,氣焰滔天,狠狠地砸下,女嬌眼底閃過寒芒,打算強行硬拼的時候,突然再度傳來了轟隆隆的巨響聲音,簡直像是具備有長途奔襲的神話概念一般,一道殘影以恐怖的速度撞上來。巨大化的蚩尤居然被一道身影硬生生掀翻,狠狠地砸在地上。「看來,這一次,我沒有遲到。」女嬌瞪大眼睛。霧氣之中,高大的巨人強行壓制蚩尤,曾經最終沒能抵達重點的英雄,這一次抵達了自己的戰場,放聲大笑道:「炎黃一脈,夸父,應召而來!!!」「蚩尤冕下,請安靜下來罷!」蚩尤怒聲咆哮,甦醒的夸父雙手握住蚩尤的肩膀,猛地將他壓制住,兩尊古代傳說的英雄,在現代開啟了戰鬥,女嬌下意識問道:「你……夸父你怎麼來了?!」「呼……當然,是為了扭轉這一死局。」溫和的聲音。女嬌猛地轉過頭去,手持羽扇的少年扶著樹木,語氣喘息,額頭滿是汗水,而後勉強露出得體的微笑:「如果說青丘出危險的話,蚩尤的身體肯定佔前幾名,看來,亮這一次,沒有猜錯。」「你這是……」「夸父的速度太快了,我只知道他追太陽,完全沒有想過,他的速度要多恐怖才追的上太陽……」少年臉色有點蒼白,而後站起身來,徐徐吐出一口氣,讓自身的氣機穩定下來,抬眸看著這青丘之國,道:「接下來的青丘,交給我們。」「共工之戰,需要你的力量。」「女嬌冕下。」少年謀主羽扇微搖,邁步和女嬌擦身而過:「亮把自己的兄長,託付給您了。」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月初求個月票啊。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五萬起點幣,謝謝~ 第737章龍虎劫滅   看書網.,最快更新鎮妖博物館最新章節!   三頭六臂執掌魔兵旳蚩尤昂首怒吼,兇威滔天。   重新復甦的夸父雙手控制住了蚩尤的手腕,哪怕曾經是執掌諸武之道的兵主,此刻也只是殘骸,失去了對於兵刃的掌控,單單靠著本能,又怎麼可能是同樣上古英雄的夸父對手。   雙手抓住手腕,夸父成功將蚩尤拖入地面戰,遠離人群。   伴隨著氣機的流轉,地脈轉動,化作了巨大無比的金色奇門遁甲之道,緩緩旋轉,以少年為中心,成功將蚩尤和夸父的戰場,與青丘狐國分離開來。   「諸位,聽亮的安排。」   溫和的聲音傳出,青丘狐國逐漸穩定住。   白髮女嬌手持神農鞭,踏破青丘國世界和人間的裂隙,前往戰場。   而在她的背後,少年謀主羽扇微搖,眼底注視著前方。   在這青丘國的底層之下,自絕十方之外的契猛地抬頭,感受到了極為濃鬱的奇門遁甲之術,而這一瞬間給予的信息清晰地傳遞出來,作為傳說中武侯奇門一脈的創造者,人族三十六天罡奇門遁甲的祖師。   世上若還有誰能在奇門遁甲之術的造詣上和契產生聯繫。   也唯獨他了。   大道五十,遁去得一。   生機!   契的瞳孔收縮。   捆縛自我的鎖鏈劇烈震顫。   「好,關鍵的一步已經完成了……」   「蚩尤被控制住。」   「神農鞭前往戰場的話,至少能夠將損失控制到最低。」   「如此,阿淵的戰場已經開始了。」   少年謀主看著前方,嗓音溫和,自心中響起:「那麼。」   「我們的戰場,也要開始了。」   少年眼眸斂了斂。   嗓音清朗溫和:   「燭九陰。」   仿佛有風鼓動,少年垂眸,衣擺微微揚起,並不回頭,在他的背後,灰袍天神負手而立,雙目蒼古,看向另一個方向,在這最高處背對著站立,遙遠的青丘荒野,上古英雄的拳鋒碰撞,氣機交錯,仿佛千軍萬馬的嘶吼咆哮,刀和劍的鳴嘯激蕩出劇烈的風暴。   譁啦聲中,灰袍白衣的袖袍一瞬間交錯而過。   少年羽扇遮掩面容,天神手掌微攏袖袍。   溫和和蒼古的視線,落於整個戰場之上,乃至於更為遙遠的地域。   上古的英雄揮舞拳鋒,遙遠歲月的兵主手持魔兵縱橫。   天空被攪碎,連大地都被撕裂。   一切都仿佛失去其光彩,失去其情緒,失去其價值,化作了奔走的線條,線條匯聚,一個個本應該散發光彩的人物和英雄奔走於山川和大地之上,在他們的眼底化作了一枚枚棋子,棋子落在以三界和歲月為基地的棋盤上。   雙手微籠,眼前如同出現一道道棋子軌跡。   人族,神族,乃至於伏羲後裔。   人間的謀士,面對的是絲毫不遜色於水神共工的對手。   「逆轉這死局吧……」   ………………………   只是流轉的水流撕扯,便讓血肉崩潰,只是狂風的呼嘯,就足以讓魂魄被湮滅,共工以自身的實力詮釋了十大巔峰為什麼是巔峰,以及真正的強大。   衛淵幾乎只是在靠著自己的意志力死磕。   又是一拳砸落的時候,衛淵悶哼一聲,身軀往後飛退,後面的水流被直接撞碎成為齏粉,是真的直接被撞成齏粉,正面對上了共工,衛淵的實力雖然已經算是不錯,但是卻完全不是這種神代前十級別的對手。   現在的他已經狼狽不堪到極點。   但是共工仍舊平靜,那種冷淡漠然的態度裡面,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壓迫,左手背負身後,右手緩緩朝著衛淵的探去,「弱小,無趣,這樣的堅持有何意義?」   「狼狽而恥辱。」   仿佛天地空間都被定住,衛淵的身軀一時間凝滯,無法動作,而後在下一刻他反應過來,哪怕是他的身體裡,也是有水的,所以,只要共工願意,掌控他的身體也是輕而易舉的。   體內雷火奔走,強行對抗水神對體內血液的控制。   但是這個進程同樣艱難緩慢地讓人絕望。   衛淵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手掌按向自己。   「結束了。」   共工五指扣住衛淵的臉,直接將他舉高,磅礴的氣機流轉,衛淵直接進入窒息狀態,本身已經不局限於氧氣,但是水神給予的窒息狀態,是直接分離其存在本身和世界的聯繫。   分離神性,元氣,精氣神。   對於修士來說,像是生生抽離修為一樣,如同人的窒息。   衛淵脖子上青筋蹦起,面色漲紅,劇烈掙扎,但是論及單純的力量,水神共工絕對在他之上,而無論衛淵如何掙扎,共工的神色都沒有半點變化,只是穩定而均衡地加大力量。   衛淵死死扣住共工的手,完全無法撼動。   眼前視線逐漸模糊,黑暗開始侵襲。   你tm……   衛淵握著共工的手掌,最後一發狠,猛地張開嘴,朝著他的手掌上狠狠地一口咬下去。瀕死之際,幾乎用盡了全力,似乎打算直接把水神的手給硬生生咬下來。   「你!!!」   共工都沒有預料到這一點,劇痛浮現出來。   猛地甩手抓住衛淵脖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金色的神血流出。   水神的神色陰晴不定,衛淵捂著胸口爬起來,嘴角還帶著一絲神血,劇烈咳嗽著,胸膛如同拉風箱一樣劇烈起伏,在劇烈的廝殺之後,反倒是這樣的招式對共工產生了一定傷害。   這也是祂最後放鬆警惕的原因。   共工握緊拳鋒,手掌上極深的齒痕緩緩消失,衛淵站起身來,朝著旁邊呸地吐了口血沫,以雷火匯聚化作了兵刃,時間在心底流逝過去,現在他能夠確認,距離和白澤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鐘。   這十分鐘,拼盡全力也要阻攔住共工的腳步。   海洋上空,可以看到壯闊恐怖的海上風暴不斷地往外襲擊,湧動嘶吼,這或許並非是共工的本意,但是當祂開始戰鬥奔走的時候,那麼四海之水就會自發地給予回應。   櫻島區域的大部分已經被淹沒,唯獨被劃定為瀛洲的部分被群妖撐住,人間有二百左右的國家和地區,而其中一百八十屬於沿海國家,此刻四海暴動,人間的海神神性統合為一,一切原本隸屬於諸多海神的災難傳說全部出現。   陸地在顫抖,四海在咆哮,伴隨著海底火山的噴湧,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道只應該存在於災難電影裡面的巨浪咆哮著砸下,而在神州方向,這暴怒的海浪卻停止了腳步。   還有七分鐘。   衛淵掌中之劍撕裂汪洋,和水神共工的右手碰撞在一起。   雷霆瞬間攪碎周圍的水流,而後烈焰將其蒸騰。   即便是在汪洋之中,衛淵也靠著自己的神通強行創造出了一片不存在水流的區域,竭盡全力,將水神共工的主場優勢削弱,五指握合,天罡神通,掌握五雷!   下一個瞬間,雷法被擊碎,共工的拳鋒刺穿雷霆和烈焰,雙拳霸道無比,直接砸向衛淵,佛門金剛氣機直接碎裂,而後道門陰陽轉圜之術也抵達了能夠承受的傷害上限。   大地崩裂,劍氣縱橫。   在這個時候,張若素才剛剛斬下了渾沌的首級,小青抵達了人間的四大湖泊之一,女嬌終於自青丘狐國進入了人間界,衛淵的思緒一個恍惚,在這個時候,面對著眼前共工的巨大壓迫力,他隱隱有一種極強的衝動。   只需要昂首長嘯一聲崑崙,便可以將人間崑崙山的神性抽離出來。   化作一柄劍飛入手中。   眼前腦海,當時在大荒的時候,開明劍首為自己展示的那一劍清晰無比,連每一縷的招式氣機運轉都烙印在了腦海中,作為三界之中,人間劍術的巔峰,衛淵,以及代表著大荒的噎鳴,是唯獨兩個可以頓悟開明劍招的存在。   也因此,這也代表著,他們看了就無法忘記那驚才絕豔的一劍。   開明劍首的微笑,此刻回憶起來,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意味。   是陷阱!   衛淵咬緊牙關,收斂住了高呼崑崙的衝動,這傢伙,甚至於死前都要坑人嗎?他懷疑自己只要呼喊出崑崙,哪怕是度過這一劫,也會走上以崑崙為劍,和共工結盟的那一條道路。   至於那道命運當中,他壓服了陸吾和開明的畫面。   毫無疑問同樣是陷阱。   md老銀幣……   開明的話,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相信。   衛淵強行收斂劍意的迸發,導致他生生受了共工的一擊,也就是靠著雷火淬體,皮糙肉厚結實耐打,否則的話,恐怕早就被打碎體魄,當場沉了太平洋。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手臂顫抖不止。   還有五分*******工緩聲道:「為何,不喚出那一劍……」   衛淵道:「喊出來的話,恐怕就已經輸了。」   輸給開明。   俊美天神神色平淡,道:「是嗎,無聊的堅持,不過,也是時候結束了……說實話,你比莪預料當中,能扛得多了,有人來援助你了,但是很可惜,他們的方向,來到這裡還需要時間。」   「這個時間裡,足夠結束你我的爭鬥了。」   「那可未必……」   五指微握,衛淵背後出現了三教虛幻之形,佛門有為眾生捨身之意,以寂滅為樂;道門逍遙,求一線生機,卻也無懼於生死;儒家正大,有殺身以成仁,捨生取義。   三股氣機燃燒,最終匯聚化作了凌厲無比的氣機。   而三道法相之形開始緩緩燃燒。   衛淵吐氣,哪怕是在這汪洋深處,灼熱的氣血氣機令周圍的海洋蒸發化作了純白色的氣浪,道門,儒家,佛門,神州的流派裡基本都有同樣類似的法門,燃燒根基,換取一時間強大的力量。   腦海中,曾經的記憶復甦。   在大唐年間,自己就是燃燒神魂,而後一劍強行斬殺了元辰。   後遺症則是失去了關於之前的記憶,神魂受損。   持劍,踏前,一劍無悔,南山之竹。   竭盡全力的一劍爆發,凌厲之勢,撕扯開了汪洋,這一次的氣勢遠遠超過過往,共工瞳孔收縮,右手一晃,多出一柄長槍,作為出場之後,始終以雙手對敵的水神,本能地握住了兵器,而後猛烈地朝著前方還擊。   四海之水奔騰流轉,仿佛天下萬水皆簇擁在此。   這一槍,足以撕裂大地,粉碎天柱!   人的意志,神的驕傲。   雙方毫無半點的遲疑,賭上一切的戰鬥,這一道劍芒明明是無比渾厚,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戾氣,光明正大的劍氣沖天而起,猛地橫掃,原本朝著神州邊緣湧動的巨浪猛地凝滯,而後崩碎,緩緩砸落。   坐在泰山之上的無支祁,看到了那奔湧的浪濤消失,緩緩起身,手中握著水脈所化的長棍。   衛淵喘息急促,掌中的劍不知道第幾次出現裂隙。   強行回攔。   履行諾言,在此地的時候,絕不會讓水神的兇威踏入神州。   還要再撐住三分鐘。   三分鐘……   水神共工的槍鋒一晃,撥開衛淵手中脫力的長劍,毫無遲疑朝著衛淵的咽喉撕扯而去。   衛淵反手以劍格卡住長槍,步步後退,死死抵抗住那槍鋒。   因為燃燒神魂,眼前一陣陣發黑。   動作終究遲緩。   不知道死在共工手下,還能不能轉世。   早知道就提前和珏領證了再說……   思緒逐漸緩慢,正在此刻,一柄寬厚的劍突然斬出,直接斬在槍鋒,重重落在地上,突如其來的氣機,終於將這一槍攔住,氣浪爆發,水流激蕩,衛淵怔住,下意識看向前方倒插在地的劍。   劍身寬厚,其上金色氣機流轉,威嚴霸道。   威道·泰阿!   「朕來遲了嗎?」   ps:今日第一更………… 第738章天庭   聲音平緩,一道身影站在衛淵的身前,手掌握住了劍柄,而後緩緩拔出此劍,衛淵抬起頭,看到前面背影,不再是三十餘歲的狀態,看上去只是二十餘歲,最為巔峰期的始皇帝。   衛淵:「……時間,還沒有到啊。」   「時間?」   嬴政微微側眸,似笑非笑回答:   「你是說,要朕留在那裡?」   「在你心中,朕是會乖乖聽從旁人擺布的性格嗎?」   「啊這,並不是……」   「無妨,只是個玩笑罷了。」   始皇帝抬眸看著前方的神靈,回答:   「再說,根本無所謂所謂的巔峰。」   「帝王的價值,不在於個人的勇武,而在於國家和子民,在於庇護天下萬民之心,況且,朕重要的臣子還在這裡,朕又怎麼會如同懦夫一般地藏在後面,非得等到萬事俱備,才走出來呢?」   玩笑一句,右手握著劍,而這個時候,衛淵才發現,始皇帝根本沒有去融合軒轅劍氣,也就是說,是他主動斷絕了白澤計算當中的,以女媧土和軒轅劍氣為基礎的最強巔峰,而是選擇了自己的泰阿劍。   「人皇?」   水神共工注視著出現在前方,身穿墨衣袀玄的青年帝王,道:「倒也,不算是無法作我的對手……只是可惜,如果你能早些來的話,那麼,和他聯手,或許可以讓我稍微盡興一些。」   「是嗎?」   「神靈,果然都是些驕傲自大,讓人厭惡的東西。。」   嬴政道:「你在此先調息回氣,朕來領教一翻,所謂真正的天神。」   掌中的威道之劍鳴嘯,始皇帝參與戰局,旋身,女媧土提供了理論上極限韌性的肉身,足以盛放最強大的魂魄,水神共工手中之槍瞬間前刺,威道和水神之鋒瞬間交錯。   轟然暴響當中,那柄長槍重重砸落,泰阿劍抬起橫攔。   嬴政腳步後撤半步,生生抵禦住這雄渾的威能,並非是他的力量超越了衛淵,而是在他的身上,另一股特殊的氣運流轉不休,是這片大地上真正承認的人族皇者。   歷朝歷代,抹黑者有之。   污衊者有之。   不屑者有之。   尊崇者有之。   但是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那個始字。   無形氣運升騰,曾經作為人族官員的共工悶哼,身上出現了和當世的撐天之神重一樣繁密的紋路,就是這樣的紋路,最終短暫抹去了撐天之神展現神話姿態的資格。   而此刻加持於共工身上的壓制,遠遠超過了武則天。   那或許是女帝。   但是,始皇帝嬴政,並不只是炎黃,而是整個東方世界文明體系當中,皇帝一詞的根源。   共工感覺到了自己受到的壓制。   卻只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這樣才對,如此才對!」   掌中長槍,仿佛攪動了四海,明明是身上遍是金色紋路,但是這水神的氣機卻越發地猖狂恣意,猛地揮舞長槍,始皇帝悶哼一聲,不得不後撤數步,感受到了握劍的手掌劇痛無比。   始皇帝,單體武力,弱於共工。   手中的槍重重抵著地面,共工長發掙脫開了金環束縛,恣意舞動。   氣機不斷升起,那人族氣運,也只是壓制了他。   但是哪怕是這四海之水,就算是冰凍了一部分,那仍舊是足以湮滅一切的力量,水神共工掌中長槍流轉:「這就是決戰嗎,那麼,人族啊,如此仍舊是讓吾失望不已!」   「還有什麼手段,盡數試出來!」   「如你所願。」   天空之中,雷鳴爆裂,四海翻騰。   有道人並指虛斬,嗓音漠然:「南天門,斬仙臺。」   「誅。」   轟然的鳴嘯聲音,一道霸道至極的流光從天空中墜落,直接將東海分成兩半,水神反手持槍,猛地橫掃,直接將這一道霸道的流光劈碎,天空當中,身穿道袍的道人灰發飛揚,木簪束髮,背後帝王相的法相持劍,眼眸淡漠。   譁啦——   並指一揮,劍氣的瀰漫,星辰的流轉,道人三清指化作劍指,食指中指並列,拇指扣住小拇指和無名指,豎立胸前,嗓音淡漠:   「貧道,天庭【玉帝】。」   「有禮了。」   蒼龍長吟,一道青光自東方而來,斬裂汪洋,龍吟聲音當中,四海翻騰的水流安定下來,低吟聲當中,有清朗的聲音低沉回應,和那道人的自述彼此相合,越發悠遠蒼茫——   「崑崙,庚辰!」   一道龍爪直接穿破海洋,龍爪朝著水神壓下,道人背後並指一揮,劍光縱橫,雷光暴烈,水神共工大笑道:「來得好!」放聲大笑,掌中的長槍槍鋒刺穿,壓制住那漫天劍光,左手狠狠地握拳砸出,和龍爪相擊。   龍吟之聲,應龍庚辰竟然生生後退。   崑崙第一武神,龍族最古老的神靈之一,竟然在純粹肉體力量上,輸給了一位正在受壓制的神,共工眼眸亮起,五指握拳,狠狠地砸碎斬仙臺,本來要直接去襲殺老道真身,卻突然動作一變。   回身,第一次躲避了攻擊。   流風粉碎了水流的變化和轉動。   清冷的聲音回應:   「西王母。」   在青蛇前往告知了節點之後,珏終於空出了時間,衛淵怔怔失神,突然感覺到力量開始恢復,一道碧色的流光環繞身邊,這是他足夠熟悉的力量,來自於神農鞭,轉過頭的時候,白髮狐女立於戰場邊緣。   「趕上了……」   水神共工雙手持槍,看向前方,東方玉帝,西方王母,左側乃是第一武神庚辰真身,前方是持劍的人皇,邊緣乃是神農鞭掠陣,如此祂仍舊是神色傲慢,右手斜持長槍,一一數過去,道:「道門玉帝,崑崙王母,第一武神,人族的皇帝,還有你,青丘國的國主。」   水神握緊了長槍,神色睥睨傲慢,右手抬起了槍鋒,展開胸膛和雙臂,放聲大笑:   「爾等!」   「齊上罷!!!」   霸道的言語,面對著神州此刻最強大的武力陣容,仍舊選擇了主動出手攻擊,四海的波濤升騰,天穹之上的星河流轉,共工掌中的槍猛地刺出,應龍長吟,以龍爪相抗。   巨大的衝擊,四海之上,波濤洶湧,仿佛天地的災劫,如同無數的神靈在怒吼,海浪的聲音,原來也可以擁有超越雷霆的威勢。   庚辰龍爪之上的龍鱗崩碎出現裂隙。   共工踏前一步,氣勢越發張狂,欲要繼續攻擊。   身軀一轉,避開了湮滅之風。   猛地回身一肘,將天庭九霄神雷法搗碎,掌中之槍逼退了龍神庚辰,而後旋身重重劈斬,人間的空間出現裂隙,這一槍,仿佛以空間萬物為鋒芒,張若素不得不後退,而共工右腳猛地抽出,和泰阿劍的劍鋒碰撞。   始皇帝眸子微斂,掌中之劍毫不客氣,繼續斬下。   不避不退,堂皇正大。   眾人戰至一團,四海波濤湧動,而共工絲毫不落下風。   於團團包圍當中,竟然有幾分從容不迫的姿態,一如當年,這便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十大巔峰,哪怕是最弱的十大巔峰,和其餘頂尖的天神之間,都擁有令人絕望的鴻溝。   衛淵吐出一口氣:「我也繼續。」   「你的兵刃還沒有完成,傷勢也還沒有好。」   女嬌按住他的肩膀,道:「積蓄力量……」   那邊共工戰至酣暢淋漓,突然猛地五指一握,道:「兩位還在那裡看著,未免也太過於無趣了,一起來罷——」   水神御令,四海水族,聽從調遣!   這是水神最基礎的權能,只是可惜這裡只是人間,否則當能調遣無數的水族精怪,但是卻沒有任何的水神麾下抵達,共工的神色微凝了下,泰阿劍的劍光凌厲,猛地下斬,水神察覺氣機的變化,看向前方的男子:   「…………是你?!」   「你是誰?!」   嬴政嘴角隱隱有血漬,持劍而立,神色平靜漠然:「你以為,這裡還是你的那所謂大荒嗎?還是說是神靈肆虐的時代?水神共工,你的神治理念,朕已經聽說過了,那份自以為是,就是你的選擇?」   「不過,雖然是自以為是之輩。」   「畢竟是神州水神,那麼朕也不得不報上名號。」   泰阿劍的劍鋒緩緩抬起,指向前方,嗓音漠然:   「朕乃嬴政,人族之皇,德高三皇,功過五帝之皇帝,自沉睡的陵寢當中復甦,跨越兩千三百年的歲月來到此地,見證過人間後裔的功業,認可其存在的正當性,因而,在此向諸神宣戰。」   以此戰,奠定我炎黃存世之基理!   「大秦。」   有真實存在的霸道氣機凌駕於下,四海翻湧,白澤高呼道:   「來了!!!」   於是海浪猛烈下陷。   四海分開,身穿鎧甲的戰俑從天而墜,十二金人轟然墜落,始皇帝的背後,暴怒而起的汪洋,倒下的水族屍體,以及碎裂的戰俑,背後的戰俑之上,重新煥發了光彩,手中的秦劍抬起斜持,自遙遠的歲月抵達現世。   哪怕只是殘留的戰俑,依舊散發出磅礴的戰意。   大秦!   始皇帝右手泰阿劍平平斬下。   「伐天。」   聲音淡漠,平靜落下。   背後百萬秦俑猛地踏前一步,他們手掌握拳重重叩擊心口,齊齊爆喝。   「諾!!!」   掌中秦劍如雨而立。   於是大風之聲,不絕於耳。   PS:今日第二更………… 第739章逆轉未來(感謝喜歡看書的小繪梨衣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四十章另一個戰場人間界匯聚而來旳巨大力量,和上古最巔峰的概念神,在東海之外進行交鋒,單純只是那股磅礴恐怖的氣勢,就已經足夠恐怖,仿佛直欲將四海之水掀翻,碎裂的戰俑,奔走的雷霆,以及於浪濤之中浮現的水族。   白澤死死瞪著眼睛看著戰局的變化。   在衛淵豁出去性命阻攔成功之後,女嬌神農鞭抵達戰場。   而擁有了迅速治癒這樣神話概念的神兵參戰,也就代表著,擁有了足以和水神共工正面交鋒死戰的基礎,但是……   白澤緊張地盯著水面的波濤,緊張得要死。   真的能贏嗎?   那可是共工啊,是十大巔峰的存在之一。   而且……   而且真正的敵人,真的是這位曾經作為炎黃人王之一的上古水神嗎?   白澤隱隱覺得心底有種不安的感覺,某種天賦讓祂本能地焦躁,作為上古至今抱大腿界第一人,祂的趨利避害感覺相當強,就連九天玄女和嫘祖同時在場導致的修羅場都能提前規避。   所以軒轅每次倒黴的時候,他都不在場。   此刻,那種如同被窺伺的感覺越發清晰,但是卻又死活想不明白。   白澤死死盯著前面的戰場,看到碎裂的陶俑和水族的鮮血一起升騰起來,最終水族湮滅,歸於大海,而陶俑粉碎,化作煙塵,這代表著帝陵的逐漸崩潰——   將作為帝陵而存在了兩千兩百年的墨家機關最後傑作,直接搬出來!   而後和共工決死一戰。   這樣的決定,哪怕是白澤都給嚇了一大跳。   但是那位始皇帝在拒絕軒轅劍的融合之時,就真的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這個決定,「白澤啊,你覺得帝陵當中的這些東西是有價值的嗎?」復甦的始皇帝以傳國玉璽激發了帝陵的最後能力,而後詢問:   「是,但是這價值,只在於其保留了大秦的光輝。」   「但是大秦的輝光,難道只是這些所謂被稱之為藝術品的死物嗎?人間曾有名為宋的王朝,藝術瑰寶不知多少,現代有不少人,稱讚當初的士大夫們保護了寶物,讓那些時代的文化得以流傳下來。」   「簡直可笑!」   「那不過是因為,這些所謂的字畫寶物,對士大夫們來說,也代表著世俗的金錢而已。」   「回答朕,白澤,真正有價值的是什麼?」   「這些寶物真正有價值的東西,難道是金錢嗎?那麼為什麼,這些東西可以換取來金錢?」   白澤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始皇帝看著眼前最後以人皇之力復甦的諸多大秦戰俑,緩聲道:   「這些寶物的價值,在於保留了人類文明的記號,是過去的一切美好留存的倒影,也即是,炎黃存在過的價值,唯獨炎黃存在,所謂的寶物才有其意義,當失去腳下大地的時候,所謂的瑰寶,不過是過往的廢墟。」   「只會作為戰利品被存放在他國的國度。」   「歷史總是如此嘲弄著敗亡者的過去。」   「也因此,這一切的東西,和炎黃的存續相比,根本就相當於毫無意義。」   「真正具備價值的並非是帝陵,而是這一片土地。」   「當帝陵為這土地而燃燒的時候,便是其最具備價值的時刻!」   伴隨著傳國玉璽的最大程度激發。   大秦的戰俑復甦,他們按著劍,真正意義上地迎來了最後一戰,而始皇帝的眼瞳安靜,從不曾道出自己內心真正想法的帝王,重新召回大秦的軍隊還有另外的一個理由。   這些戰士已經太久沒有征戰了,哪怕是墨家的頂尖機關術也在逐漸失去效果,曾經以戰士們的一縷心血魂魄為引鑄造的戰俑已經開始褪色,他們的武器太久不曾使用已經逐漸生鏽。   他明白大秦曾存在過的證明正在逐漸死去,而與其如同過往一樣腐爛在歷史當中,他寧願以更為壯烈的方式為這些戰士們存在過的意義去送別,帝王抿了抿唇,沒有說什麼,而如此寧靜壯烈的氣機影響到了白澤。   大氣魄!   大氣概!   這才是神州的王者啊!   他心潮澎湃,然後詢問道:   「那麼,為了勝利,始皇帝陛下,請接收軒轅劍的劍氣吧。」   展露超越常人氣魄的帝王聲音一滯。   而後毫不客氣乾脆利落理直氣壯回答:   「朕不要!」   「???」   白澤嘴角抽了抽。   …………………………   戰場仍舊在繼續,那裡的餘波都必須抵達神靈級別的戰力才能踏入其中的,屬於白澤進去之後會直接被烤熟的級別,但是,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有隻有我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   白澤徐徐吐出一口氣來,而後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東西。   在山上擺好了東西,調整視角,咔嚓一下把機器打開,攝像頭調轉了下,對準了共工之戰,作為具備認知幾乎全部現存知識的天神,雖然很容易被無數信息流給爆了頭,個人淡漠化,但是想要搞出個能夠規避神力波動的電子設備還是勉勉強強湊活的。   好了,哪怕是這一次戰敗死去,至少也要將此戰的輝煌流傳後世。   如果說戰鬥是戰鬥者的職責。   那麼,這就是屬於記錄者的天職。   將這一場大戰直播出去!   陶匠,給共工那老小子狠的!   白澤帶著認真的決然,打開了直播間。   而後對準了外面的大戰,道:「諸位觀眾們,現在看到的,是人間界最大的戰鬥……」白澤第一次地努力,嗓音悲涼而雄壯,但是很快得,來自特別行動組裡質量好的可以用來當鐵錘的手機發來了消息。   「臥槽白澤你在搞什麼飛機!」   「嗯??莪在直播啊……」   「你看看你的直播排行榜啊魂淡,沒播出去有個什麼用?!」   白澤呆滯,而後看向直播排行榜,看到了自己寥寥無幾的人氣值,面容凝固,這怎麼可能,明明是這麼大的災難,這麼大的場景,居然沒法播出去?這不可能!   「你是不是傻……這一次雖然有災,但是被控制得還不錯。」   那邊的水鬼咬著一根棒棒糖,猛地旋轉手腕,快樂水以高速旋轉,而後猛地轉身直接把告訴旋轉的快樂水插進兩個水族的咽喉,在這兩個水族掙扎的時候,水鬼直接前衝,將水族狠狠地壓在地上。   兩名水怪最終躺倒在地,四肢抽搐,嘴角噴出白沫。   一副特種兵打扮,背後綁滿了特質快樂水的水鬼反手從背上捆者的快樂水裡拔出兩瓶,道:「已經真正的災難烈度完全都是保密的,對他們來說,多少開始習慣好吧。」   「而且看到各地的援軍,都有在做類似的直播,鼓舞士氣,安定民心,你這個,不行啊!」   水鬼抬起頭,看到對面伏特加娘娘揮舞手中的巨大畫板狠狠的把水族拍倒在地,嘴角咧了咧,呢喃道:「不過,現在這樣,或許也是館主天師他們希望看到的吧……」   白澤撓頭:「那該怎麼搞?!」   祂咬牙切齒:   「明明是這個災難的時候,這幫LSP為什麼還這麼活躍?!」   水鬼怒道:「你怎麼可以看不起LSP?!」   「人間萬物,形形色色,不是形形的,就是澀澀的!」   「食色性也!」   「LSP是指引人類文明存續的燈塔,是刻入DNA讓人類繁衍的重要力量,你居然看不起!而且,大不了你就與時俱進了,和她們拼一波。」   「嗯??什麼?」   「比如。」   水鬼一個不滅之握抓住了一隻水族,一陣暴打,道:「你不是神獸嗎?變成女裝不就好了?」   白澤凝滯,而後大怒:「不可能!」   「我可是神獸,怎麼可能去變成女的?!」   「那可太可惜了……可以大賺一筆的。」   白澤完成通訊,那邊的水鬼似乎在研究這些水族對於快樂水的新配方,祂心中莊嚴,我可是神獸,乃是執掌神話概念之神靈,怎麼可能……白澤隨意瞥了一眼直播排行榜,看到上面第一名的一位直播博主是個小姐姐,上面的打賞嗖嗖嗖地往上飛……   怎麼可能……   可能……   白澤面容糾結,雙手控制不住伸出去。   我的手,不要屈服!   最後伸出手指,手指噼裡啪啦落在了鍵盤上。   這是為了這傳世一戰的傳播。   是為了炎黃和歲月。   這是,必要的犧牲!   新的直播——   『白髮紅瞳的頹廢大姐姐直播猛男大戰哦,筆芯』   ……………………   青丘國中的戰鬥也已經爆發到了白熱化。   站在最高處的武侯平靜地俯瞰著戰場,而後嘗試驅散民眾,突然,一位青丘狐國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往前,口中高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山海裂隙蔓延到這邊……」   那位美人容貌精緻,一種奇異的魅力讓所有人都不曾懷疑她。   她迅速靠近了少年謀主,似乎是驚慌至極,一個踉蹌,便差一點跪倒在地,少年溫和攙扶,那女子抬眸,剎那之間,有抵達神域的力量出現,而後凌厲的劍瞬間刺向前方謀主。   武侯的個人戰力,遠弱於神靈。   劍光瞬間暴起。   PS:今日第一更……    第740章決戰——   武侯的單體戰鬥能力,只能說是在人族裡出類拔萃。   而這一道劍光幾乎是瞬間攀升抵達到了凡人之上的層次,其中黯黑幽怖,具備有顯而易見的的湮滅魂魄特性,毫無疑問來自於傳說中的歸墟之地,一瞬間掠來,與此同時,其餘各處皆有氣機流轉。   瞬間令這襲殺者的氣機升騰而起,抵達到暗算衛淵那兩次的歸墟殺手級別,一瞬之間,斬首戰術,針對本體實力孱弱的智者,這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果的破局之法。   武侯本身,這是最大的缺點。   「暴露真身,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   劍鋒落下,而後思緒凝滯,兩根手指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將劍鋒拈住。   這附帶有歸墟氣機的力量不再流轉,而後瞬間崩潰。   「你為何以為,我會是真的出現?」   美人狐女抬眸的時候,那少年謀主羽扇微搖,白衣化作灰袍,嗓音初始溫和,旋即便化作了蒼古漠然,而當這歸墟暗子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燭照九幽之龍,漠然俯瞰著自己。   打草驚蛇,以身為餌。   李代桃僵,亦或者請君入甕。   「燭九陰!!!」   那狐女神色凝滯,而後尖叫出聲,直接放棄手中的劍,瞬間離開,但是天地之間,那一道流轉的奇門遁甲之陣變化,直接將先前出現異動時的暗子全部標記出來。。   燭九陰抬手,催動武侯先前留下的奇門遁甲之術,強行將所有的暗子困住,五指握合,暴虐的龍吟之聲當中,並指一斬,以最為霸道的方式,將所有的暗子全部流放到了九幽和時間的裂隙。   「現在,暗子已經全部抹除……」   「哪怕是開明在這種情況下,得到後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燭九陰緩聲自語,關於如何針對開明,那位少年謀主一反常態地強硬,這強硬並不只是為了爭奪主導權,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少年在提起此次謀略交鋒當中的布局時,緩聲道:   「這一次,主要的那部分謀略交給我。」   「青丘這邊,交給你。」   「倒不是說信不過你,只是這畢竟是人和共工,和開明的決戰,如果說,連這決戰的時候,都要以閣下為主的話,那麼不就代表著,其實這只是十大巔峰之中的交鋒……」   「是燭九陰和共工,乃至於燭九陰和開明之間的爭鬥。」   「人族不過只是你燭龍的附庸嗎?」   燭九陰反問:「這重要嗎?」   少年謀主羽扇按下,道:「很重要。」   他道:「究竟我人族炎黃,是否有資格和諸神逐鹿,亦或者,是否有資格在這個世界立足,就看此戰了,而且必須是只靠著我們自己,否則哪怕是贏了,在大荒,崑崙,乃至於我們自己眼中,也只是依附於你而取得的勝利。」   「炎黃立於大地之上,這浩浩幾千年,還從不曾做過他人附庸。」   「所以,燭九陰,這一次,就請你只發揮出尋常神靈級的戰力。」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行,堂皇之師,師出有名!」   少年起身拱手一禮:「我們人族究竟有沒有這個資格,立於星辰之下,我們的未來之戰,當是由我們自己打完的……」   燭九陰斂了斂眸,回憶那少年謀主的神色,道:   「不愧是被那陶匠教大的……」   「某些地方,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伸出手,身上氣機只是留存在了曾經的袁天罡的程度,眼眸微抬,伸出手掌:「如此,以袁天罡之名,參與此人族之戰。」   「歸墟暗子已經除去,夸父!」   人族的英雄怒而起身,猛地一拳將蚩尤擊退。   燭九陰,不,袁天罡手中出現了一柄戰戟,其上遍布紋路,散發出暴虐殺伐之氣,他手掌微張,這柄蚩尤魔兵突然開始劇烈燃燒起來,就仿佛是當時的射日箭一般。   銆愯璇嗗嶮騫寸殑鑰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榪戒功app錛屽挭鍜槄璇夥紒鐪熺壒涔堝ソ鐢紝寮€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湕璇誨惉涔︽墦鍙戞椂闂達紝榪欓噷鍙互涓嬭澆銆/p>   而後猛地貫穿出去,沒入蚩尤之軀的眉心。   戰戟猛地潰散。   「以蚩尤魔兵之一為獻祭。」   袁天罡嗓音平淡。   「將蚩尤的戰魂短暫轉化為真靈,兵主……」   一片氣浪之中,幽幽的目光亮起,沉渾的兵刃抬起,猛地橫掃,於是氣浪盡數斬開,放聲的嘶吼和咆哮當中,天地震裂,滔天氣焰暴虐。   「再度為人間一戰吧。」   人族·九黎——兵主。   短暫復甦。   燭九陰的計策,以夸父和蚩尤戰鬥,將整個青丘攪亂,而後裔諸葛武侯為誘餌,奇門遁甲流轉辨別全部的暗子,拔除暗子,扭曲天機,創造出一片開明都難以瞬間窺測的空白。   而後,以夸父和蚩尤為埋伏。   準備給開明一個別開生面的歡迎儀式。   「你們繼續打,就當熱熱身。」   「懂,待會兒抽冷子給那混小子一個狠的是吧。」   蚩尤獰笑著,握了握拳,看向前面的夸父。   「來,咱們兩個先練連招。」   「你剛剛打我打很爽是吧?」   「其實一般。」   老實人夸父選擇實話實說。   蚩尤大怒:「不可能!你打我居然不舒服?!」   「你看不起我,找打!」   夸父:「…………」   袁天罡轉眸,看向遠方,那最為危險的地方,也是諸葛亮主動前去的,最關鍵的節點。   ………………   人間的戰鬥無比膠著。   而此刻人間的一切戰力全部都爆發出來,全部在和水神共工交手,這也是必然的,甚至於說,人間能夠和共工戰鬥在一起,並且處於不落下風的地方,簡直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情況。   在此刻,一道早已經潛伏於人間的力量匯聚起來,而後朝著東海相反的方向奔走,那裡有著崑崙山,這是一股哪怕在神代都具備有絕對優勢的軍隊,歸墟的五大鎮守其之二,另外,為首的是一名帶著兜帽的青年。   腳步安定平和。   人間的一切在眼前浮現出來。   以無數連環計策,將人族和共工的矛盾全面激發。   引撐天之神重入局,而後引導對方思考,讓祂自主自願地完成了對人間地脈水脈的破壞,而這一點的爆破,會主要出現在東南方向區域,這當然是因為在漫長的歲月裡,黃河的數次奪淮入海。   是因為漫長歲月裡面淮水水系的衰弱。   以及四瀆最後之一的徹底消失。   如此,人間力量必然分布於四大湖泊和四瀆區域,這樣才能控制住局勢不至於崩潰,而撐天之神是莽夫,祂必然會選擇將青丘狐國推離人間。   對於祂來說,這是唯一最佳最恰當的策略。   當然,還有蚩尤。   蚩尤會被刺激到暴動,這很重要,但是以撐天之神如此清淺顯而易見的謀略後手,不可能隱瞞人族那個謀主,對方必然也必須率領一名頂尖戰力去援助青丘國,而後解放白狐女嬌。   女嬌看重衛淵,情急而亂,必然會直接抵達東海援軍彼處。   這理所當然,非常恰當。   因為沒有神農鞭,和十大的戰鬥都是送死。   嗯,再加上共工麾下的山君有反心,故而必然在此刻反水,這會讓人間和共工進入拉扯戰,而崑崙山……   兜帽青年抬起頭,旁邊的兩位歸墟鎮守道:   「崑崙山神在這裡的話,怎麼辦?」   那兜帽之下,分明就是崑崙的三神之一開明,此刻溫和道:   「世人都知道人間的崑崙山已經有了崑崙山神,但是因為某些額外力量的幹擾,導致了幾乎大部分的高層見到了崑崙山神囚禁西王母,侮辱陸吾和開明的未來。」   「而那位崑崙山神為了避免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只好隱瞞身份。」   「這也代表著,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崑崙山神和人族戰神的一體雙面。故而,在他們眼中,崑崙是有人間頂尖戰力駐守,所以會放鬆警惕,」   「但是是錯誤的,並非如此啊,並非如此,崑崙,代表著人間地脈核心之處的區域,此刻完全是一片空白,唯一知道這一點的女嬌,此刻正在專注於去救人。」   身材高大的歸墟之神斂了斂眸,看著旁邊的青年。   「那麼,那個導致崑崙山神落入此等局勢的,額外力量,是來源於你嗎?開明……」   「你是說他看到的那個未來?」   開明微笑道:「你猜?」   歸墟鎮守臉上帶著面具,沒有回答,只是心中越發警惕,眼前的青年幾乎一手操控了這樣的局面,步步連環,攪動四瀆衝突,分走無支祁力量,乃至於暗中引導撐天之神,最終將人族全部戰力全部分散,從容來此。   祂輕而易舉地走入了崑崙密道,這是一處黯淡的區域,開明臉上帶著微笑,環顧周圍,突然嗤笑起來,掏出一根糖葫蘆,張口啊嗚一下咬在最上面,笑著道:「這個時候,倒是有點有趣了。」   「有趣?」   「是啊,為了防止被察覺,所以只好從內部走入這裡,但是這也是崑崙的最危險的區域,西王母那傢伙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的好東西,你說啊,要是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暗算,我們不就倒黴了?」   他笑起來,道:「我突然想起人間一部電視劇了,嗯這時候。」   「應該這麼說……」   俊朗神靈笑容不變,想到那個有趣的說法,展開雙臂,大笑著道:   「誰敢殺我?」   聲音傳出,沒有誰回答。   他心滿意足的咬著糖葫蘆。   「這是作為人間空間坐標的地方,只要掌控於手,就代表著,從物理意義上擁有了人間,以及西王母那傢伙的一部分權能,壓制陸吾……」心中自語還沒有說完,巨大的靈氣波動不斷溢散出來。   層層流光轉動,巨大的壓迫力,代表著崑崙陣法的全面展開。   !!!!   開明抬頭,神色凝滯。   怎可能?   是燭九陰?!!   譁啦——   袖袍的翻卷,開明抬頭,卻沒有看到自己預料當中的敵人,在崑崙的山巔,白衣的衣擺微微搖動,少年的面容清冷安靜地帶著不屬於人間的感覺,羽扇輕搖,溫和道:   「開明啊。」   因為劍首被斬,所以不知道自己對手多出一人的開明怔住。   這是戰場的後方,是開明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策核心,以挑動人間大劫為目的之一,順勢選擇去拿走自己真正在意的東西,青丘的禍亂,東海的波濤,此刻盡數化為了崑崙之下的寧靜。   神的對手,並非是另一位神。   而是人。   傳達出這一點,和勝利同等重要。   一路趕來,幾乎腿軟到站都不大穩當的少年武侯咬緊牙關,強行挺直腰背,右手背負身後,按住了一塊石頭,支撐住身體,而後就仿佛早早等候在這裡,嗓音溫和,一字一頓道:   「亮,候之久矣。」   少年的眸子裡仿佛燃燒著火焰。   而後,   「力拔山兮,氣蓋世!!!」   伴隨著嘶鳴的戰馬聲。   「炎黃,項羽!」   咆哮的怒聲,久遠的傳說,在人間智之代表的背後,崑崙的光芒流轉,渾身披掛的西楚霸王就在這裡踏入戰場,手中霸王槍嘶鳴不已,在這裡,敵人全部被西王母留下的陣法壓制,而霸王得到了恐怖的增幅。   局勢之下,諸葛之智,霸王之勇。   開明,被迫攔截。   奇襲失敗。   進入正面交鋒階段。   夸父計劃當中。   探測車衝出了烈焰,無數的降溫措施都瞬間加上,但是當打開的時候,那裡面的溫度仍舊讓人心中顫抖,他們將那裡面的人拉出來,唐鴻哲居然還活著,他劇烈喘息著,道:「劍,靈紋,完成了嗎……」   「完成了,完成了,非常完美!」   同僚看到了最後的結果。   「太好了……」   唐鴻哲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進入深度昏迷,大日的光芒收斂,而他之所以沒有死去,是因為凌冽的劍氣在庇護著他。   天下長安。   若是秉持此念,那就絕對不可能接受血祭一般的鑄劍之法。   那巨大的鑄造爐在完成的時候已經開始崩碎,大日的光輝開始熄滅。   鴻蒙超級計算器的機械聲音在研究所裡迴蕩著。   「祝融計劃,已完成。」   「現在的時間是三月十九日,星期六,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晴。廚房已經完成了今日的午餐,請諸位有序離開此地,接受靈脈治療,感謝諸位的努力和付出,謝謝。」   「願炎黃不滅,薪火長存。」   隱隱的啜泣聲中。   清越的劍鳴,在此地緩緩升起。   長安劍,鑄造完畢。   PS:今日第二更………… 第741章這才是,真正的決戰!   崑崙之中,霸王的氣焰滔天,這裡可是崑崙的腹地,有著西王母曾經留下的防禦措施,也就是說,倚靠著這位庚金殺伐之主的寶物,完全將前方的敵人壓制住。   而另一方面,西楚霸王項羽的戰力提升到了極致。   人族神代末年的單體核彈頭。   此刻終於發揮出其步戰無敵的恐怖效果。   少年武侯看得額角微抽,胸膛有點反胃感覺。   偏偏還必須維持住溫和冷靜的樣子。   太難了。。   本來就強行趕來,有點難受,看到了項羽的暴虐一面,臉上智珠在握的微笑都有點蒼白,開始懷疑,自己在之前用臥虎令給項羽模擬了一百多次衛淵曾嘗試過的垓下之戰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經過項鴻羽的同意。   讓他經歷了上百次失去虞姬和一切的痛苦。   於是項羽直接進入了暴走狀態。   此刻身上的氣焰幾乎是往黑紅色的方向發展。   連武侯都嘆息,兵家修士的單體戰力可以表現出這麼誇張的程度嗎?崑崙的加持之下,伴隨著霸王的一聲虞姬的怒吼,霸王槍化作墨色的毒龍,直接釘穿了一位歸墟之神的心口。   後者雙手握住了槍鋒。   感受到那種磅礴地非人的力量。   看著前方西楚霸王眼底的血絲,突然很想要罵一句:   誰他媽是虞姬……   老子根本不認識虞姬!   這人的力量,為什麼這麼恐怖。   放聲的咆哮。   項羽雙手持槍,步步奔走,最後化作了絕對的狂奔,那本就被崑崙清氣壓制住的歸墟之神居然無法阻攔,最終生生被項羽猛地釘穿在崑崙玉璧之上,對於歸墟之神來說,崑崙清氣屬於劇毒。   霸王旋即棄槍,拔劍。   曾在最終一戰,下馬斬數百人。   在炎黃正史記錄的恐怖步戰破壞力。   大楚的劍橫斬,那歸墟之神的脖頸發出如同金鐵的交鋒聲,霸王猛地伸出手,扣住後者的頭,眼底的冰冷漠然,是盤旋在神州無數猛將頭頂難以逾越的高峰。   劍鋒斬過,金色的神血落於白雪。   「原來神,也是會流血和害怕的啊。」   項羽突然像是個詩人一樣沉靜下來,而後舉起手中的頭顱。   「下一個。」   霸王擊破歸墟鎮守。   …………………   「速退!」   開明毫不猶豫地下了決斷。   在這裡受到了巨大的限制,而西王母留下的後手,對祂的壓製程度其實不比對歸墟的弱,這代表那女人看似雍容,其實還是和當年一樣,對他也充滿了戒備。   更何況為了悄悄地進入人間,祂此刻的實力可是沒有本體那麼強。   「去哪裡?!」   開明斂了斂眸,「項羽的戰力只有在這裡能抵達這個級別,這也就是代表著,他無法追擊,崑崙這裡被鎮守的話,我們的計策已經出現了漏洞。」   「這個時候,當然是走為上計。」   「崑崙附近,就有一個裂隙。」   活下來的歸墟鎮守回眸的時候,看到那位同樣負傷,卻越發顯得氣焰霸道的霸王站在原地,而在崑崙山巔,手持羽扇的少年微微附身一禮,儒雅溫和,卻帶著一種讓人汗毛乍起的感覺。   「諸葛……武侯……」   歸墟鎮守後者的兵刃抬起,在自己的手掌上拉出一道血痕,怒道:   「我必殺你!」   「必殺你!!!」   旋即猛地一揮手,道:「走!」   在付出了足夠慘烈的代價之後,歸墟的奇襲部隊終於離開了崑崙陣法的作用範圍,風雪猶如當年,但是這凌冽的風雪之下,卻帶著讓人心中難安的壓迫,歸墟鎮守抿唇,面容隱藏在了面具下。   終於掙脫開了對方,但是失敗的任務,以及被那霸王殺死的同伴。   都讓他的心中蒙上了陰雲。   「虞姬……這是什麼秘法的口號嗎?」   「為什麼喊出這個名字,那個男人就會變成那麼恐怖?」   他抬起頭,走過裂隙的時候,才走沒多遠,就感覺到了隱隱的不對勁,馬蹄聲讓大地震顫,神色凝滯,有一名歸墟的戰將升空而起,旋即面色大變,道:「不好了,鎮守冕下!」   「前方有伏兵!」   「什麼?!」   那鎮守極目遠望,在遼闊的大地之上,有一道騎乘異獸狂暴奔走的身影,而在他們的背後,赫然是數目眾多的大軍,氣勢磅礴,而後那名將領猛地舉起兵器,放聲道:「敵人就在此地!!!」   「動手!!!」   歸墟鎮守的心中猛地炸裂怒焰。   方才是被崑崙清氣所汙濁,才吃了大虧,爾等這些區區凡俗兵馬,人數雖多,也敢來打吾等的主意?如此的怒氣,再加上吃了大虧,不知道該如何回到歸墟面對同伴的恥辱攥住了他的心。   「是時候讓他們見識一下了。」   「沒有了那些腌臢的手段,你們什麼都不是!」   祂手中黑色的焚魂之焰燃起,化作了長槍,指向前方,憋了一肚子火的歸墟精銳們怒而回應,匯聚起來,仿佛一柄標槍一般地鑿穿入前方,兩員將領猛地避開,但是歸墟鎮守已經不在意了。   猛地鑿入了前方的大軍。   大軍中也有強大的戰士。   雙方陷入了慘烈的廝殺當中,而歸墟畢竟是負責搶奪崑崙之山的精銳,居然以不到十分之一的人數,生生將這一支大軍鑿穿數次,伴隨著大軍中一名將領被生生斬殺頭顱,大軍的士氣終於有所崩潰。   「是歸墟!!」   「就是爾等這段時間對我大荒動手!!」   悲憤的怒聲,副將握緊了兵器,猛地調轉坐下的妖獸,道:「此仇必然上報諸神,歸墟,等著我大荒的兵戈罷!」殺得紅了眼的歸墟鎮守神色凝滯——   不是人族?!   是大荒……   怎麼回事?   大荒和人族聯手了?!   遲滯的時候,祂剛剛畢竟也廝殺了好一會兒,也略有疲憊,對方的大將軍絕非是泛泛之輩,給祂留下了足夠的傷勢,正在思緒凝滯,想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時候,突然又聽到了戰馬的聲音。   循著聲音望去。   一側的山崗上,披著灰色長袍的騎士開始了衝鋒。   戰馬踏在大地上,讓地面開裂。   那一匹赤色的駁龍馬瘋狂加速,嘶鳴當中,那灰袍猛地被吹開,一名身材高大的將領坐於戰馬之上,金色鎧甲,赤色戰袍,一雙丹鳳眼瞪大,長鬚拂動,掌中受人間香火一千餘年的長刀仿佛化作了碧色長龍。   關雲長!!!   慘烈明豔的刀光,瞬間斬殺向力竭受傷的歸墟鎮守。   歸墟鎮守最後似乎是終於明白過來,那大荒其實也是被這兩個人族引過來的,這根本就是驅虎吞狼的計策,而自己等人,在激怒之下,居然中計?!   那一句話——   敵人就在此地,動手。   原來是給兩邊兒一起聽的,對面的大荒以為自己等人是他們的援軍,而自己等人,又以為這是那個諸葛武侯的伏兵……   等等,開明……   他沒有看出來嗎?   鎮守最後回頭,看到了背後根本沒有那個俊朗的天神。   只有一個稻草人,上面貼了一張紙。   歸墟鎮守思緒凝滯。   被賣了?!   這貨什麼時候跑了的?!   以大軍主動吸引火力,對方金蟬脫殼,全身而退?   「開明!!!」   歸墟鎮守怒到極限,猛地長嘯,哪怕是剛剛和大荒的神將拼死一戰,此刻仍舊奮起餘勇,帶著決然的不甘心,帶著慘烈的餘勇,猛地長刀斬殺向前方的敵人。   刀光明豔,瞬間交錯。   駁龍馬的馬蹄聲緩步而行,關雲長右手提起這歸墟鎮守的首級,後者仍舊是怒目而視,滿面不甘,或許單論本體實力,武財神遜色於這位足以承擔歸墟重任的神將。   但是雙方,一者疲於奔命,又歷經兩次苦戰,士氣枯竭。   一者以逸待勞,全力以赴。   蓄勢之後的關雲長,只要了解過他的傳說,就沒有誰會選擇硬拼。   對於原地打算和蓄勢狂奔之後的關羽拼刀子的歸墟戰將。   華雄點了個贊。   你很有勇氣啊!   我欣賞你!   而此刻,先前那位在大荒前面勾引敵人的將領驅馳戰馬過來,掀開了兜帽,正是張遼張文遠,看著關雲長,抱拳一禮,道:「亭侯勇武,一如當年啊。」   「是丞相計策在……」   關雲長回答,張遼看了一眼這首級,嘆服道:   「諸葛武侯的錦囊,只是讓我們和武安君分離,然後守在崑崙附近的這一處山海裂隙,安靜等待敵人,可是,這驅虎吞狼之計,卻是亭侯你的主意……」   曾經水淹七軍,威震華夏的關雲長,誰如果覺得他只懂得單挑,那才是有問題,他的定位屬於大軍團統帥。   是三國時代真正意義上的頂尖名將,既有天下第一流的勇武,也擁有指揮一場超大型戰役的統帥率,更不缺乏奇謀手段,嚴格意義上,這才是神州名將的究極體,屬於六邊形戰士。   當年的西涼馬超,諸葛武侯的評價是『孟起兼資文武,雄烈過人』,而後的第二句是。   當與益德並驅爭先,猶未及髯之絕倫逸群。   關雲長吐出一口氣,道:「人間爭鬥,我等豈能在此地空空等候?」   他提起了歸墟的首級,扔入了匣子裡,道:「那些大荒的軍隊已經認定了對他們進攻的是歸墟,到時候若是我等有可能和大荒短暫聯手的話,這首級,便是禮物,丞相自然知道該如何運用。」   「足以暫且緩和和大荒的關係。」   「是。」   張文遠問道:   「不過,如此行為,是否有悖於亭侯素來義氣,光明正大?」   關雲長回答:   「個人之義,光明正大,不以暗謀鬼祟,言必行,行必果。」   「家國之義,在於庇護疆土,救國愛民。」   「若是能全家國之大義,個人之名,羽又有何顧惜哉?」   張文遠撫掌笑道:   「果然是亭侯!」   …………………………   在崑崙山,少年武侯坐在青石之上,似乎是瀟灑不羈,實際上是站了太長時間有點腿軟,心神疲憊,眉心都在痛,雙眸微斂,大荒,崑崙,後手,歸墟,開明……一切都已經做到了極致。   有雲長在,那些歸墟之將不可能活著出去。   淵,接下來,看你們的了。   亮,盡力了……   霸王項羽身上傷勢不輕。   崑崙神眾為其療傷,而後看向那少年,恭敬敬畏道:   「武侯冕下,要回去喝杯茶嗎?」   「不必了……」   少年的身子因為巨大疲憊幾乎無法動彈,真要走怕是得攙起來,或者抱起來,但是卻還是很瀟灑溫和地頷首,道:「長夜將明,亮自然要在這最高處,看看這崑崙日出,玉龍雪莽。」   嗯,其實是已經無法動彈了。   而且,他可以確認,那位開明,必然會選擇殺回來。   這樣的計策,他肯定能夠堪破,正在此刻,少年似有所察,抬眸看去,那位俊朗的天神遠遠看著他,少年武侯瞳孔微縮——開明聲東擊西,果然主動殺了回馬槍,恐怕已經預料到了這邊的後繼無力。   只是,這麼快的嗎?   比亮預料的還要快。   又得空城計嗎……   武侯羽扇微搖,笑意溫寧,背後卻多出一位白髮身影,正是崑崙山神之軀,與此同時,手指糾纏著一縷軒轅劍氣,正是是皇帝拒絕的部分,對面要是敢過來的話,他就直接捏碎這劍氣,換取軒轅帝的短暫參戰。   不好意思啊阿淵。   你的身體先讓老祖宗用一下。   開明感知到了劇烈的危機,前面的少年神色溫和,氣質悠然,不動如山,思考到那空城計的過去,這或許又是一次空城計,可也更有可能,是以之前使用的空城計幹擾自己判斷的引君入甕。   開明深深看著少年。   最終緩緩退去。   感受到了視線的離去,少年鬆了口氣,和神對視,再加上連日奔波,眼前略有眩暈,一身白袍之下,早已被冷汗染溼,忍不住呢喃自語,「又是一場與天爭命的經歷……阿淵啊,你真是會給亮找事情做。」   「崑崙為險地,裂隙有伏兵,東南是共工。」   「開明啊,你的路只有一條了……」   「是等三方空出手來,將你圍殺,還是趁著這機會,一闖青丘……?」   「亮等著你的選擇。」   少年武侯本來想要說一句,你想這麼死?   但是這樣畢竟不符合自己的畫風,心底玩笑著說如果益德也在就好了,這話沒比他更合適的了。   他呢喃著,閉上眼,放鬆下來。   疲憊襲上心頭,強撐著自己不去睡著,咕噥了一聲道:   「突然想要吃粥了……」   「小米,白米,大棗,呵……還有春日摘下曬乾的槐花。」   「月英。」   他羽扇放在膝蓋上,微笑著垂眸:   「亮,又贏了一次天。」   ………………   水神共工之劫末。   歸墟精銳敗走崑崙。   開明奔逃青丘。   此戰,   無神參與。   開明抵達了青丘國的裂隙前,現在必須要在人間反應過來之前離開這裡,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混亂的區域,也就是說,蚩尤之亂的青丘國,本該如此……   青年嘴裡咬著一顆山楂,眼神玩味:   「但是,這局勢反倒是逼著我來這裡似的,所以,這裡怕是有什麼死局?」   「是比崑崙更強?」   面對危機,當然應該避開鋒芒。   所以開明的選擇是……   一腳踏開了青丘國。   神靈的尊嚴和驕傲,讓他沒有選擇逃避。   除去智謀,他還有武力!   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準備了什麼東西!」   開明,進入青丘。   PS:今日第一更………… 第742章另一個戰場   撕裂旳大地,粉碎的典雅建築,原本的青丘狐國,塗山氏族,現在儼然已經化作了一片戰亂之後的廢墟,而在更遙遠的地方,兩道身影正在進行劇烈的交鋒。   開明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絕對是在真打。   眼見得夸父直接重重一拳錘在了蚩尤的眼角,打得後者眼眶發紫。   而夸父那邊也不怎麼好,一張臉都有點腫。   兩人一邊怒吼一邊互相暴揍,打得山嶽崩塌,大地裂開,這樣若都不是真打,那就多少帶著點個人恩怨了,開明負手而立,腳尖輕點在了山巒之上,視線掃過,注意到了自己安插下的人手已經全部被除去。   好生狠辣的手段!   青年似乎倒抽了口冷氣。   不過沒關係。   都是歸墟那邊的人馬,死了不心疼。   還好還好。   「燭九陰,既然都已經動手了,為何不出來相見啊?」   開明站在這青丘國中,明明處於危機之時,卻反倒朗聲開口,聲音清越,四下裡迴蕩,站在高處,笑意盈盈,道:「我安排這些屬下的時候,是讓他們等到諸葛武侯來了的時候,將其斬首。」   「既然他不在,那麼人間界能夠繼續執行計謀的,也就只有你了。」   開明語氣從容不迫,微笑道:「哎呀,只是沒有想到。」   「這一次,我的對手,居然還是支撐九幽之龍。」   「倒是不知道,炎黃居然是你的附庸,卻是有點失禮了。」   「若是諸葛武侯的死局,只是如此的話,實在是太讓某失望了。」   聲音含笑溫和。   蚩尤一拳幹到夸父的眼角,愉快低語:「罵得好!」   他是九黎,和炎黃一向不對付。   夸父眼眶發黑,小聲提醒道:「那什麼,冕下……」   「現代概念的炎黃。」   「和黎民是一個概念。」   ???!   蚩尤神色一滯。   而後大怒,一拳砸在了夸父的左眼眶:「他媽了個!」   「這混小子罵我們給人當狗!?」   「削死他!」   兩眼眼眶發黑的夸父:「…………」   你特麼……   故意找茬是吧?   夸父一臉爽朗微笑反手一拳砸回去。   冕下,現在還不到咱們登場的時候。   比刀劍更鋒利的武器,也只有語言了,面對著開明的反問挑撥,袁天罡抬了抬眸,語氣平淡道:「果然,我始終是看不過你……你的性格,也依舊是那麼讓人討厭。」   「哈哈哈,這不是袁兄嗎?」   曾經是李淳風的青年開明大笑著擺了擺手:「好久不見了啊。」   「你還好嗎?」   「當年給那廚子砸的眼眶還在疼嗎?」   「你做的飯是不是還是那麼難吃啊?」   「對了,是不是因為你做的飯菜難吃,所有才非得要找到那個廚子,還是說,其實是因為你被那個廚子慣壞了嘴巴,所以導致你做得飯菜難吃的離譜。」   「總不至於是因為當年第一個給你做飯的是那個叫禹的鐵頭娃。」   「所以你的菜譜和手藝直接復刻了他的吧?哈哈哈哈哈……」   俊朗好看的青年撓著著後腦勺開心地笑起來。   就連交手做戲的蚩尤和夸父都倒抽了兩口冷氣,動作凝滯了下,肅然起敬。   眾所周知。   燭九陰有三大禁忌雷區。   第一,不準提當年禹王給他做的那頓飯。   第二,不準提當年被廚子砸了眼眶。   第三,   我燭照九幽之龍光明正大,絕不會做出把人綁了關在九幽當廚子的事情,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崑崙開明,直接肉身開嘲諷,一腳三雷。   袁天罡眼眸斂了斂,本來對於開明如此低劣的話術不屑一顧,可是突然想到了之前另外一個自己的所作所為,那可是同為一體的關係,感情和記憶完全共享,此刻燭九陰額角抽了抽。   不知為何竟有點心虛。   而開明的站位卻極為地巧妙,不知不覺,站在了燭九陰和蚩尤以及夸父的中間,渾水才能摸魚,現在最渾的水,那自然就是此刻暴怒戰鬥的兵主蚩尤,以及夸父了。   而開明的話術其實很簡單。   在激燭九陰。   如果說燭九陰出手,那麼就代表著,這一次的爭鬥性質,其實是十大之中的鬥爭,是十大之一的燭九陰和十大之一的崑崙開明之間的角逐,而無論是歸墟,亦或者人族,都只是其中的棋子亦或者附庸。   從性質上直接抹去了此次人族的犧牲和決然。   那麼,即便是贏了,實際上卻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若是十大巔峰之一的插手,那麼不會有誰認為,人族是強大到可以和諸神對抗的,他們只是會認為,依附於燭龍的人族,和當年背叛了人族主體,留在了大荒的人族,其實沒有區別。   必須要依靠其他力量站著的種族,沒有大聲說話的權利。   真正的道理,是要用刀子來講述的。   這一站,是證明五千年炎黃歲月自有其價值的一戰,是奠定炎黃存世之基理的戰鬥,哪怕是讓開明離開,也已經證明了人族有獨自交手將十大巔峰之一驅逐出人間的底蘊。   而一旦燭九陰出手,那麼之前一切都將白費,哪怕最終勝利,所有的目光只會注意到最終出手的是燭龍。   是讓開明離開,但是證明了炎黃的力量。   還是說燭九陰出手,但是抹去了人族的獨立性,使其淪為了附庸。   這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開明眼眸微斂,平和地注視著那絕對有實力和自己在此交鋒的男子,後者放下手,最終道:「我只是履行了諸葛留下的奇門遁甲。」   「你猜錯了,開明。」   「亦或者正如你所想,此次的戰爭,是人族和你們的戰陣。」   「本座,並非參與者,而是見證者。」   「以神之公理,見證炎黃存世的正當性,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開明呢喃,而後撫掌大笑:「原來如此!」   「敬佩,敬佩。」   「不過,可惜了,我確實認可其五千年歲月的價值,是足以作為諸神的對手,存在於這個天和地之間的,強大的種族,但是,這一次他們終究還是沒能留下我。」   「燭九陰,再會了。」   開明步步後退,哪怕是以言語逼迫,以及將大勢剖析開,告知於燭九陰,此次哪怕是寧願眼睜睜將他放走,也決不能出手攔截的道理,祂仍舊極為警惕,可哪怕是退去,也是從容不迫,氣勢凌厲,果斷決然。   即便輸了一籌,其氣勢仍舊堂皇正大到像是勝利者。   但是燭龍抬手飲茶,突然道:「那卻未必。」   「嗯?!」   始終警惕面對著燭九陰的開明微怔。   而後,背後的戰鬥聲音突然停止了,仿佛空氣都凝滯,在那磅礴的氣浪之中,仿佛有兩雙眼睛突然迸射出血色的光芒,而後巨大有力的手掌刺破了空氣,重重地按在了將後背送出來的開明雙肩。   兩個巨大的古代人族英雄猛地踏前,臉上浮現出獰笑。   「SURPRISE!」   「MOTHERFU**ER!」   從某些特殊視頻裡學壞了的經典狂笑聲,伴隨著追逐大日,撕裂天空的兩股暴虐的拳風,純粹的蠻力狠狠地砸在了開明的眼眶上,俊朗的青年直接被砸飛,但是立刻的,兩個莽夫直接拉住了開明的雙腿。   人發殺機,天地翻覆!   天地返!   像是摔打口袋一般,兩人猛地暴虐,合力掄起了開明猛地抽擊在地上,蚩尤放聲大笑:「所有的神棍,都給老子死!!!」開明的思緒似乎被打得渾濁,雙目遲滯,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畫面一段扭轉。   被擊中的開明潰散。   開明的身影瞬間遠離,蚩尤毫不遲疑瞬間補刀,手中魔兵撕扯出足以震蕩空間的裂隙氣機,夸父扛起一座山,直接朝著開明頭頂砸下去,青年嘴角鮮血流出,五指握合,猛地一拳砸出。   哪怕是來到人間執行計劃,不是以武力擅長的九首之一。   竟然也強行一招打平了蚩尤和夸父。   只是開明嘴角鮮血也流出,氣機遲滯,卻自放聲大笑:「我早已知道,此地若是死局的話,光是你燭九陰可未必夠,若是人族也有靠著自己和諸神為敵的氣魄,那麼,必然會準備另一個後手!」   「而蚩尤,就是最大的危機,既然大羿能夠復甦力量,為何蚩尤不可?燭九陰,你當真覺得,我沒有預料到這個?!」   開明眼眸亮起,化作了泛著紫色的幽深。   哪怕是頗為狼狽,但是他的確穿越了蚩尤,夸父,燭九陰的封鎖。   打破了武侯的困境。   從容退去,在空中的時候,微微附身,鬢角黑髮微揚,嘴角噙著微笑,如同表演的謝幕,右手撫胸:「不過,這一次諸位的合力,確實是讓我吃了一驚,我會,好好地回報你們的……」   一切,皆在預料!   直到背後傳來鎖鏈的聲音,開明的思緒微凝。   而後,匕首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臟。   刺痛不可思議地出現。   開明猛地轉身,看到了被鎖鏈捆縛,面容一半少年,一半蒼老的男子,祂算盡了一切,最終的選擇,卻恰恰地將自己的後背,送到了最適合被攻擊的角落,燭九陰斂眸飲茶。   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確實如此。   是圍繞著契的五千年孤苦為核心的計策。   五千年的歲月,五千年的決然,是時候畫上句號了,袁天罡舉起茶盞,崑崙山神的武侯微笑頷首,微微一禮,兵主和夸父手中的兵器抵著地面,一切智者和英雄的努力,是為了迎接那個名字的歸來。   敬你。   契竭盡了全力。   劇烈喘息著。   太久不曾動過,身軀已經衰老乏力,太久不曾廝殺,握著刀的手掌都在顫抖,但是卻死死地握緊了,面容早已經蒼老,眼底的火焰卻一如當年的年少,曾經躺在草地上安靜等風來的少年,此刻化作了最後的一擊。   十方之外!   踏!   契往前踉蹌一步,腳下出現了流轉的先天八卦。   一個個卦象浮現,像是怒吼一般地覆蓋了天空。   五千年的推演,今天的一幕他早已經預算推演過無數次。   「結束了,開明……」   少年沙啞開口:「人族,契。」   「在此,否決開明坐見十方之權能!」   腳下八卦流轉,卦象變化繁複,最後徹底崩碎。   開明眼底有一瞬間的失神。   哪怕是劍首被斬,也不曾真正地動搖根本。   戰勝全知的,並非是天上流轉的群星和天帝,而是一個凡人五千年的孤獨旅行,契眼前昏暗,卻仿佛有當年的英武青年,含笑女子,還有那笑容憨厚的史官一起握住劍。   劍鋒猛地橫掃,開明墜下。   夸父猛地躍起,將契抱住,而蚩尤就痛快多了,猛地躍起,雙手卡住了開明的雙臂,而後猛地旋轉,在空中加速到五倍超音速級別,而後伴隨著怒吼,直接把開明的腦袋狠狠地砸在了地面。   「給爺死!!!」   燭九陰平靜低語,並指緩緩落筆。   天地之間產生共鳴,大荒·天帝帝俊緩緩抬頭。   四海之外,不周山神訝異不止。   在大荒的邊緣,十位女媧之腸驚愕。   崑崙之中,白髮少年陸吾抬眸,眼神清冷。   天地規則出現了某種變更——   這一天,由燭照九幽之龍發起的天道契約鑑別。   將同一個概念傳遞到了三界八荒四海之處。   其言——   神話概念——坐見十方。   徹視洞達,坐見十方,天上地下,無有障蔽。   六合內外,鬼神人物,幽顯大小,莫不瞭然分明。   歸屬者:崑崙開明。   於人族三月十九日。   為人族契所破!   天地見證。   「坐見十方,被破了?」   呢喃的聲音,不敢置信的低語,於是三界八荒,一片死寂。   「人族……」   PS:今日第二更…………   推一本書,《這個召喚術師就離譜》   三千八百字。 第743章三面交鋒   神話概念,坐見十方。   在上古之中,至強旳權能之一,天下十大巔峰之中崑崙開明的代表能力,居然被如同螻蟻般的人族所擊破?這個消息的衝擊力,巨大到比開明本身被擊敗更為恐怖。   神話概念,是在某一個領域抵達極致,幾乎化作一種規則時才擁有的境界,而坐見十方,就代表著開明的認知之力抵達了最強,祂本身就代表著『認知』這一個概念規則。   哪怕是九首全部被殺,祂的概念都會存在。   而契。   強行在十方之外,以其自身逆反先天八卦的能力,生生和開明的神話概念對衝,相當於直接刺瞎了開明的心眼,如同當年那一次的交鋒,他就是被開明擊潰,自身八卦之術近乎全部被廢,雙目失明,意識崩潰。   而現在,   因果顛倒了。   契的手掌死死握住了那柄粗糙的青銅兵器,劇烈喘息著,道:「現在,勝負決定了……」   我絕不會認輸。   只要最後能夠勝利,那麼之前失敗多少次,也不過只是點綴。   夸父將契的身軀放在一塊寬闊的石板上,身上糾纏著鎖鏈,鎖鏈的尾端是非常扭曲的狀態,可以猜測得出,他是如何以蠻力瘋狂掙脫開了自己給自己加持的鎖鏈,而後爆發出了這最後的一擊。   「結束了……」   夸父寬厚的手掌按在契的身上,而後感覺到了這一具身體的虛弱,常人哪怕只是在一個地方呆坐著時間過長,身體就會出現種種不適,而契卻在更為極端的時間裡面,持續了足足五千年的時間。   說實話,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保持理性。   還能活著,簡直就已經是一個奇蹟。   人族有關入黑屋裡的懲罰,能夠將一個精神堅韌的人逼成瘋子。   契所選擇的道路,遠比那樣更為地殘忍。   「現在開明不重要,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夸父嗓音溫和,用身體遮擋住了契的視線,讓他不要看到那邊狂笑著暴揍開明身體的蚩尤,契的眼神微斂,「是嗎……」   「我的身體還好,開明,哪怕是短暫廢掉了祂的權能。」   「也只是能夠和祂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爭鬥而已,在之前,我們甚至於沒有和他公平對局的資格,但是也決不能因為祂的大意,就徹底小看祂,哪怕是沒有了坐見十方,祂的全知能力也遠在大部分神靈之上,性格狡猾。」   「吃過這一次虧,肯定會變得更為警惕,想要繼續報復回來,必須要一鼓作氣擴大優勢,決不能……」蒼老的契拉住夸父,不斷地說著,手掌無比用力,燭九陰深深看著他,道:   「是,這些東西的話,我們當然知道。」   「現在你該休息了。」   「休,息……」契呢喃。   這個名詞已經太過於遙遠了。   「對,休息。」   燭九陰回答,然後取出了一個東西,遞過去,道:   「另外,這是一個傢伙告訴我,要我帶給你的,算是禮物?」   祂取出的是一個飯盒,契打開之後,裡面是一份熱氣騰騰的面,上面撒著綠色的蔥花,整整齊齊碼著切成薄片的面,散發著肉和小麥麵粉的香氣,一雙筷子放在上面。   「這是……」   「那個廚子給你準備的。」   燭九陰回答:「雖然說,智者都喜歡藏一手,但是更聰明的人,知道什麼時候該隱瞞,而什麼時候,絕不應該隱瞞,那個猜測出你還在青丘的傢伙,在此戰之前,將事情全部告訴了那廚子。」   「他和你說……」   「歡迎回家。」   契低頭,然後伸出早已經指甲長而蜷曲,青筋賁起的手掌,握住筷子,熱氣騰騰的麥子香,夾起面來,咬在嘴裡的時候,熱流和溫暖熟悉的感覺重新浮現出來。   是在那個時候的飯菜一樣。   遙遠歲月的大地上,少年枕著手臂,風吹拂過來的時候,身邊是英武的青年,還有青丘狐國的神女,陶匠在那裡往柴火裡添柴,當他抬起身的時候,那陶匠轉過頭來,笑容燦爛朝著他揮手。   這個時候他們才剛剛經過了一處秘境,只有契一個人獲得了風后的先天八卦契約,女嬌因為心思太雜,一無所獲,而禹王和阿淵似乎是因為心思,嗯,太純了,也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禹發呆的時候突然問道,「如果說未來我們都不在了,必須要你一個人支撐住,才能夠維持住人族希望的話,你能支撐幾千年那麼久嗎?」契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又不是你這樣的人。」   「我們裡面,恐怕也只有你可以做到這麼恐怖的事情吧……」   「我?我不行的。」   旁邊禹王手掌按在他頭頂揉了揉,道:   「好了,休息吧……」   「我們還在。」   於是少年安心躺在草地上,風吹拂而過,發梢黑髮痒痒的,綠葉落在臉上,藍天白雲。   禹,淵,我好痛……   我好累啊。   我好難受。   筷子落下,少年眼底昏沉,最終五千年的疲憊浮現,朝著一側倒下,燭九陰,夸父,蚩尤同時出手,契的魂魄最終被定住,兵主肅然行禮,而夸父低語,燭九陰微微一禮,嗓音難得溫和:「現在,休息吧……」   「放心,你可以放心。」   記憶裡的大地上,少年滿足地閉著眼睛。   你們知道嗎?   我走了很遠的路。   跨越了黑山和白水,歷經了百劫千難。   才走到了現在。   還好,   還好……   「人間的風……」   「一如當年。」   …………………………   巨大的衝擊,東海之外的波濤,幾乎已經徹底改變了海底的局勢,來自於帝陵的戰俑紛紛碎裂,作為天庭的底蘊也在瘋狂地消耗,人是短壽的種族,唯獨以歷代積累的意志,才有可能和諸神抗衡。   這其實是歲月之間的拼殺。   妄圖以幾十年就要和神靈數千年數萬年的壽數相抗衡。   其實正是一種輕蔑和自傲。   唯獨靠著貫穿此地的五千年歲月,才有足夠的資格和代表著天地某個概念的神靈爭鋒。   究竟是以此身不滅觀人間變換,見歷代滄桑的厚重和永恆更勝一籌。   還是說縱然此身如同浮遊朝生暮死,但是薪火相傳炎黃不滅的傳承更有價值。   始皇帝的劍鋒和共工的長槍交錯,天師的雷法就緊隨其後,旋即又被浪濤擊碎,雷霆的暴虐,海浪的潮湧,來自於崑崙之巔的風湮滅萬物,但是暴怒的水流同樣可以撕裂一切,高速流轉的水本就代表著最純粹的暴力,大量積蓄的水帶來的壓力同樣是無匹的壓迫。   而在神農鞭的力量支撐之下,眾人才可以和共工正面抗衡。   否則的話,十大幾乎是不死不滅的。   其磅礴的力量,足以將眾人不斷地打出傷勢,然後拖死他們,衛淵之前強行拖住了三十分鐘,已經算是一種十大之下的極限數據,此刻,水族和戰俑拼殺到了兩敗俱傷,天庭的加持逐漸消散。   共工似乎也被拉扯到了最後的戰鬥當中。   而在這個時候,水神共工猛地一槍橫砸而出,始皇帝,張若素一同後退,共工氣機不斷攀升,似乎永無止境,只是短暫的,哪怕是十大,畢竟也只是經歷了漫長封印之後剛剛復甦的狀態,共工陷入了疲憊之中。   衛淵緩緩握拳,在神農鞭的加持下,他的傷勢,全部恢復。   而在這個時候,此地的戰鬥也已經經過了白澤的轉化直接廣泛傳播出去,作為某種意義上白毛控的根源之一,再加上本身屬於神獸,具備全知的一個側面概念,白澤完全可以找出一個,『絕對正中神州全部炎黃子嗣內心深處』的變化外貌。   白髮紅瞳,眉宇英氣,氣質知性裡面,卻又有一絲頹廢的大姐姐。   暴殺!   白澤正在全力講解這一戰的時候,道:「或許,這就是諸神的戰鬥,也是能否決定炎黃一脈最後站在天地之間的戰鬥,嗯?你說,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是諸神的戰鬥,你們根本沒有參與其中?」   白澤敏銳地感覺到了這話裡面的含義。   不是說不在意,而是一種包含著痛苦的自暴自棄感覺。   就仿佛自己就是累贅一樣。   嗯,因為某些原因,白澤充當過人族最古之皇姬軒轅的知心大姐姐外加心理輔導老師,對炎黃後裔的心理問題具備有極為充分的經驗,祂的神色沉靜下來,手指抬起把鬢角的白髮整理到耳後。   挺了挺胸膛。   還抖了抖。   道:「這就是錯了,並非是靠著自己參與其中,才有價值,或者說,你們才是他們之所以在這裡戰鬥的原因之一,而且,嗯,說句實話,人族一開始就註定了壽命是短暫的。」   「很多種族都一樣,能擁有悠長壽命的,畢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是人之所以和其餘種族不同的一點在於。」   「人會明白,並且接受這一點。」   「所以,早在我所知道的更早一些,你們的祖先就會刻下了壁畫,以各種文字記錄自己的存在,人知道了自己終將要消散於天地之間,但是還是希望將自己的學識,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傳遞下來。」   「這些東西就是壁畫,是文字,是語言,是歌謠,是故事。」   「一切的文化,都是人類自我存在的註解。」   「歲月之下,形體會消散,你我的存在終將化作飛灰,但是也終將給人間給這個世界留下屬於自己的註腳,一千多年前庇護邊關的大唐騎兵,兩千年前高唱大風的漢族將士,上溯至萬年之前,在人族山洞裡面,看到第一縷日出之光的人。」   「歲月會毀滅你我的肉體,但是精神長存,所以炎黃不滅。」   白澤如此回答:   「人並非是單一的個體,而是上溯到最初的歲月無數生靈的匯聚,是哪怕自身渺小也必然竭盡全力活過一生的無數生靈的匯聚概念,是世上一切之惡,是世上最高尚之善,是你,是莪,是祖先,是子嗣。」   「現在的醫學生,還在學習著軒轅當年流傳的《黃帝內經》。」   「而他們也將會把自己的經歷寫成書,在遙遠到一千年後的未來被人所拿起,蔓延千載,卻秉持同一個願望,這才是炎黃。」祂的聲音頓了頓,而後道:「另外,誰說你們不曾參戰呢?」   「用那一句話,誰說站在光裡的才是英雄?」   「嗯?」   伴隨著奇怪的聲音,天空中突然傳來了機械的轟鳴聲。   「這是……」   「戰機?!」   雲氣被撕裂,來自於人間的戰機,最終跨越了最為危險的戰場,抵達了東海之上,仿佛諸神和英雄的戰場,阻攔的妖獸最終翻騰著墜下,數架護衛機在天空盤旋,最終聲音傳遞出來:   「Z7782已抵達東海戰場,完好。」   盤旋的戰機攜帶著唯獨一枚飛彈似的存在。   「長安劍已運抵目的地。」   「重複,長安劍已運達目的地。」   機翼上還帶著血色的塗裝,空氣流轉,跨越無數的危險,遍歷層層的妖魔,戰機完成了橫跨神州的運輸任務,飛彈崩碎,一柄灼熱的流光重重落下,墜入了汪洋之中。   於是伴隨著巨大的浪濤,大片的海水瞬間升騰而起,化作白色霧氣。   雷霆和烈焰騰起。   神兵散發出沖天而起的劍氣,浪濤洶湧,雷霆遊走,白色的霧氣和天上的雲氣相接,而長河如同星環,戰機翱翔於天空。   轟鳴著拉升,掠過了人間的城池。   這已是屬於人間所鑄造的傳說。   「長安劍已投放完畢。」   「諸位,長安!」   「神州,長安!」   PS:今日第一更…………   感謝百裡尚飛盟主,謝謝~ 第744章經典戰役   長劍入手,五指握合,竟然是前所未有旳體貼掌心,衛淵順勢拈出劍訣,下一個瞬間,久歷戰陣而處於乏力疲憊狀態的共工就感覺到了眉心一陣刺痛,瞳孔驟然收縮,掌中兵器猛地提起,長槍橫欄在前。   下一刻,劍鋒幾乎是在瞬間擦過了長槍。   暴烈的勁氣撕裂海洋。   水神共工瞳孔驟然收縮,臉頰出現了一道傷口,金色的神血流下。   人並非是機器,只會穩定輸出固定的數值。   一個人能爆發出的實力水準,是處於一個區間內的波動。   不必擔心兵器崩碎,和兵器會在交手的時候被打碎。   這兩種情況下,一位劍客能發揮出的實力是截然不同的。   而主要目的是拖延時間的情況下,和一鼓作氣打算決死一戰的心態,也將會直接影響到劍客掌中之劍,衛淵反手握劍,猛烈下劈,雷火交淬,陰陽合一,正是人間界的劍術。   轟然暴響,海底的大地猛地塌陷。   共工強行攔截這一招,長槍如同毒龍嘶咆,猛地刺穿出去,和衛淵的長劍劍脊碰撞,反手一劍橫斬,兩人瞬間交錯,激蕩的氣勁,完全無法以肉眼捕捉的速度。   「很好的劍,是誰鑄的,伏羲,還是祝融?」   「是唐鴻哲,史文曜,張宏勝,還有許許多多我甚至說不上名字來的人類。」   衛淵回答。   「呵……原來如此。」   共工想到了剛剛在東海之畔,見到的那和過去每一個時代都截然不同的畫面,屬於普通人挺身而出,面對災厄的時代,斂了斂眸,右手五指開合握緊,雖然並非很強烈,但是祂感覺到了手掌略有發麻。   祂是按照之前和衛淵交手時的感知來決定自己的力道的。   這代表著,對方的力量在一次重傷復甦之後隱隱有所提升,這代表著自己剛剛和祂的交手,甚至於被當做了對體魄的鍛打,在經歷過了修復之後,只會越發地強健,純粹的肉身封神之術。   銆愭帹鑽愪笅錛屽挭鍜槄璇昏拷涔︾湡鐨勫ソ鐢紝榪欓噷涓嬭澆澶у鍘誨揩鍙互璇曡瘯鍚с€傘€/p>   而會有這樣特異之處的體質……   不周山。   凌駕於撐天之神重和獻地之神黎,以及九幽之主燭九陰之上。   絕對的力量和速度。   除了腰杆子不大結實之外,毫無破綻的古代神靈。   共工想到那個被祂誤傷的吃瓜老頭。   「看來是不周山的弟子,倒是恩怨都齊了,來吧,分個生死!」   水神共工放聲大笑,掌中的長槍猛地刺穿,衛淵掌中之劍雷火交錯,無所顧忌,一身劍術淋漓盡致地發揮出去,槍和劍交錯,激蕩風雷!   而與此同時,大荒,崑崙,乃至於三界都處於一種震撼當中。   開明的坐見十方被破了。   那可是開明!   代表著這一類權能當中的最巔峰!   六合內外,十方上下,甚至於連帝俊都必須依靠星辰鬥數才能對抗對方的天機之術,居然就這麼被一介凡人破壞了,他怎麼做到的,況且,契,這個名字不是早已經死在人神之爭裡面了嗎?   怎麼還活著?   人間現在究竟在做什麼?!   這樣的好奇充斥在了每個有資格知道此事的神靈心中,而旋即的,另外一個更重要的東西浮現在了他們的心中——神話概念並非是固定的,那代表著某個領域的極致,是為天地所認可的境界。   天地的規則像是一個死物,是無數的生靈交錯出來的複雜體系。   但是這樣的規則也是有反饋的。   現在,開明暫時失去了最強大的神話概念之一·坐見十方,那麼也就代表著這一條大道短暫失去了最強,那麼,接下來的,代替開明獸的三界大道的巔峰魁首是誰?   而且……   縱然是那些巔峰的存在明白,十大巔峰的名號,並非是倚靠著坐見十方這一神話概念得來的,對於不曾抵達神話概念這一境界的生靈,神話概念是真正強大神靈和小神之間的區別。   而凌駕於這一境界的存在則明白,那像是劍鞘上的寶石。   哪怕是再如何絢麗,有著種種妙用,也只是令寶石看上去越發尊貴。   而樸素的劍鋒仍舊足以撕裂血肉。   失去了神話概念,對於開明的影響更多在於謀劃和布局,其真正的本體戰力,仍舊是足以碾壓其餘一切生靈的十大巔峰之一,但是有這樣認知的畢竟是少數。   已經有神靈和強大的生物覺得,失去了坐見十方的開明已經不再是十大巔峰,就像是當年那個丟人的不周山老伯一樣,那麼換言之,具備有這一條大道巔峰概念的,就是另一位十大巔峰。   帝俊若有所思。   祂確定了開明應該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燭九陰。   讓那條看上去光明正大的龍神背地裡直接這麼一招狠的。   簡直像是把你陰溝裡翻船了的事情直接告知於全世界,還讓最具備公信力的天道給蓋了戳印了章。   不過……   若是能夠給開明一點小小的教訓,倒也不錯。   帝俊並指抬起,虛空微點,於是星辰流轉。   重新匯聚為了十大巔峰的名號榜單,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天下十大之名的來源,是最能夠和天地共鳴的存在,其實在這個名號之上,不周山的評價仍舊恐怖,而後這天地反饋變化。   帝俊嗓音悠然,叩問群星之音迴蕩於天地大川,無數世界:   「大道三千,唯君自取。」   「三十六無上大道之中,一道的巔峰,此刻為誰?」   聲音不斷迴蕩。   正在海外訪友的不周山老伯抬起頭,訝異不已,旁邊都是在古老時代裡稱雄的諸位山海之神,大荒邊陲之地,十位面容一模一樣,但是氣質卻截然不同,但是都是絕世美人的女子抬眸。   一位白衣少女坐在石頭上,腳挨不著地面,腳晃啊晃的。   肩膀上坐著三隻青鳥,毛茸茸的把少女的臉龐都戳了下,她抬起頭,眼瞳像是倒影山川萬物,若有好奇。   無數的神靈都抬起頭。   天下大道三千,但是只有三十六無上大道。   哪怕是劍道都在這三十六大道之外,列於七十二之名。   之道,正是其中之一。   在代表著此刻認知之道的魁首!   代表著執掌了神話概念的天神!   在某些神的眼裡,是下一代評選十大巔峰的備選人物。   是藏於幕後的絕世逸群之才!   作為大荒天帝的帝君開口,哪怕是天道規則都要隨其心意變化,星辰流轉,化作了光幕,於是眾人凝神看去,帝俊端起茶盞,心中早已經有所預料,有這資格的,恐怕只有白澤亦或者河圖洛書。   雖然不過是山中無老虎的局面罷了。   但是河圖洛書被碎了。   那就應該是白……   帝俊抬眸看了一眼。   帝俊的神色凝固。   巨大的,足以讓大荒和天地都看得清楚的星光之幕裡,清晰無比,一位白髮如雪,赤瞳血紅,嘴角含著微笑的美人出現在了畫面裡,白髮左側編織成了麻花,右側則是撩起髮絲,長發柔軟地垂落在背後。   眼底的溫柔,讓看到她的每個人都覺得,她是在永遠注視著自己。   神色的專注,就像是她在永遠安靜傾聽你的內心。   柔軟的髮絲被微風吹起,安定的語言,柔軟的神態。   眉宇英氣十足,卻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頹廢。   但是也有難以忽略的知性。   那種仿佛經歷過什麼,墜入黑暗,也曾走入光明的,充滿過去和秘密感覺的英氣知性強大的大姐姐形象瞬間傳遍三界。   帝俊的神色凝滯。   旁邊常羲看著這位容貌絕世的白髮美人,摸了摸自己的臉。   嗯,某種意義上,不知為何,那種直擊內心的柔軟。   那種似乎完美擊中一切男人內心的複雜氣質,甚至於比她還強。   下意識賭氣道:「這位姑娘是誰?」   「難道說夫君你是為了再找第三位帝妃嗎?」   「需不需要妾身去將這位妹妹找回來?」   帝俊:「???」   咔嚓咔嚓。   天帝手裡的茶盞出現裂隙。   白……澤?!   事實上,祂終於意識到,大荒崑崙仇恨值排行榜的前兩位。   全部都讓人訝異。   在這一瞬間,本來希望看到的是最大強者的大荒諸神們陷入呆滯,崑崙諸神茫然,以及,因為帝俊直接廣布天下,所以誰都能看到這一幕,然後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麼。   那位美人雙手握住,放在胸前,微微附身,語氣柔軟溫和:   「所以,請放心,一定要放心。」   「無論前面是什麼難關,我都會在這裡,陪著大家走完最後。」   「陪著你們。」   「這是你的故事,是你們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太陽升起的時候,只是一顆星辰的運轉,唯獨我們眼中的光芒,才能昭示著黎明的到來,所以請不要放棄。」   「我們一起去看明天的朝陽,一起去聽雨落下的聲音,好嗎?」   然後浮現出既溫柔又堅強,像是和你經歷了一切難關又不離不棄的絕世無敵大美人的美好微笑。   挺了挺胸。   抖了抖。   帝俊差一點把茶噴出去。   御座之上,俊朗的青年捂著嘴唇咳嗽著,鬢角的黑髮都散亂。   姬軒轅…………   他想。   你養了個什麼孽種?!   而這一天,三界大荒,同時有無數個聲音響起,回答道——   「呵呵呵……」   「好啊!」   PS:今日第二更…………   第七百四十五章暴殺! 第745章武決論成敗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四十六章誰在和共工對打?白澤——   天生神獸,亦或者說,更嚴格旳名稱是天生神聖。   獸不過是區分於人,而人和獸本身只是天地生靈的一種形式,並無不同。   皆可為聖。   孔夫子所謂生而知之者。   但是這一能力的代價,絕非是任何自我意識體能夠承擔得住的,貿然探索世界的全貌,最終代價只有一個——那就是徹底被無序且龐雜,每時每刻都在以人類無法認知的速度不斷繁殖增加的數據衝刷成白痴。   世界的奧秘,宇宙的低語,星辰崩裂的聲音,繁花盛開的雨露。   渺小到每一個分子和原子的流轉。   龐大到一個世界的隕滅,萬千生靈的悲愴和哀嚎。   這些東西每時每刻都在變得更多,然後充斥於腦海。   如果不加以控制,這恐怖東西和信息會在瞬間覆蓋白澤的自我,讓祂變成無莪的怪物。   但是這不代表白澤不可以在允許的範圍內利用這個概念,而眾所周知,白澤非常懶散,這一次動用能力,所運用模擬的是足以擊中世界上絕大多數生靈好感度的那個形象。   是的,縱然是這麼一個形象的存在渺小到,小數點後的位數比宇宙誕生的時間都要漫長,但是白澤還是很不講道理的把這個外貌具現了出來,對於沉淪黑暗的生命,這是泥濘中最後的一縷光芒。   對於掙扎於危險生死中的戰士,這會是年少時回頭望去,鄰家的少女。   「嗚嗚嗚嗚,我決定了,我不當神將了。」   突然的,一位大荒的將領扔下了手中的劍,然後半跪在地,虔誠無比地看向天空的美人:「啊,美人啊,你就是我的一切,我願意為了你卸甲歸田,我們回我的老家,從此不再過問三界的紛爭,我可以種地來生活,然後生五個孩子。」   旁邊一名身材高大,氣質殘暴的男人大步走來,重重一巴掌打在祂的臉上,怒吼道:   「你在胡說些什麼!」   「啊,大哥……」   出身於大澤部落,具備雷神之血的神將怔住,而後面容羞愧。   祂知道自己在這個關頭選擇卸甲歸天是多麼多麼地不負責任。   是多麼地對不起袍澤。   但是,祂無法違逆自己的內心。   祂道:「大哥,這是我這一輩子最後的請求了!」   「你看!」   「她對我笑,她和我說她想要和我去看雨落,看星星。」   將領震聲道:「她心裡有我!」   「放肆!」   身材高大的神將一巴掌把自己的心腹愛將甩飛出去,而後一把拎起了自己屬下的衣領,怒道:   「枉我如此看重栽培你!」   「你居然對你的大嫂有如此地非分之想!」   「大哥,對……嗯?!大嫂?」   心中羞愧的雷神一脈神將神色凝滯,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老大。   後者有著堅毅的面龐,臉上一道劍痕,增加了些許猙獰和霸氣,重重將屬下扔下來,然後滿臉虔誠的望向那邊的白髮溫柔絕世大美人。   「自從我看到她的那一眼起,我的心裡就只有她了。」   「嘿嘿嘿……」   「她對我笑,她說要和我去看朝陽,聽雨落,她心裡有我!」   「我要和她結婚!」   「我決定了,無論她在哪裡,我都要找到她,從今往後,我要卸甲歸田,做一個流浪者,找到她之後我們要在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流浪,然後生七個!」   「軍團的事情就……」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刀光落下。   雷鳴之聲響徹天地。   先前的那位出身雷霆大澤的神將拔出刀來,大聲道:「拔劍吧混蛋,這是我一生的執念,今天,我要為了她而和你決戰,哪怕你是我的大哥,我也決不能夠把她讓給你!」   那位面容猙獰的神將抽出一把狼牙棒:   「你我兄弟,今日決裂了!」   「混蛋,你就不能讓我一次嗎?!」   「放屁!」   全知全能者,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容易抵達其餘境界的神話概念。   當然,這需要漫長的練習,需要絕不容質疑的苦功,但是因為某些原因,白澤確實是在『魅惑』,『勸導』,『溫柔』且讓主公對自己印象深刻,五千年都忘不掉上付出了絕大的苦功。   再加上帝俊的星辰榜。   這一天,   【紅顏禍水】·物理意義上地降臨了大荒和三界。   據統計,各處都爆發了規模不等的打鬥。   出現了大荒千年以來最大級別的爭風吃醋。   大秦的城牆之上,石夷微微皺眉:「居然純粹以外貌的細微調整,配合以語氣和神態,以物質基礎上抵達了【禍水】這個層次的精神幹擾和心靈控制,這究竟是誰?」   祂看向旁邊的武安君,往旁邊走了兩步。   祂並不想要和身旁這個名將因為這樣離譜的事情打一架,如果說帝君再度以星辰榜尋找足以駕馭【殺道】這個概念的生靈,那麼旁邊這位名將必然在列。   並非是沉淪於殺伐。   而是要駕馭殺伐,這樣的格局很恐怖。   人族兵家四聖有很多種說法,白起正是其中之一。   兵祖姜尚,兵聖孫武,兵仙韓信,人屠白起,其中多有不同說法,但是白起被驅逐出這個名單之中,不過是因為其殺戮過盛,石夷自然能夠共振看待其在兵法上的造詣。   武安君看著那不知為何隱隱眼熟的白髮女子,回答道:   「不必擔心。」   「或許會有將領會被這樣的魅惑之術所影響到,但是我並不會。」   武安君倚靠著城牆,道:「我只是,想到了妻子而已。」   「妻子?」   石夷想要回答這其實不是魅惑之術,而是純粹外貌,語言,神態混合而成的更為高端的手法,但是沒有多說,只是面容冷淡堅毅地閒聊,道:   「妻子,天下第一名將,兵家四聖的妻子,也當是大國公主,亦或者上卿的姊妹罷。」   「嗯?為何會這麼想?」   石夷若有所思道:「人間的不少裡面,是有寫你的。」   「寫什麼?」   「大概是現代的女子回到了大秦的時代,淪入戰場,被殺神武安君說救下,一見鍾情的故事。」   武安君哈哈大笑:「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會看這些東西。」   石夷不置可否:「人的喜好和文化的變化,會從側面佐證價值觀的取向,進一步反映出整個社會的變遷,故而我自然會不帶有任何個人情緒地去看一切文字,這樣才能夠真實認識到人族。」   「這或許需要很多時間,而我從來不缺乏時間。」   「是嗎……」   武安君手掌按在城牆上,笑意微斂,道:「那麼那故事裡的便不是我了,要如何成為天下第一名將的妻子呢……或許,在我大秦的時候,是在年少的時候就和他相識。」   「並不嫌棄他那時只是個沒有背景的窮小子。」   「看著他從一介甲士在戰場上打滾。」   「給他縫衣裳,在看到他鎧甲下的傷口之後會悄悄哭,別人都說他已經死了的時候,卻還不相信,然後歷經生死,等到彼此的鬢角出現白髮的時候,眼角多出了皺紋,她便是武安君的妻子了。」   「只有如此。」   白起回答。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那麼,石夷你居然不受影響嗎?」   石夷皺了皺眉,道:「這或許是因為我是歲月一類的神靈緣故?」   「這種對於精神魂魄的神通對我沒有用處。」   祂的心性堅韌至極,完全無視了所謂的美人誘惑,石頭是不會動心的,再說了,此刻看著那白髮女子,心底反倒是突然想起了那隻聒噪到了讓人想要將其吊路燈一般的崑崙欽原。   希望她能好生讀書,明白資本家的事情是錯誤的。   否則的話,哪怕是她,也要將其吊起來。   祂突然想到了若是有朝一日將真的變成資本家的少女捆了的時候,後者定然會瞪大了眼睛不服氣地看著自己,一邊大喊著一邊晃啊晃的,枯燥的像是一隻鳥,啊……都已經能聽到那種嘈雜的聲音了,神靈的嘴角微微勾起,出現了一絲絲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微笑。   祂和白起並肩看著前方的大荒。   改變這個時代罷。   ……………………   而在這一場騷亂之中,唯獨少數的足以克制對抗得了那美人無意識【禍水】特性的生靈,才能夠注意得到其中更深層次的東西,帝俊的神色凝重下來,微微抬眸,一雙瞳孔注視在那白髮美人身後的存在。   雷霆,烈焰,交錯的劍鋒和長槍。   以及那豪邁恣意到唯我的大笑聲音。   「水神……」   「共工!」   不周山老伯死死咬牙,怒道:「就是這小子當年一頭槌把我給撞了的,好啊,那一下可真的是夠狠的啊,老頭子我硬生生睡了這麼長的時間才勉強醒過來。」   「我特麼削死你!」   旁邊的兩個朋友連忙拉住暴怒的老爺子。   而後祂們注意到了和那水神交鋒之人,感知到了獨特的山神之力波動,連忙趁機轉移話題,道:「那個年輕人是……,這是,擎天柱地之權能,不周山你什麼時候收了徒弟了?」   「放屁,我不周山神,撐天拄地,大公無私!」   「我會因為一頓飯教人功夫?!」   不周山神大怒。   兩位上古之神沉默,古怪地看著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老伯。   幽幽地道:「好吃嗎?」   「好吃!」「香得很!」   即答。   兩位古神:「…………」   不周山神:「…………」   沉默了下,老伯咳嗽一聲,道:「總而言之,我和他之前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緣分,所以出於公義,老頭子我不忍這個好小夥兒死在那裡,就稍稍地點撥了一下他,倒也算是有資質。」   「總之不是我徒弟。」   大荒邊陲之地,白衣少女晃動的雙腿頓住。   一雙眼瞳倒映著那熟悉的面容。   旁邊女媧十人之一昭陽笑道:   「是他?」   她想了想,看著旁邊的白衣少女:   「人族說命運如同流星,於夜色之中交錯,便是一次相遇,所以啊,想要再見見他嗎?」   「在最終的命運到來之前。」   「嗯……」   而更多的眼神和注意力則是落在了和水神共工交手的那身影之上。   那個傢伙……   那是誰?   PS:今日第一更…………   雖然網絡上有說白起的妻子是魏冉的女兒,歷史上似乎並沒有記錄白起的妻子是誰。   感謝原來是西風呀盟主,謝謝~    第746章終戰(感謝百裡尚飛盟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四十七章十大變更「呼……這樣就可以了吧?」   在戰場旳邊緣,白澤看了看自己的直播間熱度,幾乎已經爆滿,其反響之熱烈,堪稱離譜,甚至於還有不少直接當著直播間就求婚。   呀嘞呀嘞。   果然不愧是我啊!   白澤得意洋洋地抬了抬頭。   挺了挺胸。   對於自己的表現頗為滿意,不過嘛,人畢竟是人,對於本大人的美貌實在是沒有什麼抵抗力也是理所當然的啊,換成是大荒那幫神靈就會冷靜地多了。   呼呼……   看著直播間裡面甚至於有人開始怒罵爭吵。   白澤的嘴角勾了勾。   我可真實個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不過,就是不知道如果這些人知道莪的本身是個大帥比,會怎麼樣想?嗯,會不會當場夢碎?這次會不會直接得到了不少傢伙的初戀,啊呀,這樣一想,感覺更加地不好意思了啊。   白髮美人的神色越發溫柔。   引來了一陣嗷嗷嗷的反饋。   白澤心情愉悅。   不過為了他們心中的幻夢,我還是暫且不要展現真容的比較好。   嗯,這並非是擔心有人內心破碎來復仇什麼的。   反正這幫人類捆一起都不夠我一隻手打的。   完全是不願意惹麻煩。   而顧影自憐看了看自己的美貌一段時間之後,白澤再度感慨一聲我他娘的怎麼能這麼好看,也沒有忘記正事,祂將手中的攝像機對準了背後,讓那一場大戰更為直觀地呈現出來。   只是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動作,也讓大荒崑崙海外的諸神和生靈看清楚了,那一場戰場越發清晰地表現在了諸神的眼中,能夠和水神共工相抗衡,哪怕是聯手,這都代表一個令祂們不得不鄭重的級別。   白髮美人右手揚起。   微微躬身。   白髮微揚而後落下,帶著如同雨水落下般的感覺。   而後——   暴虐的雷霆轟然炸裂,自下而上,猛地貫穿天穹。   短暫變成三十餘歲的老道立於天地,道袍隨風鼓蕩,手腕白皙,左手背負身後,右手如劍指向天穹,伴隨著流轉的光芒,浩瀚的道門吟唱,撕裂萬物的雷霆奔走呼嘯。   「雷霆,招來!!!」   清朗的長嘯。   毀天滅地的雷光,方圓千裡天象變化。   女子聲音回應:   「道門——天庭。」   「【玉帝】!」   雷霆之中,眸光微冷的道門天師,氣質凌冽到讓人無法忽視。   白澤秉持著只要吹不死就往死裡吹的原則,直接道:   「身負道門兩千餘年的全部真修道行,歷劫無數,劍術雷法,千古無雙,是為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金闕雲宮九穹御歷萬道無為大道明殿昊天金闕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祂是隨口吹噓。   當年在大荒做說書先生的職業病犯了。   擔待擔待。   再說了,網絡上嘛,吹唄。   謝邀,   人在M73星雲,剛和凹凸曼談完了一筆大生意。   但是問題就怕有人認真。   整個大荒都被這個誇張到離譜的稱號,以及張若素在人間燃燒道門天庭符籙大陣爆發出的恐怖的實力所震撼到,那撕裂天乾的雷光,毫無疑問已經抵達了神域之境。   大荒的雷澤之神緩緩抬眸:「雷法,千古無雙……」   這個可是那個新任的【認知】魁首親口說的。.   【認知魁首】。   怎麼可能說謊!   「玉帝……」   大荒的司幽之神低語:「玉帝,天庭……帝。」   「難道說,人間那邊居然誕生出了新的神系神代嗎?」   白澤直接在三界八荒扔了一個深水炸彈。   老道人反身持劍,長嘯聲中,道:「庚辰,你我聯手!」   「好!」   伴隨著毫無遲疑的回應,崑崙第一武神直接和其聯手,這無疑瞬間又一次地給崑崙和大荒諸神的心裡狠狠地一拳,司幽猛地起身,不敢置信道:「這……庚辰居然聽他的話?!」   「這,怎麼可能?」   「難道說,就是他們兩個在和共工交手……」   思緒微曾落下,恢弘劍氣落下,身穿墨衣袀玄,眼瞳墨黑,氣質冷漠霸道的始皇帝掌中的劍平平斬出,蒼龍長吟,屬於人道巔峰的氣機堂皇正大,背後似有千軍萬馬。   白髮美人嗓音平和,反手再度給三界一記炸彈   「人族人皇,千古一帝嬴政!」   「大秦的締造者,炎黃的庇護者,德超三皇,功過五帝!」   「拒絕軒轅,匯聚天下之兵鑄以為金人十二!」   「手持印璽,封敕諸神!」   嬴政眼眸墨黑,冰冷看了一眼白澤那邊,讓某種意義上正在摸魚的白澤頭皮發麻,但是恰巧,那霸道睥睨的氣質,冷冽的帝王之姿,幾乎是以毫無質疑的方式,凌駕於大荒。   而後,終於有神記憶起來了他。   「嘶……是他!!」   「那個一劍釘殺了四兇窮奇的那個,人皇?!」   「人族的人皇,居然又復甦了?!」   「這……人間現在是什麼情況?」   對於現在的三界來說,就好像是平常根本沒興趣的一個小水溝突然一下變成了個無底深淵,裡面直接冒出一條接著一條深海巨鯊。   白澤本來還想要繼續吹西王母之類的,但是祂至少知道,現在的珏還不夠資格,貿稱西王母,那就代表著會帶來麻煩,當然最重要的是,少女可能會把祂直播間的風頭給搶走,視線落下。   雷火交錯,先前的天師和始皇帝,此刻已經完成了第二次拖延。   第一次拖延,衛淵單獨支撐半個鐘頭。   第二次,為其餘人聯手壓制共工,消耗其精氣神,以及等待衛淵恢復。   現在是第三次了。   撕裂大海的劍氣,白髮的男子立於海洋之上,狂暴的速度,哪怕是不斷地放慢,也已經超越了凡人所能夠窺視的極限,但是那裹挾雷火的劍氣,以及越發洶湧磅礴的海域,已經證明了此戰。   白澤沉思。   白澤覺得無論是【玉帝】還是說始皇帝,在人間都有足夠的知名度,反倒是這個陶匠,明明也是經歷過了許多的事情,但是知名度始終不夠,不過放心吧。   大美人挺了挺胸。   既然我之前能幫你搞出『所有的大荒妖獸看到你就跟見了個鬼一樣』的神話概念,那麼現在就能夠給你整出來另外一個,於是在大荒諸神的見證下,在崑崙四海神靈的凝視之中,白澤道:   「這位,是禹王的摯友。」   「曾經和禹王完成了所有的旅途,最終倒在了勝利之前,但是仍舊重新站在此地,山海界的撰寫者,人間劍術的巔峰,曾經和燭九陰談笑風生,和西王母情投意合。」   「繼承軒轅的劍招。」   「曾和蚩尤交手而不敗。」   「和大羿並肩作戰。」   「和刑天不分勝負。」   「被誇父尊稱為冕下。」   大荒之中,司幽之神神色凝滯,而大日金烏微微斂眸,已經猜測出了究竟是誰,但是當代表著認知的神如此鄭重地說出這一連串的名號的時候,仍舊如同在諸天砸下了巨大的衝擊波。   劍氣撕裂,白髮衛淵持劍和持槍的共工拼殺在一起。   一人一神,終於都已經抵達了極限。   共工昂首長嘯。   猛地變化出了神靈之身,最終化作了巨大的人身蛇尾之形,手中的兵器一揮,衛淵抵抗不住這樣巨大的力量,被甩飛向上,不周山神猛地起身,死死盯著那一幕。   「不是說,不是你的弟子嗎?」旁邊的老友打趣。   老伯乾笑道:「當然不是,但是,多少也是有點關係……」   衛淵的嘴角流出鮮血,旋身,生生在天空中撞入了那如同星環般的巨大河流當中,右腳重重一踏,來自於崑崙山神的冰寒神力爆發,於是在三界眾生的眼中,那壯闊無比的環繞天穹之河居然瞬間凍結。   吐息,氣血的奔走,外界的寒冷,白色的霧氣自嘴角溢散。   掌中之劍握緊。   猛地用盡全力狠狠地一踏。   咔嚓咔嚓的碎裂聲音裡,衛淵猛地旋身落下,心神合一,來自於天庭的雷霆,來自於崑崙的寂滅之風,同時匯聚,最終化入了這熔鑄一切的一劍裡,衛淵鎖定了力竭的共工。   此刻衛淵卻注意到了祂的真身。   思緒微凝,一個念頭突然湧動著出現——最初的十大巔峰當中,具備有猛虎姿態的,開明,陸吾,西王母,化作了崑崙一脈的力量;不周山神,燭九陰,后土,是為中立的天神,帝俊執掌天神。   而共工是半人半蛇的姿態。   同樣具備這樣姿態的,還有兩位——伏羲,媧皇。   等等……祂是屬於伏羲和媧皇的同盟?   『本座,要將人族引導向神靈的治世!』   和共工一戰,難道也是某種被引導出的未來?   思緒如同雷霆,貫穿了衛淵腦海中的黑暗,但是此刻持劍猛烈地落下,這一劍的雷霆來自於張若素的天罡雷法,而裹挾的暴風,來自於珏的寂滅之力,像是撕裂天空的一劍。   沒有誰會否認此劍的力量。   「好!!!」   共工目眥欲裂,猛然踏前,背後的神靈真身同時爆發出了全力一擊,哪怕是十大巔峰,可祂畢竟經歷過了五千年的虛弱期,但是即便是如此虛弱,居然也不肯後退半步,全力正面一擊。   來自於水神的力量,貫穿了人間最強的劍。   巨大的靈氣波動,甚至於讓全球的天空出現巨大的天象變化,猛地暗沉下來,雲氣嘶咆,雷霆奔走,劇烈的風幾乎讓人呼吸不過來,共工右手劇烈刺痛不已,至少這一劍,在天庭雷法,崑崙狂風,還有人道之器的加持下。   居然生生摸到了十大的邊緣。   不可思議……   旋即那劍光散去,一柄劍落下,墜入海中,但是並沒有握劍之人。   人族最基礎的法門·御劍術。   共工的瞳孔收縮。   短暫脫力的天神猛地回頭尋找失去蹤跡的衛淵,而此刻的星辰榜也同樣尋找著,四下不見,帝俊並指,微微一提,星辰榜劃出的畫面出現了天地翻轉般的變化。   「在天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抬起頭的時候,一道身影以極端的速度不斷前行,踏著冰凍的河流,單純搞著自身力量的腳步生生將空氣壓縮到仿佛平底的程度,而後便是狂奔。   哪怕是自身已經脫力也不顧了。   但是這一瞬間。   在共工此次交手唯一的錯誤,被抓住了。   共工猛地抬手,寒冰化形,兵刃瞬間掃射前方。   衛淵雙臂交錯,抵擋住要害。   直接撞破了天神的反擊。   紅色的鮮血染紅了兵刃。   但是速度反倒更為恐怖,沒有做其他的招式變化,速度便等同於力量,而極端的速度,就是最恐怖的衝擊力,當白澤轉過身的時候,星辰榜將接下來的一幕忠實地傳遞出去。   身影直接撞在了共工神靈之軀的後腰上。   半人半蛇的神靈之軀崩潰。   不周山神猛地起身,大聲道:「好!!!」   「啊哈哈哈哈,不愧是我親愛的徒弟!」   「給老頭子我報仇了!」   而此刻的戰鬥裡,共工不甘地看著同樣身負重傷的衛淵,但是這一下直接將祂撞入海中,衛淵翻身,壓制住共工手臂,五指握合,一座青銅小鼎出現在掌中,緩緩流轉,在這一瞬間,衛淵想到了很多人。   斷後的縉雲氏。   以及武瞾的女媧土。   夸父計劃當中和親人們離別的每一個普通人。   冒險執行計劃的唐鴻哲。   平靜圓寂的枯榮。   奔走在這一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   九鼎之上驟然亮起了明光。   旋身,五指握合,小鼎瞬間變化巨大,化作巨鼎,猛然將共工鎮壓在其中,狠狠地往下壓制,右手猛地壓制在其上,狠狠一拳砸落,如同敲擊鐘聲,聲音清越而悠遠。   鼎是祭祀的器物。   連震九聲,清氣橫掃乾坤。   一股流光猛地橫掃天地,天空中的陰雲開裂,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狀態,那一條環繞星辰的河流突然失去了力量,如同是一場大雨般落下,在驟然亮起的清氣之中,像是泛著溫柔的流彩,陣法當中,道行盡散的張浩抬起頭。   旁邊的唐暖暖撲在自己的媽媽懷裡。   圓覺微怔,抬起頭,看向遠方。   而後雙手合十,看向死去的老僧,口誦往生咒。   「阿彌陀佛……」   唐鴻哲被送到了急救室。   「快,快!」   東海之畔,阻攔住防風氏的黑衣僧人垂眸。   劇烈的喘息聲,狼狽不堪的模樣,但是在三界當中,卻足以令人震撼,司幽之神凝滯,帝俊若有所思,而雙手死死扣住鼎的衛淵胸膛起伏,鮮血被雨水衝刷,而後道——   「此戰,你敗了,共工!」   「那麼,十大巔峰之一的名號,該讓出來了吧……」   他踉蹌著起身。   並不知曉三界眾生正在看著,他只是像在給自己,給為了今天付出的一切在討要一個回答,他舉起鮮血淋漓的手掌,抬起,猛地握緊,而後如此回答——   「從今日起,水神共工,十大巔峰除名。」   「取而代之者——」   「炎黃!」   三界九州,四海諸界,諸神眾生共聽之!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四百字。   感謝蘭秋十四不胖五萬起點幣,謝謝。   然後順便推一本書,《美漫:開局指導蝙蝠俠》,我也在看,不過現在看到傲慢與偏見那裡,功底深厚,寫得很棒,怎麼說呢,就是,有那味兒了,喜歡的大家可以去看看。   美漫:開局指導蝙蝠俠   作者:遇牧燒繩   一朝穿越,席勒成了蝙蝠俠的老師,哥譚大學心理學教授。   剛來第一天,布魯斯·韋恩就進了心理診室。   席勒只得打開美漫聊天系統,發了第一條帖子:蝙蝠俠問我人生的意義,該怎麼回答在線等挺急的    第747章暴殺!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四十八章戰·勝水神共工,十大巔峰除名。   取而代之者。   炎黃!   這樣旳宣告聲在以星辰之約定,宣告於三界八荒,十方內外,帝俊微微斂眸,神色並沒有什麼波動——這是被封印五千年之久的共工,而且還是被聯手針對,即便如此,也只是最後勝了一招,於祂而言,不值一提。   但是這也只是對於天帝而言的。   無論是以什麼樣的手段,擊潰了一位十大巔峰這畢竟是事實,而這樣的事實,也就代表著人間的人族足以在必要的時候,凝聚出足以和一位虛弱期的十大巔峰抗衡的力量。   這在祂們的評定當中,已經是需要相當重視的級別。   「人間……」   低語的聲音。   雷澤之神安靜看著逐漸消失的畫面,最終視線落在了那位號稱道門玉帝的道人身上,似有些許興趣,而在神代都屬於極為神秘莫測的外海之上,不周山神哈哈大笑。   「終於報了仇啊!」   「一報還一報,共工小子,你終於是吃了教訓了!」   「老夫都不用自己出馬。」   「這就麼隨隨便便,調教一下這小子,就足夠收拾了你了。」   祂得意洋洋。   旁邊的老友無奈。   另一位矮胖些的神則是玩味笑道:   「啊,這說起來,老不周啊,我這段時間也曾經在外面溜達過,聽說了些有意思的事情,就說是前一段時間有個膽大妄為的瘋子,不單單是綁了那位天帝的帝妃常羲,還練你都給撞暈了帶走。」   「該不會,就是你這便宜徒弟吧……」   「!!!」   「啊這……」   「這怎麼可能!」   不周山神尷尬回答,眼神往上飛。   那瘦高的天神嘿然一笑,心知肚明。   心中默默地在不周山的黑歷史增加了一筆。   然後愉快地道:「這樣下來,你在史上最倒黴的天神排行榜,還有最慘烈黑歷史之神的排行榜的排名,就更進一步了,比我們兩個都高了一次!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不周山神大怒伸出手扒拉這瘦高個:「你說什麼?」   「老夫怎麼可能排名比你們都高的?!」   「你放屁!」   說著祂便要和那瘦高個兒的古神打一架,那古神也不客氣,反倒是那個矮胖的神靈擠在了祂兩個的中間,把祂們給分開,而後竟是有些感動不已,嚎啕大哭道:「太難得了,沒有想到,我們還能湊夠三個在這兒。」   「嗚嗚嗚,太好啊,多少年了!」   「自從那傢伙沒了之後,你也給人撞昏了,這幾千年就我們兩個在外面溜達,也沒臉回三界去。」   不周山神被祂吵得沒脾氣,道:   「好了好了,你們這下場不還是你們自個兒搞出來的?」   瘦高個神靈悶聲不吭,然後摸索著下巴,道:   「不過說起來,你徒弟的長相,似乎是有點一般啊。」   旁邊剛剛還在大哭的矮胖古神道:「確實是有點一般。」   「要不然我們兄弟兩人給他整整形貌?」   「整整!」   「看在咱們的關係上,這一次就不收他的費用了。」   「給他鑿一雙足以堪破鬼神通天貫地的眼睛!」   「給他耳朵鑿出足以聽六合十方一切故事的空洞!」   「再給他鑿出足以說出魅惑一切生物的嘴巴!」   「我們來幫他!」   兩人一個掏出一個大錐子,上面散發出恐怖的紋路,隱隱然讓周圍虛空都有些共鳴,一個拎出一把大錘子,上面自有玄妙,臉上浮現出好心好意的狂熱微笑,不周山神頭皮一麻。   猛地伸出手來按住這兩個,道:「住手!」   「倏!忽!你們都給渾沌鑿開七竅把祂給鑿沒了。」   「還想要搞什麼?!」   兩個同樣是在上古神話之前就存在的古神拎起上古陣容工具,一溜煙就跑,上古之時,環繞諸界的神代外海,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   這兩個傢伙給渾沌鑿開七竅。   渾沌屬於天地鴻蒙未開之時的狀態,增加了七竅反倒是讓祂從那種狀態掉了下來,結果就嗝兒屁了,和不周山神同屬於神代兩大地獄笑話,據不可靠消息,這件事情直接導致了媧皇造人的時候,選擇了捏泥土。   而不是石雕鑿刻。   「我們憋了快一個紀元了!」   「憋不住了!」   「啊哈哈哈,那什麼,老不周啊,放心,我們就去看看年輕人!」   「不打算給他鑿什麼的。」   「當然,如果他對自己哪兒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去幫忙修改下!」   伴隨著不知道是幾分玩笑還是幾分認真的大笑聲音,上古兩大莽夫直接朝著人間的方向飛來,不周山神大怒,抄起旁邊的大山,挾山超海追擊而去。   …………………   衛淵並不知道,由於某些原因,有兩位熱心腸的老頭子打算給自己整個形,並且正在以極強的自我行動力朝著這邊趕來,而此刻,作為新的【認知】魁首的白澤所說的消息,被三界八荒的各大族的強者仔細研究。   雷法千古無雙。   功過三皇,德超五帝。   這都是極為重要且震撼的消息。   其他人說,可能是故意胡說的,但是那可是【認知】大道的魁首啊!   而且還是那麼純潔無瑕美好萬方此處省略一萬字形容的大美人,她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匯聚,怎麼可能說謊,怎麼可能像是個中年頹廢邋遢大叔一樣,張口就來地說謊呢?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而其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力。   外貌俊美幽冷的司幽若有所思:「和西王母情投意合……?」   「西王母?」   雷澤之神神色古怪道:「那個年紀比他大不知道多少輪的獸耳虎牙暴戾娘們?嘶……嘖嘖嘖,難不成……難怪啊難怪,居然是喜歡老牛吃嫩草的性格嗎?看不出來啊,西王母!」   歲數在諸神裡都是極大的雷澤之神摩挲下巴,然後道:   「重視一點,西王母可是很護短的。」   「沒有想到,居然和西王母有關係……」   其屬下匆匆地走出,然後告訴旁邊忠誠的護衛,道:「立刻傳訊下去,要收斂對於人間的部署,至於理由……」並非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看到帝俊的星辰榜,那需要有一定的實力基礎,否則的話。   眼不可視,而不可聞。   這個可是難得裝一裝的機會。   於是他壓低了聲音,神秘莫測地道:「人間的那個劍客,是西王母看重的人,從過去一直培養到了現在!」   「什麼!」   護衛大驚失色,交接了任務之後匆匆走出去,抵達了文書殿,找到了這收集三界隱秘的文書殿殿主親隨,稟報了任務之後,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嗎?!」   「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啊!」   「西王母在幾千年前就看中了一個凡人,然後偷偷地盯了好幾千年啊!」   「那叫一個慘,這個凡人這幾千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   那面容清秀的殿主親隨面容呆滯。   而後匆匆地往回趕,旁人問他為何腳步匆匆的時候,他壓低聲音道:   「大消息,大消息啊!」   「西王母在幾千年前和一個凡人秘密成婚,然後在人間悄悄生活了幾千年!」   「孩子都有了!」   他搖頭晃腦:「難怪啊難怪!作為崑崙之主的西王母,當年居然選擇了和人類一起去了人間,而沒有留在山海界!」   最後消息不斷傳播,最後一位到了記錄之處的時候。   那位負責雷澤之地歷史記錄的神靈沉默,大筆一揮:   「疑似和西王母情投意合。」   那位【認知】魁首,應該是不會胡說的。   人間,衛淵強行以九鼎之一封禁住了同樣力竭的共工,其餘各處方位,女嬌,始皇帝,庚辰,珏,以及張若素,都同時出手,將這封禁重新加固,強化,於是這巨大磅礴的九鼎之一,就將水神共工暫且封印其下。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衛淵只覺得渾身脫力,終於有種徹底放鬆下來的感覺,身軀一晃,朝著下面摔下來,長安劍鳴嘯流轉,女嬌手掌的長鞭轉動,始皇帝伸手去抓。   衛淵身子止住了下墜。   但是迎面而來的並非是長劍的劍氣,或者說神農鞭,而是輕淺的香氣,少女伸出手直接抱住了他,一隻手從脖子下面的位置穿過,另一隻手抱著腿部,標準的抱姿。   少女鬆了口氣,噙著微笑道:「結束了。」   衛淵:「…………」   而此刻,在東海戰場附近的礁石上面,白髮美人的白澤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不可能再變化做現在這個模樣,再加上戰勝之後的欣喜,調整了攝像機的位置,然後露出完美的微笑。   「好耶,我們贏了!」   「來做個紀念吧!」   祂比了個耶,這個時候,似乎有風流動著,祂下意識回頭,攝像機飛快地完成了拍攝,天上的河流灑落,陽光,雨露,微風,還有抱著人間劍客,輕踏著水波著少女,化作了定格在這一瞬間的畫面。   「贏了。」   ps:今日第一更…………因為整理接下來的大綱所以今天遲了些   感謝bmtc一萬五千起點幣。    第748章誰在和共工對打?(感謝原來是西風   共工旳劫難,因為撐天之神最後的反撲,以及開明獸的手段,變得格外地難纏,以及產生了諸多的波折,但是最終仍舊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得以將整個災難的破壞性控制在了所能夠容忍的範疇當中。   災後的重建工作,以及類似的處理開始有條不紊地開展。   伴隨著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   被撕裂的道路重新恢復正常。   只是因為之前的水神之力和撐天之神力量的交錯,導致化生出了大量的純粹的水精妖物,還是留下了大量的麻煩,而藉由此戰,最終導致了超凡更為直接廣泛地普及開來,加上之前的積累,一戰功成。   「三根油條,兩碗豆腐腦,兩份茶葉蛋。」   清脆婉轉的嗓音,哪怕是不看到臉,都能知道,這必是一位大美人。   早餐店的老闆意猶未盡地停下了和隔壁的攤主吹牛說自己修行的五虎斷門刀,結果遇到了一個水怪之後,用最狠的一招直接把那水怪給剁了的事情,麻溜地準備早飯。   有稍微帶著口音的聲音回答:「不,要十根。」   他抬眸看了看,說話的是個英武的少年,大概是高中生的樣子,但是一身的肌肉線條,眉宇凌厲,梳著馬尾,而旁邊的女子,嗯,很普通的樣子,戴著個很大的黑框眼鏡。   少女扶了扶眼鏡,道:「三根。」   那英武少年還要說話。   少女伸出手指:「我的給你吃。」   「好!」   即答。   霍去病和蘇玉兒坐在攤位上,霍去病的天賦很好,學東西很快,現代的語言已經勉強上手了,尤其是喜歡現代的各色飲食和新奇玩意兒,大快朵頤,道:「不過,你不吃的嗎?」   「減肥。」   蘇玉兒言簡意賅。   「減什麼肥……你現在就足夠好了吧?」   少年隨意回答,但是吃飯的時候一點都不寒磣,速度非常快,後面的攤主並不知道,他當時被那水怪嚇得腿腳發抖,昏迷過去的時候,正是路過的少年名將順勢一刀了結了那怪物。   即便是短暫時間內還無法接受自己此刻處境。   但是遇到那種顯而易見的妖物現世的局面,霍去病仍舊選擇了拔劍而戰,曾經在歷史上的頂尖名將,而且還是生存在了神代之後緊接著的時代,他的單體實力當然不能和霸王這樣的核彈頭比,但是也絕不弱。   也是一路殺出來的。   蘇玉兒撐著下巴看著心滿意足地大快朵頤的少年,不知為何腦海中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出現了大漠風沙,出現了草原的盛景,刀光,血液,壯闊的天空,以及穿著大漢鎧甲的青年將領,附身伸手向自己。   嘴角帶著笑意,以及那種睥睨霸道到了削平一切的從容。   那青年將領背後突然一道刀光閃過。   噹噹當的聲音響起,當蘇玉兒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霍去病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道:「你在盯著我看。」少年將領言簡意賅。   蘇玉兒手指纏繞鬢角的黑髮:「有嗎?」   霍去病道:「你果然還是餓了吧?」   九尾狐的聲音戛然而止,語氣平淡如常,道:「不,我確實是在看你,而且,我還想到了一些傳說,關於你的傳說……」   「嗯?我的?」   「對。」   蘇玉兒看著眼前的少年,道:「我只是不知道,你看上去,似乎也不是那種喜歡奢侈享受的,那麼為什麼,你在歷史上,會對待士卒們非常地不好……時時刻刻關著自己的生活標準,而不像是其餘名將那樣,體恤士卒?」   「嗯?就這個?」   霍去病狼吞虎咽完豆腐腦,然後慢慢地剝雞蛋,用漢時的言語道:「這很簡單,蘇玉兒姑娘,你覺得軍隊是什麼呢?而武將,武將又是什麼?」   狐女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   霍去病伸出手指,道:「軍隊,是國與國廝殺的兵器,而武將是握著這柄劍的人,年少時候就要從軍,如果戰敗的話,死去還好,只是會倒在戰場上,被踐踏成為肉泥,而如果活著的話……」   「那麼你的士卒會厭惡你,死者的家屬會咒罵你,君王會懲罰你,你自己的親屬會為你而付出代價,甚至於被誅殺;而如果勝利,你將會等到下一場戰鬥,除非天下再無國家之分,否則戰爭不會停止。」   「只是會改變戰爭的形態。」   「而這樣的,暴烈的,維護家國尊嚴的力量,需要的難道是什麼和平友愛嗎?不,不對,需要的是戾氣,是一股士氣,而將領,就是關係著所有士兵是否有踏上戰場勇氣的核心!」   「我聽說過這樣的故事,吳起親自給自己士兵的傷口吮吸膿血,而被這樣殊遇的士卒的母親卻為之哭泣,旁人詢問她為何如此傷心,她回答說,自己的丈夫當時也曾被吳起如此待遇,所以他為了吳起而奮勇殺敵,戰死沙場,現在自己的兒子也要戰死沙場了。」   霍去病喝了口湯,道:「我不需要我的戰士為我而死。」   「踏上沙場,是為家國,亦或者為了地位,都可以,他們需要的是主將帶領他們獲得一個個勝利;在那樣的時代,主將的自信,就是軍隊士氣的來源,我們那個時代的士兵很多沒有文化,不懂得很多。」   「所以要給他們一個直觀的的形象。」   「無論何時何地,當他們看到,自己的主將仍舊充滿著自信而驕傲,甚至於在包圍和絕境當中,仍舊還一如往常地氣勢霸道,而不是和他們談心,那麼他們至少可以知道一件事情。」   霍去病道:「我絕不會如吳起那樣拋下他們。」   「我還充斥著得勝的自信!」   「裝作親近士卒來收買人心的庸將代代都有。」   「但是,霍去病只有我一個。」   「我會以他們都渴求的東西來收買他們的忠誠。」   「那就是兵家所追求的勝利和軍爵。」   霍去病已經逐漸開始慢慢恢復一些記憶,而他也曾經在軍糧短缺的情況下,作為主將在營地裡蹴鞠,以此來維持軍心,而蘇玉兒也意識到了,在神州古代,其實各代名將當中,絕對不遵從古代兵法的只有兩個。   也就是說,在兵家四聖的道路之外孤獨前行的巔峰名將,還有兩位。   大漢,霍去病。   以及,嶽飛嶽武穆。   「這樣啊……」   蘇玉兒回答。   霍去病端著手裡的瓷碗,感受到觸感的細膩,看著來來往往的熱鬧早市,神色不知為何溫和下來,道:「真是奇妙啊,這裡明明不是我的故鄉,無論是來往的人,還是說說的話,衣服,都不一樣,可是這時候,我覺得這裡其實也是長安的一角。」   「像是在長安的西市上,煙火騰騰的。」   蘇玉兒回答:「大概是因為,炎黃可能一直沒有變化過。」   「或許……」   少年名將微笑,「但是我會自己用雙眼去看。」   「既然那位所謂武侯將我喚回,恐怕是需要我的戈矛,但是這片土地,是否配得上莪大漢的戰旗,我還要親眼去看看才行。」   蘇玉兒覺得,霍去病或許真的就是霍去病,有的人總是註定了立下功業,哪怕是經歷了一開始的遲疑,但是卻能夠如此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和方向,這樣的人,無論在哪裡都不會失敗的罷……   正在這個時候,蘇玉兒突然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悸動。   這是……妲己娘娘?!   她猛地轉過頭。   這早市之上,人來人往,那一閃而過的氣機,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   而這少女的異常反應,幾乎沒有被任何人所察覺,倒不如說,在此刻逐漸恢復的人間裡,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簡單而尋常的所見,霍去病看著此刻的人間,思索著之前所見的戰鬥級別。   在被封印入東海的巨大九鼎之前。   白髮金瞳的無支祁安靜站著,作為人族炎黃這個概念的最高具現,並非是象徵著君王的劍器,而是匯聚了九州子民氣運的九座大鼎,從某種意義上,這是凌駕於軒轅劍和傳國玉璽之上,對於人族這個概念最高級別的器物。   巨大的青銅鼎下,傳來了平靜的聲音。   「無支祁?」   作為水流這個概念對應的存在,共工是無法被擊殺的,哪怕是在極端情況下死去,都會伴隨著水流而重新誕生,所以封印起來是最佳解決的方法,共工道:「你來做什麼?」   白髮金瞳的無支祁一下盤腿坐下,道:   「沒什麼。」   「和你閒聊一下,僅此而已。」   「呵……」共工不置可否。   只是聲音被壓制,傳不出去。   無支祁抬起手,晃了晃手裡的機器:「所以,反正你被壓住了。」   「應該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要玩遊戲嗎?」   祂道:「《文明》。」   ……………………   冷笑的開明,撕裂的曳影劍。   以及無數個孤獨的時間。   契猛地睜開眼睛,瞳孔劇烈收縮,面容隱隱有一瞬間的猙獰,但是很快地他發現了自己並不是在那個充斥著痛苦的地方,神色微凝了下,春日的風吹拂著草地,他坐在草坪上,眼前的風景熟悉而陌生。   「就只睡這麼一會兒嗎?」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變得白髮了的陶匠靠著旁邊的樹,就在自己的旁邊,微笑著看向自己,道:「放心,到了飯點的話,我會把你叫醒的,所以你可以慢慢地睡。」   遠處還能聽得到女嬌的聲音。   於是契點了點頭,重新安心地閉上了眼睛,雙臂枕在了腦後。   風吹而過,鬢角的頭髮微揚。   在人間的一個城市裡面,一輛黑色的汽車駛過了被土行法術修復過的土地,來到了一家小學的門口,然後打開了車門,背著書包,拉著媽媽手的唐暖暖走出了小學的校門口,正在和媽媽說著今天學校的生活,突然發現媽媽聲音不說話了,手掌在顫抖。   「嗯?媽媽……」   她好奇地回過頭,看到從汽車裡走下來的青年研究員,看到那雖然看上去受了傷,拄著拐杖,但是卻帶著笑意看向自己的熟悉面龐,一下子愣住,然後眼眶很快地蓄滿了眼淚。   「爸爸!」   她飛快地撲過去,幾乎像是飛起來一樣跳到了自己的爸爸懷裡。   唐鴻哲下意識鬆開了拐杖,踉踉蹌蹌後退,努力地維持住穩定,靠著車身,抱住了自己的女兒。   他用下巴摩挲著女兒的頭髮,輕聲道:   「暖暖乖,爸爸回來了。」   開車的道人張浩打開了車載音響,慢悠悠地聽著音樂。   每一段離別的意義,都在於重逢。   他想。   從來如此嗎?   從來如此。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可惜了,如果說這一本書也是按照以前那樣一卷一卷的話,這個時候就應該寫個本卷完,然後明天請假一天,失策了。   感謝步鴛萬賞~ 第749章十大變更(感謝蘭秋十四不胖五萬起   「你還是很擔心?」   「整個人魂不守舍旳。」   在現代的街道上,霍去病回頭看了一眼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的少女蘇玉兒,後者搖了搖頭,並不回答,只是悶著頭往前走,但是卻沒有想到這少年將領突然停下來。   蘇玉兒一頭撞在霍去病胸膛上,悶哼一聲後退了半步。   抬起頭捂著額頭,瞪著前面少年:「怎麼會這麼硬……」   少年噙著微笑折楊柳:「我在裡面穿了護心鏡啊。」   「你!」   蘇玉兒不知該如何說,跺了下腳,直接悶頭調轉方向,卻發現霍去病身子一晃,直接擋在了她前面,怎麼避都避不開,少年笑著道:「你的步伐太慢了,也不夠靈活。」   「我們兵家有《韜略》兵法配套的身法。」   「我可以教會你的。」   「總之,你就真的那麼想要找人的話。」霍去病道:「就去找啊。」   蘇玉兒垂頭喪氣,剛剛她在人群中,感覺到了蘇妲己的氣息,很微弱,簡直是一閃即使,但是那種幾乎要烙印在魂魄裡的熟悉感,還是讓她很確信,蘇妲己就在附近。   她還活著!   眼前仿佛閃過那位噙著微笑的女子面容。   蘇玉兒卻只是覺得更加的茫然不知所措,只是知道一點,自己必須要找到她才行,必須要問清楚一個問題,但是問清楚……到底是要問清楚什麼問題呢……   她眼底茫然恍惚。   周圍的道路似乎化作了無盡的火光,來自於大周的,被神靈所支持的軍隊就在外面,祭祀自己祖先為主,而不敬重天這個概念的商朝已經失敗了,帝辛嘗試廢除血祭,任用奴隸這兩點行為,已經衝擊到了商朝貴胄的利益。   巫族幫助周聯繫到了神。   但是那一戰當中,周代的英雄人傑,以及姜太公的謀略同樣強大。   在商王派遣軍隊討伐蠻夷的時候,周朝抵達朝歌城。   最終那位和自己面容一模一樣,神色溫柔雍容的女子低下頭和自己說了什麼話,然後就轉過身子,毫不猶豫地走向了火海,蘇玉兒在最近幾百年才擁有了形體,所以那些話是什麼,她想了幾百年還是不清楚。   「蘇玉兒,蘇玉兒?!」   呼喚聲音讓蘇玉兒回過神來,抬起頭的時候,陽光燦爛,少年的臉龐近在咫尺,頭頂一輕,脖子縮了縮,像是被拍了下頭的貓或者狐狸一樣,抬起手才發現,霍去病把柳樹枝編了個柳葉環,待在她頭頂。   「總算回神了啊,我還以為你中暑了。」   「我們那時候,就編織柳葉環來納涼的。」   「你才是中暑了腦子不清楚!」   蘇玉兒覺得好笑,抬手想要摘下柳葉環,想了想,還是沒有動,而後道:「就算是我想要去找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剛剛已經去找了,什麼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沒有全力去找。」   「我有!」蘇玉兒語氣裡有些惱怒。   「不,你沒有。」霍去病還是自信而沉靜道:   「你還沒有去詢問你認識的那些人,讓他們來幫你。」   蘇玉兒愣了下,道:「可是你……」   「回去罷。」   霍去病回頭看她,道:「我這幾天也確實是看過了這個時代,本來就打算要這些天找個機會回去會會那個武侯,既然你現在需要他們的力量,那麼我們現在就回去看看。」   「你倒是不必顧忌我。」   少年燦爛一笑,然後轉過身子大步往前走。   「…………誰在顧忌誰啊。」   蘇玉兒無奈嘆息。   而後道:「等下,你弄錯方向了!」   霍去病自信道:「不可能!我不可能搞錯方向!」   「但是……」少女回答:   「高鐵站在這個方向啊……」   !!!   來自古代的指南針轉世大將軍:「…………」   面不改色,轉身,走:「咳咳,就是那個和馬車一樣的東西是吧?」   「嗯,我知道。」   「本將軍剛剛只是想要考驗一下你。」   「嗯,就是這樣。」   ……………………   博物館。   因為之前過度勞累導致腿腳發軟,第二天渾身酸痛,之後好幾天都沒能緩過來的少年謀主羽扇微搖,噙著微笑看著眼前的名將,道:「比亮預料當中的時間更早了,看來,是有事情要需要我幫忙?」   「嘖——」   霍去病看著眼前面容俊美的少年謀主,心中不爽。   「大概可以這樣說。」   「況且,本將也已經了解了這個時代,覺得是時候和你交涉了。」   「是嗎?」   少年謀主羽扇微搖,訝異道:「那麼,冠軍侯你的意思是……」   「此處,我大漢已經不復存在,未來如何,我還不知道,但是此地既然是炎黃,我的槍自然是有為此地作戰的基礎……」霍去病緩聲道:「但是,只是這樣,還不夠。」   「那麼,武侯你覺得,我為何一定會在你這裡和你們合作呢?』   少年名將往後微靠著椅子。   兩條腿抬起,翹在桌子上。   雙臂環抱胸前,劍眉星目,如同出鞘的利劍一般鎖定著前面的武侯。   桀驁不馴。   少年謀主羽扇微搖,微笑點頭道:「你說的對,可以為炎黃而戰,但是卻未必需要和莪們一起,至於這一次的話……嗯,蘇姑娘你是要找亮,還是要找阿淵?」   他看向旁邊神色隱隱不安的蘇玉兒。   蘇玉兒道:「青丘國還沒有穩定下來,我想要聯繫國主,所以得靠衛館主……」   「衛?」   霍去病挑了挑眉。   少年謀主笑容溫和,道:   「是,衛,冠軍侯,你可知道你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時代的?」   「人間的大勢流轉不定,那些在人間歷練過一生,磨礪意志,踏平磨難的英雄豪傑,因為自身的意志力強大無比,所以能夠抗衡住天地大道的力量,不至於湮滅在天地之間,這真靈伴隨著大道運轉,重新飛入人間,就是轉世。」   「而你,則是因為手中有那一桿封狼居胥的戰旗。」   谷荲「故而,亮才能精確地將你的真靈喚回來。」   「那麼,冠軍侯可曾想過,為何這平平無奇的博物館裡,居然會有當年大漢名將霍去病的戰旗?究竟是何等的關係,才會將你的戰旗保存起來,一直存續到了兩千年前的今天?」   霍去病:「?!!」   少年謀主羽扇背負身後,微笑道:「而炎黃上下五千年。」   「有資格轉世的英雄和真靈,難道只有冠軍侯你一人嗎?」   「哪怕是大漢朝,也是遠遠不止的吧?」   霍去病豁然起身,呢喃道:「保留我的戰旗,姓氏為衛,真靈轉世……」他死死盯著眼前的謀主,道:「你的意思是……」   諸葛武侯自信道:「沒錯。」   「衛館主,就是你的舅舅,那個一手將你養大,傳授你武藝的。」   「大漢大司馬大將軍,衛青!」   霍去病心神大亂,猛地踏前,道:「此話當真!」   少年武侯神色自信,從容道:   「當然是假的。」   「……!」   霍去病臉上的微笑凝滯。   「???」   片刻後,冠軍侯一隻手死死按住桌子,額頭青筋賁起,黑髮亂糟糟的,像是一隻被徹底激怒的狗崽,咬著牙死死瞪著前面的武侯,如果不是有人拉住,早上去飽以老拳了。   少年謀主愉快飲茶。   冠軍侯怒道:「汝這村夫,故意來消遣本將軍嗎?!」   「當然不是啊。」   少年謀主笑容燦爛:   「只是在逗你玩。」   「???!」   霍去病大怒,一拳砸出,旋即被諸葛亮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落下,拳鋒驟然止住:「但是,真靈轉世之事,可並非是騙你的。」   拳鋒在武侯鼻子前一寸止住。   暴烈的拳風讓武侯鬢角黑髮微微後揚。   少年謀主笑容溫和。   大漢武侯羽扇壓住大漢冠軍侯的拳頭,將他的拳頭撥開,起身,忍住了酸軟的腿腳和直接坐回去的衝動,語氣悠然溫和道:「而亮,既然能夠讓冠軍侯重現人間,大漢雙璧當中的另一位,又有何不可呢?」   「!!!」   在擾亂了霍去病冷靜的心境之後,一言刺中最重要的地方。   但是藏於一地的山神總覺得,武侯是在滿足自己戲弄前輩的興趣。   「武侯不是很溫和沉穩的嗎?」   泰器山神壓低聲音。   「你就扯淡了,溫和的人也不可能給人送女裝挑釁啊。」   錢來山神回答:「打完仗老哥寫信問問怎麼樣,結果回信都只有十來個字,這傢伙的性格皮實得厲害好吧,你覺得他儒雅,那簡直是歷史濾鏡了。」   山神道:「我總覺得,他有靠著鍵盤俠變成陸地鍵仙的資質。」   「畢竟所謂的舌戰群儒,說好聽點叫舌戰群儒,不好聽點就是一個人和一個國家的所有高級文人當面對罵還尼瑪罵贏了,這簡直就是離譜,還有那什麼罵死王朗的事情,這傢伙簡直是千古第一鍵盤俠。」   而此刻,霍去病冷靜下來,道:「要怎麼做?」   諸葛武侯笑著道:「兩個辦法,第一,你贏過我們。」   「第二,你按照我的計策完成三件事情。」   霍去病看了一眼武侯,乾脆利落道:「比文還是比武?」   少年謀主笑容越發燦爛,打了個響指,道:「鴻羽,麻煩你來一下啊。」項羽轉世正在客廳裡下棋,聞言走入這裡,身材高大,既具備了項羽的勇武,又因為轉世性格變得沉穩。   少年指了指後面的項鴻羽,道:「霍去病將軍,這位是項鴻羽,現在是一位花匠。」   「只要你能單挑贏了他,我就聽你的哦。」   「好,一言為定!」   霍去病直接答應下來。   大步走出。   哼,不過是一介花匠!   長得高大了點而已,戰鬥可不是只看力氣的!   武侯對項鴻羽道:「是大漢武將,而且是西漢的。」   項鴻羽斂了斂眸子,道:   「某當然知道……」   項鴻羽握了握拳,走出去。   在安排了霍去病將軍接風洗塵的第一課之後,少年看向旁邊端著茶的蘇玉兒,道:「所以,玉兒姑娘,冠軍侯和你回來,是為了幫助你吧,否則他應該還會在外面晃悠。」   「不知道是什麼事?」   蘇玉兒神色遲疑,將事情和少年說了一遍。   「朝歌城之謎……」   少年謀主羽扇微搖,道:「那麼,就有勞姑娘先等等了。」   「阿淵現在不在。」   蘇玉兒道:「他在哪裡?」   「這個嘛……」   阿亮道:「之所以戰勝了共工,是因為有一位故人在大荒斷後,歷經血戰才派遣屬下將九鼎之一送了回來,而現在,經過了十日的昏迷,那位將九鼎送回來的朋友,終於甦醒了。」   「也是時候,問清楚那位斷後之人所在戰場在哪裡了。」   「然後想辦法去救人。」   「畢竟是為人間抱薪者,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素來如此。」   蘇玉兒道:「斷後……他,還活著嗎?」   武侯沉默了會兒,道:   「希望如此。」   PS:今日第一更………   三千六百字。   由於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七百五十章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凍斃於風雪免費閱讀。https:// 第750章戰·勝(感謝bmtc一萬五千起點幣)   龍虎山上,重新恢復了往日旳祥和與寧靜。   趙公明盤腿坐在了雲霧最高處,感受到了張道陵當年留下的道門天庭符籙大陣逐漸潰散消失的跡象,有些複雜地收回視線,和共工一戰,人族天庭近乎於全部耗盡。   已經無法再作為底牌了。   相對應的,人皇嬴政引以為依仗的帝陵之陣,墨家王器也崩潰了。   現在道門的符籙天庭之陣只剩下了個框架,而人皇嬴政的實力也只殘留了一柄泰阿劍,以及傳國玉璽,失去了帝陵之陣的輔助,其單體實力幾乎是暴跌,和老道士一樣。   沒有符籙天庭陣法的輔助,張若素也只是張若素而已。   而不是【玉帝】。   並不是說這對於其實力有什麼大的幹擾。   而是符籙天庭對於張若素來說就相當於無限法條。   各種神通的冷卻直接降低百分之九十九。   吐口氣的時間就能把法力全部回滿,攻擊和防禦buff加成倒是不算什麼,單單前面兩個就能夠讓這個人族天賦第一的道門真修化作恐怖的炮臺,各種禁忌級別的道門神通不要錢地砸,是真的能和神代存在死磕的。   畢竟一切都需要代價。   而擊潰共工,需要的代價更大些罷了。   老道士看得倒是很開,治理洪水,驅逐病魔,人族自始至終都是這樣不斷失去,又不斷地得到走到了現在,不可能有什麼東西足以庇護後人千秋萬代,而信任自己的後裔同樣可以秉持相同的意志跨越他們的時代困難,也是屬於一個先行者應有的雍容。   真的是一場大戰啊。   趙公明想。   下面有道人在大喊著:「趙師叔祖,您的書寫完了沒有啊。」   「師兄弟都等著複印傳閱呢!」   「沒有沒有!」   「今天咕咕咕了!」   趙公明身子一晃,化作虹光飛走,作為喜歡八卦,不,是非常關心山上上上下下大家生活的老祖先,趙公明的私人筆記,在龍虎山上非常受歡迎。   重新找到了個舒服的地方,趙公明伸了個懶腰。   從懷裡取出紙筆,想了想,重新落筆。   《財神趙公明的龍虎山日誌·最新篇》——   『一起都結束了,龍虎山有些孩子們受了不輕的傷勢,但是似乎是因為那位小青姑娘及時地找到了水脈節點的緣故,以及佛門弟子的出現,沒有死亡……太好了。』   『但是張浩,那小子……道行盡廢。』   『經脈受損,恐怕是這一生都再沒有辦法去修行了,在這樣一個修行的大世,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他昨天已經將自己的授籙交了上來,說自己不再需要這個了。』   『所有人都覺得很遺憾,可是張浩下山的時候,在後山看了會兒蓮花,腳步很輕鬆,或許,他是失去了法,但是似乎更接近了道,如此也好。』   『阿玄回來了,也幸虧是鳳祀羽跟著去了。』   『畢竟是鳳凰之靈的轉世身,祝融和共工的不對付,她似乎定住了不少的水脈,另,拿著零食成功安撫了大量害怕的孩子。』   『註:懷疑她在老街從衛館主處學習到了高深的袖裡乾坤真傳。』   『注2:其本身似乎攜帶有足以補充了一整個大型超市的庫存。』   『注3:經費來源未知,似乎是青丘』   『小魚兒救了一個人,所以最近都很開心,林玲兒同樣如此。』   『湖中仙女希望張若素變成【玉帝模式】,現在真在開始研發特殊魔藥,但是那個東西搞不好會把老道士變成女冠……嗯,不過如果真的出現那樣的話,應該很好玩,所以先不提。』   『以老道士還是小道士時候的樣子,估計變成女性也會很好看。』   『最後……』   趙公明抬起頭,看了看遠處,在龍虎山的靜室裡面,一位身穿白色道袍,黑髮柔順落下,眼睛大而明亮的少女安靜坐著,前面是身穿青衣,面容俊朗的神靈,袖袍寬而柔和地落下,黑髮從背後垂落到地面,龍角嶙峋。   趙公明嘴角抽了抽,低下頭繼續寫:   『庚辰和女魃已經對坐了十天。』   『說真的,很恐怖,兄弟。』   『我現在完全不敢靠近祂們方圓三裡之內。』   『估計也沒人敢……』   在說這話的時候,趙公明突然聽到聲音,視線落下,看到某個白毛男非常利索地一腳踹開了靜室大門,大笑著道:「啊哈哈哈,張道友,你是在這裡是吧,我聽剛剛的小道士說你……」   衛淵嗓音戛然而止:「…………」   庚辰暗自鬆了口氣。   女魃柔軟的眸子轉向了額頭冒出冷汗的白髮狐狸精。   趙公明:「…………」   抬手啪地拍在臉上。   完了。   沒救了。   告辭!   是的,沒有誰敢走入此刻正在對視著的女魃和庚辰之間。   但是衛館主,   從來使人訝異。   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你們預料之外反覆橫跳。   衛淵神色凝滯,而後撓著後腦勺,哈哈大笑道:「哈哈,那什麼,不好意思啊,走錯門了,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們繼續,請,請……」   轉身,走人。   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量大得此刻受傷還沒痊癒的衛淵都無法掙脫開,龍神庚辰微笑著道:「不,不,不……」   「你來得正是時候。」   「當然不是時候,你說對嗎?」   女魃微笑道:「我親愛的妹夫?」   利索走。   你不摻和此事,便同意你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背叛庚辰這種事情,當然……   無法拒絕!   趙公明古怪看著白髮衛館主蹬蹬蹬衝出來。   然後反手把門咔嚓一關,長呼口氣,額頭冷汗都出來了。   也不知道衛館主是怎麼掙扎開的,從凡人體魄,到山神之軀,最後到現在的三教合一,撐天拄地之基,他的功體已經相當強大,面對的也是遠不曾抵達巔峰全盛的庚辰。   衛淵擦了擦汗,抬頭看著天空當中的財神爺,道:「趙財神。」   「張道友現在在那兒?」   趙公明指了個方向,衛淵這一次終於是沒有找錯地方,老道人此刻重新變得蒼老,只是作為曾經的【玉帝】,這一次導致他的白髮重新變成灰發,衛淵總覺得他能把自己變年輕,但是恐怕是擔心變年輕之後會被湖中仙女捆了回老家結婚去。   所以才維持著現在這個樣子。   「那位兇獸甦醒了嗎?」   老道回答:「醒了,身上傷勢很重,哪怕是薇薇安用了妖精之國的靈藥,再加上我道門的引氣之法,那些斷了的手腳也恐怕無法再恢復了,但是好在性命保住了。」   「一醒過來就求我們去救饕……不,去救縉雲。」   「那你詢問他們最後戰鬥的位置了嗎?」   「問過了,在山海裂隙,應該是在神州泰山附近那裡的裂隙,通向大荒邊陲之地,大概位置我也詢問過了。」老道人嘆息,然後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衛淵,那是一片衣服的碎片,上面還沾著碎片。   是縉雲氏最後將自己的兇獸扔回來之時,後者的爪子在縉雲氏的衣服上私下的一小片布料,已經被鮮血染紅,而後乾涸成了黑紅色,散發著濃鬱的縉雲氏氣機,足以見到當時戰鬥之慘烈無雙。   衛淵把手中的布料收起來,吐出一口濁氣,道:   「我知道了,給我準備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去試試能不能找到他現在的蹤跡。」   「好。」   衛淵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早就輕車熟路,找到了一個無人靜室,把門關上,而後盤腿坐下,雙眸閉合,來到了自己的清醒之夢當中,夢中的寧靜區域,灰袍男子平靜飲茶,面容始終被一片霧氣籠罩著。   「來了?」   「嗯。」   衛淵順勢回答,旋即有些古怪。   這裡明明是自己的意識空間好吧。   這怎麼好像是自己來做客了?   可是需要大腦幫忙,還是老老實實走到了那桌子前面,左右環視了下,道:「……兵主呢?」   燭九陰挑了挑眉道:「你說蚩尤?」   「他的肉身還在,之前直接粉碎消耗了一件三界頂尖神兵作為代價,讓他短暫控制住了身體,儘管經歷了一場大戰,但是也不至於神魂立刻回到記憶戰魂狀態,以現在不必戰鬥的低消耗狀態,還能存在一段時間。」   「現在,大概在人間享受日常生活了吧,魔兵已經粉碎,無法恢復,總不能浪費。」   「享受生活……」   衛淵實在是想像不到那位戰神兵主溫和下來的樣子。   看了一眼那邊的姬軒轅,道:「軒轅帝就這麼同意他外出旅行了?」   燭九陰語氣平淡,道:「…………蚩尤找到了女嬌。」   「而女嬌,將一段視頻給了蚩尤。」   「再然後,姬軒轅就同意了。」   「??」衛淵疑惑地回頭去看,而後看到那邊的姬軒轅沉思,其生前畫面上浮現出了一位同時有著頹廢感,知性感,又有著紅色瞳孔的女子,姬軒轅摸索著下巴,皺眉道:「…………為什麼,感覺這麼眼熟呢?」   「不知道為什麼。」   「聽她說話,總有種熟悉的被安慰的感覺?」   軒轅帝,陷入了沉思。   好吧,是白澤。   衛淵古怪地收回視線,道:「不知道,蚩尤會做什麼。」   「他不會鬧出什麼事情吧?」   「沒事的。」燭九陰語氣平淡:「女嬌處理了身份信息。」   「把東西拿出來吧,饕餮的隨身物品。」   「好。」   衛淵神色沉靜下來,將手中之物遞給了燭九陰,饕餮經歷了什麼,以及,他現在的情況,靠著河圖洛書,以及最後其斷後時,沾染濃鬱自我真靈的物品,應該足以尋找到其所在之處。   燭九陰閉目卜算,周圍日月流轉,星辰變化,許久後,緩聲道:   「還活著。」   衛淵鬆了口氣。   燭九陰招手,將河圖洛書的殘篇喚來,道:「我能夠靠著歲月之機感覺得到,他的氣息還存在,雖然很微弱,但是確實是倖存了,從那種局面殺了出來,縉雲氏……神州夏官,炎黃之盾,恐怕是以最後放棄四兇之位,換回了屬於他自己的力量。」   「更詳細的,需要河圖洛書的輔助了。」   ……………………   而與此同時,人間界·蜀地。   「請慢一點,謝謝,大家都慢一點,不要擁擠,謝謝。」   女性工作人員微笑著招待遊客,而後突然,陰影籠罩了她。   「嗯???」   工作人員的微笑凝固,緩緩抬頭,眼前仿佛看到一座山嶽,身高兩米三,肌肉健碩,面容英武而霸道的男子緩緩點頭,爆炸性的胸肌,春日穿著黑色的短袖,露出的肌肉如同人類所能抵達的極限。   黃銅色的皮膚上,如同烙印著九天十地的魔神。   青色和赤色的紋身交錯,給予人一種猙獰恐怖的真實感。   伴隨著那肌肉的鼓動,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壓迫,不是魔神降臨,而是魔神之威居然被這尋常的男人說壓制般的,千古無雙的壓迫性。   「你……你是……」她語氣結結巴巴。   高大男人摘下了帽子,黑色的捲髮亂糟糟的落下,眼底明亮而安靜。   「我是來應聘的。」   「唉?應,應聘……?」工作人員呆了下。   「是啊。」   男子回答:「食鐵獸飼養員。」   女子勉強笑道:「啊,這,這樣啊,可是您有看招聘啟事嗎?」   「您或許不符合我們的要求呢。」   男子輕蔑一笑:「要求,不需要!」   而後刷一下,拇指指著自己,震聲道:   「沒有誰,比我,更懂食鐵獸!」   PS:今日第二更…… 第751章旅途的終點是重逢(感謝步鴛萬賞)   ,鎮妖博物館   「啊這……但,但是我們這裡是有具體要求旳……」   「您……」   或許是因為眼前男人帶來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   穿著工作服的姬江玉聲音都有些結結巴巴,大腦一片空白,最後幾乎是本能地道:「那,那麻煩您先在接待室那裡等一下,我去找上級……」   她把穿著半袖,露出結實手臂和恐怖紋身的男子帶入接待室。   僵硬著上了茶。   「您,您喝茶……」   把門關上之後,常常地呼出一口氣,這一切的行為幾乎是本能,就仿佛面對著那個男人心中本能地會打顫,太可怕了,作為軒轅帝姬氏的子孫,這簡直就是以前都沒遇到過的事情。   怎麼可能呢?   自己明明是有繼承了部分超凡之血的。   她快步跑著去找負責這一片區域滾滾的上級,那是一位有科學背景的老婦人,後者聽完報告之後,扶了扶眼鏡,道:「沒關係,讓他進來吧,可以破例讓他作為飼養員。」   「唉?唉?!!」   姬江玉面容呆滯。   那老太太簡單道:「我剛剛接到了專門的電話,那位先生的身份沒有問題,只是需要保密,反正也還沒有你負責帶的新人,這位先生,就由你來帶吧。」   「啊,這,好……好吧。」   姬江玉頹唐地點頭。   雖然說是姬氏,但是這什麼年代了,誰家祖上沒有個厲害人物?   自己很需要這一份工作。   至少,或許這位先生只是看上去兇惡,實際上是個好人呢?   她想著,小心翼翼地帶著那位高大威猛的男子換了一份衣服,本來以為是沒有適合他的工作服的,沒有想到居然還真的送來了一份專門定製的,在講解了大概的要求之後,姬江玉小心翼翼地把他帶到了熊貓園。   當看到那兇猛非常的男子臉上露出微笑,小心翼翼地撫摸滾滾的時候,姬江玉終於鬆了口氣——果然,或許是一位非常非常喜歡滾滾的好心人呢。   等到去和上級打了個電話的時候,回過頭來,然後面容呆滯。   她看到那男人坐在地上,周圍居然圍繞了一大推的滾滾獸。   整個熊貓園的熊貓都圍繞過來了。   那個男人簡直就相當於自帶有熊貓吸引buff一樣。   一口氣rua一整個熊貓園的滾滾。   「這……這是……」   姬江玉突然想到了那男人自信無比的那句,沒有人比他更懂食鐵獸。   她鬆了口氣,或許,世界上真的有普通人不能比擬的天賦吧,學歷畢竟只是一種標準而已,而天才從來不需要標準,她鬆了口氣,突然察覺到不對,整個熊貓園脾氣最大的一頭熊貓緩緩地走出來。   那是某種意義上,熊的部分強大於萌的部分。   然後她看到那個男人猛地抬起頭,那邊的熊貓也抬起頭。   一種古怪的對視。   某種惺惺相惜的感覺突然浮現。   姬江玉吐槽自己,怎麼會覺得一個大漢和一頭熊貓惺惺相惜的?是不是最近看劇看得太過了?真的是,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就要早早下去了,那天眼前出現祖先都不奇怪。   三點睡,七點起,骨灰盒子長方體。   三點睡,六點起,閻王誇我好身體。   正在她自嘲的時候,那邊高大的男人轉過頭,手指抬起,biu一下指著那邊的大熊貓,認真的詢問道:   「我可以騎嗎?」   「嗯??!」   姬江玉微笑凝固。   額頭的頭髮都炸開。   「當然不……」   還沒有說完,那高大的男人突然一嗓子大吼,熊貓嚇了一跳,然後也嗷嗚一嗓子,男人繼續大吼,熊貓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幾次大吼,最終直接朝著這男人飛奔過來。   男人甩手把頭頂帽子甩飛,大笑幾聲,猛地躍起。   那隻大熊貓直接一下從假山上跳下來,男人居然真的直接坐在了滾滾背上,那隻大熊貓就仿佛是覺醒了某種野性基因一樣,嗖嗖嗖地往外面跑,前面的鐵門,男人一腳踹過去,人族基本上常見的最高級別材料就和酥餅乾一樣被踏破。   「走咯!放風散步去!」   「食鐵獸,第一陣型,鋒之型,列陣,衝鋒!」   「哇嗷嗚嗚嗚!」   背後一整個熊貓園的滾滾大叫著跟在後面。   今天,黑白糰子幾乎整體出動,滾過了整片園林。   辦公室裡,那老太太正在悠然喝茶,居然是來自於青丘國的貴客,她想著,她在年少的時候,曾經見過那位貴人,風姿如玉,天下如霜的美人,也是因為她才渴望從山村裡走出來。   這一片熊貓園的建立,也是基於那位的幫忙。   現在對方只是一個熟人來這裡上班體驗生活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   叮鈴鈴,電話聲響起。   是姬江玉。   老婦人端著茶,接了電話:「怎麼了?小姬……」   「嗚嗚嗚嗚,老大,熊貓,熊貓越獄了!」   老人的微笑凝固在臉上:「???!」   「嗯!!!」   ………………   「你站住,站住啊!」   帶著藍色頭盔,騎著小電驢的姬江玉在後面狂追,前面簡直是滾滾過境,那個高大男人騎在最大的熊貓背上,簡直得意洋洋。   我叫姬江玉。   二十三歲,碩士畢業,熊貓研究員。   貧窮打工人。   傳說中姬軒轅的後人,覺醒了超凡之血,已經能抓鬼了。   現在,我正在面臨我職業生涯當中最大的問題。   熊貓大越獄。   ……………………   「您好,尊敬的燭九陰大人,尊敬的黃帝軒轅大人,尊敬的戰神冕下,尊敬……」   一連串的尊號之後,河圖洛書氣都不喘一下地道:   「您卑微的小洛,虔誠為您服務。」   「嗯?兵主冕下呢?」   「不在。」   衛淵回答,聲音頓了頓,心底還是有些擔憂。   希望兵主不至於在外面搞事情。   而後看向眼前的河圖洛書,道:「這一次將你喚出來,是為了探尋一個人現在的下落,以及他的經歷……」   「好噠冕下,您的小洛全心全意為您服務。」   河圖洛書上出現了非常活靈活現的顏文字表情包。   「聽說您和珏冕下就是這樣溝通的,我發現您似乎喜歡……」   啪!   衛淵右手扣住河圖洛書,嘴角抽搐,緩緩迫近:「你,老實點幹活。」   「懂?」   「是,冕下!」   「好的冕下!」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以縉雲氏的衣擺碎片為核心,放於天位,自己立於人位,河圖洛書立於中央,六合之陣旋即擺開,嘗試稍微加強此刻河圖洛書的效果,畢竟被伏羲碎了。   河圖洛書的力量此刻遠不如全盛。   每次詢問的問題消耗太大,還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能重新詢問。   這不完全版本的就是不如正版好使。   五指伸出,沉吟了下,突然想到假如說按照之前的想法,直接詢問縉雲氏在哪裡,或許會忽略一些對於救援比較關鍵的信息,那就多少有些得不償失,倒是不如直接詢問在兇獸被送出來之後發生的事情。   「縉雲氏在和噎鳴交手,送出屬下之後發生的事情。」   河圖洛書之上靈紋流轉。   衛淵原本應該是需要閉上眼睛,凝神靜氣,以將自身的神魂和河圖洛書的靈紋轉動聯繫在一起,不過這裡本就是他的夢境,倒是不必做這種繁瑣的流程。   於是畫面展開,慘厲至極的廝殺聲音湧動著出現。   穿著粗氣的縉雲氏陷落於重重包圍之中,昂首長嘯,氣浪暴起,將周圍的軍隊全部推開,背後浮現出巨大的青銅盾,其上有著流轉的紋路,以及人族最經典的祭祀和戰紋,饕餮紋,哪怕是來自於軍陣的合力攻擊都被阻攔。   仿佛所向無敵的戰神,但是旋即一道微光閃過。   那道巨大的青銅盾戰紋凝滯。   而後就仿佛已經經歷了千萬年的歲月,感情會腐蝕,勇氣會消失,哪怕是守護的願望都會在漫長的歲月當中變化得不再是熟悉的模樣,白駒過隙,歲月如常,屬於噎鳴的神話概念,絕對凌駕於縉雲一脈的強大。   長劍直接洞穿了饕餮的身軀。   縉雲氏·神話概念被破。   氣機快速崩潰。   「浪子回頭,為人族而戰的意志足以值得欽佩,但是也終究是太遲了。」噎鳴回答,拔出劍,劍鋒之上,氣機升騰流轉,歲月如刀的話,足以斬盡一切。   長劍斬落。   饕餮的眼瞳裡,光芒逐漸黯淡。   就在這個時候,那一道劍氣突然被打偏。   暴烈的拳風,毫無顧忌的純粹力量,幾乎瞬間攪亂了整個軍陣,一道高大巍峨的聲音自山海裂隙中踏出,也就是這個瞬間,直接一拳砸出去,閉目的噎鳴微微皺眉,長劍收回,殘留的歲月之力被蠻荒的力量砸碎。   縱然歲月時移,但是總有些東西,萬古不變。   譬如天地之間的距離。   「……重?」   噎鳴緩緩開口,連衛淵都怔住,出現在戰場之上救了縉雲氏的,居然是那個行事詭秘莫測的撐天之神,作為同樣是十大巔峰之下的最強神靈之一,他自然可以阻攔住噎鳴。   雙鬢蒼白的噎鳴微微挑了挑眉,語氣溫和道:「你在人間做了什麼……」   「居然受傷了。」   撐天之神大大咧咧笑道:「這件事情,不用你管。」   「只是這小子,我要帶走。」   「哦?」   噎鳴持劍,閉著的雙目『注視』著撐天之神,最終道:「既然你如此堅持的,那麼倒也無妨,九鼎已經被送了回去,拿下饕餮只是彌補缺憾,你若要帶他走,此次本座可放他一馬。」   撐天之神道:「哈哈哈哈,不愧是后土娘娘的嫡子,心胸寬闊!」   「佩服佩服!」   聽得出這句話根本就是打算戴高帽子,一點代價都不打算付出,噎鳴倒也不在意,道:「縱然立場不同,如此鏖戰,也有值得尊敬的地方,那麼,重,他日在帝君之前,你我再見。」   撐天之神注視著噎鳴離去。   而後低下頭,看著半死不活的饕餮,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枚丹藥,非常粗暴地塞到了縉雲氏嘴裡,本來打算用手捏住他的嘴巴讓縉雲氏把這東西咬碎了吃下去,可誰知道哪怕是重傷昏迷,他居然也還下意識地咬合,下意識地把東西給吃了。   「哈哈,不愧是你啊饕餮!」   撐天之神一愣,而後大笑。   旋即拎著他,道:「當年你個瘋子自人間去大荒,路過我那裡,請我吃了一頓飯,還問我金烏在何處,我只當你是在滿口胡話,沒有想到你竟真的去了打算把金烏給燉了吃。」   「算是一頓飯的情分,也讓我看了一場好玩的樂子。」   「不過你現在在這裡,那位大日金烏肯定會來殺了你,挫骨揚灰,魂飛魄散,到時候我可攔不住……」重反手抓住了饕餮,道:「小子,儘可能活下去吧,老子可是連丹藥都給你了,就你當初那頓飯,算是你賺大發了。」   「不過,饕餮送的飯,也倒是能讓我吹上個幾百年。」   撐天之神大笑,而後反手猛地一下,將饕餮直接甩飛出去。   磅礴無比的力量,直接將他扔出去,幾乎化作一道遁光,撐天之神不知為何,似乎是處於重傷狀態,嘴中咳出鮮血,而後嘴角勾起,呵呵大笑起來:「不過,有意思啊,這個時代……」   踉踉蹌蹌往前走。   而河圖洛書上的紋路變化,竟然化作了一片無盡的大海。   撐天之神,直接將饕餮扔出了遠比人間界龐大多得多的大荒。   直接扔入了神代外海。   饕餮渾身鮮血淋漓,最終墜了下去,在墜下去的時候,靠著本能張開雙臂,死死抱住了一條巨大無比的荒種妖獸,猛地張開口,狠狠地一口咬下去,那巨大地如同一片陸地的巨獸完全沒注意到此刻凡人大小的饕餮。   尾巴一甩,遊入了深海。   衛淵鬆了口氣。   看來縉雲氏不但沒有陣亡,而且因為之前和撐天之神的關係,被其送出了大荒,既然現在已經脫離了大荒諸神的陣營範圍,那麼縉雲氏此刻的危險就會降低很多,搜救計劃也會簡單不少……   有河圖洛書在,幾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正在這個時候,河圖洛書突然化作了純粹的黑色,這件上古第一至寶,哪怕是殘缺的也屬於頂尖至寶的存在,此時此刻,居然黑屏了……而在這黑色的中央,背對著他們,坐著一名青年。   身上穿著尋常的青衫,黑髮垂落背後,氣質安靜蒼遠。   衛淵疑惑。   這誰……?   氣氛突然沉重。   燭九陰一隻手猛地抓住衛淵,直接將其拉到自己身後。   緩緩起身,氣機浩瀚升騰,語氣不復漠然,緩聲道:   「是你……」   「伏羲!」   ps:今日第一更…………   四千兩百字。 第752章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凍斃於風雪   伏羲,人文始祖,十大巔峰之中最強一個階梯旳存在。   和媧皇聯手,足以壓制大荒天帝。   人族三十六天罡第一位斡旋造化,第二位顛倒陰陽的執掌者。   斡旋造化:顛覆原有的宇宙法則,重新定義新的法則。   伏羲一畫開天,具備創世傳說。   顛倒陰陽,可並不是尋常的手段,陰陽之術在尋常的神靈手中只是演化出了化生之物的手段,最多代表著某種混沌穩定,而伏羲,作為人間第一位傳統事實上的文官,對於他說執掌的顛倒陰陽。   天地失其序,日月失其常。   謂之神牢天劫,乃是萬物之逆旅,倒轉乾坤。   一個是創造某種法則,一個是直接顛倒法則。   概念級別神靈。   換句話說,為什麼伏羲可以作為天地第一等級別的存在,在十大巔峰裡都屬於第一階梯,是因為伏羲具備有抹殺和重構概念的力量,那是能夠直接誅殺概念級別神靈的破壞力。   燭九陰緩聲道:「你果然,是在神代外海。」   衛淵也警惕地注視著眼前被河圖洛書倒影出來的那名青年男子。   疑似藉助后羿射日之事和大荒帝君博弈。   同時是射日箭的鑄造者。   河圖洛書的毀滅者。   難怪能夠鑄造出誅殺大日之魂的射日箭,是因為伏羲本身就具備有抹殺概念這個級別的恐怖實力,也是因為這個,所以連原版的河圖洛書,都被伏羲給劈了。   真·文官鑑定術。   我瞅你像是假的,那你就是假的.JPG。   或者說,瞅啥都像是假的。   背對著眾人的伏羲緩緩抬眸,畫面變化,出現在了前面,衛淵抬眸看去,旋即瞳孔驟然收縮,青衫黑髮,貌似尋常,一雙瞳孔卻仿佛蘊含有萬物星辰的變化,世界的毀滅。   同等級別的氣機,衛淵只在一個存在身上感知過。   帝俊!   哪怕是燭九陰,都沒有給衛淵如此可怖的壓迫感,那已經不再是實力之間的差距,而是一整個層次,衛淵這樣在十大之下,已經足夠稱得上是準一線級別的戰力,面對著帝俊和伏羲,不比虛弱的人族嬰兒強多少。   雖然說,在這兩位面前,衛淵的年紀哪怕是從最初開始計算。   那都屬於嬰兒級就是了。   「燭九陰,是你啊。」   「若是你的話,還算是可信。」   「無論是誰……」   嗓音恢弘浩大,在衛淵的真實夢境裡迴蕩著:「請來一次外海。」   「我被困住了。」   燭九陰皺眉:「被困住了,你?什麼意思……」   伏羲垂眸,答道:「我遇到了▇▇▇▇,窺測世界的內側運轉,終究是付出了代價,而我需要有情報傳出去,以及,需要幫忙,若是不行的話……我的妹妹……。」   「也就是女媧……會徹底沉睡,再也回不來了。」   伏羲聲音寬和平靜,而說出的話,卻如同深海魚雷一樣在衛淵的心底炸了個翻天覆地——伏羲被困,女媧沉睡即將徹底死去,這什麼級別的事情?   之前還想要找【老媽】重新捏臉,現在結果告訴你事情大發了。   衛淵的第一反應瞬間卻是,眼前的伏羲是否是真的?   要是個冒牌貨怎麼辦?   伏羲緩聲道:   「燭九陰,你我當年有過約定,所以,你這一次必須要幫我。」   燭九陰深深看著河圖洛書石碑上的身影,語氣平淡,道:「按照契約,確實如此,但是,伏羲,你當年前往外海,究竟是為了什麼?居然一去如此之久?」   伏羲沉默,道:   「去改變某些東西。」   「哦?」   曾作為文官始祖的神靈伸出手,語氣平淡,道:「三界,八荒,四海,這是真實存在於世界的基石,萬物的規則和大道,匯聚成了世界運轉的基礎,而時間,則會記錄下一切。」   「時間流動的末梢,萬物規則死亡之前的狀態,全部都在這裡。」   「外海的極限,【世界】這個概念的邊緣。」   「人類可以改變長度,寬度,乃至於高度,並且以此認知到世界。」   「而只需要觀測到時間的轉動,那麼在這三者之外,還可以有時間上的概念坐標,凌駕於時間之上,萬物的變化都可以以時間為基準,在眼前鋪展開來,而後,就可以改變過去,創造未來。」   衛淵:「………………」   這,有點難懂。   緩緩看向旁邊。   姬軒轅端坐,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面容微沉,道:   「原來如此。」   衛淵:「???」   視線微抬,看到大羿,刑天同樣的動作。   神農氏姜叔沉默了下,然後屈辱地抬起手,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閉目,沉思,豁然貫通,若有所悟,道:「原來如此!」   衛淵沉默。   衛淵沉思,衛淵若有所悟。   恥於和這幫老油條同流合汙,他可不是這幫傢伙,他是有自己的尊嚴的!衛淵咳嗽了下,伸出手拉了拉前面燭九陰的袖口,壓低聲音,道:「喂,燭九陰,伏羲說的是什麼意思……」   軒轅:「……」   神農:「……」   刑天:「……」   淦!   有大腦了不起啊!有大腦就可以為所欲為啊!   燭九陰掃了一眼衛淵,道:「伏羲祂抵達了世界之外,或者說,祂為了某個目的,直接走到了歲月外面,就以此刻祂的狀態,已經凌駕於歲月長河,獨立於命運之外,觀過去,現在,未來。」   「也同樣可以隔著歲月布局,徹底超脫於時間磨損和命運因果這兩點,只要願意,可以出現在時間長河每一個節點的任何一個地方。」   「也代表著,哪怕是你在現在殺死他。」   「只要他曾經在歷史上存在過,那麼他就存在,會復甦。」   「是以為萬劫,不滅。」   燭九陰看著那盤坐著的青年,緩聲道:「其並非代表著不會在劫難當中死去,而是說,即便是因為一時的大意,死在了這個大劫當中,也仍舊可以在時間裡復甦。」   衛淵倒抽一口冷氣。   而後下意識呢喃道:「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不乾脆直接自殺,然後在歲月之上重新復甦呢?」   姬軒轅嘴角抽了抽。   「喂,阿淵,不要亂說啊。」   不要這麼莽夫啊,那可是伏羲,他怎麼可能……   「我已經自殺過了,沒用。」   伏羲平淡回答:「各種方式都使過了。」   姬軒轅:「…………」   「啊這,是這樣啊,果然是這樣啊,哈,哈哈……」   軒轅帝,面容僵硬。   空氣中的文官濃度好高。   高得無法呼吸了。   伏羲嗓道:「我的時間和命運被迫固定在了這個時間帶上,理論上,只有開明,以及河圖洛書能夠觀測到此刻的我,但是開明,那小子只會帶著零食遠遠地看戲。」   「而河圖洛書只有一個。」   衛淵:「…………」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果然,伏羲回答道:   「所以我曾經嘗試跨越時間點,回到過去,把河圖洛書拆了,碎片到處散出去,這樣的話,就有數倍乃至於數百倍的概率擴大,讓我能夠有機會聯繫到外面。」   「數百倍?!」   衛淵倒抽了口冷氣。   上古文官嫡傳鑑定術的來源找到了!   但是,數百倍,您這不是把他拆了,您是把他揚了啊!   這語氣裡怎麼還帶著點尷尬。   衛淵突然回憶起什麼東西,詢問道:「萬劫不滅是能夠在歲月當中歸來,那要是萬劫不壞之體呢?」   燭九陰平淡道:「基本沒有辦法錘死你。」   「或者說,根本死不了。」   衛淵呼出口氣,還好還好,不周山老伯說,他可以修行到萬劫不壞。   燭九陰旋即淡淡道:「但是卻也未必是什麼好事情。」   「比如不周山那樣,被共工擊中,若是萬劫不滅,大不了此劫死去,瞬間就可以從上一個瞬間復甦,雖然會付出一定代價,但是幾乎沒有什麼感覺,而萬劫不壞……」   他笑了笑,衛淵的後背發涼。   「當然就是自己躺個幾千年,慢慢恢復了。」   河圖洛書來到了極限,伏羲的聲音逐漸變得縹緲不存,遙遠地傳遞迴來:「我抵達了時間和命運的終點,但是也被這時間和命運所束縛,可惜,這個境界並非是沒有限制。」   衛淵道:「是傳說中的天道同化,失去自我嗎?」   「不,當然不是。」   即答。   伏羲回答:「天道確實是嘗試吞沒我。」   「但是被我揍了。」   「所以這幾百年基本沒有來煩我。」   「很乖。」   衛淵:「…………」   嘴角抽了抽,轉過頭,看向姬軒轅。   姬軒轅肯定地點頭,然後上古莽夫祖同時看向了燭九陰,齊齊點頭,豎起大拇指,震聲道:   「沒問題!」   「這傢伙絕對是正品!」   把天道規則的化形直接暴揍到了幾百年沒有敢過來煩他的地步。   只有那個某種意義也只有人族文官幹得出來。   但是,石夷的皮到底有多厚?   哪怕是伏羲都只能開闢個小世界把他扔進去關小黑屋。   歲月回血,某種程度上,其實也屬於萬劫不滅體魄之一了吧?   嘶……怎麼總感覺就屬於不周山老伯這一脈的萬劫不壞體樸素老實啊。   衛淵突然有點牙疼,別人的體魄都是歲月類型,萬劫不滅,就他們這邊的,死扛,沒有什麼能打死我,大不了撅著屁股趴個五千年,爬起來又是一條好漢,你說是吧,不周山老伯?   伏羲的聲音逐漸縹緲,道:「只是,我不能離開這裡,離開這裡的話,就沒有了將她帶回來的機會,而不離開這裡,莪又無法空出手,所以,燭九陰,我需要你的幫忙,但是,要快……」   最終,他的聲音消失不見。   衛淵好久之後才定下神來,看向旁邊的燭九陰,還是道:   「……真的是他嗎?」   「理論上,沒錯。」燭九陰點頭,緩聲道:「而如果說他說的沒錯的話,那麼,那個交給大羿射日箭的,就不是他,因為這對他沒有意義……有另外一個傢伙,在偽裝伏羲。」   「那你要去嗎?」衛淵詢問,而後擔憂道:   「可千萬小心。」   「不是我,是你。」   燭九陰搖頭,指了指衛淵。   衛淵怔住。   燭龍淡淡道:「你去大荒,然後自大荒去外海。」   「媧皇的存在不能消失,設計她的傢伙一定會選擇徹底抹去她的痕跡,那麼在時間的源頭上,女媧造人的傳說被否定,就相當於從最初的因果上,把人類這個族群直接抹去,你所珍惜的一切都會徹底湮滅在時間的可能性裡,這就是時間的力量……」   衛淵瞳孔收縮,而後道:   「可是,我的實力似乎不足以摻和這件事情。」   「……無妨。」   燭九陰吐出一口氣,道:   「你去大荒的鐘山赤水,去找另一個我。」   另一個你?   衛淵怔住,想到那位青衣女子獻。   想到了之前的經歷。   燭九陰也同樣想到了,他手掌按在衛淵肩膀,而後沉默,突然斟酌著語氣道:   「要不然這樣……你現在短暫認我為義父。」   「你作我義子,就是她義子。」   「她應該就會規矩些。」   ???   我把你當兄弟,你想要當我爹?   衛淵嘴角抽了抽。   不過,似乎確實是可以啊……   旁邊刑天突然沉思,而後舉起手,道:   「等一下,增加了這一重關係,看似是更加穩定了。」   「義子關係什麼的。」   「但是,你們真的能夠確定,這樣不會讓那位青衫女子獻更興奮?」   衛淵:「…………」   燭九陰:「…………」   抬手捂臉。   痛苦面具*2。   不,她會!   …………………………   而在這個時候,人間界·東海之畔。   這裡是水神共工封印之所,周圍已經變成了徹底的禁止進入區域,但是那道身影卻從容地穿過了一重重道門的陣法封禁,仿佛那些陣法對他來說並不存在。   風平浪靜啊。   白髮少年帶著面具,遮掩住了自己蒼老的那部分面容,安靜看著平靜的海面和人間,最後雙足走在水中,感受到了清涼的觸感,舒服地呼出口氣,修養的十幾天的契,來最後走了九鼎之一的前面,沉默了下,屈指叩擊九鼎,緩聲道:   「共工。」   「我有話要說……」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第753章縉雲氏,倖存!   .com中文域名一鍵直達   契的聲音不大,但是共工必然能夠聽得到,九鼎之下的聲音平靜緩和:「你是契?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活到了這個時代,以你的資質,又不是女嬌那樣靠著神農鞭之力,應該早已經死去了才對。」   女嬌之所以能活到這個時代。   一是因為女媧之血,二則是因為,她執掌有神農鞭。   理論上而言,除去了刀兵之劫,神農鞭之主完全可以不老不死。   契撫摸臉上的一半面具,面具之下是蒼老到恐怖的臉,另外一半卻仍舊如同少年,以凡人之身,跨越十方上下,自然不可能輕鬆,他收回手掌,嗓音平靜:「只是付出了一點代價。」   「僅此而已。」   「好一個一點代價。」   共工笑一聲,道:「所以,當年九鼎計劃的執行者,九鼎陣文的鑄造師,契,你來找我,是為了和本座敘舊的嗎?倒是也未免太著急了些。」   契道:「我當然要早點來,要是來得遲了些,恐怕你就走了。」   「阿淵不知道,九州金鐵能封禁你,重點並不在於金鐵,而是在於九州氣運,當年封禁你所用的,可是整整天下的氣運,匯聚天下之金,鑄造九鼎,剩下的部分匯聚為一化作封禁。」   「現在只是其中一鼎,蘊含氣運不過受九分之一。」   「就算是強行將你封印起來,又能封印多久呢……」   契撫摸九鼎之上的紋路。   共工平淡道:「在爾等還活著之前,本座不會出去。」   「願賭服輸,最多,不過再等個五千年。」   「輸了以後寧願自己呆著,這個脾氣,果然是會和淵還有禹臭氣相投的……咳,我是說。」契的語氣頓了頓,道:「惺惺相惜,對,惺惺相惜……」   「不過,五千年豈不是太久了?」   契露出微笑,道:「我現在就可以放你走。」   共工突然放聲大笑:「放我走,然後,籤訂下諸多不平等的約定?哈哈哈哈,契啊,一直到現在,人族都是用『契』這個字來代表合約,你覺得我會信你?」   共工冷笑道:「如同你這樣的人,本座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   契摸了摸鼻子。   這個評價,他好像也從其他人那邊聽來。   哎呀,當年也就淵和禹最好騙,啊不,最聽話了。   「但是這一次,我是誠心實意的。」   契回答,而後伸出手,手指撫過了九鼎之一上的紋路,伴隨著流光變化,這一座由他親自鑄造的九鼎緩緩升起,而封印,竟然也由此打開,水神共工盤坐在封印之下,竟然是真的一動不動,一雙瞳孔漠然注視著眼前微笑的少年。   看似純粹平和,其實其內在早已空洞漆黑,並非如表面如此無害。   契道:「我不會對你加以任何的約束。」   「或者說,被約束和管控的水神共工,反倒是失去了水神共工最大的價值和意義所在,諸水的君王,四大元素概念之中代表著生機和流轉的水神,十大巔峰之中僅次於伏羲和帝俊的強者。」   「被封印在人間,你永遠都無法回到自己當年的巔峰不是嗎?」   「這一次的災變,其災難主要來源於撐天之神,而水神你。」   「我可以放你走,而你,也只需要和我人族完成最古老的盟約即可。」   「盟約……」水神共工斂了斂眸。   契道:「歃血為盟!」   共工反問:「誰的血?」   少年微笑,反手五指微握,自虛空中拖出了一個身影,那是一隻奇異得異獸,隱隱然是猛虎的模樣,卻絕不是尋常的妖物,首級左右,居然還有虛幻的模樣,似乎本該有九個首級一樣。   九首開明,其中一首。   「十大巔峰,哪怕只是開明這樣不擅長戰鬥的,其分神也不是十大之外的存在才能夠徹底地,不留任何隱患地殺死的,現在的人間界,有資格殺死他的,只有你,水神共工……」   契並指指著被束縛的重傷開明一首,語氣冷漠,道:「殺死他!」   「然後再用祂的血,與我等盟約。」   「自此,水神你便可以天下之大,隨心所欲。」   殺死開明的一首,就代表著,徹徹底底地和人族站在同一陣營。   至少,是在面對開明的時候如此。   厲害關係,這是比一切的言語契約更為有價值和意義的東西。   歃血為盟。   契平靜道:「亦或者,我重新完善九鼎封禁,保證讓你住得更舒服點,在這大爭之世裡,水神共工你就在這九鼎的封印之下沉睡五千年,而在這一段時間裡,作為你力量來源之一的神代四海,恐怕不會那麼安寧。」   水神共工斂眸:「這不是你的計策。」   「契,你絕非是會選擇這樣冒險手段的人。」   契回答:「非常時期,必須去嘗試聯合一切可聯盟的力量。」   水神共工似是思考許久,緩緩起身,步步走出了九鼎的封印,而後抬起手,五指微張,手掌在契的臉上投落下了陰影,一點一點緩緩靠近,共工身材遠比契要高大,這樣的動作充滿了壓迫。   契的身軀微有僵硬,但是神色仍舊沉靜。   而後,伴隨著刺穿血肉的聲音。   萬水匯聚,化作了利刃,直接刺穿了開明獸的身軀。   開明獸的分神直接被斬殺。   水神共工,重構概念,抹去其生靈基礎,其存在的基礎在一剎那被更改,重新構寫,化作了【水】,自此開明徹底地失去了一首,再加上被帝俊所擊殺的一首,開明獸本身必然元氣大傷。   開明的分身直接化作一灘血水,連神魂都消散不見。   最後虛空之中浮現出了兩個酒杯,共工的血,開明獸的精血,以及契的血混合起來,最終化作了兩杯血酒,水神伸出手,抓住了其中的一杯酒,俯瞰著酒液,如同看著這亂世的開幕。   最終仰脖,把酒全部喝了下去。   「歃血為盟。」   祂緩聲道:「但是並非是你提出的那所謂威脅。」   「而是本座,需要繼續看看,爾等的人治會走向什麼方向。」   「當爾等的道路走偏的時候,本座,會毫不留情地出手,那一次,你們就要面對全盛的我了。」   契微笑道:「那是不是說,現在的人世,已經讓你滿意?」   「哼!」   水神冷笑道:「仍舊骯髒,仍舊低劣,但是在低劣之下,卻終究還有些許足以照亮這些黑暗之處的光芒,我不是為了整個人族而選擇退後一步,而是那些光芒還值得期待,因為那些人值得期待,僅此而已。」   水神共工瞬間遁去。   「啊……這個,是叫做傲嬌吧?」   契抿著唇,微笑著搖晃著那一杯酒。   眼底並沒有絲毫的光芒。   十方之外的孤獨,並不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想要背負至深,首先就需要走入至暗,少年嘆息:   「人性的光芒啊……可惜了,共工啊,禹王是光明,可我就恰好代表著光芒背後的東西……僅僅只有光芒是不足以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你看得到光芒,是因為有黑暗的存在,也只有黑暗的部分,才能襯託光芒。」   「居然相信我不會用契約。」   少年古怪微笑道:「連禹和淵,都不會這麼天真啊……」   你以為我是誰……   我可是【契】。   《易經》——上古伏羲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   把鮮血給我……有勇氣。   禹點了個贊。   阿淵覺得很靠譜。   五指握合,這是一個保證,假若說共工違逆契約的話,那麼哪怕是祂,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了,契安靜看著海面,許久後,發了個簡訊出去。   『諸葛,計策已經完成了。』   『共工一脈,進入陣營。』   那邊很快地傳來回答:   『辛苦了。』   『無妨的。』   契看著遠方,呆呆地想了一會兒,摸了摸腰邊的匕首。   能夠徹底湮滅開明的方法,當然不只是頂尖神靈的力量,那只是最簡單直接和徹底的法子,以他和諸葛聯手,完全可以給這一首開明創造出邏輯死循環的閉合點。   然後把他困死在奇門遁甲之陣裡。   但是那只是人族單獨作戰,而現在,開明獸一首被共工所殺。   水神共工和人族處於類似於聯盟,亦敵亦友的狀態,而三界的大部分存在只會當水神是獨自殺出去了,而不會以為是人族按照將其釋放。   而祂將會抵達大荒,去恢復原本的力量。   不周山神已經甦醒。   局勢被徹底攪亂起來,或者說,徹底地活了過來。   「這樣,人族才能有亂中取勝的機會。」   「開明……」   契緩聲低語,右手撫摸匕首,在這之後,就該繼續踏上徵途。   這五千年的孤旅,每一天都記載心中。   趁著開明還不能恢復巔峰,必須儘可能誅殺其分神。   「真的是……為什麼沒有更多類似於共工這樣的神代泥頭車呢?」   「要不然的話,就可以帶著這樣的神代泥頭車,直接一頭創死開明那傢伙了……」   手機響起,來自於諸葛武侯的傳訊。   「對了,阿淵問你,今天中午想要吃什麼?」   似乎是手機屏幕的作用,契的眼底多少出現了些光芒,微笑著回答道:「隨便一點就可以了,我沒有那麼多要求的。」   「比如八大菜系都來個三五道就可以了。」   阿亮:「…………」   「好說。」   即答!   「我記得,契你在某種程度上,屬於商的始祖對嗎?」   少年謀主毫不客氣地給衛淵答應下來了誇張的要求。   或者說,衛淵並不在這裡,阿亮只是嘗試以衛淵來強化契和人間的聯繫,然後微搖羽扇,看著旁邊驚愕的蘇玉兒,道:「那麼,我這裡,可能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關於……殷商。」   ……………………   而此刻,在衛淵的清醒夢境當中,燭九陰放棄了改變另一個自己的注意,衛淵反倒是有些擔心,道:「你說,她不會故意讓我在路上掛了,然後開開心心把我的真靈拉回九幽去吧?」   不知道為什麼,衛淵腦海中浮現出青衫女子獻拉著鎖鏈譁啦一下給自己脖子上一套,然後拉著自己往回走,開開心心過大年似的感覺,嘴角抽了抽。   「不可能!」   燭九陰淡漠回答道:「死亡並非是刻意製造的。」   「因為生和死是並列的,唯獨生命足夠有分量,其死亡才能夠誕生出足夠璀璨的光明,卑劣的苟活和骯髒的謀殺,是並無絲毫價值的,她必然會盡力幫助你。」   「看著你跨越重重苦難,歷經一切的冒險,經歷過人間一切之苦,也見識過人間一切繁華,靈魂擁有重量,死亡方才甘美如酒,到了那個你必然迎來的死亡之時,她才會心滿意足地將你帶走。」   「詢問你,此生此世,可曾無憾。」   「呼……那就好了。」   衛淵鬆了口氣。   刑天摸索著自己的頭,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他抬起頭看著燭九陰:   「可是啊,燭龍,你為什麼這麼懂?」   衛淵:「…………」   燭龍:「…………」   灰袍天神面不改色,抬手,五指白皙修長,扣住了刑天的頭,甩手,一下直接拋飛出去,刑天的腦袋在空中划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身體譁啦起身,手忙腳亂大喊著跑過去:「喂,我的頭,頭啊!我的頭!」   刑天·分頭行動。   完美達成。   燭九陰收回右手,語氣平淡,道:「我畢竟懂得她那邊的想法,僅此而已,倒是沒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九幽并不缺廚子。」   「如果可以旳話,我希望你能讓她規矩些。」   「而且九幽其實不缺廚子。」   「你如果真的遇到她過於散漫的話,可以嘗試聯繫我,最後,九幽廚子有很多。」   那邊的刑天傳來大喊的聲音:「但是——」   「這個級別的,廚子,只有一個……」   燭九陰面不改色,右手橫掃,桌子上茶杯飛出去,完美擊中刑天。   刑天被擊得飛起,然後落下,趴在地上。   文官·刑天,撲街。   聲音頓了頓,燭九陰收回視線,面不改色道:   「對了,關於伏羲那邊,倒是可以教給你一個法術神通。」   「關於天機術的。」   衛淵眼睛亮起,終於,終於要改變莽夫不通天命的命運了嗎?!   文官始祖,嫡傳天機術!最快更新無錯小說閱讀,請訪問手機請訪問: 第754章下落和意料之外   ,鎮妖博物館   一直以來,衛淵都蒙受了不白之冤。   佔卜之術,天機手段!   作為文官,至少是應該學習了儒家旳說卦,道門的奇門,乃至於佛門因果,他怎麼可能不懂得這個?之前那個什么九天玄女六壬課不是算得好好的嘛,突然就說不靈了,你把它換了幹什麼,現在好了,一直都沒法算卦。   衛淵道:「難道說,是只有契懂得的先天八卦之術?」   燭九陰搖了搖頭。   衛淵道:「難不成,是傳說中更進一步的逆反先天八卦?」   燭九陰再度搖了搖頭。   衛淵大喜。   燭九**:「你已經知道了伏羲的坐標,你直接問他不就行了?」   衛淵臉上笑容凝固。   「嗯???」   「不是,算卦啊,這,先天八卦啊,這怎麼可以……」   衛淵嘴角抽了抽,想要挽救一下自己心目中那種白雲飄飄,羽扇綸巾,談笑間,眾生命格盡在我手的高人畫風的可能性,燭九陰喝了口茶,道:「我問你,算卦卜算天機的原理是什麼?」   「………從大道規則的運轉之中,得到反饋,然後以自身的真靈解讀,因為萬物的規則最終匯聚在一起,萬物眾生組成規則的一部分,而規則也代表著萬物的軌跡。」   「所以能夠通過特定的方法從其中得到反饋,進一步解答。」   「一共分為三類,也成為三式,三書。」   「其中天書,又稱為天元,為太乙,可以測國事大雲,地書奇門,可測算軍爭之事,而人元之術是六壬課,可以用來測算人間的命格……」   衛淵多少算是科班出身,對這個還是很了解的。   當然,僅止於了解。   如果說測算命格這算是一門學問。   學富五車那一種。   那衛淵最多也就背下來了目錄。   儒家之恥!   道門又是出身於逆天而行的太平道。   算命這玩意兒,一直和衛某人絕緣。   燭九陰語氣平淡,道:「這不就結了,卜算基本是常識解讀天道的本能反饋,而現在伏羲恰好就在世界的盡頭,雖然他自己也算是被困在那裡,但是客觀來講,他也因此,正在和天道肩並肩。」   「而且還揍過天道,而現在你又知道了伏羲的坐標。」   祂看了一眼衛淵,古怪道:   「理論上而言。」   「你完全可以嘗試直接問伏羲,伏羲再去『卜算』天道。」   「啊這……」   衛淵嘴角抽了抽,為什麼會有一種叫家長打人的感覺。   你遇到了危險。   付出一份精心準備的美食,召喚上古先祖伏羲氏入場。   伏羲對你表示很滿意。   伏羲吃飽了。   伏羲找到了天道,拷問,啊不,卜算出了你想要的答案。   某種意義上來說,夢想破滅了……   衛淵張了張口,道:「那先天八卦……」   難不成先天八卦的意思就是。   伏羲想要知道先天神的八卦,所以嘗試召喚天道然後把天道揍了一頓,從而得知了所有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所以被稱呼為先天八卦?   不是吧……   燭九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先天八卦當然是正統的卜算之術,理解天地八種大道,也就是說,理解天地最基礎的八類神話概念,然後再通過這些神話概念的相互組合,重新構建一個小天地。」   燭九陰嗓音低沉:「伏羲的卜算之術你沒有辦法學,哪怕是那個契,以及風后,都沒能學成真正的先天八卦,因為伏羲的先天八卦,並非是推演。」   「而是模擬。」   「模擬?」   「對。」   燭九陰伸出手,掌中出現了一道道氣機:「先天八卦,只是說這個,難道你沒有發現嗎,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   「於是有天地為基礎,以風雷為呼吸,以水火為陰陽,山澤化蒼生。理論上,只要按照現在這個世界的基礎重新構築一個小世界。再推動模擬出的小世界時間不斷往前,就可以看出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大概用人間的話說,程序試運行?」   ??!   衛淵思緒凝滯。   重新構築一個和現在這個世界軌跡一樣的世界。   然後平靜注視著這個世界的變化,而後自然可以反向得出這個世界的變化,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這也太離譜了吧?   他仿佛看到那青衫男子右手微握,掌心便是演化了一個宇宙萬物。   眼底蒼茫。   三十六天罡第一位,也是從無人抵達的傳說,斡旋造化!   燭九**:「後人所學會的先天八卦,和伏羲的手段比起來,還差得太遠了些……哪怕是你將先天八卦修行到極致,都無法企及伏羲的境界。」   「祂是真的抵達到了一種高超的層次。」   「而後希望後人也可以抵達這個境界,所以嘗試把自己所理解的東西,編撰成了教材,那就是最初的上古先天八卦,但是,你就算是把這一本練習冊吃透了,又怎麼可能能夠抵達創造出這一門學科的人的境界?」   「最多只是勉強看到數千年前祂的背影,僅此而已。」   衛淵張了張口,嘆息道:「真是怪物。」   燭九陰贊同道:「是,在概念的控制上,伏羲為第一。」   「但是正面戰鬥力的話,他和全盛的不周山神交鋒,險些被硬生生打死,支撐天地的不周山神,按照你們的理解,代表著的就是宇宙的支柱,祂是絕不會死的。」   「而若論及不顧一切的手段,伏羲周天星辰變化,無數的星辰,以這些星辰作為軌跡,定住自己的命格,哪怕是伏羲都無法扭曲祂對自我的認知,歲月也無法扭曲祂的意志。」   「因為無論是上溯萬年,十萬年,還是遙遠的萬年之後,星辰永恆。」   「而哪怕是那樣強大的不周山神,被蓄勢之後的共工撞擊,同樣沉睡了足足幾千年,蓄勢之後,無可匹敵的共工,也會被開明花費數千年織出的命運巨網網住,險些隕落。」   「在戰鬥時和十大其餘成員相比弱小的媧皇,和伏羲聯手,卻也足以晃動大荒的天帝,而即便這麼強大的伏羲和媧皇,此刻也陷落於隕落的危機。」   「十大很強,但是十大也並非是沒有破綻的。」   衛淵心神震動,失神許久,而後道:「那祝融呢?」   十大候補。   總不至於這麼離譜吧?   「祝融……」燭九陰沉默了下,緩聲道:「祂確實是有十大的基礎,但是我們還是希望祂永遠都處於現在這樣的狀態,甚至於,哪怕是開明把祂搞沉睡了,我等心中也稍微鬆了口氣。」   「嗯???」   衛淵愣住。   燭九陰想了想,用衛淵能聽懂的方式解釋:   「按照你們人族認知世界的文獻,是叫物理,格物致知是吧?」   「一個基礎的原理,世界的規則,傾向於能量從高處流入低能量狀態,而這個過程,基本都會表達為放熱,對吧?在發光的時候會放熱,電流會帶來熱效應,劇烈的燃燒,爆炸,基本都遵循這個遠離。」   「摩擦都會放熱,生物活動也會釋放熱量。」   燭九陰伸出手,一個宇宙星雲的模擬狀態出現,緩聲道:   「也就是說,能量傾向於以放熱的方式流動出去。」   「而這是有極限的,等到有一天,不再有高能狀態和尋常能量的狀態,那也就代表著,整個世界充斥著被釋放出的能量,也就是熱量,整個世界都處於『熱寂滅』,那個時代,就是祝融最強的時候。」   「從這一點上看,祝融是這個時代,亦或者說這個紀元寂滅的元兇,包括你們人間的宇宙,最終都會湮滅於熱寂滅,整個世界充斥在同等的熱量之中。」   「包括獻祭給祂脂肪,都屬於【放熱】的一環,也就是說寂滅。」   衛淵嘴角抽了抽。   艹!   這傢伙,祝融,這麼兇悍的嗎?   滅世之劫的力量,萬物劫滅化作飛灰。   燭九陰平淡道:   「畢竟祝融代表的『熱量』,也是整個世界的基石之一。」   「祂的暴動,就等於寂滅。」   「不過放心,這只能涉及到生這個世界,亡者的世界,九幽之內還是正常的。」   「呼……那就好了。」   衛淵下意識回答。   而後思緒凝滯。   等等,你說這句話什麼意思?   燭九陰若無其事道:「至於教導你的那個天機術,其實不是讓你詢問伏羲,因為伏羲此刻處於特殊狀態,你若是貿然地頻繁和伏羲聯繫,或許會引來不必要的注視。」   衛淵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燭九陰平淡道:「所以說,是一種防禦性的手法。」   「針對那些涉及到你的天機氣機,你完全可以直接扔給伏羲坐標。」   「理論上,基本沒有誰在天機術這個領域超過他。」   啊這,垃圾回收站嗎?   衛淵呆滯。   似乎是看出了衛淵的想法,語氣輕鬆溫和,充斥著引誘感,道:「不,伏羲此刻處於時間的和命運的節點,無法離開,可能平日只能夠和天道交流來解悶,你將這些東西扔給祂,祂或許會覺得有點樂子,能夠解解悶。」   「你不是在麻煩他。」   「你是在幫他。」   啊這,從垃圾回收站變成了捏塑料薄膜撕報紙的孤寡老人嗎?   衛淵最後還是沒忍住學了。   在衛淵離開之後,姬軒轅忍不住嘆息道:   「用這些上古的隱秘,十大巔峰的強大和弱點,來警告衛淵,以防止他因為擊敗了這個狀態的共工而自高自傲,又能給出十大巔峰的敗績,以防止衛淵的心性出現畏懼。」   他忍不住感慨:「燭九陰,你其實很有耐心啊。」   「或許適合做老師呢?」   燭九陰語氣平淡:「是嗎?」   不置可否。   刑天把自己的頭拔出來,放在頭頂,嘎吱嘎吱挪正位置。   雙手十指交叉,沉思,道:   「你為什麼不說,其實燭九陰只是對自己的獵物感興趣?」   「比如廚……」   嗓音戛然而止。   轟!!!!!   支撐天地的九幽之雷轟然砸落。   電光巨大無比。   大羿手中具現出了一個人間的電焊專用面具擋在前面。   啪!   渾身冒著煙的刑天像是個被沉了東海灣的麻袋一樣倒在地上。   轟!轟!轟!   哪怕是刑天都倒了,雷霆還是不住地砸落下來。   最後還狠狠地來了一下。   湊夠了天打五雷轟。   刑天的右手抽搐,趴在地上,手指指向前方。   頭髮變成了爆炸頭。   張開口,冒出黑煙。   再旁邊是卜算出伏羲的河圖洛書。   對於河圖洛書來說,讓它卜算伏羲,還和伏羲進行了一翻長途通話,簡直就像是讓一個吃了香菜就要吐的人強行吃了香菜味的火鍋,吃香菜面,然後連甜點都是香菜味冰淇淋一樣,早就已經口吐白沫。   刑天,再度撲街。   燭九陰慢慢喝茶。   ………………   衛淵最後還是沒忍住,學習了這個天機術。   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老祖宗,可是這個誘惑,誰能抵抗呢?   才捏了起來還沒有用。   接到了阿亮的電話:   「嗯?有事情要回去好好說一下?」   「你說什麼……朝歌城?!」   衛淵神色微變,抬起頭看了看人間的山海裂隙,自從人間戰勝共工之後,這些山海裂隙已經逐漸開始消失,或者說,現在不用人間動手,對面就開始加班加點地糊牆了,連山海裂隙裡面的妖獸都跑了。   誰都不想要和一個吧共工幹了的鄰居挨著住。   尤其是那些在龍虎山下面的那些妖獸,現在回去了崑崙山海都吹噓得很。   道門【玉帝】知道不?   咱哥們當年和他交手過,八百回不分勝負,就活著回來了!   也就是說,人間和大荒,和崑崙的連接會重新中斷,而這也就代表著——   自人間界抵達朝歌城,而後從朝歌前往崑崙。   將會是一條唯一穩定的道路。   衛淵如果不想要出去一趟,發現回家的路給堵了的話,最好把這件事情當回事,否則以青衫女子獻的性格,自己不至於回不來,可就算是回來都得經歷千辛萬苦,脫一層皮。   「先回去看看,朝歌城……」   衛淵重新回憶起了被自己託付山神們關照的那座城池。   以及那個自傲而孤獨的商王武乙。   當時送他轉世,不知道此刻如何……   也不知道朝歌城遺民最近如何。   衛淵心中略有複雜,手中還拈著那一道天機術。   就順手用了一下。   然後和老天師告辭下山。   而此刻·遠在大荒——   歲月之主噎鳴正在飲茶的動作微微一頓。   先前衛淵尋找饕餮下落的時候,曾經簡介窺伺過他。   嗯?被窺伺了……   噎鳴沉思。   天機術流轉。   有趣,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   嗯,是那陶匠?   他不是不擅長天機嗎?   噎鳴訝異,而後微笑。   不擅長天機,還敢如此?是勇武,還是無謀?   那就和你比試一番好了……   噎鳴嘴角浮現一絲溫和微笑,並指微點。   反擊!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第755章文官始祖!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五十六章朝歌噎鳴,大荒序列當中,僅次於天帝帝俊旳存在。   本身實力也屬於三界八荒當中十大之外的第一線成員。   后土嫡子,帝俊傳授招式,執掌歲月,天之副君,歲月是最為接近命運的力量,作為執掌歲月概念的噎鳴,對於天機衍變的命運之力,多少有所涉及,所以他輕描淡寫地突破了陶匠留下的防禦措施。   而後發現,更前方還有一層。   『簡單的疊加式防禦手段。   『將真相隱藏在表層之下。』   噎鳴是個聰明人,所以祂輕而易舉地發現了『真相』,嘴角浮現微笑:「懂得藏一手在後面,把真相藏在虛假之下,看來這陶匠也算是有所長進了。」   「那麼,讓我看看……」   噎鳴突破了最後的防禦層。   眼前視線一下變化,周圍的環境凝固,而後一片一片破碎,仿佛已經離開了大荒,來到了時間和命運的終點,而在這萬法歸元之地,祂看到了一個背對著自己的男子,黑髮垂落在地上。   噎鳴瞳孔收縮。   對面的青年上半身是人,但是下半身卻是蛇軀。   神話形態是這個模樣的,而且是男性,並沒有共工那種暴虐的氣息……   「伏羲大神……」   噎鳴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大量的思緒,不斷湧動。   平靜如水的心底,居然出現了一絲絲不該有的情緒漣漪——   陶匠你沒有心。   可惡!你連【瞎子】都不放過?!   是故意的,哪怕是自己先前察覺到的氣機,也全部都是故意的,是故意被自己察覺到了氣息,這樣算來,難道說在最初他不擅長天機衍算也是故意露出的破綻?   和伏羲有關係的話,不可能不擅長先天卦術!   所以說,是故意給出一個不擅長卦術的破綻,然後再故意的窺伺。   最終把自己引導到了伏羲這裡?   好深的算計!   陶匠,領教了……   不愧是塗山氏。   也是,在塗山長大的,怎麼可能會有老實的莽夫?   連莽夫都只是一層偽裝嗎?   衛淵此子,心機深沉獠!   伏羲訝異,而後哂笑道:「哈哈,原來如此,是那個小傢伙送來給老夫解悶的嗎?后土創造的子嗣,放心,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來玩會兒遊戲吧……」   噎鳴吐出一口氣,微笑道:「那麼,領教了。」   片刻後,噎鳴完敗。   神魂恍惚,而後被坐在時間外側的伏羲直接抹去了這一段時間的記憶扔了回去。   大荒·歲月之主的神府。   噎鳴只覺得自己恍惚了下。   而後沉思,感覺到了先前被窺伺的感覺。   『嗯?被窺伺了……』   噎鳴訝異,噎鳴沉思中。   而後欣然前往。   『有趣,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   『哦?是那陶匠?』   『他不是不擅長天機嗎?』   『有趣,那就和你比試一番好了……』   噎鳴嘴角浮現一絲溫和微笑,並指微點,自信地反向追尋。   反擊!   面容僵硬,雙目失神。   而後,噎鳴再度失去了之前的記憶。   噎鳴恍惚了下。   手指抵著下巴。   閉目沉思。   『嗯?這個感覺,是被窺伺了?』   『有趣,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   噎鳴若有興趣。   『嗯,是那陶匠?』   『他不是不擅長天機嗎?』   『有趣,那就和你比試一番好了……』   噎鳴,再度自信反擊!   堂堂出陣!   當不知道多少次之後,噎鳴再度沉思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了不對,猛地轉過頭,注意到了外界早已經一片漆黑,而自己對於時間的認知,居然還留在了半天之前,思緒凝滯,旋即背後一片冷汗。   本來打算順勢反擊的手指就頓在空中,一時間動彈不得。   「陶匠………」   「心機深沉!」   ……………………   「阿嚏!」   衛淵打了個噴嚏,抬頭看了看天空,這個時間,乍暖還寒,倒是還有幾分冷冽,他提了一堆吃的,騎著共享單車慢悠悠地往家裡趕,把車子停在一側,鎖一關,抱著一堆菜往博物館裡面走。   還沒有進去,就聽到了博物館裡面傳來的氣急敗壞的聲音: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這真是正品!」   「要不是這附近沒有其他識貨的地方,我會來你這小地方?」   「你這地方,我這寶貝,就連一個小角角都夠買下你這地方十次,十次你知道嗎!」   推門進去,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個寶貝在那兒說。   那是一枚戰國古玉。   據傳說還是七國王室的寶物,說的有模有樣。   甚至於連史書記錄都拿出來了,而桌子後面坐著的是身穿墨衣袀玄,頭髮仍舊是大秦發冠的始皇帝,端著茶盞,語氣平淡道:「這是贗品。」   那中年男人更加生氣,大聲道:「你說贗品就贗品?!」   「你不收也就罷了,你說是贗品,怎麼也得給我個說法!」   始皇帝淡淡道:「感覺不對。」   那中年男人微怔,而後大怒。   你什麼人啊,你說不對就不對,還感覺不對?!   想要出言不遜,可是不知為何,心底裡有那麼一點慫慫的,最後還是沒有說,只是嘀嘀咕咕滿臉不爽地離開了,衛淵推開門進來,一身現代衣物的始皇帝端著茶慢慢啜飲。   衛淵疑惑道:「那是……」   「他說是趙武靈王隨身的玉佩,要我們鑑定一下,然後印個章。」   趙武靈王的玉佩,這位處於的時代可是神代。   衛淵訝異道:「政哥你還懂鑑定嗎?」   始皇帝搖頭道:「當然不。」   他慢慢飲茶,道:「只是因為,真的已經被朕劈碎了。」   「僅此而已。」   衛淵:「…………」   不知為何,突然心痛。   這要是留在這個時代,這得要值多少錢啊。   下次去龍虎山,讓趙財神當面祝福一句,『你出門必撿錢,買彩票必中一等獎,買股票必大賺』,始皇帝微微後仰,微笑道:「想要嗎?我看淵你在而今人間之世的生活,頗為拮据啊。」   「想要!」   即答!   始皇帝似乎怔了下,而後吹了吹茶上的白氣,微笑道:「是嗎?」   「但是無功不受祿,何況,你還是需要朕去救護的臣下。」   「不過君無戲言。」   「如此,你若是生出女兒,在你的女兒出世的時候,朕會送上七國最好的寶物,而若是生下了兒子,那麼,朕會打開武庫,任由他取一柄劍,哪怕是泰阿都可以。」   「啊這……」   「真給啊?泰阿……」   始皇帝隨意道:「威道之名只在於朕,泰阿之所以自名劍當中脫穎而出,只是因為持握此劍之人是朕,而非其他,你的兒子若是喜歡的話,送出去也無妨。」   「所以,什麼時候生?」   始皇帝似乎認真。   衛淵敗退。   「我去做飯!」   「呵……」   君王嘴角噙著微笑,自從大戰之後,始皇帝失去了帝陵的加持,整體實力自三界十大之下第一線跌墜之下,就仿佛轉變了性格,真正有了在人間養老的模樣,語氣溫和平緩,並無過去那種持劍鞭笞天下的漠然。   前面白衣謀主道:「始皇帝陛下,好興致。」   始皇帝神色平淡回答:   「大秦不復存在,而朕,也願意放手神州。」   「自然也該享受些尋常之樂。」   少年道:「是嗎?」   「自然如此,卿覺得,朕有什麼想法呢?」   「……亮,也覺得如此……」   「哈哈哈……果然是聰明人。」   恢復至青年時代的始皇帝大笑數聲,扶劍起身,拂袖,墨衣袖袍如同籠罩天地的黑雲掠過,邁步往前離去,眼眸平視三界,白衣謀主羽扇微搖,按在心口,微微附身,視線垂落,笑意溫和。   黑袍白衣交錯而過。   諸葛武侯吐出一口氣,回過頭看著走出博物館的黑衣君王。   嘴角抽了抽。   如履薄冰。   阿淵身邊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難纏。   始皇帝,傳國玉璽締造者,類比九鼎略遜之的十二金人執掌者。   執掌威道的人皇。   真正意義上的無雙霸者。   養老?!   亮不如相信阿淵立刻頓悟先天八卦比較靠譜點。   啊,要是是玄德就好了,這樣的人,實在是我不擅長對付的。   少年吐出一口氣。   炎黃五千載,英雄裡大多都具備各自的性格特性,某種意義上,全部都是刺頭兒,關雲長那樣的刺頭放在這麼長的時間跨度裡面,居然都屬於好相處的了。   如果不是阿淵的話,可能這幫人放在一起首先就得打起來。   不如想辦法讓阿淵早點生孩子,然後緩和這幫傢伙的矛盾好了……   一頓飯菜之後,坐見十方之外的契慢條斯理地擦嘴,始皇帝神色平淡,西楚霸王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個雍容的君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霍去病咬著牙關死死瞪著楚霸王,山神水神簇擁著珏,阿亮嘆氣。   總覺得這一桌子就現在打起來都很正常。   然後心底默默搜集情報,對每一個刺頭的暴動可能準備了備用計劃。   所以這一桌子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充其量是顯性或者隱形的。   不過還好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轉移注意力,衛淵仔細詢問著蘇玉兒,朝歌城,作為此刻人間界抵達崑崙和大荒唯一,也是最穩定的通道,對於此刻的他們重要性很大。   嗯,是如此,但是阿亮注意到,契和始皇帝,對於此事也極為看重。   不知道為什麼,女嬌對於這件事情緘口不言。   說讓他們自己去找。   是時候外出尋找妲己的蹤跡了……   阿亮思維發散。   上古君王,炎黃神代最負盛名之戰的參戰方。   以及九尾狐這一脈裡最具知名度的存在。   好的,老街的刺頭兒又要增加了嗎?話說要不要提前和龍虎山報備下,啊,話說以【帝辛】為『聖遺物』連鎖召喚的話,能不能把姜太公和武王姬發的真靈也找出來。   然後,鬼神之帝帝辛,蒼天之帝武王,威道人皇嬴政,三王之會?   一個性格剛烈暴戾,一個性格寬厚溫和,一個性格霸道唯我。   啊……阿淵你把我刨出來做什麼?   我想回去躺著了。   月英啊,你帶我走吧。   少年突然開始懷念死亡的寂靜。   這三個比起玄德,人妻曹,還有孫仲謀的對立是不是恐怖太多了?   「蘇妲己的氣息……」   衛淵若有所思,道:「那麼,我們現在就去附近看看吧。」   抬手在阿亮背後打了下,道:「阿亮你也走。」   「啊,好……」   於是少年謀主回到了現實,嘆息,吃了塊糖,略有不情願地站起來。   轉過頭,看到白澤消失不見了,嘴角抽了抽,剛剛還在的白澤,早早就聽到了出外勤的可能,直接溜走,而且非常謹慎的沒有去自己的屋子裡,而是去了戰魂的屋子。   把門關上,白澤得意洋洋。   出去找人這個時期,武侯百分百會把自己給捎帶上。   提前溜了溜了。   嗯,不過,我這還是第一次來兵魂的地方啊。   總覺得,乾淨的不像是一個單身雄性。   白澤上上下下打量著,嘖嘖稱奇,而後突然發現了一個被鎖起來的地方,以兵魂的性格,那可是被戚繼光將軍培育出來的,光明正大,居然會藏東西?   白澤突然手癢,內心掙扎了下,若無其事地轉過頭。   抬手,咔嚓一下直接把鎖鏈劈開。   天生附帶神話概念,白澤真打起來的話,人間能擒住他的不多。   「嘿嘿,我看看啊,據說這些屋子裡都特別乾淨的老派男人肯定藏著小黃書,就和漫畫裡的一樣,嘿嘿嘿,老兵啊,讓我康康!」   對黑歷史有天然直覺的白澤得意洋洋譁啦打開了盒子。   裡面是一厚沓照片。   「果然!」   「哈哈哈,被莪找到……了吧?」   白澤打開,而後臉上的微笑凝固。   上面是許許多多的照片,難以想像兵魂這樣的老派硬漢會藏著這東西,然後他看到上面的美人,白髮如霜,左邊編織成了辮子,右邊柔順垂落,眼眸溫柔,赤色如血,帶著那種黑暗中眺望光明的希冀,仿佛晨曦。   ??!   白澤:「…………」   手掌僵硬,手掌都毛出汗。   艹!   腳步聲響起,白澤僵硬地一點一點轉過頭去,看到憨厚的兵魂安靜站在自己的背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而後幽幽地道:「你都看到了……」   吱呀——   門緩緩關上。   白澤:「!!!」   「臥槽!」   「你,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ps:今日第一更…………   7017k    第756章歃血為盟!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五十七章蘇妲己和帝辛白澤那個傢伙,居然又溜走了……   這傢伙對於摸魚是有多喜歡?   少年武侯嘆息,正在他起身準備和衛淵跟著蘇玉兒一同外出旳時候,突然聽得了一陣哐啷哐啷的聲音,然後就看到白澤以狂奔的速度直接從屋子裡面飛飆出來,面色慘白,最後扶著牆壁,大口喘氣。   「那什麼,武侯,要出去做事是嗎?」   「把我也帶上吧?!」   少年武侯茫然:「啊?」   白澤猛地踏前一步,雙手直接死死抓住阿亮的肩膀,一雙眼睛瞪大,震聲道:   「我想加班!帶著我一起!」   武侯點了點頭,然後羽扇微搖,看了看白澤身後。   若有所思。   而後嘴角緩緩勾起,臉上浮現出讓白澤心驚膽戰的微笑。   「啊,我大概知道些什麼了……」   羽扇按在白澤的肩膀上,已經猜測到了把柄的少年嗓音溫醇道:   「好啊。」   「那麼,好好幹。」   白澤嘴角抽了抽。   後怕地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兵魂收拾好東西之後走出來了,滿臉尷尬,眼底疑惑,他只是想要讓白澤保證不會把他拿工資買了那位女主播照片的事情給說出去,畢竟戚家軍出身的老派硬漢,買這個有點不好意思。   可是白澤的反應怎麼這麼大?   我又不會打他。   白澤擦了擦冷汗……   幸虧這件事情沒有說出去。   否則的話,否則的話,就完了。   啊,遠在天國的姬軒轅。   你還好嗎?   我是你忠誠的白澤。   現在我遇到了點麻煩。   我本來以為女裝一下很簡單的,還打算和他們吹牛說那個全網尋找的女主播就是我,但是我現在覺得,如果我說出去了,可能會面對我絕對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啊,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體諒我的吧……   一定會認出我的吧!   你一定能夠維持我們的友誼!   嗚嗚嗚嗚,姬軒轅,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   白澤不得不和衛淵一起出發。   霍去病也和蘇玉兒一塊跟著,這位尚且處於年少階段的名將上上下下打量著前面的衛淵,似乎還是對於之前武侯戲弄他的事情耿耿於懷,放不下來。   「要騎一騎共享單車嗎?」   在抵達了蘇玉兒感覺到了的蘇妲己所在的街區之後。   衛淵注意到了少年名將的視線,含笑指了指路邊的共享單車。   「好啊。」   並沒有親自嘗試過這種『機關』的霍去病很立刻回答。   只是在騎車之後,衛淵發現這位少年名將充滿了某種挑戰的欲望,尤其是不知道為什麼,對他衛某人的挑戰欲更為強大,哪怕是騎個自行車都是如此,咬緊了牙關玩命地去踩。   因為超凡普及的原因,現代人的體魄開始提升。   尤其是有些專門搞體修的,普通自行車已經經受不住他們的力道。   所以這些共享單車都經過了升級換代。   經受得住這些莽夫造作。   不過霍去病此刻各方面完全單挑打不過衛某人,再加上之前和項羽交手的時候,明明因為轉世,性格變得冷靜下來的項鴻羽已經打算放他一馬,可是霍去病卻只是強攻,全力以赴。   是好苗子啊。   哪怕是項羽都心中感慨。   如此,才是名將之英才。   然後就把霍去病揍了一頓。   那是一點情都沒留。   想挨揍?   好,滿足你!   活了這麼多年沒聽過這麼離譜的要求。   所以現在的霍去病處於一種體力耗盡,腿腳還發麻的程度,衛淵壓著速度,語氣輕鬆和旁邊的蘇玉兒道:「玉兒姑娘,蘇妲己,那位傳說中的九尾狐,哪怕是我都沒有見過她,你對她有多少了解?」   霍去病咬牙加速,心中不滿。   什麼叫做哪怕是你都沒見過。   你當你的年紀很大嗎?!   論出生日期,我比你大一千多歲!   蘇玉兒低著頭,道:「她是在國主之後,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九尾天狐,當時候,整個殷商國處於內憂外患當中,那個時代,國中的矛盾已經到了極限,帝辛年少上位,和國中的大貴族,還有巫族不對付。」   「所以他一方面選擇對外徵戰。」   「一方面選擇了任用奴隸當中的有才華者。」   少年謀主道:「以戰爭來轉移國內矛盾,以勝利來增強自我的聲望,然後也不想要做大貴族的傀儡,所以乾脆直接掀桌,不任用那些大貴族一脈的人,直接從某種程度上,最為清白的奴隸當中選拔。」   「作為末代帝王,年少即位,父親去世,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若是少帝劉辯能有如此魄力……」   少年謀主羽扇微搖,臉上浮現出了黯然。   同樣是國內內憂外患,帝辛至少穩住了局勢,而始皇帝直接翻盤。   劉辯,算了。   至少阿鬥比他強點……吧?   少年羽扇綸巾,仍舊從容。   白澤則是氣喘籲籲地踏著這該死的共享單車·超凡版本。   諸葛武侯直接選擇了可以載人的那種,然後捏著白澤的黑歷史,直接讓白澤拉著他前行,畢竟武侯是那種少數知道白澤女裝,直播水神大戰的人,白澤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這傢伙為什麼那麼會利用人?!   不,倒不如說,為了讓武侯不把黑歷史甩出去。   這樣被他利用了下,白澤反倒是心底有種安穩下來的感覺。   蘇玉兒道:「但是,哪怕是這樣,當時那些大貴族也有自己的選擇,他們聯手巫族,更改了佔卜的結果,強迫帝辛去娶他們族中的女子,這相當於也是要控制住他,而帝王之妻,必須是有很高身份的。」   「帝辛就不能隨便選擇一個奴隸去娶了的。」   「最後帝辛選擇了找到青丘國,希望迎娶青丘國中女子。」   從蘇玉兒口中得到的事件軌跡,就是很正常的年輕帝王和大權貴的爭鬥和權衡,至於酒池肉林,炮烙之類的傳說,聽聽就可以了,那個時代,酒池肉林……   怕不是過兩天就餿了。   那味兒衝的,鯡魚罐頭直呼內行。   螺螄粉和臭豆腐都甘拜下風。   畢竟這些罪行傳說出現的時代都已經是西漢了。   連周朝討伐殷商的檄文裡都沒有,當年的檄文裡面反倒是任用奴隸,不親近貴族,不祭祀蒼天這種罪行,估計連西漢時的後人都不覺得這算是罪行,所以只好重新增加。   「女嬌國主似乎是因為,這畢竟是好友的末裔,所以就希望妲己娘娘嫁給他,但是娘娘並不樂意,她是族中最有天賦的,哪怕是神代的人族君王,她也看不上,所以…………」   蘇玉兒的聲音頓了頓,記憶出現了偏差。   她本來想要說,當年的蘇妲己希望自己來代替她。   但是蘇玉兒本身的記憶卻遠沒有那麼漫長,中間存在有大段大段的空白,而這個時候,那如同烈焰焚天一般的畫面再度浮現在眼前,她恍惚了下,沒有說出什麼,定了定神,道:   「可是因為種種原因,娘娘還是去了殷商。」   「不過和帝辛之間還是不對付。」   「大婚那一天,帝辛甚至於被娘娘直接踹到了床下面。」   「為了不被看不起,只好一個人蹲在床邊兒搖床,讓床鋪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哪怕是手臂都酸了,都非得要搖晃一整夜,說一定要時間夠長,讓娘娘取笑了好久,說,這就是男人所謂的奇奇怪怪的勝負欲。」   少年武侯嘴角抽了抽,轉移話題:   「年少君王和在外的狐仙,這搭配也太經典了。」   「好吧,貌似這個經典搭配就是從他們這裡開始的……」   衛淵嘆息:「是啊,勾引書生的女狐狸精。」   阿亮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道:   「在我們那個年代,明明是男狐狸精的傳說更多好吧?」   「男狐狸精,半夜敲門,去找書生聊天。」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   「對,然後逼著書生去半夜補課讀書,好好學習。」   「要是不好好讀書,人狐狸精都看不上你,直接絕交。」   「狐狸精的形象,到底是怎麼變化的。」   衛淵突然沉思,而後道:   「恐怕是那些書生都受不了半夜一個娃娃臉大兄貴逼著讀書吧,所以一邊淚流滿面的讀書,一邊就幻想著旁邊的兄弟就是狐耳娘,來紅袖添香,所謂越缺什麼,越說什麼……」   白澤身軀僵硬了下。   阿亮羽扇微搖,道:「那麼,那位娘娘恐怕受到了不少刁難吧?」   蘇玉兒點了點頭:   「嗯,但是最後基本都是娘娘在戲弄那些人族的大臣。」   「所以,整體而言,帝辛在外討伐四夷,娘娘在宮裡,每日戲弄那些大貴族,倒是過得輕鬆愉快。」   武侯和衛淵思緒微微一頓,同時想到了那個白髮的美人,嘴角抽了抽。   而後不約而同地點頭,異口同聲,充滿感情道:   「這個,我們懂!」「確實如此!」   畢竟是塗山氏。   怎麼可能會被其他人欺負?   兩人心有戚戚然。   蘇玉兒怔了下,而後若有所思,古怪看了兩人一眼,道:   「最後,當看到帝辛通過一次次地勝利,最後聲望越來越高的時候,朝歌的大貴族走投無路,最後還是選擇了聯絡了周國的王室,最終,選擇了背叛商,在帝辛派遣軍隊攻打東夷的時候,打開了城池的門。」   「最後,娘娘和帝辛將人族朝歌送出人間界,自己則隕落在那一戰。」   蘇玉兒眼前,那個和自己的樣貌一樣,但是氣質神採遠比自己靈動真實的少女微笑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然後張開口說了什麼話,而後轉過身,走向了那位高大的君王。   背後是烈焰層層,以及無數的刀槍。   咔嚓!   劇烈的聲音打斷了蘇玉兒發散的思維,仿佛是高樓崩塌,可轉過頭,看到霍去病憋著一口氣,居然把這種特別強化過的車鏈給踩斷了,此刻狼狽地站在旁邊,低下頭,漲紅了臉,張了張口,最後突然道:   「是莪贏了!」   他吐出一口氣,意氣風發道:「我踩斷了!你沒有!」   他看向衛淵,那個被武侯說是他舅舅的人,心底不知為何就是不服。   這都可以?這麼幼稚?   可是想想,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甚至無法拒絕一根筆直光滑的木棍。   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衛淵看了一眼車鏈子,道:「在這兒處理掉吧,交了罰款,嗯,阿亮,你和白澤往前面去找,有白澤在的話,基礎的卜算尋找沒問題,我和霍去病,還有蘇玉兒姑娘在這附近找找看。」   阿亮點了點頭。   衛淵掃碼交了罰款,肉疼的看著自己的存款再度降低。   不對啊……理論上來說,有財神爺的祝福,不可能破財啊。   糟糕,伏羲……   難道說,因為和伏羲聯繫過一次,不單單負面buff被取消了,連正面的buff都給衝乾淨了?這什麼啊,天機buff粉碎機?   重構概念?   衛淵突然覺得有點牙疼。   好像趙公明的被動buff和伏羲老祖的比起來似乎確實是弱點。   要不要待會兒給財神爺打個電話,再讓他祝福一次?   衛淵嘆息,收斂了這個想法,而後讓霍去病把壞了的共享單車放在旁邊路邊上,道:「往後不要太過用力,這東西雖然精巧,但是吃不住你這樣的蠻力。」   霍去病皺了皺眉。   似乎是那個武侯說過衛淵就是衛青的原因,他不想要聽這個姓衛的傢伙的話,但是卻又是自己做錯了,最後只好悶聲道:   「某知道了。」   衛淵笑了下,道:「走罷,去找找看。」   霍去病在後面走著,似乎是為了挽回自己的心裡尊嚴,道:   「對了,衛……你叫衛淵對吧?你的功夫怎麼樣?」   衛淵想了想帝俊和共工,道:   「啊,稍微會一點點,不是很強。」   霍去病鬆了口氣,自信道:「那好,嗯,我是說……」   「回去之後,我想要試試看你的功夫,是不是足夠支撐衛這個姓氏,放心,你是博物館主,應該是文官,我會收著力氣的。」   衛淵嘴角勾了勾,道:「好啊。」   「那就要謝謝你了。」   「不過,我們現在得要先去看看那位蘇妲己了。」   衛淵指了指蘇玉兒,少女的眼睛瞪大,顯而易見地是有所感應。   「妲己娘娘……」   呢喃幾聲,蘇玉兒踏前飛奔。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緩衝章節    第757章最強天機術!   ,鎮妖博物館   蘇玉兒最後在一條老巷子前面站定了腳步。   這是那種過去城市殘留旳記憶,像是衛淵所在的老街,曾經代表著一個城市生活和繁華的地方,現在逐漸跟不上時代的發展,於是外面日新月異,高樓不斷地建起來,這裡的時間反倒是凝固住了似的。   老樹,樹蔭,樹下還放著那種被摩擦的光滑的凳子。   恍惚間仿佛能聽到貓貓狗狗的聲音。   還有孩子吵鬧的聲音。   很難以想像,蘇妲己和帝辛的會住在這裡。   嗯,大隱隱於市?   衛淵打量著周圍,腦海裡想像著知名度最高的九尾狐之一,想像著傳說中封神之戰的另一方君王,衛淵腦海裡構建著這樣的傳說裡的人物,然後把他們和這樣充滿了生活氣息的街道聯繫起來。   遲疑了好一會兒,蘇玉兒抬手敲響了門。   在這個時間裡,她非常緊張。   哪怕是霍去病都有些安靜下來,西漢崇周,蘇妲己對他來說都屬於遙遠傳說裡的角色,豔傾天下,美貌不可方物,以及亂世的紅顏,傳說多得離譜。   他下意識地想,會比眼前的蘇玉兒更好看嗎?   然後控制自己轉移過視線,不去看那滿臉忐忑的少女面容。   衛淵看著少年名將轉頭。   看著那邊的青丘狐女忐忑。   啊,真是青春啊……   衛某人心中發出了感慨。   突然能明白自己這一世第一次去青丘國的時候,女嬌的心態了。   不過,蘇妲己……   至少是神靈級別的戰力。   衛淵看向這簡單的門,而蘇玉兒心中則是想著記憶中揮之不去的大火,還有那模糊的面容,吱呀聲中,防盜門被推開,少女心底咯噔一下,而后里面傳來了慵懶的聲音:「說了的,不買化妝品,也不買保健品。」   「我們不打算換房子。」   「保險也不買,要是再來的話,我可就報警了啊。」   伴隨著聲音傳來的還有一種食物的香味。   一個面容清秀,沒有化妝的女性推開門,探出身來,身高約莫一米六多些,黑髮馬尾,圍著圍裙,手上拿著鍋鏟,臉上的表情很顯然有些許不痛快,三十餘歲左右,身上一股子蔥花味。   外面的三人和開門的女性都愣住了。   ……蘇蘇蘇,蘇妲己?   霍去病差一點把自己的舌頭都咬下來。   眼前這位女性的外貌清秀,哪怕是素顏都予人美好的感覺,但是只是清秀,和那位傳說中禍國殃民的禍世妖妃一比,這根本就無法聯繫在一起啊。   衛淵詫異。   因為這位女性身上,絕無九尾狐的氣息,更沒有超越凡俗的力量。   蘇玉兒則仿佛終於找到了目標一樣,抿了抿唇,眼底顯而易見地激動,女子稍有些尷尬地把鍋鏟放在身後,而後不失警惕道:「你們找誰……」   三人微一尷尬。   蘇玉兒下意識認為,自己找到的,還是那位妖力超凡,修為蓋世甚至於超越帝辛的九尾天狐,後者不可能不認得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完全是超過她預料的,一時語塞。   而就在那女子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身體往屋子裡藏的時候。   衛淵從口袋裡取出一個身份證明,微笑著遞過去道:「你好,我是神州特別行動組的成員,來這裡是為了對之前事件進行暗訪,這是我的證件……」   這還是最初的時候,龍虎山那邊給衛淵準備的。   說實話這恐怕也是老街上唯一一個沒有經過老天師之手的證件。   證件上的鋼印打消了女子的部分疑慮,開門讓外面的三人進來,這是一間有些年份的屋子了,但是收拾地很乾淨溫馨,以衛淵的感知能力,確實完全沒能夠感知到來自於超凡力量的存在。   而蘇玉兒的反應,又證明了這位面容清秀的女性就是蘇妲己。   「真是不好意思,沒有想到有客人來,家裡稍微有些亂。」   蘇妲己的轉世面容有些不好意思。   蘇玉兒比她還要侷促,小幅度擺手,「沒,沒有。」   霍去病看向掏出證件的衛淵,眼底複雜道:「你早就預料到了嗎?」   衛淵看了一眼少年名將,嘴角勾了勾,道:「這只是基本的素養。」   事實上是因為有些東西懶得收拾,直接一股腦地放在了袖裡乾坤裡面,剛剛看著是伸手到口袋裡面拿東西,實際上是用出了袖裡乾坤,然後以袖裡乾坤之術把東西翻出來。   但是看著少年名將一連不忿和咬牙切齒的樣子。   衛淵嘴角勾起,如同那少年武侯一樣語氣從容補刀道:   「你還有很多要學的呢。」   比如成年人的厚臉皮。   「你!!!」   霍去病,潰敗!   蘇妲己的轉世叫做岑玉書,噙著微笑和蘇玉兒在那裡閒聊,衛淵裝模作樣地詢問了一些之前水系變化對於日常生活的影響,然後因為要在霍去病面前裝一裝,多少做了個筆記。   「嗯,感謝您的幫忙,這些東西對我們很有幫助。」   衛淵公式化地感謝了一句,然後聲音頓了頓,道:「不過,還有一件小事,您喜歡狐狸嗎?」岑玉書似乎有些訝異這個問題,笑著道:「啊,這個的話,我倒是不怎麼喜歡……」   「但是我的丈夫很喜歡,非常想要養一隻。」   ……所以你才不喜歡?   衛淵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話裡的醋味兒。   這是什麼理所當然的勝負欲……   「您的丈夫……」   「嗯,是啊,他那個性格居然不喜歡貓貓狗狗,非得想要養傷一隻狐狸,只好在網絡上雲養。」岑玉書和蘇玉兒很投緣,之前也一直說了些家長裡短的事情,什麼最近生活上對食物的需求越來越大拉。   什麼孩子上學都要修行吐納。   地面裂開,水系逆走,這以後還怎麼吃魚。   無論如何,這都似乎只是一位尋常的轉世之人,而且真靈蒙昧,也沒有了修為,衛淵總不能始終在這裡坐著,起身告辭,推門的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一位身材高大,國字臉,劍眉星目的男人,訝異地看到客人。   衛淵客氣道:   「您好,我是特別行動組的成員,來這裡來做些調查。」   「嗯?行動組的?」   「嗯,這次非常感謝你們的配合,我們就先告辭了。」   衛淵客氣地笑了笑,然後轉身下樓,回過頭的時候,看到那邊的高大中年男子推開門,岑玉書還像是個少女一樣擁抱了下他,笑意燦爛,衛淵若有所思,那邊蘇玉兒怔怔失神。   衛淵道:「怎麼了?」   蘇玉兒呢喃道:「……那真的是,妲己娘娘的轉世嗎?」   「我不敢相信。」   衛淵點了點頭,道:「雖然不對,但是確實是沒有錯,的確是她,她的丈夫,就是帝辛的轉世,只是可惜,看來他們都再也無法恢復最初的真靈了……」   「什麼意思?」霍去病不解。   「嗯……」   衛淵伸出手,五指微張開,道:「人生於天地之間,英雄豪傑之所以能夠轉世,不是因為他們立下了什麼功業,也不是名氣和知名度,而是其魂魄的堅韌程度,遠超於普通人。」   「歲月和經歷鍛打他們,也成就了他們。」   「但是這並非是一世的堅韌,就可以保證真靈永遠能轉世。」   「就像春天河流解凍,大部分冰雪都融化,也會殘留一部分,但是並不是不再融化,而是融化速度比較慢而已,真靈的堅韌也是如此,但是好在,讓神州真靈轉世的情況,大部分都是亂世。」   「就仿佛再度進入隆冬,重新變得堅硬。」   「亂世之中,這些真靈仍舊會經受第二次的鍛打。」   「經歷痛苦,超越痛苦,其自我越發堅定,所以還可以繼續轉世。」   「而在轉世之後,如果說淪落倒下,隨波逐流,而不是堅守不屈,他的真靈就會逐漸變得軟弱,最終將會徹底和普通人一樣,失去了轉世的可能,當然,在我看來,這或許也不錯。」   谷弝/span霍去病反駁道:「這怎麼能不錯呢?他們不是徹底失去自我了嗎?」   「什麼是自我?」   衛淵反問。   少年名將一時語塞。   衛淵緩聲道:「能夠鍛打人的只有苦難,一帆風順的人生,沒有經歷過亂世的人生,很難擁有亂世中英豪的意志力和決絕。」   「亂世出英雄,但是又有幾個英雄本來就希望活在亂世呢?」   「帝辛和蘇妲己的真靈逐漸失去了足以轉世的強度。」   「只代表著一點,他們的每一世轉世都過得很好啊……」   「說起來,我甚至有些嫉妒了。」   衛淵呢喃自語了一聲。   但是,究竟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能夠讓他們連續轉世在盛世……   帝辛的力量絕不足以做到這一點。   九尾天狐,媧皇血脈……塗山氏組,難道說,妲己最後死的時候,將自己的九尾之體獻祭為代價,換取了代代轉世在和平之世的資格嗎……她是怎麼想的?   「等一等!」   突然傳來了呼喊聲。   三人腳步頓住,背後岑玉書快步走出來,然後拉住了蘇玉兒的手,笑吟吟道:「我一看到你啊,就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眼熟,感覺咱們,應該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蘇玉兒反握住岑玉書。   衛淵雙眸神韻暗藏,緩緩收斂。   作為十大巔峰之下的第一階梯,在他的眼中,這分明是兩個蘇玉兒在交談,只是一個真實,一個虛幻,一個稚嫩,一個儀態萬方,一個是蘇玉兒,一個是曾經的蘇妲己。   「所以,我總覺得該送你一點禮物。」   『蘇妲己』笑吟吟地伸出手,把一枚白玉九尾狐放在了蘇玉兒掌心。   伸出手溫柔地讓蘇玉兒五指握合,扣住了白玉。   「這是一位叫做女嬌的姐姐之前送給我的,說能保莪一世平安。」   「我現在覺得,是時候把它送給你了。」   「也希望你一世平安,遇到你的意中人。」   不等蘇玉兒反對,岑玉書轉身小跑著往單元門口跑去,在樓門口回眸微笑,眼眸微斂,嘴角噙著笑意,裙擺晃動,髮絲微揚,仿佛陽光之下,絕世的美人,真正的美人,其儀態並不在皮相。   蘇玉兒怔怔地失神,眼前終於浮現出了最初的相遇。   自己是一枚白玉,蘇妲己為了逃避和殷商的和親,以自身精血點化,本該代替她嫁入殷商,甚至於已經曾經偽裝過她和帝辛相見,但是最終,踏入了殷商王宮的還是蘇妲己。   霍去病低聲道:   「真靈失去了能夠轉世級別低的強度,會變成什麼樣子?」   衛淵呢喃回答:「重新進入凡塵吧……」   「這應該是他們的最後一世了。」   「不過還好,她的丈夫至少能陪著她,嗯,你看到了吧?」   霍去病點了點頭,回憶那股煞氣:「邊防軍人……」   「上過戰場。」   蘇玉兒手掌合攏,握著那白玉九尾狐,失神的看著那一棟小樓,眼前恍惚,終於她看清楚了遙遠過去的最後一幕,蘇妲己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頭髮上,噙著微笑道:「很抱歉因為我自己賭氣,就把你創造出來。」   「抱歉,把你捲入了這樣的災難裡。」   「現在快跑吧,你已經自由了……」   「從今往後,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活下去吧,我把我的姓氏送給你。」   年幼的蘇玉兒脫口而出:「但是,娘娘……您,您要去哪裡……」   「我?」   蘇妲己回答:「我也要,找我的歸宿了。」   她把蘇玉兒推開,而後一步步走入了焚起烈焰的摘星樓。   在這烈焰之中,閉著眼睛的帝辛抬眸,完成了朝歌城分離儀式,又斬殺了叛逆,他早就已經重傷,抱著劍,看著自己的王妃步步走來,帝辛道:   「你不走嗎?」   「去哪裡呢?」   蘇妲己回答道:「你這裡,才是我的歸宿。」   「來,這一次我給你跳舞……好好看著。」   「不許睡著!」   「…………好。」   烈焰之下,青丘狐國的美人起舞,終於將自己的子民全部送出人王倚靠著牆壁,懷中抱著斷刃的劍,叩著劍作合,噙著微笑看著最後的舞蹈,周圍的烈焰越發地熾熱,他眼底的光芒逐漸消失。   烈焰之中,舞蹈之後,女子捧著失去氣息的君王面頰,哽咽低語。   「候人兮猗……」   我在等你啊……   你還會回來嗎?   轟然砸落的烈焰橫梁,最終讓摘星樓化作了廢墟,而在現代的老樓裡面,岑玉書捧著煮好的湯,這一世作為邊防軍官的男人脫下外套,微笑著看著妻子的背影,曾經在對外反擊戰當中悍然擊殺敵人的男人小心翼翼道:   「可以養只狐狸嗎?」   「不可以!」   九尾天狐,媧皇之血。   號稱每一尾都有凡塵妖物千年的道行。   我以每一個千年的苦修為代價,換取和你的一次轉世。   願生生世世,勿忘相思。   願我的每一次人間都可以遇到你。   人間是苦海,你即是歸宿。   衛淵拍了下霍去病的頭,道:「回了。」   「啊?哦,好……」霍去病回過神來。   旁邊博物館主搖了搖頭,接過了蘇玉兒手中的玉佩,自語道:   「還以為能增加兩位戰力……但是現在,別人生活得好好的。」   「我們就不要來打擾了。」   手掌中,正是開啟朝歌之途的最後一枚鑰匙。   代表著人間前往崑崙和大荒的穩定通道。   穩定住通道,將朝歌遺民帶回人間,而後,就該出發尋找縉雲了。   朝歌城裡估計會被改造成一個戰術壁壘吧,搞不好種滿了蘑菇那種。   共工一戰,神州的火力不足恐懼症又得到了明顯的加重……   但是……蘇妲己,帝辛。   失去了記憶,唯獨剩下彼此,這樣的歸宿,似乎也不壞……   衛淵垂眸低語,而後將這一絲軟弱攪碎。   旋即突然想到,如果說這裡的是對的,那麼白澤和阿亮會遇到什麼?   嗯?這個氣機是……   衛淵微怔,而後猛地抬頭,看向白澤和阿亮去的方向。   糟!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六百字。 第758章朝歌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五十九章白澤的絕地大反擊另外一處。   在衛淵和蘇玉兒得到了來自於蘇妲己的玉佩的時候。   白澤正在哼哧哼哧地努力踩著共享單車。   背後旳少年武侯仍舊是風姿如玉,風輕雲淡。   可憐的白澤,被武侯玩弄於股掌之間.jpg   「大概就是在這裡了……」   白澤抬了抬頭,感知到了一股強大的氣息就在前面,嗯哼,在白澤的認知裡面,既然是人族神代的君王,那麼自身實力不可能太差勁的,而且帝辛的知名度絲毫不低。   這樣的人,可能會是普通人?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於是白澤自信滿滿地朝著感知到的氣息最強的地方趕過去。   而後……   吱呀——   共享單車猛地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跡,白澤額頭冒出冷汗,他剛剛感應到了強大的氣息,以為是蘇妲己和帝辛,過來之後,發現居然是一名荒神,亦或者說,是大妖。   來自於大荒的半妖神居然直接綁架了一整個商場的人。   「臥……艹!」   白澤嘴角抽了抽,看到那是一尊來自於大荒的強大生物,本身實力直接抵達妖神的界限,放到人類的傳說裡面,這就是那種馬上渡劫的超級大妖。   「特別行動組呢?!」   白澤頭皮發麻。   阿亮沉聲道:「……這種級別的戰力突入人間,現在的行動組反應過來也需要時間,但是,他們是瘋了嗎……共工都輸了,大荒和崑崙主動關閉裂隙,到底是什麼引導祂們來這裡?」   很快,有行動組成員抵達,大喊道:「妖神,你有什麼目的!」   「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   「放棄抵抗,接受改造!」   商場高樓。   來自於大荒的偷渡者大怒咆哮,雙手舉起一張大大的投影:   「將這個美人交出來!!!」   「否則的話,我就把你們都吃了!」   嘶吼咆哮聲裡,出現的投影。   那是個溫柔的美人,白髮如雪,左側編織成辮子,右邊則是散落下來,眉宇溫柔,嘴角帶著笑意,眸子像是夕陽落日,裡面的溫柔仿佛能夠將一切人都融化。   妖神怒道:「我們有百八十個弟兄,都要來人間搶她!」   「打人間,搶美人!」   「打人間,搶美人!」   第一時間抵達現場的行動組成員是個冷靜的中年男人,吐出一口氣,反手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直接往地上一扔,特別行動組的證件一放,然後拿起賣豆腐腦的大喇叭,怒道:「你放屁!!!」   「我搶你個mlgb的!」   「艹!你嘴裡放尊重點!」   妖神大怒:「凡人,休得放肆!」   特別行動組隊長直接一腳踩在自己的汽車上,怒罵:   「你才他媽的放肆!」   「誰都敢搶!」   旁邊的買菜大媽也同樣加入大戰,很快得,或許是因為妖神也不敢真在人間過於囂張殺人,居然演變成了雙方的超級無敵大罵戰,而很遺憾的,這裡是這一座城市的菜市場。   三十五年歷史,匯聚了整座城市最會噴人的一幫存在。   後來自於大荒的偷渡客妖神被罵得居然還不上嘴。   最後怒聲咆哮,道:「把美人給爺爺交出來!」   白澤:「…………」   諸葛武侯:「…………」   少年輕搖羽扇,古怪地看著那邊頭皮冷汗直冒的白澤,微笑道:「豔名廣播,名動三界啊,白姑娘~」   白澤僵硬轉頭。   「我該怎麼辦……」   「不就是女裝了一次……」   其實一開始還是暗爽的,老夫真特麼可愛。   可現在,這什麼情況?!   武侯嘴角勾了勾:「白澤,通曉萬物之情,或許這才是你的概念正確用法……嗯,將抱大腿的能力強化到某種極致,單單靠著面容和神態,就能夠對半步神靈級別的強者進行心理幹擾和精神修改。」   「我懷疑,你現在問祂祂現在穿著什麼顏色的內褲,他都會告訴你。」   白澤汗如雨下:「不要開玩笑了武侯……」   少年訝異:「難道說,神靈都不穿內褲的嗎?」   「這可真是太慘了,太慘了。」   「白澤你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白澤就差那麼一點都要給跪下了,乾脆利落道:「武侯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快點給條生路吧,這事情只要處理了,刀山火海,我絕不說二話……」   「是嗎?」   少年謀主想了想,道:「無論如何,你得先去穩住局面。」   「真打起來的話,你就罪過大了。」   白澤嘴角抽了抽:「你不上嗎?」   武侯微笑道:「亮個人實力,遠不如霸王他們,和這樣的妖神戰鬥,恐怕是力有不逮了,白姑娘,加油哦。」   「可是我也打不過……」   「嗯,倒是有個拖延時間的法子,來附耳過來……」   「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   「汝等凡人,居然敢如此折辱於我!!!」   最終,來自於大荒的妖神終於還是忍不住了,脾氣徹底爆發,火氣上頭,也不顧這裡是曾經折服了水神共工,評價體系上綜合抵達相當高層次的人間界,怒吼咆哮,屬於神靈級別的戰力爆發。   整座城市的天空直接壓低。   烈焰咆哮,遮掩蒼穹。   妖神之力,力撼乾坤!   那名特別行動組成員直接撕開袖口,匕首划過皮膚,鮮血流淌,化入兵刃,整個人散發出極端不祥的氣息,伴隨著超凡的復甦,潛藏在人間的各種奇怪傳承也開始出現。   更遠的地方,直接架起來了一排的神州火箭彈。   這個級別的對手,舊時代的強大火器也具備有幹擾和強大的破壞性。   正在雙方全部上頭的時候,溫柔的聲音傳來:   「諸位,請住手吧,不要再打了。」   「不要為了我而如此地戰鬥了。」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凝滯住,眾人下意識轉過頭,看到在巷道口的邊緣,有位窈窕身影伸出手,掀開了頭上的鴨舌帽,於是白髮垂落,紅色眼眸溫柔,仿佛帶著悲傷。   正是那位美人。   譁啦,妖神瞬間散去了火焰和烈焰,稚嫩如同看到暗戀對象的高中學生,一下化作了常人大小,半跪在地,虔誠無比地捧著白澤的手,道:「啊,美人,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的命中之人。」   「從今天起,我要金盆洗手不幹了,我已經將妖山的頭領位置讓出去了,從今天起,我和你在世界上流浪,然後生一窩孩子。」   白澤渾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只能假笑著道:「啊這,謝謝你,可是我……」   他突然想起了剛剛武侯玩笑的話,鬼使神差道:   「我還是比較覺得穿內褲的比較好。」   大妖神震聲道:「無論是內褲還是外褲,我都可以給你招來!」   轟的震聲,一道血光落下。   那位有著絡腮鬍子,和不修邊幅的頭髮,看上去頹廢卻又有點可靠的特別行動組大叔躬身心裡,半跪在地,握著白澤的手,道:「啊,mydear,我飄零半生,一直孤苦,看到你,我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美好。」   「莪願意從特別行動組退休,放下保護人間界的理想。」   「然後和你去牧馬,砍柴,去期待每一個明天。」   「然後生一個足球隊,改變國足的命運。」   啊不,守護人間的夢想你倒是給我遵守啊!   白澤嘴角抽了抽。   旁邊的少年武侯忍不住笑出聲,強行憋住,肩膀一晃一晃,旁邊的人不滿意的看著他:「你笑什麼笑?!這麼重要的場合你怎麼笑得出來!」   「對不起,我,我想起有趣的事情。」   武侯忍不住笑得面容通紅。   「他被不喜歡的人逼婚。」   「啊這,這是有趣的事情嗎?」路人震驚。   而這個時候,那名行動組隊長看了一眼旁邊的大妖,得意洋洋,像是握住決勝卡的最後一擊,震聲道:「而且,我穿內褲!」   白澤:「…………」   艹!   噗!   僵硬轉頭,看到武侯又忍不住憋不住笑起來。   武侯旁邊的路人不滿道:「怎麼了,你又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你的朋友也不穿內褲?」   少年武侯忍不住大笑起來。   白澤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無數熾熱的目光,終於明白用神話概念來搞這樣的事情會造成什麼後果,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響起,而後一道流光幾乎是以恐怖的速度貫穿虛空。   那名妖神悶哼一聲,被貫穿了脊椎骨。   而後龐大身軀直接橫飛出去數百米,重重落在地上。   而貫穿他的,竟然只是一根筷子。   妖神眼底恐怖,終於從先前的狀態裡掙脫出來,顫抖道:「等一下,等一下,我只是希望能夠見這位姑娘一面,不是有意來這裡……」   「無論以任何理由。」   「無論任何動機。」   「犯人間者,決不輕饒。」   平靜的低語,沉靜的腳步,同樣是白髮垂落,一聲黑紅色外套,右手持劍的博物館主緩步走來,無聲無息的氣息溢散,卻只是針對那位妖神,沒有幹擾旁人。   白澤幾乎要熱淚盈眶。   終於感受到了來自於臥虎的安全感。   安全了……   祂心裡想著,而後思緒微凝,看到前面一雙雙炙熱的目光,看到他們甚至於拿出手機,回憶起了妖神之前所說,還有很多妖神荒神打算趁著山海裂隙沒有完全關閉的時候,直接闖進來。   思緒凝滯。   啊,遠在天國的姬軒轅。   我是白澤。   我好像惹出來了很大的麻煩,再這樣下去,我感覺我會很倒黴的。   原來比仇恨,更恐怖的是三界八荒的眷戀。   水鬼那個人渣成功把我坑了。   我可能要完……   正在這個時候,白澤視線微移,看到了旁邊徹底氣機歸一,隱隱然已經有淵渟嶽峙之氣的博物館主,白澤若有所思,白澤沉思。   姬軒轅,我可能找到了生機。   「感謝您的幫忙……」   恢復冷靜的特別行動組隊長控制住自己不去看白澤,和衛淵交流,而在這個時候,突然譁啦一下,眾目睽睽之下,白髮的美人直接親暱地抱住了劍客的肩膀,臉上浮現出膩死人的微笑,柔柔道:   「啊呀,怎麼才來啊,我都嚇死了。」   眾人:「???!」   衛淵:「???!」   白髮美人眼眸流轉,伸出手指撩了下頭髮,對著直播鏡頭,甜美微笑道:   「啊,忘了介紹下……」   「這位是衛淵。」   「我的未婚夫哦。」   而後面容羞澀,道:   「人家的第一次,也已經交給他了呢……」   於是,直播間內外,一片死寂。   ps:今日第二更…………    第759章蘇妲己和帝辛   ,鎮妖博物館   甜美的芬芳,溫柔的語氣。   含情脈脈的注視。   三界八荒第一美人的傾情表白。   這是足以讓任何生物都眼珠子發紅的待遇。   前提是——   你得不知道這玩意兒的本體是什麼。   衛淵嘴角笑容僵硬,抽了抽手,白澤這傢伙在自己後花園不保的可能下,求生欲望強烈高漲,爆發出了天生神聖該有的力量,一般來說獸類神靈的力量絕對遠高於人族,衛館主一時間沒開神話概念居然拉不出手。   『你tm!白澤,鬆手!』   白髮美人笑容溫柔。   『我不!』   『鬆了以後就完了!』   『你不松也特麼要完!』   白澤死死拉住衛館主,笑容仍舊完美無瑕,咬牙切齒無聲回答:   「嬴政是我復活的。」   「諸葛亮也是我復活的。。」   「連帝陵也是我開過去的!」   「人間之事我至少出了兩成力。」   「現在就借用一下你的名頭,你都不樂意?」   「衛淵,你要忘恩負義嗎!」   你特麼!   衛淵嘴角抽了抽,夫子教導的被動發揮效果,陷入糾結。   捨生取義,何況虛名?   無論如何都必須承認,白澤對阿亮和嬴政有毋庸置疑的救命之恩。   無論是阿亮的復活,還是說始皇帝的全盛之姿,全部都是因為白澤的全知之力,甚至於牽制住共工的帝陵也是白澤開來的,這傢伙雖然不能打,腦子也不好使,但是卻也是此刻人間絕對不能缺少的核心成員。   姬軒轅……   我大概知道你當初的情況了。   很想抽死他,但是卻不可以。   衛淵嘴角抽了抽。   以及,為什麼玄女被氣得暴走都沒有對這傢伙怎麼樣……   當然,我們之間關係還不錯,和我非常想要抽你一頓,這不衝突。   等事兒過去的……   衛館主緩緩吐出一口氣。   腦海裡浮現出百八十種揍白澤的法子。   而無論是白澤,還是衛淵,都忽略了天下第一美人的號召度,這一幅畫面在現代的高科技作用下,以飛快的速度開始傳播,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為衛館主的知名度在白澤的宣傳下也得到了提升。   尤其是之前一招擊潰妖神的畫面。   這很好地打消了其餘人對『白澤娘』的渴望。   只是可惜,這只是局限於普通人。   ………………   大荒·天帝行宮。   「帝君,四處的山海裂隙已經開始由我們這邊主動修復,約莫再過數日,就可以徹底斷絕大荒和人間界的直接聯繫……」噎鳴向帝俊稟報此事,原本,這些山海裂隙是四兇檮杌搞出來的。   也自然不歸於大荒處理。   但是人間擊潰共工的畫面,在大荒產生了巨大反響。   導致許多部族的遷移和主動修復。   沒有那個部族願意和一個足以匯聚和十大巔峰之一戰鬥實力的世界貼臉挨著,就是那句話,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誰都不知道,這樣的傢伙稍微動一動,自己是不是就沒了。   於是噎鳴選擇了派遣部分神將處理此事。   帝俊神色平淡,微微頷首。   一聲黑衣,鑲以金色紋路,黑髮垂落背後,神色淡漠。   噎鳴道:「對了,尚且有部分妖神,出於某種目的,欲要偷渡人間,其中絕大部分被阻攔,但是也有一部分不惜負傷,強行突破。」   「嗯?妖神離開大荒?」   「為了什麼?」   噎鳴遲疑了下,嗓音溫和道:「不知,似乎是因為,某位美人。」   天帝微怔,而後頷首道:「原來如此,我大概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並指微點,星辰列宿流轉,相對於伏羲來說,帝俊並不擅長所謂的天機衍算,但是哪怕是神靈都有其自身趨利避害的本能,作為天帝自然也有類似的手段。   伏羲以先天八卦,八類神話概念,模擬世界的未來。   而帝俊的力量,則是來自於過去。   星辰的光芒落入人的眼底,這屬於一種能量,具備有發射和遇到物體反射,就如同反射的光落入人的眼中,就可以讓人觀測到物體,而整個人間曾經反射過的星光,仍舊永遠存在於世界之上。   理論上而言,只需要調取這些星辰的記錄。   那麼帝俊可以毫不費力地讀取世界的一切歷史。   而且是就像人看到物體一樣,直觀地去看到【歷史】這個概念。   只是如此的手段,在十大巔峰裡,也只是屬於『不擅天機』。   開明·【坐見十方】。   伏羲·【斡旋造化】。   帝俊·【觀測歲月】。   於是萬事萬物在帝君的眼中掀開了帷幕,他平淡地注視著,而後,看到了發生在人間的一幕,看到那白髮美人一下抱住了白髮劍客,而後嗓音柔美,面容甜美地道:   『啊,忘了介紹下……』   『這位是衛淵。』   『我的未婚夫哦。』   『人家的第一次,也已經交給他了呢……』   觀測歷史,掌控群星的天帝:「…………」   執掌歲月,映照命運的噎鳴:「…………」   咔嚓……   帝俊手中的杯盞再度出現了一道道裂隙。   五指握合,直接打算將這一段歷史的倒影湮滅掉,最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硬生生地還是止住了這個動作,旁邊黑髮垂落,鬢角兩縷白霜的噎鳴沉默了好一會兒,嗓音溫和道:「帝君……」   「那位,似乎是軒轅帝麾下的白澤。」   「嗯。」   「據我所知,雖然白澤屬於天生神聖,陰陽融合,但是在玄女和嫘祖的交流下,白澤最後選擇了男性姿態。」   帝俊頷首:「嗯。」   噎鳴深深吐出一口氣:「我明白了……」   帝俊手指捏著額頭,道:「白澤,衛淵……這兩個傢伙,果然是讓人訝異,比起他們曾經追隨過的軒轅,姒文命,這兩個傢伙,當真是每每出人預料……」   面容俊美,有金玉之相的天帝想了想,隨意道:   「去吩咐常羲,備禮一份。」   噎鳴怔住,訝異不解。   天帝語氣平緩道:「縱然是敵人,但是畢竟是曾經和共工交鋒過的,大荒若是不知道,那便罷了,而今既然知道,那麼自然該要送上薄禮一份,祝賀衛淵和白澤的大婚。」   祂在大婚上吐字稍重。   而後帶著一絲微笑,略有玩味道:「縱是敵人,如此千古未見的事情,總覺得不送禮都稍顯得遺憾了。」   在噎鳴離開之後,帝俊閉著眼睛,那雙金色瞳孔裡都帶著一種無奈。   五指握合,想要將那一段歷史直接銷毀。   甚至於有種把自己的記憶都刪除掉,放在人間的話裡說,就是重金求一雙沒有看過那一副畫面的眼睛,旋即動作微微一頓,而後若有所思,略作沉吟。   「……有意思。」   帝俊拂袖起身。   而後去了天帝山,恢復了求生欲望的禹王姒文命被封印在此地。   感知到了數息的氣息,禹王抬眸:「帝俊?」   一身暗金長袍,氣質冷淡俊美的天帝嗓音平淡雍容:「有事情想要告訴你,不,我這裡,有一些留影,要讓你親眼看看,關於你的那個好朋友……」   不能本座一個人瞎。   …………………………   「啊,真的嗎?」   「原來是這樣,珏你和那傢伙的經歷這麼多,現在關係都還這麼好,真好啊……」   「像是普通人,早出現什麼七年之癢了,說是沒有新鮮感了。」   老街·花店。   女英和娥皇今日前來做客,閒聊的時候,提及過去的經歷,這個時候珏才將過去和某陶匠的經歷說出,女英略有些羨慕,旁邊的娥皇噙著微笑,娥皇今日將長發盤起,帶著一副無框平光眼鏡,高領毛衣,端著茶。   看上去溫柔知性,是大美人。   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而這個時候,少女突然收到了一個轉發的直播連結,她也沒看到到底是誰,只是下意識地按了一下,這已經算是現代生活的後遺症了,手指永遠比思維更快一點。   少女無奈地心裏面想著。   而後手機直播間升起,女英和娥皇眼睜睜看著少女嘴角的微笑緩緩凝固,看到她眼底瞪大,然後眼睛裡浮現出一種古怪的茫然和不敢置信,像是被某種東西重重擊中了。   「嗯?怎麼了……」   娥皇好奇地探身過去,看到畫面上的白髮館主,還有另外一位儀態萬方,面容美好,氣質溫柔的女子親暱地抱住了那位劍客的手臂,而後在畫面裡面,這兩人居然還『含情脈脈』『溫柔對視』了好一會兒。   直播間的標題是——   『美人只配強者擁有!』   『這門親事,我同意了!』   「這這這!!!」   女英一下站起來。   娥皇擔憂地看向前面的少女:「珏,你沒事吧……」   「珏?」   「啊?啊,我沒事啊。」   一連好幾聲,珏才回過神來,眼底茫然,道:「沒,沒什麼,應該是有些其他的事情,嗯,待會兒我去問問……,我先去拿點茶點」少女噙著雍容微笑起身,然後左手和左腳一起伸出去,搖搖晃晃地往過走。   碰!   額頭撞倒什麼的聲音,然後是哐啷哐啷的聲音。   女英擔憂地看著那邊。   穿著高領毛衣,氣質溫柔知性大姐姐的娥皇端著茶,溫柔道:「沒什麼,放心,問清楚就可以了。」她抿了口茶,把茶放在桌子上,溫柔起身,走到一側,然後掏出手機,單手噼裡啪啦打號碼。   左手摘下眼鏡,豎起的頭髮垂落在後。   笑容溫柔。   一隻手把手機放在耳後:「喂,女魃嗎?」   …………………………   衛淵和阿亮,還有霍去病等人成功地甩開了突然就群情激昂的人群,回到老街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極端古怪的壓抑感,鼻青臉腫的白澤腳步突然一頓。   反玄女天際感應直接拉滿。   簡直是在腦海裡biubiu地炸響。   這種感覺,就仿佛當年同時見到了玄女和嫘祖一樣啊。   白澤嘆息,然後被拎著往回走,推開門的時候,白澤和衛淵走進門,看到前面嚴陣以待,一幫山神和水神肅然而立,渾身殺氣,身穿白色道袍,氣質溫暖的女魃,凌厲森然的玄女之氣,還有苦笑著的庚辰。   娥皇女英,屋子裡坐了滿滿一屋的人。   同時邁步往裡走的白澤和衛淵:「…………」   沉默。   後退半步,退出門外。   「我們是不是開門的方式不大對?」   「啊這,或許是……」   白澤微笑,衛淵微笑。   沉默之後……   白澤撒腿就跑,衛淵一手直接扣住他腦門。   衛館主額角青筋賁起,微笑著靠近:   「你,給我,進來!」   然後另一隻手從天而降,按在了衛淵的肩膀上。   溫柔的天女魃指了指屋子裡,微笑不言。   片刻後,博物館當中,在一眾朋友們友善的注視下,重新放了一次直播,女魃微笑越發溫柔,武侯羽扇掩住面容,憋不住地笑,衛淵嘆氣,看了一眼白澤,右手按在白澤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剛剛我幫了你,現在你該幫我了。」   「你現在表演一下那個。」   「就是那個巴拉啦魔仙變身……」   白澤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疑惑的兵魂,道:「……這事兒,能不能容許我拒絕……」   衛淵震聲道:「我多少也救過你,現在就連一點名聲你都不能付出嗎?!」   面對著一眾人的目光,白澤嘴角抽了抽。   啊,天國的姬軒轅。   我是白澤。   我以為把鍋甩給這傢伙,我就可以活下來。   但是我錯了。   這傢伙,好像是個五千年的甩鍋大師……   片刻後,在兵魂凝固,失神,茫然,心碎,恨不得當場被超度的表情變化下,三界八荒第一美人出現在了博物館裡,一種社死的芬芳裡,沉凝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   「什麼嘛,原來是白澤啊……」   女英吐出口氣。   「白澤啊,許久不見了。」   女魃腦海裡玄女真靈嘆息,然後溫柔道:   「這傢伙怎麼還沒死呢……」   溫柔的天女魃沉思,在這一片放鬆下來的氣氛裡,突然開口道:   「可要是,衛淵你就喜歡這個型的,怎麼辦?」   衛淵:「…………」   珏:「…………」   白澤面容一呆,而後瞬間遠離衛館主,感覺後背發亮。   姬軒轅,只有你才是值得信賴的嗎?   一陣古怪的注視,正在這個時候,伴隨著鈴鐺的聲音,博物館的門被推開,身穿墨衣袀玄的始皇帝微怔,而後從容含笑道:「諸位在這裡,是為了迎接朕的回歸嗎?」   「此身已非大秦之皇帝,此地亦非大秦之國土,故而諸可平禮,不必如此地莊重。」   人間的皇帝。   女魃微微抬眸,打量了下,內心自語道:   「玄女,你為什麼會喜歡軒轅?」   「這個好像更好些……」   寄居於魂魄內的玄女真靈比較了下此刻雍容溫和的帝王,然後和自己印象裡不著邊際的君王一比,不知為何有種挫敗的感覺,而聽聞了事情發展之後,始皇帝突然笑起來:   「原來如此啊。」   「真是誤會,但是阿淵,你讓珏姑娘擔憂也是確實的事情。」   「除去了擔憂,恐怕也有生氣吧。」   珏下意識道:「沒有啊……」   眼眸微垂,手指把玩衣擺:   「說到底,我似乎也沒有立場生氣。」   在生氣了啊。   武侯自語。   果然在生氣了啊。   一身執事服正在擦拭高腳杯的水鬼有所察覺。   看來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是因為未婚夫這個名號?   娥皇女英也意識到了什麼。   背著畫板的伏特加娘娘也察覺到了素材的氣息。   契開始思考白澤肉的香氣。   阿淵手足無措。   白澤……   白澤感覺到了殺意!   一片複雜的氛圍裡面,始皇帝突然哈哈大笑:   「沒有立場生氣?哈哈哈哈,那給你這個立場不就可以?」   「唔嗯,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   君王理所當然地道:   「那今日訂婚好了。」   「??!」   「哈?!」   「此乃始皇帝之御令,不許拒絕!」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六百字~ 第760章被遺忘的故事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六十一章願生生世世,永以為好『此乃始皇帝之御令,不許拒絕!』   這樣霸道的話,居然就這麼理所當然地說出來了,衛淵張了張口,一時無言。   不是,剛剛不是還說,已經不再是大秦之皇帝,這裡也不是大秦之國土了嗎?怎麼轉眼就是另一幅說法了?衛館主目瞪口呆,身穿墨衣袀玄的帝王想了想,溫和道:   「也是,朕已非皇帝,大秦也已經沉睡於歷史。」   「人間現在是所謂投票制度是嗎?」   君王舉起手:「那麼,同意今日訂婚的,請舉手。」   於是珏看到一隻只手掌幾乎是本能舉起來。   甚至於連被打擊到心碎的兵魂。   都被水鬼和水神長乘一左一右叉起來,舉手。   兩個小紙人兒從盒子裡爬出來,舉起手來。   珏看到前面的衛淵毫不猶豫舉起來兩隻手。   於是少女面紅耳赤,而後慢慢地舉起自己的手。。   始皇帝環顧周圍,而後大笑道:「甚好,甚好,朕心甚悅。」   「唔嗯,上卿大婚,本該三書六聘,派遣武安君前往崑崙,按照禮儀才是,但是現在武安君並不在人間界,崑崙西王母似乎也流離未歸,那這些東西就稍微放一放,之後再補。」   始皇帝微笑道:「不必再拖延了。」   「諸位,且開始吧。」   「廣邀好友,遍請同道,而後在此舉行一次家宴,而後把事情辦了便是。」君王語氣微頓,而後略帶著些許揶揄玩笑道:「否則的話,怕是又會發生許多的事情,最後倒是不了了之罷?」   衛淵啞口無言。   或許是大家對於這兩人的遲緩速度實在是太慢了,故而始皇帝一開口,索性就趁著這個機會來一次超級加速,一瞬間大和尚圓覺狂笑著衝出了博物館,而後邁步狂奔,衝向超市。   而山神水神們跑去幫忙收拾東西。   遠遠地能夠聽到僧人的大笑聲音,比當年頓悟佛法都要痛快。   水鬼攙扶著『道心破碎』的兵魂回去休息,聽到聲音,古怪道:「大和尚怎麼這麼高興?」伏特加娘娘理所當然道:「這當然是,大和尚其實是博物館裡最大的cp頭子啊。」   「嗯???他?」   水鬼古怪道:「我記得他不是法海轉世嗎?」   「法海你不懂愛,啦啦啦啦啦啦……」   水鬼扯著嗓子喊著歌,被伏特加娘娘一擊頂心肘打翻,看著那裝作身受重傷的水鬼,少女穿著白色船襪的腳直接踩在水鬼腰杆子上,輕輕踩了下,道:「起來!」   「真的是,你也不想想看,法海,阿呸呸呸,我是說,大和尚法號是什麼……」   「嗯?圓覺啊……」水鬼不解。   少女畫師道:「是啊,圓覺,淵珏,讀音都一樣。」   「圓覺大師,就是淵珏大師!」   少女眼底亮起,震聲道:   「也就是說,他從出生開始,就是淵珏單推人了!」   水鬼瞠目結舌,而後下意識反駁道:「你這傢伙在胡扯什麼啊,唯識宗弟子單傳,據說連取法號都是要焚香禱告,詢問祖師,然後隨著緣法去取的,難道說這唯識宗的祖師都希望衛館主能夠找到一個歸宿嗎?」   「啊這……或許呢……」   畫師少女囁嚅著反駁,倒是沒有那麼理直氣壯了。   似乎想像不到,不修來世,不求輪迴的唯識宗真修,殘留在人間的遺憾,會是這樣,要是說其他的僧人倒是還有可能,但是啊,唯識宗的上一位真修可是唐玄奘……   那位,可以算是佛陀了啊。   神州佛門之中幾乎是當之無愧的存在,一個人蹂躪了巔峰期的佛國,在歷史上留下了大乘天和解脫天這樣稱號的覺者,並非是去西天取經,而是因為我已經是佛門大乘,故而我所說之佛法,便是大乘佛法。   這樣的覺者怎麼會有遺憾呢。   畫師少女想了想,然後看著失魂落魄的戰魂,道:「要不然,我安慰下他?」水鬼嚇了一跳,道:「你打算搞什麼?」伏特加娘娘挺起胸膛,道:「我這裡有很多書,據說人在受到衝擊的時候,比較能夠接受外來觀點。」   「比如……」   啪!   水鬼雙手按在畫師的肩膀,誠懇道:「拜託了,伏特加。」   「請你務必不要再摻和了,以你的那些私藏,我恐怕老兵會給你搞得徹底玩掉,請你收了神通吧!」   「我不想要去上廁所的時候必須警惕地捂著後面。」   「請務必,務必不要推開他新世界的大門!」   畫師視線微微偏移開:「我,我也沒有要做什麼啊……」   「還,還有,你靠得太近了!!!」   「嗯?!」   水鬼往前湊了湊。   那張雖然很帥但是因為平時實在是過於屑的臉一下湊得太近,畫師身子一僵,而後本能地做出反應。   一記標準的直拳。   水鬼,倒地不起——撲街!   最後水鬼和兵魂兩兄弟都被送入了屋子裡。   在大家忙碌的時候,那雙繡花鞋悄悄走入了屋子裡,在原主魂飛魄散之後,剩下的,純粹的繡花鞋通靈,化作了個小姑娘,悄悄看著曾經在櫻島神社恣意縱橫的戰魂。   口中輕輕哼著歌,安慰戰魂的內心。   ……………………   而衛淵這個時候,想了想,給女嬌打過電話去。   「喂?」   慵懶的聲音傳回來,女嬌把玩著鬢角白髮,笑吟吟道:   「如何,妲己的事情,你有所了解了嗎?」   「嗯,我知道了。」   「哦?比我想像的要快嘛。」女嬌微微詫異地挑了挑眉,想了想,接下來大概就是阿淵詢問妲己當年做的選擇,會詢問自己為什麼明明知道內情,卻始終沒有主動點破,而是讓他去慢慢調查。   嗯,這就是後發而先至,以不變應萬變。   無論阿淵做什麼選擇,最終都將會陷入掌握當中。   當阿淵面對的問題和選擇都是由女嬌自己給出的時候,那麼無論他選擇什麼選項,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而後電話裡面傳來聲音:   「然後,雖然有些突然。」   「但是我要訂婚了。」   「哦,你要訂……什麼?!!」   女嬌的微笑凝固。   外面的小狐狸聽到裡面譁啦一陣響動,而後聽到了雍容美貌聰慧的女嬌國主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個度,失去了一切盡在把握的從容不迫,語氣裡甚至於有些許結巴:   「訂婚?!!」   ……………………   女嬌的臉上帶著些許的茫然,那張原本明豔大方的臉上多出了一種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有出現在她臉上的遲滯感,把手裡的盒子遞過去,水鬼接過盒子,放在旁邊,而後高聲道一句:   「青丘國上賓一位!」   「送禮來此,來,請上座,裡邊兒請!」   女嬌看到衛淵,衛淵看著女嬌。   「就訂婚了?」   「訂婚了……」   「這麼快?」   女嬌下意識呢喃,旋即也意識到,其實這兩個傢伙的感情都早就到了,只是差了一點外力推動,而恰好,始皇帝看出來了這一點,而更恰好的是,始皇帝和女嬌,以及阿亮的性格不同。   他屬於乾脆利落直接給你們安排好的那種。   「哈哈哈,這位便是青丘國主?」   恢復了二十餘歲青年最巔峰期的始皇帝笑著道:   「這還是第一次見面,淵有勞尊下教導了。」   一頓飯菜,龍虎山老天師都風風火火從龍虎山上趕了下來,身後的湖中仙女滿臉羨慕地看著博物館今日的畫風,然後那一雙柔美的眸子落在了道門玉帝的背後,一瞬間老道士覺得背後汗毛都炸開了。   僵硬地完全不敢轉頭。   「這是禮物……」   小阿玄遞出禮物,然後補充道:   「趙師叔祖說,他如果來了的話,你肯定會要他直接送一百年的財運祝福,所以今天這頓飯他就不來吃了。」   衛館主幹笑道:「不至於,不至於……」   「最多也就十年。」   張浩把車停在外面,抱著一箱酒走回來,道:「衛館主,我來蹭飯了啊……這次我可是把酒都帶過來了……」譁啦啦,從車後面鑽出來了項羽的弟弟項鴻寶,還有董越峰老教授,以及面容精緻,氣質元氣的欽原。   林玲兒和小魚兒跑去找紅繡鞋之靈。   衛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自己都已經認識這麼多朋友。   始皇帝大笑著道:「這便是人間之樂和紅塵之樂了……」   他起身,本來打算是自身在白紙上落筆寫字,但是契約之祖早已經起草了一份契約,少年看著這上面的文字,嘆息道:「五千年前就準備好了,結果沒有想到,一直到現在才能夠送出去。」   「你們兩人寫下名字吧……」   衛淵原本緊張得要死。   比起第一次握劍,第一次上戰場都要緊張。   但是當這個時候,他卻突然冷靜下來了,不知為何心中安靜如同流水,再沒有絲毫的不安定感覺,深深吸了口氣,主動伸出手握住了旁邊少女的手掌。   少女手掌略有涼意,如同玉器。   微微顫抖。   衛淵想到初見之時還沒有名字的天女,神色溫和下來,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   雙玉為珏,回水成淵。   則玉成雙,則水不離。   最初的劍客低語:「執子之手。」   於是少女回答:「與子偕老。」   衛淵輕聲道:「吾心悅汝……」   「嗯。」天女握住他的手,展顏微笑:   「我知道。」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願與君知。   願與君識。   願生生世世,永以為好。   水鬼高呼:「禮成!」   始皇帝噙著微笑送上了自己準備的禮物,一對戰國玉鳳,道:   「現在只是初禮,訂婚,三書六聘,等到那位西王母回來,當要一一補上才是,一生一世,只有這一次的經歷,斷不能含糊,等到你們的孩子出世,朕會親自給他表字,而後讓白起傳授他劍術。」   「不必了啊,始皇帝。」   女嬌噙著微笑回答:「既然是阿淵的孩子,那麼小時候還是要在青丘國的,否則長大了可或許會被人欺負,至於表字,世上難道還有誰比起契更適合給孩子起表字的嗎?不會吧不會吧,始皇帝你該不會真的這樣想吧?」   始皇帝灑脫道:   「哦?是嗎……只是可惜,人族之子生長於青丘狐國,未必合適。」   女嬌笑意盈盈:   「淵自己便是塗山氏,所以,合適得不得了。」   「大秦執戟郎,沒有修狐族法門的道理。」   「我塗山氏乃是最古人族的一脈分支,可是要比大秦更久遠些。」   兩位視線交匯,氣氛頗為融洽,卻暗含鋒銳。   小青抖了抖身子,感覺到有點冷,默默挪移開位置。   那邊水鬼大喊道:「對對了,這邊這邊,大家朝著這邊看過來啊,來,茄子!」   譁啦……   大門被推開,白髮金瞳的青年最後一刻趕上來。   手中的禮物直接扔過來,眾人下意識做出迴避動作,衛淵將少女攬在懷中,伸手接住了無支祁送來的遊戲,咔嚓聲中,這一刻被定格下來,昏黃色的陽光照入博物館裡,人們的臉上帶著微笑,驚呼,朋友都在,一切美好鮮活。   「嗚呼起飛!」   水鬼打了個響指,笑容燦爛:「拍了一張很好的照片啊。」   衛淵這個時候才看了看手裡的禮物,發現是一堆遊戲。   無支祁言簡意賅:「時間太短。」   「這個大概是,《和孩子一起玩的一百個遊戲集合》,我可以和他打。」   衛淵嘴角抽了抽:「真有你的風格。」   白髮金瞳的青年看了看珏,皺了皺眉,還是點了點頭道:「……弟妹。」   衛淵道:「叫媽!」   「弟妹。」   「叫媽!」   無支祁額角賁起青筋,直接一把薅住衛館主的衣領:「你找茬?」   白髮劍客大怒反手薅住對面衣領:「你的遊戲卡都是我買的!」   兩個白毛怒視對方,阿亮無奈地嘆息,默默地把手機收好。   聊天通訊記錄第一行,是匿名轉發直播連接,轉發對象——天女珏。   一切,皆在亮預料之中。   少年微笑捧著奶昔,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視線收回,落在了那位墨衣袀玄的始皇帝身上,後者笑容灑脫,已沒有了帝王之氣和霸道的感覺,反倒是放下了的從容,但是,這位神州上下五千年獨一無二的霸者,真的會是這麼一個享受人間之樂的性格嗎?   在知道共工之劫之後,難得的一次愉快經歷,杯盤狼藉,客人們一直到夜裡才離去,張浩現在轉為文書工作,告訴衛淵和阿亮,那個妖神已經被抓起來,只是,似乎還有另外一名妖神更早偷渡人間。   此刻仍舊下落不明。   伴隨著夜色加深,路燈都顯得有些昏暗。   少年謀主嘆了口氣。   看到始皇帝離開了老街,不知去向。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凌灬羽宇盟主,謝謝~   7017k    第761章白澤的絕地大反擊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六十二章帝者霸道人間界——   帝陵原本的位置之處。   和十大巔峰之一共工的慘烈一戰,導致這來自於墨家最後的饋贈徹底地消耗殆盡,一切戰俑的靈性也已然全部地都散去了,只剩下了作為景點觀看的作用,其中更是頗為殘破破敗,連放大內部空間的陣法都已經消失。   超凡褪去,最後的大秦戰俑完成了自己的最後一戰,消失在歷史。   月色之下,十二金人卻還在,手中握著鎖鏈。   單一的金人,是代表著墨家機關術巔峰的造物。   本身只是人間級別的戰力,但是一旦湊齊十二金人,就代表著類似於九鼎的氣運連鎖,尤其是在人間界,和大地下的龍脈聯繫在一起,有著極為強大的類概念級別的壓制力。   一名妖神被鎖鏈捆縛。   四肢,腰部,脖子全部被鎖鏈捆鎖。   剩餘的六名金人手中握著兵器,抵著其脖頸,後腦,心口,而仔細去看的話,就能夠看得到,這些鎖鏈都和一根最粗的聯繫在一起,最終穿過了妖神的琵琶骨。。   哪怕是來自於大荒的妖神,被類似九鼎級別的概念鎖定。   也將徹底失去其行動力。   祂面容恐懼,心中更是不敢置信,自己才是剛剛踏上了這裡的土地,和另一名同伴分離開,就遇到了相當恐怖的襲擊,最終在類似於九鼎的神話概念效果下,很快地敗下陣來,而後被鎖住。   在這裡已經跪了足足一天一夜。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祂心底的恐懼和不安不斷積蓄著。   每過一秒就比之前更強一分。   仿佛墜入無底深淵。   直到腳步聲音緩緩靠近,妖神猛地抬起頭,錚然的鳴嘯聲音響起,兩把大秦戰戈交錯,直接鎖住祂的首級,而後猛地往下壓,而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裡,祂確認了,就是來者帶著十二金人狙擊了自己。   低沉的劍鳴聲音。   夜色之下,泰阿劍的鋒芒凌厲,緩緩抵著妖神的咽喉,青年右手背負身後,墨色的瞳孔仿佛盛放著比黑夜更加深沉的東西,那一個妖神,並非是流竄,而是被擒拿。   「爾等,是從何處裂隙,進入人間的?」   妖神將那裂隙的位置告知於帝王,痛苦地道:「沒有了,就只有我們兩個進來,你不用擔心……」   「朕從不擔心這個。」   「嗯?不對,你……」   妖神突然驚覺,眼前的男子眼中,並不是為了制止。   那種如同黑夜之下烈火般的侵略感,讓祂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不是為了防禦……   他是要進入大荒!   妖神脫口而出:   「不,不要殺我,饒……」   聲音戛然而止。   劍鋒刺入妖神咽喉,切斷了咽喉,斷絕了性命,代表著人間氣運的十二金人同時發力,鎖鏈拉扯,扭斷了妖神十二天幹氣脈,破絕丹田,扯斷脊椎,最後兩柄幹戈直接交錯著斬下,將那青面獠牙的頭顱斬下。   血腥之氣在夜色中濃烈。   始皇帝語氣平靜:   「當你踏上神州的時候。」   「就已經有了最大的取死之道,淵,還是心軟。」   「你覺得呢?諸葛孔明。」   墨色的瞳孔,仿佛盛放著一切,凌厲的劍鋒微微鳴嘯,始皇帝微微側眸,伴隨著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聲音,白袍的謀主出現在了帝王身後不遠處,摸了摸鼻子:「亮今天晚上有點睡不著覺,出來散個步。」   少年謀主笑著道:「看來始皇帝陛下你也睡不著啊。」   兩人之間的氣息有些微妙,威道泰阿之上,代表著部分神性的鮮血匯聚流下來,諸葛武侯看著死去的妖神,想了想,還是問道:「始皇帝陛下,問了大荒裂隙之處,不知是要做什麼?」   「難道說,是打算不告而別,自那裂隙之處,前往大荒嗎?」   帝王笑了一聲,回答道:「當然不是。」   泰阿劍緩緩收回劍鞘。   「那一處裂隙,不過是卑劣偷渡者的鼠洞。朕會和淵前往朝歌城,而後自朝歌取道崑崙,堂堂正正地抵達大荒。」   少年謀主道:「亮還以為,陛下已經放下了那些爭鬥之心,會安安心心在神州的老街養老呢,紅塵人間什麼的,倒是也挺好的。」   始皇帝哈哈大笑:「紅塵俗世,萬丈人間,當然很好!」   「但是卻不是最好。」   「諸葛武侯,朕且問你。」   「試問,何以為帝王之劍的劍鞘」   少年謀主道:「是寬以待民,仁政愛民,萬丈紅塵,與民休息。」   「亦是這人間煙火……」   始皇帝看著眼前手中羽扇輕搖的謀主,道:「好,那麼容朕問,諸葛亮啊,試問,劍鞘的意義在於什麼?」   少年謀主沉默許久,回答道:   「劍鞘的意義在於出劍。」   若不出鞘,那劍也不過是一件裝飾品。   並無價值。   於是帝王笑著道:「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白衣謀主羽扇輕搖,微笑道:「……只是感慨,陛下終究還是那個一統天下,締造神州一國不散霸業的霸者,人間的煙火紅塵,終究不是你這樣的人應該停留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你?如此的稱呼,諸葛武侯,也不偽裝那一副溫良恭儉的模樣了嗎?」始皇帝大笑數聲,袖袍一拂,墨衣袀玄,仿佛大秦的黑色雲氣,手掌修長,扶著泰阿劍的劍柄,朗聲道:   「莊子說劍。」   「庶人之劍,蓬頭突髻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是未見阿淵之劍術,否則當知白虹貫日之氣魄,彗星襲月之凌厲。」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這也不過只是治國之道,如此而已,朕早已經習得。」   「可惜,莊子終究只是一介在野道人,未知國事。」   「諸侯之劍,老生常談!」   諸葛武侯道:「那麼,始皇帝是想要……」   嬴政伸出手,從容道:「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諸葛武侯,臥龍之才,不出南陽便知天下之事。」   「此人皇之劍,不知可否懸於大荒崑崙!」   少年怔住。   他從眼前青年始皇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從不曾見到過的熾熱烈焰。   這是註定要殺伐和徵服的男人,他知道自己即便是女媧土之軀,也存在壽命極限,而他已經沉睡太久太久,大秦已經太久沒有征戰了,被評斷為威道的神劍正在成為歷史,大秦的高歌化作了歲月的塵埃,而他知道自己正在逐漸老去。   他每停下一天,就少一份機會去完成自己的目標,紅塵美好,於他卻無異於蠱毒,他不願就此老去紅塵。   君王持劍和武侯擦身而過,袖袍翻卷,語氣平淡:   「十二金人,朕會留在此地,以大秦之名,永鎮人間不滅。」   「而後親自去大荒。」   自大荒裂隙前去,不過是偷渡者的倉皇失措。   從大道之上堂皇正大地抵達,才是君王的出徵。   「功過三皇,德超五帝。」   「人皇之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君無戲言,朕說過的話,要將他們一一全部實現……那麼,武侯,今日天涼,睡不著的話,也最好早些回去。」   「卿……小心著涼。」   始皇帝墨色幽深的瞳孔落下,少年謀主眼底溫和嘴角微笑。   功過三皇德超五帝之霸者,臥龍之才謀算天下的謀主。   兩人在這深夜交錯而過。   阿淵還在睡覺。   諸葛武侯羽扇停止搖動,許久後吐出一口氣。   遠超曹孟德的霸道,絕對凌駕於孫吳之上的氣魄,以及,天下一國這樣在玄德之上的格局,始皇帝……東方體系皇帝這一名詞的註解,神州數千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局勢的締造者。   少年謀主羽扇輕搖,那一雙噙著溫和笑意的眸子裡面。   幽深莫測,絲毫不遜於霸道的君王。   「阿淵身邊,都是些麻煩人物,果然是這樣……」   ……………………   第二日,博物館內。   經過袖裡乾坤改造過的場地,足以在一個紙杯子裡開一場足球會。   霍去病興致勃勃地換上了衣服,背後一張大漢強弓,一把長槍,紅色戰袍,銀色戰甲,馬尾金環,英姿颯爽,其實雖然衛淵是劍客,但是一般來說,長柄的戰力和破壞力,殺傷力,都遠超過刀劍這樣的短兵。   猛將在戰場上,長槍的破壞性,短兵只有靠近了才有可能交鋒。   而別人又不是木頭樁子,槍法裡自然也有對應的不讓對手靠近的法子,然後對面打不過來,刀子砍過去最多一個大口子,槍鋒一紮那就是一個貫穿性傷口,要了親命。   因為今天要嘗試聯繫朝歌城,打開同道。   蘇玉兒也在。   英姿颯爽的霍去病悄悄看了一眼那邊的少女,而後立刻收回視線,殊不知這樣的小動作在周圍人的眼裡有多麼的顯眼。   他挺了挺胸膛,朗聲道:「來吧,衛館主。」   「我知道你似乎是個文人,所以,我會手下留情的。」   少年名將手中的兵器一擺,自信道:   「請,全力攻擊吧!!!」   ps:今日第一更…………    第762章始皇帝的解決方法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六十三章入朝歌,撒手沒預備在蘇玉兒在場時的霍去病,就仿佛是高中時候,男生發現自己暗戀的女生走過籃球場一樣,直接渾身上下加滿了buff,哪怕是他的舅父,當年和自己練招的時候,都已經需要提起精神,才能夠和自己抗衡。   此戰,必勝!   少年懷揣著如此的從容自信。   堂堂出陣!   而後,冠軍侯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蹂躪。   片刻後……   「嘶……」   少年鼻青臉腫坐在沙發上,腦海一片懵逼,怎麼可能。   我大漢的戰陣槍法……   居然被人直接以拳破去?   酒精棉籤擦拭過傷口的時候,少年臉上肌肉抽了下。   這種感覺,簡直比起烈酒灑在傷口上的刺激性都厲害些,他有些忍不住臉上神色都要變黑,可是抬起頭,看到前面專心給自己處理傷口的少女,看到少女鬢角青絲,淺褐色的眸子安靜。   風吹過來的時候,少女鬢角的青絲好像在他臉龐上划過,稍有點痒痒的,呼吸的時候,帶著些香氣。   「疼嗎?」   蘇玉兒眸子落在少年名將身上。   「不疼,疼什麼啊!」   少年名將回過神來,拍著胸脯,豪氣沖天道:   「把那些什麼消毒水還是醫藥酒精,都多多得用上,若是讓旁人看到,還以為我們用不起似的!」蘇玉兒無奈,作為自小在御林軍之中廝混長大的名將,少年階段的霍去病,冷靜和少年的荒唐都還共存。。   「嘴硬……」   蘇玉兒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嘆了口氣。   手中棉籤給霍去病臉頰一側的淤青上藥。   霍去病,目前十七歲,特性在於率領軍隊長途奔襲,以及強大的統帥率和成長性,但是單體實力,只是人間級別,而衛館主,本身已經神話級,剛剛霍去病背負長槍,意氣奮發。   衛館主深刻反思了自己的半個老師不開神話概念,被水神共工直接創了腰子的慘劇。   並且做出了深刻反省。   引以為戒。   於是還沒有開打,三教合一之功體,趨利避害之神靈秉性,撐天拄地之概念,心象溝通內景,直接和清醒之夢當中的河圖洛書相聯,外界左手五指微張去,氣機流轉,是道門陰陽轉圜的手段,眉心清光琉璃,是佛門他心通和漏盡通的加持。   陰陽轉圜!   撐天拄地!   算盡因果!   規避殺機!   當時旁觀的諸神臉上的神色都緩緩凝固。   我尼瑪……   打,打雞毛啊打。   然後就看到霍去病自信滿滿地上了。   然後他就跪了。   長槍的槍路直接被漏盡通給死死克制住,然後反手一個陰陽轉圜,左手把槍一扣,右手直接五指握合,大秦黑冰臺當中有被其滅了的魏武卒徒手技擊之術,而後霍去病就被蹂躪了。   此刻霍去病還要嘴硬,蘇玉兒正要給他上藥,一隻手扣住她手上的藥瓶,衛館主微笑道:「沒事,玉兒你先回去,我來給他上……」   少年名將臉色微僵。   衛館主嘴角微微翹起:「不疼,是嗎?」   「……不,疼。」   霍去病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黃巾力士,給我按住!」   衛淵打了個響指,虛空中直接出現了兩條膀大腰圓的黃巾力士,一左一右,直接把霍去病叉起來,然後衛館主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嘴角笑意緩緩浮現:「我來親自給你正骨,上藥!」   「玉兒也是青丘的,我也是青丘的,沒差哦……」   少年的悶哼聲音終於忍不住變成了慘叫。   在暗戀少女的面前徹底社死。   水鬼感慨著道:「話說,這小夥子,一直這麼勇的嗎?」   「他不知道老大和共工打過架嗎?」   伏特加娘娘道:   「……不勇的話,怎麼可能帶著幾百人就敢去抄匈奴的老家的?」   「啊這,倒也是。」   片刻後,霍去病坐在地上,齜牙咧嘴,痛得十七歲的少年兩眼淚花都要出來了,這完全和情緒無關,是身體的應激反應,咬牙切齒,猛地起身,卻突然微微一怔。   身體的傷勢,全部恢復了……   你!   衛淵回答:   「阿亮以前身體不大好,我給調養的,所以多少還是有些心得。」   「唔,你能忍住這個痛,不錯,就是武功差了些。」   霍去病揉著肩膀,咬牙道:「你等著……我總有一天會挑翻了你!」   衛淵嘴角勾了勾:「我很期待。」   「現在先去洗手吃飯,待會兒我教你幾招。」   順手在十七歲的霍去病頭頂一拍,後者不服,旋即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道:「你說,武侯的身體也是你幫忙調養的,那麼,他也能扛得住這麼疼的嗎?」   「當然不。」   衛淵理所當然道:「我給阿亮都是無痛版本。」   霍去病:「…………」   衛館主微笑道:「還是說,堂堂封狼居胥的冠軍侯霍去病將軍,居然怕疼到了得要和一個身體不好的謀士一樣待遇的地步,當然,現代社會很民主的哦,你如果想要阿亮的待遇,我可以滿足你。」   霍去病看到那邊蘇玉兒的側臉,梗著脖子道:「不,這樣就好!」   於是某白髮劍客鼓掌微笑道:「有骨氣。」   「我最欣賞你這種有骨氣的孩子了。」   「待會兒再教你兩招。」   霍去病:「…………」   水鬼看著那邊微笑著的白髮劍客,仿佛看到了背後的九隻尾巴搖了搖,呢喃道:「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契點頭,肯定道:「確實露出來了。」   少年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呢喃道:   「禹啊,對不起,阿淵被女嬌帶壞了。」   「你回來了,可能會見到兩個狐狸精……」   那邊的白髮劍客右手背負身後,白髮垂落腰間,嘴角帶著笑意,霍去病的資質,比他預料的還要強一些,嗯,是個可造之材,所以就要以青丘之國和黑冰臺的法子可勁兒地造。   「……阿淵你在欺負他?」   吧檯後面,穿著白色襯衣,繫著淺色圍裙的少女嘆氣。   臨近中午,珏穿著簡單的居家服飾,黑髮系成馬尾,無奈地看著那邊得意洋洋的白髮劍客,手中還握著用來嘗湯味道的湯勺,老街這邊的做飯是輪換制,今日恰好輪到了珏。   衛淵聳了聳肩膀,「我沒有啊,對吧,冠軍侯大將軍。」   霍去病額頭賁起青筋。   而後臉上浮現出僵硬的微笑,一字一頓道:「沒有……」   「我們只是在交手切磋。」   「好了,洗手吃飯。」   珏手裡的湯勺在劍客頭頂敲了下,動作頓了頓,然後把剛剛敲了下他的湯勺也遞過去,目不斜視道:「嗯,把湯勺也洗一洗……」   衛淵順勢接過,把湯勺放下,中午的午餐很簡單,相較於大和尚圓覺的素菜,珏的手藝雖然同樣清淡,但是並不會規避葷菜類,始皇帝,阿亮,契享受這一頓飯菜,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樣。   各類的蔬菜,肉類在幾乎完美的控制下,呈現出了仿佛交響樂一般的搭配感,肉鮮嫩多汁,蔬菜也保留了其鮮美的口感,衛淵吃得非常滿足,而無支祁則是毫不客氣地『喝酒』。   在吃飯的同時,順便和蘇玉兒閒聊。   「你也要去朝歌城嗎?」   「嗯。」蘇玉兒點了點頭:「畢竟是他們當年最後送出去的地方,我也想要看看……那裡現在是什麼樣子,和我記憶裡面有沒有什麼不同……」   「這樣……」   衛淵沉吟,而後點頭答應下來。   山海裂隙幾乎已經全部被封印住,以玉器祭祀完成對朝歌城的探索,而後穩定住通道,是必然要做的事情,張浩那邊已經聯繫到了專門負責這一塊的研究人員。   到時候會以道門打醮,以及現代化科技的手段一起穩定兩個世紀的聯繫,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說之前自北印神系得到的太陽神核心已經在鑄造長安劍的時候徹底消耗。   但是老天師在龍虎山上誅殺了四兇混沌。   混沌當時急了眼,把自己負責的氣運金柱都給搬了過來。   也就是說,只需要以氣運金柱駐在那裡,就足以穩定住基礎的通道,而後再靠著法陣,典儀,以及自各大門派取來的定氣運之物,把這個通道徹底固定住。   一個穩定的,足以跨越兩個世界的空間通道。   這是一個極端稀少稀缺,並且值得研究的課題。   不知道又是什麼研究計劃……   這一次抵達朝歌城,完成了第一步之後,衛淵也會順勢前往大荒,尋找縉雲的下落,想了想,看向旁邊的阿亮,道:「阿亮你要去朝歌城看看嗎?」   少年武侯眼眸看了一眼始皇帝,搖了搖頭道:「我就不去了。」   始皇帝微笑道:「朕倒是有興趣去看看。」   契舉了舉手。   衛淵看了看微笑雍容的帝王,又看了看戴著半張面具的契,而後下意識看了看那邊因為連續兩天,先被霸王揍,然後被廚子揍,所以吃飯都覺得痛的霍去病。   不知道為什麼……   總感覺會有種撒手沒的預感。   衛館主嘴角抽了抽,道:「冠軍侯你就在這裡養傷吧……」   總覺得把你帶出去還會撒手沒。   等到張浩等人抵達之後,衛淵將幾件青銅器都一一擺放好,在最初的時候,他還需要藉助打醮之陣,在有蘇玉兒鮮血的幫助下,還需要拼盡全力,現在卻只需要隨手一拂袖。   這就是雙手一拍,喊啥來啥。   衛淵心中玩笑了一句,現在的實力,和當初已經是截然不同。   青銅器表面上的共鳴泛起流動的紋路,而後化作了前往朝歌城的通道,衛淵吐出一口氣,看向珏,道:「那珏,我們就先出發了……這一次我要去找縉雲,所以沒辦法立刻回來。」   少女給他整理了下衣領,嗓音輕柔溫和:「那注意安全。」   聲音頓了頓,突然想起了那個在桃花源幻境裡的經歷。   面容微微泛紅,聲音微弱,結結巴巴道:「夫夫夫……」   「嗯?」   天女吐氣凝神,暗中鼓起。   沒問題的,在夢裡都說過了……   就只是兩個字,說出來,說出……   少女抬起頭,眼眸微斂,而後看到疑惑的衛淵身後,始皇帝,諸葛武侯,楚霸王,霍去病,蘇玉兒,張浩都安靜側耳傾聽,臉上帶著鼓勵的神色。   少女面容瞬間漲紅。   抬手雙手一推衛淵的胸膛,衛淵踉蹌一步,直接摔入了朝歌城的通道裡:   「夫君!」   少女面容通紅,雙手撐著膝蓋:「說,說出來了……」   那邊的一眾旁觀者譁啦一下散開。   「啊,事兒結了,散了散了。」   「幹活去幹活去。」   眾人譁啦一下散開,而後始皇帝微笑著,同樣踏入朝歌城的道路。   少年謀主坐在椅子上,看著那邊的帝王背影,若有所思,回憶帝陵的傳說,自語道:「既然要從這裡去大荒,那麼拷問出了大荒的線索,陵墓飛雁……」   傳說中帝陵當中有黃金鳧雁,可飛數百年。   那麼,是將黃金鳧雁送入大荒裂隙了……嗎?   也就是說,白起?   大荒——   秦國。   武安君白起伸出手,手中落下了一隻黃金鳧雁。   白起緩聲道:「始皇帝陛下即將抵達大荒……」   上面有隱隱的陣法流光,非常微弱,這代表著距離很遙遠,石夷皺了皺眉,語氣平淡道:「劇烈極遠,從這裡去那邊的話,需要跨越幾乎五個大部族的領地。」   「以及三處混亂的地方,我不建議你這樣過去。」   「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武安君語氣平淡。   而後轉身,大步走下城池。   「結陣,外出。」   這一日,在一月之內就被攻下更名的秦國打開了國家的大門,周圍被驅逐出的亂軍心中大喜,正以為是大好機會,可是轉瞬前鋒就幾乎是瞬間失去了全部的士氣,恐懼無比地坐倒在路邊,放棄了抵抗。   大地因為沉重的馬蹄聲而顫動。   身穿墨色鎧甲,高舉著赤色戰旗的鐵騎仿佛洪流,踏入了大荒,驕傲而漠然地從失去戰意的亂軍之側踏過。   墨色的旗幟之上血色的文字張揚霸道。   秦篆。   秦!   君王有令。   應召而來!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尋找好書的故事萬賞,謝謝~    第763章願生生世世,永以為好(感謝凌灬羽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六十四章火力不足恐懼症朝歌城。   武昱坐在祭祀之處,神色虔誠而平靜。   睜開眼睛的時候,果不其然地,祭祀之處並沒有什麼反應,若不是現在籠罩在整座朝歌城上的簡易符籙大陣,以及那幾位駐守在此地的山神水神,關照著這裡,不受到妖獸群的頻繁侵擾,他都懷疑之前那位出現的山神【衛】只是自己的夢。   但是,現在基本進入到了和平安定的階段。   能夠吃飽飯,那些老者和十四歲以下的孩子也不用握著兵器了。   當然,還需要和妖獸廝殺,仍舊需要外出尋找食物。   但是比起過去那些年,已經好得太多太多了。。   耳畔傳來了戰鼓聲,於是朝歌城巫士武昱站起身來,手持兵器,離開了這裡——即便是有山神的庇佑,但是那些在外的大妖獸也仍舊覬覦著這一片人族聚集地。   時常會在強大妖神的統帥下,嘗試攻城。   這個時候,那三位山神會幫忙抵擋大部分的妖獸,而朝歌城的子民同樣具備有炎黃的武德,會手持兵刃保護自己腳下的土地,只是這一次,出現的妖獸似乎比較多。   而力量上,也超過了三位山神的預料,倒不如說,對方居然專門找到了有資格和三位山神糾纏著的大妖怪,山神畢竟只是遵循著和山川之間契約的存在,強大,但是卻並非是無可匹敵。   武昱握緊了劍。   旁邊的朝歌城武士統領飛御神色漠然。   他是飛廉的後裔。   「是時候,繼續像是過去那樣,靠著自己去戰鬥了。」   哪怕是年邁超過六十歲的老者,亦或者十四歲以下的孩子,都握緊了兵器,生存從來都不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是必須要拼盡全力才能夠得到的資格,朝歌城早已經知道了這一點。   炎黃一脈的自稱,是我。   而我,在商朝時代的甲骨文裡面,是代表著兵器,是戰斧。   我字,拆分便是,從戈者,意思是取戈自持也。   炎黃的悍勇和武德,早已經被埋入了自己的文字裡,而娥的意思,或許後世將其稱呼為柔軟的舞女,但是在最初的文字,那就代表著是手持戰斧的女子。   「取兵,上前,戰。」   冰冷的語氣,從容的回應,持戈者上前,哪怕是老者和孩子。   仿佛野獸的獠牙,死死地和城池之外的那些兇獸對視著。   而就在這個時候,背後的祭祀之處,那一座高峰突然間劇烈地震顫起來,旋即直接崩碎,伴隨著聲音,有人劇烈咳嗽著,道:「該死……沒有計算好空間參數,原來道門的袖裡乾坤和商代的傳送之陣原理衝突。」   「空間套空間,結果直接爆炸了。」   「真特娘的是大腸套小腸……」   而後這一道聲音訝異,道:「衛館主,這邊似乎有妖獸攻城。」   「我們這邊也去幫忙。」   「衛館主?」   那聲音嘆氣:「不好了,珏姑娘那句話殺傷力太大,這人傻了,不過也差不多了,我們上就可以。」   「嗯?是誰……」   「似乎是神州的語言?」   飛御不安,而後聽到了沉靜的腳步聲,整齊到了像是一個人。   「特別行動組,第三行動小組開始行動。」   「戰區蒼龍組加入戰場。」   「保護平民,優先保護老人和孩子。」   在坍塌的古老祭祀之中,身穿迷彩的身影快速行動,神色沉靜漠然,動作凌厲乾脆,這是神州第一支純粹的超凡軍隊,由各大戰區將特種部隊王牌匯聚,以佛門佛骨的巨大消耗為代價,強行提升了單兵修為。   基本素養——   現代軍隊作戰素質。   具備有神州古武金鐘罩第十三層橫練功法,足以抵抗低等級法術。   能夠無視小口徑槍械近距離的射擊。   道門步法修行到第三層以上。   根據作戰兵種不同,分別掌握有三到五種類法術能力。   具備有兵家結陣技巧。   必然配備擅長奇門陣法的輔助。   隨身裝備,道門壺天之術銘文的背包,符籙,特種強襲,單兵火箭筒,急救背包,經過模擬,具備一小時內鑿穿一支超凡勢力的作戰能力,在白澤評價當中,抵達了大荒一線軍隊作戰級別戰力。   『雖然說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是足以參與到神話之戰的軍隊。』   這些來自於現代的軍人踏入朝歌,以不知道模擬多少次的小組陣型作戰方式,踏入了傳說的戰場,飛御神色震動,看到這些戰士抵達前方,以簡單的語言溝通。   「神州支援,請後退。」   戰士看了一眼旁邊才十三歲的孩子。   道:「孩子撤離戰場。」   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糖,遞過去,然後順勢接過了孩子手中那柄刀。   妖獸群疑惑,其中為首的妖獸看了一眼,冷笑道:「修為似乎還不錯了,不過也就是這樣,就這麼百十個人,有個什麼用處?連口糧都不夠……」   「還有那個什麼兵器?」   「哼,奇奇怪怪的管子?」   踏入戰場的現代戰士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自身戰地準備。   墨色的特殊槍械在一片咔嚓聲當中變化,黑黝黝的槍口平靜地指向前方,如果從高空俯瞰,這一片幾乎已經化作了一個標準的神州戰爭暴烈風格。   火力足夠,多方位交叉鎖定。   其中作為政委的那位高聲以學習的朝歌語言道:   「此地是朝歌城。」   「我們是神州,朝歌城自古以來便是神州領土。」   「按照神州律法,屬地原則,此地歸於我神州的庇護之下,這裡的人民享受神州公民待遇,諸位妖族,請立刻放棄包圍,立刻後退,否則我方有權還擊,捍衛我國領土完整。」   這樣的動作似乎讓妖獸統帥都怔了下,而後哈哈大笑。   谷猌「這,這什麼?傻子嗎?!」   「哈哈哈哈哈,拿著那管子就想要讓我們退後?」   飛御都不解,那位指揮官平靜道:   「此地是朝歌城,為神州的固有國土,屬於我神州庇護之下,諸位妖族應該懂得人族語言,請立刻放棄包圍,立刻後退,否則我方有權還擊,捍衛神州的領土完整。」   對面笑聲和獸吼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指揮官對著自己的作戰記錄儀,道:「一次警告,兩次警告。」   「這是第三次警告。」   「請立刻後退。」   「三次警告無效,我方已履行神州戰爭協議,即將採取強制措施,報告完畢,開啟自衛反擊模式,神州是熱愛和平的地方。」   把作戰記錄儀扣住,抬起手:「全員,最高功率掃射。」   咔嚓的聲音同時響起,墨色的鋼鐵,神州『夸父計劃』『祝融計劃』副產物,以足以容納太陽表面高溫的材料為基礎,將原本的火藥爆炸推動型武器變更,此刻換成輸入固定功法的法力,蓄勢後爆發。   只需要修為足夠,那麼蓄勢之後爆發的動能威力,遠超過固定化的火藥類彈藥,又因為必須是修為神州功法的法力才能使用槍械,所以足夠的機密。   「開火。」   妖獸的笑聲和咆哮在上一刻,這是來自於傳說的蠻荒。   下一刻,超凡科技造物的槍械爆發出了屬於人間界的金屬風暴。   以法力為基礎爆發出的恐怖動能,來自於祝融計劃後的特殊彈藥。   瘋狂的金屬洪流直接橫掃了前方。   而道門的壺天背包足以讓這些戰士每一個都化作炮臺。   城池最高處,一位身材兩米三的戰士直接拉下自己的頭盔,是個光頭,放聲大笑,曾經是佛門弟子,一身橫練最強,手中的兵器是重達三千斤的超凡加特林。   來自於夸父計劃。   輸入佛門功法的法力,將會化作電力,強行開啟電磁加速模式。   藍色的電光之下,特殊材質的彈藥瘋狂地掃射出去。   最後甚至於變成了純粹的法力彈藥。   這些兵器平時都有積蓄法力,以保證戰時的爆發。   金色的佛光彈藥瘋狂掃射,那佛門弟子放聲大笑,口中高唱《阿彌陀佛根本往生咒》,恐怖的第一波彈藥洗禮,妖獸的衝鋒居然被硬生生地止住,而後當彈藥耗盡之後,妖獸首領大喜,道:「立刻衝上去!!!」   「他們火力不足了!!」   「嗯?」   他突然視線一滯,遠遠地看到那邊有個男人豎起大拇指對著他。   什麼意思?   下一刻,那邊身穿暗色迷彩服的戰士直接從壺天背包裡面掏出了長達兩米三的單兵火箭彈,旋即瞄準,然後,下一刻……   妖獸看到了流星群……   轟然的爆炸聲持續了足足半個鐘頭。   外面幾乎被超凡科技化之後的兵器給徹徹底底犁了一遍。   外界的妖獸軍隊幾乎化作了爛肉,只有最強的兩名,得以突破了這樣的交叉封鎖,如此的戰果,飛御和武昱許久都回不過神來,他走過去,想要祝賀那位指揮官,順便道謝。   卻看到那邊的指揮官摘下來戰術眼鏡,狠狠地一拳砸下來。   「該死,居然還是被跑了……」   他臉上表情黑得和鍋底一樣:「火力還是不夠!」   「裝備部那些傢伙在做什麼?!」   飛御:「…………」   僵硬轉過頭,看著那被犁了一遍又一遍的黑土地。   還,還不足……   那高大的佛門修士把兵器一收,嘆息一聲,看著那些慘死的妖獸,垂下眼淚來,然後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罪過啊,罪過……」   武昱道:「……閣下也是巫士嗎?這是在……超度亡魂?」   僧人悲憫道:「眾生平等,殺生是罪啊……」   武昱張了張口,道:「那你剛剛那麼起勁……」   僧人莊嚴回答:「眾生平等,皆可以覲見如來。」   「食人之罪,罪不可赦。」   「於是,貧僧只是送他們見佛祖而已,阿彌陀佛……」   武昱無言以對,道:「閣下所用兵器是……?」   僧人提起那經受特殊改造,三千斤的巨大槍械,道:   「它的名字,叫做和平使者10086!」   武昱:「…………」   和平,使者?   衛淵坐在高處,這一戰,他完全沒有出手,只是看著人間界的力量掃平了這一片規模已經足以滅城級別的獸潮,許久後,道:「……看來,人間的變化比我想像得要快……」   張浩點了點頭,道:「計劃是在百年之後,亦或者兩百年左右的時間,人間神州的常備特種軍力量抵達這個基準,當然,很難就是了,這一批已經是人間的絕對精銳了,佛骨舍利也消耗了七八成。」   「尋常人沒有天賦,是不可能把金鐘罩修行到第十三層的。」   「這個階段的武者,已經足以如同達摩祖師一樣,刀劍劈砍,子彈射擊全部免疫,而且直接無視一定級別的法術攻擊,這一百多號人,簡直就相當於一百多個達摩……」張浩嘴角抽了抽。   但是都是值得的。   他想。   衛淵同樣這樣覺得,他環顧周圍,突然面色一僵,道:   「等一等……」   「政哥和契,哪兒去了?!」   PS:今日第一更…………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第764章帝者霸道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六十五章場景復刻,經典重現張浩一怔,下意識回頭,就看到剛剛還在的,那位身穿墨衣袀玄的人間帝王,還有臉上帶著一半面具的少年都消失不見,張了張口,陷入了沉默,衛淵嘴角抽了抽:   「…………不,不至於吧?」   預感這就應驗了?   我博物館裡,全員撒手沒?   張浩安慰道:   「這,衛館主,或許他們只是出去散個步,很快就回來了。」   不,你仔細想想看你說的話,你居然會信這個嗎?   衛淵以眼神表達出了這個觀點。   張浩尷尬地移開視線。   真的嗎?我不信。   巧了,我也不信.JPG。   正當兩人面面相覷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兩人看過去的時候,看到身穿墨衣袀玄的始皇帝自一側走來,手中提著一隻猙獰恐怖的兇獸首級,似乎是被泰阿劍斬下的,劍鋒哪怕收入劍鞘都還氤氳血腥氣。   「朕方才見有兩隻妖獸實力不錯,逃了出去。」   衛淵道:「剛剛政哥你……」   「順便去散步,將其拿回來。」始皇帝如是說。。   衛淵:「…………」   那邊也傳來了腳步聲,衛淵轉過頭,看到契懶洋洋地走回來,手裡同樣提著一隻妖獸的頭,衛淵嘴角抽了下,道:「讓我猜一猜,你也是外出散步,順便殺了只妖獸?」   契理直氣壯:「是啊。」   衛淵扶額嘆息。   「好吧,不管怎麼樣,沒撒手沒就好。」   契笑容燦爛:「怎麼可能呢,你說說,我是那種撒腿就溜的嗎?」   衛淵回憶以前這傢伙『獻祭隊友』然後換取自身脫離戰場的斑斑惡跡,肯定地點頭,道:「你是!」   契:「…………」   無論如何,始皇帝和契沒有變成撒手沒,還是讓衛淵好好地鬆了口氣,戰場之上的妖獸群被掃平,神州的蒼龍作戰隊進入其中,開始搜集戰利品,而衛淵也靠著之前在朝歌城的經歷,和朝歌城達成了意見溝通。   「您是說……帶著我們離開這裡?」   「對,當然這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們也能夠理解你們的擔憂,所以可以選擇先派遣一部分人進入人間界生活,確定可以安心下來的時候,再回來決定是否前往人間,怎麼進入人間,以及在哪裡生活。」   「這裡是關於遷移的具體補償和建議。」   張浩和武昱溝通。   雖然一身道行盡散,但是他還是閒不下來。   「最先帶來的是兵器嗎?」   「比如把這裡改造成防禦堡壘?」   衛淵詢問,張浩在和武昱溝通完,等待武昱和其餘的朝歌城成員交流商量的時候,訝異了下,而後搖頭道:「不是,第一批進入來的當然是科學工作者和施工隊,用三十六件能夠鎮壓洞天福地氣運的寶物穩定道路。」   「接下來的話,會是醫務工作者還有一些道門的弟子過來。」   「醫務工作者會花費一定時間為朝歌城進行全民體檢,而後會根據這些人的身體素質,給他們進行疫苗接種,畢竟,儘管是超凡體系,基本上都有修為在身,可是還是不能大意。」   「然後會進行一定的掃盲教育。」   「學習現代的文字,術數,還有常識課程,以及法律觀念。」   「要保證他們能夠在現代的人間好好生活下去,才會進一步把他們帶到人間界安置下來,然後也有兩個選擇,第一是去大城市,第二的話,青丘國那邊的話,也願意殷商遺民進入那裡生活。」   「然後才是兵器之類的東西裝載在這裡進行防禦。」   張浩道:「民生根本,這些東西很重要,要先把這裡的人帶回神州,其他的都需要暫時地往後面放一放,況且,我們也沒有打算要做什麼,神州是喜歡和平的國度。」   「徵服大片土地,結果還要分兵和混亂,這些實在是不划算的。」   「尊重各地的主權,也是神州一貫宗旨。」   張浩說這些話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那邊身穿墨衣袀玄的帝王。   出乎預料,始皇帝對於這樣的決定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點頭贊同道:「朕也覺得理該如此,過於遼闊的土地其實不是太好的地方,況且這些地方……」   衛淵心底默默翻譯。   皆蠻夷也,看不上。   帝王灑脫道:「況且,我倒是也比較尊重你們的說法。」   「你們現代的人們,遵循的是所謂的和平共處,朕也明白。」   「這就好……」   張浩吐出口氣,露出微笑。   始皇帝頷首道:「只是地方太亂的話必然會出現衝突,所以要統一文字和語言,將神州的度量衡推廣到三界八荒,然後定下以神州那邊為核心的經濟體系和文化體系,如此朕也覺得勉強可以接受。」   張浩臉上的笑容凝固。   經典重現?   三界八荒的文字和經濟全部統一……這玩意兒和統一有區別嗎?   心臟驟停。   墨衣袀玄的帝王微笑道:「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呼……這,這樣啊……」   張浩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始皇帝扶劍笑言:「看來,朕還是不會說笑話啊。」   確實,您這笑話實在是給人壓力,不過比起之前好多了。   至少之前那笑話說得和真的似的,現在這倒是很有笑話感覺了。   那邊的張浩忙著和朝歌城的殷商遺民進行溝通,而衛淵則是幫忙穩定住現在的通道,將一件件在神州歷史上留下過濃墨重彩傳說的兵器神兵放下,其中甚至於還有呂祖的佩劍,張三丰的玉佩,達摩祖師面壁之石。   用這些東西穩定住了傳送通道。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醫務人員之後,再度進入這裡的,居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是那位神州國內頂尖的宇宙物理學家,唐鴻哲,後者在祝融計劃當中作為骨幹,這一次居然也作為先遣科學家抵達了朝歌城。   「啊,衛館主,很久不見了。」   唐鴻哲微笑著握手。   衛淵道:「你這是……」   他身上有傷勢,但是被丹藥治癒,是從塗山取出的特殊丹藥,唐鴻哲微笑道:「啊,我是來這裡負責接下來的防守的,大荒太過遼闊,遠遠超過人間界,這裡的物理規則,以及各項參數,恐怕都和人間不同,需要重新測算,才能進行高精度的試驗。」   唐鴻哲道:「這一次是有新的計劃。」   新的計劃?   衛淵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下。   主要是被嚇了一跳。   唐鴻哲道:「大荒太過巨大了,大得離譜,而且大荒這邊和人間的宇宙不同,所以常規的衛星似乎也不夠了,當然,天上的群星似乎也是在流轉的,這給了我們新的啟發。」   「衛館主你知道,其實重力,或者說引力是一種拉扯的力量。」   「我們從之前的兩次神代科技計劃當中得到了一些進步,解決了以前的很多設想,或者說,以前很多那種幾乎像是做夢一樣的科技路線,現在是可實現的,有基礎的。」   「比如【磁約束熱核聚變】,或者說【晶格核融合冷聚變】。」   「第二種其實都被認為是騙局了,但是偏偏卻又有孤例出現,雖然有例子,卻又沒有一個具體的規律,當我們將神靈的力量加入其中的時候,就發現了新的定律,這是可以通過學習,研究掌握的力量。」   「但是這之前只是因為沒能認知到神話力量,所以出現盲區。」   「缺少了充分必要條件。」   當說起自己領域內的東西的時候,唐鴻哲話匣子打開來,語氣頓了頓,不好意思道:「當然,這只是預想,只是如果說可行的話,純粹以核聚變技術為基礎的,巨型戰爭兵器就有可能出現了。」   「這或許是幾百年幾千年的一項研究了。」   「現在的話,我們要執行的是一種新的設計……」   「神代科技計劃,取自於離騷名篇,命名為【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   衛淵嚇了一跳。   「對,東皇計劃,神州基本國策之一的備選。」   唐鴻哲回答:「既然這裡不再是宇宙規則,衛星計劃失敗,那麼我們選擇直接捕捉天上的群星,而後附加裝置,化作人類認知這浩瀚大荒的途徑。」   「以無數人的力量,捕捉星辰,將天帝的權能,拉入凡人的手中。」   「神代計劃,東皇太一!」   「哪怕是一百年,兩百年,都要做到。」   唐鴻哲回到了簡易的營地內,現在的計劃是,需要以初級核聚變技術,嘗試建造出巨型重力控制系統,在天空群星掠過之際,抓取星辰,而後以此為衛星,開始認知周圍的環境。   這將是一段,非常非常漫長的旅程。   他想。   而很長的時間裡,自己都必須在這裡。   唐鴻哲脫下外套,把照片放在桌子上,上面是一個新的遊樂園,藍天,白雲,巨大的摩天輪,還有笑容燦爛的唐暖暖。   …………………   啊,捕捉群星,化作衛星。   東皇太一的計劃,話說東皇是帝俊在人間行走的時候用過的名字啊,不知道祂會是什麼心情,衛淵心情古怪,看著朝歌城的變化,而這個時候,張浩突然急匆匆跑過來,急切道:「衛館主,始皇又不見了!」   「又去散步了?」   張浩喘息著道:「不,不對!」   他遞過去一張信箋,衛淵神色微怔,意識到了不對,展開信箋。   「天下偌大,朕欲一覽。」   「勿念。」   「另外,你大婚之時,朕會回來一趟。」   始皇帝抬眸,看向前方的道路,天地廣闊,吐出一口氣,神色從容,手中持劍,而衛淵看到了信箋的最後一句話——   『君無戲言,若你的孩子周歲之時,選擇了泰阿劍。』   『那朕自然會將此劍給他。』   「真,真跑了……」   衛淵咬牙切齒,仰天長嘆,此刻的他還完全不知道,這一句輕飄飄的【泰阿劍】,究竟在未來代表著何等的分量,只是突然反應過來,猛地轉過頭,大喊道:「契!」   契在那邊看風景。   張浩鬆了口氣,衛淵大步走過去,直接巴掌一拍,那少年煙消雲散,化作了一個稻草人,上面貼著一張紙——   『淵,我有事情,外出去和開明的其他幾個頭談談心。』   『這段時間就不要找我了。』   『等你大婚的時候,我還活著就會回來找你。』   張浩無奈看著衛淵,最後衛淵嘆了口氣,道:「張浩,那蘇玉兒就麻煩你送回老街了。」   「什麼??」道人呆滯了下。   衛淵回答道:   「我得去找縉雲了,也就是饕餮,之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   等等,原來你也是撒手沒?   張浩目瞪口呆,最終手裡捧著三分信箋,其中包括衛館主最後給珏姑娘留下的,看著剛剛還在的三人就消失了個乾淨,嘴角抽了抽。   ……………………   衛淵御風而行。   此地危機,他主動繞開了崑崙山附近,吸取不周山神慘烈教訓。   衛館主的類神話概念,三教合一,撐天拄地始終保持低限度開啟模式,肩膀上是饕餮那隻兇獸,此刻斷裂了三足,被裝載了機械臂,抓住衛淵肩膀。   縉雲,饕餮,你安心等著……   衛淵負劍而行。   而此刻,在他不知道的方向,一胖一矮兩個身影氣喘籲籲地出現在高山上,看到了停下來辨認方向的衛淵,兩個身影的眼底瞬間亮起,正是自外海奔波來的倏忽二帝。   付出了一些代價,甩開了未曾恢復全盛的不周山神。   看到了這個小傢伙。   兩個古神彼此對視一眼,嘴角微微翹起,浮現出古怪愉快的微笑。   看!瞧瞧我們發現了什麼!   不周山神一脈的傢伙!   撐天拄地,強大無比,萬劫不壞,免疫天機。   但是放心,他們有一個巨大的弱點。   讓我們悄悄地靠近。   然後創他的腰子!   對,創他腰子!   倏忽二帝加速,而後飛快撞擊,帶著愉悅無比的爽朗微笑,不過,嘛,畢竟是給後輩打個招呼,雖然說後腰子是不周山一脈的大弱點,但是自己偷襲也不好,就都不開神話概念好了。   祂們這樣想著,而後加速撞擊上去。   臉上帶著滿足而愉悅的爽朗微笑。   而後……   咔嚓!   咔嚓!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步鴛萬賞,謝謝~    第765章入朝歌,撒手沒預備(感謝尋找好書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六十六章倏和忽「啊呀,大意了啊,大意了。」   「沒想到,後生仔你的腰杆子這麼結實!幾千年沒用過了吧?」   「委實是大意了。」   「是啊是啊,不過,咱們也沒打算訛你。」   「哈哈哈,畢竟是咱們自己搞出來的事情,這番的經歷,倒是有趣!」   「是啊是啊,換一個角度看世界,倒還怪新鮮的。」   「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   喋喋不休的話語,以及爽朗的大笑聲音,衛淵嘴角抽了抽,無可奈何地看著眼前的兩個老頭子,一個高瘦聳立,一個矮胖矮胖的像是個球兒,此刻高瘦的那位頭詭異歪向左邊,矮胖的那位頭詭異地歪向右邊。   恰好一個高一個矮。   一上一下就那麼排著。   四隻眼睛齊刷刷列成一豎排。   衛淵斟酌著語言:「您二位,要不然把脖子給正回來?」   「不,不必了。。」   「對,咱們覺得,這個角度看世界也還有趣。」   「哈哈哈,世間萬物,風物奇佳,換個角度看人間,又是一番絕景,小友,以為如何?」那矮胖之神大笑回答,氣度雍容,然後一不小心踩了個石頭,脖子和那邊的瘦子一碰,兩個人都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嘶!!!」   「疼死了!」   「你離我遠點!」   「滾!你離我遠點!」   衛淵:「…………」   事實上證明,很多事情,其實不是你找事兒,而是事兒找你。   他剛才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一邊看風景一邊思考路線,主要是得規避崑崙山的直轄範圍,結果半道上直接衝出來了兩個老頭子,二話不說一頭撞在他腰上。   三教合一模擬的撐天拄地之基。   然後這兩位就這樣子了。   這二位好歹是介紹了下自己是身份,只說自己是不周山神的朋友,還說出了不周山神和衛淵的關係以取信,以免被暴揍一頓,衛淵無言以對,怎麼不周山老伯的朋友,和祂一個樣子?   看著這兩位頭都歪了的古神,衛淵沉思,總不能就這麼讓他們歪著腦袋,想了想,而後突然神色微怔,抬眸看向兩人後面,下意識道:   「嗯?不周山老伯。」   「你怎麼來了?」   「嚇!不會吧!那老小子現在實力受損,沒可能……」倏忽二帝下意識轉身,看到身後陽光萬裡,天氣晴朗,一片和煦,崑崙山海的景致實在是美妙萬分,微微一愣。   而後高瘦的倏突然覺得一隻手扣住了自己的頭。   另外一隻臂膀直接環繞自己的脖子。   「嗯??!」   「忍著點,可能開始會有點痛,但是很快就舒服了。」   「哈?!」   咔嚓!!!   「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淵氏正骨店再度營業,古神倏的脖子被掰回來,跪倒在地,渾身顫抖,試試看不周山神的力量去幫你扭脖子,那簡直酸爽到不敢置信。   「啊哈哈哈哈,你個蠢貨!這樣都會被騙!」   矮胖矮胖的忽帝大笑著,用歪著頭的賣萌姿勢,說出了非常違和的嘲諷語言,而後得意洋洋道:「我就比你聰明多了,絕不會中這小子的計策!」   衛淵訝異道:「不周山老伯,你怎麼了?」   忽帝得意洋洋:「你覺得我還會中計嗎?」   衛淵道:「嗯?老伯你怎麼扶著腰,路上又給誰撞了?」   忽帝眼前一亮:「嗯?哪兒呢!」身體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轉過身去,而後看到風和日麗,一片祥和,忽帝臉上的微笑突然緩緩凝固,他感覺到一隻手扣在了自己的頭頂。   大片大片的陰影投落下來。   微笑的語氣幽幽低語:   「很快地哦。」   「不對,小子等……」   咔嚓!!!   ……………………   片刻後,重新體驗了一次撐天拄地之後,恢復正常之後的倏忽二帝捂著脖子,不得不承認,雖然說換一個角度看世界也挺不錯的,但是還是原本的樣子更好一些。   至於那個白髮的小子。   這真的是不周山神的半個徒弟嗎?   嘶呼……這小子和咱們,不是一個路數的啊。   要當年老不周山都時時刻刻開著神話概念,那就該是共工崴了脖子,屁股向後趴在地上給趴個幾千年了,話說這真的是石頭腦袋的山神,而不是從青丘國裡跑出來的狐狸嗎?   「小子,你來這崑崙是要做什麼?」倏帝詢問。   我們本來還打算去人間找你的。   祂心中默默補充。   然後把當年給中央之帝渾沌整容的鑿子往後面藏了下。   衛淵道:「去外海,找一個朋友,不過在這之前,還得要去大荒找另外一個傢伙……」他語氣頓了頓,想到了那位性格捉摸不定的青衫女子獻,理論上而言,他需要先把縉雲從奇詭莫測的外海裡面撈出來。   然後還得要去外海深處找伏羲。   或者說,是萬物法則的重點,時間河流之外的地方。   那必須要有同為十大級別戰鬥力的燭九陰半身幫忙。   這件事情需要在找到縉雲氏之後,將他送回人間界,接受現代超凡科技治療之後才會著手去做,當然,衛淵打算順路的時候先去大荒的鐘山赤水之地拜訪下燭九陰的半身。   當然,如果說她也願意一起去外海救縉雲氏的話,衛淵覺得自己就可以完全處於划水摸魚狀態了,大概,當然,這也同樣要承受一路和青衫女子獻同行帶來的麻煩。   總之好壞兩方面都有。   「去外海啊……」   倏帝恍然,道:「我們兩個倒是恰好從外海回來的,你如果想要去的話,我們可以給你帶路,畢竟那地方其實還挺不容易過去的,一個不小心搞不好就要迷路。」   「這樣的話,倒是有勞了。」   衛淵想了想,點了點頭。   有同行者帶路總比自己一個人走更好,這兩位身上有和濃鬱的不周山老伯的氣息,顯而易見是不周山神的朋友,再加上,他打算先去鐘山赤水找一次青衣女子獻,要是有問題的話,她一定能夠察覺到。   衛淵一邊思考,一邊手上做著飯菜,因為正好是飯點了,再加上和這兩位的『不打不相識』,衛淵還是決定先吃頓飯緩和下關係,從袖裡乾坤裡面掏出了一件件調味品,讓倏忽二帝看得目瞪口呆。   衛淵心中遺憾,可惜了,駁龍馬被關二爺帶走了。   否則的話,那個傢伙好像已經考取了川菜高級廚師的證明,另外附帶有中級麵點師,中級甜點師,和初級調酒師的證書,並且靠著網課得到了【新東方】的新生第一名成績。   要是它在的話,倒是一個非常好的幫廚。   「說起來,外海有哪些強者嗎」   衛淵一邊準備食物,一邊隨口詢問這兩位盯著飯菜的古神,他們早已經聽說過了不周山神因為一頓飯就把自己的招式賣出去的事情,對於這樣的美食很有興趣,聞言苦思冥想了好久,道:「以你的實力,只要不跟被人發生玩命的衝突,不頭鐵到闖到別人大本營裡面。」   「已經很難以隕落了。」   「就算是遇到了實力比你強的對手,以你的實力和全面程度,就算是敗了,也很容易就能夠脫身離去,最多付出一定的代價,當然,這一點上,你對付比你稍弱的對手也差不多。」   倏帝老老實實地回答。   忽帝沉思許久,道:「古時候是我,咳咳,我的意思是,古時候是南海之帝倏,北海之帝忽,以及渾沌執掌外海的正常區域,而負面區域則鬼域歸墟,現在的話,倒是不少的後輩神出現。」   「其中確實是有許多對手,四海之神。」   「其中東海之神禺猇,南海之神不廷胡餘,西海之神弇茲都最多和你相仿,只有北海之神,恐怕真的能夠留下你,因為你最擅長的劍術,並不能對他產生傷害。」   衛淵微頓:「玄武?」   矮胖的忽帝道:「不是玄武,或者說,玄武只是北海之神的一具化身,他有諸多傳說,就我們所知道的,祂的原名叫做禺強,和軒轅有過交情,後來不知道怎麼被傳說為軒轅的孫子,但是這是謬論了。」   「估計是打算靠這個來活得部分人道氣運。」   「祂是北海之神,同時是冬神,風神。」   倏帝感慨了兩句這老小子不老實啊,然後道:   「北方之神曰玄冥,乘坎而司冬,壬癸屬水,水則旺於冬,其色黑,故冬帝曰黑帝,禺強,字玄冥,立於北極,靈龜為之使,這個靈龜就是祂的身外化身,成功得到了媧皇留下的氣運之一。」   「單說那個靈龜化身,也就是和四兇概念一個級別。」   「但是本體靈玄冥的話,就很恐怖了,防禦力是和石夷一個級別,石夷那小子是恢復力恐怖得離譜,而玄冥的防禦就是……怎麼說呢……」忽帝抓耳撓腮,道:「大概就是你完全無法鑿穿祂的防禦層。」   忽伸出一根手指:「是完全在概念上的防禦層。」   「他的神話概念,就是【概念防禦】。」   「否決一切攻擊,使得一切對祂的傷害無效化。」   「雖然說回血完全沒法和那石頭腦袋打,但是也沒誰打得破他的防禦層,而又因為染指了人道傳說氣運,附帶有冬神和厲風的特性,其攻擊效果也很強,而且其概念性防禦也可以展開來進行攻擊。」   「大概相當於掄起一個世界朝著你的腦袋上砸下去那種感覺。」   「四海之神裡,唯獨他被稱之為新的北帝,黑帝,冬帝。」   衛淵吐出一口氣,玄冥,和神州道門體系當中的北極真武降魔大帝有相重疊的地方,但是神州這邊只是虛構的傳說,天庭都只是符籙大陣,而玄冥則是真實存在的。   或者可以這樣說,北極真武大帝可以看做是玄冥在人間的投影。   但是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個體。   「避開祂。」   衛淵沉思之後,下了決定。   他的長安劍是厲害,但是也絕對沒有到【斬裂概念】這個級別。   劈開玄武的烏龜殼兒?   這事情大概只有不周山能做到……   不,不對,西王母也可以,天之五厲五殘。   砍個烏龜殼兒還是可以的。   一想到這個,衛淵就回憶起自己一手刀把她劈哭了的過去,嘴角抽了抽,只好把這個畫面拋到腦後去,不管了,反正已經訂婚了,實在不行,生米煮成熟,熟……   算了,你還是最多把我打一頓好了。   我不周山一脈,就是抗揍!   衛館主硬著脖子。   倏忽二帝又順便給衛淵介紹了剩下的三海之神,已經他們的勢力範圍,衛淵心中構思一條安全通道,那邊的老者詢問道:「不過,說起來啊小子,你為什麼在崑崙勢力範圍這麼小心翼翼地走?」   「要不是我們專門找你整容……咳咳,我是說,要不是我們仔細的話,估計都找不到你……」   差一點說漏了嘴的倏帝咳嗽了下,把這事兒遮掩過去。   衛淵動作頓了頓,緩聲道:   「我得規避下陸吾……」   「陸吾?」   兩個古神神色古怪起來。   氣氛一瞬間有點尷尬沉默起來。   PS:今日第一更…………感謝望清晨萬賞,謝謝~    第766章火力不足恐懼症(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http://..cc/最快更新!無廣告!   兩位古神古怪對視,彼此交換眼神,大概經歷了『你問』,『不,你問』之類的激烈溝通,最終倏咳嗽了下,道:「你說陸吾……是那個崑崙三神之一的陸吾嗎?」   衛淵點了點頭。   神色略有擔憂。   畢竟,陸吾已經醒了,而之前在崑崙試煉裡面,衛淵把陸吾當做小貓給把玩了下一頓,這事情要是被記起來的話,衛館主覺得自己可以當場轉世了,作為十大巔峰的陸吾,在崑崙境內,收拾他估計不是什麼問題。   十大巔峰和十大巔峰之下,完全是兩個領域。   儘管說心中略有擔憂,但是衛淵做飯的動作還是極為熟練。   「不過……陸吾真的也是十大巔峰嗎?」   衛淵疑惑詢問,他印象裡面,禹都和陸吾互換了一招的。   禹當然不弱,但是也絕不是十大巔峰的對手。   「這個嘛,祂當然是了。」倏回答道:「但是祂很少動用自己的神話概念就是了,至於祂的神話概念,怎麼說呢……陸吾制定並且維持了一方天地的秩序,不單單是崑崙,依附於崑崙諸多世界都遵循其規則。。」   「所以陸吾的神話概念是。」   倏的神色緩緩凝重下來:「也就是說,天棄之,天殺之。」   「祂如果開啟神話概念,整個世界,哪怕你自己的力量都是你的敵人,你將會成為崑崙範圍內的敵人,整個三界的力量都將瘋狂地想要殺死你,他完全可以封鎖你的力量,封禁你的劍術,封鎖你的神話概念。」   「最後你甚至會變成一介凡人,而後被一塊石頭砸死。」   「這力量,幾乎可以籠罩十大巔峰之下一切。」   你是會徹底失去力量,還是說只是短暫失去力量,但是據我所知,哪怕是西王母,都會被陸吾的力量幹擾到一定的時間,而你知道的,在廝殺當中,一方徹底失去了力量會是什麼下場。」   衛淵神色緩緩凝重。   忽聞了聞那誘人的香氣,而後笑道:   「不過嘛,陸吾本身是因為實在是太公正了,才有這樣的力量,所以祂平常根本就不願意去用這個概念去戰鬥,因為在祂看來,動用的力量,就是違背了自己制定的,屬於不公正的一環。」   「某種程度上,倔得離譜。」   雖然說是有很強的神話概念,但是出於自我要求,所以一般不會動用這種概念去戰鬥,相當於把自己的大部分神話概念封印了起來?」   衛淵若有所思,旋即回憶那身穿墨衣,神色冰冷高大的青年。   「雖然覺得很扯。」   「但是這樣的事情想想的話,也確實是他會做出來的。」   倏狠狠地吸了口香氣,道:「是因為他的性格,導致自己不願意動用概念控制這樣的力量,但是也因為這個古怪的倔脾氣,祂自身的神話概念似乎還在不斷變強,不斷地更加強悍。」   「若是一位頂尖的大神,其設定下的規則連自己都去遵守。」   「那麼,就足可以預見到這樣規則的強大和威嚴。」   衛淵緩緩點頭。   也就是說,異常強大,但是自我限制,因為自我限制,反倒更強了。   真是倔脾氣的神話概念啊。   誰能想到,這樣強大威嚴的天神,小時候居然是那麼一團?   很好摸的那種。   衛淵感慨。   倏忽二帝把玩著衛淵遞過去的手機,看著桌子上滿滿當當的盤子目瞪口呆:「這麼多啊……你變魔術嗎?」唯獨衛淵肩膀上的饕餮兇獸充滿了抗拒。   它現在可是知道,人間界的崑崙山神和這個傢伙是一個。   眼前這些東西可是吃吐過饕餮的存在!   不,我不吃……   饕餮都得吐。   我不得吃死……   充滿抗拒的兇獸被衛淵反手用手捏開嘴巴,直接一勺子灌進去,慘叫聲音簡直像是在殺豬,四隻爪子亂撲騰,可是很快地,兇獸的反抗越來越弱,臉上浮現出懵逼的表情。   嗯?   嗯嗯嗯!   吧唧吧唧……   兇獸瞪大眼睛,看了看衛淵,看了看吃的。   震撼。   老大吃這玩意兒能吃吐?!   難不成,他喜歡吃那什麼?!   兇獸陷入大震撼。   衛淵在給兩個老傢伙盛飯的時候,語氣平和道:「對了,陸吾的神話概念類型,我大概也已經知道了,那兩位剛剛的表情為什麼那麼古怪?難道說,兩位和陸吾其實有關係嗎?」   「啊這……」   倏忽二帝看了看眼皮子底下的飯菜。   又看了看微笑著詢問的衛淵。   嘴角抽了抽。   吃人的嘴軟,居然挑選到飯菜剛剛到眼前的時候問這個,小子,現在的你真的很卑鄙啊,這傢伙,真的是不周山那老莽夫的弟子嗎?美味的香氣不斷地往鼻子裡面鑽。   前面還有個狂吃的小兇獸。   白髮的劍客腿坐在石頭上,一身黑衣,內襯白色,袖口一朵流風繡,白髮垂落腰間,噙著溫柔的微笑看著他們。   可惡啊!!!   不周山的功體就是這麼給你騙過去的嗎?   倏帝心中不甘。   你以為,這樣的誘惑就可以讓我開口嗎?   不可能!   絕對不……   「哎呀真香啊……」   旁邊忽帝的聲音打破了倏帝的倔強,看著旁邊的老兄弟直接開始大快朵頤,一邊吃還一邊刷衛淵遞過去的那個奇怪的小機器,忽帝最終還是沒有抵抗得住美食的誘惑,恥辱的伸出手,然後面不改色道:   「其實,嗯,這件事情由我來說不合適。」   「但是,你知道的,衛淵小子,陸吾是整個崑崙主世界的三神之一,而且還是掌控著秩序這種東西,而秩序嘛,其實像是籠罩在萬物之上的網絡,使得其不至於偏離正道。」   「所以……」   祂夾了一筷子以路邊兇獸親切提供的腰子做的爆炒腰花,道:   「你在崑崙地界。」   「呼喚了陸吾的名字。」   「祂就已經知道了啊!」   衛館主的擬態·塗山女嬌的微笑緩緩凝固。   「知道了?」   「知道了啊!」倏帝點頭。   「是知道了啊,畢竟是那個陸吾。」忽帝表示肯定。   然後一勺子搶了一大份蒜泥白肉直接放嘴裡。   衛淵嘴角抽了抽。   艹,陸吾啊。   會被殺的把?不被殺也被揍?   他不會回憶起來了吧?   譁啦譁啦,正在他心中驚動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樹葉摩擦的聲音,衛淵脖子僵硬,右手按劍,緩緩轉過頭去,樹葉微動,衛館主瞳孔收縮,一道身影走出。   那是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   白衣白髮,金色瞳孔,氣質清冷漠然。   倏忽二帝面色凝固。   嗦面的動作瞬間僵硬住。   衛淵鬆了口氣。   不是陸吾,在他的記憶裡,陸吾是一個永遠冷著臉的,足有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眉宇凌厲地像是兩柄維持天道的戰刀,眸子黝黑無情,嘴唇淡漠而薄,此刻卻是個白毛少年。   倏打算急急開口。   忽也想要同時開口。   金色瞳孔漠然掃過。   兩位上古大神心底同時升起清冷淡漠的聲音。   當今十大巔峰之一,在自己所掌控的崑崙界,做出了秩序規則變更的神話概念轉動,哪怕是帝俊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壓制,也正是因為陸吾的神話概念,單體無敵的帝俊才無法橫推三界。   對於祂來說,崑崙一系最難纏的不是開明,不是那位暴虐強大的王母,而在立於崑崙界內,只要願意,近乎於無敵的陸吾。   倏忽瞳孔收縮,想要抗衡這股磅礴的天道規則。   卻被直接壓制。   心中駭然,苦笑不已。   原來陸吾就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雖然恐怕只有在崑崙界內才有這樣的實力,但是也足夠離譜,足夠震撼了。   當年弱小的妖獸。   原來庇護弱者的願望,也可以驅使著你走到如今的地步嗎,正因為曾經弱小無助,所以要為三界定下基礎的秩序,以防止這裡成為那種為了利益和寶物就可以互相殘殺的養蠱場。   這正是大荒踏入崑崙的第一關。   崑崙界域之內,唯有吾尊常勝。   哪怕是他們,也只是能夠感知到自己被幹擾到,但是卻也沒法子直接把這白衣少年就是陸吾的事情說出去,不過,衛淵這傢伙,應該不至於那麼魯莽,還好還好……   衛淵吐出一口氣。   陸吾的金色瞳孔平淡注視著祂,認出了這是那個陶匠:   「凡……」   「你好啊,也是這裡的山神嗎?」   話音未落,衛淵伸出手直接按在白髮少年頭頂揉了揉,吐出一口氣,笑容燦爛:「我還以為是誰呢,嚇了一跳,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嗯,要吃飯嗎?」   他注視了下眼前清冷的白髮少年。   嗯,大概一米六左右。   不是陸吾。   頭髮的手感很好,簡直可以比得上陸吾幼年體背上的毛了。   衛淵看了一眼背後捧著飯碗的兩位老頭子,傳音道:「不是祂。」   「你們嚇了我一跳。」   「陸吾可是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啊,這孩子差不多也就一米六。」   「安全,安全。」   倏:「…………」   忽:「…………」   頭皮發麻。   忽帝的手掌顫抖了下,手機摔在地上,打開了個視頻,裡面傳出來了一段誇張的搞笑聲音,是個人在狂吸小奶貓:「嘿嘿嘿,小貓咪,小貓咪……」   「像你這樣的小貓咪,從生下來就是給我吸的。」   nbsbsba十隻你這樣的小貓咪。」   「嘿嘿嘿,你跑啊,小貓咪……你跑不了。」   白髮少年主神的眼底金芒收斂,越發冰冷。   掃了一眼那邊的倏忽。   在後兩者對視,打算要不然直接拎起不周山徒弟趕快跑的時候。   清冷漠然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倏忽:「…………」   這一天。   自我放逐了好幾千年的倏和忽明白了一點——   不要隨便靠近不周山的弟子。   會變得不幸的。   衛淵沒有從這個少年身上感知到邪氣,反倒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堂皇正大,於是邀請道:「我們剛剛要吃飯,如果閣下不介意的話,要不然一起起?」   「嗯,我也想要向你請教下關於崑崙三神之中的事情。」   比如陸吾。   從旁側擊應該沒事。   倏忽看了看衛淵,又僵硬轉頭,看向了那邊的陸吾,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陸吾,崑崙尊者,你快點現真身啊。   不要玩了!   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玩弄獵物的小貓了!   你醒一醒啊!   陸吾神色平淡注視著眼前的白髮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麼,金色眸子微斂,嘴角勾了勾,然後緩緩點頭,那張清冷的臉上,露出了讓倏忽二帝頭皮發麻的燦爛微笑:   「好~啊……」   PS:今日第二更………… 第767章場景復刻,經典重現(感謝步鴛萬賞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六十八章談心?錯,死亡邊緣的華爾茲?對「來,這一份是你的。」   在白髮少年落座之後,衛淵又取出了一份碗筷遞過去,少年神色溫暖從容,看上去是個非常非常好說話的性格,只是那隻現在跟著衛淵的妖獸,原本饕餮的屬下,卻在吃飯的時候,被那少年掃了一眼。   少年皺了皺眉。   本來還在狼吞虎咽的兇獸動作凝滯。   然後動作突然就變得文雅起來。   用現代仿生技術做的機械臂夾起筷子,而後雍容的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嘴裡,動作虛幻,氣氛一下子變得雍容起來。   倏:「…………」   忽:「…………」   「味道不錯。」   少年語氣平淡做出評價。   衛淵對於這樣的評價沒有什麼感覺,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雖然已經帶著不少的材料,但是很多調味品在這裡也沒辦法補充,得要省著點用。。」   之前衛淵已經從朝歌城帶著一部分崑崙和大荒的植物種子回到人間。   這讓人間界很多的學科和工藝進行了突飛猛進的提升。   這導致第一時間出現了許多用於飲食的部分。   比如植物,作物品種上的提升和培育,比如果子的口感如何,味道如何,營養成分怎麼樣,以及怎麼樣才能讓這些果子變得更甜更好吃……   嗯,可以說是種族天賦了。   民以食為天,倒也沒問題。   白髮少年吃完飯,衛淵用簡單的小法術把碗洗了,收回到了袖裡乾坤裡面,那少年坐在青石上,白髮垂落,語氣從容平淡:「你說想要打聽些消息?是什麼消息……」   倏忽一驚。   衛淵想了想,道:「現在執掌崑崙天之園圃的那位。」   白髮少年語氣不變道:「哦?陸吾?」   「你找祂做什麼?」   祂此刻並沒有回憶起那一場深層次夢境的經歷,只是稍有些疑惑,自己對於這陶匠還有些認知,雙方有明顯而激烈的矛盾衝突,但是自己此刻前來見他,倒也是奇怪,而且,為何心中會有一股說不明的殺意。   似乎是有種不該被知道的東西被知道了……   想要徹底把這個傢伙給埋了的強烈衝動。   最好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和他交流的那種級別。   徹徹底底的人道毀滅。   衛淵稍稍吃驚,而後回憶起了倏忽二帝的話,道:「似乎,那位的權能,我們在這裡說祂的名字的話,就會被祂察覺到的。」他完全沒有能注意到倏忽兩位眼底的絕望感。   白髮少年語氣從容:「放心,陸吾之性格,哪怕是察覺到有人談論,祂也絕對不會暗中偷聽,這個我可以保證,二位老先生,你們說是嗎?」   金色的瞳孔漠然落下。   倏忽二者爽朗點頭。   是的,不會偷聽。   你特麼現在就在這裡,當然用不著偷聽啊魂淡!   【崑崙尊者,三神陸吾,不應該是光明正大的嗎?】   【居然還用這樣的邏輯漏洞?!】   倏和忽『怒視』著那位白髮少年。   【本座遵守秩序,不代表著本座是欺之以方的蠢貨。】   少年語氣清冷。   【還是說,二位覺得,正直者,就必須要被規則束縛,被人利用?】   【啊這……】   倏忽二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金色瞳孔漠然冰冷,帶著俯瞰萬古蒼茫的冷淡。   陸吾看向眼前的衛淵,隨意道:「不過,你和陸吾,之間難道說是有些衝突和仇怨?為何來到崑崙,會想要避開祂?」   衛淵想了想,本來想隨口說你一句。   眉心跳動,來自於撐天拄地傳承的趨利避害提醒,讓他聲音頓了頓,主動隱瞞了夢境之事,道:   「當年是有過一些衝突……我原本只是個凡人,後來是歷經幾千年輪迴轉世,一步步走到現在,才稍微有了自保之力,當時輪迴的資格,是因為一位天女將不死花餵給我。」   「那時候,陸吾要把我體內不死花的力量剝離。」   衛淵稍微撥動了下篝火,已經能語氣平淡地說起過去的故事。   白髮少年語氣平淡:「故而,心存怨恨,覺得陸吾是錯?」   「是嗎?」   倏忽二帝倒抽一口冷氣。   頭皮發麻。   瘋狂地給衛淵使眼色。   衛淵理所當然回答道:「確實是很不爽吧。」   倏忽:「…………」   完了,突然覺得這小子絕對是不周山的弟子。   這腦子……   兩位使眼色都快把眼珠子甩出去的古帝仰天長嘆。   這腦子他娘的根本就不會轉彎啊!   祂們已經能夠看得到那白髮少年眼底的淡漠了。   衛淵語氣頓了頓,回答道:   「不過,現在的話,我也已經能夠明白了陸吾當年的想法,現在回過頭看的話,這幾千年的輪迴,我或許不止一次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不是運氣好的話,可能在某一世的轉世就已經被逼瘋了吧……」   「經歷戰亂,親朋好友死去,願望沒有實現就死在路上。」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輪迴果然是很苦的啊。」   「當年的我,還有禹,只是希望我能活下去……哪怕是用另外一種方式活下去,這是人的願望,而陸吾的話,是從神的高度,斷定了我未來的痛苦,其實這是哪怕放在現在都很複雜的一個問題。」   衛淵想到了蘇妲己和帝辛的經歷,道:   「當親朋好友處於重病末期的時候。」   「是讓他經受痛苦,掙扎著活下去。」   「還是說,給予一個屬於人的死亡。」   「有人覺得,活下去,總有一天會變好;也有人覺得,那種痛苦的掙扎本身就屬於折磨,而我的話,呵……如果不是在第一次轉世的時候,遇到了夫子和老子……遇到了子路,子貢他們。」   「大概我也無法在後來的日子裡這樣沒心沒肺地活下去吧。」   「夫子塑造了我的秉性,而老子教導我能放下一些執念痛苦。」   衛淵回憶那位高大的老者,微微靠著樹幹,帶著微笑道:「但是無論如何,我覺得陸吾至少是為了當年的我免受這輪迴之路而做的決定,更何況那不死花本身就屬於崑崙之物。」   「怎麼說呢,陸吾啊,真是一個溫柔的神啊。」   他誠心實意地感慨了一句。   白髮少年:「…………」   倏忽二帝:「…………」   緊繃的神色緩和下來。   祂們終於能夠鬆了口氣。   這小子,難道說是那種會本能地趨利避害的性格?   等下,這玩意兒不是野獸直覺嗎?   獨屬於莽夫的直感?   白髮少年沉默,語氣不自覺緩和了下:「是嗎?我倒是覺得,祂有時候過於性格死板,過於倔強,雖然維持住了秩序,但是卻又因為這樣不知變通的模樣,也給不少人帶來了麻煩和不方便。」   衛淵想了想,道:「怎麼說……」   「雖然說祂確實是性格很臭。」   「長著一張八百年都沒有表情變化的撲克臉。」   「而且嘴巴還夠笨的,哪怕是說幾句話各退一步就能解決的問題,最後三言兩句就能發展到彼此上刀子,多少有點倔,感覺就是一塊硬石頭。」   白髮少年眼眸微斂。   倏忽二帝倒抽一口冷氣,有點牙疼。   懂了,這傢伙不是有直覺。   而是極端擅長在死亡線上來回橫跳。   齊刷刷地後退三步。   省得等會兒血濺一身。   衛淵旋即遞過去一串鐵籤子穿著的烤肉,微笑道:   「但是,這或許也是必要的……『   「秩序,法律,規則,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不能輕易變更的東西,如果說連秩序和規則都朝令夕改的話,那恐怕會帶來極致的災難和混亂。」   「當然,也不能一直不變就是了。」   「說實話,儘管說我和祂有矛盾,我還是覺得,陸吾是一個很守序和負責任的天神,無論如何,也是不負神靈之名的。」   白髮少年斂眸看著對面的劍客,伸出手接過烤肉,言簡意賅:   「多謝。」   聲音頓了頓:「我會告知陸吾的。」   「雖然。」祂理所當然道:   「祂或許並不會在意這件事情。」   不,你分明很在意!   倏忽二帝心中大喊。   而後被少年冷淡的眼神掃了一眼。   衛淵大笑幾聲,道:「我第一位老師告訴我,人所應該做的是遵循自己的秉性,將雜枝去掉,以保持自我的純粹,但是也要走到正道上,我覺得,陸吾也應該如此才對。」   「世事繁雜,開明那樣的傢伙還是少點的好。」   「陸吾就只做陸吾就可以了。」   「持身正大,無欲則剛。」   白髮少年微怔,而後笑了一聲:「陸吾本就是陸吾。」   「卻也何來此言。」   衛淵道:「你這句話的話,玄奘肯定喜歡,圓覺也差不多。」   「或許。」   陸吾平淡看了一眼衛淵,深層的夢境未曾伴隨著時間翻湧上來,而作為秩序之神,祂很少去探尋自己的內心,將烤肉吃完之後,隨手將籤子放下,拂袖起身,道:「那麼,萍水相逢,便先告辭了。」   離開的時候,陸吾動作頓了頓,想到了自己本能來此的奇異衝動。   順手五指微動。   衛淵的一縷頭髮被斬下,落入手中。   而在【秩序】允許的範圍,即便是劍聖,在吃完飯之後慵懶的狀態下,未曾發現一縷斷髮被風飄走,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是嗎?而這一縷風恰好將這一縷白髮吹入了祂的手中,也是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   這足以支撐著陸吾進行一次卜算,看自己和對方有什麼緣法。   祂也很好奇,回去就看看。   少年將這一縷白髮收入掌心,五指握合,背負身後。   白髮垂落,眼眸淡金,面容清冷俊美,嗓音平和,道:   「他日有緣,可來寒舍一聚。」   「自此處東去八百七十裡,群山之壑,繁花盛開處便是。」   低語之時,步步前行,恍惚間已經消失不見。   等到少年離開,衛淵道:   「真是瀟灑啊,而且,過去應該過得挺節儉的,恐怕只是一個小山的山神吧?」   畢竟吃飯的時候東西都吃得很乾淨,這些細節上,證明是吃過很多苦的,至少餓過。   倏忽對視一眼。   小山山神?   嗯,崑崙,諸界森羅之中心,萬物山川之地脈。   繁花盛開之處。   哦,   天之園圃,也算是繁花盛開吧……   雖然長得都是不死花這一層次的東西。   等到那少年離開之後,兩人張口想要說出來那傢伙的真身,但是陸吾的實力屬於天地十大,位列至尊,這兩位自我放逐的古帝本來就不是那少年對手,居然一時間無法開口,而且總覺得如果說出這傢伙是陸吾的話會被直接當場揚了,當下對視一眼。   怎麼辦?   沒法子了。   這小子的頭髮被帶回去了,估計陸吾卜算,要是有什麼仇怨,咱們可走不脫了。   那跑?   總之先跑。   先跑沒錯了。   「嗯?你們兩個……」   衛淵還沒有反應過來,倏忽二者直接一左一右出現在他身邊,兩人直接把衛淵叉起來,衛淵神色微有驚愕,兩人吐氣開聲,齊齊爆喝道:「跑啊!」   「??!跑什……臥槽!」   衛淵的聲音直接被高速的破空聲音給衝散。   倏忽二帝,作為曾經被惱怒的不周山拎起山脈『追殺』,居然屁事沒有的古代大帝,一身實力技能點很偏,但是速度上完全沒問題,施展開來,那是幾乎比擬【挾山超海】的。   主要沒預料到陸吾如此不講道理。   否則的話,在陸吾面前,打是打不過,鐵了心跑還是能跑的。   可陸吾直接把崑崙空間摺疊了。   莫比烏斯之環,光憑藉速度是跑都跑不出去。   一路瘋狂突進,衛淵親眼看到這兩個老傢伙一個掏出鑿子,一個掏出了錘子,直接把空間給鑿出一個窟窿,然後帶著他直接從這裡一下跳出去,然後快速地空間相位節點上飛快跳躍瞬移。   能給渾沌鑿七竅的,祂們自然有手段。   古代中央大帝都給鑿沒了。   何況是區區的空間。   又沒有什麼巔峰的強者鎮守。   倏忽得意地想著,可是又突然想起來當年那到處都躲避他們的時候,只有渾沌對他們很好,結果最後是祂們把渾沌給害了的,當場悲從中來,竟然放聲大哭起來,結果直接從空間節點墜落下去,差一點直接摔到河流裡。   「咳咳咳……你兩位,能不能稍微靠點譜……」   衛淵哭笑不得,環顧周圍,卻發現竟然直接從崑崙鑿穿了空間節點,抵達了大荒區域。   甚至於是距離鐘山赤水的距離不算太過遙遠的地方,這算是一個運氣了。   衛淵辨認了方向,吐出一口氣,道:「來都來了……」   「去見一見她吧,燭九……不,獻。」   鐘山赤水之主。   燭照九幽之龍的半身。   青衫女子——獻。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第768章倏和忽(感謝望清晨萬賞)   「啊呀,大意了啊,大意了。」   「沒想到,後生仔你的腰杆子這麼結實!幾千年沒用過了吧?」   「委實是大意了。」   「是啊是啊,不過,咱們也沒打算訛你。」   「哈哈哈,畢竟是咱們自己搞出來的事情,這番的經歷,倒是有趣!」   「是啊是啊,換一個角度看世界,倒還怪新鮮的。」   「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   喋喋不休的話語,以及爽朗的大笑聲音,衛淵嘴角抽了抽,無可奈何地看著眼前的兩個老頭子,一個高瘦聳立,一個矮胖矮胖的像是個球兒,此刻高瘦的那位頭詭異歪向左邊,矮胖的那位頭詭異地歪向右邊。   恰好一個高一個矮。   一上一下就那麼排著。   四隻眼睛齊刷刷列成一豎排。   衛淵斟酌著語言:「您二位,要不然把脖子給正回來?」   「不,不必了。」   「對,咱們覺得,這個角度看世界也還有趣。」   「哈哈哈,世間萬物,風物奇佳,換個角度看人間,又是一番絕景,小友,以為如何?」那矮胖之神大笑回答,氣度雍容,然後一不小心踩了個石頭,脖子和那邊的瘦子一碰,兩個人都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嘶!!!」   「疼死了!」   「你離我遠點!」   「滾!你離我遠點!」   衛淵:「…………」   事實上證明,很多事情,其實不是你找事兒,而是事兒找你。   他剛才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一邊看風景一邊思考路線,主要是得規避崑崙山的直轄範圍,結果半道上直接衝出來了兩個老頭子,二話不說一頭撞在他腰上。   三教合一模擬的撐天拄地之基。   然後這兩位就這樣子了。   這二位好歹是介紹了下自己是身份,只說自己是不周山神的朋友,還說出了不周山神和衛淵的關係以取信,以免被暴揍一頓,衛淵無言以對,怎麼不周山老伯的朋友,和祂一個樣子?   看著這兩位頭都歪了的古神,衛淵沉思,總不能就這麼讓他們歪著腦袋,想了想,而後突然神色微怔,抬眸看向兩人後面,下意識道:   「嗯?不周山老伯。」   「你怎麼來了?」   「嚇!不會吧!那老小子現在實力受損,沒可能……」倏忽二帝下意識轉身,看到身後陽光萬裡,天氣晴朗,一片和煦,崑崙山海的景致實在是美妙萬分,微微一愣。   而後高瘦的倏突然覺得一隻手扣住了自己的頭。   另外一隻臂膀直接環繞自己的脖子。   「嗯??!」   「忍著點,可能開始會有點痛,但是很快就舒服了。」   「哈?!」   咔嚓!!!   「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淵氏正骨店再度營業,古神倏的脖子被掰回來,跪倒在地,渾身顫抖,試試看不周山神的力量去幫你扭脖子,那簡直酸爽到不敢置信。   「啊哈哈哈哈,你個蠢貨!這樣都會被騙!」   矮胖矮胖的忽帝大笑著,用歪著頭的賣萌姿勢,說出了非常違和的嘲諷語言,而後得意洋洋道:「我就比你聰明多了,絕不會中這小子的計策!」   衛淵訝異道:「不周山老伯,你怎麼了?」   忽帝得意洋洋:「你覺得我還會中計嗎?」   衛淵道:「嗯?老伯你怎麼扶著腰,路上又給誰撞了?」   忽帝眼前一亮:「嗯?哪兒呢!」身體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轉過身去,而後看到風和日麗,一片祥和,忽帝臉上的微笑突然緩緩凝固,他感覺到一隻手扣在了自己的頭頂。   大片大片的陰影投落下來。   微笑的語氣幽幽低語:   「很快地哦。」   「不對,小子等……」   咔嚓!!!   ……………………   片刻後,重新體驗了一次撐天拄地之後,恢復正常之後的倏忽二帝捂著脖子,不得不承認,雖然說換一個角度看世界也挺不錯的,但是還是原本的樣子更好一些。   至於那個白髮的小子。   這真的是不周山神的半個徒弟嗎?   嘶呼……這小子和咱們,不是一個路數的啊。   要當年老不周山都時時刻刻開著神話概念,那就該是共工崴了脖子,屁股向後趴在地上給趴個幾千年了,話說這真的是石頭腦袋的山神,而不是從青丘國裡跑出來的狐狸嗎?   「小子,你來這崑崙是要做什麼?」倏帝詢問。   我們本來還打算去人間找你的。   祂心中默默補充。   然後把當年給中央之帝渾沌整容的鑿子往後面藏了下。   衛淵道:「去外海,找一個朋友,不過在這之前,還得要去大荒找另外一個傢伙……」他語氣頓了頓,想到了那位性格捉摸不定的青衫女子獻,理論上而言,他需要先把縉雲從奇詭莫測的外海裡面撈出來。   然後還得要去外海深處找伏羲。   或者說,是萬物法則的重點,時間河流之外的地方。   那必須要有同為十大級別戰鬥力的燭九陰半身幫忙。   這件事情需要在找到縉雲氏之後,將他送回人間界,接受現代超凡科技治療之後才會著手去做,當然,衛淵打算順路的時候先去大荒的鐘山赤水之地拜訪下燭九陰的半身。   當然,如果說她也願意一起去外海救縉雲氏的話,衛淵覺得自己就可以完全處於划水摸魚狀態了,大概,當然,這也同樣要承受一路和青衫女子獻同行帶來的麻煩。   總之好壞兩方面都有。   「去外海啊……」   倏帝恍然,道:「我們兩個倒是恰好從外海回來的,你如果想要去的話,我們可以給你帶路,畢竟那地方其實還挺不容易過去的,一個不小心搞不好就要迷路。」   「這樣的話,倒是有勞了。」   衛淵想了想,點了點頭。   有同行者帶路總比自己一個人走更好,這兩位身上有和濃鬱的不周山老伯的氣息,顯而易見是不周山神的朋友,再加上,他打算先去鐘山赤水找一次青衣女子獻,要是有問題的話,她一定能夠察覺到。   衛淵一邊思考,一邊手上做著飯菜,因為正好是飯點了,再加上和這兩位的『不打不相識』,衛淵還是決定先吃頓飯緩和下關係,從袖裡乾坤裡面掏出了一件件調味品,讓倏忽二帝看得目瞪口呆。   衛淵心中遺憾,可惜了,駁龍馬被關二爺帶走了。   否則的話,那個傢伙好像已經考取了川菜高級廚師的證明,另外附帶有中級麵點師,中級甜點師,和初級調酒師的證書,並且靠著網課得到了【新東方】的新生第一名成績。   要是它在的話,倒是一個非常好的幫廚。   「說起來,外海有哪些強者嗎」   衛淵一邊準備食物,一邊隨口詢問這兩位盯著飯菜的古神,他們早已經聽說過了不周山神因為一頓飯就把自己的招式賣出去的事情,對於這樣的美食很有興趣,聞言苦思冥想了好久,道:「以你的實力,只要不跟被人發生玩命的衝突,不頭鐵到闖到別人大本營裡面。」   「已經很難以隕落了。」   「就算是遇到了實力比你強的對手,以你的實力和全面程度,就算是敗了,也很容易就能夠脫身離去,最多付出一定的代價,當然,這一點上,你對付比你稍弱的對手也差不多。」   倏帝老老實實地回答。   忽帝沉思許久,道:「古時候是我,咳咳,我的意思是,古時候是南海之帝倏,北海之帝忽,以及渾沌執掌外海的正常區域,而負面區域則歸於歸墟,現在的話,倒是不少的後輩神出現。」   「其中確實是有許多對手,四海之神。」   「其中東海之神禺猇,南海之神不廷胡餘,西海之神弇茲都最多和你相仿,只有北海之神,恐怕真的能夠留下你,因為你最擅長的劍術,並不能對他產生傷害。」   衛淵微頓:「玄武?」   矮胖的忽帝道:「不是玄武,或者說,玄武只是北海之神的一具化身,他有諸多傳說,就我們所知道的,祂的原名叫做禺強,和軒轅有過交情,後來不知道怎麼被傳說為軒轅的孫子,但是這是謬論了。」   「估計是打算靠這個來活得部分人道氣運。」   「祂是北海之神,同時是冬神,風神。」   倏帝感慨了兩句這老小子不老實啊,然後道:   「北方之神曰玄冥,乘坎而司冬,壬癸屬水,水則旺於冬,其色黑,故冬帝曰黑帝,禺強,字玄冥,立於北極,靈龜為之使,這個靈龜就是祂的身外化身,成功得到了媧皇留下的氣運之一。」   「單說那個靈龜化身,也就是和四兇概念一個級別。」   「但是本體靈玄冥的話,就很恐怖了,防禦力是和石夷一個級別,石夷那小子是恢復力恐怖得離譜,而玄冥的防禦就是……怎麼說呢……」忽帝抓耳撓腮,道:「大概就是你完全無法鑿穿祂的防禦層。」   忽伸出一根手指:「是完全在概念上的防禦層。」   「他的神話概念,就是【概念防禦】。」   「否決一切攻擊,使得一切對祂的傷害無效化。」   「雖然說回血完全沒法和那石頭腦袋打,但是也沒誰打得破他的防禦層,而又因為染指了人道傳說氣運,附帶有冬神和厲風的特性,其攻擊效果也很強,而且其概念性防禦也可以展開來進行攻擊。」   「大概相當於掄起一個世界朝著你的腦袋上砸下去那種感覺。」   「四海之神裡,唯獨他被稱之為新的北帝,黑帝,冬帝。」   衛淵吐出一口氣,玄冥,和神州道門體系當中的北極真武降魔大帝有相重疊的地方,但是神州這邊只是虛構的傳說,天庭都只是符籙大陣,而玄冥則是真實存在的。   或者可以這樣說,北極真武大帝可以看做是玄冥在人間的投影。   但是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個體。   「避開祂。」   衛淵沉思之後,下了決定。   他的長安劍是厲害,但是也絕對沒有到【斬裂概念】這個級別。   劈開玄武的烏龜殼兒?   這事情大概只有不周山能做到……   不,不對,西王母也可以,天之五厲五殘。   砍個烏龜殼兒還是可以的。   一想到這個,衛淵就回憶起自己一手刀把她劈哭了的過去,嘴角抽了抽,只好把這個畫面拋到腦後去,不管了,反正已經訂婚了,實在不行,生米煮成熟,熟……   算了,你還是最多把我打一頓好了。   我不周山一脈,就是抗揍!   衛館主硬著脖子。   倏忽二帝又順便給衛淵介紹了剩下的三海之神,已經他們的勢力範圍,衛淵心中構思一條安全通道,那邊的老者詢問道:「不過,說起來啊小子,你為什麼在崑崙勢力範圍這麼小心翼翼地走?」   「要不是我們專門找你整容……咳咳,我是說,要不是我們仔細的話,估計都找不到你……」   差一點說漏了嘴的倏帝咳嗽了下,把這事兒遮掩過去。   衛淵動作頓了頓,緩聲道:   「我得規避下陸吾……」   「陸吾?」   兩個古神神色古怪起來。   氣氛一瞬間有點尷尬沉默起來。   PS:今日第一更…………感謝望清晨萬賞,謝謝~ 第769章衛淵此人,會讓人變得不幸——倏忽   兩位古神古怪對視,彼此交換眼神,大概經歷了『你問』,『不,你問』之類的激烈溝通,最終倏咳嗽了下,道:「你說陸吾……是那個崑崙三神之一的陸吾嗎?」   衛淵點了點頭。   神色略有擔憂。   畢竟,陸吾已經醒了,而之前在崑崙試煉裡面,衛淵把陸吾當做小貓給把玩了下一頓,這事情要是被記起來的話,衛館主覺得自己可以當場轉世了,作為十大巔峰的陸吾,在崑崙境內,收拾他估計不是什麼問題。   十大巔峰和十大巔峰之下,完全是兩個領域。   儘管說心中略有擔憂,但是衛淵做飯的動作還是極為熟練。   「不過……陸吾真的也是十大巔峰嗎?」   衛淵疑惑詢問,他印象裡面,禹都和陸吾互換了一招的。   禹當然不弱,但是也絕不是十大巔峰的對手。   「這個嘛,祂當然是了。」倏回答道:「但是祂很少動用自己的神話概念就是了,至於祂的神話概念,怎麼說呢……陸吾制定並且維持了一方天地的秩序,不單單是崑崙,依附於崑崙諸多世界都遵循其規則。」   「所以陸吾的神話概念是【斷罪】【審判】。」   倏的神色緩緩凝重下來:「也就是說,天厭之,天棄之,天殺之。」   「祂如果開啟神話概念,整個世界,哪怕你自己的力量都是你的敵人,你將會成為崑崙範圍內的敵人,整個三界的力量都將瘋狂地想要殺死你,他完全可以封鎖你的力量,封禁你的劍術,封鎖你的神話概念。」   「最後你甚至會變成一介凡人,而後被一塊石頭砸死。」   「這力量,幾乎可以籠罩十大巔峰之下一切。」   「區別只是,在其審判之下,你是會徹底失去力量,還是說只是短暫失去力量,但是據我所知,哪怕是西王母,都會被陸吾的力量幹擾到一定的時間,而你知道的,在廝殺當中,一方徹底失去了力量會是什麼下場。」   衛淵神色緩緩凝重。   忽聞了聞那誘人的香氣,而後笑道:   「不過嘛,陸吾本身是因為實在是太公正了,才有這樣的力量,所以祂平常根本就不願意去用這個概念去戰鬥,因為在祂看來,動用【秩序規則】的力量,就是違背了自己制定的【秩序】,屬於不公正的一環。」   「某種程度上,倔得離譜。」   「哦,雖然說是有很強的神話概念,但是出於自我要求,所以一般不會動用這種概念去戰鬥,相當於把自己的大部分神話概念封印了起來?」   衛淵若有所思,旋即回憶那身穿墨衣,神色冰冷高大的青年。   「雖然覺得很扯。」   「但是這樣的事情想想的話,也確實是他會做出來的。」   倏狠狠地吸了口香氣,道:「是因為他的性格,導致自己不願意動用概念控制這樣的力量,但是也因為這個古怪的倔脾氣,祂自身的神話概念似乎還在不斷變強,不斷地更加強悍。」   「若是一位頂尖的大神,其設定下的規則連自己都去遵守。」   「那麼,就足可以預見到這樣規則的強大和威嚴。」   衛淵緩緩點頭。   也就是說,異常強大,但是自我限制,因為自我限制,反倒更強了。   和祂本身一樣,真是倔脾氣的神話概念啊。   誰能想到,這樣強大威嚴的天神,小時候居然是那麼一團?   很好摸的那種。   衛淵感慨。   片刻後,倏忽二帝把玩著衛淵遞過去的手機,看著桌子上滿滿當當的盤子目瞪口呆:「這麼多啊……你變魔術嗎?」唯獨衛淵肩膀上的饕餮兇獸充滿了抗拒。   它現在可是知道,人間界的崑崙山神和這個傢伙是一個。   那麼也就是說,眼前這些東西可是吃吐過饕餮的存在!   不,我不吃……   饕餮都得吐。   我不得吃死……   充滿抗拒的兇獸被衛淵反手用手捏開嘴巴,直接一勺子灌進去,慘叫聲音簡直像是在殺豬,四隻爪子亂撲騰,可是很快地,兇獸的反抗越來越弱,臉上浮現出懵逼的表情。   嗯?   嗯嗯嗯!   吧唧吧唧……   兇獸瞪大眼睛,看了看衛淵,看了看吃的。   震撼。   老大吃這玩意兒能吃吐?!   難不成,他喜歡吃那什麼?!   兇獸陷入大震撼。   衛淵在給兩個老傢伙盛飯的時候,語氣平和道:「對了,陸吾的神話概念類型,我大概也已經知道了,那兩位剛剛的表情為什麼那麼古怪?難道說,兩位和陸吾其實有關係嗎?」   「啊這……」   倏忽二帝看了看眼皮子底下的飯菜。   又看了看微笑著詢問的衛淵。   嘴角抽了抽。   吃人的嘴軟,居然挑選到飯菜剛剛到眼前的時候問這個,小子,現在的你真的很卑鄙啊,這傢伙,真的是不周山那老莽夫的弟子嗎?美味的香氣不斷地往鼻子裡面鑽。   前面還有個狂吃的小兇獸。   白髮的劍客腿坐在石頭上,一身黑衣,內襯白色,袖口一朵流風繡,白髮垂落腰間,噙著溫柔的微笑看著他們。   可惡啊!!!   不周山的功體就是這麼給你騙過去的嗎?   倏帝心中不甘。   你以為,這樣的誘惑就可以讓我開口嗎?   不可能!   絕對不……   「哎呀真香啊……」   旁邊忽帝的聲音打破了倏帝的倔強,看著旁邊的老兄弟直接開始大快朵頤,一邊吃還一邊刷衛淵遞過去的那個奇怪的小機器,忽帝最終還是沒有抵抗得住美食的誘惑,恥辱的伸出手,然後面不改色道:   「其實,嗯,這件事情由我來說不合適。」   「但是,你知道的,衛淵小子,陸吾是整個崑崙主世界的三神之一,而且還是掌控著秩序這種東西,而秩序嘛,其實像是籠罩在萬物之上的網絡,使得其不至於偏離正道。」   「所以……」   祂夾了一筷子以路邊兇獸親切提供的腰子做的爆炒腰花,道:   「你在崑崙地界。」   「呼喚了陸吾的名字。」   「祂就已經知道了啊!」   衛館主的擬態·塗山女嬌的微笑緩緩凝固。   「知道了?」   「知道了啊!」倏帝點頭。   「是知道了啊,畢竟是那個陸吾。」忽帝表示肯定。   然後一勺子搶了一大份蒜泥白肉直接放嘴裡。   衛淵嘴角抽了抽。   艹,陸吾啊。   會被殺的把?不被殺也被揍?   他不會回憶起來了吧?   譁啦譁啦,正在他心中驚動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樹葉摩擦的聲音,衛淵脖子僵硬,右手按劍,緩緩轉過頭去,樹葉微動,衛館主瞳孔收縮,一道身影走出。   那是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   白衣白髮,金色瞳孔,氣質清冷漠然。   倏忽二帝面色凝固。   嗦面的動作瞬間僵硬住。   衛淵鬆了口氣。   不是陸吾,在他的記憶裡,陸吾是一個永遠冷著臉的,足有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眉宇凌厲地像是兩柄維持天道的戰刀,眸子黝黑無情,嘴唇淡漠而薄,此刻卻是個白毛少年。   倏打算急急開口。   忽也想要同時開口。   金色瞳孔漠然掃過。   兩位上古大神心底同時升起清冷淡漠的聲音。   【增加規則秩序——陸吾真身為三界隱秘,不可輕言。】   【增加規則秩序——不可以任何被動方式提醒陸吾身份。】   【增加規則秩序——不可以任何主動方式提醒陸吾真身。】   【秩序重構完成,諸生,奉令尊行。】   當今十大巔峰之一,在自己所掌控的崑崙界,做出了秩序規則變更的神話概念轉動,哪怕是帝俊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壓制,也正是因為陸吾的神話概念,單體無敵的帝俊才無法橫推三界。   對於祂來說,崑崙一系最難纏的不是開明,不是那位暴虐強大的王母,而在立於崑崙界內,只要願意,近乎於無敵的陸吾。   倏忽瞳孔收縮,想要抗衡這股磅礴的天道規則。   卻被直接壓制。   心中駭然,苦笑不已。   原來陸吾就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雖然恐怕只有在崑崙界內才有這樣的實力,但是也足夠離譜,足夠震撼了。   當年弱小的妖獸。   原來庇護弱者的願望,也可以驅使著你走到如今的地步嗎,正因為曾經弱小無助,所以要為三界定下基礎的秩序,以防止這裡成為那種為了利益和寶物就可以互相殘殺的養蠱場。   這正是大荒踏入崑崙的第一關。   崑崙界域之內,唯有吾尊常勝。   哪怕是他們,也只是能夠感知到自己被幹擾到,但是卻也沒法子直接把這白衣少年就是陸吾的事情說出去,不過,衛淵這傢伙,應該不至於那麼魯莽,還好還好……   衛淵吐出一口氣。   陸吾的金色瞳孔平淡注視著祂,認出了這是那個陶匠:   「凡……」   「你好啊,也是這裡的山神嗎?」   話音未落,衛淵伸出手直接按在白髮少年頭頂揉了揉,吐出一口氣,笑容燦爛:「我還以為是誰呢,嚇了一跳,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嗯,要吃飯嗎?」   他注視了下眼前清冷的白髮少年。   嗯,大概一米六左右。   不是陸吾。   頭髮的手感很好,簡直可以比得上陸吾幼年體背上的毛了。   衛淵看了一眼背後捧著飯碗的兩位老頭子,傳音道:「不是祂。」   「你們嚇了我一跳。」   「陸吾可是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啊,這孩子差不多也就一米六。」   「安全,安全。」   倏:「…………」   忽:「…………」   頭皮發麻。   忽帝的手掌顫抖了下,手機摔在地上,打開了個視頻,裡面傳出來了一段誇張的搞笑聲音,是個人在狂吸小奶貓:「嘿嘿嘿,小貓咪,小貓咪……」   「像你這樣的小貓咪,從生下來就是給我吸的。」   「我一天能rua十隻你這樣的小貓咪。」   「嘿嘿嘿,你跑啊,小貓咪……你跑不了。」   白髮少年主神的眼底金芒收斂,越發冰冷。   掃了一眼那邊的倏忽。   在後兩者對視,打算要不然直接拎起不周山徒弟趕快跑的時候。   清冷漠然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規則變更:崑崙空間進行摺疊處理,倏忽無法離開五米範疇。】   【規則變更:倏忽,不準跑!】   倏忽:「…………」   這一天。   自我放逐了好幾千年的倏和忽明白了一點——   不要隨便靠近不周山的弟子。   會變得不幸的。   衛淵沒有從這個少年身上感知到邪氣,反倒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堂皇正大,於是邀請道:「我們剛剛要吃飯,如果閣下不介意的話,要不然一起起?」   「嗯,我也想要向你請教下關於崑崙三神之中的事情。」   比如陸吾。   從旁側擊應該沒事。   倏忽看了看衛淵,又僵硬轉頭,看向了那邊的陸吾,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陸吾,崑崙尊者,你快點現真身啊。   不要玩了!   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玩弄獵物的小貓了!   你醒一醒啊!   陸吾神色平淡注視著眼前的白髮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麼,金色眸子微斂,嘴角勾了勾,然後緩緩點頭,那張清冷的臉上,露出了讓倏忽二帝頭皮發麻的燦爛微笑:   「好~啊……」   PS:今日第二更………… 第770章談心?錯,死亡邊緣的華爾茲?對   「來,這一份是你的。」   在白髮少年落座之後,衛淵又取出了一份碗筷遞過去,少年神色溫暖從容,看上去是個非常非常好說話的性格,只是那隻現在跟著衛淵的妖獸,原本饕餮的屬下,卻在吃飯的時候,被那少年掃了一眼。   少年皺了皺眉。   本來還在狼吞虎咽的兇獸動作凝滯。   然後動作突然就變得文雅起來。   用現代仿生技術做的機械臂夾起筷子,而後雍容的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嘴裡,動作虛幻,氣氛一下子變得雍容起來。   倏:「…………」   忽:「…………」   「味道不錯。」   少年語氣平淡做出評價。   衛淵對於這樣的評價沒有什麼感覺,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雖然已經帶著不少的材料,但是很多調味品在這裡也沒辦法補充,得要省著點用。」   之前衛淵已經從朝歌城帶著一部分崑崙和大荒的植物種子回到人間。   這讓人間界很多的學科和工藝進行了突飛猛進的提升。   這導致第一時間出現了許多用於飲食的部分。   比如植物,作物品種上的提升和培育,比如果子的口感如何,味道如何,營養成分怎麼樣,以及怎麼樣才能讓這些果子變得更甜更好吃……   嗯,可以說是種族天賦了。   民以食為天,倒也沒問題。   白髮少年吃完飯,衛淵用簡單的小法術把碗洗了,收回到了袖裡乾坤裡面,那少年坐在青石上,白髮垂落,語氣從容平淡:「你說想要打聽些消息?是什麼消息……」   倏忽一驚。   衛淵想了想,道:「現在執掌崑崙天之園圃的那位。」   白髮少年語氣不變道:「哦?陸吾?」   「你找祂做什麼?」   祂此刻並沒有回憶起那一場深層次夢境的經歷,只是稍有些疑惑,自己對於這陶匠還有些認知,雙方有明顯而激烈的矛盾衝突,但是自己此刻前來見他,倒也是奇怪,而且,為何心中會有一股說不明的殺意。   似乎是有種不該被知道的東西被知道了……   想要徹底把這個傢伙給埋了的強烈衝動。   最好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和他交流的那種級別。   徹徹底底的人道毀滅。   衛淵稍稍吃驚,而後回憶起了倏忽二帝的話,道:「似乎,那位的權能,我們在這裡說祂的名字的話,就會被祂察覺到的。」他完全沒有能注意到倏忽兩位眼底的絕望感。   白髮少年語氣從容:「放心,陸吾之性格,哪怕是察覺到有人談論,祂也絕對不會暗中偷聽,這個我可以保證,二位老先生,你們說是嗎?」   金色的瞳孔漠然落下。   倏忽二者爽朗點頭。   是的,不會偷聽。   你特麼現在就在這裡,當然用不著偷聽啊魂淡!   【崑崙尊者,三神陸吾,不應該是光明正大的嗎?】   【居然還用這樣的邏輯漏洞?!】   倏和忽『怒視』著那位白髮少年。   【本座遵守秩序,不代表著本座是欺之以方的蠢貨。】   少年語氣清冷。   【還是說,二位覺得,正直者,就必須要被規則束縛,被人利用?】   【啊這……】   倏忽二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金色瞳孔漠然冰冷,帶著俯瞰萬古蒼茫的冷淡。   陸吾看向眼前的衛淵,隨意道:「不過,你和陸吾,之間難道說是有些衝突和仇怨?為何來到崑崙,會想要避開祂?」   衛淵想了想,本來想隨口說你一句。   眉心跳動,來自於撐天拄地傳承的趨利避害提醒,讓他聲音頓了頓,主動隱瞞了夢境之事,道:   「當年是有過一些衝突……我原本只是個凡人,後來是歷經幾千年輪迴轉世,一步步走到現在,才稍微有了自保之力,當時輪迴的資格,是因為一位天女將不死花餵給我。」   「那時候,陸吾要把我體內不死花的力量剝離。」   衛淵稍微撥動了下篝火,已經能語氣平淡地說起過去的故事。   白髮少年語氣平淡:「故而,心存怨恨,覺得陸吾是錯?」   「是嗎?」   倏忽二帝倒抽一口冷氣。   頭皮發麻。   瘋狂地給衛淵使眼色。   衛淵理所當然回答道:「確實是很不爽吧。」   倏忽:「…………」   完了,突然覺得這小子絕對是不周山的弟子。   這腦子……   兩位使眼色都快把眼珠子甩出去的古帝仰天長嘆。   這腦子他娘的根本就不會轉彎啊!   祂們已經能夠看得到那白髮少年眼底的淡漠了。   衛淵語氣頓了頓,回答道:   「不過,現在的話,我也已經能夠明白了陸吾當年的想法,現在回過頭看的話,這幾千年的輪迴,我或許不止一次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不是運氣好的話,可能在某一世的轉世就已經被逼瘋了吧……」   「經歷戰亂,親朋好友死去,願望沒有實現就死在路上。」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輪迴果然是很苦的啊。」   「當年的我,還有禹,只是希望我能活下去……哪怕是用另外一種方式活下去,這是人的願望,而陸吾的話,是從神的高度,斷定了我未來的痛苦,其實這是哪怕放在現在都很複雜的一個問題。」   衛淵想到了蘇妲己和帝辛的經歷,道:   「當親朋好友處於重病末期的時候。」   「是讓他經受痛苦,掙扎著活下去。」   「還是說,給予一個屬於人的死亡。」   「有人覺得,活下去,總有一天會變好;也有人覺得,那種痛苦的掙扎本身就屬於折磨,而我的話,呵……如果不是在第一次轉世的時候,遇到了夫子和老子……遇到了子路,子貢他們。」   「大概我也無法在後來的日子裡這樣沒心沒肺地活下去吧。」   「夫子塑造了我的秉性,而老子教導我能放下一些執念痛苦。」   衛淵回憶那位高大的老者,微微靠著樹幹,帶著微笑道:「但是無論如何,我覺得陸吾至少是為了當年的我免受這輪迴之路而做的決定,更何況那不死花本身就屬於崑崙之物。」   「怎麼說呢,陸吾啊,真是一個溫柔的神啊。」   他誠心實意地感慨了一句。   白髮少年:「…………」   倏忽二帝:「…………」   緊繃的神色緩和下來。   祂們終於能夠鬆了口氣。   這小子,難道說是那種會本能地趨利避害的性格?   等下,這玩意兒不是野獸直覺嗎?   獨屬於莽夫的直感?   白髮少年沉默,語氣不自覺緩和了下:「是嗎?我倒是覺得,祂有時候過於性格死板,過於倔強,雖然維持住了秩序,但是卻又因為這樣不知變通的模樣,也給不少人帶來了麻煩和不方便。」   衛淵想了想,道:「怎麼說……」   「雖然說祂確實是性格很臭。」   「長著一張八百年都沒有表情變化的撲克臉。」   「而且嘴巴還夠笨的,哪怕是說幾句話各退一步就能解決的問題,最後三言兩句就能發展到彼此上刀子,多少有點倔,感覺就是一塊硬石頭。」   白髮少年眼眸微斂。   倏忽二帝倒抽一口冷氣,有點牙疼。   懂了,這傢伙不是有直覺。   而是極端擅長在死亡線上來回橫跳。   齊刷刷地後退三步。   省得等會兒血濺一身。   衛淵旋即遞過去一串鐵籤子穿著的烤肉,微笑道:   「但是,這或許也是必要的……'   「秩序,法律,規則,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不能輕易變更的東西,如果說連秩序和規則都朝令夕改的話,那恐怕會帶來極致的災難和混亂。」   「當然,也不能一直不變就是了。」   「說實話,儘管說我和祂有矛盾,我還是覺得,陸吾是一個很守序和負責任的天神,無論如何,也是不負神靈之名的。」   白髮少年斂眸看著對面的劍客,伸出手接過烤肉,言簡意賅:   「多謝。」   聲音頓了頓:「我會告知陸吾的。」   「雖然。」祂理所當然道:   「祂或許並不會在意這件事情。」   不,你分明很在意!   倏忽二帝心中大喊。   而後被少年冷淡的眼神掃了一眼。   衛淵大笑幾聲,道:「我第一位老師告訴我,人所應該做的是遵循自己的秉性,將雜枝去掉,以保持自我的純粹,但是也要走到正道上,我覺得,陸吾也應該如此才對。」   「世事繁雜,開明那樣的傢伙還是少點的好。」   「陸吾就只做陸吾就可以了。」   「持身正大,無欲則剛。」   白髮少年微怔,而後笑了一聲:「陸吾本就是陸吾。」   「卻也何來此言。」   衛淵道:「你這句話的話,玄奘肯定喜歡,圓覺也差不多。」   「或許。」   陸吾平淡看了一眼衛淵,深層的夢境未曾伴隨著時間翻湧上來,而作為秩序之神,祂很少去探尋自己的內心,將烤肉吃完之後,隨手將籤子放下,拂袖起身,道:「那麼,萍水相逢,便先告辭了。」   離開的時候,陸吾動作頓了頓,想到了自己本能來此的奇異衝動。   順手五指微動。   衛淵的一縷頭髮被斬下,落入手中。   而在【秩序】允許的範圍,即便是劍聖,在吃完飯之後慵懶的狀態下,未曾發現一縷斷髮被風飄走,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是嗎?而這一縷風恰好將這一縷白髮吹入了祂的手中,也是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   這足以支撐著陸吾進行一次卜算,看自己和對方有什麼緣法。   祂也很好奇,回去就看看。   少年將這一縷白髮收入掌心,五指握合,背負身後。   白髮垂落,眼眸淡金,面容清冷俊美,嗓音平和,道:   「他日有緣,可來寒舍一聚。」   「自此處東去八百七十裡,群山之壑,繁花盛開處便是。」   低語之時,步步前行,恍惚間已經消失不見。   等到少年離開,衛淵道:   「真是瀟灑啊,而且,過去應該過得挺節儉的,恐怕只是一個小山的山神吧?」   畢竟吃飯的時候東西都吃得很乾淨,這些細節上,證明是吃過很多苦的,至少餓過。   倏忽對視一眼。   小山山神?   嗯,崑崙,諸界森羅之中心,萬物山川之地脈。   繁花盛開之處。   哦,   天之園圃,也算是繁花盛開吧……   雖然長得都是不死花這一層次的東西。   等到那少年離開之後,兩人張口想要說出來那傢伙的真身,但是陸吾的實力屬於天地十大,位列至尊,這兩位自我放逐的古帝本來就不是那少年對手,居然一時間無法開口,而且總覺得如果說出這傢伙是陸吾的話會被直接當場揚了,當下對視一眼。   怎麼辦?   沒法子了。   這小子的頭髮被帶回去了,估計陸吾卜算,要是有什麼仇怨,咱們可走不脫了。   那跑?   總之先跑。   先跑沒錯了。   「嗯?你們兩個……」   衛淵還沒有反應過來,倏忽二者直接一左一右出現在他身邊,兩人直接把衛淵叉起來,衛淵神色微有驚愕,兩人吐氣開聲,齊齊爆喝道:「跑啊!」   「??!跑什……臥槽!」   衛淵的聲音直接被高速的破空聲音給衝散。   倏忽二帝,作為曾經被惱怒的不周山拎起山脈『追殺』,居然屁事沒有的古代大帝,一身實力技能點很偏,但是速度上完全沒問題,施展開來,那是幾乎比擬【挾山超海】的。   主要沒預料到陸吾如此不講道理。   否則的話,在陸吾面前,打是打不過,鐵了心跑還是能跑的。   可陸吾直接把崑崙空間摺疊了。   莫比烏斯之環,光憑藉速度是跑都跑不出去。   一路瘋狂突進,衛淵親眼看到這兩個老傢伙一個掏出鑿子,一個掏出了錘子,直接把空間給鑿出一個窟窿,然後帶著他直接從這裡一下跳出去,然後快速地空間相位節點上飛快跳躍瞬移。   能給渾沌鑿七竅的,祂們自然有手段。   古代中央大帝都給鑿沒了。   何況是區區的空間。   又沒有什麼巔峰的強者鎮守。   倏忽得意地想著,可是又突然想起來當年那到處都躲避他們的時候,只有渾沌對他們很好,結果最後是祂們把渾沌給害了的,當場悲從中來,竟然放聲大哭起來,結果直接從空間節點墜落下去,差一點直接摔到河流裡。   「咳咳咳……你兩位,能不能稍微靠點譜……」   衛淵哭笑不得,環顧周圍,卻發現竟然直接從崑崙鑿穿了空間節點,抵達了大荒區域。   甚至於是距離鐘山赤水的距離不算太過遙遠的地方,這算是一個運氣了。   衛淵辨認了方向,吐出一口氣,道:「來都來了……」   「去見一見她吧,燭九……不,獻。」   鐘山赤水之主。   燭照九幽之龍的半身。   青衫女子——獻。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第771章衛淵的天敵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七十二章我的朋友只是稍微能吃了一點點,不要害怕大荒邊關之處。   哪怕是有著倏忽二帝的幫忙,以衛淵的遁速,也耗費了很長的時間,跨越了數個空間相位節點,才勉強抵達,等等待了不到半日時間,這邊的邊關守備顯而易見地鬆懈,或者說,這邊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呼……不愧是武安君,果然可靠啊。」   衛淵看著那邊的軍隊開始了調動。   似乎是因為另一側的動靜,導致他們需要回防重要城市。   衛淵和倏忽二帝屬於是偷渡客,得小心翼翼,就連跨越空間節點都需要特別謹慎,而這邊正規軍是有專門的巨型空間傳送陣的,不過,這也代表著,白起本身處於這個區域附近。   否則的話,也不會調動這個區域的軍隊。   也是了,如果白起距離太遠的話,就會像是關雲長和張文遠一樣。   哪怕是人間界以他們的一縷真靈為基礎的,最高規格的符籙都無法聯繫上,不過,武安君不至於做得過火了吧……   衛淵有些擔心。。   再取出符籙的時候,發現已經超過了可聯絡的範圍。   「後生仔,連邊關精銳都有調動,你那朋友沒問題吧……」   倏忽有些擔心。   衛淵道:「應該沒問題……吧?」   他猜想道:   「不過他最多也就和大荒各國的軍隊戰鬥一次吧,以他的戰爭藝術,恐怕不會有任何問題,作為神州神代亂世走向落寞的節點之一,兵家四聖裡戰績最恐怖的一個,我不認為在這裡單純的戰爭藝術有誰超過他。」   「總之,武安君應該不會有事。」   「我們趁機走。」   倏忽嘴角抽了抽。   不,我的意思不是你的朋友會不會有事。   我是說,他的對手會不會有事。   連邊關精銳都有調動,這是搞出來多大的亂子?   嘶……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過去旁觀啊……   一個高瘦,一個矮胖的兩個老爺子對視一眼。   突然覺得,跟著這小子,似乎比在海上閒逛要有意思地多了……   兩個人臉上同時露出了爽朗的微笑。   有趣有趣。   老不周,你徒弟我們先借走玩兩天。   ……………………   在邊關精銳調動的漏洞瞬間,陣法不可遏制地出現了遲滯現象,而衛淵和倏忽二帝在一瞬間穿過了這耗費巨大財力和寶物組建的巨型陣法結界,這種級別的寶物,哪怕是他們如果不做好準備都會被察覺。   然後,一個千古以來第一大膽的綁架犯。   以及兩位古帝,成功回到了外海區域。   在抵達這裡的瞬間,倏忽二帝就取出了鑿子和錘子,直接鑿破空間節點,以一種尋常手段完全無法比擬的方式迅速掠過了大荒外圍比較平靜的海域,抵達了真正意義上的【外海】。   這時候,就連倏忽兩位都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這裡有很多的空間亂流……必須要小心。」   倏帝解釋了一句:「外海畢竟是萬法規則的終點,這裡太過於混亂,實力不足的時候,哪怕只是進入這裡,都有可能會被撕裂成粉碎。」   衛淵肉身橫渡,伸出手,握住其中流轉的暴烈氣息。   然後無辜地看向倏忽二位。   一陣尷尬的沉默。   兩位老爺子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晚輩的挑釁。   忽帝語氣突然變得嚴厲,道:「哪怕你是不周山一樣的體魄,也要小心。」   「小心?」   衛淵道:「是擔心被空間撕裂嗎?我應該不怕這個了。」   「嗯,你當然不怕。」   「但是你可知道,相比起肉體的創傷,內心的痛苦將會更為劇烈。」   「而相比起內心的痛苦,精神上的死亡則是更勝一籌。」   「空間亂流無法把你撕裂,所以就只好一口吞了。」   忽帝面容抽搐了下,而後變得鄭重起來:「對你來說,這裡最恐怖的可不是什麼法則亂流之類撕裂你,而是你會不小心就給甩到哪個小世界,嗯,用你們人間的話說,就是洞天福地裡面去。」   「你的功體,初步具備不周山概念雛形,幹涉自我命運。」   「但是還不曾抵達下一個進階,不曾真正孕育撐天拄地的神話形態,不曾具備有定住時空歲月的權能,和十大巔峰,甚至於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段都有距離,只是你的劍術和自身叫做炎黃的概念太離譜,戰力極強而已。」   「所以你還是會收到這時空的幹擾,會一腳踩入空間亂流裡,被直接吞到另一個世界裡。」   衛淵道:「所以呢……再出來不就可以?」   「再出來?那裡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忽帝突然神色激動,手掌重重揮舞了下:   「你可能會在別人洗澡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對面前面。」   「你有可能在自己拉屎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某個小世界絕世高手決戰的戰場上。」   「你有可能在給自己搓澡的時候,出現在萬軍決戰的沙場之上,然後十幾萬人看著你去彎腰撿肥皂。」   「你甚至於有可能一睜眼,發現自己被空間亂流和天下第一美人做了替換,而對面一個壯漢正在脫褲子。」   忽帝的臉上充滿了往事不堪回首的痛恨。   然後咳嗽了下,尷尬補充道:   「當然咯,我也就只是給你舉個例子。」   「舉個例子。」   衛淵:「……………」   「那個準備和某個小世界第一美人那什麼的壯漢怎麼了?」   「啊這,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想去青樓了。」   即答。   衛淵嘴角抽了抽,心中為那位可憐人默哀了幾秒鐘,只是稍微用腦子想想,就能夠感覺到那位仁兄當時的絕望,千嬌百媚的美人突然變成了一位滑稽的老先生,是個男人都會遭遇無與倫比的絕望。   原來,超越身體的死亡就指得是社死啊……   您二位那在外面溜達的幾千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不過雖然如此,他還是聽了倏忽二帝的建議,變得異常小心謹慎起來,看著這濤濤洶湧的神代外海,感知到那一股股空間亂流,道:「……這裡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小世界的?」   倏帝道:「你知道了伏羲先天八卦的原理嗎?」   衛淵點了點頭。   以最初的八類先天概念,在動念之間重塑世界,定地水風火,開天地山澤,是衛淵所知道,在位格上最恐怖的神話概念。   「你知道?」   本來打算裝一下的倏帝略有尷尬,語氣頓了頓,道:   「也是,這樣的基礎知識,你當然是會知道的,那你想想就該知道了,這裡就是萬法規則的終點,在這神代外海,是無數破碎的規則力量匯聚的地方,而終點就是歸墟。」   「你看,伏羲是足以真正掌控先天概念,化作完整的世界。」   「而在這些規則概念在前往歸墟的時候,不斷碰撞,也是會誤打誤撞地出現類似的情況的,這些概念在湧動的時候,不斷碰撞,可能先擁有了空間陸地,然後出現了水流,最終化作了一個有著這樣缺陷那樣缺陷的小世界。」   「嗯,就像是你想的那樣,這就像是你們人間的選擇題。」   「就算是什麼知識都不知道,只要是有選項,那蒙答案都能蒙出一部分正確的來。」   倏忽二帝對視一眼,齊齊道:「比如說,全部選A。」   衛淵嘴角抽了抽,明白這兩位指得是剛剛青衫女子獻的選項。   「不,其實我們一般覺得,選擇題的話,四個選項就選C比較常見。」   衛淵心中吐槽。   不過也明白了兩位古帝的意思。   「也就是說,在這些規則亂流前往歸墟的途中,它們出現了碰撞組合,最終化作了一個個小世界,而哪怕概率再低,在龐大基數的支撐下,也足夠變成恐怖的數量,而現在,這些小世界就浮在這裡?」   「不錯。」   倏帝的神色緩緩凝重,道:   「是的,崑崙之地,王母執掌天下山川之地脈,萬山簇擁,諸界唯一,有崑崙界尊陸吾定下規則秩序,於是千山萬水領受其令;大荒之地,下有萬國,上有群星,諸神行走於八荒,天帝高坐於天穹,鎮壓萬古。」   「而神州所在的人間界是被剝離出的一部分。」   「至於歸墟,歸墟立於萬法之終結所在,無數的法則在匯聚到這裡的時候不斷碰撞,創造出了如同星河之砂數目的小世界,這些小世界,也就是人間所說的洞天福地,全部依附於東海之壑。」   「號稱天下之水匯聚於此,不會使得水位上升一絲。」   「這就是現在天下的幾大勢力分布。」   「不要小看歸墟,那地方的底蘊,誰都不知道多深厚。」   衛淵緩緩點頭。   靠著肩膀上那隻原本屬於饕餮的兇獸引路,以及一些蹩腳的天機術,最終成功找到了一處確定的方向,劈波斬浪,踏入海底,衛淵原本還以為,此刻的饕餮會被哪條巨獸吞了,結果當他們找到地方的時候。   所見的居然是累累白骨。   一頭頭長達數百米的恐怖兇獸就化作白骨,躺在海底。   倏忽二帝眉毛都炸了炸。   他們的時代遠在饕餮之前,這是真不知道那傢伙那麼能吃。   饕餮屬下突然嚎啕大哭,直接從衛淵肩膀上飛出去,直接抱住那白骨,哭得悽慘無比,那慘烈的模樣,讓倏忽二帝的臉色都變了變。   「這是你朋友?」   最後倏帝指了指那白骨,嘴角抽了抽。   衛淵搖了搖頭,想了想,心神溝通清醒之夢,雖然燭九陰不在,但是河圖洛書還是在的,藉助這東西的力量,五指微翻,劍氣縱橫,勾勒出了一幅幅畫面。   這是這白骨的來歷。   畫面之中,巨大的兇獸在海洋之中咆哮,而一個男子就死死抱著這兇獸,哪怕是昏迷當中,那嘴巴都不肯放開,饕餮的傷勢似乎很重,但是偶爾會甦醒一段時間,醒了就瘋狂地進食,直到下一次昏厥。   最後的畫面裡面,名為縉雲氏的男人大吼著在海底和巨大到數百米之大的兇獸搏殺,最後被兇獸給一口吞了,而兇獸在之後的時間裡卻越發地暴躁痛苦,直到有一天死去   縉雲氏直接把這傢伙的胃都給吞了。   看那情況,是在胃裡面開了燒烤攤,生火烤肉。   直到最後,這一頭巨大無比的兇獸就被縉雲氏直接吃了個乾淨。   男子躺平在地上,等待下一個兇獸過來,裝死,釣魚。   把他吃了。   然後在兇獸胃裡開燒烤攤。   直到最後變成了這累累白骨灘。   衛淵嘴角抽了抽。   這傢伙……在釣魚?   一遇到吃的,饕餮的智商就會解鎖嗎?   不過,還好還好。   還活著。   衛淵鬆了口氣,嘴角浮現微笑,倏帝看向那大哭的妖獸,蹲下來安慰:「這又不是你主人,你苦個啥?」那妖獸哭得眼淚汪汪,道:「主人居然連骨頭都剩下了,嗚嗚嗚嗚……祂居然剩飯了?!」   「嗚嗚嗚嗚,他一定過得很不好。」   倏:「………??!」   忽:「………??!」   這要找的傢伙,究竟是個什麼來頭?   人族現在已經兇悍到在神代外海拿自己當魚餌釣魚的程度了?   連骨頭都不放過。   吃魚不吐骨頭。   殺人還要誅心?   衛淵尷尬道:「那什麼……他其實人還不錯。」   「就是稍微能吃了那麼一點點。」   衛淵伸出手,手指拇指和食指碰觸:「真的只有一點點。」   「不過,他現在在哪裡……」   「傷勢還沒痊癒,這麼搞,不要出亂子。」   衛淵轉移開話題,最後卜算了一次,靠著河圖洛書找到了一個方向,只是他伸出手去想要再取一縷氣息的時候,原本的海底山川突然模糊了下,衛淵面色驚愕,而那邊的小兇獸突然大叫起來:「主人在這裡!」   它直接衝進去。   衛淵微有訝異,踏入這類似於洞天福地之類的道路。   上天保佑。   不要出現忽帝那樣的慘烈局面……   饕餮,你可得穩住。   …………………   崑崙山·天之園圃。   白髮的少年陸吾聽完了臣屬的回報,語氣平淡道:   「開明封鎖了九天門之處?無妨,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   陸吾皺眉按著眉心,自語道:「開明……」   「哼。」   祂心中念頭起伏,最後暫且壓制了下去,想了想,最後手中出現了一縷白髮,這並非是祂的,而是之前所見那人族陶匠的。   「倒要看看,那毫無道理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自語一聲,陸吾五指握合,金色瞳孔漠然清冷,白髮垂落背後。   十大巔峰級別的天機術,足以抵達追溯因果,逆轉歲月級別的力量,跨越真實,讓畫面在祂的眼前展開——   而後,   【喵嗷嗚!!!】   熟悉而陌生的稚嫩叫喊聲傳出。   如同一道雷霆,瞬間將陸吾擊中。   讓祂的神色僵硬,讓祂瞳孔收縮,讓祂的面容呆滯恍惚。   嗯??!   等等……   這,這是!   「住嘴啊!!!」   【喵嗷嗷嗚嗚嗚!!!】   PS:今日第一更…………    第772章裡應外合,聲東擊西   「喵嗷嗚嗚嗚嗚!」   稚嫩的聲音,讓人想起軟乎乎的貓崽,而事實上,在這畫面裡面,還處於漫長歲月之前,甚至於女媧還未曾捏人之前的時代裡,最初的幼年陸吾確實弱小而稚嫩,在那裡作勢撲殺。   一隻手掌用兩根手指作腿,站立和幼年陸吾戰鬥。   陸吾幼崽俯身,一雙瞳孔瞪大,尾巴在後面甩動。   玩得盡興了,就趴在草地上安心休息。   然後被一隻手拎起來放在膝蓋上順毛。   白衣少年手掌握緊,胸膛起伏,緩緩吐出一口氣。   本座不在意。   這都是虛假的。   而後他看到那白髮身影微笑著道:「放心,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這裡……」看到幼年期的『自我』睡覺之後,因為曾經的種種痛苦經歷,突然那驚醒,看到那白髮身影仍舊噙著微笑讓自己去睡。   陸吾雙拳緩緩握緊。   吐出一口氣。   氣機如同流轉的暴風,浩瀚的雷霆。   直接將這個幻境給撕成粉碎,少年右手按住面龐,咬牙切齒。   我想起來了。   你們居然在本座的心象幻境裡面做小動作?   好,好啊!   陸吾長呼口氣,手掌向上把頭髮擼起,眉宇變得凌冽,眉頭皺起,如同猛虎般在眉心出現了奇異的紋路,嘴角咧開,露出鋒利的虎牙,本來知道本座過去的話,只需要毆打到失憶就可以了。   居然如此,不敬天神。   抓回來,殺了。   直接讓他轉世。   不死花本座出。   陸吾五指握合,這一次那一縷白髮直接崩散消失,化作了齏粉,而後直接尋找到此人此刻的蹤跡,左手五指微揚,整座天之園圃代表著的天道規則匯聚,隱隱化作一道流光飛出的趨勢。   而後,這一次帶著強烈殺機的卜算,卻不知為何,拐走了方向。   陸吾瞬間察覺到了這一點。   而後立刻斬斷了燭九陰交給衛淵的所謂【天機術】,斬斷了冥冥中的聯繫。   同為十大,只是半身的燭龍並非祂的對手。   但是就在祂斬斷了這一道天機術的幹擾,立刻要鎖定衛淵真身的時候,黑暗中一隻手掌直接伸出,就像是恐怖片裡那樣,拉住了陸吾一縷真靈,而後猛地一拉。   「???!」   幹涉天機,扭轉規則?   這是……   陸吾的瞳孔驟然收縮。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處於了一片黑暗的空間當中,不見十方歲月,只能看到時間和命運如同河流從眼前流淌而過,身穿青衫的男子微笑著看著祂:「小陸吾,好久不見了。」   陸吾緩緩後退:「伏羲……」   「你……」   啪嗒。   明明是歲月和命運之外的區域,卻感知到了某種後背撞擊到了堅硬牆壁的觸感,仿佛那裡佇立著亙古不變的巍峨規則,無法逃離,無法撞破,只能被迫停留於此。   陸吾:「??!」   伏羲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爽朗的微笑。   少年陸吾面色一僵。   毫不猶豫,轉身切斷真靈,撕裂空間,卻直接被那高大的神靈一個攔腰抱起,大手直接按在少年頭髮上瘋狂地揉動,陸吾此刻算是無心被暗算,只得一縷真靈在這裡,相當於被封號,根本沒法打全盛伏羲。   瘋狂掙扎,狂暴的力量在伏羲的臉上,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傷痕。   鮮血的出血量簡直恐怖。   後者卻完全不在意。   帶著心滿意足的愉快微笑,瘋狂用自己臉頰摩擦被變成原型的巨大九尾猛虎幼崽的毛髮,一雙眼眸笑眯眯的。   「放手啊!」   「伏羲,你給本座放開!」   「小貓貓,乖,幾千年沒揉過貓了,你的毛髮還是這麼柔軟啊,可惜可惜啊,女媧不在。」   陸吾劇烈掙扎:「你!給我放開!」   被迫化作原型,還在瘋狂掙扎抗拒的陸吾真靈。   這一天終於回憶起來。   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化形成為一米九七,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冰冷的青年了   一米九七,比伏羲高。   面冷黑臉,就能無視這個笑著的傢伙。   以及,那股針對陶匠殺意的來源   曾經弱小無助的陸吾,也曾經被救助過,而救助他的那個傢伙,就是伏羲,當時弱小的陸吾抬起頭,看到撐著青竹傘,氣質清冷幽遠的青年,那一瞬間心底出現的,確實是這便是神靈……   而年幼的陸吾,將會在未來無數歲月的每一天裡。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後悔那一天的相遇。   每次相見,都會對這個人渣蛇渣的混合體抱有深一層的『殺意』。   在陸吾【秩序】的判定當中。   媧皇是至純至善的溫柔的話。   那麼作為媧皇庇護者的伏羲,就是最人渣到極致的那一類。   九尾猛虎幼崽化的神靈一雙虎爪按住伏羲的臉,瘋狂地往遠處推,在那種帶著溫和笑意的笑眯眯的臉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血痕,氣急敗壞地咆哮。   「你給我,放開!!!」   「那陶匠和你有關係對吧?人族文官這種玩意兒!」   「本座以後,見一個打一個!」   …………………………   「阿嚏!」   衛淵打了個噴嚏,看著前面的城市,出乎他的預料,這一次進入了小世界當中,並沒有發生如同忽帝那麼慘烈的經歷,倒不如說,如同忽帝那樣奇葩的經歷才是特殊的。   只是讓衛淵訝異的地方是,這裡居然是存在有類似【科技】的。   看著一座座高樓,以及某種機關術驅馳的『汽車』。   衛淵臉上的表情顯而易見地愕然,忽帝道:「不要以為,只有神州那邊會存在有這樣的技術,世界很廣闊,其餘地方也發展處類似的技術也是自然而然的。」   祂身上衣服變化成了符合這個小世界的模樣:   「無論是人族的科技,這裡的機關術,還是常規意義上的法術。」   「其實在我們看來都是一樣的。」   「因為同樣都是在利用規則,或者說你們科技那邊說法,叫做定理的東西,像是那些飛彈的爆炸烈焰衝擊波,其實和法力構築的法術爆破沒有任何區別,其本質都是高溫和衝擊。」   「是嘗試以各自的方法利用規則,達到自己的目的。」   忽帝笑著詢問道:「殊途同歸,哪怕是走的路不一樣,最後還是會走到一個地方去,不是嗎?」   衛淵看著這個小世界城市的繁華,若有所思道:   「那我看看他們的科技成果。」   「沒有太大的必要。」   忽帝搖了搖頭,並不在意道:   「因為最基本的『常量』都是不同的。」   「甚至於不同元素在不同世界裡的表現形式都不同。」   「這裡是不同的大道規則碰撞產生的小世界,這裡的各種規則完全無序,也就是定律和外界,和崑崙,大荒以及你們那邊的人間是不一樣的,比如說,這裡的重力指數和你們那邊就肯定不同,物質的熔點,動能的原理都不同,所以很多數據都是不能用的,是錯的。」   「這裡的科技只會在這裡發揮效果,出去就是廢鐵。」   「畢竟無論是科技還是法術,都在利用這個世界的規則和原理。」   「規則變化,原理變更,就相當於你們人間的公式和數據變了,法術烙印無法共鳴。」   「這些數字哪怕只是稍微變動,都會帶來一連串的巨大失效。」   「一般來說,修行法術的修者來到陌生的世界,需要重新解析這個小世界的原理,然後才能發揮原本的實力,包括科技造物,都會出現各種不適應,比方說你們那邊的大蘑菇,放在某些地方可能都炸不了。」   倏帝解釋了下,而後得意洋洋挺起胸膛:「一切外物畢竟是外物,哪怕最精密的機械,各類原理的不適用也會導致其失去作用,唯獨自身的肉體,是永恆強大的。」   「體修,才是王道!」   忽帝緩聲道:「莽夫,天克一切!」   「咳,我是說,猛士,橫推一切!」   「管他什麼各種常量的變化導致法術或者科技造物的威力波動。」   「自身的肉體強大,那就是到哪個世界裡都是強大的。」   「所以說,肉身強橫才是真的強大,我跟你說啊,這個身體強度上去了……」兩大古帝開始喋喋不休的傳播肌肉就是偉大,莽夫天克一切的理念,衛淵只想要吐槽一句,這難道不是說莽夫完全無法理解天地規則嗎?   他思緒微頓,一種奇特的熟悉感浮現。   猛地轉過頭,卻什麼都沒能察覺到,微微皺了皺眉,那種熟悉的感覺逐漸消失不見,而這個時候,饕餮的臣屬突然大聲叫喊著往前,顯而易見,是發現了饕餮的位置。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將那種熟悉感壓下,邁步跟上。   和噎鳴一戰斷後的縉雲氏。   一直以來就失去了蹤跡,人間完全無法尋找到他的線索,恐怕是陷入了險地,現在,在付出了一定代價,冒險踏入大荒之後,終於能夠找到他了。   是困在了這個小世界當中,所以完全無法和人間那裡聯繫嗎   放心。   饕餮,希望你能安全,而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把你救回來的……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凍斃於風雪。   我會救你的。   劍仙神色溫和,內心溫暖。   坦然而從容。   ………………   「啊哈哈哈哈,還有誰,還有誰!」   「來,接著上菜,接著上酒啊!」   在一座位於城市中心的巨大酒樓裡,一位赤著上半身的青年大笑著,前面桌子擺滿了美食,周圍盡數都是稱讚之聲,嘖嘖稱奇的聲音裡面,木著臉站在人群當中的三人像是傻瓜一樣。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陷入危險的朋友?」   倏帝呢喃。   「說因為陷入險境而和人間失去聯絡的那個?」   忽帝茫然。   周圍的歡呼之聲不絕於耳,通過基本的法術能力,能夠得知,這是在舉辦著這個世界裡最盛大的活動之一,類似於大胃王比賽的祭典,以此來取悅神靈,而眼前這位,似乎已經徹底打破了整個世界一千年的記錄。   衛淵陷入沉默。   我還以為你現在在危險當中。   我還以為你是陷入了絕境無法傳出消息……   你是不是,吃上頭忘掉了……   倏道:「這怎麼辦?這個範圍,貌似有點不好收場。」   祂環顧周圍,看到這些激烈熱烈的人類,總不能暴力出手,道:   「要不然咱們等等?」   「可時間不能太久,否則外面聲東擊西之策可能就會出問題……你不想和帝俊對上吧?」   「你這朋友差不多還能吃多少?」   衛淵回答:「吃光。」   即答。???!   倏忽二帝茫然。   不是有一點點能吃嗎?   「不過放心,我有讓祂冷靜下來的方法,會讓他老老實實跟著走。」   「放心,不是暴力壓迫。」   衛淵吐出一口氣,邁步上前。   他以幻術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其餘人的信任。   「下一道菜……」   衛淵回過頭看向倏忽二帝,看向那饕餮的屬下,嘴角勾起,白髮劍仙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浮現出一個禮貌客氣卻讓人後脊冒冷氣的微笑:「我親自做。」   「我會,立刻讓他恢復冷靜和理智。」   「以禹王的名義起誓。」   PS:今日第二更………… 第773章大風之聲,不絕於耳(感謝夜之輝煌   無止盡的歡呼。   無與倫比的美食,只要願意吃,永遠都會得到滿足的食慾。   啊,這裡難道就是那幫地獄魔神告訴我的天堂嗎?   饕餮已經要感動到落淚了。   之前在地獄魔神那裡愉快地涮火鍋的時候,祂們告訴饕餮,有這樣的一個地方叫做天堂,所有人都希望去哪裡,那裡有吃不完的牛奶,河裡面流淌的都是蜂蜜。   最最重要的——   那裡有無數無數的烤鳥翅膀。   有的甚至於有十二隻翅膀可以烤著吃。   在說這這些話的時候,那隻本體是牛的魔神眼淚都飆出來了,說得非常誠懇,甚至於願意給饕餮指出前往天堂的道路,饕餮非常感謝,然後把它的腰子剮了出來。   「好,第三百六十四輪了,下一次菜快點上快點上!」   「馬上就要完成最大的儀式了!」   伴隨著饕餮把烤雞翅膀吞了,周圍圍繞著的人越發地激昂起來,他們的神色激動,臉上浮現出了不正常的狂熱姿態,饕餮周圍的地面上浮現出了奇異的紋路,散發出了古怪的力量波動。   顯而易見,這本身就屬於一種奇異的祭祀典儀的流程。   饕餮大聲道:「下一輪菜,趕緊端上來!」   很快,一大份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就放在祂的面前,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美食,一時間食指大動,一張口,直接就把這一份都吞了下去,而後,饕餮面色一僵。   那種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肚子上狠狠地被砸了一拳。   是怎可能,怎可能……   把這一盤菜做得比炭都難吃的?   是誰?!   饕餮僵硬抬起頭。   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嘴角帶著溫暖人心的微笑,白髮垂落,柔聲道:「好吃嗎,好吃你就多吃點……」饕餮瞪大眼睛,那揮之不去的陰影緊隨其上,導致了身體的本能。。   嘔……   饕餮胃部一個翻湧。   衛淵面不改色把剩下的菜直接一下倒在他嘴裡。   而後以法術直接鎖住了饕餮的嘴。   饕餮額頭抽搐。   居然硬生生把這些東西給吞了下去。   連衛淵都驚嘆了,這可是禹都不吃的啊,在禹的飯菜黑歷史名單裡,地位直逼炭燒畢方鳥。   這傢伙……或許能和禹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如果有誰願意吃禹做的飯菜的話,那不管是誰,禹都會和他做朋友。   「知道我為什麼來嗎?」   衛淵詢問。   「知道……」   饕餮秒慫:「對不起我太囂張了。」   「吃得太上頭了忘了和人間聯絡。」   「不能怪我,是吃的先動手的……」   饕餮嘴角抽搐,含糊不清,在這個時候,衛淵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同,氣機變化流轉,整條街道下面的磚塊都散發出了一股股黑紅色的氣機,天空的雲氣層層翻滾著往下壓。   衛淵抬眸。   看到天空的雲氣突然壓制下來,一輪巨大到離譜的月亮浮現出來。   饕餮終究還是完成了這一次所謂的區域神靈的儀式。   「啊,啊哈哈哈哈,尊神降世了!」   「偉大的神靈,您是最偉大的暴食之王,代表著極致之欲極致之力……」   周圍參與儀式的人都跪倒在地,高聲歡呼一種奇異的禱告歌謠,伴隨著歌謠,街道仿佛化作了祭祀場,一道道猩紅色的鎖鏈出現,直接將這所謂的暴食比賽裡的參賽者,包括踏上這裡的廚子衛淵都捆綁起來。   「此乃是身心之鎖鏈。」   「唯獨虔誠的願意成為暴食神靈的信徒,才能打開。」   「放棄吧,外鄉人!」   伴隨著隱隱有些癲狂的大笑聲音,天空中的月亮變成了黑色,而後一個巨大的,如同海獸般的兇神緩緩落下,有著猙獰的觸手,扭曲的肉須,一根根有著倒刺的鞭子般的觸手蔓延整個天空,散發出幹擾生靈魂魄,扭曲認知,使其瘋狂的力量。   不可直視的扭曲兇惡。   仿佛連空間都被其汙染,衛淵有所感應——   這是,歸墟的力量。   四兇之一,混沌所投靠的那一方,被開明挑撥之後,囚禁天女。   代表著混亂,瘋狂的概念風格。   見到信仰了一千多年的神靈出現,這裡的信徒們越發地狂熱起來,不斷高呼祝聖之名,而就那散發強大威壓的神靈緩緩降下,讓天空渾濁黑暗,讓空氣充斥凝滯的時候。   作為祭品的饕餮突然一個倒拔楊柳。   直接跳在空中。   不是,你打算……   衛淵僵硬抬頭,瞳孔收縮,看到饕餮深深吸了口氣,而後嗷嗚一口直接把嘴變得直接能吞了一座小山那麼大,然後在一個剎那把那扭曲著有著觸手和幹涉精神概念的兇神直接吞了。   剛剛還在滅世一樣的雲層直接被一口氣洗了個乾淨。   天空恢復清朗。   剛剛狂熱的氛圍瞬間凝固,化作了一片死寂,狂熱的信徒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笑容還沒有離開,就已經變成了最直接的懵逼和茫然。   啪。   饕餮落在地上,打了個飽嗝兒:「飽了……」   「實在是太客氣了。」   他雙手握住滿臉皺紋,呆如木雞的大祭司,臉上帶著誠懇的感謝,重重搖了搖手:「真的是,給吃的就已經很感謝了,來都來了,居然還給帶了這麼好的外賣,雖然味道有點臭,但是剛剛吃了那個菜,居然還可以。」   「我……」   咔嚓的聲音裡,衛淵掙脫開血色的鎖鏈,伸出手按住饕餮的肩膀。   「嗯?」   饕餮下意識回過頭。   衛淵吸了口氣,踏步,上前,右拳猛地蓄勢,直接砸在了饕餮的胃部,巨大的純粹的肉體力量爆發,讓饕餮的腹部下陷,讓他後背拱起,粘稠的氣浪爆發,仿佛直接穿透了饕鬄的身體,掀起暴風,讓天空雲氣直接被搗穿。   饕鬄眼睛瞪大,直接翻了白眼。   「不要什麼都吃啊,給我吐出來!」   「那玩意兒不乾淨,歸墟的東西你都敢吃?」   「快,吐出來。」   「哇嘔……」   …………………………   在不周山傳承的一拳轟擊之下,饕餮恥辱的第二次吐了。   那兇神被吐出來的時候,整個直接縮水了一圈,衛淵反手並指掃過,直接把這一整條街道的所謂的場地全部攪碎,而後拎著饕餮和兇神直接去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反手布置下了隱蔽氣機的陣法。   而後把那個還沒能認清楚事實,瑟瑟發抖的兇神扔在地上。   「歸墟的?」   「嗯……嗯嗯。」   兇神下意識地點頭,環顧周圍。   倏帝,忽帝,一個白毛,還有趴在地上乾嘔的饕餮。   最終決定老老實實地點頭。   「歸墟這邊的小世界是這麼邪門兒的嗎?我還以為好歹是和大荒,崑崙並稱的勢力啊……」衛淵看向旁邊的倏忽,意思是這麼邪門兒的東西,大荒那位冷淡的天帝居然沒有聯手脾氣死倔的陸吾,把這地方端了?   倏忽搖頭,呢喃道:「不對啊,歸墟也就是暗地裡行動。」   谷泎   「整體最多是中立的,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什麼邪門的祭祀?!我們歸墟不搞這個的……」   兇神伸出一隻觸手抗議。   衛淵指了指那邊的祭祀臺,還有被妖獸安撫的饕餮:「你剛剛不是打算選拔出最大食量的人,然後把他吃了嗎?」兇獸本來想要大怒,但是看了看圍繞著自己的一排兇人,只好抗議道:「沒有!」   「我只是選拔而已。」   「況且,我吃一個剛剛吃了那麼多東西的人幹什麼?!」   祂反駁道:「想要吃東西的話,直接吃美食不就可以?」   「為什麼要吃別人吃過的?!」   「況且,剛剛明明是那邊那個傢伙吃了我好吧?!」   祂震怒。   衛淵和那邊的倏忽對視一眼,發現了某種異常,嘴角抽了抽,道:「那你這個儀式是……」兇神吐出一口氣,神色鄭重道:「這涉及到我歸墟的隱秘,我是不可能……」   啪。   衛淵打了個響指:「饕餮,開飯了。」   「嗯?!哪兒呢……」   乾嘔的饕餮爬起來,擦過嘴角。   兇神面色一僵,下意識道:「我是不可能不告訴你的……」   「這,這其實是選拔。」   「選拔?」   「對,選拔……」   被綁了的兇神聲音打顫道:   「……是歸墟尊主下發給我的任務啊,在小世界裡面選擇有天賦的傢伙然後帶走。」   倏帝疑惑:「能吃是天賦?」   兇神道:「武修一道裡,能吃就是天賦。」   倏忽二帝的神色緩緩下沉,失去了原本的輕鬆和玩笑,衛淵微一怔,道:「有問題?」   倏帝點了點頭,道:「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祂讓衛淵走到一旁,道:「小子還記得之前我說的嗎。」   「不同的世界,因為那些重力,熔點,爆破溫度,甚至於那些所謂的公式不同,機械造物會出現錯誤,但是肉體的強大是不會因為換個世界就變弱的嗎?」   倏帝緩聲道:「而修行和戰鬥的天賦,同樣如此。」   「在小世界裡面能做到人劍合一的修行者,前往你們人間界同樣如此,而進入了大荒,甚至於可能御劍千裡殺人,是存在那種,本身的上限被世界的上限說耽誤的人的。」   「譬如你們人間界,神秘逐漸消失的時代裡。」   「張三丰和王重陽。」   「他們的天賦如果在神代的話,實力絕對能抵達更高的層次,卻不得不坐化。」   「還有那個叫玄奘的。」   衛淵神色沉默了下,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歸墟是在這神代外海的無數小世界裡面,挑選出本世界的天才,然後帶到大荒?!這是在……」   「是在積蓄實力,或者說按照你們人間界的說法。」   忽帝道:「在大荒和崑崙爭鋒的時代裡,歸墟在悶聲不吭地暴兵。」   「而這代表著,歸墟做好了掀起再一次三界大戰的準備。」   「走,再去問一下。」   倏忽走過去,拉過那兇神道:「選拔了人才之後呢?放到一個地方訓練嗎?還是說送入到修行靈地去修行?」那兇神還不想要說,但是看了一眼那邊的饕餮。   『主人,你還沒吃飽嗎?』妖獸詢問。   「不,當時還是挺飽了的。」   饕餮揉了揉肚子:「就是又餓了。」   他轉頭,一雙黑色的眸子幽幽地注視著兇獸。   舌頭舔了舔嘴唇。   什麼不能吃?   除了人族之外,金烏他都想要烤了吃。   兇神背後雞皮疙瘩炸起,僵硬地轉過頭,突然變得溫順。   「不會直接給他們資源的,因為之前曾經出現過給了資源發現養出來的屬下根本不能用的情況。」兇神老老實實道:「所以會按照功勳制度來,三界八荒,無窮世界裡,時時刻刻都有戰鬥出現,會有機遇。」   「讓這些來自於小世界的天才們去為歸墟打探情報,完成一些簡單的任務,以及搜集資源,然後用立下的功勞,換取不同的寶物,比如說功法,比如說秘境,通過這樣的訓練,一方面,我們歸墟也不至於吃空餉,能夠有點賺頭。」   「多少賺點呢。」   「一方面也能訓練他們。」   兇神大倒苦水:   「我們歸墟如果不靠小世界的話,那邊就一個大點的水溝子,水溝子有個卵用,毛都不長一個,只能靠著這樣子,稍微賺點,要不然我們歸墟的墟尊和天帝王母坐在那裡,我們都覺得老大頭頂冒著窮光。」   嗯……感覺有點慘。   慘個鬼!   這傢伙明明就是一個橫跨無數世界的超凡僱傭兵團夥。   搜集各個小世界的天才,然後投入不同小世界作戰,掠奪天材地寶,搜集情報。   越滾越大,這是傳銷體系嗎?   區別大概是,真的能給予超凡的資格。   衛淵沉吟了下,道:   「你們去過人間界嗎?我是說,你們的屬下裡有人間界的人嗎?」   「有啊!」   兇神不疑有他,回答道:   「人間是禹王分裂出的地方,理論上神州的生靈比起小世界的生靈,更為適應大荒崑崙這樣的力量,所以會選拔一些有特殊資質的人,抽離其魂魄,投放入小世界進行所謂的轉世儀式,為我所用。」   「畢竟,人間界的情報也很重要……」   「當然需要這些人。」   「只要吩咐給他們任務,就能更好地完成目的。」   倏忽二帝倒抽一口冷氣,看了看還在喋喋不休的兇神。   齊齊後退一步。   ……………………   大荒·一支商隊。   最近大荒亂事頻發,商隊也僱傭一些有戰鬥力的護衛。   有一位黑色短髮的青年背著劍,看了看前面的人,低下頭。   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叫戴修能,來自於叫做離的小世界。   其實我是一個穿越者。   來自於叫做神州的無超凡世界。   現在正在完成歸墟最高等級的任務。   本來沒什麼問題。   但是我加入的隊伍裡面。   有個青年叫嬴政。   手裡握著把叫泰阿的劍。   不知道為什麼。   我有點方……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第774章我的朋友只是稍微能吃了一點點,不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七十五章先秦?仙秦!商隊緩緩向前,那種如同犀牛一般,能夠負荷一輛坦克車級別拉動力的異獸速度其實一點都不滿,在犀牛的背上固定有如同小房子一樣的東西,能容納三個人的休息。   這種東西在歸墟體系裡,被稱之為【二階段妖獸】。   和坐鎮八荒四海的大荒,以及諸界唯一的崑崙不同。   歸墟的底蘊在於那裡是無數規則的終點,以及這些規則流淌入歸墟的時候,碰撞誕生的小世界,不同的小世界有不同的規則,這就導致歸墟必須有衡量不同世界的基礎體系。   其中,這犀牛級別妖獸,和人間界二戰時期的裝甲車為二階。   戰力基本相當。   據說那種曾經在櫻島炸了的大蘑菇的破壞力幾乎相當於第四階位。   正面轟擊之後足夠把那些千年的妖王,以及類似道行的山神物理超度,灰都給揚了,其實戴修能一直想要給自己換一個蘑菇彈防身,但是所需要的功勳足夠把他的修為堆到了第三階段了。   而且,他估計也跑不出蘑菇彈的範圍。。   殺傷力——初步四階。   發射範圍——八百。   破壞力範圍——三千。   使用效果——激昂,並且讓無論敵我都覺得你是個傻逼,有極大概率會被同伴打斷技能釋放,同時將敵我雙方嘲諷值拉滿,並且得到『莽夫』這個永久性稱號。   永久性喪失隊內的擇偶權。   戴修能心中腹誹吐槽了一句。   歸墟體系評價。   第一階段,初步掌握超凡的生靈,武道體系的後天巔峰。   或者說科技側手持一把衝鋒鎗的精銳戰士。   第二階段,裝甲坦克車級別。   先天武者,或者說精銳的道人。   這幾乎是凡人的巔峰。   第三階段實力,足以單人覆滅一隻凡人軍隊的戰力,人族天才才能抵達的級別,部分小世界當中的地仙,五百年到千年級別的大妖。   科技側中當量屬於常備武裝的洲際飛彈系統。   第四階段初級,就是大當量的熱核武器,涉及到神的級別。   足以毀滅種族的力量。   剩下的階級已經超越了戴修能的認知。   不過他現在已經抵達了歸墟評價體系裡,第二階的巔峰,並且掌握了一門絕學,可以短暫爆發出自身力量的上限,擁有一張極為寶貴的『黃巾力士護身符』,能夠召喚名為劉牛的黃巾軍將領殘魂隨身戰鬥。   不知道這位是從哪個世界誕生的。   還是說是單純歸墟某位大能創造的,這位黃巾軍將領的戰鬥力極為彪悍,一身槍術凌厲霸道,具備有簡單的符籙能力,能夠辨認出絕大多數可以食用的東西。   綜合戰力也是第二階級實力。   因為那種仿佛自亂世中殺出的慘烈煞氣,戴修能也不是他的對手。   只是可惜,這只是殘魂倒影,沒有自我意識。   而且只剩下一次使用機會了。   劉牛啊劉牛,我捨不得用掉你……   戴修能嘆息,注意力放在那位身穿墨衣,神色從容的青年身上,他旁邊的隊友道:「老大,你怎麼了?」戴修能收回視線,斟酌了下語言,還是道:「我從某個地方,曾經聽說過這個名字。」   那來自於某個以符文體系發展的小世界的隊友道:   「這情報很重要?」   「倒也不是。」   戴修能自嘲一笑,這應該算是自己那個世界人人都知道的傳說了吧,揉了揉眉心,答道:「是一個沒有超凡的,科技側的世界,但是整體發展抵達了一種相當高的級別。」   「那裡有五個國家。」   「上三常和下二常。」   「擁有逼近神靈級的禁忌級武器,徹底沒有後顧之憂的話,那個世界足以毀滅一個小世界的全部種族,儘管這也會讓他們付出相當程度的代價……」   他聲音頓了頓,道:   「但是這位,和這些科技沒有關係。」   戴修能道:「那本該是幾千年前的人物了,一個君王。」   「幾千年前?」   「對……那個時代名為先秦。」   他的隊友好奇道:「可是,幾千年前,沒有超凡,那是不可能活到現在的啊……要不然隊長你去問問?」   戴修能張了張口,他其實是想要去問的,不止一次。   就玩笑著問一句『啊,政哥你名字好耳熟啊哈哈哈,和我知道的一個人很像……』但是每次想要問的時候,那青年抬起頭看他,神色安靜,一雙黑色的眸子幽深的讓人心中恐懼不安,然後他就從心而動了。   簡直像是真的秦皇一樣啊。   「算了,這件事情,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戴修能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專心這一次的緊急任務吧……」   周圍兩位隊友的神色都變得沉重起來。   涉及到大荒,崑崙的,無一例外都是最頂級的任務,獎勵也極為豐厚,這一次的目的是,探尋到突然出現在大荒的亂事來源,並且趁此機會,混入大荒城池當中,得到大荒官方的信任。   根據任務完成程度,得到對應的獎勵。   但是也有可能被捲入那亂事裡面,死得魂飛魄散,渣滓都剩不下。   一隻飛鳥在天空盤旋,落下來,其中一位少女伸出手掌,靈鳥落在肩膀上,解開之後,得到了來自於其餘城池的隊友傳來的情報,只是掃了一眼,那少女的面容就變得慘白一片,道:   「我覺得,我們還是選擇最低的任務限度吧。」   「不要嘗試去涉及最高級別的任務了,那個太危險了。」   「最新情報,他們在五天之內,鑿穿了五個具備有神靈防禦的大荒城池……」身穿青衫,面容清秀的少女呢喃道:「而最新的一戰,是五個城池的殘兵匯聚和他們正面衝擊。」   「三千人對陣約莫十萬人。」   「他們以穿插戰法鑿穿了這十萬的包圍,從容離去。」   「這一戰,已經徹底成名了……」   「???!」   戴修能和另外一位隊友齊齊倒抽一口冷氣,對視一眼,同時道:   「躲遠點!」   「我們就是來這裡的炮灰。」   「只要炮灰數量足夠多,總能得到些有價值的情報。」   戴修能覺得有點牙酸,決定這一次任務還是接著苟住就可以了,穩健一點比較好,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商隊,想了想,拍馬上前,打算和商隊的人說一聲,下一座城池他們就會離隊,麻煩把帳結算一下。   身穿墨衣的,名為嬴政的青年坐在坐騎上,安靜看著前面。   旁邊是商隊的陶匠,叫做依石的孩子。   戴修能記得,最近這位叫做嬴政的男子,在詢問依石各地的交易規則,並且對於人族必須要給與那些城池的城主,以及某些區域的神靈交一部分利潤,才有資格去繼續交易的規矩頗為不喜。   此刻似乎還在交流這件事情。   「為何要遵循這個規則?沒有人對這個規則不滿嗎?」   青年低聲詢問。   換來了商隊的鬨笑:   「多少年就這樣了啊,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哎呀,老嬴你就是年輕。」   「這世上就是這樣的!多少年就這樣過去了,不也就一年年得過來了?」   唯獨那個叫做依石的遊行少年囁嚅者回答:「是有些不公平。」   「我們努力得來的資源,為什麼要交給神靈呢?」   「明明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那邊商隊有老成員不喜道:「這當然是神庇佑著我們了!」   「要不然這大荒兇險,誰敢亂走?」   戴修能心中認可這話,大荒危險,尋找強者庇佑自己,然後趁機苟住,這才是正確的,和他記憶裡面千古一帝一樣名字的青年理所當然地反問:「為何不自我庇佑自我?」   「連不屈之心都沒有了嗎?」   空氣中一瞬間有沉默了下。   當被挑破了始終逃避的東西的時候,人群會下意識地嘲諷那個人,以嘲諷來掩蓋自己的狼狽,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背後的犀牛妖獸突然不安地晃動起來,發出一聲聲驚慌的吼叫。   「怎麼了?!」   大地在震顫,砂礫在震動著。   戴修能的心臟瘋狂地跳動,那種強大的壓迫力積壓眉心,讓他心中甚至於浮現出恐懼,終於,這動靜的來源抵達,墨色的鎧甲,墨色的戰馬,高高舉起的墨色長槍,如同移動的要塞。   馬蹄聲仿佛一體,無邊肅殺之感撲面而來。   赤色的戰旗之上,翻卷著的玄鳥,包圍著一個墨色的大字。   秦!   戴修能如被雷霆擊中,整個人陷入眩暈。   三千擊穿十萬,連破五位神靈鎮壓的城池,那高懸的頭顱,代表著神靈不壞的傳說被打破,蒼涼的高歌伴隨著馬蹄聲,在天地間迴蕩,如同來自於遙遠的歷史之前。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   「血不流幹。」   「誓不休戰!」   依石下意識想要跑,卻被那青年視線注視著,不知為何,站住了腳步,而戴修能口乾舌燥,心臟瘋狂跳動,不會的,不會的……   不會是他。   他不可能還活著……   這不可能是大秦。   一路誅殺五名孽神的戰部以無比的速度和氣勢瘋狂逼近,而後,在那挺拔的青年面前戛然而止,霸道無比的殺意幾乎讓他失去思考能力,墨色的鎧甲,妖獸級別的戰馬,翻卷著的赤色戰旗,一路廝殺,已經徹底淬鍊為精銳之師。   他們神色漠然,他們雙目平靜而沉著。   而後他們整齊劃一,翻身下馬。   「臣白起,護駕來遲,陛下恕罪!」   為首名將摘下頭盔。   白起?!!   戴修能面色煞白,看到那佩戴泰阿的青年坐於戰馬之上,前方秦軍肅殺,大秦玄鳥旗翻卷如同浪濤不絕,大腦一陣暈眩。   先秦……?   不,   仙秦!   白起給嬴政稟報了之前和衛淵的聯繫,青年嘴角浮現微笑,道:   「哦?在這裡搞點大的動靜。」   「也就是說讓大荒化作亂世是嗎?」   「那朕便幫他一次,你之後告訴他,讓他承情。」   馬蹄聲陣陣,在大秦軍隊的背後,終究還是有追擊而來的大荒諸國的精銳,始皇帝回眸掃了一眼戴修能,而後隨手將手中的泰阿劍劍鞘拋給了身旁的依石。   「高遠之志,不屈之心,永遠不要忘記,人之所以為人。」   他語氣溫和。   曾經被衛淵指點過的少年陶匠心潮澎湃,認出了之前曾在商隊見過的『白大叔』,捧著劍,下意識問道:「您,您是誰……」   「朕,大秦……」   始皇帝的語氣頓了頓,而後回答:   「這個地方,應該如此稱呼了。」   「炎黃,嬴政。」   白起將一匹墨色的戰馬牽引過來。   君王翻身上馬,舉起手中之劍,平靜道:「風。」   與王同戰!   背後大秦戰將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血脈賁張之喜悅,手中的長槍重重抵著地面,轟然回應:   「風!」   「風!」   「大風!!!」   ………………   這一日,人族人皇踏入大荒,率軍三千,正面擊穿神靈衛隊。   前方無可匹敵者。   炎黃的氣運之柱,再度在大荒出現,沖天而起。   浩瀚霸道,與日月爭輝,不遜三皇五帝,令三界震動。   而衛淵的符籙裡,只是接收到了這樣一條消息。   「放心。」   「一定會完成攪亂大荒的目的。」   PS:今日第二更…………    第775章饕餮,我們來救你……了???   「喵嗷嗚嗚嗚嗚!」   稚嫩的聲音,讓人想起軟乎乎的貓崽,而事實上,在這畫面裡面,還處於漫長歲月之前,甚至於女媧還未曾捏人之前的時代裡,最初的幼年陸吾確實弱小而稚嫩,在那裡作勢撲殺。   一隻手掌用兩根手指作腿,站立和幼年陸吾戰鬥。   陸吾幼崽俯身,一雙瞳孔瞪大,尾巴在後面甩動。   玩得盡興了,就趴在草地上安心休息。   然後被一隻手拎起來放在膝蓋上順毛。   白衣少年手掌握緊,胸膛起伏,緩緩吐出一口氣。   本座不在意。   這都是虛假的。   而後他看到那白髮身影微笑著道:「放心,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這裡。」看到幼年期的『自我』睡覺之後,因為曾經的種種痛苦經歷,突然那驚醒,看到那白髮身影仍舊噙著微笑讓自己去睡。   陸吾雙拳緩緩握緊。   吐出一口氣。   氣機如同流轉的暴風,浩瀚的雷霆。   直接將這個幻境給撕成粉碎,少年右手按住面龐,咬牙切齒。   我想起來了。   你們居然在本座的心象幻境裡面做小動作?   好,好啊!   陸吾長呼口氣,手掌向上把頭髮擼起,眉宇變得凌冽,眉頭皺起,如同猛虎般在眉心出現了奇異的紋路,嘴角咧開,露出鋒利的虎牙,本來知道本座過去的話,只需要毆打到失憶就可以了。   居然如此,不敬天神。   抓回來,殺了。   直接讓他轉世。   不死花本座出。   陸吾五指握合,這一次那一縷白髮直接崩散消失,化作了齏粉,而後直接尋找到此人此刻的蹤跡,左手五指微揚,整座天之園圃代表著的天道規則匯聚,隱隱化作一道流光飛出的趨勢。   而後,這一次帶著強烈殺機的卜算,卻不知為何,拐走了方向。   陸吾瞬間察覺到了這一點。   而後立刻斬斷了燭九陰交給衛淵的所謂【天機術】,斬斷了冥冥中的聯繫。   同為十大,只是半身的燭龍並非祂的對手。   但是就在祂斬斷了這一道天機術的幹擾,立刻要鎖定衛淵真身的時候,黑暗中一隻手掌直接伸出,就像是恐怖片裡那樣,拉住了陸吾一縷真靈,而後猛地一拉。   「???!」   幹涉天機,扭轉規則?   這是……   陸吾的瞳孔驟然收縮。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處於了一片黑暗的空間當中,不見十方歲月,只能看到時間和命運如同河流從眼前流淌而過,身穿青衫的男子微笑著看著祂:「小陸吾,好久不見了。」   陸吾緩緩後退:「伏羲……」   「你……」   啪嗒。   明明是歲月和命運之外的區域,卻感知到了某種後背撞擊到了堅硬牆壁的觸感,仿佛那裡佇立著亙古不變的巍峨規則,無法逃離,無法撞破,只能被迫停留於此。   陸吾:「??!」   伏羲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爽朗的微笑。   少年陸吾面色一僵。   毫不猶豫,轉身切斷真靈,撕裂空間,卻直接被那高大的神靈一個攔腰抱起,大手直接按在少年頭髮上瘋狂地揉動,陸吾此刻算是無心被暗算,只得一縷真靈在這裡,相當於被封號,根本沒法打全盛伏羲。   瘋狂掙扎,狂暴的力量在伏羲的臉上,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傷痕。   鮮血的出血量簡直恐怖。   後者卻完全不在意。   帶著心滿意足的愉快微笑,瘋狂用自己臉頰摩擦被變成原型的巨大九尾猛虎幼崽的毛髮,一雙眼眸笑眯眯的。   「放手啊!」   「伏羲,你給本座放開!」   「小貓貓,乖,幾千年沒揉過貓了,你的毛髮還是這麼柔軟啊,可惜可惜啊,女媧不在。」   陸吾劇烈掙扎:「你!給我放開!」   被迫化作原型,還在瘋狂掙扎抗拒的陸吾真靈。   這一天終於回憶起來。   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化形成為一米九七,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冰冷的青年了——   一米九七,比伏羲高。   面冷黑臉,就能無視這個笑著的傢伙。   以及,那股針對陶匠殺意的來源——   曾經弱小無助的陸吾,也曾經被救助過,而救助他的那個傢伙,就是伏羲,當時弱小的陸吾抬起頭,看到撐著青竹傘,氣質清冷幽遠的青年,那一瞬間心底出現的,確實是這便是神靈……   而年幼的陸吾,將會在未來無數歲月的每一天裡。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後悔那一天的相遇。   每次相見,都會對這個人渣蛇渣的混合體抱有深一層的『殺意』。   在陸吾【秩序】的判定當中。   媧皇是至純至善的溫柔的話。   那麼作為媧皇庇護者的伏羲,就是最人渣到極致的那一類。   九尾猛虎幼崽化的神靈一雙虎爪按住伏羲的臉,瘋狂地往遠處推,在那種帶著溫和笑意的笑眯眯的臉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血痕,氣急敗壞地咆哮。   「你給我,放開!!!」   「那陶匠和你有關係對吧?人族文官這種玩意兒!」   「本座以後,見一個打一個!」   …………………………   「阿嚏!」   衛淵打了個噴嚏,看著前面的城市,出乎他的預料,這一次進入了小世界當中,並沒有發生如同忽帝那麼慘烈的經歷,倒不如說,如同忽帝那樣奇葩的經歷才是特殊的。   只是讓衛淵訝異的地方是,這裡居然是存在有類似【科技】的。   看著一座座高樓,以及某種機關術驅馳的『汽車』。   衛淵臉上的表情顯而易見地愕然,忽帝道:「不要以為,只有神州那邊會存在有這樣的技術,世界很廣闊,其餘地方也發展處類似的技術也是自然而然的。」   祂身上衣服變化成了符合這個小世界的模樣:   「無論是人族的科技,這裡的機關術,還是常規意義上的法術。」   「其實在我們看來都是一樣的。」   「因為同樣都是在利用規則,或者說你們科技那邊說法,叫做定理的東西,像是那些飛彈的爆炸烈焰衝擊波,其實和法力構築的法術爆破沒有任何區別,其本質都是高溫和衝擊。」   「是嘗試以各自的方法利用規則,達到自己的目的。」   忽帝笑著詢問道:「殊途同歸,哪怕是走的路不一樣,最後還是會走到一個地方去,不是嗎?」   衛淵看著這個小世界城市的繁華,若有所思道:   「那我看看他們的科技成果。」   「沒有太大的必要。」   忽帝搖了搖頭,並不在意道:   「因為最基本的『常量』都是不同的。」   「甚至於不同元素在不同世界裡的表現形式都不同。」   「這裡是不同的大道規則碰撞產生的小世界,這裡的各種規則完全無序,也就是定律和外界,和崑崙,大荒以及你們那邊的人間是不一樣的,比如說,這裡的重力指數和你們那邊就肯定不同,物質的熔點,動能的原理都不同,所以很多數據都是不能用的,是錯的。」   「這裡的科技只會在這裡發揮效果,出去就是廢鐵。」   「畢竟無論是科技還是法術,都在利用這個世界的規則和原理。」   「規則變化,原理變更,就相當於你們人間的公式和數據變了,法術烙印無法共鳴。」   「這些數字哪怕只是稍微變動,都會帶來一連串的巨大失效。」   「一般來說,修行法術的修者來到陌生的世界,需要重新解析這個小世界的原理,然後才能發揮原本的實力,包括科技造物,都會出現各種不適應,比方說你們那邊的大蘑菇,放在某些地方可能都炸不了。」   倏帝解釋了下,而後得意洋洋挺起胸膛:「一切外物畢竟是外物,哪怕最精密的機械,各類原理的不適用也會導致其失去作用,唯獨自身的肉體,是永恆強大的。」   「體修,才是王道!」   忽帝緩聲道:「莽夫,天克一切!」   「咳,我是說,猛士,橫推一切!」   「管他什麼各種常量的變化導致法術或者科技造物的威力波動。」   「自身的肉體強大,那就是到哪個世界裡都是強大的。」   「所以說,肉身強橫才是真的強大,我跟你說啊,這個身體強度上去了……」兩大古帝開始喋喋不休的傳播肌肉就是偉大,莽夫天克一切的理念,衛淵只想要吐槽一句,這難道不是說莽夫完全無法理解天地規則嗎?   他思緒微頓,一種奇特的熟悉感浮現。   猛地轉過頭,卻什麼都沒能察覺到,微微皺了皺眉,那種熟悉的感覺逐漸消失不見,而這個時候,饕餮的臣屬突然大聲叫喊著往前,顯而易見,是發現了饕餮的位置。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將那種熟悉感壓下,邁步跟上。   和噎鳴一戰斷後的縉雲氏。   一直以來就失去了蹤跡,人間完全無法尋找到他的線索,恐怕是陷入了險地,現在,在付出了一定代價,冒險踏入大荒之後,終於能夠找到他了。   是困在了這個小世界當中,所以完全無法和人間那裡聯繫嗎?   放心。   饕餮,希望你能安全,而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把你救回來的……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凍斃於風雪。   我會救你的。   劍仙神色溫和,內心溫暖。   坦然而從容。   ………………   「啊哈哈哈哈,還有誰,還有誰!」   「來,接著上菜,接著上酒啊!」   在一座位於城市中心的巨大酒樓裡,一位赤著上半身的青年大笑著,前面桌子擺滿了美食,周圍盡數都是稱讚之聲,嘖嘖稱奇的聲音裡面,木著臉站在人群當中的三人像是傻瓜一樣。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陷入危險的朋友?」   倏帝呢喃。   「說因為陷入險境而和人間失去聯絡的那個?」   忽帝茫然。   周圍的歡呼之聲不絕於耳,通過基本的法術能力,能夠得知,這是在舉辦著這個世界裡最盛大的活動之一,類似於大胃王比賽的祭典,以此來取悅神靈,而眼前這位,似乎已經徹底打破了整個世界一千年的記錄。   衛淵陷入沉默。   我還以為你現在在危險當中。   我還以為你是陷入了絕境無法傳出消息……   你是不是,吃上頭忘掉了……   倏道:「這怎麼辦?這個範圍,貌似有點不好收場。」   祂環顧周圍,看到這些激烈熱烈的人類,總不能暴力出手,道:   「要不然咱們等等?」   「可時間不能太久,否則外面聲東擊西之策可能就會出問題……你不想和帝俊對上吧?」   「你這朋友差不多還能吃多少?」   衛淵回答:「吃光。」   即答。   ???!   倏忽二帝茫然。   不是有一點點能吃嗎?   「不過放心,我有讓祂冷靜下來的方法,會讓他老老實實跟著走。」   「放心,不是暴力壓迫。」   衛淵吐出一口氣,邁步上前。   他以幻術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其餘人的信任。   「下一道菜……」   衛淵回過頭看向倏忽二帝,看向那饕餮的屬下,嘴角勾起,白髮劍仙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浮現出一個禮貌客氣卻讓人後脊冒冷氣的微笑:「我親自做。」   「我會,立刻讓他恢復冷靜和理智。」   「以禹王的名義起誓。」   PS:今日第二更………… 第776章歸墟作戰體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七百七十七章倏忽二帝的神話概念「那位大人?是她?」   「到底是什麼情況,你慢慢說……」   衛淵回憶那位神秘莫測旳白衣少女,神色微微凝重,但是那隻小青鳥卻是焦急之下,一時間反倒是說不清楚,扇動翅膀上下飛舞,情緒急切,卻又無法立刻整理好思路,只能在那裡干著急。   衛淵並指起決,給它施加了好些個安神定魂的咒術。   而後看著那逐漸安心下來的青鳥,手中指決變化,虛點青鳥眉心,口中道:「敕令化形。」一縷神力流轉變化,這隻青鳥被崑崙一系的神力籠罩,化作了一個約莫只有一米四左右,身穿青色裙裝,黑髮垂髫的小姑娘。   青鳥似乎有些懵,懵懵懂懂地看著自己的手   衛淵鬆了口氣。   這也是他第一次做類似的事情。   妖類化形術,配合佛門點化之術,道門的胎化易形,儒家言出法隨。   旁門左道的口封走仙。   再以神性統合,三教合一,完成的大型統合類神通。   看起來還不錯。   衛淵心中滿意。   嗯,這一門法術的要求太嚴苛了,直接點化真靈,不過也幸虧屬於對道行要求很高很苛刻,卻又沒有什麼特性的神通,否則的話,如果在人間普及,搞不好會出現強迫自家貓變身的業務……   要不回去把類點化一下?   衛淵若有所思,像是類,青鳥這種根底很高,近乎於神獸類的存在,本身是很難以變化形態的,或者說,這一類的神獸,本身都不屑於變成其餘種族,都是想方設法地強化自身體魄的。   衛淵見到的,明明跟腳不弱卻要化形的。   也就只有崑崙山的欽原。   那傢伙為了賺錢,直接作出了違背祖宗的決定。   作為山海經在崑崙山上留名的神鳥,居然選擇了化形成人跑出去做生意,偷渡頭子,之後又給官方打工,賣蜂蜜水,賣檸檬蜂蜜茶,還嘗試多次想要讓西北天境庇護者石夷和她一起打工,做大做強。   衛淵心中腹誹。   看到青鳥化形之後,肩膀上有一個傷口不斷流出鮮血,讓衣衫都變紅,施展了幾個療傷的小法術,而後詢問青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青鳥的情緒已經逐漸穩定下來,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是語氣倉惶。   「我們幾個在之後就跟著那位大人,之後過了很久,後來,後來你們人間和共工打起來的時候,那位大人打算要去見你,所以就從外海這裡跨過來了……」   「然後,就遇到了那個禺強玄冥……」   「禺強?北帝……」   衛淵皺了皺眉。   伴隨著青鳥略有顫抖的聲音,衛淵知道了大概的事情變化。   為了抄近路,她們選擇了從外海走過,結果遇到了北帝出巡,一番衝突之後,北帝看上了那少女身上的神秘氣息,故而將她們留下,那是十大巔峰之下最強者之一,擁有【帝】這個名號。   她們不是對手,而那位北帝緊接著更進一步,要娶那位白衣少女。   最後經歷一番努力才把青鳥送了出來。   可出來求援的路上又遇到了歸墟的勢力,被好一番追殺,慌不擇路之下墜入了這個小世界裡,衛淵吐出一口濁氣,聽到這裡也是覺得慶幸,幸虧青鳥具備有諸神信使這個類似於權能的東西,最終冥冥中和他相遇。   就算是沒遇到他,也會遇到不久之後就會吃飽的饕餮。   饕餮在吃的上犯渾,但是重點的幾件事情都沒有犯過糊塗。   或者說,在於【決定他能不能頓頓吃好】的重要事情上絕對理智。   「北帝……禺強。」   衛淵緩聲自語,而後回憶那個白衣少女,不詢問道:「那位大人究竟是誰……」青鳥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她身上有種讓鳥安心的感覺……」   讓你安心……   衛淵回憶自己在遇到那白衣少女的時候,不知為何對其充滿信任。   那不是任何的法術神通,而是本能的,理所當然的信任感。   擁有這樣信任感的存在……   衛淵吐出一口氣,道:   「女媧十腸讓你出來找誰?」   青鳥含著兩大包眼淚:「嗚嗚嗚嗚,石夷……」   「十大巔峰之下唯一一個能和北帝糾纏的。」   「而且認死理。」   「昭陽姐姐還說,只有祂能把北帝糾纏到宇宙破滅的時候都無法脫困,他們兩個誰先輸,要看誰的心態先崩潰。」   衛淵:「…………」   你說的對,莪居然無法反駁。   北極玄武對西極石夷。   概念不壞對上歲月不朽。   簡直是絕配。   只是這傢伙似乎消失了,之前撞擊到不周山的時候,完全沒有在西北天域見到他,否則的話,當時就不用同時綁了常羲和不周山老伯到處跑了。   他吐出一口氣,想了想,將青鳥直接帶到了倏忽二帝的地方,這個時候,饕餮已經吃飽了,正坐在那裡,打著飽隔兒。   至於兇神。   大概已經以非常殘忍的方式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衛淵鬆了口氣,幸虧沒有讓青鳥看到那不人道的一幕。   衛某人生性寬厚,見不得那般殘忍的舉動。   所以就不看了。   所謂君子見其生不忍見其死,故而遠庖廚。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君子心軟不吃肉。   而是我儒家君子看見殺雞殺豬就不大忍心動筷子,所以我就不看了。   肉還是要吃的。   衛淵草草介紹了下倏忽二帝,而後詢問那兩個老爺子道:「我有一個朋友,在路過外海區域的時候,被禺強扣下了,而且要逼婚,兩位,有什麼辦法嗎?」   「嘔……!」   饕餮趴在那裡,貌似吃得頂住了。   「誰?!!」   倏帝嘴角抽了抽:「禺強?!」   忽帝倒抽一口冷氣:「那個北帝,黑帝禺強?」   「對……」   「嘔!!!」饕餮繼續乾嘔中。   衛淵嘴角抽了抽,無視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壞了肚子的饕餮。   「我現在,能打得過祂嗎?」   這一次,倏忽兩人齊齊地搖頭:「不可能,完全不是對手。」   「差一整個層次!」   倏帝神色沉重,道:「不要以為你在人間界擊敗了剛剛復甦的共工就以為,你自己真的是十大巔峰之下所向無敵了,那一次的共工,是因為人皇不惜徹底耗費自己的底蘊,是因為有神農鞭每時每刻幫你療傷。」   「是因為有西王母,有崑崙第一武神,有那所謂的道門玉帝聯手。」   「再加上原本禹王留下的九鼎。」   「這樣才勝了一招。」   「而最重要的一點……」   忽帝補充道:「人間,是你的主場啊!」   「冥冥之中,那片世界和天地都在幫助你,就是所謂的天命所歸,而現在,你是要在北海這一片屬於玄冥的主場,和玄冥交手?你應該知道的,伏羲和石夷戰鬥都只能把祂封鎖在小世界裡。」   「玄冥防禦和石夷齊名。」   「你憑什麼打破玄冥的防禦?」   衛淵道:「祂不是曾經涉及到人族氣運嗎?」   倏帝翻了個白眼,道:「但是祂又沒有當你們人族的官,祂又不傻,重黎被顓頊坑慘了好吧,祂吸收了重黎的經驗,只是以人族氣運為跳板,擁有了的是神代外海的帝位。」   「一句話,你的劍破不了對面的防,對面卻能磨死你。」   「再加上北海天命,足以把你的戰力削弱八成。」   「你的不周山功體要是再強上一個級別,能夠定住自我命運,不受外界幹擾的話,就可以無視了北海氣運的糾纏,再使些手段,未必不能和他糾纏住,畢竟你那一招炎黃概念還是很難纏的,可惜,可惜啊……」   衛淵在第二次來大荒時候,於死地悟出的神話概念,被金烏記錄在冊,概念炎黃,殺傷力中等,但是除非以歲月之力消磨,否則的話,幾乎極難痊癒。   「總之……我們不建議你硬碰硬。」倏帝點頭。   「可以嘗試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去繞開一個圈子,徐徐圖之。」   忽帝也如此地道。   一胖一瘦兩位古帝對視一眼,齊齊道:「總之,不要硬來。」   「年輕人不要打打殺殺的。」   「不要那麼莽。」   「世界上還有很多法子可以達成目的的,放心放心,你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的啊。」   衛淵沉默。   而後平靜自語道:「我對那位朋友,有一種天然的好感。」   「而作為西王母信使的青鳥同樣受到這一特性的影響。」   衛淵道:「所以,我推測祂的身份至少和三位有關。」   「甚至有可能是記憶沒有恢復的轉世身。」   「西王母。」   「后土。」   「媧皇。」   「我講完了。」   「嗯,是慢慢來是嗎?」   ???!   誰?!   倏忽二帝的神色緩緩凝固。   臉上的笑意緩緩僵硬。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彼此對視。   兩位老爺子深深吸了口氣,似乎要平心靜氣,閉了閉眼,而後齊齊一掀桌子,怒吼道:   「艹!!!」   「幹!幹他媽的!」   「削死他!」   不是說不要上頭嗎……   您二位上的更厲害。   衛淵鬆了口氣,道:「您二位要出手了嗎?」   「當然不!」   倏忽氣喘籲籲,然後理所當然回答:   「我們又不是戰鬥側的神。」   「當然是你小子上了。」   衛淵皺了皺眉:「可你們不是說我打不過祂?」倏帝點頭道:「你當然打不過他,單單是北海氣運就能把你的實力削弱七到八成,整個世界的氣運都在和你對抗,你的劍術也沒能抵達斬破因果,撕碎大荒海外這個級別概念的級別,那時候你的劍都刺不破禺強臉皮子。」   「可不是還有我們嗎?!」   倏帝掏出一個鑿子,忽帝取出了一個錘子。   衛淵:「???」   你們要做什麼?   他回憶這兩位的神話,下意識後退,雙臂交叉,擋住自己的臉。   「我和珏都對我的臉很滿意,謝謝。」   「小子你在說什麼?」   倏忽二帝翻了個白眼,祂們似乎在心底掙扎了很久,而後幽幽道:   「你知道不周負子山嗎?」   「哈???」   「你自己的境界不夠,但是能打。」   「老不周現在倚靠著的是不周負子山,雖然失去大部分力量,但是境界還在。」   「沒辦法了,只好先幫著你借用下老不周的力量了。」   「他在天之靈,咳咳咳……」   「我是說,他現在還在外面,也一定會理解我們的。」   倏帝和忽帝一左一右按在衛淵肩膀上,往日的玩笑消失不見,作為最古之帝之一,祂們和那三位的關係自然不會太差,而此刻,那種咆哮著的震怒即便是衛淵都能感覺到,而雖非戰鬥側的神,卻擁有帝稱的兩位古神,身上終於湧動起一種獨屬於歲月的厚重。   倏帝緩聲道:「胎化易形,大小如意。」   忽帝自語道:「去蕪存菁,煉假為真。」   「去西北天域。」   「我們幫你借來不周負子山的力量,【變化】外貌和命格,【騙過】不周負子山本身,【騙過】天道規則,讓你短暫化身為【不周山神】。」   「真正的,【不周山神】。」   PS:今日第二更…………    第777章先秦?仙秦!   商隊緩緩向前,那種如同犀牛一般,能夠負荷一輛坦克車級別拉動力的異獸速度其實一點都不滿,在犀牛的背上固定有如同小房子一樣的東西,能容納三個人的休息。   這種東西在歸墟體系裡,被稱之為【二階段妖獸】。   和坐鎮八荒四海的大荒,以及諸界唯一的崑崙不同。   歸墟的底蘊在於那裡是無數規則的終點,以及這些規則流淌入歸墟的時候,碰撞誕生的小世界,不同的小世界有不同的規則,這就導致歸墟必須有衡量不同世界的基礎體系。   其中,這犀牛級別妖獸,和人間界二戰時期的裝甲車為二階。   戰力基本相當。   據說那種曾經在櫻島炸了的大蘑菇的破壞力幾乎相當於第四階位。   正面轟擊之後足夠把那些千年的妖王,以及類似道行的山神物理超度,灰都給揚了,其實戴修能一直想要給自己換一個蘑菇彈防身,但是所需要的功勳足夠把他的修為堆到了第三階段了。   而且,他估計也跑不出蘑菇彈的範圍。   殺傷力——初步四階。   發射範圍——八百。   破壞力範圍——三千。   使用效果——激昂,並且讓無論敵我都覺得你是個傻逼,有極大概率會被同伴打斷技能釋放,同時將敵我雙方嘲諷值拉滿,並且得到『莽夫』這個永久性稱號。   永久性喪失隊內的擇偶權。   戴修能心中腹誹吐槽了一句。   歸墟體系評價。   第一階段,初步掌握超凡的生靈,武道體系的後天巔峰。   或者說科技側手持一把衝鋒鎗的精銳戰士。   第二階段,裝甲坦克車級別。   先天武者,或者說精銳的道人。   這幾乎是凡人的巔峰。   第三階段實力,足以單人覆滅一隻凡人軍隊的戰力,人族天才才能抵達的級別,部分小世界當中的地仙,五百年到千年級別的大妖。   科技側中當量屬於常備武裝的洲際飛彈系統。   第四階段初級,就是大當量的熱核武器,涉及到神的級別。   足以毀滅種族的力量。   剩下的階級已經超越了戴修能的認知。   不過他現在已經抵達了歸墟評價體系裡,第二階的巔峰,並且掌握了一門絕學,可以短暫爆發出自身力量的上限,擁有一張極為寶貴的『黃巾力士護身符』,能夠召喚名為劉牛的黃巾軍將領殘魂隨身戰鬥。   不知道這位是從哪個世界誕生的。   還是說是單純歸墟某位大能創造的,這位黃巾軍將領的戰鬥力極為彪悍,一身槍術凌厲霸道,具備有簡單的符籙能力,能夠辨認出絕大多數可以食用的東西。   綜合戰力也是第二階級實力。   因為那種仿佛自亂世中殺出的慘烈煞氣,戴修能也不是他的對手。   只是可惜,這只是殘魂倒影,沒有自我意識。   而且只剩下一次使用機會了。   劉牛啊劉牛,我捨不得用掉你……   戴修能嘆息,注意力放在那位身穿墨衣,神色從容的青年身上,他旁邊的隊友道:「老大,你怎麼了?」戴修能收回視線,斟酌了下語言,還是道:「我從某個地方,曾經聽說過這個名字。」   那來自於某個以符文體系發展的小世界的隊友道:   「這情報很重要?」   「倒也不是。」   戴修能自嘲一笑,這應該算是自己那個世界人人都知道的傳說了吧,揉了揉眉心,答道:「是一個沒有超凡的,科技側的世界,但是整體發展抵達了一種相當高的級別。」   「那裡有五個國家。」   「上三常和下二常。」   「擁有逼近神靈級的禁忌級武器,徹底沒有後顧之憂的話,那個世界足以毀滅一個小世界的全部種族,儘管這也會讓他們付出相當程度的代價……」   他聲音頓了頓,道:   「但是這位,和這些科技沒有關係。」   戴修能道:「那本該是幾千年前的人物了,一個君王。」   「幾千年前?」   「對……那個時代名為先秦。」   他的隊友好奇道:「可是,幾千年前,沒有超凡,那是不可能活到現在的啊……要不然隊長你去問問?」   戴修能張了張口,他其實是想要去問的,不止一次。   就玩笑著問一句『啊,政哥你名字好耳熟啊哈哈哈,和我知道的一個人很像……』但是每次想要問的時候,那青年抬起頭看他,神色安靜,一雙黑色的眸子幽深的讓人心中恐懼不安,然後他就從心而動了。   簡直像是真的秦皇一樣啊。   「算了,這件事情,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戴修能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專心這一次的緊急任務吧……」   周圍兩位隊友的神色都變得沉重起來。   涉及到大荒,崑崙的,無一例外都是最頂級的任務,獎勵也極為豐厚,這一次的目的是,探尋到突然出現在大荒的亂事來源,並且趁此機會,混入大荒城池當中,得到大荒官方的信任。   根據任務完成程度,得到對應的獎勵。   但是也有可能被捲入那亂事裡面,死得魂飛魄散,渣滓都剩不下。   一隻飛鳥在天空盤旋,落下來,其中一位少女伸出手掌,靈鳥落在肩膀上,解開之後,得到了來自於其餘城池的隊友傳來的情報,只是掃了一眼,那少女的面容就變得慘白一片,道:   「我覺得,我們還是選擇最低的任務限度吧。」   「不要嘗試去涉及最高級別的任務了,那個太危險了。」   「最新情報,他們在五天之內,鑿穿了五個具備有神靈防禦的大荒城池……」身穿青衫,面容清秀的少女呢喃道:「而最新的一戰,是五個城池的殘兵匯聚和他們正面衝擊。」   「三千人對陣約莫十萬人。」   「他們以穿插戰法鑿穿了這十萬的包圍,從容離去。」   「這一戰,已經徹底成名了……」   「???!」   戴修能和另外一位隊友齊齊倒抽一口冷氣,對視一眼,同時道:   「躲遠點!」   「我們就是來這裡的炮灰。」   「只要炮灰數量足夠多,總能得到些有價值的情報。」   戴修能覺得有點牙酸,決定這一次任務還是接著苟住就可以了,穩健一點比較好,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商隊,想了想,拍馬上前,打算和商隊的人說一聲,下一座城池他們就會離隊,麻煩把帳結算一下。   身穿墨衣的,名為嬴政的青年坐在坐騎上,安靜看著前面。   旁邊是商隊的陶匠,叫做依石的孩子。   戴修能記得,最近這位叫做嬴政的男子,在詢問依石各地的交易規則,並且對於人族必須要給與那些城池的城主,以及某些區域的神靈交一部分利潤,才有資格去繼續交易的規矩頗為不喜。   此刻似乎還在交流這件事情。   「為何要遵循這個規則?沒有人對這個規則不滿嗎?」   青年低聲詢問。   換來了商隊的鬨笑:   「多少年就這樣了啊,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哎呀,老嬴你就是年輕。」   「這世上就是這樣的!多少年就這樣過去了,不也就一年年得過來了?」   唯獨那個叫做依石的遊行少年囁嚅者回答:「是有些不公平。」   「我們努力得來的資源,為什麼要交給神靈呢?」   「明明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那邊商隊有老成員不喜道:「這當然是神庇佑著我們了!」   「要不然這大荒兇險,誰敢亂走?」   戴修能心中認可這話,大荒危險,尋找強者庇佑自己,然後趁機苟住,這才是正確的,和他記憶裡面千古一帝一樣名字的青年理所當然地反問:「為何不自我庇佑自我?」   「連不屈之心都沒有了嗎?」   空氣中一瞬間有沉默了下。   當被挑破了始終逃避的東西的時候,人群會下意識地嘲諷那個人,以嘲諷來掩蓋自己的狼狽,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背後的犀牛妖獸突然不安地晃動起來,發出一聲聲驚慌的吼叫。   「怎麼了?!」   大地在震顫,砂礫在震動著。   戴修能的心臟瘋狂地跳動,那種強大的壓迫力積壓眉心,讓他心中甚至於浮現出恐懼,終於,這動靜的來源抵達,墨色的鎧甲,墨色的戰馬,高高舉起的墨色長槍,如同移動的要塞。   馬蹄聲仿佛一體,無邊肅殺之感撲面而來。   赤色的戰旗之上,翻卷著的玄鳥,包圍著一個墨色的大字。   秦!   戴修能如被雷霆擊中,整個人陷入眩暈。   三千擊穿十萬,連破五位神靈鎮壓的城池,那高懸的頭顱,代表著神靈不壞的傳說被打破,蒼涼的高歌伴隨著馬蹄聲,在天地間迴蕩,如同來自於遙遠的歷史之前。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   「血不流幹。」   「誓不休戰!」   依石下意識想要跑,卻被那青年視線注視著,不知為何,站住了腳步,而戴修能口乾舌燥,心臟瘋狂跳動,不會的,不會的……   不會是他。   他不可能還活著……   這不可能是大秦。   一路誅殺五名孽神的戰部以無比的速度和氣勢瘋狂逼近,而後,在那挺拔的青年面前戛然而止,霸道無比的殺意幾乎讓他失去思考能力,墨色的鎧甲,妖獸級別的戰馬,翻卷著的赤色戰旗,一路廝殺,已經徹底淬鍊為精銳之師。   他們神色漠然,他們雙目平靜而沉著。   而後他們整齊劃一,翻身下馬。   「臣白起,護駕來遲,陛下恕罪!」   為首名將摘下頭盔。   白起?!!   戴修能面色煞白,看到那佩戴泰阿的青年坐於戰馬之上,前方秦軍肅殺,大秦玄鳥旗翻卷如同浪濤不絕,大腦一陣暈眩。   先秦……?   不,   仙秦!   白起給嬴政稟報了之前和衛淵的聯繫,青年嘴角浮現微笑,道:   「哦?在這裡搞點大的動靜。」   「也就是說讓大荒化作亂世是嗎?」   「那朕便幫他一次,你之後告訴他,讓他承情。」   馬蹄聲陣陣,在大秦軍隊的背後,終究還是有追擊而來的大荒諸國的精銳,始皇帝回眸掃了一眼戴修能,而後隨手將手中的泰阿劍劍鞘拋給了身旁的依石。   「高遠之志,不屈之心,永遠不要忘記,人之所以為人。」   他語氣溫和。   曾經被衛淵指點過的少年陶匠心潮澎湃,認出了之前曾在商隊見過的『白大叔』,捧著劍,下意識問道:「您,您是誰……」   「朕,大秦……」   始皇帝的語氣頓了頓,而後回答:   「這個地方,應該如此稱呼了。」   「炎黃,嬴政。」   白起將一匹墨色的戰馬牽引過來。   君王翻身上馬,舉起手中之劍,平靜道:「風。」   與王同戰!   背後大秦戰將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血脈賁張之喜悅,手中的長槍重重抵著地面,轟然回應:   「風!」   「風!」   「大風!!!」   ………………   這一日,人族人皇踏入大荒,率軍三千,正面擊穿神靈衛隊。   前方無可匹敵者。   炎黃的氣運之柱,再度在大荒出現,沖天而起。   浩瀚霸道,與日月爭輝,不遜三皇五帝,令三界震動。   而衛淵的符籙裡,只是接收到了這樣一條消息。   「放心。」   「一定會完成攪亂大荒的目的。」   PS:今日第二更………… 第778章逼婚?   人間界·博物館。   晴。   諸葛武侯坐在椅子上,神色溫和,前面一個青年翹著二郎腿,懶洋洋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大荒,為了防止那個始皇帝陷入孤軍作戰的絕境裡,要我幫他?可笑至極!」   武侯平淡道:「孤軍深入,亢龍在天,其勢必悔,始皇帝陛下的氣勢剛烈,而過剛易折,大荒臥虎藏龍,不是當年六國,哪怕是有白起將軍在,同樣還稍顯不夠。」   「白起?!」   「哈哈哈,那樣的戰瘋子,那哪裡算是打仗?」   「全殲敵人,也肯定會給自己帶來巨大傷亡,蠢貨而已,哼!」   一身衣服都有些破舊的青年大笑著。   少年武侯等他安靜下來,才語氣溫和道:   「可是,尊下嚴格意義上,是秦國人不是嗎?」   「韓信。」   那青年嘖了一聲,膝蓋上橫放著一柄劍,懶洋洋道:   「那我為什麼幫你?」   這樣的說服已經持續了一個時辰。   兵仙韓信,神州兵家兵權謀巔峰,單論兵陣,毫無疑問的千古第一。   除去兵形勢之外,權謀,陰陽,技巧全部是頂尖的。   但是曾經有相當一段時間當過先秦遊俠,還是很窮的那種。   換句話說,先秦街溜子。   油鹽不進,死豬不怕開水燙。   少年武侯眸子安靜,溫和道:   「霸王做你的下屬。」   「比方說,你可以讓他做你的執戟郎。」   「好的,成交!」   即答。   ……………………   仗著之前有過項鴻羽立下的軍令狀,少年謀主周旋二者,不過看著那位霸王坐在沙發上,臉色黑得和鍋底一樣,兵仙韓信臉上帶著愉悅至極的笑容,手裡甩動著西楚霸王的軍令狀。   最終霸王忍耐不住,捏著拳頭拎著韓信的衣領把他拖出去了。   一頓暴揍。   最終兵家四類裡面,由於個人勇武的原因,兵形勢完全不合格的韓信被揍得鼻青臉腫,但是兩人的關係終於緩和了些,在美酒的攻勢下,兩位在同一件事情上得到了共識——   「媽的劉季真不是個東西!」   「沒有老子,他能得了天下?!當年就應該反了他丫的。」   「說好了封王,最後卻連王都給奪了,就給個淮陰侯!」   韓信喝了口酒,重重一拍桌子,破口大罵。   當年和劉季籤訂合約之後直接被那邊反手背刺了的項羽重重點頭。   兩人竟然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   在那邊一邊喝酒一邊破口大罵,男人的仇恨來得突如其來,而當擁有同一個仇恨值對象的時候,哪怕是原來的對手和死敵都會出現惺惺相惜,項羽不厭惡在戰場上擊敗自己的韓信,卻賊討厭劉邦。   那傢伙要是出現的話,他一定會用拳頭讓他直接轉世。   霍去病看了看那邊兩個一邊喝酒一邊罵人的兩個大叔,看向沉思的武侯:「是有戰事了嗎?」他有些躍躍欲試,少年武侯訝異於這位名將的戰爭敏銳,微笑著道:「是,但是此事和你無關。」   霍去病的臉色一滯。   「為什麼,我也是大漢的戰將,你不能如此!」   「但是你的武功還沒練好。」   少年武侯言簡意賅道:「你何時能在霸王正面強攻下支撐一炷香的時間不退,如此武將,才有資格踏上大荒的戰場。」霍去病面色一滯,他實力不弱,但是作為武帝中興年代的武將,和更早之前,楚漢亂世之時單體武力天下第一的霸王比,毫無疑問不是對手。   他強自爭辯道:「你……為將者,將軍破敵,率兵百萬。」   「豈能以個人之勇武而斷言某之軍略?」   「唔,也是……」   少年武侯似乎被打動了,想了想,道:「也可以,但是得考驗下。」   霍去病嘴角抽了抽,道:「你不是要和我比行軍列陣吧?」   他擅長的千裡奔襲,和武侯這樣級別的軍略家不是一個路子。   「不是亮。」   武侯搖了搖頭,羽扇抬起,指了指那邊喝得大醉,連在痛罵劉邦的聲音都含糊不清了的韓信,嗓音溫和道:「諾,看到那個喝酒喝得死醉死醉的大叔了嗎?你只要在行軍列陣上贏過他,你就是主將。」   少年霍去病眸子蹭一下亮起。   「要不然等他酒醒了?」   「不,不必了。」   武侯微笑道:「就當給你放水了。」   「嗯,醉了?亮親自去叫醒他。」   那邊錯估了現代人間白酒度數,自身實力又不是霸王這種人間武道核彈頭的韓信幾乎都已經醉懵了,趴在桌子上打著酒嗝兒,呢喃道:「喝,我還能喝……這酒,真是夠勁兒啊……」   「再,再來。」   「韓先生,韓先生?」   武侯推了推他,沒反應。   少年武侯把酒瓶拉開,微微俯身,道:「大漢的後世名將,劉季曾孫的得力戰將,想要和您比一比軍略,啊,對了,那位和您的爵位一樣,手下也帶出了不少的侯爵呢。」   聲音頓了頓,語氣溫柔道:   「淮陰……侯。」   !!!!!   醉死的韓信猛地睜開眼睛。   那雙黑色的眸子裡滿是血絲。   「誰?!!」   ……………………   愉悅地看著少年霍去病躍躍欲試的,在挑戰完霸王之力,武侯陰陽後,此刻向兵仙之陣發動了挑戰,謀主嘴角浮現一絲愉悅的微笑,羽扇微搖,看著外面天空,眉頭微皺。   單靠著始皇帝一支,面對大荒,很容易陷入絕境和險境啊。   當年劉備率軍慘烈的夷陵之戰給少年謀主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   現在,霸王和韓信聯手,作為第二路呼應……   而暗中,還有關雲長和張文遠這兩路。   嗯,稍微算是保險了點。   四路鑿穿,表面上彼此時而為敵,時而聯手,暗中則相互呼應,兵家詭道,陰陽合謀,奇正相合,故而無不破,無不克,無不勝,嗯,也不能這樣說,哪裡有不敗的計策,只能說,儘可能維持戰略目標的完成。   儘可能地穩定,成功率比較高。   放心吧阿淵,為了遮掩你那邊,我等會把大荒的動靜搞大點的。   外面傳來敲門聲,少年武侯思緒收回,迎客人進來,那是一位面容元氣秀美的少女,滿臉警惕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道:「你叫我來做什麼?」   武侯道:「欽原姑娘,可能希望你能做個引路人。」   「畢竟,無論是霸王還是兵仙,都不了解大荒的地圖。」   「你是崑崙神鳥,也做過偷渡客的生意。」   「希望你把他們帶著找到白起將軍那邊。」   找白起?   欽原呆滯,而後猛地搖頭:「我不,這一路肯定很危險!」   「我絕不走!」   武侯語氣溫和道:「公司經營許可證明。」   欽原面色微凝。   而後踏前一步,雙眸明亮,笑容燦爛:   「好嘞,成交!」   「嘿嘿,老闆大氣,老闆大氣!」   「放心放心!」   「我一定把他們帶到白起那裡去!」   ……………………   此刻·外海。   衛淵看著那兇神,語氣平和道:「那你們也對人間出手過?」   「我是說,人間界的任務。」   「呵,說起來,我對人間也沒什麼好感,咱們這一點上倒是有共識。」   在關門放饕餮的威脅下。   再加上聽到這句話,兇神鬆了口氣:   「啊,原來你也和他們不對付啊!」   「那就好那就好,咱們是一路的啊。」   「人間界的行動?當然有當然有了,那可是禹王的後手,自然是有寶物的,我們也曾經有過王朝爭鬥,也曾經派人進入,不過大部分都被一個白髮的女人給阻攔掉了。」   「後來發現了規律,只有天下大亂才有機會進入其中。」   「比如說,有一段時間我們有一位強者進去。」   「幾乎已經要成功了,他和那個時代最有機會和最有權勢的男人取而代之,打算趁勢帶走傳國玉璽……」   衛淵斂了斂眸,突然想到了嘉靖那一世裡,那幾個突然出現的妖道,看來也是來自於歸墟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傳國玉璽上,道:「那一次你們成果如何……」   兇神嘆息道:「失敗了。」   「哦?」   也是,當然失敗了,否則玉璽都被帶走了。   衛淵詢問:「你們那次取而代之,最有權勢的男人,叫誰?」   兇神看過歸墟卷宗,回答道:   「第一次是叫做丁原的,那時候直接入京,裹挾大勢。」   「結果被一個叫做呂布的傢伙給捅了。」   「那位強者本來可以回歸歸墟,但是失敗的代價他無法承受,在最後選擇了孤注一擲,死中求活,選擇了那位權傾朝野,挾天子令諸侯的,叫做董太師。」   「然後又被那個叫呂奉先的男人給從後面捅了。」   衛淵:「…………」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拍了拍兇神的肩膀,誠心實意地道:   「好眼光。」   在繼續詢問了一段時間之後,衛淵退後半步,對饕餮道:   「祂交給你了。」   兇神面色一滯,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面臨著什麼,劇烈掙扎著釋放出了強烈的扭曲意志和神話力量,慘叫道:「不,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這樣……」   「我……」   衛淵回答:「在下衛淵,神州人士。」   兇神面色凝固。   人間的?!   他回憶剛剛衛淵一副我們是戰友我也不喜歡人間的表情,臉上表情一陣扭曲,終於明悟,輩分怒吼道:   「你TM,你算計我!!!」   衛淵打了個響指,露出微笑道:   「饕餮,開飯了!」   「不!!!」   衛淵轉過身,不去看那邊的畫面,只是這一次,他又感知到了之前就感覺到的熟悉氣息,想了想,留著倏忽在這裡,自己循著那一道熟悉氣息過去,對面似乎在跑,卻被衛淵直接繞了個大圈子,在前面堵住。   小時候玩的捉迷藏還是有點用的。   衛淵心中腹誹。   看著前面青色遁光一陣加速似乎打算直接闖蕩,袖袍微卷,神通施展。   袖裡乾坤之下,一下那青色遁光抓住,可是抓住之後,衛淵卻愣住。   「怎麼是你?」   「青鳥?!」   抓住的遁光散去,是一團毛茸茸的鳥。   在衛淵的掌心裡瑟瑟發抖。   那正是之前完成崑崙試煉時候三青鳥的一隻,似乎是跟著那白衣少女走了,只是不知為何,此刻出現在這裡,被抓住的時候,青鳥嚇得毛髮都炸開,變成一蓬,聽到聲音,抬起頭仔細辨認了下衛淵。   雖然說衛淵此刻是本體,而之前用的是崑崙山神分身,它還是認了出來:   「是你,作弊的那個!」   衛淵嘴角一抽。   能別提作弊這事兒了嗎?   下一刻,青鳥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地撲飛上去,道: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是你啊!」   「快點,快點,你快點過來幫忙啊,遲了就完了啊!」   它用爪子拉住衛淵的袖袍,努力煽動翅膀。   但是衛館主現在是不周山傳承後的狀態,所以它怎麼努力都拉不動。   「嗯?什麼遲了就完了?」   「你慢點說……」   青鳥含著兩大包眼淚:「不能慢,不能慢啊!」   「那位大人,那位大人……被人逼婚了!!!」   「哈??!」   PS:今日第一更………… 第779章倏忽二帝的神話概念   「那位大人?是她?」   「到底是什麼情況,你慢慢說……」   衛淵回憶那位神秘莫測的白衣少女,神色微微凝重,但是那隻小青鳥卻是焦急之下,一時間反倒是說不清楚,扇動翅膀上下飛舞,情緒急切,卻又無法立刻整理好思路,只能在那裡干著急。   衛淵並指起決,給它施加了好些個安神定魂的咒術。   而後看著那逐漸安心下來的青鳥,手中指決變化,虛點青鳥眉心,口中道:「敕令化形。」一縷神力流轉變化,這隻青鳥被崑崙一系的神力籠罩,化作了一個約莫只有一米四左右,身穿青色裙裝,黑髮垂髫的小姑娘。   青鳥似乎有些懵,懵懵懂懂地看著自己的手   衛淵鬆了口氣。   這也是他第一次做類似的事情。   妖類化形術,配合佛門點化之術,道門的胎化易形,儒家言出法隨。   旁門左道的口封走仙。   再以神性統合,三教合一,完成的大型統合類神通。   看起來還不錯。   衛淵心中滿意。   嗯,這一門法術的要求太嚴苛了,直接點化真靈,不過也幸虧屬於對道行要求很高很苛刻,卻又沒有什麼特性的神通,否則的話,如果在人間普及,搞不好會出現強迫自家貓變身的業務……   要不回去把類點化一下?   衛淵若有所思,像是類,青鳥這種根底很高,近乎於神獸類的存在,本身是很難以變化形態的,或者說,這一類的神獸,本身都不屑於變成其餘種族,都是想方設法地強化自身體魄的。   衛淵見到的,明明跟腳不弱卻要化形的。   也就只有崑崙山的欽原。   那傢伙為了賺錢,直接作出了違背祖宗的決定。   作為山海經在崑崙山上留名的神鳥,居然選擇了化形成人跑出去做生意,偷渡頭子,之後又給官方打工,賣蜂蜜水,賣檸檬蜂蜜茶,還嘗試多次想要讓西北天境庇護者石夷和她一起打工,做大做強。   衛淵心中腹誹。   看到青鳥化形之後,肩膀上有一個傷口不斷流出鮮血,讓衣衫都變紅,施展了幾個療傷的小法術,而後詢問青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青鳥的情緒已經逐漸穩定下來,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是語氣倉惶。   「我們幾個在之後就跟著那位大人,之後過了很久,後來,後來你們人間和共工打起來的時候,那位大人打算要去見你,所以就從外海這裡跨過來了……」   「然後,就遇到了那個禺強玄冥……」   「禺強?北帝……」   衛淵皺了皺眉。   伴隨著青鳥略有顫抖的聲音,衛淵知道了大概的事情變化。   為了抄近路,她們選擇了從外海走過,結果遇到了北帝出巡,一番衝突之後,北帝看上了那少女身上的神秘氣息,故而將她們留下,那是十大巔峰之下最強者之一,擁有【帝】這個名號。   她們不是對手,而那位北帝緊接著更進一步,要娶那位白衣少女。   最後經歷一番努力才把青鳥送了出來。   可出來求援的路上又遇到了歸墟的勢力,被好一番追殺,慌不擇路之下墜入了這個小世界裡,衛淵吐出一口濁氣,聽到這裡也是覺得慶幸,幸虧青鳥具備有諸神信使這個類似於權能的東西,最終冥冥中和他相遇。   就算是沒遇到他,也會遇到不久之後就會吃飽的饕餮。   饕餮在吃的上犯渾,但是重點的幾件事情都沒有犯過糊塗。   或者說,在於【決定他能不能頓頓吃好】的重要事情上絕對理智。   「北帝……禺強。」   衛淵緩聲自語,而後回憶那個白衣少女,不詢問道:「那位大人究竟是誰……」青鳥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她身上有種讓鳥安心的感覺……」   讓你安心……   衛淵回憶自己在遇到那白衣少女的時候,不知為何對其充滿信任。   那不是任何的法術神通,而是本能的,理所當然的信任感。   擁有這樣信任感的存在……   衛淵吐出一口氣,道:   「女媧十腸讓你出來找誰?」   青鳥含著兩大包眼淚:「嗚嗚嗚嗚,石夷……」   「十大巔峰之下唯一一個能和北帝糾纏的。」   「而且認死理。」   「昭陽姐姐還說,只有祂能把北帝糾纏到宇宙破滅的時候都無法脫困,他們兩個誰先輸,要看誰的心態先崩潰。」   衛淵:「…………」   你說的對,我居然無法反駁。   北極玄武對西極石夷。   概念不壞對上歲月不朽。   簡直是絕配。   只是這傢伙似乎消失了,之前撞擊到不周山的時候,完全沒有在西北天域見到他,否則的話,當時就不用同時綁了常羲和不周山老伯到處跑了。   他吐出一口氣,想了想,將青鳥直接帶到了倏忽二帝的地方,這個時候,饕餮已經吃飽了,正坐在那裡,打著飽隔兒。   至於兇神。   大概已經以非常殘忍的方式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衛淵鬆了口氣,幸虧沒有讓青鳥看到那不人道的一幕。   衛某人生性寬厚,見不得那般殘忍的舉動。   所以就不看了。   所謂君子見其生不忍見其死,故而遠庖廚。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君子心軟不吃肉。   而是我儒家君子看見殺雞殺豬就不大忍心動筷子,所以我就不看了。   肉還是要吃的。   衛淵草草介紹了下倏忽二帝,而後詢問那兩個老爺子道:「我有一個朋友,在路過外海區域的時候,被禺強扣下了,而且要逼婚,兩位,有什麼辦法嗎?」   「嘔……!」   饕餮趴在那裡,貌似吃得頂住了。   「誰?!!」   倏帝嘴角抽了抽:「禺強?!」   忽帝倒抽一口冷氣:「那個北帝,黑帝禺強?」   「對……」   「嘔!!!」饕餮繼續乾嘔中。   衛淵嘴角抽了抽,無視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壞了肚子的饕餮。   「我現在,能打得過祂嗎?」   這一次,倏忽兩人齊齊地搖頭:「不可能,完全不是對手。」   「差一整個層次!」   倏帝神色沉重,道:「不要以為你在人間界擊敗了剛剛復甦的共工就以為,你自己真的是十大巔峰之下所向無敵了,那一次的共工,是因為人皇不惜徹底耗費自己的底蘊,是因為有神農鞭每時每刻幫你療傷。」   「是因為有西王母,有崑崙第一武神,有那所謂的道門玉帝聯手。」   「再加上原本禹王留下的九鼎。」   「這樣才勝了一招。」   「而最重要的一點……」   忽帝補充道:「人間,是你的主場啊!」   「冥冥之中,那片世界和天地都在幫助你,就是所謂的天命所歸,而現在,你是要在北海這一片屬於玄冥的主場,和玄冥交手?你應該知道的,伏羲和石夷戰鬥都只能把祂封鎖在小世界裡。」   「玄冥防禦和石夷齊名。」   「你憑什麼打破玄冥的防禦?」   衛淵道:「祂不是曾經涉及到人族氣運嗎?」   倏帝翻了個白眼,道:「但是祂又沒有當你們人族的官,祂又不傻,重黎被顓頊坑慘了好吧,祂吸收了重黎的經驗,只是以人族氣運為跳板,擁有了的是神代外海的帝位。」   「一句話,你的劍破不了對面的防,對面卻能磨死你。」   「再加上北海天命,足以把你的戰力削弱八成。」   「你的不周山功體要是再強上一個級別,能夠定住自我命運,不受外界幹擾的話,就可以無視了北海氣運的糾纏,再使些手段,未必不能和他糾纏住,畢竟你那一招炎黃概念還是很難纏的,可惜,可惜啊……」   衛淵在第二次來大荒時候,於死地悟出的神話概念,被金烏記錄在冊,概念炎黃,殺傷力中等,但是除非以歲月之力消磨,否則的話,幾乎極難痊癒。   「總之……我們不建議你硬碰硬。」倏帝點頭。   「可以嘗試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去繞開一個圈子,徐徐圖之。」   忽帝也如此地道。   一胖一瘦兩位古帝對視一眼,齊齊道:「總之,不要硬來。」   「年輕人不要打打殺殺的。」   「不要那麼莽。」   「世界上還有很多法子可以達成目的的,放心放心,你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的啊。」   衛淵沉默。   而後平靜自語道:「我對那位朋友,有一種天然的好感。」   「而作為西王母信使的青鳥同樣受到這一特性的影響。」   衛淵道:「所以,我推測祂的身份至少和三位有關。」   「甚至有可能是記憶沒有恢復的轉世身。」   「西王母。」   「后土。」   「媧皇。」   「我講完了。」   「嗯,是慢慢來是嗎?」   ???!   誰?!   倏忽二帝的神色緩緩凝固。   臉上的笑意緩緩僵硬。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彼此對視。   兩位老爺子深深吸了口氣,似乎要平心靜氣,閉了閉眼,而後齊齊一掀桌子,怒吼道:   「艹!!!」   「幹!幹他媽的!」   「削死他!」   不是說不要上頭嗎……   您二位上的更厲害。   衛淵鬆了口氣,道:「您二位要出手了嗎?」   「當然不!」   倏忽氣喘籲籲,然後理所當然回答:   「我們又不是戰鬥側的神。」   「當然是你小子上了。」   衛淵皺了皺眉:「可你們不是說我打不過祂?」倏帝點頭道:「你當然打不過他,單單是北海氣運就能把你的實力削弱七到八成,整個世界的氣運都在和你對抗,你的劍術也沒能抵達斬破因果,撕碎大荒海外這個級別概念的級別,那時候你的劍都刺不破禺強臉皮子。」   「可不是還有我們嗎?!」   倏帝掏出一個鑿子,忽帝取出了一個錘子。   衛淵:「???」   你們要做什麼?   他回憶這兩位的神話,下意識後退,雙臂交叉,擋住自己的臉。   「我和珏都對我的臉很滿意,謝謝。」   「小子你在說什麼?」   倏忽二帝翻了個白眼,祂們似乎在心底掙扎了很久,而後幽幽道:   「你知道不周負子山嗎?」   「哈???」   「你自己的境界不夠,但是能打。」   「老不周現在倚靠著的是不周負子山,雖然失去大部分力量,但是境界還在。」   「沒辦法了,只好先幫著你借用下老不周的力量了。」   「他在天之靈,咳咳咳……」   「我是說,他現在還在外面,也一定會理解我們的。」   倏帝和忽帝一左一右按在衛淵肩膀上,往日的玩笑消失不見,作為最古之帝之一,祂們和那三位的關係自然不會太差,而此刻,那種咆哮著的震怒即便是衛淵都能感覺到,而雖非戰鬥側的神,卻擁有帝稱的兩位古神,身上終於湧動起一種獨屬於歲月的厚重。   倏帝緩聲道:「胎化易形,大小如意。」   忽帝自語道:「去蕪存菁,煉假為真。」   「去西北天域。」   「我們幫你借來不周負子山的力量,【變化】外貌和命格,【騙過】不周負子山本身,【騙過】天道規則,讓你短暫化身為【不周山神】。」   「真正的,【不周山神】。」   PS:今日第二更………… 第780章道門傳統藝能   「【欺騙】天道,換取力量。」   「【化身】不周山神?」   衛淵神色微變,作為涉獵道門天罡神通的修士,他完全明白這手段的恐怖,稱一句無上大神通都不為過了,人間界的奇門宗師,將【煉假還真】這樣的手段修行到了極致。   也只是靠著改變一個人的面相,扭曲其命格,避開災劫。   或者讓一個普通人能擁有金紫氣運。   在這一門大神通的原點這裡。   似乎是連【天道規則】都能夠蒙蔽,也就是說,哪怕是祂短暫地將一個凡人的命格扭曲,理論上,那個凡人也足以瞬間擁有抵達神域級別的力量。   只要對方能承受得住這一股力量。   大概率會被這一股力量壓爆。   會承受不住,得到各種各樣的反噬。   衛淵心中一動,突然意識到了一點,如果說倏的概念是胎化易形,將一個存在的外貌乃至於體魄血脈都改變,而忽的概念是煉假還真,那麼當年,祂們為中央之帝渾沌鑿七竅,真的那麼簡單嗎……   那究竟是如外界所嗤笑的玩笑。   還是說,倏忽二帝在幫助渾沌抵達更高的級別。   比如——   十大巔峰,三界至尊。   甚至於,凌駕於其上……   衛淵深深看了一眼似乎不著調的兩位古帝。   忽然開始同情不周山老伯。   這樣的話,遠古的倒黴怨種,好像就老伯你一個了啊……   人家渾沌或者可能是以大魄力,欺騙蒼天,扭轉命格,在追尋至高的道路上倒下的,雖死而無怨,只有你,是真的倒黴……   嗯,以後還是都一直把基礎的神話概念開著吧。   衛淵心中下了決定。   「要怎麼做?」   衛淵詢問。   倏帝道:「首先當然是得去西北天域,先去找到不周負子山。」   「不過,你那朋友真的沒問題嗎?」   倏帝有些擔心:「不周負子山可是在大荒的,不會大荒的動靜已經被平靜下來了吧?搞不好我們才出去,就發現大荒已經空出手來,開始收拾咱們,結果一下子就給人逮了個正著……」   「應該不至於。」   「他擅長的戰法是穿插……」   衛淵也有些擔憂,取出符籙來的時候,看到上面不知何時發來的訊息——『放心,一定會完成攪亂大荒的目的。』   「嗯???!攪亂大荒?!」   衛淵茫然,然後看了看前面擔憂的倏忽二帝,隱隱然覺得似乎出現了什麼問題,就是那種,好像沒問題,因為大荒現在大概率空不出手來,但是某種直覺又讓他眉心跳動,覺得問題似乎不大。   而這個時候,饕餮還在那裡乾嘔。   衛淵嘴角抽了抽,有必要嗎,禹王吃下去也沒這麼大反應啊……   這還是他自己創造的菜色。   饕餮乾嘔了半天,突然張口一吐,終於吐出來了,卻是一道黑色的流光,衛淵第一反應是,禹王的飯菜終於已經靠著難吃誕生了神話概念之類的玩意兒了嗎?   第二反應是明白那恐怕是來自於之前被吞了的兇神殘骸。   五指一握,流光層層灑落出去,劍氣縱橫交錯,化作了一道道網,用的是武當纏絲釣蟾勁,直接將這一個東西網羅住,化去了衝撞之力,卻見到是一團烏光,左突右衝,被衛淵一道劍氣直接刺穿,終於老實下來。   饕餮也總算舒服了,捂著肚子躺平,呼呼大睡起來。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那東西,非常厚重的一團光,哪怕是饕餮的胃都無法將其化去,被劍氣攪碎後,剩下的只有手掌大小的東西,是一枚墨色的玉佩,背面寫著一個墟字,正面寫著【庚十七】。   「是歸墟的核心成員令牌。」倏帝點了點頭。   「要幫你把這東西穩住嗎?」   衛淵道:「穩住?」   「對啊,這東西會炸的。」忽帝理所當然。   「???!」   衛淵嘴角抽了抽,感覺到這裡面大團的力量正在衝撞,足夠轟塌一座山的力量在孕育,倏帝從衛淵鬢角扯下來一根頭髮,然後揉成一團,吹了口氣,白髮化作灰燼,飛入令牌上面,上面的暴烈氣息就緩緩平復下來。   最終這東西重新恢復成了樸素的樣子。   衛淵甚至於感覺到,自己能夠掌控住這一件歸墟的身份令牌。   「小手段罷了。」   倏帝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連天道都能哄騙,這種東西雖然算是不錯的寶物,但是比起來也不夠格了,衛淵點了點頭,看著手中的令牌,庚,十天幹當中的第七位,看來是那個兇神在歸墟的身份級別。   第七序列小組的第十七位。   嗯,這也算是歸墟的核心層次。   畢竟能夠把饕餮餵飽,還是有點實力的。   「庚十七……」   衛淵看了看手裡的腰牌,知道這就是歸墟這個龐大隱秘的萬界僱傭兵體系裡的聯絡之物,反手將這東西塞入了袖裡乾坤裡,等到這件事情處理完,就想辦法混入歸墟裡面,看看歸墟到底是在搞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能夠順便搞搞破壞就最好了。   最好嘗試利用下歸墟的情報能力,弄清楚一些很想知道的事情,比方說,刑天的腦袋究竟是被開明給弄到哪兒去了……   衛淵收斂了下雜念,那邊的倏忽二帝道:「咱們走?!」   「不,我還有點事情……」   「麻煩你們幫我護法下。」   倏帝有些耐不住性子,道:「還有什麼事情?」   衛淵想了想,言簡意賅道:   「搖人。」   「你們借來的力量肯定沒法肆無忌憚地用。」   「孤軍深入不大好,找找援軍。」   衛淵在倏忽二帝不解的注視下,閉上雙目,而後在吃飽喝足就睡著了的饕餮的鼾聲裡面,溝通自我真靈,進入到了真實清醒的夢境當中,燭九陰,以及軒轅等人此刻都不在這裡。   燭九陰把他們都拉到了九幽裡去,也只有那裡還能容納他們。   這裡只剩下了河圖洛書。   「啊,尊貴的,強大無比又溫柔慈悲的戰神,您有什麼需要嗎?」   「您的小洛虔誠為您服務。」   河圖洛書發現來的不是燭九陰,顯而易見鬆了口氣。   衛淵故作訝異:「什麼都可以?!」   河圖洛書自信道:「堵上河圖洛書之名!您想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滿足你!」石碑上的靈紋不斷地碰撞交錯,化作了自信得意的顏文字。   我是誰,我是河圖洛書啊,那幾個老傢伙不在,滿足你這個後生仔的目標,啊呀小意思了。   這樣的感情幾乎撲面而來。   衛淵嘴角勾了勾,微微點頭,然後禮貌微笑道:   「那麻煩幫我溝通一下伏羲。」   河圖洛書:「…………」   「要不然。」   河圖洛書僵硬抬頭,呢喃乾笑道:   「我把河圖洛書這個名字送給您?」   「從今兒起,您是小洛,啊不,洛爺?」   衛淵好笑地搖了搖頭,最後在河圖洛書的控訴中,在後者努力反抗無果,只能承受悲慘命運的鞭撻下,聯絡到了此刻在萬法終末之地的伏羲,伴隨著靈紋的交錯變化,衛淵眼前一花,眼前重新出現了那位身穿青衣的青年。   這一次伏羲湊得很近。   幾乎要碰到衛淵的臉,把後者嚇了一跳。   伏羲上上下下打量了下他,伸出手拍了拍衛淵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很愉悅滿意,說出來的話可是一點都不客氣:「下次見到女媧的時候,我讓她給你重新捏一次吧。」   「一看你就是泥點子變的那種。」   衛淵:「???!」   好的,原來伏羲屬於毒舌……   衛淵掃了一眼伏羲的蛇身,嗯,確實是【毒蛇】。   不過,為什麼他好像心情很愉快的樣子?   最近有發生什麼好事嗎?   伏羲盤坐在那裡,懶洋洋道:「所以,小傢伙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要幫忙嗎?」   有,疑似媧皇的人被逼婚。   衛淵很想這麼說,但是考慮到伏羲亂來的可能性,以及之前聽說的,媧皇出事,伏羲會完全忽略外界的災難,哪怕帶來無數死亡都會強行出現,想了想,道:   「出于謹慎,我想問一句,伏羲您現在能離開這裡嗎?」   「哦,離開這裡……」   伏羲挑了挑眉。   突然,他面色僵硬,緩緩低下頭。   一把劍突然刺穿了祂的心口,伏羲的嘴角出現了金色的鮮血,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完,整個人的氣息以恐怖的速度衰敗下來,而起衰敗還連帶著整片世界都變得死寂,充斥著時代破滅般的大枯敗大恐怖。   衛淵瞳孔驟然收縮,被這樣的恐怖死亡意蘊衝擊。   心臟瘋狂跳動。   而後,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   幾乎是本能。   不周山神體魄,轉身,握拳,凝聚的神話概念,磅礴的力量,一肘直接重重橫砸。   「哈哈,被嚇了一……」   伏羲含笑的聲音凝固,眼睛瞪大,看到一肘以恐怖的速度在自己的眼前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而後……   轟!!!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   片刻後。   「所以,你應該明白了。」   「哪怕是我都那樣自殺了,都出不去的,時間在我身上處於一種循環,我永遠都會處於之前的那個狀態,嗯,理論上這樣,這就是所謂的時間悖論,以及無法突破的萬法之終末。」   講述著非常認真高大上的理論。   伏羲端坐。   右眼眼眶青紫一片。   說話的時候。   伸出手觸碰了下眼瞼,倒抽了一口冷氣,嘴角都抽了抽。   疼,真疼……   這肘的味道,讓他想起了當年和不周山正面交手差一點被活生生打死的經歷,為什麼,明明不周山神的背後是弱點,為什麼,為什麼這小子那麼敏感的,這一個回身肘簡直……   嘶……   這一脈什麼時候把神話概念一直開著了?   衛淵有些尷尬地看著右眼烏黑一片的伏羲,道:「……為什麼,在這裡我都能傷到您?這……」伏羲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在意,道:「因為你的功體現在是走到不周山那一條路上了啊。」   「比方說,小陸吾的規則秩序,帝俊執掌群星。」   「或者我,我也有著根據戰鬥對手的特性提前準備的能力。」   「我們據此可以演化出千般變化,無窮神通。」   「但是不周山不一樣,就算是境界高度不同,但是總體只有三個特性,其功體的進階和提升,基本都是在這三個領域不斷強化而已。」   「萬劫不壞之體魄。」   「挾山超海之急速。」   「撐天拄地之偉力。」   「嗯,你現在基本算是剛剛入門,但是你的靠拳頭就可以超度厲鬼,靠著肉身就能橫渡空間亂流,低於山神級別的一切攻擊,你都可以無視,而你的反手一拳,就會自然附帶有【不周】這一特性。」   伏羲沉思,然後讀取了衛淵的表層知識,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釋:   「大概就是,不需要理解敵人的術法和神通。」   「因為一切的攻擊不過是天地基礎元素的組合。」   「無論是人類的科技,還是說仙神的術法,都是一樣的。」   「你們那種熱武器的爆發,和烈焰咒術一樣都是以火焰元素為主。」   「那麼,只要這一拳的力量足夠速度足夠,就可以把他們重新打成元素粒子,這就叫做【不周】,而不周的意思是,不周全,不完整,意思是,這個概念的特性就是讓敵人不再完整。」   「嗯,物理意義上的不再完整。」   「你永遠不知道一個大逼兜對神會有多大的傷害。」   「這句話用不周山神來說絕對的真的。」   伏羲嘆氣:「總之,無論你遇到了什麼麻煩,我是真的出不去……否則的話,我也不至於讓你來外海親自見我……」   「這樣嗎……」   衛淵遺憾,最大的援軍無法抵達,不過這也是提前有所預料的。   接下來就只有第二個選擇了。   那白衣少女具備有很強大的寬慰能力,符合的,是媧皇或者后土。   而后土的嫡子正是歲月之主,噎鳴。   衛淵之前能感知到噎鳴曾探查過自己,想了想,詢問道:「您能把噎鳴拉過來嗎?」   伏羲搖了搖頭,遺憾道:「不成,那小子現在死活不肯涉及天機,非常地謹慎。」   嗯???   歲月之主,不涉天機?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一副和我無關表情的伏羲,道:   「那,您能幫忙把消息告訴他嗎?」   這一次,伏羲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當然可以!」   「喏,小子想要和他說什麼悄悄話,寫下來就可以了。」   衛淵看著伏羲具現出的紙筆,下意識動筆寫道——   【噎鳴,你好。】   【打擾了。】   【你媽要嫁人了。】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第781章最可靠的援軍   看著寫好的文字,衛淵思緒頓了頓,覺得不能這麼直接,這麼莽撞,倒不是說顧及到了噎鳴的情緒,事實上如果能把祂用話給憋死的話,衛淵相當樂意這麼做。   但是衛淵有本能的預感,如果這麼說的話,噎鳴恐怕會下意識聯繫到他自己認識的那幾個會這麼說話的傢伙,而後通過排查和歲月之主的極高位格,搞不好第一反應就會直接指向他。   嗯,不能那麼直接地展現出自我的風格。   話說我的風格難道說是這麼直接嗎……   衛淵心中吐槽,想了想,把這一行文字修改,變得稍微婉轉了些:   『近日聽聞北海之神,黑帝禺強欲要娶妻,其欲求娶的女子面容姣好,有寬容萬物的氣息,似是失蹤許久失去記憶和位格的后土娘娘,知君根底,故此告知。』   衛淵吹了下筆鋒。   覺得自己這樣的話,夫子都會給個及格分。   滿意地通過伏羲構築的天機同道,直接扔給了噎鳴。   所有生靈的命運匯聚在一起,就會是無意志的命運之河,這些命格交錯,演化出未來的一切可能性,而凌駕於命運之上,精準鎖定了目標,傳遞信息進行交流,這是極高深的天機術才能做到。   就算是契和阿亮都做不到啊。   如果不是沒辦法把東西帶進來,真想要錄個像記錄下。   衛淵心中感慨。   ……………………   大荒——   閉目的噎鳴突然察覺到了天機變動,隱隱有心血來潮,雙眸雖然始終閉著,卻微微抬眸,鬢角白髮突然掠動了下,前方的火光跳躍,星辰之光流轉下來,化作了一個人影。   而後一封純粹有天機演化的信息流直接飛向噎鳴。   噎鳴屈指輕點,將這一封『信』點破。   嗓音平靜溫和。   「來者是客。」   「不知是誰?」   衛淵的聲音被伏羲天機扭曲,道:「不過是一封信罷了,天帝副手,連這都不敢看一下嗎?」   噎鳴微笑搖頭,神魂一掃,瞬間將其上內容掃過。   而後,那種從容溫和的氣息瞬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歲月凝固般的恐怖,是時間盡頭的蒼茫和歷史的厚重,並指一掃,氣機瞬間攀升,如同歲月被塵封。   一瞬間那種溫和之下,展現出了極強大的暴烈。   衛淵所化人形輕而易舉避開了這一招,畢竟只是通過伏羲施加的天機之形,在天機一途上,有所準備的伏羲是最強,這一點幾乎不需要有任何的質疑。   噎鳴起身,右手白駒劍劍鞘落下,左手劍鋒刺向前方。   劍氣縱橫,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   前方天機扭曲的人形右手背負身後,左手兩根手指夾住了劍鋒。   劍鋒鳴嘯。   衛淵瞳孔微微收縮。   居然以劍刺穿天機,只差一絲絲就足以仗著劍意撕裂空間和天機,直接跨越無盡距離,這傢伙……噎鳴,之前一直都在藏拙?他看著那雙眸逼著,面容柔軟俊美的天神。   以及,噎鳴真的被激怒了啊。   如果不是靠著伏羲傳出的訊息。   如果不是自己的劍術水平也足夠的話。   這一劍,恐怕是真的循著天機直接殺來了……   真·上古版本,沿著網線打死你。   衛淵吐出一口氣。   噎鳴語氣溫和道:   「……你究竟是誰?!」   衛淵心中思索,到底是說一句我是來幫你的人,還是說,按照塗山風格,回一句【你猜?】,不過看噎鳴現在的情緒狀態,再用塗山的語氣回答的話,祂一定會直接暴走,嗯……現在的怒氣值已經足夠了。   衛淵想到那玉佩,心中微動。   感知到噎鳴劍鋒之上,氣機越發地澎湃,吐出一口濁氣。   右手背負身後,故意以左手對敵,屈指一彈,白駒劍順勢回鞘,衛淵袖袍一震,身周天機纏繞,蒼遠雄渾,拱手微微一禮,嗓音漠然悠遠,如同來自不可測度之處,腰間一枚墨色玉佩浮現——   「姓名不過是過去虛妄。」   「自我方才是唯一。」   「你可稱呼我為……」   「庚十七。」   話音未層落下,人已消失不見。   唯獨那種蒼茫如天般的意蘊長存,久久不息。   噎鳴提著劍,平靜【注視】前方,這裡仍舊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自語道:「庚十七……」   「歸墟核心。」   衛淵的一縷真靈回到了伏羲所在的地方,伏羲都鬆了口氣。   「噎鳴那小子……之前居然一直在隱藏實力?」   「哪怕是被我抓來都沒有暴露這一部分實力啊……」   伏羲摩挲下巴,古怪地注視著衛淵:「你小子……」   「難道很擅長刺激別人的痛處?」   「只是巧合……」   衛淵想了想,回答:「我一向都寬厚待人。」   在辭別伏羲之後,衛淵真靈回到了身軀,清醒之夢中,河圖洛書再度口吐白沫地倒下去,而衛淵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倏忽兩個老爺子湊在他跟前。   「怎麼樣?」   衛淵回答道:「我聯絡到了一個很強的援軍。」   「嗯,援軍,大概……」   大概是噎鳴這幾千年第一次真正動怒了。   而且把仇恨值甩給了歸墟。   嗯,就算是之後噎鳴嘗試卜算歸墟庚十七的存在,哪怕是在帝俊的輔助下,也只是會得知,庚十七已經死去這個結局,而這只會讓噎鳴對這個身份更為警惕,會覺得這個所謂的【庚十七】很恐怖。   這是利用了伏羲在天機屏蔽上比帝俊更強的特性……   當然,帝俊也極為擅長鎮住自己的命格。   不知道祂們兩個有沒有比過。   衛淵心中念頭轉頭,而那邊倏忽二帝鬆了口氣,道:   「呼,那就好,那就好!」   「趁著大荒應該還亂著,咱們去不周負子山那裡!」   衛淵點了點頭,旋即想起來,道:「可是,短暫藉助不周負子山的力量,不會影響到不周山老伯嗎?」   倏帝理所當然道:「當然會啊!」   「祂第一時間就會察覺到。」   「然後拎著山飛過來。」   忽帝補充道:「所以,這個狀態強行開啟的話,就相當於會把真的老不周找過來,不管是你自己親自上,還是說老不周氣衝衝地過來,禺強那老烏龜都倒黴了!」   倏帝咬牙道:「我要把祂的烏龜殼兒扒下來當夜壺!」   忽帝切齒道:「我要把祂扔到鍋子裡燉成一鍋烏龜湯!」   兩個古神對視一眼,大怒:「聽我的!」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想了想,手中摸出那一枚歸墟勢力的核心腰牌,想了想,打算將其收起,罷了,等到這件事情解決後,再著手對歸墟吧,正當如此的時候,手中的令牌突然微微亮起。   「嗯?」   「歸墟的諸天詢問?」倏帝湊過頭來。   忽帝道:「啊對,畢竟這裡也屬於歸墟範圍。」   「瞅瞅什麼東西?」   ……………………   歸墟·東海之壑。   核心世界。   戴修能完成了任務的交付,從最中央的宮殿裡走出來,和幾個朋友打過招呼,來到了這裡,神色有些沉重,先秦的壯闊給他帶來了巨大無比的衝擊,現在都還沒能回過神來。   這裡是以三十六個小世界連環交錯,化作的,支撐著一方天地的兌換區域,其中有著無數珍貴的典籍,有著各個世界裡面被群雄追逐的至寶,比方說其中有一本類似於《闢邪劍法》的。   修行速度快,實力強,足以抵達歸墟第一階段的巔峰。   但是現在不大好賣,白菜價,而白菜價也沒有人換。   當然不是因為【欲練神功,揮刀自宮】的苛刻要求。   這事情還得怪戴修能,他去了那個小世界之後,得到了這門類似於《闢邪劍法》的東西,感覺為了這麼個東西搞得腥風血雨好無聊,然後順手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了現代版的印表機。   把《闢邪劍法》列印了足足三千份。   然後僱人抄了更多,直接全江湖大派發。   自此江湖進入了內卷時代,人人都知道這劍法,而且知道這東西很強。   你不練闢邪劍法,就會被人當菜雞秒了。   你練,你得揮刀。   不練就菜,練就揮刀,最終這個內卷的江湖直接走向滅亡,戴修能在那一次任務裡得到了很高評價,得到了『黃巾力士護法符』,而這也導致了《闢邪劍法》變成白菜價。   哪怕是諸天萬界的歸墟,也得遵循大市場規律。   戴修能覺得至少自己在網絡上學習到的鍵盤俠攻略還是有用的。   此刻他回憶之前見到的先秦,看著兌換體系,陷入沉默,本來他的底牌,黃巾力士護身符,是為了應對此次的大任務的,但是根本沒有用,秦軍衝鋒的霸道氣勢,讓這歸墟三人精銳小組瞬間失去戰意。   他們單體實力,確實是比單一的秦軍更強。   但是,對面有三千個!   三千個啊!   而且駕馭著那種異獸,負荷四五千斤的玩意兒齊齊衝鋒,始皇帝御駕親徵,那一瞬間,戴修能覺得自己沒被踏成肉泥是一種幸運,所以選擇付出一定代價,立刻終止任務。   而來到這裡,本來想要換取更高一層的功法,但是看到情報那一欄。   手指鬼使神差點了點。   搜索人間情報。   可是瞬間浮現出的東西讓他的思緒都凝滯了下。   【權限不足】。   權限不足,可是,怎麼可能……   那只是個無魔世界啊。   我也沒有問哪個大國的武器庫密碼這種級別情報。   怎麼全看不了了?   人間發生了什麼?   戴修能閉了閉眼,歷經生死的理智讓他選擇了其他的法子,也讓他感受到了這一次的機遇,經歷過信息化時代衝擊的他明白,情報,情報才是最具備價值的。   沉默了下,他將自己的功勳和手裡的黃巾力士護身符都壓了下去——   賭鬼是快樂的!   你可能會贏,但是我永遠快樂!   「詢問,人間界最近發生的大事。」   本來只是賭一賭,沒有想到,居然有人回應。   戴修能呢喃道:「庚十七?」   衛淵是看到付出的代價是一張黃巾力士護身咒,才順勢操作了下,略作沉吟,對方在問這個,看來並不知道人間的大戰,畢竟哪怕是大荒,也得抵達一定境界和實力才知道。   更何況是歸墟,是小世界歷練的萬界傭兵。   「小子,歸墟體系會鑑別真假,你可別惹來注意啊。」倏帝補充。   「咱們這畢竟是假貨。」忽帝也有點慫。   你不要頭鐵莽上去啊。   「嗯,我懂,真的信息,但是最好能讓他們錯估人間的實力,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衛淵若有所思,而後順手做出了回答,歸墟令牌上的光芒閃過,確定此信息情報的真實性,而後在下一刻成功地通過判定。   「呼……真的情報。」   戴修能鬆了口氣,看到自己的黃巾力士護身符消失,心中肉疼。   別了,我的劉牛。   希望對面能對你好點,劉牛,以後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   嗚嗚嗚嗚……大損失啊。   希望這一次的情報值回票價,不會讓我像是個傻子。   戴修能帶著頹唐的神色,打開情報,上面文字是歸墟標準文字,掃了一眼。   而後,他整個人如同被雷霆擊中,面色一點一點蒼白下去,最後作為武者,手掌居然不住顫抖,這一張情報緩緩落下,就這麼直接落在了小隊房間的地面上,他的隊友第一次看到隊長這個模樣,下意識低頭去看。   白紙上只寫著一行字。   「西王母與共工決戰於東海之畔!」   周圍突然變得一片死寂。   連呼吸都仿佛不存在。   無聲之處如驚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第782章三界八荒第一綁架犯,重出江湖!   眾目睽睽之下,北海之帝禺強半跪在虛空,巨大無比旳壓迫力,哪怕是無法擊潰祂的概念防禦,但是那股磅礴到沒有上限的力量卻超越概念防禦的範疇,讓祂被擊中,被壓迫地跪倒。   那是一整個天地轟然砸落的恐怖。   但是禺強在同時察覺到了一個核心問題   對方未曾突破自己的防禦層。   還有的打。   有的打!   而下一刻,禺強的視線橫掃周圍,注意到了波濤洶湧之海上面,諸神愕然之餘,似乎頗有些其餘意思的注視,心中那股不甘不忿洶湧磅礴,自我尊嚴的賁發甚至於超越了對於十大巔峰境界的渴求。   「好,好一個不周山!」   「好啊!」   禺強氣機不斷變化得暴烈起來,那股磅礴的氣息抵抗住轟然砸落的天道,居然極端倔強地朝著外面擴張,這代表著其境界正在再度攀升,概念無效化的桀驁,開始抗衡天柱傾倒的力量。   倏忽二帝心中震動。   這傢伙……   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糟糕的情況,現在的不周山神看似氣焰滔天,但是那只是個假貨,真的不周山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衛淵後繼不足的話,搞不好會被打死。   北海之帝長嘯:「玄武!!!」   波濤洶湧,似乎要直接席捲至天穹之上。   激怒之下,是要打算直接融合自我的身外化身,徹底將執掌殺戮和北海天道的黑帝,和四靈之一,執掌北方的玄武化身融合,但是長嘯之下,波濤雖然洶湧,一時竟然沒能得到玄武的回應。   『玄武?!!』   直到過去數息,才有玄武不帶有絲毫感情的,來自於分身意蘊回答。   『稍待……』   『遇到,敵人。』   「敵人?!」   玄冥驚愕。   此刻,在波濤洶湧的北海之下,背負著整座北海的巨大神獸,或者說立足於神獸這個概念巔峰的玄武,一雙金色瞳孔冰冷俯瞰著前方因為剛剛的重演了的一幕。   整個北海的地脈震動,發生了偏移。   奢華無比的北帝行宮塌陷向西北之處。   而這導致了無量的水流洶湧澎湃,撞破了此地的陣法,衝入了這一處地脈核心,這代表著出現了裂隙,而一道白色的水線直接衝破了這一處裂隙。   譁啦!!!   北海之水崩裂。   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撕裂海面,自這裡被浪濤席捲而來。   「開飯了嗎?!」   北帝的玄武分身本能地低下頭,金色的瞳孔注意到了對面的青年,作為四靈之一,瞬間辨認出了對面的身份,四兇,或者說,曾經的四兇之一,饕餮。   死死抓著他肩膀的妖獸被這巨量的海水衝擊得頭昏眼花。   而後就看到了巨大到恐怖的玄武神獸。   嚇得嘴巴都哆嗦了:「老,老大,玄武,是玄武啊!」   「是……」   「莪們打不過祂啊,跑啊老大!」   兇獸的聲音都有些變形了。   饕餮雙手十指交錯,發出如同刀劍之鳴嘯的聲音,微微俯身,瞳孔微微收縮,嘴角咧開,露出虎牙,放聲大笑道:「跑什麼跑?開飯了!!!」   「老烏龜湯,煮上枸杞和人參。」   「同韭菜一起吃,大補,大補啊哈哈哈哈!」   兇獸慘叫:「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啊啊啊啊!」   面容俊朗的饕餮一本正經的回答:   「!」   兇獸脫口而出一句:「臥尼瑪……」   此刻饕餮已經俯身,雙瞳瞪大,化作狂暴的速度直接撕扯向北方玄武之靈,玄武周身有天地至純之水護身,饕餮周身爆發出熾熱烈焰   饕餮,鎮守北山之惡獸,轉進如風,執掌烈焰,名列。   玄武,鎮守北海之神獸,不動如山,環繞四海,名列。   狂暴的交鋒,彼此徹底的死敵,攪動四海之水不斷地翻湧滾動,幾乎要將天地掀翻了一半,但是饕餮畢竟本就是負傷之軀,外加玄武的防禦簡直是無懈可擊,終究是弱勢。   玄冥的分身玄武收回視線。   判定,攻擊力弱小,無法擊穿防禦層。   饕餮趴在玄武背上,拳鋒無法擊穿對方。   一咬牙,怒道:「你個食物,居然看不起我?!!!」   饕餮張開嘴,狠狠地咬下去。   玄武無視了饕餮的攻擊,緩緩上浮,準備和玄冥融合。   卻在這個時候,在這汪洋之中,傳來了清脆的咔嚓聲音……   玄武的動作凝滯。   不可能……   此身乃無懈可擊之防禦。   不可能……   此身乃防禦概念的具現化。   不可能……   玄武金瞳回望。   不可能,不可能有兇神的神話概念將此身劃定為食材,因而具備刺穿防禦的機率,玄武看到饕餮大字型趴在自己身上,一口白閃閃的牙齒死死咬著龜殼,玄武的龜殼和饕餮的牙齒同時出現裂縫。   而這個樣子,饕餮居然還不鬆口。   哪怕只是沒有自我認知的玄武,哪怕只是一句分身,此刻都感知到了一種荒謬和憤怒,於是玄武的蒼茫怒吼沖天而起,響徹北海天域:「你,放肆!!!」   饕餮吐了口血沫:「你是烏龜!」   「烏龜是食材!」   「食材,就應該給我吃!」   他一仰頭,理直氣壯道:「因為我是饕餮!!」   「你!!!」   玄武怒而回頭,短暫無視了玄冥的呼喚,玄武的形態,是龜蛇的一體化,代表陰陽合一,蛇軀嘶吼著出現,直接將被玄龜體震開手腳而脫力的饕餮,饕餮雙手死死握住蛇軀。   被勒得面色鐵青。   那隻小兇獸用力扒拉著這蛇軀,尖聲喊道:「老大快跑啊!」   饕餮死死支撐:   「我確實是該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感覺到,我必須要戰鬥……」   「感覺,這老烏龜好像對我很重要的人出手了。」   「不乾死他,我心念不通達。」   「我老爹當年死的時候,就差不多是這個心情……」   饕餮自己也不明白,就好像是踏入這個區域的人族都被加持了『血怒復仇buff』一樣,但是再如何支撐,仍舊被勒得氣血凝滯,魂魄暈眩,被勒得意識渙散,而後祂看到了眼前自己死死抓住的蛇尾。   嗯?這啥玩意兒?怎麼在我手裡?   咦?是不是能吃?   是肉啊!   味道……好像不錯?   饕餮張開嘴。   一排三界最好的牙口,在深海散發著寒光。   仿佛能看到祂在獰笑著。   仿佛虛空中有聲音如此地高呼著   『饕餮,開飯了!!!』   仿佛看到他去世父親的真靈伸出手摸著他的頭,道:「吃!」   而後,   狠狠地咬下去。   咔嚓!   玄武的悲吼炸裂,饕餮猛地吸氣,玄武氣血相連,滔滔氣血直接逆著被饕餮吸收過去,同為鎮守北域的存在,一兇一神,此刻竟然同時擁有了相同的血液。   饕餮靈思一動,突然變得無比清明,其意志力,悟性被拉高到巔峰。   「我,找到了!」   他長嘯一聲,而後把握住了自己過去的力量,磅礴的氣機扭曲,短暫地重新掌握了四兇饕餮之真身,伴隨著嘶吼著聲音,血液匯聚,在其身邊凝聚,化作饕餮。   海面上禺強驚愕。   而眾神也聽到了仿佛遠古洪荒時代的低沉怒吼。   四海被掀開,巨大無比,仿佛能支撐天地的巨鰲玄武出現,昂首怒吼,而另一邊,血色翻滾,而後散開,虎齒人爪,目在腋下的饕餮真身同時出現,具備有猛虎形態的饕餮直接抱住玄武。   兩隻巨山般的神獸兇獸就在這北海之上展開了廝殺。   天地變色,四海翻卷!   禺強驚愕,不敢置信自己的後手居然被饕餮給控制住。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定了定神,不周山這個帳號的輸出功率實在是太恐怖了,他就運用了一招撐天拄地,現在就有點眼前發黑的感覺了,強行定住,思緒轉動,思考退敵之策。   嗯,這個時候應該順勢收手,應該扯虎皮裝著放過禺強。   或者說,對,噎鳴,嘗試把鍋甩給噎鳴。   嗯,小夥子好好幹啊,大爺我就把這個絕佳的鍛鍊機會交給你了。   不要讓我失望。   趁著這機會,自己就裝著這樣子帶著小白離開,維持住逼格,類似於空城計,讓禺強不敢亂動,然後安全離開,衛淵心中一瞬間轉過了許多的趁機溜走的計策,但是這所有的計策在他轉頭看到白衣少女嘴角的鮮血的時候,消失不見。   少女雙手按在他背上,竭盡全力維持住他此刻的自我,微笑道:   「我沒事的。」   衛淵收回視線。   還有最後一擊的力量……   這一次,不退了。   五指微張,金色雙瞳微微收斂,此刻他不周山功體的力量似乎已經抵達極限,而同時卻又突然撬動了崑崙山的位格,倏忽二帝對視一眼,直接噗通一下跳到海裡。   而後飛快靠近了饕餮和玄武的戰場。   在那玄武分身左右,同時揮出一拳!   兩拳直接砸在了玄武的左右太陽穴上。   倏帝還擺了個賊帥氣的pose,喊了一句,結果灌了一肚子的水,咕嚕咕嚕了好一會兒,但是神話概念已經徹底賦予,這一次他們兩個是徹底地用了全力了。   天道,玄冥和玄武之間的主次之分。   而後,短暫玄武分身。   從此,祂將不再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分身,這樣待會兒溜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拖延住禺強的判斷力。   倏忽二帝面色一陣煞白,勉強爬上岸。   衛淵看向那邊的兩位古帝,眼神示意:『如何,是順心順意地出手,還是說,離開比較好……你們還好嗎?』   倏忽二帝這一次是看出了衛淵的眼神。   那種煞氣都快要糊臉了。   一胖一矮兩個老爺子連連搖頭擺手。   『臥槽,冷靜,冷靜,不要太過火了啊啊!』   『你現在就一個不周山神體驗卡!』   『後生仔你冷靜點!不要莽!』   衛淵收回視線,看到那邊的兩位老爺子一臉爽朗搖頭表示不用擔心他們,點了點頭,自語道,我明白了。   是說沒關係,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全嗎?   感謝你們的幫助,老爺子們。   我會全力以赴的。   哈?!!   而後倏忽二帝的臉色一陣呆滯,看到那邊的白袍青年氣焰騰起,最後的力量匯聚,雙瞳內蘊,不周山神之力催動到了極致,居然同時勾勒起了崑崙山的力量,原本衛淵只是想要把全身力量一口氣砸出去。   此刻卻突然感覺到了另一種可能。   他本就是三教嫡傳,人間劍術巔峰。   此刻背後少女手掌按下,悟性拉滿,剎那之間,他忽然把握住了那靈機一閃,而後周身本來開始衝突起來的不周山神之力和崑崙山神之力,居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穩定住。   倏忽二帝面色呆滯。   原來如此嗎?   白髮青年伸出右手,五指握合,天地突然震動,法則凝固,仿佛有聲音漠然低語。   敕令   此身乃萬界地脈之永恆者,諸界唯一。   敕令   此身乃天地大道之支撐者,萬劫不滅。   天空波濤洶湧,衛淵看到了不周山的極限不周山為核心,擁有崑崙山的特性,此即諸天萬界一切地脈之節點,諸天環繞的萬界支柱,而這是什麼   這是最初的一,是山神之路的終點。   而這個時候,衛淵卻神魂一陣遲滯,眼前隱隱發黑,自身的根基終究完全無法抵達這一劍的境界,哪怕只是藉助不周山神的力量和背後少女的力量都無法遞出,而作為劍客,他明白,這一劍遞不出,那就是再也刺不出去了。   這個時候,他脖子上的咬痕傷口突然傳出了絲絲麻癢的感覺。   溫和的力量流轉周身。   仿佛有人在耳畔呵氣,帶著一種,熟悉的危險而誘惑的氣機。   青衫女子獻。   也不知怎麼的,這一股力量,就像是沙漠裡的最後一點水,讓衛淵支撐著遞出那一劍,長安劍自然而然從袖袍飛出,握在手中,時間仿佛凝固,以這並不存世的概念支撐。   這一劍在諸神的茫然中一寸寸向前。   而後,衛淵鎖定了,因為玄武之身出現問題,而出現不該出現破綻的北帝庚辰,看到了那不可破之防禦當中的,唯一一處破綻。   最終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   劍鋒刺穿了不破之傳說,刺入了北帝禺強的胸口,自其背後穿出。   而後風聲流動,萬物聲音皆湧入了耳中。   神色淡漠的俯瞰著面容驚愕,不敢置信的北帝,掌中的青鋒緩緩消散,化作了金芒回到袖袍當中,白皙手掌收回,道:「不破之體?」   他沒有多說什麼,平淡道:「走罷。」   本來在鏖戰的饕餮恢復理智,瞬間出現在此地。   白髮長袍的踏著四兇的首級遠去,而留下的一片殘局裡面,那位北帝張口噴出鮮血,半跪在地,不敢置信,而周圍一片的死寂,所有旁觀者都沉浸於,最強的防禦被一劍刺穿的震撼當中。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後,大荒,恐怕又要變化了。   不周山神,以無可匹敵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三界八荒。   第一戰。   正面破去最強防禦。   ……………………   倏忽二帝遠遠地追上,也出現在饕餮背上,拍著衛淵的肩膀的,大聲道:「不錯啊,後生仔!不愧是老夫看好的小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哈哈哈哈!」   「胡扯,你剛剛分明讓他收手!」   「你才胡扯!」   倏忽二帝互相拆臺。   衛淵身上,不周山神的氣息開始快速消散,而他抬了抬眸,看向一側,那裡有變化出的一座石桌,他仿佛看到青衫龍女整個人半倚著石桌趴著,身材婀娜,右手支撐下巴,笑意盈盈。   想到脖子上的傷口,還有剛剛那一股力量,突然想到之前常羲曾經說過那句話:『即便是尋常的龍族,龍涎都有肉白骨的功效,你這傳說中的燭照九幽之龍,效果想來更好。』   是龍涎……   衛淵嘆氣道:「多謝你了啊,獻……」   饕餮背上的爭論聲戛然而止,倏忽二帝一連鬼見了他們的表情,看著衛淵,而後順著他的視線往過看,嚇了一跳,道:「小子你在說什麼?!」   「那裡什麼都沒有啊!」   什麼都沒有?!   衛淵驚愕,而後似乎預料到了什麼,看到那身材婀娜,嘴角帶著笑意的青衫龍女突然就飄到自己面前,笑靨如花,伸出手指抵著自己嘴唇:   「啊呀,這麼快,就想要見我了?」   「嗯?」   「不許說不是。」   想要見你……   難道說……獻,燭九陰,夢境?   衛淵終於明白過來,而後身子晃了晃,眼前徹底黑暗下去,直接昏迷。   他早已經超過極限。   PS:今日第二更………… 第783章援軍?是的,援軍!   「你怎麼來了?」   白衣少女詢問,臉上並無恐懼擔憂亦或者慶幸,只有那隻毛茸茸的青鳥嗖一下飛到她面前,用翅膀抱住少女的臉頰,才眨了下右眼,衛淵指了指屋子,帶著笑意:「不讓我進去說嗎?」   「啊,那你先進來吧。」   白衣少女讓開道路。   裡面傳來懶洋洋的聲音:「嗯?又是誰,禺強那傢伙又來了?」   「煩不煩啊。」   「哦?這不是衛淵小弟弟嗎?」   「沒想到居然是你啊。」   一道身影蹭一下出來,笑意盈盈,面容美好,身材豐腴,正是女媧十人之一,也是那位性格最跳脫的昭陽,衛淵掃了一眼,沒有發現其餘幾位,禮貌地問道:「其餘幾位呢?」   昭陽道:「你在找她們嗎?」   「哎呀,可真是個花心的孩子呢,有我和小白還不滿足,居然已經想要和好幾個漂亮姐姐一起玩了嗎?難怪你頭髮都白了。」   「所以呢,你要兩個,還是三個?」   她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指挑著衛淵的下巴。   動作突然微微一頓。   視線落下,看到衛淵的脖子,看到上面如同被古代龍神咬過的齒痕,微有訝異,連臉上那種如伏羲看到陸吾般的愉悅表情都微微凝固了下,出現了驚愕訝異。   衛淵沒有注意到前者的視線變化,只是嘴角抽了抽。   不是,這個輩分差得有點大。   他實在是不習慣這樣的風格。   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昭陽,昭陽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她笑吟吟地屈指彈了下衛淵額頭,意有所指道:   「再玩得過火的話。」   「【某個傢伙】,可真的會生氣咯。」   她懶洋洋坐在頗為考究的床鋪上,手指把玩鬢角的黑髮:   「至於其他幾位。」   「現在我們在這裡受到巨大的壓制,為了保證至少還有點手段,所以選擇了身軀合一,只讓我的意識在外面,其他幾個姐妹輪番休息,保養精力,以保證在必要的時候,還有一戰之力,不至於任人魚肉。」   昭陽手指纏繞髮絲,語氣輕鬆玩笑。   但是潛藏其中的壓力和危險卻無法忽視。   「這裡有封印,還是說陣法?」   衛淵立刻反應過來。   此刻不周負子山依憑的狀態下,金色瞳孔掃過,卻沒能察覺到任何的手段,這樣的情況下,要麼就是這裡的天機陣法手段,要超過此刻藉助了不周山力量的衛淵,要不然,就根本不存在什麼手段。   「不要找了,小弟弟,你找不到的。」   昭陽嘴角笑意收斂,指了指天空,道:「是這一片天地的敵意。」   「是北海天道的憤怒。」   衛淵皺了皺眉,道:「北海的天道?」   「是啊,哎呀,這也是當年那位做的事情,當時也是做出了心裡準備的,只是沒有想到過去了五千多年,報應還是來了。」昭陽嘆了口氣,道:「若是問什麼事情,那自然是五千年前最知名的事了。」   「共工怒觸不周山,天柱崩裂。」   「而後,女媧補天的傳說。」   「當時女媧為了維持住天地穩定,曾經斬了巨鰲,用巨鰲的腿支撐住四方天地,而很遺憾,這巨鰲本來是歸屬於北海的,也就是,那曾經是北帝玄冥的屬下。」   「北海之帝禺強,使巨鰲十五,舉首而戴天。」   「當年媧皇她為了蒼生,斬了最年長的那位,那巨鰲原本支撐四海,崑崙和大荒的災難無論如何都波及不到祂的,卻蒙受了如此不白之冤,臨死之際發賭咒詛咒媧皇,而北海天道失去了支撐之一,也受到損失。」   昭陽眼神空濛,語氣悠遠道:   「也就是說,我等對這天地有虧欠。」   「反倒為這天地所壓也是正常的。」   她的語氣頓了頓,旋即補充道:   「若是尋常,便是被天地所壓制了也無妨,自可以從容來去。」   衛淵嘴角抽了抽。   嗯,不愧是女媧十人,不愧和伏羲有關。   旋即看向那邊安靜摸著青鳥羽毛的少女,看到她膝蓋上躺著一隻青鳥,另外兩隻窩在肩膀上,毛茸茸的一大團,心中對其身份終於有七分確定。   白衣少女抬眸,想了想,雙手抱著一隻青鳥,遞過來:   「要摸嗎?」   衛淵不知為何完全無法拒絕。   「啊這,好的,謝謝。」   於是衛淵懷裡也多出一隻毛茸茸的青鳥,也不知道西王母是怎麼餵鳥的,這鳥兒怎麼餵得和豬一樣,欽原就自律多了,追求變成富婆的神鳥,和希望被富婆包養的神鳥,鳥和鳥真的不一樣啊。   突然覺得欽原好勵志。   那邊昭陽懶洋洋道:「本來被壓制也沒關係,但是沒想到,居然撞到了北帝出巡,然後就變成這個樣子咯。」   「北帝玄冥……」衛淵低語。   想到那句【靈龜為之使】。   就大概明白恩怨了,一方面祂本身是北海天道的庇護者,另一方面,那十五隻足以輔助支撐天地的巨鰲,本身是歸屬於祂的,媧皇當年的所作所為,直接和禺強有巨大衝突。   而媧皇和玄冥之間的爭鬥。   玄冥的防禦是概念級別的防禦,足以防禦概念衝擊。   低於概念級的力量不要想破防。   而另外一方面,玄冥,北方之神,主殺戮。   這傢伙屬於是攻防一體的類型,同等比較,伏羲也無法奈何得了石夷的防禦力,而媧皇相較於伏羲屬於完全不擅長戰鬥的,也就是說,對上玄冥的話,媧皇雖是十大,但是並不佔據優勢。   不過,伏羲打不破石夷的防禦是這個傢伙回血太快了。   斡旋造化,重塑概念。   伏羲應該是可以直接無視玄冥防禦的。   衛淵現在已經明白了,神話概念是一種整體性強大。   但是並非全部都屬於戰鬥側強化的神靈。   比如說倏忽二帝,其概念既能【欺騙】天道,也能間接性把實力恐怕也是十大巔峰一檔次的中央之帝混沌搞死,不擅長戰鬥的媧皇,在北海天道之下,對抗玄冥,恐怕只是五五開。   而現在還不是女媧。   而是女媧十腸,外加有可能是轉世身狀態的媧皇。   在西北天道的仇恨壓制下,只剩下一成實力。   完全不是玄冥的對手。   難怪跑不掉……   昭陽攤了攤手:「所以咯,小弟弟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但是啊,這裡是真的無法離開的,或者說,一旦我們移動,就會觸發北海天道的壓制,作為北海之帝的玄冥立刻就會察覺。」   「而祂,祂恐怕,是希望靠著強娶小白,把自身的氣運補足。」   「北海天道圓滿如一,甚至於更進一步,讓祂也有機會一窺那傳說中的十大巔峰之境,畢竟,已經有祝融氏這個半隻腳踏入進去的先例,這樣的十大之下巔峰境的神靈,會有這樣野心勃勃的想法,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一定要和玄冥打一架嗎?   衛淵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手掌,不周負子山的力量有使用次數的限制,但是……淦,那兩個老爺子完全沒說這種狀態可以持續多久,要是打架的時候突然漏了餡。   衛淵覺得那時候自己的下場恐怕不會太美妙。   自己不要緊,可要是媧皇轉世……   看向那白衣少女,後者完全沒有在意這邊的交流,只是手指平靜撫摸青鳥的羽毛,語氣平淡道:「一飲一啄,皆是天定,當年她的因,現在回報在我們的身上,也是正常。」   「天道循環,無恩無仇,本來而已。」   「你來這裡,是為了救我嗎?」   不,如果你真的是媧皇的話。   或者和媧皇轉世有直接關係。   此方天道逼迫你的話,你哥可能會現在立刻去找天道意志切磋一下感情,用上古文官的友好方式,我保證,天道會被揍得很慘,很慘……伏羲現在看上去心情不錯,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憋了一肚子火。   從來只有他關別人小黑屋。   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被關小黑屋。   不過,伏羲那裡的天道化身,和北海這一片世界萬物規則最後匯聚而成的無意識體的天道,恐怕不是一個概念,前者是萬法終末之地的雜質匯聚起來的惡意,妄圖佔據天機第一的伏羲肉身外出。   後者只是這裡無數的法則運轉的循環體系本身。   所謂的天道的敵意和壓制。   大概就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或者說是湖面的漣漪。   五千年前揍了天道一拳,五千年後則得到了反饋。   而這個反饋其實可以化解掉。   但是卻被北帝禺強利用了……而這個利用並非是為了當年的巨鰲復仇,而是渴望侵吞少女身上的巨大氣運,藉此機會,嘗試將自我的位格進一步提升,吞噬媧皇轉世的可能性,踏入十大巔峰。   錯了,這事情應該直接跟帝俊說的。   祂必然不會置之不理。   到時候神代單體第一的天帝和你談心。   衛淵心念轉動,玩笑著回答道:「是啊,我和一個傢伙約定過,等到事情結束的話,要你幫我捏捏臉。」   麻煩捏好看點。   「捏臉,好啊。」   白衣少女自然點頭。   而後伸出白皙手掌,兩隻手捏住衛淵臉頰一側,往兩邊捏了捏。   眼神澄澈沒有絲毫的塵埃。   「是這樣嗎?」   不,不是這樣……   啊,媽你還沒有恢復記憶啊……   衛淵想回答,但是不知為何,心中的焦躁和急迫感慢慢地消失不見,語氣變得安靜溫和道:「啊,大概就是這樣。」   「真是奇怪的要求。」   「只是這樣的話,隨時可以滿足你的。」   白衣少女收回手掌,然後順勢在衛淵頭頂摸了摸。   衛淵突然明白了青鳥的感覺。   啊,這該死的安心感!   直接來自於物種根源的本能。   但是,要怎麼樣才能把少女帶走?衛淵看著遠處,這裡可是北帝的根據地,作為三界八荒十大之下第一階梯的最強之一,這傢伙只有石夷和伏羲能克制。   他自己要和禺強打沒關係。   但是情況比預料複雜,現在有些擔心背後的白衣少女受到對方的負面幹擾。   這幾位可是一身實力,十不存一的,這個時候,如果有擅長防禦的隊友在就好了,倏忽二帝?算了,那兩位……不大靠譜。   就在這個兩難的時候,天空突然有一道流光遁來,劍氣撕裂天穹,令北海的海域倒卷,身穿青衫,外罩白色紗袍,衣擺處有群星之徽,黑髮如墨,鬢角微霜的天神立於天空。   掌中白駒劍鳴嘯,步步踏虛空而來:   「聽聞北帝大婚,噎鳴前來祝禮。」   嗓音溫和,但是這一次卻帶著絕對的強勢感,衛淵怔住,噎鳴的地方可是比石夷的西北天域更遠,祂是真正的西極之主,以行日月星辰之次序,而祂來的時間居然只是比衛淵遲了一段。   這代表著,噎鳴這個看上去溫和的青年在得知情況之後。   以恐怖的速度直接橫跨整個大荒。   氣勢洶洶的殺來了。   果然是歲月之神。   完全可以信任歲月之神的守時,祂們一定會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衛淵吐出一口氣,微笑道:「好,援軍來了。」   昭陽訝異道:「……后土創造的噎鳴,同時具備最強的根基,和群星萬象第二級別的操控優先級,這是你招來的援軍?」   衛淵點了點頭:「某種程度上,算是。」   「走罷。」   祂以不周山神之力,溝通自我真靈內部的河圖洛書,藉助河圖洛書和不周山位格,強行隱藏住了這裡的天機波動,而後帶著白衣少女迅速離開這裡,反手取出一道空白的符籙,順勢一抖,以幻化之術,幻化出了白衣少女的模樣。   在這個狀態下,這樣移花接木之法,足以騙過來往的侍女了。   三界第一綁架犯,再度開張。   ………………   而這個時候,北海之上——   一隻擅長遊泳的妖獸嗅到血腥味道,而後看到了獵物,大喜。   祂正好餓了!   而後拼盡全力地撕裂了海面,以極致的速度追過去。   一般只需要三秒鐘,敵人就會被祂追逐咬碎。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那個身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祂的視線裡變小,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直接消失不見,以令人驚愕的速度,飛快地衝向北海的方向。   據說,這一天無數的生靈都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衣,身材完美健壯,面容俊朗的青年瘋狂地遊泳,時而蝶泳,時而蛙泳,時而自由式,速度之快,簡直堪稱喪心病狂,連海中以速度著稱的妖獸都目瞪口呆,因為連獵物都追不上,被嚴重打擊到了自信心,得了心理疾病。   白色的水線幾乎變成一條波浪,產生空間撕裂感,饕餮怒吼:   「衛淵,你TNN的!!」   「不要想要拋下我!」   滴——   發現附近有免費的飯。   暴食之力,胃您導航。   人族之盾,有熊部縉雲氏。   正在飛速抵達戰場。   吃光他們!   PS:今日第二更…… 第784章挾山超海!   「老烏龜!爛烏龜!」   「一輩子和自己尾巴打的爛慫!」   「行走的龜苓膏!艹!」   萬法終末之地,氣質溫和面容俊美的伏羲破口大罵了已經足足持續了在衛淵認知當中的一個時辰,而且換了超過三百種不同的語言,涉及到了北海之帝的母親,父親之類可能並不存在的概念。   並且表示自己一定要徹底把北海天道搞爛掉。   「啊這……您喝口水?」   衛淵具現化出一杯水遞過去。   「好。」   伏羲氣喘籲籲,總算是安靜下來,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此刻無能狂怒的老祖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剛剛還以為伏羲會直接過去一巴掌拍爛禺強的,看來還不行。   「啊啊啊啊,為什麼我出不去啊魂淡!」   「媧皇,媧皇!」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伏羲抱著自己的青色蛇尾在萬法終末之地咕嚕咕嚕的滾來滾去,氣得咬牙切齒,陷入沉默:「您是真的不怕自己的黑歷史暴露出去啊……」   「暴露,為什麼會暴露。」   伏羲躺平,疑惑道:「你為什麼會覺得你從這裡出去的時候。」   「會保留有這一段記憶的?」   「誰給你的自信?」   衛淵:「…………」   不好意思,是我太囂張了……   噎鳴都被抹去在這裡的記憶,嚴格意義上,衛淵和噎鳴如果都劃到十大巔峰之下最強的第一階梯,那麼噎鳴就是前幾名,衛館主是吊車尾,還是靠著,補考進來的。   噎鳴都扛不住伏羲的洗腦,衛淵自然也抗不住。   扛住了的,只有河圖洛書。   或者說,被打碎的河圖洛書完全都不在伏羲考慮範圍內。   衛淵無可奈何,想了想,道:「那麼,您出不去嗎?媧皇……嗯,算是您的妻子?」   「妻子?當然不是。」   伏羲理所當然回答,疑惑道: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衛淵怔住,正要回答神話傳說,突然回憶起來這根本不是神話,伏羲媧皇是夫妻的傳說,貌似是來自於一本,想要給太史公司馬遷補充下的內容,,而且被廣泛地傳播。   這個時間節點繼續推算的話,似乎和九尾狐被妖魔化的時期一致。   等下等下,,作者司馬貞。   貞者,乾卦元亨利貞。   乾者,天也;貞者,事之幹也。   兩者相和,為天幹,天幹。   十天幹,坐見十方……   艹!   衛淵腦海中仿佛出現了某位喜歡吃糖葫蘆,有著紫色眼眸的俊美青年,負手而立,滿臉得意洋洋的微笑:「愚蠢,愚蠢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   開明……   nb是你!   我都只是寫黑歷史,你這傢伙,直接編撰是吧?   老夫最恨你這種混蛋。   伏羲讀取衛淵表層知識,摸了摸下巴,道:「你們那邊的神話傳說怎麼這麼亂,彼此都有衝突,哦對,你們神代出現過斷層是吧。」祂恍然大悟,而後回答道:「其實只要用理智就可以判斷出了。」   「那個神話裡面,我和女媧是燧人氏的孩子,故而相結合繁衍後裔,但是很遺憾,我們兩個是先天誕生之神,而第一個人族也是女媧她自己捏出來的。」   「人族是捏土而創。」   「故而,不存在陰陽結合。」   「若是無有神話傳說的話,倒還有幾分可信,但是這邊和媧皇捏土造人的傳說有所衝突了,自然是後人牽強附會。」   伏羲回答,而後搖了搖頭,道:「再說,風後,契都是我的血裔。」   「若是我和女媧結合的話,那麼他們被記錄下來,應該是伏羲媧皇之後,而另一面,我確實是有後裔,但是媧皇的後裔,一脈是她第一個創造的那些人的後裔,另一脈則是繼承了女媧之血的女希氏,後來好像化作塗山一脈的女氏了。」   「嗯?你怎麼了?」   「為什麼出了一頭冷汗?」   衛淵想到了那位熟悉的白髮長姐,嘴角抽了抽。   「不願意說也罷了,不過,女媧她其實手很笨的。」伏羲嘴角浮現微笑,搖了搖頭,道:「你看著大荒崑崙,先天神聖,先天之氣濃鬱者,皆有人形之化,或人身,或人面,但是同時也有諸多其餘神妙之處。」   「阿媧認認真真看了所有先天神聖之圖卷,選擇創造一種新的生靈,欲要具備最強的靈性,要匯聚所有先天神聖身上最具備特殊的地方,滿心歡喜這樣能創造出最好的生物。」   衛淵聽得出神:「然後呢?」   「然後嘛……」   伏羲摸著下巴:「計劃裡是各種力量匯聚為一,強大,聰慧,專注而美貌,可是事實上,貌似是不小心各種力量給抵消掉了,所以,人一開始本來就沒有什麼超凡之力。」   「抵消了?」衛淵神色凝滯。   「是啊。」   伏羲理所當然道:   「先天八卦之相,天地相合,水火淬鍊,自然地相互抵消,阿媧不喜歡這個東西,故而不明白這個原理,結果,明明是她努力地花費了功夫,學習了千百的先天神魔之形,反倒是創造出了,最為平凡,最為樸素的凡人。」   「我記得她當時哭了好久。」   「但是,但是啊……」   「也或許是因為你們匯聚了所有神的一部分。」   「方才擁有了無限的可能性。」   伏羲笑著看向衛淵:「你不覺得,如此方才精彩萬分嗎?」   「確實……」   衛淵點頭,然後智商突然上線,手指摩挲下巴,疑惑道:   「媧皇不懂先天八卦,但是伏羲你卻是最懂得這些的,過猶不及,彼此相合,天地輪迴,澤川相對,媧皇不懂,你應該懂,而她創造人族的時候,你應該也在。」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衛館主抬眸看著前面微笑儒雅的青年,突然得出了正確結論……   不周山神一脈的的本能天賦在這萬法終末之地發揮出了效果,衛淵眼前浮現出了時空的碎片殘影。   一個溫和儒雅的兄長笑著看著自己的妹妹去捏人。   眼睜睜看著她犯了了致命錯誤。   然後充滿惡趣味的期待著看著她失敗喊著兩大包眼淚哭著喊兄長的模樣……畫面一瞬消散,仿佛虛假,但是衛淵神色卻微微凝固。   等等,難道說,伏羲氏,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此地乃是萬法之終末,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於是衛淵突然感知自己的某個認知和此地某個意識殘影勾勒,產生了超越時空的共鳴,一隻九尾猛虎身影出現,昂首怒吼掙扎:「滾,滾開!」   「伏羲!」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人渣和蛇渣的混合體,滾!」   扭過頭去的衛淵:「…………」   扭過頭去的伏羲:「…………」   兩個男人默默看著陸吾幻象。   面容帶著溫和微笑滿臉可靠的伏羲抬手,一個逼兜直接把陸吾殘影拍碎,然後轉過頭,看著眼前的衛淵,嘴角勾了勾,帶著儒雅到極致溫柔到極致的溫和微笑,右手按在衛淵天靈蓋上,道:   「小傢伙還有什麼問題嗎?嗯?」   「……暫時,沒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暫且,還不想再來一次伏羲上古文官版本的物理失憶術。   所以,塗山氏繼承的其實是您的血脈吧?   故意在媧皇用自己的血液創造後裔的時候,把精血掉包,然後帶著愉悅地看著自己妹妹的女希塗山氏從溫柔可靠的風格一路走偏,心中暗爽,準備看著妹妹氣得臉都鼓起來的樣子,完全是你會做的事情。   您做出來完全不會人設崩壞的啊。   衛淵強行讓自己控制住不要亂想,把這些吐槽壓到了表層意識之下,而後語氣和緩道:「那麼,禺強你打算怎麼做……」伏羲摸了摸下巴,一副可靠的溫和模樣,笑著道:「我雖然不能主動拉人。」   「但是對面主動過來倒不是什麼問題。」   「小傢伙你想辦法讓禺強主動以天機術窺測於你,到時候,我會親自和祂聊一聊。」   「……您打算做什麼」   「當然只是聊天了啊。」   伏羲爽朗回答:「所以說,你知道嗎?免費告訴你一個諸神的隱秘哦。人族的小子,其實神的完結不壞和精神永存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以各種各樣的東西作為錨點,拉扯住自我。」   「譬如不周山老伯支撐天地都算是錨點,以及帝俊的諸天星辰。」   「和天地建立聯繫,以這些聯繫固定自我,這是世界的意義。」   「而如果說在一片什麼都沒有意義的徹底虛無裡面,連神都會迷失,假如時間和空間失去意義,周圍沒有地水風火,甚至於在萬物開闢之前的死寂裡面,哪怕是能令的神,也會徹底化作死寂。」   「精神的死去,是在失去一切足以讓精神認知自我的存在。」   「肉身的死亡只是一次輪迴,精神的湮滅才是最終的歸宿。」   「既然祂掌控有概念無效的力量,那我就徹底把祂扔到連概念都不存在的徹底的虛無死寂之地,然後告訴他,哪怕是神的精神也可以如此地虛無脆弱,一個一個地摧毀祂的一切錨點。」   「湮滅時間,放逐歲月,將空間捏成一個前粗後細的棒槌從後面爆了他,然後讓祂在無窮無盡的瘋狂裡徹底地自我毀滅……」聲音頓了頓,面容俊美神色溫和的伏羲看著衛淵,笑容燦爛:   「當然,只是說說而已。」   「哈哈哈哈哈,你不會真的覺得我能做出這個時期來吧?」   「啊哈哈啊哈,那,那肯定不會啊!」   衛淵撓頭,爽朗笑著回應。   腦海中浮現被拆成一百來份,心理陰影嚴重的河圖洛書。   浮現出了青衫女子獻,伏羲瘋狂起來會毀滅世界,重構先天的警告。   以及,剛剛那九尾陸吾的怒吼還在耳畔迴蕩著。   伏羲,你就是個人渣啊啊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伏羲媧皇,陰陽分化,所以說,如果媧皇代表著極致的光明,伏羲本身恐怕就是黑暗的那部分,而從兩儀卦象解答,媧皇是純白裡有一絲小腹黑那種感覺,伏羲就是無邊黑暗裡面,渴求一絲光明。   臥槽,怎麼感覺更危險了……   衛淵默默地在心裡,禺強的名字上那個血紅色的叉上面,立了個墓碑,被伏羲拉進來,恐怕就不只是了,那麼問題來了……   拉不拉。   衛淵看了看伏羲,言簡意賅道:   「那,烏龜湯你要喝嗎?」   伏羲回答:「給阿媧做成龜苓膏吧。」   「嗯,好。」   衛淵吐出一口氣,心中同時意識到了一點,哪怕是已經踏足十大的門檻,哪怕是萬劫不滅,也是有徹底隕落的可能性的,雖然極為苛刻,但是,伏羲徹底放逐時間的打算,恐怕是意味著。   若死。   那就真的是徹底死了,哪怕是北帝也不要想在歲月中歸來。   或者說即便復甦,也不會是禺強。   好絕,從歲月,空間,天機,命格之上同時否定你的存在。   這和抹殺沒有區別。   具備這樣恐怖的概念級戰力,又能夠正面戰中和不周山全盛三招不死,以及最強天機的保命能力,這就是真正三界八荒第一階梯的冰山一角嗎……   衛淵眼中,先前嘻嘻哈哈的大叔伏羲整體實力體系構建完成,距離越遠,殺傷力越強,具備有最高級別的趨利避害能力,最高級別天地加成能力,可以隨意操控先天八卦,天地山川風雷澤火,盡在掌控。   絕不可能陷入包圍。   而本體具備有硬抗不周山神的生命力和近戰能力,結合起來,幾乎是讓人感覺到絕望級別的壓迫力量。   抓又抓不到,抓到了又殺不死,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過。   跑遠了一招絕殺,對面必死無疑。   幾乎是自己這一個體系的剋星。   莽夫始祖,其實就是莽夫剋星?   衛淵嘴角抽了抽,眼前一花,已經重新回到肉身裡面,眼前看著倏帝的瘦臉慢慢靠近,噘著嘴,那邊忽帝正在認真解釋,這叫做人間的特殊治療方法,叫做人工呼吸的,可能會對這小子有用云云。   嗯?人工呼吸?   倏帝?!   衛淵頭皮一麻,渾身肌肉應激而動。   右拳轟然砸出。   直接砸中了倏帝的左眼眼眶。   伴隨著一聲慘叫,倏帝直接被擊飛,原地轉體三周半,嗖一下飛出去,力量之大,袖袍撞碎空間,撕扯出了粘稠的雲霧,簡直像是超音速飛彈一樣,直接啪一下躺平。   「呼,呼,呼……」   「嚇死我了。」   衛淵嚇得臉色蒼白,那邊的倏飄在水面上,左眼眼眶成功青紫。   「哈哈啊哈哈,小子你總算是醒了。」   忽帝一下跳在衛淵旁邊,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而倏也顯而易見沒有生氣,只是嘻嘻哈哈每個正形,詢問他剛剛怎麼回事兒,衛淵吐出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回過頭,看到那白衣少女,後者躺在昭陽懷裡睡著了,昭陽伸出手指抵著嘴唇,示意安靜。   衛淵點了點頭,和倏忽二帝去了這外海之上另一處島嶼細說。   「她是……」   「先前北域天道壓制,媧皇似乎感覺心中愧疚,哪怕失去記憶,也沒有反抗,任由天道枷鎖落在身上,傷勢不輕,再加上剛剛給你療傷,耗費元氣太過,昏過去了。」倏帝嘆息。   天道枷鎖,背負於身……   衛淵呢喃這幾個字,看向倏忽二帝,道:「老爺子,知道有什麼法子,能夠引得禺強天機尋索嗎?」倏忽對視一眼,道:「這,不知道,禺強的性格,剛吃了大虧,這時候絕不會輕舉妄動。」   「不過,我想如果能把他的寶物撈走,應該可以」   「你們不是控制了下那玄武嗎?能讓祂偷偷幫忙嗎?」   兩個頂著蚩尤最愛造型的老爺子連連搖頭:「不可能,我們只是刺激賦予了玄武自我人格,這時候應該這個自我人格也已經開始重新懷疑自己了,很快就消散了,你要是讓祂做偷本體寶物這種事情,肯定會刺激得直接破碎。」   「不行麼……」   衛淵沉思,手指按著眉心:「寶物,寶物……」   「如果是阿亮,如果說是契,如果是女嬌,他們會怎麼做……」   衛淵瘋狂思考,思緒逐漸清晰。   「我有了一個想法。」   「什麼?」   「倏,忽,老爺子你們知道玄武此刻的位置對嗎?你們畢竟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神話概念。」   倏忽二帝點了點頭。   衛淵吐出一口氣,喃喃自語:「北海也在外海之域,在歸墟的範疇;而對於北帝來說,最重要的寶物,唯獨一個,那便是四靈之一,玄武化身……我要的,自然是盜竊玄武,引來禺強。」   倏忽二帝下意識反駁:「你怎麼做?!」   而後看到衛淵取出了來自於歸墟的核心玉佩,那代表著足以有資格在小世界拉人入夥的底蘊。   衛淵緩聲道:「我要讓他,自己走!」   ……………………   北海·海底。   玄武閉著眼睛,往日沒有自我認知的時候,祂只會自然地沉默。   不知道時間歲月是什麼,不知道萬物萬事的流動變化。   此刻卻只覺得心中煩躁,往日不該出現的一個個念頭都不斷浮現出來,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裡,為什麼自己必須要服從於那個叫做禺強的傢伙,為什麼,自己要……   祂深深吸了口氣,知道這雜念正逐漸消失,駁雜的自我逐漸潰散。   很快,就會回到和過去沒有區別的情況。   而這個時候,突然有一道奇異的力量落下。   這來自於歸墟。   玄武立刻分辨出來,而後便要將這一股不強的牽引之力撕裂,但是此刻,一道蒼茫古老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讓他的思緒凝固,讓他的動作停滯遲緩,最終竟然不曾將這一道氣息攪碎   「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   「想真正地,活著嗎?」   PS:今日第二更………… 第785章不周山神的究極可能性   眾目睽睽之下,北海之帝禺強半跪在虛空,巨大無比的壓迫力,哪怕是無法擊潰祂的概念防禦,但是那股磅礴到沒有上限的力量卻超越概念防禦的範疇,讓祂被擊中,被壓迫地跪倒。   那是一整個天地轟然砸落的恐怖。   但是禺強在同時察覺到了一個核心問題——   對方未曾突破自己的防禦層。   還有的打。   有的打!   而下一刻,禺強的視線橫掃周圍,注意到了波濤洶湧之海上面,諸神愕然之餘,似乎頗有些其餘意思的注視,心中那股不甘不忿洶湧磅礴,自我尊嚴的賁發甚至於超越了對於十大巔峰境界的渴求。   「好,好一個不周山!」   「好啊!」   禺強氣機不斷變化得暴烈起來,那股磅礴的氣息抵抗住轟然砸落的天道,居然極端倔強地朝著外面擴張,這代表著其境界正在再度攀升,概念無效化的桀驁,開始抗衡天柱傾倒的力量。   倏忽二帝心中震動。   這傢伙……   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糟糕的情況,現在的不周山神看似氣焰滔天,但是那只是個假貨,真的不周山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衛淵後繼不足的話,搞不好會被打死。   北海之帝長嘯:「玄武!!!」   波濤洶湧,似乎要直接席捲至天穹之上。   激怒之下,是要打算直接融合自我的身外化身,徹底將執掌殺戮和北海天道的黑帝,和四靈之一,執掌北方的玄武化身融合,但是長嘯之下,波濤雖然洶湧,一時竟然沒能得到玄武的回應。   『玄武?!!』   直到過去數息,才有玄武不帶有絲毫感情的,來自於分身意蘊回答。   『稍待……』   『遇到,敵人。』   「敵人?!」   玄冥驚愕。   此刻,在波濤洶湧的北海之下,背負著整座北海的巨大神獸,或者說立足於神獸這個概念巔峰的玄武,一雙金色瞳孔冰冷俯瞰著前方——因為剛剛的【不周山神】重演了【天柱崩塌,地陷東南】的一幕。   整個北海的地脈震動,發生了偏移。   奢華無比的北帝行宮塌陷向西北之處。   而這導致了無量的水流洶湧澎湃,撞破了此地的陣法,衝入了這一處地脈核心,這代表著出現了裂隙,而一道白色的水線直接衝破了這一處裂隙。   譁啦!!!   北海之水崩裂。   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撕裂海面,自這裡被浪濤席捲而來。   「開飯了嗎?!」   北帝的玄武分身本能地低下頭,金色的瞳孔注意到了對面的青年,作為四靈之一,瞬間辨認出了對面的身份,四兇,或者說,曾經的四兇之一,饕餮。   死死抓著他肩膀的妖獸被這巨量的海水衝擊得頭昏眼花。   而後就看到了巨大到恐怖的玄武神獸。   嚇得嘴巴都哆嗦了:「老,老大,玄武,是玄武啊!」   「是……」   「我們打不過祂啊,跑啊老大!」   兇獸的聲音都有些變形了。   饕餮雙手十指交錯,發出如同刀劍之鳴嘯的聲音,微微俯身,瞳孔微微收縮,嘴角咧開,露出虎牙,放聲大笑道:「跑什麼跑?開飯了!!!」   「老烏龜湯,煮上枸杞和人參。」   「同韭菜一起吃,大補,大補啊哈哈哈哈!」   兇獸慘叫:「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啊啊啊啊!」   面容俊朗的饕餮一本正經的回答:   「《滋陰補陽,男性寶典》!」   兇獸脫口而出一句:「臥尼瑪……」   此刻饕餮已經俯身,雙瞳瞪大,化作狂暴的速度直接撕扯向北方玄武之靈,玄武周身有天地至純之水護身,饕餮周身爆發出熾熱烈焰——   饕餮,鎮守北山之惡獸,轉進如風,執掌烈焰,名列《北山經》。   玄武,鎮守北海之神獸,不動如山,環繞四海,名列《北海卷》。   狂暴的交鋒,彼此徹底的死敵,攪動四海之水不斷地翻湧滾動,幾乎要將天地掀翻了一半,但是饕餮畢竟本就是負傷之軀,外加玄武的防禦簡直是無懈可擊,終究是弱勢。   玄冥的分身玄武收回視線。   判定,攻擊力弱小,無法擊穿防禦層。   饕餮趴在玄武背上,拳鋒無法擊穿對方。   一咬牙,怒道:「你個食物,居然看不起我?!!!」   饕餮張開嘴,狠狠地咬下去。   玄武無視了饕餮的攻擊,緩緩上浮,準備和玄冥融合。   卻在這個時候,在這汪洋之中,傳來了清脆的咔嚓聲音……   玄武的動作凝滯。   不可能……   此身乃無懈可擊之防禦。   不可能……   此身乃防禦概念的具現化。   不可能……   玄武金瞳回望。   不可能,不可能有兇神的神話概念將此身劃定為食材,因而具備刺穿防禦的機率,玄武看到饕餮大字型趴在自己身上,一口白閃閃的牙齒死死咬著龜殼,玄武的龜殼和饕餮的牙齒同時出現裂縫。   而這個樣子,饕餮居然還不鬆口。   哪怕只是沒有自我認知的玄武,哪怕只是一句分身,此刻都感知到了一種荒謬和憤怒,於是玄武的蒼茫怒吼沖天而起,響徹北海天域:「你,放肆!!!」   饕餮吐了口血沫:「你是烏龜!」   「烏龜是食材!」   「食材,就應該給我吃!」   他一仰頭,理直氣壯道:「因為我是饕餮!!」   「你!!!」   玄武怒而回頭,短暫無視了玄冥的呼喚,玄武的形態,是龜蛇的一體化,代表陰陽合一,蛇軀嘶吼著出現,直接將被玄龜體震開手腳而脫力的饕餮,饕餮雙手死死握住蛇軀。   被勒得面色鐵青。   那隻小兇獸用力扒拉著這蛇軀,尖聲喊道:「老大快跑啊!」   饕餮死死支撐:   「我確實是該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感覺到,我必須要戰鬥……」   「感覺,這老烏龜好像對我很重要的人出手了。」   「不乾死他,我心念不通達。」   「我老爹當年死的時候,就差不多是這個心情……」   饕餮自己也不明白,就好像是踏入這個區域的人族都被加持了『血怒復仇buff』一樣,但是再如何支撐,仍舊被勒得氣血凝滯,魂魄暈眩,被勒得意識渙散,而後祂看到了眼前自己死死抓住的蛇尾。   嗯?這啥玩意兒?怎麼在我手裡?   咦?是不是能吃?   是肉啊!   味道……好像不錯?   饕餮張開嘴。   一排三界最好的牙口,在深海散發著寒光。   仿佛能看到祂在獰笑著。   仿佛虛空中有聲音如此地高呼著——   『饕餮,開飯了!!!』   仿佛看到他去世父親的真靈伸出手摸著他的頭,道:「吃!」   而後,   狠狠地咬下去。   咔嚓!   玄武的悲吼炸裂,饕餮猛地吸氣,玄武氣血相連,滔滔氣血直接逆著被饕餮吸收過去,同為鎮守北域的存在,一兇一神,此刻竟然同時擁有了相同的血液。   饕餮靈思一動,突然變得無比清明,其意志力,悟性被拉高到巔峰。   「我,找到了!」   他長嘯一聲,而後把握住了自己過去的力量,磅礴的氣機扭曲,短暫地重新掌握了四兇饕餮之真身,伴隨著嘶吼著聲音,血液匯聚,在其身邊凝聚,化作饕餮。   海面上禺強驚愕。   而眾神也聽到了仿佛遠古洪荒時代的低沉怒吼。   四海被掀開,巨大無比,仿佛能支撐天地的巨鰲玄武出現,昂首怒吼,而另一邊,血色翻滾,而後散開,虎齒人爪,目在腋下的饕餮真身同時出現,具備有猛虎形態的饕餮直接抱住玄武。   兩隻巨山般的神獸兇獸就在這北海之上展開了廝殺。   天地變色,四海翻卷!   禺強驚愕,不敢置信自己的後手居然被饕餮給控制住。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定了定神,不周山這個帳號的輸出功率實在是太恐怖了,他就運用了一招撐天拄地,現在就有點眼前發黑的感覺了,強行定住,思緒轉動,思考退敵之策。   嗯,這個時候應該順勢收手,應該扯虎皮裝著放過禺強。   或者說,對,噎鳴,嘗試把鍋甩給噎鳴。   嗯,小夥子好好幹啊,大爺我就把這個絕佳的鍛鍊機會交給你了。   不要讓我失望。   趁著這機會,自己就裝著這樣子帶著小白離開,維持住逼格,類似於空城計,讓禺強不敢亂動,然後安全離開,衛淵心中一瞬間轉過了許多的趁機溜走的計策,但是這所有的計策在他轉頭看到白衣少女嘴角的鮮血的時候,消失不見。   少女雙手按在他背上,竭盡全力維持住他此刻的自我,微笑道:   「我沒事的。」   衛淵收回視線。   還有最後一擊的力量……   這一次,不退了。   五指微張,金色雙瞳微微收斂,此刻他不周山功體的力量似乎已經抵達極限,而同時卻又突然撬動了崑崙山的位格,倏忽二帝對視一眼,直接噗通一下跳到海裡。   而後飛快靠近了饕餮和玄武的戰場。   在那玄武分身左右,同時揮出一拳!   兩拳直接砸在了玄武的左右太陽穴上。   倏帝還擺了個賊帥氣的pose,喊了一句【真·人格修整拳】,結果灌了一肚子的水,咕嚕咕嚕了好一會兒,但是神話概念已經徹底賦予,這一次他們兩個是徹底地用了全力了。   【煉假還真】   【扭曲】天道,【斷絕】玄冥和玄武之間的主次之分。   而後,短暫【賦予】玄武分身【自我】。   從此,祂將不再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分身,這樣待會兒溜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拖延住禺強的判斷力。   倏忽二帝面色一陣煞白,勉強爬上岸。   衛淵看向那邊的兩位古帝,眼神示意:『如何,是順心順意地出手,還是說,離開比較好……你們還好嗎?』   倏忽二帝這一次是看出了衛淵的眼神。   那種煞氣都快要糊臉了。   一胖一矮兩個老爺子連連搖頭擺手。   『臥槽,冷靜,冷靜,不要太過火了啊啊!』   『你現在就一個不周山神體驗卡!』   『後生仔你冷靜點!不要莽!』   衛淵收回視線,看到那邊的兩位老爺子一臉爽朗搖頭表示不用擔心他們,點了點頭,自語道,我明白了。   是說沒關係,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全嗎?   感謝你們的幫助,老爺子們。   我會全力以赴的。   哈?!!   而後倏忽二帝的臉色一陣呆滯,看到那邊的白袍青年氣焰騰起,最後的力量匯聚,雙瞳內蘊,不周山神之力催動到了極致,居然同時勾勒起了崑崙山的力量,原本衛淵只是想要把全身力量一口氣砸出去。   此刻卻突然感覺到了另一種可能。   他本就是三教嫡傳,人間劍術巔峰。   此刻背後少女手掌按下,悟性拉滿,剎那之間,他忽然把握住了那靈機一閃,而後周身本來開始衝突起來的不周山神之力和崑崙山神之力,居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穩定住。   倏忽二帝面色呆滯。   原來如此嗎?   白髮青年伸出右手,五指握合,天地突然震動,法則凝固,仿佛有聲音漠然低語。   敕令——   此身乃萬界地脈之永恆者,諸界唯一。   敕令——   此身乃天地大道之支撐者,萬劫不滅。   天空波濤洶湧,衛淵看到了不周山的極限——不周山為核心,擁有崑崙山的特性,此即諸天萬界一切地脈之節點,諸天環繞的萬界支柱,而這是什麼——   這是最初的一,是山神之路的終點。   而這個時候,衛淵卻神魂一陣遲滯,眼前隱隱發黑,自身的根基終究完全無法抵達這一劍的境界,哪怕只是藉助不周山神的力量和背後少女的力量都無法遞出,而作為劍客,他明白,這一劍遞不出,那就是再也刺不出去了。   這個時候,他脖子上的咬痕傷口突然傳出了絲絲麻癢的感覺。   溫和的力量流轉周身。   仿佛有人在耳畔呵氣,帶著一種,熟悉的危險而誘惑的氣機。   青衫女子獻。   也不知怎麼的,這一股力量,就像是沙漠裡的最後一點水,讓衛淵支撐著遞出那一劍,長安劍自然而然從袖袍飛出,握在手中,時間仿佛凝固,以【萬界環繞的撐天之柱】這並不存世的概念支撐。   這一劍在諸神的茫然中一寸寸向前。   而後,衛淵鎖定了,因為玄武之身出現問題,而出現不該出現破綻的北帝禺強,看到了那不可破之防禦當中的,唯一一處破綻。   最終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   劍鋒刺穿了不破之傳說,刺入了北帝禺強的胸口,自其背後穿出。   而後風聲流動,萬物聲音皆湧入了耳中。   神色淡漠的【不周山神】俯瞰著面容驚愕,不敢置信的北帝,掌中的青鋒緩緩消散,化作了金芒回到袖袍當中,白皙手掌收回,道:「不破之體?」   他沒有多說什麼,平淡道:「走罷。」   本來在鏖戰的饕餮恢復理智,瞬間出現在此地。   白髮長袍的【不周山神】踏著四兇的首級遠去,而留下的一片殘局裡面,那位北帝張口噴出鮮血,半跪在地,不敢置信,而周圍一片的死寂,所有旁觀者都沉浸於,最強的防禦被一劍刺穿的震撼當中。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後,大荒,恐怕又要變化了。   不周山神,以無可匹敵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三界八荒。   第一戰。   正面破去最強防禦。   ……………………   倏忽二帝遠遠地追上,也出現在饕餮背上,拍著衛淵的肩膀的,大聲道:「不錯啊,後生仔!不愧是老夫看好的小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哈哈哈哈!」   「胡扯,你剛剛分明讓他收手!」   「你才胡扯!」   倏忽二帝互相拆臺。   衛淵身上,不周山神的氣息開始快速消散,而他抬了抬眸,看向一側,那裡有變化出的一座石桌,他仿佛看到青衫龍女整個人半倚著石桌趴著,身材婀娜,右手支撐下巴,笑意盈盈。   想到脖子上的傷口,還有剛剛那一股力量,突然想到之前常羲曾經說過那句話:『即便是尋常的龍族,龍涎都有肉白骨的功效,你這傳說中的燭照九幽之龍,效果想來更好。』   是龍涎……   衛淵嘆氣道:「多謝你了啊,獻……」   饕餮背上的爭論聲戛然而止,倏忽二帝一連鬼見了他們的表情,看著衛淵,而後順著他的視線往過看,嚇了一跳,道:「小子你在說什麼?!」   「那裡什麼都沒有啊!」   什麼都沒有?!   衛淵驚愕,而後似乎預料到了什麼,看到那身材婀娜,嘴角帶著笑意的青衫龍女突然就飄到自己面前,笑靨如花,伸出手指抵著自己嘴唇:   「啊呀,這麼快,就想要見我了?」   「嗯?」   「不許說不是。」   想要見你……   難道說……獻,燭九陰,夢境?   衛淵終於明白過來,而後身子晃了晃,眼前徹底黑暗下去,直接昏迷。   他早已經超過極限,一路扛著,此刻終於支撐不住。   PS:今日第二更………… 第786章我和你說件事,你千萬不要害怕   衛淵恍惚著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躺在了病床上,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天花板,旁邊的窗戶被推開,淡藍色的窗簾被風吹得微微揚起,藍色的天空,風裡帶著些難得的涼爽感覺,讓人思緒不由地放緩。   這裡是……   衛淵的思緒遲滯而緩慢,心情安寧。   門被拉開,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走進來,左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右手握著病曆本,一雙眼睛審視著他,道:「嗯,不錯,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衛淵思緒凝滯了下,而後看到那醫生把一個娃娃放在自己身邊。   而後伴隨著腳步聲,一位身穿合身西裝的身影從外面跑進來,隱隱還能聽得到醫務工作人員不準跑步的聲音,譁啦一下推開門,而後出現在衛淵面前,半跪在床鋪旁邊。   合身的淺色西裝,藍色襯衫解開了上面幾個扣子。   腰肢盈盈一握,黑髮束成馬尾。   是二十餘歲,職場麗人的氣質。   面容白皙,柳眉杏眼,滿臉擔憂和欣喜,伸出手握住衛淵的手掌:   「辛苦你了啊……」   「淵兒。」   衛淵呆滯:「等會兒?!燭九……獻?!!」   這氣質英氣的西裝麗人分明就是那位燭照九幽之龍的半身。   轉過頭去,看到那身材豐腴美好,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拉開了藍色的口罩,露出一張美好明豔的面容,嘴角笑意盈盈,是三十餘歲風姿綽約的獻,走進來的護士氣喘籲籲,皺著眉頭,同樣是獻的臉。   少女之氣,撲面而來。   僵硬低下頭,看到旁邊的嬰兒,明明還是個孩子。   卻不知道為何,隱隱也能看得出眉眼雛形和青衫女子獻的熟悉感,而且另外一方面,還有他自己的眉眼輪廓。   艹!   「?!!!!」   衛淵猛地睜開眼睛,氣喘籲籲,面色蒼白,剛剛所見的一幕幕早已經消失不見,不復存在,只是一場噩夢,這個夢實在是太恐怖了,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還好是個夢。   「夢到什麼了?」   「是我嗎?」   「如果是我的話。」   「我會很開心哦。」   含著笑意的聲音,衛淵看到龍女的面容,而後他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姿勢動作,是在躺著,而青衫龍女笑吟吟地坐在旁邊,周圍是熟悉的,湧動著的識海霧氣。   只是現在,這些霧氣稀薄消散了很多。   隱隱然甚至於有種破敗的感覺,而青衫女子獻手中一縷流光溢散,緩緩地維持住這識海的虛弱,不至於讓這清醒之夢崩潰,碎裂,不至於讓他的識海徹底化作粉碎的齏粉。   「這是……」   「力量催動超過極限,如同三歲小兒揮舞千斤重錘,自然會受到反噬……」青衫龍女回答,「也像是你們人體內那種特別的,哦,人間的說法是叫做腎上腺素一樣的原理?」   「短時間內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之後就會臟器衰竭而死。」   「你現在也差不多,只是是神魂俱碎而已。」   「本座在修補你的識海,這樣把你拖回九幽的時候至少還是完整的。」青衫女子獻無所謂地回答,而後屈指彈出某種特殊的靈材,修補這殘缺的魂魄識海。   衛淵安靜躺著,道:「那也就是說,我處於瀕死狀態?」   「不,本來你是要死的。」   「然後就歸我了。」   青衫女子獻指了指旁邊的桌子上。   桌子上放著一個精緻的鎖鏈。   毫無疑問假如衛館主不同意去九幽的話,她絕對採取強制手段。   而後無可奈何道:「可是,外面有那位在的話,可惜啊,可惜……有她在,作為【人】,相死都難啊,更何況,倏忽那兩個老爺子,雖然完全不擅長戰鬥,但是【欺騙】這一路上是很強的。」   「祂們完全可以欺騙你的身體,哪怕是死去的身體都可以認為自己活著,當然,這也只是欺騙,並非是徹底地扭轉,所以死屍還是會慢慢腐爛,會慢慢地變出屍斑,會有種種可怖的異象誕生。」   「但是那個人本身,還是會覺得自己還活著。」   「是不是很有人間恐怖片的味道了?」   衛淵狂翻白眼,一個大美人在你面前念恐怖故事的橋段,實在是讓人害怕不起來,更何況,這位本身的存在概念就等同於死亡之後的主宰,而後想了想道:「這樣說的話,她果然是……」   「噓,不可說,不可說。」   手指抵著衛淵嘴唇,青衫女子獻道:「不要猜,不要問。」   「很隱秘,但是,我不能告訴你。」   「你自己去嘗試尋找答案吧,有的時候,只有自己找到的答案,才是真正的答案,任何旁人告知於你的信息,也已經包含了那個人的立場,嗯,不過嘛,你到時可以用你說知道的東西來換取某些幫助。」   「禺強,那可不是簡單的存在。」   「你只是一時間登場讓他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思考,一旦冷靜下來的話,你那所謂的【不周山神】,能夠瞞得過尋常的神靈,卻絕對瞞不過祂,尤其是在北海的禺強。」   「祂的報復心理很重。」   「會想盡辦法來找你的。」   「當然,你之後恐怕會處於很長一段時間的虛弱狀態,倒是也用不著擔心這個了……」   青衫女子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道:「言簡意賅。」   「衛淵你接下來會虛一段時間。」   「身子虛這件事嘛,嗯。」   「想辦法去找伏羲,祂應該能幫你。」   伏羲嗎……   那位號稱三界八荒天機第一的存在,以祂的實力的話,確實能讓自己的傷勢恢復,衛淵若有所思,吐出一口濁氣,道:「那我差不多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嗯?這個嘛,看情況。」   「情況?」   「對啊,比如說,我的心情。」青衫女子如此回答。   「而現在,你就陪陪我吧。」   衛淵怔住,青衫龍女微微附身,鬢角黑髮滑落,笑容溫軟,眉眼之中光波流轉,不可方物,說話的時候,聲音似乎輕輕噴在衛淵鬢角,撓得人心裡痒痒的,嗓音柔和道:「所以,可以再表演表演那個嗎?」   她抿了抿唇,神色從容,語氣雍容道:   「天!」   「奈我何?」   然後負手而立,微微抬起下巴,語氣淡漠雍容:   「呵,不破之體?」   「走罷!」   衛淵:「…………!!!」   艹!   為什麼,燭九陰,你內心裡究竟潛藏著什麼玩意兒!?   為什麼青衫女子獻會是這個惡魔性格啊魂淡!   衛館主劇烈掙紮起來,引得青衫女子放聲大笑,明豔大氣,而後手指按在他眉心,將他重新按著躺平,笑著道:「不過,有一句話倒是沒有騙你。」   「多陪陪我好啦。」   「嗯?!誰?!」   青衫女子獻微微一怔,看到這因為衛淵受傷而崩碎的識海空間突然有雲氣湧動翻滾,一隻手掌仿佛撕裂了不可逾越之屏障,出現在此地,直接拎起來衛淵的後領子。   衛淵的身材已經算是高大。   這一隻手卻仿佛是抓娃娃機一樣,輕而易舉把他豎著拎起來。   直接水平拉走。   衛淵眼前一花,識海空間就化作了一片蒼茫悠遠,無數的法則在這裡化作了亂流,正是萬法終末之地,抬起頭,看到那位黑髮垂落,一身青衣的老祖宗好奇地看著他:「小子。」   「你在外海究竟是遇到了什麼?」   伏羲疑惑道:「為什麼你的氣息一會兒暴漲得離譜,一會兒又直接低得好像要當場死過去了一樣?」   衛淵嘴角抽了抽:「您就是因為這個把我拉來了?」   伏羲此刻的狀態很奇異,想要主動拉人進入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當然不。」   伏羲皺眉回答:「我本能覺得,你遇到了我非常在意的事情。」   「索性把你拉過來問問看。」   「你遇到了什麼?」   遇到了什麼?   衛淵沉吟了下,以伏羲的實力,如果願意出手的話,禺強就是不死也得脫一層皮,當然,不是沒有想過哪怕是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伏羲仍舊直接把禺強打成小強,但是對面專擅防禦,不周山之力凌駕於伏羲,卻都按不死那傢伙,伏羲此刻情況又特殊。   他想了想,正要開口。   一隻手突然拎著他的衣領,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了清醒之夢。   重新看到了黑髮微揚起,嘴角勾起,一雙金色豎瞳,充斥野性危險的龍女,衛淵嘴角抽了抽,青衫女子疑惑道:「淵你怎麼這麼能招惹一些奇奇怪怪的傢伙。」   「算了,還是直接把你帶下去好了。」   譁啦,虛空破開,伏羲的手拉住衛淵肩膀。   「伏羲?此人已經打上了我九幽的烙印,屬於本座。」   「烙印?我怎麼沒有看到?」   「喏,在這裡!」   青衫女子拉開衛淵衣服一側,露出脖子上的咬痕,伏羲摸了摸下巴,疑惑道:「現在的後輩們玩得這麼開放嗎?還是說咬一口就當做蓋了章了。」   沉思中:「我也有龍蛇的概念,要不然我也給你咬一口?」   衛淵頭皮發麻。   大爺,啊不,舅啊,別玩了。   與此同時,外界。   倏忽二帝見到衛淵昏迷,而後一身氣機開始劇烈下降,嚇了一跳,也幸虧那白衣少女成功穩住了衛淵的氣機,沒有讓其下降到危險區域,這才鬆了口氣。   昭陽看著倏忽二帝,道:「我說這小子實力為什麼一下飛這麼高。」   「貿然竊取遠遠超過自己極限的力量,是要付出代價的。」   「您二位還沒有吃夠教訓嗎?」   她在指混沌大帝的事情。   倏忽二帝面露尷尬。   強自解釋道:「這,我們也沒有想到,這傢伙這麼莽啊。」   「本來是沒事的……誰知道他剛剛斬出了那一劍?」   忽帝看向倏帝:「你剛不是說你看好他嗎?!」   倏帝大怒道:「我那是看好嗎?我是說讓他慢一點慢一點。」   「誰知道他一鼓作氣莽上去了!」   兩個老爺子差一點又直接互毆起來,看著衛淵臉上不知為何露出痛苦神色,這才一驚,一左一右按住肩膀,而後面容呆滯古怪,道:「這,這什麼情況……」   「這臭小子真靈怎麼飛遠了一絲?」   「唉?!!不對,又飛回來了?」   「臥槽怎麼又飛走了?」   「啊這又回來了?」   「這小子是在跳舞還是在幹啥?」   兩個古帝只感覺到衛淵的一縷真靈意識在肉體和法則所在的萬法之地以極高的頻率來來回回,左右橫跳,就是不回肉身裡來,面容奇怪,乾脆利落,一個抓住左手,一個抓住右手,並指一點。   自己的真靈直接飛出去,打算直接把這傢伙意識拉回來。   可是幾乎在下一秒鐘,一瘦一胖兩個老爺子慘叫一聲,直接往後栽倒翻滾了好幾圈,好不容易爬起來,一個左眼眼眶泛青,一個右眼眼眶發青,嘴角倒抽一口冷氣,倏帝道:   「我看到一個穿青衣服的男人,這一肘直奔右眼,好狠辣。」   忽帝咧嘴否定道:「胡說,明明就是個女子。」   「可這拳頭怎麼就朝著左眼眼眶打啊?!」   萬法終結之地,伏羲終於把衛淵拉過來,祂在這地方憋了幾千年,總算是找到個知道外面消息的途徑,自然不肯如此放過,衛淵只覺得自己今天的經歷實在是過於玄妙,擦了擦冷汗,道:「居然攔住獻了嗎?」   「沒啊。」   伏羲吐出一口濁氣,同擦冷汗,然後道:   「所以我把我們兩個關小黑屋了。」   ???!   衛淵呆滯。   還可以這樣?   這就是所謂的只要我把自己幹掉,你就幹不掉我了嗎?   「所以,說說吧,到底遇到了什麼?」   「我還是很好奇的。」   伏羲盤腿而坐,神色瀟灑從容,順便隨手從衛淵的表層意識裡面拿出了零食,茶水,還有一個鬆軟的枕頭,頗為瀟灑的躺著,衛淵斟酌了下,最終決定坦白,道:「伏羲先祖,你要不然先穩定住心情?」   「嗯,這消息,你可能一時間接受不了。」   「哈哈哈哈,我是誰,上可與天帝論道,各執一子對弈三千載;也曾不還手,接不周山全力而全身而還,有什麼事情,是我無法接受的嗎?後輩小子,你也算是我妹妹創造出來的【後裔】,但說無妨!」   伏羲自信。   衛淵吐出一口氣,道:   「我攪亂了北帝禺強的婚禮。」   「然後和禺強大戰了一次。」   伏羲微怔,而後大笑道:「你這,哈哈哈,小子,你不地道啊。」   「北帝禺強,德高望重,實力強大,為帝威嚴霸道。」   「豈能如此落了他的面子?哈哈哈哈!」   「為什麼呢?」   衛淵看著伏羲,在心裡默默給禺強的名字打了個紅色的叉。   回答道:   「祂打算強娶媧皇。」   話音落下,伏羲笑容消失。   於是萬法終末之地。   法則剎那凝固。   「誰?」   PS:今日第一更………… 第787章伏羲的囑託,禺強的漏洞   「老烏龜!爛烏龜!」   「一輩子和自己尾巴打的爛慫!」   「行走的龜苓膏!艹!」   萬法終末之地,氣質溫和面容俊美的伏羲破口大罵了已經足足持續了在衛淵認知當中的一個時辰,而且換了超過三百種不同的語言,涉及到了北海之帝的母親,父親之類可能並不存在的概念。   並且表示自己一定要徹底把北海天道搞爛掉。   「啊這……您喝口水?」   衛淵具現化出一杯水遞過去。   「好。」   伏羲氣喘籲籲,總算是安靜下來,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此刻無能狂怒的老祖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剛剛還以為伏羲會直接過去一巴掌拍爛禺強的,看來還不行。   「啊啊啊啊,為什麼我出不去啊魂淡!」   「媧皇,媧皇!」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伏羲抱著自己的青色蛇尾在萬法終末之地咕嚕咕嚕的滾來滾去,氣得咬牙切齒,陷入沉默:「您是真的不怕自己的黑歷史暴露出去啊……」   「暴露,為什麼會暴露。」   伏羲躺平,疑惑道:「你為什麼會覺得你從這裡出去的時候。」   「會保留有這一段記憶的?」   「誰給你的自信?」   衛淵:「…………」   不好意思,是我太囂張了……   噎鳴都被抹去在這裡的記憶,嚴格意義上,衛淵和噎鳴如果都劃到十大巔峰之下最強的第一階梯,那麼噎鳴就是前幾名,衛館主是吊車尾,還是靠著【圍毆擊潰未全盛級的共工】,補考進來的。   噎鳴都扛不住伏羲的洗腦,衛淵自然也抗不住。   扛住了的,只有河圖洛書。   或者說,被打碎的河圖洛書完全都不在伏羲考慮範圍內。   衛淵無可奈何,想了想,道:「那麼,您出不去嗎?媧皇……嗯,算是您的妻子?」   「妻子?當然不是。」   伏羲理所當然回答,疑惑道: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衛淵怔住,正要回答神話傳說,突然回憶起來這根本不是神話,伏羲媧皇是夫妻的傳說,貌似是來自於一本,想要給太史公司馬遷補充下的內容,《三皇補記》,而且被廣泛地傳播。   這個時間節點繼續推算的話,似乎和九尾狐被妖魔化的時期一致。   等下等下,《三皇補記》,作者司馬貞。   貞者,乾卦——元亨利貞。   乾者,天也;貞者,事之幹也。   兩者相和,為天幹,天幹。   十天幹,坐見十方……   艹!   衛淵腦海中仿佛出現了某位喜歡吃糖葫蘆,有著紫色眼眸的俊美青年,負手而立,滿臉得意洋洋的微笑:「愚蠢,愚蠢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   開明……   又TM是你!   我都只是寫黑歷史,你這傢伙,直接編撰是吧?   老夫最恨你這種混蛋。   伏羲讀取衛淵表層知識,摸了摸下巴,道:「你們那邊的神話傳說怎麼這麼亂,彼此都有衝突,哦對,你們神代出現過斷層是吧。」祂恍然大悟,而後回答道:「其實只要用理智就可以判斷出了。」   「那個神話裡面,我和女媧是燧人氏的孩子,故而相結合繁衍後裔,但是很遺憾,我們兩個是先天誕生之神,而第一個人族也是女媧她自己捏出來的。」   「人族是捏土而創。」   「故而,不存在陰陽結合。」   「若是無有神話傳說的話,倒還有幾分可信,但是這邊和媧皇捏土造人的傳說有所衝突了,自然是後人牽強附會。」   伏羲回答,而後搖了搖頭,道:「再說,風後,契都是我的血裔。」   「若是我和女媧結合的話,那麼他們被記錄下來,應該是伏羲媧皇之後,而另一面,我確實是有後裔,但是媧皇的後裔,一脈是她第一個創造的那些人的後裔,另一脈則是繼承了女媧之血的女希氏,後來好像化作塗山一脈的女氏了。」   「嗯?你怎麼了?」   「為什麼出了一頭冷汗?」   衛淵想到了那位熟悉的白髮長姐,嘴角抽了抽。   「不願意說也罷了,不過,女媧她其實手很笨的。」伏羲嘴角浮現微笑,搖了搖頭,道:「你看著大荒崑崙,先天神聖,先天之氣濃鬱者,皆有人形之化,或人身,或人面,但是同時也有諸多其餘神妙之處。」   「阿媧認認真真看了所有先天神聖之圖卷,選擇創造一種新的生靈,欲要具備最強的靈性,要匯聚所有先天神聖身上最具備特殊的地方,滿心歡喜這樣能創造出最好的生物。」   衛淵聽得出神:「然後呢?」   「然後嘛……」   伏羲摸著下巴:「計劃裡是各種力量匯聚為一,強大,聰慧,專注而美貌,可是事實上,貌似是不小心各種力量給抵消掉了,所以,人一開始本來就沒有什麼超凡之力。」   「抵消了?」衛淵神色凝滯。   「是啊。」   伏羲理所當然道:   「先天八卦之相,天地相合,水火淬鍊,自然地相互抵消,阿媧不喜歡這個東西,故而不明白這個原理,結果,明明是她努力地花費了功夫,學習了千百的先天神魔之形,反倒是創造出了,最為平凡,最為樸素的凡人。」   「我記得她當時哭了好久。」   「但是,但是啊……」   「也或許是因為你們匯聚了所有神的一部分。」   「方才擁有了無限的可能性。」   伏羲笑著看向衛淵:「你不覺得,如此方才精彩萬分嗎?」   「確實……」   衛淵點頭,然後智商突然上線,手指摩挲下巴,疑惑道:   「媧皇不懂先天八卦,但是伏羲你卻是最懂得這些的,過猶不及,彼此相合,天地輪迴,澤川相對,媧皇不懂,你應該懂,而她創造人族的時候,你應該也在。」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衛館主抬眸看著前面微笑儒雅的青年,突然得出了正確結論。   不周山神一脈的【定天地,立命格】的本能天賦在這萬法終末之地發揮出了效果,衛淵眼前浮現出了時空的碎片殘影。   一個溫和儒雅的兄長笑著看著自己的妹妹去捏人。   眼睜睜看著她犯了了致命錯誤。   然後充滿惡趣味的期待著看著她失敗喊著兩大包眼淚哭著喊兄長的模樣……畫面一瞬消散,仿佛虛假,但是衛淵神色卻微微凝固。   等等,難道說,伏羲氏,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此地乃是萬法之終末,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於是衛淵突然感知自己的某個認知和此地某個意識殘影勾勒,產生了超越時空的共鳴,一隻九尾猛虎身影出現,昂首怒吼掙扎:「滾,滾開!」   「伏羲!」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人渣和蛇渣的混合體,滾!」   扭過頭去的衛淵:「…………」   扭過頭去的伏羲:「…………」   兩個男人默默看著陸吾幻象。   面容帶著溫和微笑滿臉可靠的伏羲抬手,一個逼兜直接把陸吾殘影拍碎,然後轉過頭,看著眼前的衛淵,嘴角勾了勾,帶著儒雅到極致溫柔到極致的溫和微笑,右手按在衛淵天靈蓋上,道:   「小傢伙還有什麼問題嗎?嗯?」   「……暫時,沒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暫且,還不想再來一次伏羲上古文官版本的物理失憶術。   所以,塗山氏繼承的其實是您的血脈吧?   故意在媧皇用自己的血液創造後裔的時候,把精血掉包,然後帶著愉悅地看著自己妹妹的女希塗山氏從溫柔可靠的風格一路走偏,心中暗爽,準備看著妹妹氣得臉都鼓起來的樣子,完全是你會做的事情。   您做出來完全不會人設崩壞的啊。   衛淵強行讓自己控制住不要亂想,把這些吐槽壓到了表層意識之下,而後語氣和緩道:「那麼,禺強你打算怎麼做……」伏羲摸了摸下巴,一副可靠的溫和模樣,笑著道:「我雖然不能主動拉人。」   「但是對面主動過來倒不是什麼問題。」   「小傢伙你想辦法讓禺強主動以天機術窺測於你,到時候,我會親自和祂聊一聊。」   「……您打算做什麼?」   「當然只是聊天了啊。」   伏羲爽朗回答:「所以說,你知道嗎?免費告訴你一個諸神的隱秘哦。人族的小子,其實神的萬劫不壞和精神永存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以各種各樣的東西作為錨點,拉扯住自我。」   「譬如不周山老伯支撐天地都算是錨點,以及帝俊的諸天星辰。」   「和天地建立聯繫,以這些聯繫固定自我,這是世界的意義。」   「而如果說在一片什麼都沒有意義的徹底虛無裡面,連神都會迷失,假如時間和空間失去意義,周圍沒有地水風火,甚至於在萬物開闢之前的死寂裡面,哪怕是能令【概念無效化】的神,也會徹底化作死寂。」   「精神的死去,是在失去一切足以讓精神認知自我的存在。」   「肉身的死亡只是一次輪迴,精神的湮滅才是最終的歸宿。」   「既然祂掌控有概念無效的力量,那我就徹底把祂扔到連概念都不存在的徹底的虛無死寂之地,然後告訴他,哪怕是神的精神也可以如此地虛無脆弱,一個一個地摧毀祂的一切錨點。」   「湮滅時間,放逐歲月,將空間捏成一個前粗後細的棒槌從後面爆了他,然後讓祂在無窮無盡的瘋狂裡徹底地自我毀滅……」聲音頓了頓,面容俊美神色溫和的伏羲看著衛淵,笑容燦爛:   「當然,只是說說而已。」   「哈哈哈哈哈,你不會真的覺得我能做出這個事情來吧?」   「啊哈哈啊哈,那,那肯定不會啊!」   衛淵撓頭,爽朗笑著回應。   腦海中浮現被拆成一百來份,心理陰影嚴重的河圖洛書。   浮現出了青衫女子獻,伏羲瘋狂起來會毀滅世界,重構先天的警告。   以及,剛剛那九尾陸吾的怒吼還在耳畔迴蕩著。   伏羲,你就是個人渣啊啊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伏羲媧皇,陰陽分化,所以說,如果媧皇代表著極致的光明,伏羲本身恐怕就是黑暗的那部分,而從兩儀卦象解答,媧皇是純白裡有一絲小腹黑那種感覺,伏羲就是無邊黑暗裡面,渴求一絲光明。   臥槽,怎麼感覺更危險了……   衛淵默默地在心裡,禺強的名字上那個血紅色的叉上面,立了個墓碑,被伏羲拉進來,恐怕就不只是【死】了,那麼問題來了……   拉不拉。   衛淵看了看伏羲,言簡意賅道:   「那,烏龜湯你要喝嗎?」   伏羲回答:「給阿媧做成龜苓膏吧。」   「嗯,好。」   衛淵吐出一口氣,心中同時意識到了一點,哪怕是已經踏足十大的門檻,哪怕是萬劫不滅,也是有徹底隕落的可能性的,雖然極為苛刻,但是,伏羲徹底放逐時間的打算,恐怕是意味著。   【禺強】若死。   那就真的是徹底死了,哪怕是北帝也不要想在歲月中歸來。   或者說即便【北帝】復甦,也不會是禺強。   好絕,從歲月,空間,天機,命格之上同時否定你的存在。   這和抹殺沒有區別。   具備這樣恐怖的概念級戰力,又能夠正面戰中和不周山全盛三招不死,以及最強天機的保命能力,這就是真正三界八荒第一階梯的冰山一角嗎……   衛淵眼中,先前嘻嘻哈哈的大叔伏羲整體實力體系構建完成,距離越遠,殺傷力越強,具備有最高級別的趨利避害能力,最高級別天地加成能力,可以隨意操控先天八卦,天地山川風雷澤火,盡在掌控。   絕不可能陷入包圍。   而本體具備有硬抗不周山神【撐天拄地】【挾山超海】【天柱轟殺】的生命力和近戰能力,結合起來,幾乎是讓人感覺到絕望級別的壓迫力量。   抓又抓不到,抓到了又殺不死,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過。   跑遠了一招絕殺,對面必死無疑。   幾乎是自己這一個體系的剋星。   莽夫始祖,其實就是莽夫剋星?   衛淵嘴角抽了抽,眼前一花,已經重新回到肉身裡面,眼前看著倏帝的瘦臉慢慢靠近,噘著嘴,那邊忽帝正在認真解釋,這叫做人間的特殊治療方法,叫做人工呼吸的,可能會對這小子有用云云。   嗯?人工呼吸?   倏帝?!   衛淵頭皮一麻,渾身肌肉應激而動。   右拳轟然砸出。   直接砸中了倏帝的左眼眼眶。   伴隨著一聲慘叫,倏帝直接被擊飛,原地轉體三周半,嗖一下飛出去,力量之大,袖袍撞碎空間,撕扯出了粘稠的雲霧,簡直像是超音速飛彈一樣,直接啪一下躺平。   「呼,呼,呼……」   「嚇死我了。」   衛淵嚇得臉色蒼白,那邊的倏飄在水面上,左眼眼眶成功青紫。   「哈哈啊哈哈,小子你總算是醒了。」   忽帝一下跳在衛淵旁邊,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而倏也顯而易見沒有生氣,只是嘻嘻哈哈每個正形,詢問他剛剛怎麼回事兒,衛淵吐出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回過頭,看到那白衣少女,後者躺在昭陽懷裡睡著了,昭陽伸出手指抵著嘴唇,示意安靜。   衛淵點了點頭,和倏忽二帝去了這外海之上另一處島嶼細說。   「她是……」   「先前北域天道壓制,媧皇似乎感覺心中愧疚,哪怕失去記憶,也沒有反抗,任由天道枷鎖落在身上,傷勢不輕,再加上剛剛給你療傷,耗費元氣太過,昏過去了。」倏帝嘆息。   天道枷鎖,背負於身……   衛淵呢喃這幾個字,看向倏忽二帝,道:「老爺子,知道有什麼法子,能夠引得禺強天機尋索嗎?」倏忽對視一眼,道:「這,不知道,禺強的性格,剛吃了大虧,這時候絕不會輕舉妄動。」   「不過,我想如果能把他的寶物撈走,應該可以?」   「你們不是控制了下那玄武嗎?能讓祂偷偷幫忙嗎?」   兩個頂著蚩尤最愛造型的老爺子連連搖頭:「不可能,我們只是刺激賦予了玄武自我人格,這時候應該這個自我人格也已經開始重新懷疑自己了,很快就消散了,你要是讓祂做偷本體寶物這種事情,肯定會刺激得直接破碎。」   「不行麼……」   衛淵沉思,手指按著眉心:「寶物,寶物……」   「如果是阿亮,如果說是契,如果是女嬌,他們會怎麼做……」   衛淵瘋狂思考,思緒逐漸清晰。   「我有了一個想法。」   「什麼?」   「倏,忽,老爺子你們知道玄武此刻的位置對嗎?你們畢竟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神話概念。」   倏忽二帝點了點頭。   衛淵吐出一口氣,喃喃自語:「北海也在外海之域,在歸墟的範疇;而對於北帝來說,最重要的寶物,唯獨一個,那便是四靈之一,玄武化身……我要的,自然是盜竊玄武,引來禺強。」   倏忽二帝下意識反駁:「你怎麼做?!」   而後看到衛淵取出了來自於歸墟的核心玉佩,那代表著足以有資格在小世界拉人入夥的底蘊。   衛淵緩聲道:「我要讓他,自己走!」   ……………………   北海·海底。   玄武閉著眼睛,往日沒有自我認知的時候,祂只會自然地沉默。   不知道時間歲月是什麼,不知道萬物萬事的流動變化。   此刻卻只覺得心中煩躁,往日不該出現的一個個念頭都不斷浮現出來,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裡,為什麼自己必須要服從於那個叫做禺強的傢伙,為什麼,自己要……   祂深深吸了口氣,知道這雜念正逐漸消失,駁雜的自我逐漸潰散。   很快,就會回到和過去沒有區別的情況。   而這個時候,突然有一道奇異的力量落下。   這來自於歸墟。   玄武立刻分辨出來,而後便要將這一股不強的牽引之力撕裂,但是此刻,一道蒼茫古老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讓他的思緒凝固,讓他的動作停滯遲緩,最終竟然不曾將這一道氣息攪碎——   「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   「想真正地,活著嗎?」   PS:今日第二更………… 第788章伏羲的友好交流課堂開課了   歸墟之力?   玄武不含有絲毫情緒波動的視線掃過這一行文字。   「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   「想真正地,活著嗎?」   哪怕只是短暫自我的意識,只是即將就此而消失的【自我】,玄武仍舊在心中浮現出一絲嗤笑,感覺到了荒謬感。   若是在往日,或許這一瞬間就會徹底無視此物,但是此刻,在清晰感知到,那種獨屬於自己的【自我】,正在消失。   自己的存在將消亡。   而後作為禺強控制的分身【玄武】重新來到人間。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於他?   鬼使神差地,在那種細微的不甘當中,祂選擇了看下去。   YES/是。   旁邊的【是】代表同意的話。   那麼另一邊那個符號【YES】就代表著不同意?   不知道這一個歸墟拉人的是出身於何地,居然還頗為人性化,沒有像是其餘的歸墟使者一樣強買強賣,玄武微微頷首,較為贊同,而後沉默一瞬,選擇了主動應答。   這個級別的歸墟使者無法拉動四靈這個級別的恐怖存在。   但是如果主動回應,則不相同。   往日從不曾出現過的情況,在無數的機緣巧合之下,居然達成了歸墟前所未有的成就。   與此同時,歸墟核心·萬界核心。   足以同時容納無數世界彼此來往的超巨型跨空間傳遞性陣法,往日只是會動用歸墟核心表層級別的天道推衍能力,這一個瞬間,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自己所在的小隊空間晃動不止。   然後直接暗淡下來。   戴修能呆滯看著外面:「什麼情況?」   「這,歸墟萬界體系,斷電了?」   在最高層,歸墟這一段時間鎮守的咆哮幾乎響徹了整片萬界傳輸中心所有管理者的耳畔,憤怒道:「怎麼回事?!陣法的負荷怎麼就爆了?誰,誰!」   「是誰做的?」   「不知道不能一次性拉太多人進入嗎?!」   「不……鎮守冕下,不是……」有陣法宗師面色煞白回應。   「是玄武。」   「什麼?北帝打過來了?!」   「不,不是,更糟糕?」那位陣法宗師咽了口唾沫,呢喃道:   「有歸墟的使者,把玄武拉進來了。」   「??!」   「你說,誰?!」   歸墟鎮守的臉色緩緩凝固,哪怕是他都打不過玄武,畢竟對方的防禦力太過於恐怖,而後在一陣大人冷靜,大人,不至於,不至於的拉架聲音裡,祂的咆哮聲再度響起:   「是那個該砍腦殼兒的傻嗶嗶嗶——,不要讓我找到你!!!」   「誰!」   「是誰把禺強的家給偷了的!站出來!!!」   「你個煞嗶嗶嗶——」   嘶吼的聲音,代表著這位同樣屬於此刻三界八荒一線級別實力的強者心態破防,而更倒黴的是,而在過去,另外一位鎮守因為為了整個諸天萬界歸墟體系能夠發揮效果,創造過【萬界溝通之力】,而為了氛圍和善。   防止出現某個小世界的傢伙用別人聽不懂的髒話俚語噴人。   這位陣法大宗師曾經隨手留了個髒話消音的系統。   於是嗶嗶嗶的消音之聲。   不絕於耳。   ……………………   完全不知道自己撈人的行為還沒有讓禺強震怒,就已經讓歸墟此刻看家的那位徹底暴怒,而倏忽二帝看著那位本身強大無比的玄武,居然真的回應了召喚,臉上都是滿臉懵逼的表情。   「後生仔你怎麼知道的?」   某塗山淵沉思,自語回答道:「只是簡單的推測。」   「果然,只要出現【自我】,就不會甘願作為棋子,更不會甘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消散。」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   「但是我賭對了。」   衛淵模仿記憶裡某個電影片段的畫面吐槽一句,放鬆自己的緊張感。   倏帝道:「那接下來要做什麼?」   接下來……   衛淵若有所思,玄武真靈一動,禺強恐怕很快就會察覺到,哪怕祂現在是處於閉關療傷的情況下,也會以最快的時間破關而出,瞬間沿著剛剛故意留下來的痕跡,以天機術追溯而來。   而衛淵為了防止被歸墟那邊也找麻煩過來,突然想到,可以把自己的玉佩代號改一改,防止被找上門來,於是隨手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兩個老爺子,苦思冥想該怎麼給玄武找個任務。   本來,只需要將玄武拉過來。   禺強殺來。   然後伏羲和善地去和禺強聊天。   而後就結束了,只是,衛淵想到誕生的玄武靈智,想到之前伏羲隨意所說的話語,若有所思——既然沒有外界的錨點確立自身,就會消散,那麼給這個新誕生的短暫意識增加一些錨點,是否能延長其存在時間?   嗯……   衛淵揉著眉心,思緒慢慢清晰下來。   既然說,玄武的靈智本就是虛假的。   那麼,何妨再給他一個虛假的身份?   他五指微張,在那邊老者正在爭鬥該把衛淵的歸墟令牌改成什麼名字的時候,一道道流光在他面前組合,化作了一座浩瀚壯麗的陣法,如果有道門核心成員在這裡,一眼看出這就是人間耗費數千年時間組成的符籙天庭。   只是和共工一戰,符籙大陣已經徹底崩碎。   底蘊耗費七成以上。   衛淵道:「人間符籙大陣,三清四御,現在只有其中【玉皇】之位格,老道士年少拔劍斬神靈,才有了氣度,四御之中,北方位置本來是北極紫薇大帝,作為陣眼之一……」   作為道門核心成員之一,符籙大陣的隱秘完全對他展開。   衛淵沉思,並指一斬   北方紫薇大帝之陣眼變化,勾連了全真福地北鬥七殺陣勢,徹底放棄紫薇陣眼的皇者雍容和對人道氣運的消耗,再和人間洞天福地武當山氣運勾連,最終陣法一陣顫抖,最終穩定。   能行……   原本的紫薇星陣眼,化作了道人持劍的身影。   衛淵心中呢喃自語。   人族道門陣法·天庭符籙計劃,預想境界——   四御陣眼·紫薇大帝,變更——   北極真武蕩魔大帝!   持劍蕩魔,天庭第一戰神。   預計威力轉為殺戮,破壞力變更上升,七星殺陣激活,武當山氣運勾連,天庭符籙體系和北海天道相連,本體底蘊有了自然修復的可能性,不再是如過去那樣的,用一點少一點,而是有了生生不息的機會。   不知道能不能行……   不,只要他入陣,以阿亮和契在陣法上的造詣,絕對可以!   總之,張道友,這次可是驚喜哦。   我給你騙個,啊不,是帶,帶個北極真武蕩魔大帝的本體回來。   如果可以的話…………   衛淵吐出一口氣,那邊兩個老者終於爭論出了結論,一人刻了一個字,回過頭來看到衛淵臉上帶著期待和擔憂的笑容,大笑道:「哈哈哈,看來,小傢伙,心結已經開了,有了決定嗎?」   他們將玉佩扔過去。   衛淵想到那僧人,雙手合十,玩笑自語:   「玄武根本不需要在萬界尋求力量,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個【我】字。」   「群魔肆虐。。」   「引渡真武。」   「二位道友,功德無量。」   倏忽二帝微怔,而後嘴角浮現微笑。   …………………   「這個好,這個好!」   「後生仔,這種裝起來的話還有什麼,告訴我告訴我啊!」   片刻後,衛淵就開始後悔自己剛剛說個屁的箴言,現在倏帝抱著他腰,忽帝拉著他胳膊,兩個老爺子兩眼淚汪汪,表示這個好這個好,這個絕對能把老不周唬個一大跳,我們要玩這個。   簡而言之。   教練,我想學裝逼!   我想學騷話!   這兩個老爺子,不周山老伯,你怎麼忍得住的?   衛淵嘴角抽了抽,因為對衛淵的教導不滿意,老爺子們甚至於不告訴他玉佩的代號變成什麼了,衛淵只好答應他們之後教,然後嘗試給玄武增加自我的錨點。   嗯,以玄武的自我認知模糊程度,必須要快點,否則作為【玄武】這個自我的個體就已經死了,但是不能親自出面,這樣太強硬了,阿姐說過,人總是相信自己推斷出的,而不是別人告訴自己的。   阿亮說過,一場戰爭,甚至於是國戰,對方的選擇有兩個。   如果無論A或者B選擇,都是由己方提供的,那麼對面只是在掌心盤旋,所以,要想辦法安插一個引導者,然後讓引導者察覺到什麼東西,然後再見解影響到玄武。   玄武所知的,只是這位引導者說知的【真相】。   可以將刻意誘導的影響降低到極限。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想到了之前那位提供給他黃巾力士護身符,預期口吻,疑似老鄉的歸墟成員,取出玉佩,想了想,在上面寫下來一行字——   【徵集任務,特殊引導任務】   【萬界尋找參與者。】   然後選擇了私發留影符給那個人。   這事情當然是私發。   ……………………   歸墟的異變,其實沒能夠持續太長的時間。   戴修能看著外頭的變故,他這個級別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現在正在思考接下來參與什麼任務,之前的大荒任務,遇到先秦出巡,搞得只以最低完成度完成任務。   之後又用全部的家當換取了【共工和西王母戰於東海】情報。   現在窮得揭不開鍋。   正自思考,自己的玉佩上傳來一道留影符。   大概之後。   【徵集任務,特殊引導任務】   【萬界尋找參與者。】   戴修能微微一愣,而後大喜,這樣的任務,都是整個萬界當中的高人發布的,往往涉及諸多隱秘,也有額外的諸多收穫,在前世裡,這就是隱藏任務鏈,收益豐厚。   而後看到了下面一句話。   回答問題,即可參與。   隱藏任務有三個回答。   戴修能心中沉靜,恢復冷靜,這可是頂級的任務,涉及到了足以發布任務的神靈級別存在,那至少是歸墟四階級的層次啊,和他相比,是生命層次的不同。   這樣的大能,提出問題,他必須全神貫注。   他打開了問題,掃了一眼,面容緩緩僵硬。   1.奇變偶不變,【————】   2.下面那句話是正確的。   A: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B:窗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   C: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是曾經的頂尖武道大師夫子曾經說過的話,意思是,挑戰他而死的敵人,其數量就像河流的水一般,從早飄到晚都不停;以表示武道大師的恐怖修為。   3:蒼茫的天涯是我的【】?   兩邊的隊友神色陷入思索當中。   出身於符籙世界的少年疑惑不解道:   「奇變偶不變?這是什麼口訣嗎?」   「有點類似於陣法和機關術裡面的某些前提啊……」   其中那位擅長查探情報的少女讚嘆道:「能夠讓敵人的屍體,塞滿了整條河流,不舍晝夜,可見到這位夫子的恐怖實力,厲害厲害,何止是武道大師,簡直是大宗師啊!」   「壯哉,偉哉!」   「我亦希望有朝一日,能讓我之敵寇,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另一位儒雅清秀的少年皺了皺眉,以詠嘆調的語氣讚嘆道:   「蒼茫的天涯……」   「是我的大道?」   「是我的追求?」   「亦是我此生最終的宿命?」   戴修能嘴角抽了抽。   「艹???」   ……………………   衛淵看到自己給定下來的防盜程序瞬間被回答完成,吐出口氣,這樣的話,無論理科還是文科都能回答成功,那就好,而後,無論是戴修能,還是說玄武,都進入了衛淵挑選到的小世界。   在這時候,禺強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自己的玄武分身,消失不見!   「是誰!!!」   先是被不明身份,偽裝成不周山神的傢伙擺了一道,又因為不該出現的破綻,不破之體被破,連那少女都被帶走,心中已經極端憤怒,此刻至寶消失,終於忍無可忍,再難以忍受。   禺強憤怒,浩瀚磅礴的真靈湧動暴起。   搜尋天地!   而後,他察覺到了遙遠外海區域上的白髮青年。   感知到了對方此刻崩潰的實力境界。   心中狂喜,真靈天機搜索之術,蜂擁而來。   找死!!!   衛淵感覺到了那幾乎是撲面而來的惡意,強行定住自己的精神,沒有避開,神色從容,禺強那浩瀚磅礴仿佛北海之怒的強大天機砸落,衛淵卻只是感覺到清風拂面。   而禺強眼前一花。   出現在了一處完全陌生的環境,前面有個黑髮青衫的風雅青年,笑著迎上來——   「啊呀,你好你好啊,哈哈。」   「你是誰?!」禺強警惕。   對面青年非常熱情地握著他的手:「我,我是你大舅哥啊。」   伏羲眼瞳是渾濁的赤金色豎瞳。   笑容燦爛。   「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   PS:今日第一更………   四千兩百字求月票~ 第789章十絕滅禁,萬法同歸,天下最強,唯   我不周!   溫柔的語調,磅礴的殺意。   伏羲那張在男性神靈當中壓倒性完美的容貌上浮現出來的是恨不得直接把前面的烏龜剁吧剁吧碎屍萬段的意蘊,北帝禺強心中一悸,旋即就注意到了此刻伏羲的狀態,怒聲大笑:   「不過是本身受損,殘缺之軀,伏羲,你還當你全盛嗎?!」   「那假的【不周山神】是否也是你安排的?」   「欺辱我北海無人否?!」   禺強一瞬掙脫開了伏羲束縛,而後五指猛地一握,言語之上,多有輕慢,其反應迅捷,卻絕毫無半點的疏忽大意,長嘯道:「玄武之軀!!!」   面對伏羲,自當全力以赴。   而後,玄武之軀,第二次的沒有回應祂的呼喚。   明明這一次沒有敵人,沒有饕餮,玄武仍舊處於失聯。   禺強直到此刻方才終於再度記憶起來,自己來此就是因為,玄武之軀突然消失,神色微有凝固,面前,伏羲已經湊上前來,笑容溫和,右手五指張開,直接扣住了禺強的頭顱。   嗓音溫柔:「第一下,你居然敢攔她?」   暴烈的力量,足以硬抗不周山數招不死的力量,猛地爆發。   完全不在藉助不周負子山的虛假不周山之下。   禺強只覺得神色一恍惚,直接被重重碾壓,面龐直接砸在了萬法終末之地無數法則概念碎片之上,劇烈的痛楚直入魂魄,即便是祂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飽含有痛苦的怒號:「玄武!!!」   ……………………   此刻·某小世界。   玄武之靈睜開眼睛,此刻,祂化作了一名男子。   其實歸墟發展到現在,已經非常地人性化,外加流水線化,新人報導的第一個任務都非常簡單,基本就是有點可取之處都能通過,玄武此刻渾身赤裸,環顧周圍。   一張白紙浮現桌子上,讓他選擇一身衣服。   玄武的瞳孔漠然,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看到柜子上已經準備好了衣物,作為原本根本沒有自我認知和自我意識的身外化身,玄武理所當然選擇了跟隨引導。   一身白色裡衣。   外罩墨色道袍,木簪束髮,眼神漠然。   一舉一動,仿佛早已經被設定好的程序。   ……………………   此刻外面,戴修能看著自己玉佩上浮現的任務要求,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和沉思,等會兒,個十百千萬十萬,這個是十萬丙等功勳,也就是一千的乙等功勳。   之前戴修能拿出來的全身家當,也就是一張黃巾力士護身咒。   外加三百丙等功勳。   理論上來說,接應新人的任務,不可能會這麼高啊。   最多有一百點丙等功勳啊。   衛淵是出於這次任務頗為重要,不是很懂得歸墟的操作,就直接把歸墟的庚字號使者,之前餵飽了饕餮那位攢下來的私房錢全部都拿來做了任務獎勵。   這令戴修能四人小團隊陷入了沉思當中。   「不對啊,隊長……」有浪漫氣質喜歡抒情的劍客嘴角抽了抽。   「你接了個什麼任務?」   綠衣少女阿柳茫然道:「一個零,兩個零,三個零。」   「哇啊,好多功勳啊,老大我們發財了!」   擅長符籙的修士周福呢喃道:「不,不是的,阿柳,是咱們事兒大了。」   「事兒大了?」   「是……」戴修能抽菸的手掌微微顫抖。   他剛剛還想要裝逼一撥兒,說什麼這次的新人,心理素質不錯云云。   結果一下就看到這麼大的功勳值,整個人都懵了。   「歸墟界的任務功勳,基本是和任務難度成正比的,我的意思是,越難的任務,功勳值越高,特殊任務還會有靈材獎勵,比如我的黃巾力士護身咒。」   「而這個難度也和危險掛鈎。」   「歸墟簡直是最大的資本主義封建團夥兒……充滿了荼毒。」   戴修能補充了一句,微微吸了口氣,道:「這一次的功勳,是正常任務的一百倍以上,才有可能讓歸墟這個混蛋給這麼豐厚的獎勵……」   阿柳呢喃:「一百倍……」   戴修能補充道:   「如果普通任務是出去喝酒,吃飯的話。」   「那這一次,大概就是你去走路會滑到然後正好被一輛泥頭車創死,考試的時候正好沒你的卷子導致出去拿卷子的時候被砸死,或者說吃個飯就噎死。」   「房事的時候直接馬上風抽死。」   「守個墓就有鬼野墳蹦迪,喝個酒都能撞破黑道交易馬上槍戰的級別。」   青衣少女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   「那,那怎麼辦?」   戴修能沉思,道:   「很重要的問題,你們買歸墟的死亡受益保險了嗎?」   「如果買了的話,受益人可以寫成我嗎?」   三位隊友面色凝固,同時出手揍在了戴修能的臉上,其中那位看上去是海王風流倜儻的劍客直接一腳撩陰,把戴修能嚇個半死,乾笑道:「玩笑,玩笑話,不要太緊張……」   「或許就是一次普通任務,不要太緊張。」   三位隊友看到隊長神色從容,終於還是稍微安定下來。   心中多少也佩服戴修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平心靜氣,果然可靠。   戴修能心中多少有點底氣。   能問出那三個問題,大概率是和人間有關的。   我人間,果然有大能!   他心中滿足,而後想著,既然是老鄉,多少給點好處,宗不至於不打麻藥剮腰子吧?這一次搞不好是老鄉給的好處呢?他也只能這樣想著,伴隨著腳步聲,前面的任務新人終於走出。   並無其餘奇異之處,眾人鬆了口氣。   戴修能神色緩緩凝固。   黑袍白衣,道袍芒鞋,木簪。   以及,衣擺處那一個刺眼到極致的太極圖。   戴修能低下頭,看著自己變化出的任務目標。   「在此界當中尋找關鍵任務物品。」   「任務解鎖」   「尋找目標——《太極拳劍》」   「真武劍。」   「隱藏任務,幫助■■■■■■■■尋找自我。」   任務功勳,十萬丙等功勳。   尋找自我,十萬功勳,接引任務。   以及,太極圖,黑色道袍。   真武劍?   戴修能面色呆滯,然後下意識轉頭,看到其他隊友沒有看到這奇異之處,默默數了數這幾個無法顯示出來的文字,緩緩抬頭,看著前面那氣質卓然,漠然如同深淵大道的黑袍道人,道:   「……不知道,道長怎麼稱呼?」   玄武搖頭:「我沒有名字。」   祂此刻是自我內心最為掙扎痛苦的時候,神色卻仍舊沉默,漠然道:   「我沒有過去,不知來者之來,亦不知去者之去。」   「生死之事,亦如朝露,或許,很快亦會死去。」   作為玄武的自我意識,就此潰散。   而戴修能微抽了口冷氣,頭皮發麻,感覺自己明白了一切。   失憶的絕世強者?   難道說,這是人間界的超級強者,失去記憶,重入萬界尋找自己?那些問題,是為了篩選出人間界的輪迴者來幫忙嗎?這難道說,就是這一次任務的真正目的?   我想想看,太極圖,道門,黑色道袍。   名劍真武,太極拳劍。   絕代強者。   人間界。   身份昭然若揭,讓戴修能心臟砰砰砰直跳,但是卻也不敢直接說出來,咽了口唾沫,玄武漠然看著他,道:「有人讓我來此,說能找到真正的我,你可知道?」   戴修能深深吸了口氣。   道:「這……若我所料不差,您雖然沒有過去。」   「可還記得,自己和北方的關係?」   北極真武蕩魔大帝!   戴修能心中高呼。   玄武微怔,未曾想到一介修為低微的凡人,居然會有這樣的見識,自己確實是北極大帝禺強的分身玄武,看來,拉自己進入歸墟的傢伙,確實是有手段,於是緩緩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   戴修能心中激動,而後神色變得鄭重,讓他心中浮現出一種使命感,我的穿越和重生,就是為了此刻嗎?為了讓我人間的四方大帝重新回歸?啊,我果然就是天命之子!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找回自我的!」   戴修能緩聲道。   「我發誓!」   北極真武蕩魔大帝!   「首先,我們先來找你以前創造,啊不,我是說,找一些任務目標。」   ……………………   衛淵靠著玉佩看到事情進展,鬆了口氣,太極拳劍,真武劍,自然都是人間的東西,事實上,之前為了鑄劍,真武劍也曾經交給他使用,而太極拳劍,現在道門典籍互通,只要不是核心的部分,太極拳劍這種流通度的武功根本藏不住。   但是核心的釣蟾勁氣,纏絲望月勁。   還有武當丹劍,武當純陽功都不外傳的。   雖然武當掌教很遺憾,覺得衛館主如果專修武當純陽功,或可抵達前所未有之境界,卻被衛館主以你在侮辱我的理由嚴詞拒絕,衛淵吐出一口濁氣,只希望能夠靠著一絲絲線索的指引,讓玄武能夠慢慢認知北極真武這個概念的存在。   而此刻,在萬法終末之地。   暴烈的交手,最終以北帝禺強的敗退為終點,禺強捂著傷口步步後退,嘴角鮮血,而對面伏羲卻也未曾展現出絕對的壓迫感,北帝擦過鮮血,氣魄仍舊熊烈,道:「這就是伏羲嗎?!」   「卻也不過如此!」   「錯了。」   伏羲向前,蛇尾化作青衫。   俊美面容嘴角些許淤青:「只是因為,如此打得,更為痛快。」   「但是,我也倦了。」   抬手,五指緩緩握合,虛空之中,無數的概念匯聚,化作鎖鏈,禺強沒有絲毫放鬆,強行掙脫之時,卻突然驚覺,在剛剛交手的時候,周圍竟然已經被布下了無數的鎖鏈暗線。   伴隨著鳴嘯聲,北帝禺強的四肢首級全部被概念級別鎖鏈捆縛。   伏羲落座於不知何時出現的高大座椅之上,神色漠然,隨意拂袖,在這時間都不存在價值的區域,強行自過去帶來了一道道身影,天地變得極為幽深恐怖,而北帝被鎖鏈鎖住,猛地抬頭,瞳孔收縮。   他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被鎖在中間。   周圍十張高大的座椅。   並非是真正的存在在此,而是一個個仿佛通天貫地般的人影漠然投下注視,禺強神色緩緩凝固,認出了這些人影都是十大巔峰,只是他們神色缺乏真實感,只是在這終末之地具現出的虛假。   但是很快的,陸吾,共工,帝俊眼中都浮現出真實的神採。   於是這三位直接由虛轉實,其餘仍舊虛假,只是無自我的過去投影。   伏羲漠然道:「禺強當誅,自天機層次,否決其存在。」   帝俊明白了發生了什麼,回應:   「自命格之上,否決其存在。」   「自秩序之上,否決其存在。」   共工語氣帶著絲絲暴虐殺機:   「自萬法之水,天地基礎之上否決其存在。」   「!!!」   禺強終於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劇烈掙扎著,語氣裡終於出現了悲慘的怒吼:「本座是北海之帝,你們沒有資格,沒有資格,本座戴天而行,戴天而行……」   伏羲平淡道:「好,天?」   「那麼,本座代天道殺你。」   「同意嗎?」   禺強還要劇烈掙扎。   虛空中出現第十一道座位,籠罩黑袍的聲音回答:   「媧皇於我有恩。」   蒼茫聲音回答:   「自天道層次,否決禺強行為正當性。」   禺強的面容緩緩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周圍的十道聲音越發浩瀚蒼遠,仿佛來自於遙遠的世界,光芒,色彩,身體的感覺,力量的充實感全部被剝離,最終只剩下了一道道漠然冰冷真實虛幻的聲音。   自天道,概念,天機,時間,命格,世界基石,過去,現在,未來,地,水,風,火,金,一切領域,否決其存在。   是否同意。   同意。   可。   誅。   斬。   一道道聲音,最終北海之帝慘嚎聲中,伏羲走下,一隻手握住了北帝首級,在這萬法終末拖行,嘆息著呢喃道:「流放到時間的末尾,歲月的盡頭,那只是欺騙小孩子的說法,衛淵啊,我可沒有說謊。」   「你不會真的覺得,我會是那麼好心的人吧?」   伏羲瞳孔落下看著北帝。   「我要你,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啊。」   祂的笑容變得溫柔燦爛,他的聲音變得憤怒而張狂,最終一拳一拳將被否決一切的北海之帝,以最殘忍直接的方式毆殺至齏粉,周圍的十大巔峰虛影,以及那幾位真實存在而來的巔峰離去,青衫男子渾身染紅,立於血泊,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神血。   一雙金色的豎瞳冰冷無情。   右手握拳,拳鋒上金紅色的鮮血以一種詭異的粘稠感落下。   「……解決了。」   陸吾聲音漠然:   「你這麼來,代價太大,你的力量不足以支撐這樣。」   伏羲撓了撓頭,滿臉尷尬地笑著道:「啊這,小陸吾你看出來啦?」   「啊哈哈哈,留點面子嘛。」   「這一次胡來,代價確實是有點大了啊,但是………」   「誰碰阿媧的話,我要誰死。」   無人說話。   陸吾看著死去的北帝,道:「祂現實中死去怎麼辦?」   伏羲道:「該死者便死。」   「這樣的十大審判,雖然是有虛假的部分,但是也是千古無二了。」   「死了也該滿足。」   「至於現實裡的死法,呵……」   「小傢伙,就當做是給你的老師交學費好了。」   祂臉上浮現出笑意。   北帝居所之中,突然傳來了巨大不甘的怒吼聲。   無數的衛隊被驚動,在多次詢問沒有得到回應的情況下,最終撞開了北帝的陣法,而後所有的北海強者都陷入了無言的恐慌,北帝禺強跪倒在地,雙目怒睜,滿臉不甘,氣息已絕,神魂俱散。   胸口,一道劍痕散發出悠遠的劍意。   緩緩消散。   滿室死寂。   「是,是之前不周山神那一劍……」   北帝的心腹呢喃,面容倉惶,最終化作了悲號哭泣,持劍斬手,五指猛地一握,氣勢慘烈:   「不周山,不周山,我北海一脈,和你勢不兩立,勢不兩立啊啊啊啊!!!!」   這一日,有消息傳出——   不周山神,一劍破去不破之體。   北帝禺強,傷勢爆發,終死於北海。   天下譁然,不周山神名聲大噪,隱隱然,有問鼎帝俊三界最強之勢。   天下最強。   唯我不周!   在看著旁邊喊著這樣口號,把那終極一戰說得口水四濺,唾沫橫飛的說書人,某一隻腳踩著凳子,拿著筷子狂吃清水面,頭髮亂糟糟的某高大老爺子面容呆滯,麵條就從嘴邊滑落,看著周圍的人齊齊高呼,陷入了茫然懵逼。   等會?!   啥玩意兒??   PS:今日第二更………… 第790章非真武不足以當之   啥玩意兒?   嘛玩意兒了呢就天下第一了我去?   身材高大,一身麻衣草鞋的不周山老伯呆滯,他老爺子好不容易換了點這個城市的通行貨幣,這邊割了兩塊瘦肉,那邊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麵,聽到這消息只覺得眼前一黑。   誰?   不周山神天下第一?   等等等等,你這消息,這有問題吧?   老伯呆滯,想了想,扒拉了下面,想要扔開,但是又有點捨不得,端著面,靠著對於大瓜的本能敏感度湊過去,肩膀撞了撞一人,道:「唉,小哥兒,這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人回答道:「這還有什麼,天字第一號地大消息啊!」   「北帝禺強你知道嗎?大人物!」   我知道,我不喜歡那老烏龜。   我只想聽不周山的消息。   老伯還是點了點頭,道:「禺強啊,不差,怎麼了?」   那人打量了下眼前身材高大衣著破爛的老者,嘿然一笑:「哦嚯,北帝,不差,這句話,倒是也有了幾分那傳說中不周山神的口吻氣度了啊,哈哈。」   哈???!   老伯一呆,等下,自己這身份就暴露了?   我就這麼,咳咳,也就五千年沒出來,現在人都這麼猛嗎?   可那人卻根本是個沒什麼修為的人啊。   老伯越發疑惑不解。   難道說,老伯我這麼有名氣了嗎?   隨便一個人都知道我啥樣子?   那人接著道:   「你知道北帝,那就好說了,可知道那萬法不破之軀?」   「知道。」   老伯點了點頭,那老烏龜嘛,和玄武化身合一的時候,就連他都會覺得離譜,分開的話實力會降低一個層次,但是也不差了,不過雖然和石夷並列大荒最難纏的對手,但是毫無疑問石夷更噁心人一點。   無法突破的防禦層。   和你怎麼打這傢伙都能恢復原樣的回血速度來說。   還是後面噁心點。   尤其是石夷那小子心態穩得一批。   北方帝者還有雍容自傲,石夷那傢伙,前兩日老伯曾見了一面,比起之前的時期更穩了,不知道是在人間看了什麼玩意兒,總感覺比原來再度有所成長,已經不是穩得一批,幾乎是穩得批爆。   「北帝,禺強,萬法不破,然後呢?」   老伯有了點興趣。   「這萬法不破之體,給一劍鑿穿了!」   「哦嚯,厲害,厲害!」   老伯的眼裡亮起,鼓了鼓掌,這下子徹底把自己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天下第一防禦居然被打破了?這可是個千古無二的大瓜了,新鮮熱辣,不可不嘗!   「然後呢?」   「然後,嘿嘿,精彩得來了,明明只是受了一劍,按著北海之帝的實力,這傷勢也不算什麼,可當晚所有人只聽到一聲慘叫,又有一聲長嘆,說道死而無憾死而無憾。」   「嘿,老爺子您猜怎著,等到那些北帝屬下進去的時候,北帝已經死了,跪在地上,頭朝西北,這手段,絕是不絕!」   「簡直是絕了!」   不周山神老伯幾乎要給他拍掌了,最後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連連讚嘆道:「真是個大消息啊,一劍破不壞,一劍誅北帝,灑脫而去,這三界八荒,又要多出一位頂尖的高手了,不知道是誰的手筆?」   說話的人道:「那還是誰,當然是不周山神!」   不周山老伯臉上的微笑凝固。   哈?!   啥玩意兒?!   誰?!   老伯反應過來,嘴角抽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說書人皺眉道:   「這有什麼不可能?!這消息都傳出來了,非但是殺死了北帝,還是在北帝大婚之日,從容而來延長而去,殺北帝,搶帝妃,單手撐天拄地,而後隨手地裂天崩,一劍誅帝,這不知道多少神親眼所見!」   ???!   「搶帝妃?!」不周山老伯風評被害,目瞪口呆。   「是啊是啊,那位不周山神,據傳說長身而立,白髮垂落,一身白色長袍,氣質蒼古悠遠,絕世無雙啊,也不知道和那位原本要作為北帝帝妃的美人是什麼關係。」   「不錯不錯,天,奈我何!」   「哈哈哈哈,不破之體?」   一眾修者興致勃勃,不周山老伯頭皮發麻。   白衣白髮,衣冠如雪,手持長劍,殺入北帝大婚之處。   誅殺北帝,撐天拄地。   而後攜美同遊而去?   這誰?   這TM誰?   他是誰?誰是我!?   我,又是誰!   老伯腦子抽抽,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周山神,不是這樣的性格。」   那說書人都有些不耐,這老爺子身材雖然高大,但是白髮亂糟糟如同北地狂風席捲的枯草,手腳粗糙,草鞋上繩子都開了,不屑輕蔑地道:   「你個老不修,真不知羞愧。」   「你算是什麼,懂個屁的不周山神!」   不周山老伯:「…………」   片刻後,沒有和凡人們一般見識的老伯狼狽不堪,已經受不了那邊天下最強,唯我不周的歡呼聲,幾乎是逃命一般地跑出來,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但是那種難以言喻的黑歷史被公之於眾的社死感卻強得離譜。   「我倒要看看,誰搞得鬼……」   老伯咬牙切齒,強行溝通天機。   然後眼前由無數天機紋路化作了一幅幅畫面。   最終凝固在了高瘦的倏和矮胖的忽一個手持鑿子,一個手持錘子,在不周負子山比了個耶的姿勢,不周負子山上多出了一個衛淵的雕刻,老伯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凝固:「你他女媧的………」   「倏,忽,狐狸崽……」   最後,整條街都聽到了一聲怒吼。   「壞老夫的名頭。」   「老夫弄死你們!!!!!」   ……………………   完全不知道某位老伯終於意識到自己晚節不保。   正在隨手拎起一座山來以挾山超海之急速追殺過來。   衛淵和倏忽二帝還在海外飄著,衛淵恍惚了下,耳畔有伏羲的聲音懶洋洋地說,道:「放心,禺強的事情已經處理了。」   「小子安心便是。」   衛淵鬆了口氣。   總算是稍微安心了些。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似乎覺得自己忘掉了什麼東西,但是隱隱有種感覺,這位看上去溫和儒雅可親的老祖宗,似乎是一個非常徹頭徹尾的爛人,但是即便如此,說的話至少可信,他說禺強解決了。   那事情自然是沒問題了。   至少,那位北帝是沒有心思和力量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而是夜,衛淵用饕餮抓回來的海獸做了飯菜,那白衣少女還在昏睡當中,仍舊沒有甦醒,唯獨倏忽二帝吃得酣暢淋漓,衛淵詢問昭陽,昭陽只是說,耗力甚巨,可能需要多睡一段時間。   衛淵卻不知為何,想到了之前伏羲要他前往外海終末之地尋找伏羲的理由,是擔心媧皇徹底消失,心中籠罩了一層陰雲,而現在,整個人間的局勢也是一片不明朗。   相較於崑崙,大荒,歸墟,人間底蘊太差了。   而且已經在和共工一戰的時候耗去了七七八八,始皇帝的實力大損,徹底失去了帝陵加持,人間最大的防禦性儀仗符籙大陣天庭也耗去七層底蘊,再有類似於被封印的共工這個級數的戰鬥。   人間就會必敗無疑。   說到底,也只有在人間氣運加持的情況下,他們聯手,才有弱於十大巔峰級別的戰力,這屬於一個種族漫長歷史的底蘊,需要的,是將這樣的底蘊拉高,而現在除去了希望接下來的科研計劃成果。   還要期望符籙天庭的完成,玄武,四靈級別戰力。   如果讓玄武和人族交善的話,真正擁有了北極真武蕩魔大帝鎮守的人間,再和神代外海北海區域的天道糅合,人間就能有更多的實力了……而自己,自己也需要再進一步提高底蘊和實力。   現在的傷勢還沒能痊癒,雖然說不周山功體萬劫不壞。   但是回血速度還是慢,沒法和石夷比。   在思考著這些的時候,腰間的歸墟玉佩微微亮起。   這代表任務完成了,在某個任務小世界裡,玄武握著手中的的太極拳劍秘籍,神色漠然,並不覺得自己找到了需要的東西,自我意識身高,直接鎖定了拉他來此地的那道意識。   「這就是,你所謂的自我?」   漠然的聲音,隱隱的震怒。   失去了不周山神加持的衛淵,失去了女媧之力無形幫助的饕餮。   其實和玄武相比,甚至於落於下風。   玄武若是不將北帝禺強的召喚列為第一任務目標,而是一開始就全力和饕餮戰鬥,不給後者吞噬自己血液的機會,失去神話概念,本體實力降低一個層次的饕餮絕不是玄武對手。   衛淵眼前一花,看到了玄武。   作為四靈,北極支柱這個概念,歸墟的體系完全無法束縛玄武,玄武震怒之下,直接將衛淵的一縷意識反向拉過來,畢竟歸墟的原理就像是釣魚,在諸天萬界裡尋找天才。   但是魚太兇悍的時候,自然可以反向把釣魚客拉下水。   身穿黑色道袍的男子面容冰冷,右手握著那太極拳劍,而此刻,戴修能等四人的意識仿佛凝固,完全沒能感知到外面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此刻的玄武,以及前方出現於此的白髮男子。   果然……   衛淵心中嘆了口氣,對現在的情況,早已經有所預料。   或者說,如果玄武就這麼輕易地認可了這潛移默化說出的北極真武。   反倒是一種可笑的事情。   四靈的意志也絕不可能如此地孱弱。   今日可以輕易認可北極真武之名,明日當然可以轉而覺得其他更好。   衛淵早已有所準備,玄武神色冰冷注視著這個青年,因為衛淵此刻沒有使用倏忽二帝之前給的面具,而是換了一個新的氣機面具,玄武沒能察覺到此人就是不周山神,心中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衛淵平淡回答道:「你所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了。」   「給我了?」   「自然。」   玄武大怒而笑:「給我什麼?生命的意義,還是真正的活著?!」   「就只是一介北極真武的名號?!可笑!」   「並非名號,而是一個選擇。」   「選擇?」   玄武的怒意稍有收斂,衛淵道:「是,選擇……」   他想到了之前伏羲和他說的隱秘,聲音頓了頓,道:「這個選擇牽涉的隱秘,我也可以告訴你。」語氣低沉蒼遠:   「神的萬劫不壞和精神永存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以各種各樣的東西作為錨點,拉扯住自我。」   「不周山撐天拄地,帝俊的諸天星辰,共工四海之主,都是如此。」   「和天地建立聯繫,以這些聯繫固定自我,這是世界的意義。」   「當無法確定自己的我,正因為神過於強大,其所掌握的無數可能性會讓祂們逐漸變成其他模樣,會失去【我】,而若是在絕對死寂,失去全部其餘概念的地方,時間和空間沒有意義,哪怕是最強的神靈,都會在這無邊無際的絕望當中緩緩湮滅。」   「那麼,玄武,你的錨點,又在何處?」   這白髮道人直接說出了湮滅頂尖神靈真靈的方法,這不是簡單的秘密,這是涉及到了諸神之死的絕對秘密,甚至於,是可以囚禁十大巔峰級別的方式原理,玄武心中驚濤駭浪,被問了這樣一句,思緒微頓。   【玄武】和這個世界最大的聯繫是什麼?   是北帝禺強!   以北帝的思維確定玄武的邊界。   以北帝的命令確定玄武的命格。   以北帝的需求,決定了玄武的一切。   在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哪怕是玄武都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迷惘和痛苦,以及一種不甘心,衛淵道:「所以,這就是我給你的選擇……」   「一種擺脫自我過去,走向新的未來的選擇。」   玄武痛苦道:「沒有用……」   「這種微弱的錨點,在真正的北帝面前,一瞬間就會消失。」   「是嗎?」   他聽到那白髮男子笑了一聲,而後右手背負身後,語氣平淡漠然:   「若是我說,禺強已死呢?」   「!!!」   玄武面色驟變,猛地抬頭。   仿佛有風讓那白髮道人鬢角的髮絲微微揚起,讓他的氣機越發蒼茫遙遠,如同不存於此,如同所見皆是虛假,嗓音平淡:「禺強已死,你終是自由之軀。」   「往日你是玄冥的下屬,便是玄武。」   「而今禺強已死,玄冥不存,捨去一個玄字,所求者無非真我,故而名之曰,【真武】。」   白髮道人語氣溫和:「一個新的錨點,這個錨點原本並無主人,但是卻有無數人的思維無數人的信仰所化,它可以完全屬於你,故而,貧道想著,應該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你可以接受嗎?」   玄武有劇烈的掙扎。   而那白髮道人微笑著道:「北帝已死,北海必然大亂。」   「而一方天域,無盡眾生,如此重則。」   「非真武不足以當之。」   玄武終於動容,沉默許久後,抬起頭,看到那道人手中一柄真武劍,抬手遞來,溫和微笑道:「那麼,就拋棄過往,開啟新的未來……」   玄武沉默,黑髮道人掃過了太極拳劍,將太極拳劍經震碎成齏粉。   接過了劍,道:「萬物都有名字。」   白髮道人笑著指了指外面,這裡是一處山谷,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天地廣闊,山峰凌厲,心中一動,溫和道:「此處走出便是天地開闊,隨君遨遊,既然得見三峰挺秀,卓立雲海,不如便叫做張三丰,如何?」   最終,白髮道人的一縷真影大笑散去。   玄武默然。   而戴修能等人完全無法把握這個級別的交流,也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只是看到那黑袍道人手中的太極拳劍散為齏粉,不由得心疼道:「啊這,可惜了……」   「可惜什麼。」   「這還沒能看啊。」   「呵……」   黑袍道人搖了搖頭,抬手握拳,太極拳劍的功法緩緩施展出來。   玄武之名,四靈之位,人間太極拳,當然不過爾爾。   第一遍的時候,只是尋常武功模樣。   第二遍的時候,急速,第三次,極為緩慢。   等到再一遍的時候,姿態早已不拘泥於所謂的拳招劍法,最後邁步踏前,便是天地陰陽變化,氣機流轉,引動天地變化,最終似終於想通,忽放聲大笑,一招攬雀尾,雲氣於天地交錯,竟然在天穹之上化作了巨大無比覆蓋天地的陰陽圖,緩緩流轉的陰陽圖,令狂風四起,而那黑袍道人正自最後一招收勢,令天地變色,與天地合。   氣勢磅礴恐怖。   道袍揚起,卻又多出了一絲真實感,浩瀚磅礴,真武之意。   戴修能心臟瘋狂跳動,口乾舌燥,道:「還沒問過,前輩是……」   道人像是要找到新的錨點,像是和過去的分身做一個了斷,大笑聲罷,於斯回答:   「非真武不足以當之。」   「北極真武。」   「張三丰!」   戴修能大腦轟然雷震,一片空白。   ……………………   衛淵有驚無險地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真心地希望讓玄武加入陣營。   好在,做得似乎不錯。   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了兩個老爺子面容僵硬,臉上表情似乎有點古怪,疑惑的時候,倏忽二帝轉過頭來,道:「那個,不好意思啊,小子……」   「事兒發了。」   「嗯?什麼意思……」   倏忽呢喃道:「老不周,快打過來了……」   「!!!」   PS:今日第一更………… 第791章可能性   老不周,不周山老伯要來了。   衛淵,倏帝,忽帝三人以三才的姿勢蹲著面面相覷,額頭的冷汗往外飆,衛淵嘴角抽了抽,問,一個被你盜號了之後到處去裝逼的帳號被朋友找回了,而現在那個朋友正在拎著一塊板磚順著網線來打你,該怎麼辦?   挺急的。   衛淵語氣僵硬道:「老伯他脾氣應該……挺好的吧?」   倏帝幽幽道:「是挺好的,也就天天拄著天做鍛鍊而已。」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但是不至於動怒吧。」   「一般來說,不會。」   忽帝挺起胸膛,驕傲道:「但是咱們是誰?」   「你覺得他挾山超海的神話概念。」   「為什麼每次來神代海外都要拎一座山?!」   「還不是因為咱們?」   衛淵:「…………」   大概懂了。   您為什麼這麼驕傲?   倏帝嘆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衛淵的肩膀,感慨道:「此事因緣,歸根結底也是和我等有關,故而我等也絕不會袖手旁觀,彼時小子你在旁看著便是,我們兩個,自將此事,一力承當。」   「前輩……」   衛淵心中感動。   「不周山老伯的速度的話,此刻約莫還有多遠?」   倏帝嘆了口氣,伸出一隻手,露出五個指頭,道:「五。」   衛淵道:「是尚且還有五方世界之遠嗎?」   倏帝收回一根手指,道:「四。」   「嗯??」   「三……」   「二。」   衛淵反應過來:「臥槽?」   猛地轉頭,明明遠處什麼都沒有,但是幾乎是在他轉頭的一瞬間,一個殘影以超凡脫俗之速,那甚至於不能說是速度,而是從認知當中的【無】,直接切換成【有】這個級別。   是直接抵達概念的速度。   狂暴的風浪直接將天空撕裂出星海,不周山老伯的身影瞬間出現,憤怒至極,天空雲層層層翻滾,壓迫十足,也不知道是把什麼山給搬了過來,速度強大得離譜。   衛淵頭皮發麻。   下意識想到了如何解決此事。   老伯性格還是不錯的,可以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不周老……」   「啊呀老不周啊,我們可是多少萬年的朋友了啊,哈哈哈哈,一個玩笑一個玩笑,不要這麼在意嘛!反正這件事情和我沒什麼關係的咯……」   衛淵還沒有開口,倏帝就爽朗笑著過去。   衛淵:「???」   等等,說好的一力承當呢?   可惡,居然用了我的法子。   還沒有開口,不周山神大笑一聲,拎著那座不知道多高的山,直接將概念抽取,以山之重,山之勢的概念匯聚於手,一隻手拎著倏帝的衣領子,另一隻手,一巴掌直接糊了倏的一臉。   衛淵和忽帝的眼力,清晰無比地看到了倏帝的臉皮子一陣劇烈顫抖。   愉快的微笑凝固   而後嗖一下直接飛遠。   飛到天空,消失不見。   隱隱有反射流光的光芒緩緩消散。   還能聽得到慘叫聲。   咕嘟。   衛淵和忽帝齊齊咽了口唾沫。   看起來,打感情牌沒用,會激怒不周老伯,啊這,只好嘗試曉之以理了,這一次畢竟是有苦衷的,是為了拯救媧皇,所以才如此如此……   衛淵心中念頭飛速轉動,開口道:「這次實在是……」   「冤枉啊!」   「老不周,我冤枉啊!」   矮胖的忽帝一下抱住不周山老伯的大腿,嚎啕大哭:「這一次實在是有難言之隱,我心裡也不好受啊,嗚嗚嗚嗚,你相信我,我們這一次是絕對有正當理由的啊,你相信……」   「是嗎?正當理由?」   不周山老伯笑容爽朗。   左手拎起矮胖的忽帝,右手一個大逼兜直接糊在忽帝屁股上。   怒聲咆哮道:   「走你大爺的!」   感受天柱崩塌的力量吧!   伴隨著慘叫聲音,忽帝在空中以極高的速度內旋,牽扯了一道巨大的龍捲風,飛到了天邊的盡頭,巨大的旋轉離心力撕扯靈氣風暴,誕生了完全不遜色於大當量爆破的恐怖力量,讓衛淵的頭髮都被拉動,頭皮發麻。   不周山火箭發射第二發。   走你!   各種意義上的頭皮發麻。   包括被勁風扯頭髮導致的。   一聲聲腳步聲。   不周山老伯出現在衛淵面前,身材高大,仿佛天淵,面容仿佛籠罩在一片無法堪破的黑暗當中,伸出手,再度像是伏羲拎貓一樣把衛館主提溜起來,蒲扇版大小的手掌抬起,笑容爽朗道:「喲,小子。」   「來,我送你一程。」   衛淵僵硬看了看那邊逐漸變成星星的兩位,道:   「停手!」   巨大的蒲扇版的手掌轟然砸落。   「我把不周負子山給你背回去按上啊老伯!」   巴掌上的力量越發渾厚。   勁風撲面。   阿淵卻突然感覺到了母親懷抱版的溫暖,仿佛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塗山,看到了禹王,女嬌,看到了老師張角,看到了夫子,然後看到夫子說你怎麼也來了,最後看到了笑意盈盈的青衫女子獻直接把自己扛起來就跑。   衛淵一個激靈醒過來。   終於明白伏羲說起不周山神的力量時候那種便秘的表情是什麼鬼。   福至心靈,用盡全身力氣道:「我管飯!!!」   而後吐氣開聲:「三百年!」   巨大無比的手掌猛地砸落,和衛淵手掌握住,然後重重一搖——   「成交!」   衛淵:「…………」   轉頭看到那邊化作星星的兩位老爺子,嘴角抽了抽:   「他們……」   「哦,他們沒事的。」   不周山老伯笑容憨厚:「約莫飛個三五十天左右也就落地了。」   「………………」   衛館主笑容僵硬。   「飛個三五十天?」   「大概就失速了吧,哈哈哈……」   「不不不,是三五十天之後,大概就會撞到外海諸界的山上,然後鑲嵌在裡面被人挖出來。」   衛淵:「…………」   好生不講道理的力量啊……   不周山老伯搖了搖頭:「算了,抽了這兩個混蛋一頓,老夫的心情也舒服了不少,說吧,你小子應該不是他們那樣胡鬧的性格,到底是什麼事情,居然能把你逼迫到去和北帝對戰。」   老者神色從容溫和,衛淵吐氣開聲,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慢慢的,不周山老伯的臉色緩緩難看下來。   祂拍了拍衛淵肩膀,緩聲道:   「你做的對,沒有給老頭子丟臉。」   「走,去見見媧皇。」   衛淵帶著老伯前往白衣少女所在之處,昭陽看到了老者神色微微訝異,而後起身行禮,被老伯示意止住,老者看著仍舊沉睡的白衣少女,嘆息一聲,道:「當年老夫被共工那後生給撞了,若非是媧皇奔波,早已經倒了大黴了啊。」   昭陽看了一眼衛淵,噙著微笑道:   「此次小白她遇到劫難,卻也是您的弟子一力將其化解。」   「更是以不周之名。」   「也算是一因一果,一飲一啄。」   「世事萬分,果然奇妙。」   「啊哈哈哈哈哈哈,確實確實,這小子咳咳,也是奉了老夫之命,前去相助,嗯,對,沒錯,就是這樣。」   不周山老伯哈哈大笑,「要不然他怎麼能運用老夫之力!」   昭陽訝異道:「原來如此呢。」   「這可是要好生感謝老先生了。」   「啊哈哈哈哈,哪裡哪裡,客氣啦。」   老伯撫須大笑。   衛淵嘴角抽了抽。   您剛剛打算出手的時候,可不是這麼開心啊。   心底腹誹的時候,那邊昭陽朝著衛淵眨了眨眼,嘴角笑意玩味。   『小傢伙,欠著姐姐一次了哦。』   衛淵嘆氣。   自己果然不擅長對付這樣的女子。   而後心悅誠服拱了拱手。   做了一頓飯菜,就當做是歡迎老伯過來一趟了,當然,因為某兩位老爺子還處於慣性加持下的高速運動,這一次衛淵反倒是輕鬆些,酒足飯飽,昭陽給睡著的白衣少女編發,衛淵盤膝而坐,由老伯指點了下功體精要,卻總是有種忽略了什麼的感覺,本能覺得不對勁。   這樣的感覺,剛剛就已經有了。   「呀,會想到這裡,看起來,你也不是太蠢嘛。」   耳畔傳來了含笑玩味的聲音。   衛淵鬆了口氣,「燭九……不,青衫獻,你來了。」   隱隱有睏倦之意,清醒之夢當中,青衫女子從容地坐在燭九陰原本在的位置上,端著茶慢悠悠地喝茶,只是原本的椅子被女子自顧自地改造成為了那種底部是弧度的類型,在哪裡晃啊晃的。   「這裡往日似乎是那邊我坐著的啊。」   「現在我坐在這裡,和你交流,雖然我也是我,可是某種意義上,這是否也是人間界所說的那個什麼呢,對,這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精神上的NTR?!」   衛淵嘴角一抽,看到青衫女子隨手取出一本書。   是博物館伏特加娘娘的著作。   下意識去奪,女子抬手,輕而易舉避開了衛淵的抓取,手掌一晃,漫畫書抵著劍仙的額頭。   衛淵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看點稍微正常點的麼?」   青衫女子獻微笑道:「什麼是有營養的?你到現在才察覺到不對,居然也好意思說我?」   衛淵皺眉:「不對的地方……」   青衫女子自語道:「是啊,斬殺北帝,帶走媧皇。」   「做得足夠利索,但是卻沒能更進一步下去啊,不知道是可惜,還是幸好,可惜的是缺失了機會,幸好的是,或許你這樣,反倒是避免了殺身之禍。」   「你仔細想想;北帝是從何處得來了媧皇位置?為何在那一日出巡,北帝又為何,居然敢於妄想自媧皇處得到補全自身,補全北海天道?」   「吞十大巔峰之一的氣運,化用於己身。」   「這樣的手段,絕非尋常可見。」   「而北帝又是從而處得了這手段?」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存在機緣巧合,必然是【外力】讓北帝得到了這一門功法和手段,而祂居然也相信了,這手段足以讓祂掠奪媧皇之力,相信這手段足以讓祂彌補自身,自天道和天機概念上抵達十大巔峰。」   「北帝盤踞北海數萬年,從不輕信他人,為何此次相信了?」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青衫龍女道:「世人皆知伏羲對媧皇愛護之強。」   「也知道,伏羲只弱於不周和帝俊。」   「而若是讓伏羲做好準備,那麼某種程度上,祂是最難纏的。」   「北帝禺強,哪裡來得膽量,居然敢於對媧皇出手?」   「是誰,給了祂這樣的勇氣?」   衛淵瞳孔收縮。   那種疑惑終於被打破。   一個個情報翻滾著浮現,最終指向了真相。   什麼樣的保證,能夠讓北帝禺強徹底放下心來,對媧皇出手?   什麼位格的存在開口,足以讓北帝禺強相信,得到的法門真的可以對媧皇產生效果?   帝俊?   不周山?   都不是。   是伏羲!   只有伏羲!   唯獨『伏羲』的承諾,能夠讓北帝禺強徹底放心,唯獨『伏羲』保證不會因為媧皇之事對祂出手,禺強才會堂而皇之地強娶媧皇,否則作為北帝,自古謹慎,不可能如此地愚鈍。   而後衛淵意識了另一點——   歷史上有某個存在化身為『伏羲』,踏入了大荒。   幾乎是一手導演出了『十日橫空』,『羿射九日』這些事件。   也是足以徹底殺死金烏的射日箭鑄造者。   一真一假,兩個伏羲。   青衫龍女道:「是,伏羲,唯獨伏羲親自承諾,甚至於允諾,禺強才會覺得自己師出有名地放心去迎娶媧皇,而那個告訴他秘法,以及於承諾伏羲不會對他出手的,必然也是之前所出現的,虛假的【伏羲】。」   「但是你還是錯了一步。」   「北帝是足夠聰明的,他必然堪破了這虛假。」   「那麼這虛假的伏羲,恐怕會告訴禺強,真正的伏羲此刻元氣大傷,難以脫困,否則這假伏羲自己怎麼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活動,於是假伏羲就可以順勢提出和禺強聯手,拿出法門,一者吞噬媧皇,一者搶佔伏羲。」   「合則兩利。」   衛淵瞳孔收縮,徹底明悟道:「而真正的伏羲其實還有動手之力。」   「哪怕沒有我,禺強動了媧皇后,伏羲也會察覺到,而後暴怒出手,會暴露伏羲本身的位置!」   這次的目標,並非媧皇,而是伏羲。   是本身就陷入困境的伏羲。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是連環計!」   衛淵猛地抬頭看向前面的獻,後者意會,伸出手拉住衛淵,乾脆利落道:   「不周不擅真靈戰鬥,何況還有媧皇,讓祂在外比較好。」   「此次我先帶你過去看看……希望伏羲沒事。」   青衫女子獻,嗓音柔和,道:   「跨越此地界限,於我而言也頗為吃力,你稍微靠近些。」   衛淵進了一步。   青衫女子獻皺了皺眉,一把拉住衛淵領口,喝道:「再近些!」   「此刻時機,怎還如此婆婆媽媽?」   衛淵朝前踉蹌半步,青衫女子身高一米七有餘,而後伸手直接攬住劍仙的腰,一下拉近了些,微微仰頭,道:「現在就差不多了。」   「走!」   一步踏出,抵達了那萬法終末之地。   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而後是戰鬥聲音,慘烈的叫聲。   兩人神色一沉,而後循著聲音奔去,看到了伏羲正在那邊熱火朝天地毆打著從歷史殘影裡拉出來的禺強,後者正在愉快地連緩衝拳,感覺到不對,動作頓了頓,僵硬地轉頭,看著衛館主,氣氛一時沉默,衛淵看著伏羲,脫口而出道:「你……沒事?!」   伏羲把打成爛泥的禺強丟下,知道了兩人來歷後,沉默,看了眼衛淵,斟酌語言道:   「你是怎麼覺得,我會中這計的?」   「我又不是你。」   順手抬起手,咔嚓一聲,把摟著劍仙腰的青衫女子畫面照下來,化作留影。   心滿意足地收集起來。   「!!!」   伏羲看著閃電般分開的青衫女子和白髮劍仙,愉快道:   「能來這裡,看來你還是猜到了什麼的。」   「本來是不打算要讓你參與這件事情的。」   「畢竟你的底蘊還是稍微弱了些。」   伏羲摸了摸下巴:「畢竟你感覺確實是我阿妹捏出來的那種,就,太單純了點。」   伏羲用了一個比較美好的詞語,然後道:「不過,既然你已經來了這裡,也猜到了些什麼,嗯,我猜是這傢伙告訴你的,否則你肯定想不明白,算了,不如你也來加入我接下來的計劃好了,作為報酬……」   青衫黑髮的青年微微後仰,手掌攤開,笑容燦爛:   「晉升十大級別的可能性。」   「如何?」   PS:今日第二更………,稍遲,四千八百字~~ 第792章所謂人渣和蛇渣的究極混合體   晉升為十大巔峰的可能性?   也是禺強可望而不可求的最強秘法。   但凡是修行之人,很難抵禦這樣的巨大誘惑,即便是衛淵,一時間都有些許的遲疑,身穿青衣的伏羲微笑著道:「你看,這個可是天下最大的隱秘了哦,如何,想知道為什麼十大巔峰永遠是十大巔峰嗎?」   「你看,你只要抵達這個境界,就可以和那位西王母長相廝守了哦,否則的話,哪怕是你強大到了禺強這個境界,也是會死的。」   伏羲順手用幻化出的腳把禺強的殘影踩在下面。   帶著微笑碾了碾。   一鞋底板的血。   「怎麼樣?」   「你本身如果不藉助不周山神的力量,對上禺強,十死無生。」   「而強如禺強,現在不也死得徹底了?」   「多少萬年的苦修,都化作了烏龜湯和龜苓膏,豈不是讓人可惜?」   本來唏噓悠遠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氛圍一下就從那種涉及到最古隱秘的事情,變得像是一個無藥可救爛得發膿的卑劣的成年人在蠱惑一個無知少年般的畫面。   衛淵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忘了些什麼。   可是總覺得不能相信伏羲,滿臉警惕:   「你不會坑我吧?」   伏羲微笑微凝。。   深深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衛淵,也陷入沉思。   不對啊,之前祂自己的黑歷史的原因,外加陸吾那小貓咪的誹謗,祂可是順手給這小子相關記憶給洗了個一百來遍的,這都有印象?這人的頭鐵程度是直接寫到神魂裡頭去的嗎?   伏羲笑容燦爛,一隻手搭著衛淵的肩膀,親熱道:   「啊哈哈哈哈,你瞧瞧你說的,你這孩子,就愛開玩笑。」   「天地良心,我怎麼會坑你呢?」   伏羲震聲道:「我可是你至親至愛但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舅舅啊!」   衛淵:「…………」   扭頭看向旁邊的青衫女子獻:「啊,不好意思啊,獻。」   「能幫忙把這個大叔做成蛇羹嗎?」   衛淵指了指伏羲,嘴角抽了抽。   伏羲撓頭大笑著道:「哈哈哈,你這個孩子啊,就愛開玩笑,我雖然說給別人做了些陷阱,但是那也都是他們自己打上來的,天地見證,是他們先動手的。」   「這一次,我可沒坑你。」   伏羲懶洋洋地坐在虛空,道:「算了,這樣吧。」   「我可以先回答你幾個關於十大巔峰這個隱秘的問題。」   「珍惜吧小傢伙,這個可是放在外面,足以讓北帝噎鳴這個級數的神靈都掀起一場場爭鬥的絕對隱秘,你可是賺大了,呵,在這一個領域上,十大巔峰之中,也只有帝俊的認知層次可以和我相比了。」   衛淵看了一眼旁邊的青衫女子獻。   後者微微頷首,證明伏羲所說不虛。   衛淵沉吟,思索了好一會兒,詢問道:   「十大巔峰和十大巔峰之下的差別,在哪裡?」   「好問題,那你覺得呢?」   衛淵:「…………」   請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大舅……   衛淵嘴角抽了抽,認真思考,道:「難道說是概念嗎?神話概念是某一條道路的巔峰,是否跨越這個巔峰,就可以抵達傳說中的十大之境;亦或者,執掌有複數位的神話概念。」   「比如開明的坐見十方,恐怕就代表著複數位的神話概念組合。」   「而伏羲你的先天八卦,其中也涉及到了八類概念的道路。」   衛淵緩緩說出自己的猜測。   伏羲放聲大笑,道:「猜得不錯,但是可惜啊,可惜。」   祂笑道:「全錯。」   「第二種道路走到極限,或許能夠和如同被封印復甦後的共工,或者沒有戰意的祝融交手幾招吧,人間界時期的共工,實在是太弱了,祂也沒有打算徹底毀滅人間,以及,祂戰意不強,否則也不至於被你們擊潰。」   「至於第一種……概念的極限?」   伏羲摸了摸下巴:「根據對上的十大不同。」   「最慘大概會被秒殺吧?」   「不值一提。」   「連交手的資格都沒有。」   衛淵的神色微凝。   伏羲雙手微攤,微笑道:「小傢伙,你似乎弄錯了一點,你只是將十大巔峰當做了比尋常執掌概念級別的神靈強大一些的力量,但是很遺憾,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境界。」   「唯一能夠在我等面前站住的非十大巔峰,只有石夷。」   「而哪怕是祂那樣特殊的概念,我也可以直接將其流放,讓祂徹底遠離三界八荒,永世不得出來,和死亡無異。」   伏羲聲音頓了頓,語氣悠然道:   「那麼,本座就當你已經答應交易了,畢竟你們以後肯定還是會對上十大巔峰這個級別的對手,譬如雖然放過人間界,但是未必會不找你麻煩的共工,譬如大意之下成了笑話的開明,譬如帝俊。」   「你說概念,那麼概念是什麼?」   衛淵壓住心中震動洶湧的情緒,緩聲道:「是某一條道路走到了極致,做到了天下最強。」伏羲一隻手支撐下巴,點了點頭,慢悠悠道:「那麼,這被無數人尊崇的道路,從何而來?」   「從……」   衛淵瞳孔收縮。   伏羲微笑一點一點緩緩收斂,金色的豎瞳平靜注視著衛淵:   「本座之前,可有先天八卦?」   「帝俊之前,可有群星命數?」   「阿媧的傳說之前,可有創生之法,可有,你人族萬千道路?」   !!!   伏羲坐於高處,神色平淡蒼茫,金色瞳孔映照萬物蒼生:   「爾等遵循之道,不過是果。」   伏羲五指張開,絲絲光芒匯聚,最終不斷蔓延,那是代表著某一個道路重點的概念,而後概念化作了一點流光,豁然展開,猛地蔓延開來,光芒大亮。   眼前無數的概念法則匯聚,最初的弱小的枝節不斷往上蔓延,最終不斷匯聚,如同樹木一般,而最終,三千大道,無數法門在衛淵面前化作了一顆浩瀚萬千的光芒巨樹,每個光點都代表著某一條道路的終點可能性。   這裡每一個光芒,都在不同世界有不同的稱呼——權能,概念,道果,神格,權柄,物理法則,最終都不過是殊途同歸。   而這些無數的法則匯聚入了那十類。   其中衛淵一眼掃過可見的便已經有——   創生,大地,時間,星空,天機,命格。   青袍微卷,黑髮垂落背後,眼底漠然蒼茫。   伏羲負手而立,神色漠然。   「區區枝節末梢。」   「掌間生滅。」   「安敢窺視,諸果之因?」   !!!!!   無聲無息,背後的蒼茫法則之樹無聲蔓延,生滅不止,震撼人心,如此的巨大壓迫力,卻遠不如伏羲金色的豎瞳,令人思緒凝固,神魂停止轉動,萬物萬法,歸於寂滅,而後這俊美青年突然得意笑起來:「你看,這樣說起來是不是很有那個什麼,對,人間說的那個。」   「逼格!」   伏羲豎起大拇指,笑容爽朗,放聲大笑。   「哎呀,終於舒服了舒服了了。」   「哈哈哈,說實話我很早就想要和人說說看這種很有逼格感覺的臺詞了,被困在這裡這麼多年,差不多都快要憋瘋了,哈哈哈!」他拍著衛淵肩膀,滿臉便秘之後釋放的舒服感覺。   而衛淵的身軀隱隱僵硬,完全無法將對方剛剛的話當做玩笑。   這是玩笑話嗎?   不過是枝節末梢,轉眼生滅。   安敢窺伺諸果之因。   也終於明白了,並不擅長攻擊的石夷,為什麼會變成浩浩大荒唯一一個有資格看守西北天域,不周負子山的西北天支柱,是因為,一旦不周山神復甦,而後因為共工之事震怒發狂,石夷是唯一在能力和心性上能拖住祂的。   也終於知道,為何謹慎的北帝禺強,為什麼會不顧一切的嘗試踏出這一步,在知道這一扇門後的風景之後,又有哪個在巔峰困頓了萬年的神靈不想要一看那最為壯闊的風光?   契,阿亮,塗山,一起付出那麼多代價,也只是誅除了開明的一首。   所以,珏有朝一日,也有機會走到這一條道路後嗎?   衛淵心潮起伏,隱隱失落,下意識道:「要怎麼做?」   伏羲笑呵呵道:「想知道啊,放心放心,咱們自己人啊。」   「我肯定幫你的對吧?」   「畢竟,一開始不可能就有十大巔峰,十這個數字也是一個個增加的,未來增加你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嘛,後生仔你要努力,至於如何做……」   伏羲非常業務嫻熟地畫了個大餅,然後摸了摸下巴,光棍道:   「我也不知道!」   衛淵:「??!」   「你說可能性……」   「一絲可能性難道就不是可能性了嗎?!」   伏羲手中多出一份捲軸,作為先天八卦之始,天機流轉之初,在衛淵動念的時候,祂就做好了契約,隨手拋了拋,道:「但是,勉勉強強可以分為幾個境界,第一境,就是諸界的求道者。」   「無論是法門,修行,神通,氣運,修持到概念之下就是這個境界,第二,就是抵達神話概念的級別,而第三步,則是開始增加錨點了……」伏羲道:   「錨點只是讓你方便理解,確定的說是留下自我的印記。」   「第三步,是讓你的概念,變成廣為人知的傳說和神話。」   「凝聚具現為傳說,初步具備神話特性,閉門造車,不可抵達最強的……而之後的步驟……」   伏羲撓了撓頭,笑著道:「我忘了。」   衛淵:「…………」   這大叔還是做成蛇肉羹吧。   伏羲伸出手按在衛淵肩膀上,親熱道:   「不過嘛,好高騖遠沒什麼用,未來的道路,必須你自己走,不要問有沒有誰走成功過,當然沒有,每一條路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是我至少有某個法子可以讓你掌握進一步掌握神話概念。」   「進一步?」   伏羲語氣溫和道:「你現在的神話概念不過是兩個。」   「第一個是人道分類的【炎黃】,但是這個概念你沒法修行。」   「那是基於阿媧的權能之下誕生的的力量,是炎黃五千年底蘊的具現之一,伴隨著人間的自我強大,這一道力量權能本身就會不斷地變強,直到最後抵達某個極致。」   「這東西你不能修行。」   「而另一類的,是不周山神一脈的撐天拄地之力。」   「類似的東西,雖然無法和不周山神比擬,但是你多少可以修行掌握,發揮出不遜色於尋常神話概念的力量,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概念了,畢竟,力量一類的概念都是自不周山神那邊發源而出。」   「而這一類【撐天拄地】的類概念,你現在還差得遠。」   「我可以找個地方讓你徹底掌握。」   「怎麼樣?成不成?」   衛淵警惕地看著伏羲:「……就這樣?」   「沒什麼要求?」   伏羲爽朗熱情道:「當然咯,我都說了,我們是親人啊!」   青衫女子獻懶洋洋道:「假話。」   伏羲笑容一僵,而後大笑道:「其實是我看你天賦不錯,根骨超凡,簡直是萬中無一的奇才,就這麼浪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啊。」   獻悠然道:「也是假話。」   衛淵:「…………」   伏羲:「…………」   白髮劍仙,青衫古神對視,面面相覷,一陣沉默。   叮,伏羲正在嘗試修改你的意識。   你現在開始覺得伏羲太特麼可靠了,簡直是你可親可愛的沒有血緣關係的親舅舅!   衛淵突然覺得伏羲簡直是越看越順眼。   越來越可靠。   越來越……   越來越帥?   越來越……美?   「咳嗯。」   青衫女子獻的聲音悠然在衛淵耳邊響起。   衛淵才從那種恍惚裡掙脫出來,直接麻了,伏羲笑呵呵伸出手狂擼劍仙的一頭白毛,乖啊乖……衛淵努力掙扎反抗,想到剛剛差點被篡改自己審美,被對面作弊把好感度拉滿,心中大怒,咆哮:   「滾!」   「伏羲,你就是爛人和爛蛇的混合體!」   「可惜,覺得,手感不如陸吾。」   伏羲遺憾。   看來不能把這小傢伙當做陸吾的代替品。   伏羲撓了撓頭,然後滿臉熱情爽朗道:「啊,確實是老不周不靠譜,阿媧現在狀態不對,我得要她身邊有一個足夠可靠的肉盾和炮灰啊,哈哈哈哈……」   衛淵:「…………」   青衫女子獻慢悠悠喝了口茶,道:「是真話。」   衛淵嘴角抽了抽。   我可以揍他嗎?   這傢伙是怎麼這麼爽快的說出這樣的話的?   這玩意兒是人渣和蛇渣的混合體對吧?   腹黑,隱藏妹控,爛人,心機。   而且具備非常靈活的道德觀和底線。   但是強得一批的混蛋。   青衫女子獻慢悠悠道:「嗯,這樣。」   「你可以回去肉身,和媧皇做個約定。」   「那麼,伏羲就會保證你不會死。」   伏羲臉上微笑凝固。   ………………   最終,決定了還是稍微信任下伏羲的衛淵回到肉身。   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說大荒危險的話,那為什麼不把媧皇帶回人間?   正在此刻,那邊傳來欣喜之音,衛淵和不周山神訝異,而後看到女媧十人之一的昭陽掠身而來,臉上神色有難以遏制的欣喜,眸子掃過這裡正在比試釣烏龜的不周山神和饕餮縉雲,落在了衛淵的身上,吐出一口氣,道:   「她,醒了。」   她,媧皇?!   衛淵微怔,而後臉上浮現欣喜。   昭陽看向他,一字一頓道:   「她,要見你。」   「單獨。」   PS:今日第一更………… 第792章所謂人渣和蛇渣的究極混合體   晉升為十大巔峰的可能性?   也是禺強可望而不可求的最強秘法。   但凡是修行之人,很難抵禦這樣的巨大誘惑,即便是衛淵,一時間都有些許的遲疑,身穿青衣的伏羲微笑著道:「你看,這個可是天下最大的隱秘了哦,如何,想知道為什麼十大巔峰永遠是十大巔峰嗎?」   「你看,你只要抵達這個境界,就可以和那位西王母長相廝守了哦,否則的話,哪怕是你強大到了禺強這個境界,也是會死的。」   伏羲順手用幻化出的腳把禺強的殘影踩在下面。   帶著微笑碾了碾。   一鞋底板的血。   「怎麼樣?」   「你本身如果不藉助不周山神的力量,對上禺強,十死無生。」   「而強如禺強,現在不也死得徹底了?」   「多少萬年的苦修,都化作了烏龜湯和龜苓膏,豈不是讓人可惜?」   本來唏噓悠遠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氛圍一下就從那種涉及到最古隱秘的事情,變得像是一個無藥可救爛得發膿的卑劣的成年人在蠱惑一個無知少年般的畫面。   衛淵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忘了些什麼。   可是總覺得不能相信伏羲,滿臉警惕:   「你不會坑我吧?」   伏羲微笑微凝。   深深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衛淵,也陷入沉思。   不對啊,之前祂自己的黑歷史的原因,外加陸吾那小貓咪的誹謗,祂可是順手給這小子相關記憶給洗了個一百來遍的,這都有印象?這人的頭鐵程度是直接寫到神魂裡頭去的嗎?   伏羲笑容燦爛,一隻手搭著衛淵的肩膀,親熱道:   「啊哈哈哈哈,你瞧瞧你說的,你這孩子,就愛開玩笑。」   「天地良心,我怎麼會坑你呢?」   伏羲震聲道:「我可是你至親至愛但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舅舅啊!」   衛淵:「…………」   扭頭看向旁邊的青衫女子獻:「啊,不好意思啊,獻。」   「能幫忙把這個大叔做成蛇羹嗎?」   衛淵指了指伏羲,嘴角抽了抽。   伏羲撓頭大笑著道:「哈哈哈,你這個孩子啊,就愛開玩笑,我雖然說給別人做了些陷阱,但是那也都是他們自己打上來的,天地見證,是他們先動手的。」   「這一次,我可沒坑你。」   伏羲懶洋洋地坐在虛空,道:「算了,這樣吧。」   「我可以先回答你幾個關於十大巔峰這個隱秘的問題。」   「珍惜吧小傢伙,這個可是放在外面,足以讓北帝噎鳴這個級數的神靈都掀起一場場爭鬥的絕對隱秘,你可是賺大了,呵,在這一個領域上,十大巔峰之中,也只有帝俊的認知層次可以和我相比了。」   衛淵看了一眼旁邊的青衫女子獻。   後者微微頷首,證明伏羲所說不虛。   衛淵沉吟,思索了好一會兒,詢問道:   「十大巔峰和十大巔峰之下的差別,在哪裡?」   「好問題,那你覺得呢?」   衛淵:「…………」   請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大舅……   衛淵嘴角抽了抽,認真思考,道:「難道說是概念嗎?神話概念是某一條道路的巔峰,是否跨越這個巔峰,就可以抵達傳說中的十大之境;亦或者,執掌有複數位的神話概念。」   「比如開明的坐見十方,恐怕就代表著複數位的神話概念組合。」   「而伏羲你的先天八卦,其中也涉及到了八類概念的道路。」   衛淵緩緩說出自己的猜測。   伏羲放聲大笑,道:「猜得不錯,但是可惜啊,可惜。」   祂笑道:「全錯。」   「第二種道路走到極限,或許能夠和如同被封印復甦後的共工,或者沒有戰意的祝融交手幾招吧,人間界時期的共工,實在是太弱了,祂也沒有打算徹底毀滅人間,以及,祂戰意不強,否則也不至於被你們擊潰。」   「至於第一種……概念的極限?」   伏羲摸了摸下巴:「根據對上的十大不同。」   「最慘大概會被秒殺吧?」   「不值一提。」   「連交手的資格都沒有。」   衛淵的神色微凝。   伏羲雙手微攤,微笑道:「小傢伙,你似乎弄錯了一點,你只是將十大巔峰當做了比尋常執掌概念級別的神靈強大一些的力量,但是很遺憾,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境界。」   「唯一能夠在我等面前站住的非十大巔峰,只有石夷。」   「而哪怕是祂那樣特殊的概念,我也可以直接將其流放,讓祂徹底遠離三界八荒,永世不得出來,和死亡無異。」   伏羲聲音頓了頓,語氣悠然道:   「那麼,本座就當你已經答應交易了,畢竟你們以後肯定還是會對上十大巔峰這個級別的對手,譬如雖然放過人間界,但是未必會不找你麻煩的共工,譬如大意之下成了笑話的開明,譬如帝俊。」   「你說概念,那麼概念是什麼?」   衛淵壓住心中震動洶湧的情緒,緩聲道:「是某一條道路走到了極致,做到了天下最強。」伏羲一隻手支撐下巴,點了點頭,慢悠悠道:「那麼,這被無數人尊崇的道路,從何而來?」   「從……」   衛淵瞳孔收縮。   伏羲微笑一點一點緩緩收斂,金色的豎瞳平靜注視著衛淵:   「本座之前,可有先天八卦?」   「帝俊之前,可有群星命數?」   「阿媧的傳說之前,可有創生之法,可有,你人族萬千道路?」   !!!   伏羲坐於高處,神色平淡蒼茫,金色瞳孔映照萬物蒼生:   「爾等遵循之道,不過是果。」   伏羲五指張開,絲絲光芒匯聚,最終不斷蔓延,那是代表著某一個道路重點的概念,而後概念化作了一點流光,豁然展開,猛地蔓延開來,光芒大亮。   眼前無數的概念法則匯聚,最初的弱小的枝節不斷往上蔓延,最終不斷匯聚,如同樹木一般,而最終,三千大道,無數法門在衛淵面前化作了一顆浩瀚萬千的光芒巨樹,每個光點都代表著某一條道路的終點可能性。   這裡每一個光芒,都在不同世界有不同的稱呼——權能,概念,道果,神格,權柄,物理法則,最終都不過是殊途同歸。   而這些無數的法則匯聚入了那十類。   其中衛淵一眼掃過可見的便已經有——   創生,大地,時間,星空,天機,命格。   青袍微卷,黑髮垂落背後,眼底漠然蒼茫。   伏羲負手而立,神色漠然。   「區區枝節末梢。」   「掌間生滅。」   「安敢窺視,諸果之因?」   !!!!!   無聲無息,背後的蒼茫法則之樹無聲蔓延,生滅不止,震撼人心,如此的巨大壓迫力,卻遠不如伏羲金色的豎瞳,令人思緒凝固,神魂停止轉動,萬物萬法,歸於寂滅,而後這俊美青年突然得意笑起來:「你看,這樣說起來是不是很有那個什麼,對,人間說的那個。」   「逼格!」   伏羲豎起大拇指,笑容爽朗,放聲大笑。   「哎呀,終於舒服了舒服了了。」   「哈哈哈,說實話我很早就想要和人說說看這種很有逼格感覺的臺詞了,被困在這裡這麼多年,差不多都快要憋瘋了,哈哈哈!」他拍著衛淵肩膀,滿臉便秘之後釋放的舒服感覺。   而衛淵的身軀隱隱僵硬,完全無法將對方剛剛的話當做玩笑。   這是玩笑話嗎?   不過是枝節末梢,轉眼生滅。   安敢窺伺諸果之因。   也終於明白了,並不擅長攻擊的石夷,為什麼會變成浩浩大荒唯一一個有資格看守西北天域,不周負子山的西北天支柱,是因為,一旦不周山神復甦,而後因為共工之事震怒發狂,石夷是唯一在能力和心性上能拖住祂的。   也終於知道,為何謹慎的北帝禺強,為什麼會不顧一切的嘗試踏出這一步,在知道這一扇門後的風景之後,又有哪個在巔峰困頓了萬年的神靈不想要一看那最為壯闊的風光?   契,阿亮,塗山,一起付出那麼多代價,也只是誅除了開明的一首。   所以,珏有朝一日,也有機會走到這一條道路後嗎?   衛淵心潮起伏,隱隱失落,下意識道:「要怎麼做?」   伏羲笑呵呵道:「想知道啊,放心放心,咱們自己人啊。」   「我肯定幫你的對吧?」   「畢竟,一開始不可能就有十大巔峰,十這個數字也是一個個增加的,未來增加你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嘛,後生仔你要努力,至於如何做……」   伏羲非常業務嫻熟地畫了個大餅,然後摸了摸下巴,光棍道:   「我也不知道!」   衛淵:「??!」   「你說可能性……」   「一絲可能性難道就不是可能性了嗎?!」   伏羲手中多出一份捲軸,作為先天八卦之始,天機流轉之初,在衛淵動念的時候,祂就做好了契約,隨手拋了拋,道:「但是,勉勉強強可以分為幾個境界,第一境,就是諸界的求道者。」   「無論是法門,修行,神通,氣運,修持到概念之下就是這個境界,第二,就是抵達神話概念的級別,而第三步,則是開始增加錨點了……」伏羲道:   「錨點只是讓你方便理解,確定的說是留下自我的印記。」   「第三步,是讓你的概念,變成廣為人知的傳說和神話。」   「凝聚具現為傳說,初步具備神話特性,閉門造車,不可抵達最強的……而之後的步驟……」   伏羲撓了撓頭,笑著道:「我忘了。」   衛淵:「…………」   這大叔還是做成蛇肉羹吧。   伏羲伸出手按在衛淵肩膀上,親熱道:   「不過嘛,好高騖遠沒什麼用,未來的道路,必須你自己走,不要問有沒有誰走成功過,當然沒有,每一條路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是我至少有某個法子可以讓你掌握進一步掌握神話概念。」   「進一步?」   伏羲語氣溫和道:「你現在的神話概念不過是兩個。」   「第一個是人道分類的【炎黃】,但是這個概念你沒法修行。」   「那是基於阿媧的權能之下誕生的的力量,是炎黃五千年底蘊的具現之一,伴隨著人間的自我強大,這一道力量權能本身就會不斷地變強,直到最後抵達某個極致。」   「這東西你不能修行。」   「而另一類的,是不周山神一脈的撐天拄地之力。」   「類似的東西,雖然無法和不周山神比擬,但是你多少可以修行掌握,發揮出不遜色於尋常神話概念的力量,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概念了,畢竟,力量一類的概念都是自不周山神那邊發源而出。」   「而這一類【撐天拄地】的類概念,你現在還差得遠。」   「我可以找個地方讓你徹底掌握。」   「怎麼樣?成不成?」   衛淵警惕地看著伏羲:「……就這樣?」   「沒什麼要求?」   伏羲爽朗熱情道:「當然咯,我都說了,我們是親人啊!」   青衫女子獻懶洋洋道:「假話。」   伏羲笑容一僵,而後大笑道:「其實是我看你天賦不錯,根骨超凡,簡直是萬中無一的奇才,就這麼浪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啊。」   獻悠然道:「也是假話。」   衛淵:「…………」   伏羲:「…………」   白髮劍仙,青衫古神對視,面面相覷,一陣沉默。   叮,伏羲正在嘗試修改你的意識。   你現在開始覺得伏羲太特麼可靠了,簡直是你可親可愛的沒有血緣關係的親舅舅!   衛淵突然覺得伏羲簡直是越看越順眼。   越來越可靠。   越來越……   越來越帥?   越來越……美?   「咳嗯。」   青衫女子獻的聲音悠然在衛淵耳邊響起。   衛淵才從那種恍惚裡掙脫出來,直接麻了,伏羲笑呵呵伸出手狂擼劍仙的一頭白毛,乖啊乖……衛淵努力掙扎反抗,想到剛剛差點被篡改自己審美,被對面作弊把好感度拉滿,心中大怒,咆哮:   「滾!」   「伏羲,你就是爛人和爛蛇的混合體!」   「可惜,覺得,手感不如陸吾。」   伏羲遺憾。   看來不能把這小傢伙當做陸吾的代替品。   伏羲撓了撓頭,然後滿臉熱情爽朗道:「啊,確實是老不周不靠譜,阿媧現在狀態不對,我得要她身邊有一個足夠可靠的肉盾和炮灰啊,哈哈哈哈……」   衛淵:「…………」   青衫女子獻慢悠悠喝了口茶,道:「是真話。」   衛淵嘴角抽了抽。   我可以揍他嗎?   這傢伙是怎麼這麼爽快的說出這樣的話的?   這玩意兒是人渣和蛇渣的混合體對吧?   腹黑,隱藏妹控,爛人,心機。   而且具備非常靈活的道德觀和底線。   但是強得一批的混蛋。   青衫女子獻慢悠悠道:「嗯,這樣。」   「你可以回去肉身,和媧皇做個約定。」   「那麼,伏羲就會保證你不會死。」   伏羲臉上微笑凝固。   ………………   最終,決定了還是稍微信任下伏羲的衛淵回到肉身。   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說大荒危險的話,那為什麼不把媧皇帶回人間?   正在此刻,那邊傳來欣喜之音,衛淵和不周山神訝異,而後看到女媧十人之一的昭陽掠身而來,臉上神色有難以遏制的欣喜,眸子掃過這裡正在比試釣烏龜的不周山神和饕餮縉雲,落在了衛淵的身上,吐出一口氣,道:   「她,醒了。」   她,媧皇?!   衛淵微怔,而後臉上浮現欣喜。   昭陽看向他,一字一頓道:   「她,要見你。」   「單獨。」   PS:今日第一更………… 第793章青鳥殷勤為探看   衛淵過去看望,白衣少女坐在青石上,神色安靜悠遠,捧著衛淵之前做好的熱湯,衛淵都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慢慢走過去,可哪怕是他已經盡力放輕腳步,仍舊讓那位少女有所察覺。   「你過來了。」   白衣少女神色澄澈,伸出手拍了拍旁邊的石頭:「坐。」   衛淵老老實實坐下。   環顧周圍的環境,微笑道:「您……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   白衣少女將手中的東西交給昭陽,語氣溫和,和她處於更早些的失憶狀態時又不同,然後伸出手捏了下衛淵的臉。   「謝謝你。」   「啊,你是喜歡這樣的報酬是嗎?」   少女神色溫和澄澈,尚未恢復記憶。   而只是簡單的動作,衛淵卻感覺到自己的傷勢好像稍微恢復了一些,不,與其說是傷勢恢復,不如說是作為人的概念本身得到了短時間的強化,心靈安寧下來。   「您找我來是……」   「只是看看你的傷勢而已。」   白衣少女回答:「看你沒事。」   「便也放心了。」   「…………多謝。」   衛淵內心安寧下來,果然,相比起那個爛得渾身發黑的屑蛇,媧皇才是真正讓人內心治癒的存在啊,不,那蛇渣和人渣的混合體就算是被燒成粉碎都比不上媧皇的一根頭髮絲。   他和失憶的媧皇安靜坐了一會兒,想到了青衫女子獻給自己的提議。   想要參與伏羲所謂的『修行』,最好從媧皇這裡拿一張保命符。   相當於做一個約定,這樣的話,哪怕是伏羲那個傢伙也不會讓他陷入那種如果通過一定會很有好處,但是一個不好就會特別倒黴,九死一生的事情裡,似乎是衛淵的目光注視引起了少女的感應。   白衣少女轉過頭,視線落在衛淵臉上:「嗯?」   「怎麼了嗎?」   衛淵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突然沒辦法開口。   作為最初傳說之後,蔓延至今誕生的果之一,面對著眼前媧皇的注視,他似乎完全沒有辦法做出類似於欺騙,利用之類的行為,哪怕是人間界最糟糕的惡棍,在此刻都只會被徹底洗禮內心的汙濁。   「沒什麼事情……」   衛淵吐出口氣,回答。   白衣少女好笑道:「是需要我的幫忙嗎?」   衛淵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說話,道:「沒有。」   少女想了想,站起來,輕快走到了劍仙的面前,蹲下來,雙手伸出,白皙手掌遠不如衛淵握劍的手掌寬厚,卻將其包攏起來,雙瞳澄澈安靜,注視著衛淵,微笑道:   「這樣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也就都只是我的自作主張了,好嗎。」   「如果需要祝福的話,那麼我給你一萬次的祝福。」   「如果需要約定的話。」   「那麼,即便是我需要一刻不停地在大荒上行走,但是我也希望,能夠在你的傷勢痊癒之後才離開,希望明天的早上能和你相見,然後能和你問好,希望你每一天都過得愉快開心,希望你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希望你永遠不要放棄。」   「要好好生活。」   伸出手,給衛淵的頭髮稍微整理了下。   然後拍了拍。   「所以,請遵守和我的約定吧。」   白衣少女笑容溫暖。   衛淵神色安靜下來,點頭。   有觸碰人生最純粹美好之物時的安靜。   像是懶散高中歲月的時候,慵懶午後在桌子上趴著睡覺,聽著外面聲音,藍天白雲,威風吹動窗簾時候的感覺,是那最重要也是最容易離去的細微感動。   比這樣的感覺更澄澈,比親情還要溫暖。   要保護好她啊……   衛淵心中想著。   從伏羲那個死人渣目光裡。   …………………………   最終北海上釣上來的烏龜都被饕餮當脆餅乾一口一個嘎嘣脆地吃掉了,衛淵還是否決掉了之前,想要讓媧皇回到人間界的想法,一方面,人間界太小了,媧皇沒有恢復記憶的情況下,搞不好會因為本能的能力弄出些亂子。   另一方面——   危險。   大荒還好些,大荒帝俊,老不周,伏羲這些十大巔峰。   即便是彼此的立場各有不同,甚至於有互相地對者如陸吾和帝俊。   對於媧皇的態度都是極為和善。   在這裡,哪怕是那個暗中偽裝伏羲,引動上古大劫的那個,也不敢輕舉妄動,否則的話,就很容易迎來複數位十大巔峰的群毆,人間可沒有這個機會,衛淵也不可能允許十大巔峰的某位進入人間界。   不周老伯都不行。   這傢伙真打起來的時候,把人間界的腰子撞爛掉都有可能。   而且要是和共工對上眼,兩個人紅了眼睛怎麼辦?   但是衛淵還是決定嘗試和人間界做一次聯繫,一方面是告知此刻大荒遇到的威脅,一方面是必須要將人間符籙大陣的新變化告知於老天師,衛淵看向那邊百無聊賴釣烏龜的饕餮,邁步走去。   片刻後——   「回人間?」   饕餮連連搖頭,「我不回去,為什麼要回去?!」   「這兒這麼多吃的!」   饕餮看了看展露真實廚藝的衛淵,看了看那邊的媧皇,語氣堅定強硬,重重搖頭,道:「不回去!」   「不要這麼果斷嘛,回去也是有回去的好處的。」   衛淵搭著饕餮的肩膀,和他一起坐在那邊釣烏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北海第一大烏龜因為衛淵而死,這幫烏龜忙不跌地跑路,似乎怕被拉回去做烏龜湯,衛淵語氣溫和道:「你看,在這裡就算是再怎麼物產豐富,那也就只有魚肉啊,烏龜肉啊,能比得上人間?」   「你忘記當時吃的牛肉火鍋和羊肉火鍋了嗎?」   衛淵語氣蠱惑道:「來,我把這個陰陽大交匯天地熔爐烈焰鍋子的秘方告訴你,然後你再回去,給我向老天師傳一封信,下面的牛肉火鍋羊肉火鍋,包你吃的滿意!」   衛某人心中默默向地獄的魔神們打了個抱歉。   饕餮臉上浮現出遲疑之色。   衛淵趁熱打鐵:「而且,你還可以去上面。」   「有雙翼的,有十二翼的,上頭那什麼堂裡面的,烤翅膀也很多。」   「這不是那個牛頭魔神告訴你的嗎?」   「這樣,你把信帶回去找龍虎山,老道士肯定幫你去下面找火鍋,然後你吃飽了吃膩了,你再和地獄魔神說,你想要吃烤翅膀,祂們肯定鐵了心幫你的,怎麼樣?」   真·惡魔的低語。   衛館主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浮現出和伏羲極為相似的蠱惑神色。   饕餮臉上浮現出遲疑的神色。   最終想到了那個和自己約定好,要再去一次遊樂園的小傢伙,還是咕噥著道:「……好吧,反正還有些其他事情,不過,我可能不大容易辨別出位置來……」   「這個好辦。」   衛淵打算去借來三青鳥的一隻,青鳥本來就是西王母的御使,承載著傳信諸神的職責,想了想,他自袖裡乾坤取出了紙筆,第一封給女嬌和阿亮的信箋很快寫完。   頓了頓,是給老天師的信箋。   『張道友,見字如面。』   『而今已經離開人間頗有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人間此刻局勢如何,是否一切都好,我在外面,倒是頗有一些經歷,見到了一些事情……』   衛淵將外海的局勢,北海風光,諸多景致都一一講述了一遍。   語氣和措辭類似於徐霞客遊記。   但是是交流信箋的題材。   寫了足足兩頁。   在最後一行,用平淡到簡單交接工作的語氣補充道:   『另外,已經尋找北極真武蕩魔大帝。』   『可能不日會想辦法讓他去人間界,勾連氣運陣法,望周知。』   『接待準備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將這一封信件摺疊好。   又準備好了給珏的信箋,最後好好疊好,遞給了青鳥。   面對著不願意出門的青鳥,衛淵想了想,道:   「人間界已經出現西王母。」   「你不想要去看看嘛?」   「欸欸欸?!!」   「西,西王母娘娘?!」   青鳥面色微凝,而後急切道:「你,你沒說謊嗎?!」   「當然沒有。」   雖然說是第二任西王母……   衛淵心中默默補充。   青鳥最後好好地咬住了信箋,化作了小鳥的心態,落在了饕餮的左肩上,滿臉興奮:「走走走,我們快走啊大個子!」   饕餮嘆息一聲,手中的釣魚竿猛地一甩,豁然釣起一隻巨大到超越人間界藍鯨極限大小的海獸,浪濤湧動,直衝天際,一身黑衣,長發垂落在後,自有一翻垂釣東海的氣度,直接坐在那海獸背上。   海獸被嚇得飛快跑路。   遠遠穿回來青鳥的疑問:「大個子,為什麼要做這個?」   饕餮理所當然回答:   「因為方便待會兒吃。」   海獸被嚇得半死,更是飛快地離開。   ……………………   饕餮去後,數日時間,倏忽而過。   衛淵在不周山老伯的指點下修行不周山功體,當他詢問自己何時能夠真正掌握類似於概念一樣的手段【撐天拄地】的時候,老伯哈哈大笑,道:「這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你小子,至少得要再等個幾百上千年,才有可能悟透吧。」   「哈哈哈。」   果然……   數百上千年。   看來,只能希望伏羲的幫忙了。   嗯,先去問問看大概是什麼風格的訓練,需要多久時間。   不能輕易相信,輕易行動。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隱隱勾勒住了清醒之夢當中的痕跡,眼前一個恍惚,真靈就已經出現在了伏羲所在的,萬法終末之地,後者一隻手撐著下巴,懶洋洋道:「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還是說是來和我討論情況的?」   「嗯,獻不在,看來你是想先弄清楚我給你準備的訓練是什麼內容。」   「再做決定嗎?」   衛淵看著眼前的伏羲,很想說一聲你妹妹已經和我做了約定還給了祝福,但是不周山神的靈性本能提醒他,這麼說的話,大概率會被這看上去溫和的青年憤怒地歐拉歐拉足足一百年然後從過去把自己還沒被歐拉的身體拉回來。   嘴角抽了抽,忍住了挑釁的話語,道:   「是,你打算要我怎麼修行?」   心中安慰自己,還好自己不是刑天,否則的話,此刻已經分頭行動了。   要冷靜,鎮定。   自己不是十大巔峰的對手。   切不可如刑天那般,出了簍子,需要鎮定,慢一點,不要莽。   「當然自有妙法。」   伏羲灑脫一笑,沉默了下,突然湊近,伸出手按了按衛淵的眉心,感知到上面屬於媧皇的祝福陷入沉思,氣氛逐漸變得壓抑下來,正當衛淵覺得,伏羲是否會遷怒自己的時候,伏羲突然斟酌著道:   「我幫你,但是有個條件。」   衛淵心中嘆息一聲,道一句果然。   伏羲突然伸出手指,激發了媧皇氣息,震聲道:   「你要變化成她。」   「然後喊一聲,兄長大人,拜託了!」   ???!   伏羲蛇尾遊動,譁啦一下撕開了虛空,空間被他收拾成了一個巨大的儲物間,然後滿臉獻寶般的表情,道:「來,這裡是哥哥給你準備了一整個世界的,放滿諸天萬界一切小裙子的地方哦。」   他拿出一件白色連衣裙:「這白裙子不錯,換上換上。」   ??!   衛淵:「…………艹」   人渣!!!   劍仙氣得額頭狂跳,獰笑著抽出劍來。   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哈?十大?   莽就對了!   今天不和你在這裡做過一場,你就不知道正月裡剃頭死得是哪個。   不曉得連環十七段蛇肉羹的做法是誰寫的!   此刻·外界。   白衣少女察覺到了自己留下的祝福被撥動了,訝異抬眸看向那邊盤坐的衛淵,想了想,伸出手指抵在衛淵眉心,疑惑道:「嗯?這是……」   「奇怪的地方。」   白衣少女疑惑,好奇地把意識探過去。   PS:今日第二更…………   三千八百字。 第794章倏忽二帝的贈予往往代表著麻煩——   混沌貼心提醒   「你給我穿!」   「我不穿!」   青衫古神怒喝:「你為什麼不穿,穿啊你,你穿啊!」   白髮劍仙大怒:「我是男的,穿不了!」   青衫男子越發大怒:   「胡扯,誰說男的就穿不了的,我給你示範一次你給我看好了!」   當白衣少女的一縷神識靠著特殊的牽引抵達這裡的時候,看到白髮青年被揍翻在地,抱著劍咬牙切齒,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死死盯著前面,隱隱似乎正在對抗某種將他外貌變化為少女狀態的法則。   一個面容俊美萬分,黑髮蛇尾的青年正在把一件裙子往身上套。   她失去記憶,不懂得隱藏氣息。   而在場另外兩位都是某個領域的最強。   盯——————   明明沒有回頭,白髮劍仙和青衫男子還是感覺到了好奇的目光。   兩個人的臉上同時變得緩緩凝固,陷入沉默。   身上動作停止,緩緩轉過頭去,看到了滿臉好奇,不解的少女。   一片尷尬的沉默。   死寂,堪稱絕望的死寂。   衛淵和伏羲臉上同時出現了『世界,毀滅吧』的燃盡了一樣的表情。   動作凝固。   最後,少女疑惑道:「你們是在……」   「嗯,我打擾你們了嗎?」   譁啦,伏羲扭過頭去,猛地握拳,萬法之地的波動漣漪直接將少女的一縷神識給柔和地送了回去,白衣少女只是恍惚了下,就又回到了現實,關於這一段的記憶,被伏羲小心翼翼地保護起來。   和對衛淵那種暴力清洗,簡直是標準地不能在標準的雙標。   最後,萬法終末之地。   當青衫女子獻懶洋洋散步過來的時候。   看到兩個遭遇巨大打擊進入賢者模式的男人坐在那邊仰望星空喝茶,滿臉都是看破一切,麻了,快毀滅吧的表情。   「啊,這挺無聊的吧。」   「是啊,太無聊了。」   「呵,呵呵……」   「哈,哈哈……」   「無聊你還要逼我變化形態?!」衛淵勃然大怒。   「你就不能不反抗嗎?!」伏羲大怒。   「你的神魂是怎麼搞的,為什麼那麼硬,居然對胎化易形有這麼強的抗性,你的腦袋是鐵捏的嗎?」一陣憤怒的爭鬥,但是又因為被那少女看到了最社死的場面,兩人又都頹廢下去。   青衫女子獻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但是不喜歡這樣的頹廢氣息,覺得自家廚子正在逐漸被這個頹廢大叔的氣息感染變化,打斷道:「所以呢,你們對於之後的,嘗試,有了什麼想法了嗎?」   「還能有什麼想法?」   伏羲懶洋洋道:「世上並無捷徑,這是唯一的定理。」   「想要掌握力量就要去嘗試,練劍需要握劍,力量需要鍛鍊。」   「既然想要掌握類概念的【撐天拄地】,那麼結論就很簡單了。」   「簡單?」   「天嘛,撐著撐著也就習慣了。」   「啊對了,小傢伙你聽說過人間創造的那個叫盤古的故事嗎?」   「什麼?」   衛淵還沒有反應過來,伏羲直接一下推在衛淵肩膀上,衛淵神色驚愕了下,往前一步,而後原本堅實的土地直接崩碎消失,化作虛無,衛淵朝著一個世界的標點墜落下去。   你個渣蛇!   算計我!?   凌空而立,靠著對於空間的控制,以及不周山功體的能力,衛淵反手一抓,就打算要抓住伏羲的腿一起拉下來,卻觸手滑膩的蛇鱗,那邊的伏羲指著他的鼻子放聲大笑:「啊哈哈哈哈哈,爺沒腿,傻了吧!」   衛淵最後伸出中指,比了個人間通用的手勢。   轟然墜下。   伏羲的惡劣笑容在衛淵離開的時候逐漸收斂,黑髮微揚,只是那臉上的笑意和灑脫的味道也離開,變化成了雖然蒼白,但是過分淡漠的表情,一雙金色豎瞳沒有絲毫的感情,俯瞰著這萬千法則變化。   「……這裡是萬法匯聚之地,理論上而言,歸墟萬界的坐標都可以在這裡找到,你把衛淵的真靈送到一個還沒有開闢的世界核心,讓他嘗試撐天拄地的經歷,不會有這麼大的損傷消耗。」   「你的傷勢比我想像中的要重。」   青衫女子獻的聲音平淡。   伏羲笑了笑,道:「就當做是我在逞強好了。」   「哎呀,和年輕人接觸一下,心情都變好了。」   青衫女子獻問道:「你把他送到哪個小世界了?」   伏羲聳了聳肩道:「是一個很普通的外海小世界,那個世界的實力上限容納應該是他大唐時期劍聖那一世的水準,超過這個級別,天地元氣無法支撐個人的進一步提升。」   「……中等神秘度的世界?」   「不可能讓你變成這樣。」   伏羲回答:「是,但是,如果說我把他送到了那個世界的過去呢?」   青衫女子獻瞳孔收縮。   背對著她的伏羲咳嗽了數聲,黑髮微揚,似乎還是剛剛那個不著正形的蠢貨,但是卻讓青衫女子獻的身軀隱隱僵硬,有種自身龍鱗都豎起的感覺,伏羲測過眸子,金瞳冰冷,笑容溫暖道:   「我自己被盯住,無法跨越時間,而時間不過是一種觀測的維度。」   「跨越歲月落子,是這樣形容的對嗎?」   青衫女子獻道:「……你打算,讓他改變過去?」   伏羲笑著搖頭,語氣平淡從容:「過去無法改變,無數人的選擇,無數生靈的命運,無數生靈在自我性格的趨勢下做出的選擇,這會匯聚成為洶湧磅礴的河流,這樣巨大的河流,一滴水,能夠逆轉星河嗎?」   「一個生靈,想要對十方世界,三千大道做出幹擾。」   「這是何等自傲和愚鈍的想法,竟然想要以一己之力改變三千世界無數眾生的自我意識。」   「猶如一滴水,卻想要讓整個宇宙逆轉,我只是希望他在儘可能不被察覺到的情況下,掌握到撐天拄地的可能性,現在這個時代的話,太過危險。」   「再說,漫長歲月,我也期待他能夠給我些許意料外的驚喜。」   伏羲蛇軀盤起,手中多出青色釣竿。   於是垂釣三千大道,萬古歲月,道:   「能夠讓禺強不惜一切的誘惑,可能讓阿媧徹底隕落的危機。」   「阿媧的創生傳說是炎黃的基石,而她若離去,相當於徹底將人族最初的源頭毀去了,人族天然便是最佳的盟友,而那小子已經是人族最強,手中執掌炎黃劍。」   「所以,為了媧,我也願意給他這樣的機會。」   「我也只能給出這樣的幫助了。」   「一個機會。」   青衫女子獻詢問:「要是他無法一次領悟呢?」   伏羲回答:「他不行,自然還有下一個。」   「人族浩瀚,天才總是不少的。」   「一次不夠,便兩次,兩次不夠,就三次。」   伏羲的語氣平淡:   「最多不過是一億年的旅行。」   「本座等得起。」   青衫女子獻看著背對三千世界,斂眸平淡的伏羲,看著他鬢角黑髮微揚,端坐於歲月之上,氣息蒼茫遙遠,終於明白了伏羲為何要來到這裡,這裡屬於時間之外,也就是說,這裡有足夠多嘗試的機會。   伏羲本性漠然冰冷,如同先天八卦大道。   而只有媧皇的存在能撬動祂內心柔軟的地方。   這個時候,兩人卻都感知到了某種窺測的視線。   「看來,小傢伙之前惹來些麻煩。」   「不過這一次,我也用不著出手了。」   伏羲自言,青衫女子獻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伏羲此刻傷勢到了什麼程度,也不知道後者將衛淵送入了過去某個世界創生之時,是否能夠讓後者在媧皇之劫,人族之劫抵達的時候,擁有得到力量的機會。   不過,只要擁有能保護媧皇的可能,伏羲就會全力以赴。   比如說,天下最強的肉盾……   嗯?等等……   青衫女子獻視線抬起,越過伏羲,看到真靈崩散,卻還被留在了這萬法終末之地的禺強,又看了看神色從容平淡,垂釣大千的伏羲,心中隱隱波瀾,隱隱驚駭。   這個瘋子,打算做什麼……   嗯,下次單獨見他,還是把媧皇一起帶上吧。   此刻,窺伺的氣機落在此地。   ……………………   大荒·西極。   噎鳴回憶,心中始終是有一團陰雲籠罩著,祂是見過現在的不周山神的,雖然神靈外表不算是什麼,而那一日在北海之處見到的不周山神,同樣氣息相同,無有破綻,但是表現出的性格實在是相差太大了。   祂思索此事,覺得自己似乎是被牽著鼻子走。   是因為對於后土娘娘的關心而失去了一貫的冷靜。   此刻冷靜下來,思考那隱藏於背後的存在,心中自然隱隱忌憚。   撥動風雲,攪動三界八荒。   一手操控了北帝禺強之死。   而且,從未出世,一出世就如此驚天動地。   此人,究竟是誰……   祂立刻想到了那個把情報給自己的歸墟存在。   若有所思,旋即便以此人為卜算天機的目標。   噎鳴天機之術流轉。   ……………………   玄武本體就在北海,心中對於禺強之死,波濤洶湧。   一路上的傳聞只是說,北帝禺強死於不周山神的一劍,但是他和北帝是分身和本體的區別,當時也隱隱能夠感知到,那一劍只是打破了不破之體,沒有將北帝殺死,北帝的死因,另有原因。   在玄武離開歸墟之後,歸墟天機大陣終於徹底穩定下來。   那位歸墟鎮守怒道:「查,給我查!」   「給我好好地查!」   「到底是誰,誰他奶嗶嗶嗶————,把禺強老家給偷了的!」   「我你嗶嗶嗶——,你奶奶個嗶嗶嗶……麻了的,這也是攻擊性語言?!艹你嗶嗶嗶——,啊啊啊,你這破陣法!!!」歸墟鎮守放聲咆哮:   「總有一天,爺爺我要拆了你!」   天機陣法流轉,少女陣靈不屑道:   「說著要拆了我。」   「結果遇到有人差點傷害了我又比誰都著急。」   「這就是傳說中,人間界那個傲嬌嗎?」   「啊呀呀,還真是可愛呢。」   「??!你在耍我!!!」   歸墟鎮守勃然大怒,又不能真的對這傢伙出手,最後只好重重一拳砸在旁邊的巨大天機柱上,怒道:   「查!!!」   「我要弄死他!」   而玄武伸出手,緩緩扭轉天機,尋找那個指引自己走向真武的存在。   正在往後飛速飄飛的倏忽二帝有所感應。   兩個老爺子臉上浮現出爽朗的微笑。   「啊呀呀,終於打開了嗎,那小子可真是笨!」   「就是就是,咱們可是好不容易給他選擇了一個特別有逼格的名號。結果他居然不教咱們兩個說那種有逼格的話。」   「看錯他了!」   「他一定喜歡咱們給的名號。」   「這可是從他意識表層裡讀取的,聽起來最帥的了,而且他符合傳說,畢竟他和那老子是有關係的,哈哈哈。」   「對的,這次可不能說咱們的贈予都是麻煩了!」   「一雪前恥!」   「對對,一雪前恥!」   兩個大荒樂子人心情愉快,想到衛淵說的話,心裡痒痒,朗聲道:   「群魔肆虐。」   「引渡真武啊哈哈哈哈。」   無數的天機,自三個方向匯聚,最終落入衛淵肉身,牽扯向了萬法終末之地的真靈,而這一次伏羲沒有出手攔截,任由這三道天機落在衛淵身上,而後因為三者卜算的方向,都是那歸墟,最終落在玉佩上。   此地乃是萬法終末之地,是因果同在之處。   衛淵的真靈在過去,肉身又在現在。   呈現出一種極端複雜的情況,也是伏羲懶得出手的原因。   噎鳴閉著眸子,心中沉鬱:   是誰攪動了大荒,引導了北帝之死……   玄武思考那說出十大巔峰級別言語的背影。   是誰引導自己。   是誰誅殺禺強。   歸墟則是震怒與居然有誰的膽量如此之大,居然讓玄武成為歸墟輪迴之人,倏忽二帝改過的玉佩微微揚起,將天機收納,他們眼前一花,感知到了一道身影。   白髮道人似乎負手而立。   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處於萬法匯聚之地。   蒼茫悠遠。   施加了封印的玉佩之上,紋路構建,正反兩面各自化作了兩個蒼茫大字。   【玉虛】   【元始】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求個月票啊~躺平中。 第795章忽帝的證道之路   蒼古悠遠。   同時存在於過去和現在。   又仿佛位於一切法則和概念的起點。   白髮道袍,只是一個側影,已經足夠震撼,足以撬動窺探這一幅畫面之人的內心,讓他們的心中掀起了無盡的波濤,玄武結束了天機衍算,心中的波濤洶湧之處幾乎不能簡單地說出。   【玉虛元始】   這個名字,過去從來沒有聽說過。   但是對方既然能夠說得出頂尖神靈隕落之秘,又藉此點撥自己,讓自己尋找到確定自己的諸多錨點,想來位格應該極高,否則的話,絕不可能知道這些只是,這必然是只屬於十大巔峰才知道的知識。   是哪位十大巔峰的化身?   還是說,是正在衝擊十大巔峰的隱秘強者?   玄武安心寧神,嘗試將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聯繫起來——首先是北帝娶親的事情被打破,而後北帝受傷,自己被哪位【玉虛元始】假借歸墟之名拉入,給予新的身份和錨點,而禺強因此而死。   玄武陷入沉默。   心中浮現波濤洶湧。   縱然有再多的不敢相信。   縱然不願意如此去想。   但是,從最後的結局逆推。   竟然仿佛哪位玉虛元始似乎是為了讓自己掙脫出禺強的分身,為了讓自己化身真武才一手引導了如此的北海巨變之局,但是,這怎麼可能,絕無可能……   玄武定神。   隱隱溝通北海天地,卻突然心中靈機微動。   抬起頭,感知到有兩道玄奇氣機奔走離去,以堂皇速度自北海之上掠去,幾如挾山超海之急速,亦或者倏忽而過的歲月流轉,蒼老的聲音放聲大笑,隱隱然壯闊無邊——   「群魔肆虐。」   「引渡真武啊哈哈哈哈。」   !!!   玄武自真靈定性之中被震醒。   只覺得原本渾然如一的心境四分五裂,波濤洶湧。   猛然起身,氣機的溢散引得原本為北帝禺強守靈的那些北海強者齊齊奔入,手持兵刃,道:「是誰?!嗯?!!帝君……?!」那幾位強者目瞪口呆地看著氣息和北帝禺強一模一樣,面容都相同的男子。   那種真靈的熟悉感,這毫無疑問就是北帝禺強曾使用的玄武形態。   「這,這是……」   兩名忠心耿耿的北海戰將彼此對視,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玄武斂了斂眸,指了指背後的禺強,道:「祂即是我,我即是祂。」   「而今日之後,祂不再是我。」   「我也,不再是祂了。」   身材高大的那位戰將道:「您是說,這是您的分身?」   玄武沉默了下,緩聲道:「不錯,北帝禺強。」   「是我的分身。」   「只是我的身外化身。」   五指微張,那死去的北帝禺強身上,作為北海之帝統帥之力的印璽鳴嘯飛舞,在同血同源的玄武身邊盤旋呼嘯,極為欣喜,見此情況,其餘的北海戰將都放下心來,齊齊行禮,道:「見過北帝。」   玄武心潮起伏,仍舊維持著北帝過去的模樣,頷首道:「起身罷。」   隨手一拂,印璽化作流光,飛入了真武劍上,道:   「但是,此次我假死一次,不必對外宣告,且看有誰人出頭。」   北帝禺強去世,北海之大,也是佔據了神代外海四分之一的遼闊區域,遼闊到足以讓禺強稱帝,這樣巨大的地方,失去了主宰者,必然會出現大量的豪強,打算要爭奪北海的權位。   但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擋在玄武面前。   他屏退了其餘所有人,一縷真靈直接逆著溝通,以歸墟的令牌聯繫到了戴修能,戴修能此刻正在興高採烈地嘗試從歸墟的兌換體系裡面尋找自己能修行的東西。   哎呀,這一次的任務真的是發達了發達了。   來,讓我們先把之前賣出去的老婆本,啊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寫真集買回來,嘿嘿……   真的是抱著大腿有肉吃。   吃一次就吃飽了。   不過戴修能對於自己的老家現在感情還真的是複雜無比了,你說說我還沒走你前,你是能多普通就有多普通,現在呢,先是先秦討伐大荒,然後現在好了,北極蕩魔真武大帝都出來了。   哎呀,不過也好,也好。   這下子我就不用擔心往後會被嚇住了。   哼哼,我什麼沒見過?這見識過……等我把功勳兌換成想要的功法,那我就功法大進,就如同那句話,大丈夫豈可鬱郁久居人下,等我神功大成,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得?   嗯?   戴修能感覺到玉佩亮起流光,意識到是自己的那位臨時隊友,北極真武大帝在聯絡自己,於是非常熱情地秒回道:「哎呀,原來是北帝冕下,不知道您有什麼吩咐?小戴隨時為你服務。」   北極真武沉默了下。   此人是那位牽引祂進入歸墟時候給予的指引者。   故而,雖然說實力低微。   但是或許知道些情報。   於是玄武詢問:「可知道……玉虛?」   戴修能的笑容呆滯,下意識回答:   「什麼玩意兒?」   「玉虛宮?!」   「你果然知道。」   玄武沉吟了下,一字一頓打出文字,回答:   「你可知近日三界八荒之事?」   「北海原本的北帝禺強被殺,不周山神重現於世,在北海之上曾經爆發出了一場巨大的戰鬥,牽扯到了十大巔峰,歲月之主,大荒,北海,甚至於歸墟的鏖戰,你可知此事……」   臥了個大槽,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戴修能的笑容微凝。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十大巔峰,不周山神?!   歲月之主。   北海之帝都被殺了?!   這什麼啊這,拜託我只是一個才修行到第二階位的人好嗎,真武大帝你不要這樣,我害怕,戴修能腦袋裡轉了好一會兒,僵硬回答:「所以,這件事情……」   玄武回答:「關於此事,吾有一個猜測。」   「但是我並不清楚,他是否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沉默了下,他緩緩將猜測打出,傳輸。   戴修能下意識低頭,看到自己的玉符上出現了一行文字。   閉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整理思緒。   北海波濤,涉及十大巔峰之戰的理由,令一方霸者隕落的原因。   真正的幕後黑手。   牽涉到四靈,大荒,歸墟,歲月之主,不周山神,北極真武背後的持棋人。   他睜開眼睛。   看到了那一行字。   「玉虛元始斬殺北帝禺強,以令吾回歸北極真武蕩魔之位。」   戴修能閉上眼睛。   覺得心底竟然再沒有絲毫質疑。   「沒有問題。」   他回答。   ……………………   一日後。   戴修能坐在浩瀚大荒,神代外海北海之地的大殿。   兀自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著前方的玄武,他覺得自己整個人的人生簡直像是蹦極的時候發現繩索給斷開了似的,完全不受自我控制了,這還是第一次被反向從歸墟拉到另一個世界。   而面對著玄武的疑惑,他也給不出什麼解答,我確實是可以給你講述一下小說設定裡面的兩位,理論上來說,這位玉虛元始存在有兩個層次,在基於封神演義演變的小說洪荒流設定裡面的更廣為人知。   但是事實上,道藏裡的這位的設定才更離譜,更恐怖。   道藏原典的這位能把封神演義設定的這位當皮球打。   飛個三五十天不落地的那種。   不過,在最初知道這四個字的時候,戴修能差那麼一點就被嚇了一條,下意識就要問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兩個老傢伙,只要遇到他們就會特別特別倒黴,哪怕是他們本身沒這個意思,儘管他們本身是好意。   但是也容易讓你隕落的?   一個叫做,此人和我有緣。   一個叫做,道友請留步的?   旋即還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有這麼樣的樂子人。   腦子裡思緒轉動,最後還是道:「這,我其實也不確定……不如我們問問歸墟……」戴修能心裡想著,如果說,真的是傳說中那個級別的玉虛,封神演義版本的估計是會被原原本本地把資料展現出來。   可要是展現不出來的話……   那大概,有可能,搞不好,是道藏版的。   藉助歸墟體系的反應,來推測出隱藏的情報,這也算是戴修能在人間那一世的所得,神州被動技能——我雖然不懂這道題,但是我知道怎麼樣作對,知道怎麼拿分。   要感謝語文老師數學老師所有老師。   戴修能心中苦笑,給出功勳,尋找玉虛的情報。   毫無疑問的結果,或者說,是在預料當中的結果——已經不是警告了,歸墟這號稱三界八荒一切皆可查探到的天機大陣,完全找不到相關於這個概念的所有情報。   戴修能放下手掌,不知該說什麼。   而在這個時候,整片歸墟突然晃動,玄武伸出手,直接拉住了戴修能的肩膀,身子一晃,直接出現在了北海上空,戴修能面色煞白,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   前方一道虛幻墨色殘影,掀起滔天的力量波濤,猛地砸落。   玄武單手在後,右手一攬,天地流轉。   那巨大的攻勢,居然直接被消散,黑袍道人神色漠然:「歸墟……」   「哈哈哈哈,我道是誰,敢於窺探玉虛!」   「果然是你!」   歸墟鎮守死死盯著玄武,在之前天機算出玉虛這個結果之後,他就直接將玉虛設定為最高級別的情報,等待那位出關之後再做決斷,結果轉眼就有人藉助歸墟之力來查探這名字。   「歸墟果然知道,玉虛宮的所在?」   玄武語氣平靜,右手緩緩握住了真武劍。   ???   玉虛宮?   原來如此,玉虛二字並非稱號,而是一處秘境世界?!   歸墟鎮守心中震動,而後瞬間意識到,自己都不知道玉虛宮之所在,而現在的玄武知道玉虛宮,再聯繫到了玄武進入歸墟之事,歸墟鎮守緩緩道:「呵,知道又如何?」   「看來,玄武你也果然和那玉虛宮有關。」   祂詐了一手。   玄武回憶自己所知道的那可能,緩聲道:「是又如何。」   「哼!不如何,既入了我歸墟,自然也要遵守歸墟的規矩,我歸墟包涵無數小世界,自然也有容納你個四靈化身之軀的度量!」歸墟鎮守掃了一眼遼闊北海,嘿然笑道:「假死而脫,你所圖不小!」   「今日就先不鬥了!」   歸墟鎮守放聲大笑,身軀一晃,消失不見。   回到了歸墟所在,那邊的天機陣法真靈少女詢問:「怎麼回事?」   歸墟鎮守道:「我知道了玉虛宮的部分真相。」   他回憶之前窺測到的交流,落筆一揮,將如此的記錄留在了歸墟體系的文件庫最深的地方:   「玉虛宮,元始。」   「麾下疑似和玄武相關。」   「玄武在這體系裡,號為北極真武蕩魔大帝。」   「玉虛,是真實存在的!」   北海之上,玄武緩緩收劍,看向那邊的戴修能,道:   「我要去尋找玉虛宮的所在,何處可得?」   戴修能愣了愣,道:「大概是……人間界。」   「好。」   玄武回答:「那就去一次人間。」   「玉虛宮,是真實存在的。」   戴修能:「…………哦嚯,原來如此啊。」   微笑著。   伸出手——   歸墟,兌換!   速效救心丸一瓶!   …………………………   此刻,神代外海——外側。   正在飛快飛行的倏忽二帝幾乎是在空中打瞌睡,矮胖的忽帝突然一個激靈,猛地抬頭,周圍氣息猛地暴烈起來,把倏帝都嚇了一跳,後者道:「我去,老忽你怎麼了?」   「突破了?」   忽帝呆滯:「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的【煉假還真】多少年沒進步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   「等等,難道和在淵小子的玉佩上刻下的名號有關?」   祂呆滯了一會兒,而後瘋狂地轉過身,在空中開始嘗試自由式的姿勢抵抗老不周大逼兜帶來的加速度,倏帝疑惑道:「你怎麼了?」忽帝咬牙切齒:「淵小子!」   「不,那就是個小騙子!」   「我證道的可能性,那契機,好像就在他身上啊!」   「老不周,我求你,把徒弟給我吧!!!」   ………………………   人間界。   在幾乎要立刻消失的山海裂隙當中,一道身影直接出現,黑衣長發的饕餮,肩膀上趴著自己的妖獸屬下,頭上窩著一隻青鳥,青鳥歡喜道:「我感覺到了,感覺到了西王母娘娘的氣息!」   她欣喜不盡,幾乎要開心地原地轉圈圈,帶著信箋打算送去。   天空出現一名白髮老道人。   灰色道袍,面容上有皺紋,但是雙目安寧平靜,蒼茫浩瀚。   「縉雲,還有這位小友……」   「呵,看來,衛淵的目的成功了。」   「他人呢?」   張若素微笑詢問,饕餮和這個老道士打了個招呼,大聲笑道:「張老頭你心情不錯啊!」   當然,衛淵那小子又不在。   老天師微笑頷首道:「心念於空,於是無論如何,所見清淨。」   「所感清靜,自然心情愉快。」   「你心情好啊,那實在是太好了。」   饕餮爽朗大笑,然後伸出手掏出一封信,遞過去:   「給你,衛淵的信!」   「專門給你寫的啊,一定要好好看!」   老天師:「…………」   低下頭,看著手中那一封信,笑容一點一點消失,青鳥眼睜睜看著剛剛還很有高人風範的老臉一下變得燃盡了般的失去顏色。   衛淵的信。   看,還是不看。   這是個問題。   最後老道士遲疑了半點,還是伸出手,打開了信箋。   PS:今日第二更………… 第796章家書一封抵萬金   信箋緩緩打開,老道士看到了上面熟悉的字跡。   『張道友,見字如面。』   『而今已經離開人間頗有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人間此刻局勢如何,是否一切都好,我在外面,倒是頗有一些經歷,見到了一些事情……』   語言平和,就像是遠行之人給朋友報平安時所寫的家書,簡單介紹了在大荒的所見所知,一連看了半頁,都沒有什麼問題,老道人這才稍微鬆了口氣,看著這遊記還有不少,足足三頁。   這小子,也不是只會找麻煩啊……   也會寫點讓人輕鬆些的東西。   張老道鬆了口氣,暫且將信箋收起來,現在饕餮和青鳥在,他總不能夠在這裡讀下去,這樣的話未免有些失禮之嫌,笑著道:「縉雲氏,還有這位,青鳥小姑娘,可要下去吃點東西?」   嚇!小姑娘?   青鳥被嚇了一跳,狐疑地看著眼前的老道人。   老者撫須,自袖袍當中取出了蟹黃花生和杏仁,笑容溫和。   自從鳳祀羽沒事就來這裡閒逛。   老道士的零食種類也隨之上升了。   青鳥歡呼一聲,用爪子抓起糖果和杏仁,至於那些有包裝的東西,則是藏在了饕餮的頭髮裡,饕餮齜牙咧嘴,也沒有說什麼,老道人撫須微笑,突然想到,或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饕餮的身上,是最適合藏匿零食的地方?   以及,最好的守護獸。   畢竟,了解神話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想要嘗試從饕餮身邊搶走零食。   「呵,兩位,可要去我龍虎山上坐坐?」   老人挽留。   饕餮連連搖頭,道:「你先去看信吧,我還要去找一個小傢伙,這個小傢伙……」他伸出手指撥了撥青鳥的嘴,被青鳥狠狠地啄了一口,當然,一個是神話裡面大神的信使,一個是傳說中的四兇神之一。   這一下連皮都沒破,饕餮道:「有給西王母的信。」   「我們就不在這多留了。」   「不夠,過一段時間可能還得你幫我找找牛肉火鍋。」   牛肉火鍋……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回憶起之前那慘絕人寰的魔神慘叫,慘烈到不知道誰才是魔鬼的程度,笑容僵了下,旋即微微頷首,道:「老道……知道了,那麼,我們會準備好儀式需要的東西……在這裡等你。」   比如說,辣椒油,麻醬碟子,香菜碎,蔥末,花生仁之類的……   饕餮覺得老道士相處起來很舒服,豎起大拇指。   而後在青鳥用爪子拉動頭髮的刺痛裡不情不願地飛起來。   「嘶……別拉了行不行?」   「你沒有頭髮嗎?啊對,你確實沒有……喂喂,越說越來勁兒了是吧?」   「你信不信我搶你零食?」   張若素看著那邊饕餮和青鳥離開,袖袍一拂,回到了龍虎山上,小道士阿玄迎上前來,道:「師兄,這是……」   「縉雲,看來衛淵的行動成功了。」   「那衛館主怎麼還沒有回來啊……」   「呵……這個問題的話,你就得要問問這封信了。」   老道士從袖袍裡面取出信箋抖了抖,示意這是衛淵送回來的,阿玄和趙公明齊齊倒抽一口冷氣,然後整齊劃一後退一步,趙公明警惕地四下看著,道:「等等,讓我做好準備,這一次,這次又把誰拐回來了?!」   「誰?!」   阿玄滿臉擔憂地看著老道士,然後轉頭跑出去,道:「師兄。」   「我去吧三茅上清派給你煉製的特殊救心丸拿回來!」   「你等等啊!」   張若素笑著搖頭,道:「唉,你們啊,也實在是見風就是雨了。」   「衛淵這一次只是傳遞迴來些消息,我已經看了半頁了。」   「你們也不要把人想得那麼壞啊,呵呵……」   他坐下來,手腕一抖,抖開了信箋,然後端著茶看下去,神色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神代大荒,四海之外,居然還有更為深邃幽深的地方,叫做外海,嗯,衛館主他們這一次是去了北海。」   「呵,真的是,原來找到的時候饕餮那傢伙居然在參與小世界的大胃王比賽,倒是把衛館主給氣得不輕了啊,哈哈哈,不過,確實是饕餮會做出來的事情啊。」   畢竟是經歷過夫子教導的,衛淵的記錄頗為靈動活潑,活靈活現。   仿佛將大荒的經歷都展現出來。   而後又提及了一次歸墟的運轉方式。   老道人神色緩緩凝重下來,看完了第二頁內容,道:「原來如此,神代四海之外,無數規則在流往東海之壑的時候,創造出了無數的世界,而歸墟勢力就是從這無數世界當中,篩選出各自的天才之輩。」   「然後將這些天資縱橫之輩送到不同的地方歷練。」   「藉此牟利的同時,搜集情報,並且將這些本身天賦不錯的各族菁英變化成了自己的僱傭兵……哼,這樣的行為,和那綁架誘拐,又有什麼不同!」   「哪怕是衛淵,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阿玄:「…………」   趙公明:「…………」   「那什麼,天師,我得提醒一下。」   趙公明斟酌了下語言,道:「其實吧,衛館主他也會做類似的事情,你看那老街,那麼多人,總不至於是自己跑過去住的吧……」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道:「那也不至於在其他世界拐回來。」   「這,這最多也只是讓老祖宗們重現於世而已。」   老道人揉了揉眉心,看到還有最後一頁,靠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被歸墟和大荒的精彩絕倫而頗為心馳神往,道:「阿玄,最後一頁寫了什麼?」   小道士看了看,臉上神色緩緩凝固。   然後把信箋遞給趙公明。   趙公明:「…………」   心臟驟停!   「怎麼了?」   「說話啊,你們倒是說話啊……嗨,難道是給這大荒景致嚇住了?」   「真是年輕啊。」   老道士打了個哈欠,伸出手主動拿來了最後的一封信,這一封信倒是簡單直接,只有那三行字,老道士隨便看了一眼,而後臉上的輕鬆,愉快,一點一點地消失,凝固。   最後一頁上的語氣輕鬆而愉快。   『另外,已經尋找北極真武蕩魔大帝。』   『可能不日會想辦法讓他去人間界,勾連氣運陣法,望周知。』   『接待準備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死寂當中,一陣哐啷哐啷的聲音,老道士差點坐倒在地,旋即傳出小道士阿玄的聲音:「師兄,師兄,來,救心丸在這裡。」   「上清派專門煉製的護心保命天王丹,來,吃下去!」   片刻後,老道士,阿玄,趙公明分成三方向坐著。   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   沉默無言。   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去了公共廁所發現沒有隔板。   然後三個人尷尬中帶著沉默,沉默中帶著凝重,說一句。   啊,真巧啊。   你也痔瘡?(你也來拉屎?)   實在是剛剛老天師反應太尷尬了。   「照理說,天師,你不該這麼驚訝……」   沉默當中,趙公明發表意見。   「是啊是啊,都說了要保命護心丸了。」   阿玄同志表示贊同。   「老夫可不是因為這一句話而震動的。」   「一看你們就不了解那混小子啊。」   天師嘴角抽了抽,道:「什麼叫做找到了北極真武蕩魔大帝,北帝,我從庚辰那裡得到的知識裡,北帝明明是叫做禺強玄冥的……」   「現在他說找到了北極真武大帝,我只能想到兩個可能性。」   「第一,禺強被他忽悠瘸了。」   「但是這不可能。」   「第二……」   老者神色緩緩凝重,道:「他把禺強剁了。」   「然後另外找到了玄武作為北帝。」   「北海恐怕有變。」   趙公明和阿玄都茫然了下。   趙財神遲疑道:「……衛淵館主的威力應該沒這麼大吧……」   「而且,他不像是會做這樣的事情啊。」   「不,他們這一脈對這事情有很豐富的前科,平時只是沒有顯露出來而已,一旦北帝禺強做了什麼刺激到他的事情,他絕對能輕而易舉地做出這事情。」   「不要被那狐狸騙了。」   老道士語氣冷靜,道:「他是太平道,太平道是什麼?太平道就是造反出家的。」   「他是塗山氏的。」   「全天下的狐狸叫起來都是嚶嚶嚶。」   「就塗山氏那幫子狐狸叫起來的時候,是『大楚興,陳勝王』」   「他徒弟是一州之力按著九州打的諸葛。」   老道人恨不得仰天長嘯。   這小子看上去溫溫和和,但是真正意義上的家學淵源。   家世,學派,都不是省油的燈。   阿玄和趙公明看到老道士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兒,突然桀桀地笑起來,然後一把抓住信箋,轉身就走,阿玄道:「師兄你做什麼?」老道士吐出一口濁氣,負手而立,一派宗師氣度,不答反問,道:   「阿玄啊,你知道怎麼樣才能讓自己的痛苦緩解嗎?」   「啊?」   老道士轉身露出一臉爽朗的微笑:   「只需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更為不幸的人就可以了!」   「啊哈哈哈哈,老夫去一此武當山真武殿!」   「趙老道,你完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老天師長笑武當山掌教的名號,直接駕馭遁光直奔武當山。   ………………   老街——博物館。   換上了春裝的少女安靜看著外面的風景,黑髮垂落,神色溫軟,不管世界經過了多麼巨大的變化,這一條老街似乎還是初遇時的樣子,始終都被時代拋在了後面似的,安安靜靜,平平淡淡。   少女坐在藤椅上,雙手握著一本封裝古色古香的書卷翻看。   這段時間作為西王母的她自然也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做,閒散下來的時候,隱隱又有些回到原本那種性格平淡,閒來讀書看花的性格。   書卷放在長裙上。   這是一卷史書《十國春秋》。   看得倦了,便自想著,回憶起這一世被鬼王以陣法封鎖的經歷,此刻回看,已經知道,當初的鬼王也不過只是棋子,真正的是站在其背後的四兇混沌,是混沌背後的歸墟,但是當年那雖然弱小卻出現在面前的劍客。   此刻想來,還是會有一絲心動。   危急時刻,仗劍而來的仗劍少年,本來就是如同陽光那樣讓人心動的存在。   她微斂眸,百無聊賴閒翻書,想著那劍客此刻會在哪裡,是在外海,是在大荒,亦或者會冒險,又遇到些什麼樣的人呢,這樣的經歷是屬於他的,而她卻無法進入其中。   那麼,他現在也會想著我嗎?   不,大概危險繁忙,無心他顧才是……   少女斂眸的時候,感覺到了氣機的變化。   一陣風聲,而後是熟悉而又些許生疏的聲音:   「西王母娘娘,信,你的信啊!」   「你在這裡嗎?」   青鳥化作的小姑娘在花店外面敲門,陽光燦爛溫暖,手中握著一封信:   「一個傢伙,有信從大荒外面的神代外海。」   「要我送過來啊!」   「他叫衛淵!」   PS:今日第一更…………   去打了加強針疫苗,睏倦,胳膊疼,失誤了,應該打到左胳膊的。 第797章衛淵:伏羲你是不是吧我塞雞蛋裡去   了?   武當山。   「哈哈哈哈哈,稀客,當真是稀客啊。」   「張天師不在龍虎山上清修,竟然有空來我這武當山,不知道有何見教啊,是否是要把我們那柄真武劍還回來了?!」   一位身材高大的道人大笑著迎出來。   道袍都無法遮掩那一身健碩的身材,黑髮白髮交錯,武當山趙通玄,人間界難得一見的武道大宗師,武當丹劍,太極釣蟾勁,盡數貫通,幾乎已經抵達百年難得一見的境界。   又因為人間靈氣恢復的大勢,早已以武入道。   口氣頗為不小,隱隱然有號稱一身武道絕學已超越祖師的口氣,氣焰決然,我輩武者若不能拼盡一生智勇踏破祖師的高度豈非這數百年的武道傳承,盡數虛妄?   「趙通玄,可惜啊,你這武當真武劍,怕是要不回來了。」   老道士笑容平和。   端起茶吹了口氣,道:「說起來,我這裡有三茅上清派的救心保命天王丹,童叟無欺,三本武道典籍的手抄本,要有武道意志傳承的那種,借我十年,我就賣給你。」   趙通玄愣了下,而後哈哈大笑:「老天師你腦子是不是被打壞了?」   張若素不以為意,轉而道:「你覺得,衛館主如何?」   「劍術通玄,一身純陽橫練功法,可惜啊可惜,不入我武當山。」   「否則的話,武當純陽功,恐怕能修持到真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一提起衛淵,趙通玄就變了一副臉面,滿臉的痛惜,道:「你把他誆騙,啊不,我是說,引渡我武當山。」   「藏書樓的典籍你自己搬去!」   這老小子,還真是饞衛淵那傢伙的身子……   老道士心底下意識浮現出這個想法。   然後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不對,但是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是饞那一身的純陽真氣。   「那你覺得此人性格如何?」   趙通玄道:「自然不錯,坦坦蕩蕩,為人剛正,可惜不曾見面。」   張若素笑眯眯地把一封信遞過去,道:「那好咯,這封信是他自大荒之地拿回來的,裡面可是有大荒隱秘,咱們兩個幾十年的交情,我當然要給你看看了。」   趙通玄看了一眼張若素:「一本武道典籍?」   「不不不,咱們什麼關係。」   「這當然是免費的了。」   「免費?」趙通玄疑惑。   「你會有這麼好心?」   張若素笑眯眯道:「那還有假?」   趙通玄狐疑地打開信箋,慢慢看下來,覺得沒什麼問題,逐漸看得入神,直到翻到了最後一頁,看到那一行北極真武蕩魔大帝,這武人臉上的神色緩緩凝固,身子一震。   片刻死寂後,外面的弟子便聽得了一聲大吼。   而後似乎是桌椅被磅礴的內家罡氣直接震碎的聲音。   「掌門師兄!」   「您怎麼了?!」   武當松鶴長老推門匆匆而進,看到自家掌門死死捂著胸口,滿臉漲紅,不只是受到巨大的驚嚇衝擊還是說過於興奮,屋子裡似乎是被颱風掃過,一片狼藉,掌門半跪在地,胸膛劇烈起伏。   然後那位道門天師蹲在前面,手裡慢悠悠掏出一瓶丹藥。   拎著丹藥瓶晃了晃:   「三茅上清派的救心保命天王丹喲。」   「搶手貨哦。」   「三十本武道典籍的手抄本,怎麼樣?」   「要嗎?要嗎?要嗎?!」   …………………………   伴隨著叮鈴鈴的聲音,小學下課了。   唐暖暖認真地把手上的書本合上,把筆記和作業收好,放在了書包裡面,背在背後,和老師道別後,混合在同學們裡往外面走,爸爸這段時間又很忙,媽媽也很忙,沒辦法來接她。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上小學。   自己回家。   「暖暖,你還是一個人嗎?」   一個小姑娘問道:「要不要過來一起回家?」   「喲,又是一個人啊,爸爸媽媽不要你了!」   一個小男孩做了鬼臉。   孩子們的玩笑總是沒有度的。   「對啊對啊,一個人回家,你爸爸媽媽呢?」   「不要你了,你爸爸媽媽不要你咯!」   「沒人要,沒人要!」   上下學的孩子們聲音喊起來,嘈嘈雜雜的,外面圍繞了一大堆的家長,但是就是沒有來接她的那個,一位看上去三十餘歲,戴著眼鏡的男性扶了扶眼鏡,從公文包裡面抽出一卷文件捲起來。   黑著臉,打算給自己兒子頭上來一發人格修整鐵拳。   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陣騷亂的,驚呼的聲音。   「讓一下,讓一下!」   伴隨著孩子們最驚呼的聲音,一輛小推車以氣破萬軍般的氣勢,一口氣譁啦下地推到了學校門口,那是任何一個學校門口都一定會圍繞著大部分孩子的地方,上面有扎滿了糖葫蘆的稻草人,有各種各樣的小點心,小玩具,還有遊戲漫畫。   這是足以滿足小學孩子們最羨慕的東西。   似乎是因為他的氣勢實在是太強烈自信了,簡直像是撕裂黑雲的騎士一樣風捲殘雲氣吞萬裡,雖然這個騎士騎著的是學校前面的小吃攤的車,身上掛著各種玩具,但是那種自信的氣勢完全沒有誰能說他不對似的。   青年伸了個懶腰,反手從背後拿出一個巨大的糖果花束,各種口味的糖果堆積成一束花,俯身,遞出好多糖果:   「怎麼樣,小傢伙?」   縉雲氏笑容燦爛:「準備好逃課了嗎?」   唐暖暖瞪大眼睛,滿臉興奮:「可,可是已經下學了啊。」   「嘖,失誤了。」   縉雲氏摸了摸下巴,道:「不行,可我是四兇,我不能做好事啊。」   「那麼,準備好翹掉興趣班了嗎?」   唐暖暖用力點頭:「嗯!!」   「很好,小傢伙,我認可你是我饕餮的從犯了。」   縉雲把唐暖暖抱起來,放在小吃車推車上,然後捏了捏推手旁邊的一個玩具,發出叭叭叭的聲音,準備出發,然後突然記起來什麼似的,道:「對了,還有件事情。」   他轉過身,走到那個剛剛嘲笑唐暖暖的男孩面前。   縉雲氏身材高大而健碩,有一種野性的健美感覺,予人強大的壓迫。   那男孩子結結巴巴道:「我,對不……」   啪!   饕餮反手一巴掌拍在這男孩的頭頂,收斂了力量。   那男孩直接被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嚎啕大哭。   「你,你怎麼能這樣,他還是個孩子……,啊!!」   啪!   「這位先生,你怎麼打我的學生,我覺得你應該……,啊!」   啪!   「不是,我覺得你一個大人怎麼能和小孩子一般見……」   啪!   「你有沒有公德心,再這樣我報……」   啪!   最後饕餮走到那邊的三十餘歲父親,和第一個開口戲弄唐暖暖的男孩面前,男孩拉著自己的父親瑟瑟發抖,那男子推了推金框眼鏡,和饕餮對視,沉默了下,反手一巴掌拍下去。   啪!   男孩被自己的父親直接打蒙,這一下比饕餮打得都狠。   饕餮讚許地點了點頭,遞給他一根棒棒糖。   周圍那些可能沒有壞心,但是確實是戲弄了小女孩的,無論大小男女全部被饕餮打得坐倒在地,就像是個惡棍,然後,他的神態確實便像是得勝歸來的騎士,像是英雄一樣得意洋洋,推起小吃車,特別行動組的喊聲傳來,饕餮吐氣開聲,邁步狂奔,放聲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今日又是縉雲氏的勝利!」   「來啊,你們倒是捉住我啊,哈哈哈!」   「老爹,我是不可能做好事的!」   「溜了溜了!」   ………………   博物館裡面,青鳥化形成了一米四幾,穿青衫裙的小女孩,捧著一杯花茶,看著周圍的環境,還沒有從剛剛感知到西王母位格,推開門後居然是珏的震動裡掙脫出來。   現在心裏面簡直是有無數個疑惑在轉啊轉啊轉的。   可就是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來。   聊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小腦袋瓜都有些理解不能。   珏把給女嬌和亮的信箋送過去之後,才慢慢拿起自己的這封信。   動作頓了頓,拆開來,展開信箋,上面是熟悉的文字——   「珏,離開許久,你現在如何。」   「我現在在大荒外海,情況大體算是平穩,路過大荒,現在在外海,和女媧十人,還有一位可能是媧皇轉世體的姑娘在一起,不周老伯也在,所以你不用擔心我。」   「也不知道博物館裡面現在如何,人間界怎麼樣……」   「女嬌的話性格有些惡劣,說起來啊,我好像知道她的血脈源頭了。」   「博物館還要你看顧著些,兵魂還好,水鬼白澤是不管不行的,還有阿亮,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看著他,不要讓他挑食,啊說起來我在這裡找到了幾種食材,準備帶回去多嘗試嘗試,也許珏你會喜歡……」   語氣平和,想到哪裡寫到哪裡,閒散隨意。   這段時間在做嚮導培訓的欽原進來的時候,珏都沒有發現,欽原和青鳥對視了一眼,某種程度上算是青鳥下位體的欽原挪移開視線,看向信箋,只是看到上面的文字。   好俗氣啊。   不是希望珏看顧著些博物館,便是隨意說些遊記。   要麼就是說阿亮女嬌的事情,說珏若有閒暇的話也看望一下。   好無聊啊,為什麼能看得那麼入神?   欽原看不大懂。   寫到最後,信箋的尾端語氣溫和:   『此世相遇的時候,來到老街,記得街道兩邊的花樹都開了,淺紫色的話看著很好看,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少女起身去取紙筆,藍色的襯衫,淺色的長裙,黑髮垂落在肩,踏著白色的運動鞋,手腕如霜雪,垂筆回應,說會好好看顧博物館,明日便會去拜訪青丘國,說人間山水地脈聯繫逐漸加強,西王母位格提升。   說會看顧好阿亮。   也會看顧好自己。   最後筆鋒頓了頓,想要說些什麼直白點的話,落筆寫下。   『你什麼時候回來?』   想了想,太過直接了,手掌拂過,字跡消失,重新寫下。   「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我倒是很想你。」   面容躁紅,一下又拂袖讓這文字消失。   最後視線掃過那一本《十國春秋》,看著外面的老街,心情慢慢安靜下來,相對於這個發展的時代有些矮舊的屋子上,天被電線切割成了大片大片的藍色,鳥兒掠過天空,陽光溫暖,微風和煦,兩側花樹很粗,投下大片大片的樹蔭。   吳越王錢穆典故剛剛才看過。   少女的文字落下最後一筆。   『陌上花開,君可緩緩歸矣。』   你問老街的花樹,那我回答,這裡的花樹已經開放了啊。   你如果完成目標的話,可以慢慢回來了嗎。   折好,遞給了那邊的青鳥。   小姑娘咕噥著道:   「不明白啊,明明最後一句話,你們為什麼都要改好幾次呢?是不懂該怎麼寫嗎?」   她看向那邊氣息悠遠,精神強大,已經有了西王母氣韻的天女,疑惑不解:   「不是越強大就會知道更多的事情嗎?」   「可是能夠一手撐天的不周和崑崙的西王母。」   「也有弄不清楚的事情嗎?」   ……………………   與此同時,衛淵『睜開』眼睛。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伏羲那渣蛇給算計了。   四肢混沌,有種被壓縮壓制的感覺,眼前更是漆黑一片。   這個感覺……   TNND!   衛淵嘴角抽了抽。   伏羲這傢伙,難道把他塞到一個『雞蛋』裡面了嗎?   一片漆黑,四下憋屈得很,被夫子強化過的的南山之竹特性上來,咬緊牙關。   區區一個雞蛋,怎麼可能困住我?!   看我把這玩意兒撐爆給你看!   撐!   撐!!   淦他媽地撐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第798章關於被烙印在DNA裡的那幾件小事   周圍混沌一片,衛淵鼓起氣力,猛地爆發,但是這一層像是氣機的東西要遠比他預料的更為有韌性,他的魂魄真靈歷經轉世,又被雷火淬鍊,居然沒有辦法撐開。   隱隱感知到了真靈當中的一抹銳氣。   衛淵嘗試數次,吐氣開聲,道:「長安!」   銳氣猛烈地爆發。   但是這足以對三界八荒一線強者們產生致命級別威脅的劍氣劍意,面對著這混沌一片的薄膜,就仿佛是用一把美工刀刺入堅韌無比的犀牛皮裡面,然後還要嘗試用這小刀把這犀牛皮割裂開來。   肉身不在,唯獨真靈,以及幾件留存在真靈裡面的法寶。   速度緩慢而痛苦,衛淵只能咬緊牙關,純粹靠著自我的意志一點一點催動著化作一團庚金之氣的長安劍緩緩地將這混沌一片的雞蛋殼給鑿穿了一個窟窿。   這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幾年,十幾年,還是更長。   但是終於,還是被鑿穿了一個空洞。   剎那之間,仿佛先天之氣和後天之氣的交換。   衛淵長呼口氣。   長安劍刺穿了原本的混沌一片。   下一刻,一隻手掌猛地鑿穿出去,伴隨著一聲憋屈了很久之後終於得以酣暢淋漓的長嘯聲,衛淵猛地將這一片混沌之氣給左右撕裂開來,轟然氣浪不斷溢散,五行相生相剋瞬間變化。   衛淵最後只來得及朝著天空猛地豎起一根中指。   就被這股狂暴的五行生剋之氣牽扯其中。   ……………………   「啊,不知道那小子怎麼樣。」   「真是讓人擔心啊。」   這樣說著的伏羲臉上完全沒有一丁點擔心的表情,滿臉的愉悅。   青衫女子獻慢悠悠喝了口茶,道:「你把他放哪兒去了?」   伏羲懶洋洋道:「很久很久之前,一個偏僻到幾乎沒人會注意的小世界誕生之前,也只有這樣,才能夠完成隔著歲月落子這一步……」   「完成?」   獻挑了挑眉。   伏羲隨手一拉,無數的流光匯聚化作了一條河流,他屈指嘆了下,一滴水流便直接逆著奔湧的江流飛向了最早之前,嗓音蒼茫道:「無數生靈的命運,選擇,匯聚成了所謂的天命,他只能去偏僻的地方。」   「如果去了萬古之前,那些大事發生的時期。」   「他會主動或者被動地牽扯其中,就仿佛一條遊魚,逆著往上遊本來就是危險的事情,偏要去奔湧向河流最湍急的地方,那就只有被這猛烈無比的漩渦和水流直接一口氣衝回來。」   「而其中撞擊到礁石,尖銳的巖石邊緣,也是常有的事情。」   「若是去了時代大幕的核心,不必說他,更強的存在都會在其中不乏強者的億萬眾生編織出的命運面前,被衝刷成粉碎,魂魄都化作齏粉,不復存在。」   「而相對應的,遠離河流湍急處的,偏僻到無人所知的地方。」   「甚至於說是河流繞開的巖石窪地,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伏羲懶洋洋道:「舉個例子的話,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去了古代亂世,在大勢漩渦的中間就會被亂世的風暴席捲起來,身不由己,往往死的不能再死,但是如果扔到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安安心心地活著的話,反倒是安全。」   「因為不會和其他生靈產生命運和因果上的聯繫。」   「所以,自然不會遇到什麼反噬。」   「命運無法改變,如同波濤洶湧的河流始終向前,但是在這命運長河邊緣,不會有人在意一個角落裡面是長了一根草,還是一朵花,亦或者一顆果實,因為這些都不會改變命運的軌跡。」   青衫女子獻道:「你是說,遠離那個時代的核心,相當於偷渡?」   「那為什麼不讓他去找過去的你?」   「那不可能。」   伏羲乾脆利落理所當然地回答:   「如果讓他去找過去的我的話。」   「過去的我一定會察覺到這傢伙身上現在的我的氣息。」   「那個時代的我會以為,這是未來的我派回去搶奪小時候的阿媧的兇徒,然後怒而出手把他轟殺至渣。」   自信即答。   獻沉默了下,道:「你為什麼會對這種事情這麼有自信呢?」   「自信到好像你曾經在腦子裡預演過這樣做的後果,然後無奈放棄了一樣。」   「怎麼說呢,就好像是,你一邊想著怎麼把過去的你身邊的妹妹搶過來,一邊防備著未來的你也這樣做,對每種情況都準備了非常多的預案,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有著豐富經驗一樣。」   青衫黑髮的俊美青年沉默。   「呵,啊哈哈啊,你在說什麼嘛!」   「我怎麼都聽不懂呢?」   伏羲撓頭,爽朗笑著。   女子深深看著他,最後道:   「伏羲,你總是讓人訝異啊。」   青衫女子獻感慨道:「每了解你深一點。」   「我就會對你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這個事實,產生更深層次的認知。」   伏羲不好意思道:   「那什麼,你這樣誇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的啊。」   我不是在誇你。   青衫女子獻心裡想,然後思考,那幫後世的文官們之所以會裝傻,是不是也是從這個傢伙這裡學來的,只是伏羲其實是切開來全部都是黑的,他是裝傻,結果到了後世就成了真莽夫。   「所以,同等時間線的過去,衛淵在做什麼?」   「看不到,這怎麼可能知道?」   伏羲摸了摸下巴,臉上浮現出愉快的微笑:   「至於他在做什麼,嗯,大概是在中指指天,無能狂怒吧。」   「希望他能好好地頓悟吧,在那種地方,他也只能夠老老實實地自己給自己撐天,強迫,啊不,我是說,寓教於樂。」   青衫女子獻道:「寓教於樂的意思是。」   「強迫別人受苦加班學習,會讓你感覺到快樂的意思嗎?」   「難道不是嗎?」伏羲疑惑。   青衫女子道:「你說是的話,那就是吧。」   「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覺得那傢伙會按照你的想法來。」   「哈哈哈哈,在什麼都沒有的過去,他還能做什麼呢?」   伏羲不以為意地大笑。   青衫女子獻眸光微轉,道:「要不然,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伏羲一隻手趁著下巴,懶洋洋地道。   獻道:「你之前偷拍的那張留影。」   伏羲疑惑,而後道:「那東西啊,好啊,要是他能給我整出什麼花活兒的話,這東西我會銷毀的。」   「不不不,不是銷毀。」   青衫女子獻露出微笑:「是我要。」   伏羲道:「好啊……」   「我倒也看看,那小子還能搞出什麼事情。」   ……………………   「咳咳,呸呸呸!」   完全不知道伏羲和青衫女子獻的賭約。   衛淵現在從那種倒黴的雞蛋殼裡掙脫出來。   然後那一片混沌的天空就狠狠地砸下來,儘管那只是初生的天空,儘管那只是小世界的上空概念,但是被這玩意兒砸一下的話,現在只是真靈的衛淵也不會好受。   所以只能雙手支撐著天空。   雙腳踏著大地。   而這個時候,衛淵終於從那種時空傳說的負面感覺裡出現,他並不知道伏羲把自己扔到了哪裡,但是這不妨礙他通過伏羲之前說的話裡猜測出結果,這傢伙在把自己丟出來的時候問了句,你知道盤古嗎?   這是把自己扔到某個邊陲還沒有開闢的小世界裡做類似盤古的職責?   撐天拄地撐上個幾百幾千幾萬年,還有掌握不了概念的?   衛淵的臉色都有些發黑。   盤古這個神話人物是複合型的,但是故事裡面盤古是神州神話裡,唯一一個開天闢地以後死了的,身體化作了山川河流,這也很好理解,高位存在死去之後,蘊含龐大能量的屍體化作了一個新的生態圈。   就和鯨落生態圈一樣。   所以盤古的故事就是,一位可憐的社畜撐天拄地加班了一輩子。   然後掛了以後變成了其他生靈養分的故事。   要加班?   珏還在人間你讓我在這裡加班?   衛淵深深吸了口氣,撐天拄地這活兒不是人幹的,要麼就會過勞死,身體靈氣溢散歸入天地,要麼就會和老伯,和重那樣,太久無聊憋得荒,最後變成了大荒樂子人。   哪個都很慘。   衛淵只能夠盡力地去看著撐天拄地的概念變化,去琢磨流轉的氣息。   但是這樣的事情是很枯燥乏味的。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伏羲那傢伙故意的,幫你和坑你這兩件事情,完全是可以共存的,尤其是在那個人渣和蛇渣混合體的眼裡,否則的話,他就會把自己放到一個更適合觀測的地方,而不是來這裡打苦工。   這傢伙,好像很記仇……   衛淵覺得有些疲憊了,連帶著感悟撐天拄地都有些有心無力。   得找個地方支撐一下……   衛淵環顧左右,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伏羲把自己扔到了哪裡,不過,畢竟是剛剛誕生的小世界,自然是荒僻的,伴隨著撐天拄地的進程,這個小世界會逐漸穩定下來,五行之氣相生相剋,世界的邊界會擴大。   這需要過程。   衛淵只想要儘快地完成,然後趕回人間。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過去。   找東西支撐一下……不行了,太累了得緩緩,長安劍?不行不行。   現在的天空還沒能徹底穩定下來,長安劍不得戳出個窟窿?   衛淵左思右想,終於眼前微亮,找到了地下,他微微屈膝,吐氣開聲,一聲暴喝,將孕育而出,尚且沒能穩定下來的天空直接朝著上面撐起,趁著天空落下的一瞬間,猛地拂袖。   袖裡乾坤——瑤池!   轟然巨響。   巨大的瑤池宮殿出現在這裡。   這是和衛淵自我靈性綁定的法術,是禹王藉助諸神之力將共工封印之後,修建的行宮,比起這個小世界的位格只高不低,一瞬間,滾滾清氣溢散而出,直接把這個世界撐開來。   衛淵死死盯著這個世界的變化。   劇烈的世界法則變更,天空和大地飛快地穩定下來。   而後被這一座瑤池行宮支撐著。   很好……   這樣就輕鬆多了。   衛淵鬆了口氣,只是低下頭,看到那個倏忽二帝之前給自己準備的歸墟令牌摔了下去,這東西和長安劍一樣是綁定真靈的,被伏羲一起送了回來,剛剛落下去,鑲嵌在了一塊石頭上。   結果因為剛剛世界驟然擴大,這塊石頭也變化做了山脈。   因為原本的石頭,只是因為世界還沒有穩定下來。   元氣都是濃縮著的。   就被這玉牌給砸扁了。   現在世界被擴大,那石頭也旋即變化,整體性地擴大了千百萬倍,化作了一座山脈,只是這山脈連綿,氣勢恢宏,大有世界之脊的模樣,就是一側被壓扁如同巖壁。   衛淵也不在意,直接將這瑤池行宮放在巖壁下面。   遮風擋雨。   以瑤池行宮之上溢散出的恢弘元氣支撐天地,他就在這裡盯著天地法則的變化,然後再嘗試自己去支撐天地,在精氣神和真靈最好的狀態去感悟撐天拄地之概念,等到有所感悟的時候,就再換瑤池行宮支撐,自己再思考反思。   只是這樣的事情總歸是很無聊的。   衛淵閒得無聊在後面開墾了大片大片的菜園子。   想著等到領悟撐天拄地之後自己肯定要回人間,但是這邊也不能荒廢了。   到時再過來收菜也好。   嗯,從這裡去人間似乎需要點時間,一來一回普通菜搞不好爛了。   種下點靈藥好了。   年份多點無所謂。   這瑤池行宮原來是那駁龍住著的,衛淵在裡面發現的許許多多的菜譜,還有些奇怪的書籍,看到日記裡寫著駁龍如何如何努力學習廚藝,如何如何去偷偷用電腦報網課,如何成為新東方廚師學校第一名。   去蜀地學習火鍋技巧,去中原學了魯菜。   甚至於還跑到東北學了燒烤。   變化形態,藏了蹄子去當了好長一段時間的主廚,努力攢錢。   其努力和奮發向上,簡直讓人讀了落淚。   衛淵都覺得有些感慨,在搬走這些的時候,看到下面一封日記,想了想,打開來看看,這日記裡又是寫著什麼:「啊,後來者,在你看到我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變成了一頓小燒烤……」   駁龍的日記語氣唏噓而滄桑:   「可惜啊,我一路謹慎,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進事。」   「終究還是隕落。」   「但是,你可知道,本座當年,可是一角捅死人族戰神的存在啊。」   「後來者,我把我的寶藏都留下來了,去吧!』   「去追尋我的收藏!」   「那是最具價值的東西!」   衛淵心中升起好奇之心。   這傢伙……   什麼寶藏?   是菜譜還是調味品?   衛淵疑惑,神識一掃,最後在床底下搬出來一堆的書籍,似乎被極為珍惜地保護好,眼神掃了一眼——   《粘稠の觸手,人馬娘·鎮魂曲!!!》   《十八の禁制,賽馬娘的……》   啪!   衛淵面無表情把書合上,掃了一眼。   看到了足足差不多一卡車那麼多量的書卷。   明白了。   驅使著那頭駁龍馬努力學習的原因不是恐懼,是色慾。   五指一握,直接燒了個乾淨。   接下來的時間裡面,衛淵的日子逐漸變得無聊起來,看支撐天地,到處探索,回來搬東西,種菜,最後甚至於淪落到了把好吃的物種養起來,撐天上班,下班打卡,種菜,而在衛淵百無聊賴地在自己都不知道的上古時代種田發育的時候。   遙遠的未來,在伏羲觀測的歲月之中。   玄武找到了前往人間的方法。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第799章阿淵,伏羲:我謝謝您啊!   在萬法終末之地,青衫女子獻和伏羲做了約定。   女子在起身離去的時候,聲音頓了頓:「你把他扔到了過去的小世界裡的話,不會被那個時代的崑崙注意到嗎?遠古崑崙,坐鎮十方內外,雄踞三千世界,勢力之強,尤甚於大荒一籌。」   「那傢伙身上,可還有著一縷來自這個時代的崑崙神性的。」   她提醒。   伏羲懶洋洋道:「不會的。」   「或者說,【過去】的【崑崙】,一定會察覺到。」   「但是開明仔被契捅爆了頭,現在權能受損,他的能力坐鎮十方,也相當於十方共享,連帶著過去的自己都受到了一絲絲幹擾和影響,這一絲絲影響足夠細微,甚至於無法幹擾祂的實力,但是也足夠瞞過去了。」   「西王母性格隨意,而陸吾,只要不入崑崙界域,陸吾不會管其他人,當然,如果這小子作死地跑去了崑崙,跑去大荒,恐怕會被三尊十大巔峰出手直接鎮壓,搜魂奪魄,徹底死在那個時代。」   「他們三個聯手的話,約莫和我跟阿媧聯手差一籌而已。」   「老不周都得重傷。」   「畢竟,崑崙神性外溢,這可是巨大的事情。」   「而那個時代的西王母,還是執掌天厲五殘的第一兇神和第一戰神,連開明和陸吾都是她的輔助,雖然我覺得那時候的陸吾應該始終得拉著西王母,省得殺孽太重就是。」   「開明的話一定會暗地裡撩撥。」   伏羲斂眸,難得嘆息一聲:   「那是純粹以力量稱雄的年代,弱者想要追尋那一線的天光生機,必須要拼盡全力,不過,我把他扔到了崑崙勢力都看不上眼的低等級世界,那個世界存在上限,無法孕育過於強大的東西,所以也不會引來注意。」   「目標是讓他看清楚天地變化,掌握不周功體而已。」   「所以,完全不用擔心這一點。」   「獻,你是不是太過於擔心他了?」   青衫女子神色不變,面容綻放微笑:   「畢竟可是事關於我們的契約。」   伏羲搖頭笑道:「不過是一個小賭約。」   「有必要這麼在意嗎?」   青衫女子獻不置可否,似乎隨意道:「只是不想輸而已。」   ………………   「已經找到了人間的坐標點,但是之前出現了大戰,現在想要進入,沒有那麼簡單……」   戴修能被玄武從歸墟上拉了回來,此刻玄武正在緩聲開口說著進入人間界的打算,玄武看了一眼走神的戴修能,道:「有什麼想法嗎?」   「大戰?」   戴修能下意識回答了下,道:「啊,就是,西王母和共工的那戰?」   「是。」玄武微微頷首,道:   「道門【玉帝】,也有參戰。」   道門【玉帝】………   戴修能嘴角抽了抽,已經沒有辦法給出反應了,下意識摸了摸腰間口袋,嗯,歸墟特產的速效救心丸已經嗑完了,有心再換取一瓶,可是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漲價的救心丸,還是忍住了。   「我覺得,我們可以嘗試利用下歸墟的體系。」   戴修能冷靜下來,喝了口靈茶,一邊認真修行,一邊道:   「歸墟有萬界同道,我們嘗試接一個去人間界拉新人的活動。」   「提前把邀請函隨機扔出去。」   「然後真武大帝您在遮掩天機。把歸墟的陣法屏蔽掉,這個時候雖然歸墟那邊沒法看到我們在做什麼,但是任務通道已經打開了。」   「我們就藉助歸墟的力量去人間,就算是被發現了,這黑鍋也是歸墟背著的,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而要是沒有發現的話,我們還可以白嫖一次歸墟的任務獎勵。」   「我們利用了歸墟的體系便利,完成了咱們的任務。」   「黑鍋他們背。」   「它還得給咱們錢。」   戴修能說完,吐出口氣,有些得意,有些惆悵。   這是何等的歸墟底層修士的經驗啊。   簡直經驗豐富到了聞者落淚,聽者傷心的地步。   但是玄武很快認可了他。   「儘快吧……」   玄武緩聲道:「在北海的亂事,徹底炸開之前。」   「是!」   戴修能伸出手,將兌換來的歸墟邀請函扔出去。   ……………………   人間界·蜀地。   「老師,您管管他吧,您看看這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雖,雖然吧,我們的營業額有翻倍,但是,但是也不能這樣搞吧?這樣都成什麼了?馬戲團嗎?!」   姬江玉哭喪著臉在打報告。   這裡是人間的熊貓培育中心之一,兼具了對外展開,允許來遊玩的功能,但是現在姬江玉簡直是無語凝噎,自從之前那個突然空降的高大飼養員出現之後,整個熊貓育種中心畫風就一去不復返。   她在窗戶上往外面瞄了一眼。   假山上,遠比三個月前雄壯的熊貓頭頭站在假山上。   不知道那個高大的男人怎麼餵養的。   這隻本來體型就大的熊貓這幾個月吹氣一般地狂長,餵豬都沒有這麼離譜的,體長五米,頭顱揚起的時候,距離地面三米,毛髮從短毛變成了部分長毛,獠牙似乎變長了些,但是卻沒有了絲毫兇氣。   站在那裡,幾乎像是異獸一樣。   「好!」   「很有精神!」   身材高大,肌肉賁起仿佛人類極限的男人大聲道:「今天陽光正好,小子們,操練起來!」伴隨著破鑼般的嗓門,一隻只熊貓從住的地方走出來,動作頻率相似,最後齊齊地在那男人身前排好隊。   「來,打拳!!」   「打不完的沒有盆盆奶喝!」   「練好武功,淦爆姬軒轅!」   伴隨著那男人的嗓門,一隻只黑白糰子人立而起。   以詭異的畫風嗷嗷叫著鍛鍊。   而那高大男子和長得和異獸一樣的食鐵獸站在高處,神態莊嚴,像是君王檢閱軍隊。   「一!」   「二!」   「一!」   「啊啊啊,我受夠了!」   姬江玉收回視線,捂著臉,無語凝噎。   我叫姬江玉。   好像是軒轅黃帝的後裔。   我工作的地方多出一個大隻佬。   現在,整個育種中心的畫風都跑偏了,但是為什麼營業額居然翻倍了?為什麼啊,我不理解!   姬江玉把報告寫完,最後失魂落魄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然後看到了一封奇奇怪怪的黑色信箋,散發著玄妙的意味,像是邀請函一樣地躺在了自己的書桌上。   而在姬江玉的書桌上出現了一封信的時候,戴修能和玄武也趁機從歸墟體系之下,抵達了人間界,以玄武的無上法力,跨越空間,練氣屏息,在戴修能的指引下,直接奔向了武當山。   雲氣浩瀚,武當山上氣機鼓蕩,不似凡間,當走在人間的臺階上,看到周圍的風景的時候,戴修能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想要哭的感覺,甚至於有種想要跪在地上,親吻大地的衝動,但是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這裡就是武當山。」   「北極真武蕩魔大帝的道場。」   戴修能帶著他往上走,一步步走上去的時候,心境逐漸平靜下來,玄武神色平靜,武當山弟子正要上前來詢問,卻見到了黑袍道人腰間的真武劍,神色一怔,想到了這幾日掌門的命令,面色大變,一下敲響旁邊的銅鐘。   噹噹當的聲音震蕩雲海,白鶴盤旋。   玄武似有所感,立足於此,往前看到雲海浩蕩分開,七十二峰沉浸於雲氣當中,玉磬銅鐘,蕩滌心境,一名名身穿道袍,佩戴武當劍的道人步步走出,神色莊嚴,齊齊道:   「武當門人,見過祖師!」   長劍齊齊出鞘,劍鋒凌厲,武當太極劍式展開,一柄柄劍劍鋒抵著地面:「賀祖師,終證真武之名,位列北海之極,近乎長生不滅,得大自在果!」   「賀祖師,終證真武之名,位列北海之極,近乎長生不滅,得大自在果!」   數百人仗劍齊賀。   雲氣盡散,仙鶴盤旋。   那並非是玉磬,而是武人叩劍輕音。   哪怕是戴修能都心神震撼,恍惚失神,而原本只是分身的玄武眼中也在剎那出現了一絲恍惚,沉默了下,五指握合,磅礴氣機勾勒武當山氣運,錚錚錚的鳴嘯聲,一柄柄有太極紋路的武當劍飛出,在天空中豁然匯聚。   劍鳴呼嘯,猛然落下。   齊齊倒插入了武當山演武臺上。   化作一太極圖。   整座武當山都震顫數下,一股氣浪,緩緩溢散,武當山道人齊齊失神,趙通玄心臟瘋狂跳動,口乾舌燥。   黑袍道人緩步,登上武當。   心境平復,一番後輩弟子見到祖師之後的熱淚盈眶,當北帝玄武要去翻閱典籍的時候,在那樹蔭之下,看到一名面容清雅的少年,身著白衣,手持羽扇,微笑道:「北極真武蕩魔大帝,亮,候之久矣……」   「您的困惑,將由我來一一解答。」   ……………………   少年的袖袍裡面,是衛淵給阿亮的家書。   和給老天師的不鳴則已,一鳴救心丹的信箋不同。   也和給珏的書信不同。   給阿亮的信箋裡,衛淵把發生的事情老老實實原原本本都寫了一遍,少年謀主仿佛看到了當年也曾經當過遊俠當過將軍的玄德,大概的意思都是一樣的——   亮啊!   捅出簍子了!   救命啊啊啊啊!阿亮開盾!快開盾啊!   斬殺禺強,又有玄武分身引誘之術,比起阿亮之前的推算已經好得太多太多了,不過,這也是少年謀主所習慣的事情,戰將有戰將的天職,謀主也有謀主的責任。   這一次他基於衛淵的戰略計劃,還強行推遲了之前的某些計劃,畢竟,這可是難得的驚喜啊。   阿淵,你給我驚喜,我也還給你一個……   少年謀主帶著微笑,邀那位北帝玄武進入靜室,玄武一眼就看得到那少年的實力很弱,弱小得不可思議,端起茶,喝了口,道:「你知道,我想要明白什麼?」   當然是明白你這個身份的問題了……   等等,這個反應,難道說,還有其他的變數?   阿亮若有所思,微笑著吐出一個不會錯的回答:「身份。」   身份……果然知道?   玄武抬起頭,緩聲道:   「你知道玉虛那位的身份?!知道玉虛宮的所在?!」   玉虛?阿淵你還真的能扯啊……   少年謀主神色不變,心中念頭急轉,若有所思。   看來,出於某種原因,玄武將阿淵當做了玉虛。   現在是詢問玉虛的來歷……呵,看來是有三五分相信,一半是懷疑和不敢置信的情況,嗯,也很正常,不可能立刻就深信不疑,哪怕是親眼所見,心底都未嘗不會留下幾分懷疑,何況在還是道聽途說。   看來阿淵是利用信息差在玄武心底構築了【玉虛宮】的虛假概念。   衛淵的信箋裡寫了的,他希望靠著北海天道把人間天庭大陣底蘊補出來,少年謀主直接忽略了這一點,嘴角微微勾起。   嗯,放心吧,阿淵,你的玉虛這個謊言我就先幫你補好了。   不用謝。   至於目標?放心,北海會成為人間的戰略地的。   安心,我很懂的。   少年謀主微笑道:「玉虛宮所在,還不是您現在需要擔心的事情。」   玄武皺眉,心中對於玉虛處於相信和懷疑並存的狀態。   少年謀主羽扇抬起:「您現在需要擔憂的,難道不是北海的亂事嗎?北海也執掌有諸多的小世界,有各大部族,此次亂事將起,難道作為新的北帝,您不該平定此事嗎?」   新的?   他知道!   玄武心中震動,緩聲道:   「……確實,但是這和本座想要知道玉虛的情況,並無關係。」   「是嗎?」   「請容亮先賣個關子。」   「委實是此事對於尊下更為重要。」   少年謀主灑脫道:   「北帝之前假死,諸多的大部族都各自為將,彼此打算相互爭鬥,割據為王,而您只要一出手,便會暴露你並非是原本北帝的事實,不知道,北海軍隊尚且還剩下多少?」   「是否能在您不出手的時候,壓制住整個北海波濤?」   「畢竟,北帝假死,只是釣出了些許的北海勢力的不臣之心,實在是虧了,若能夠將其餘三海之帝也引入其中,閣下再以逸待勞,堂皇出手,才是最大戰略成果。」   玄武緩聲道:「軍陣?數量很多,但是沒有用,禺強在的時候不需要這些軍隊,他們只是為了表示莊嚴的儀仗而已,其中水族,妖族,兇獸,神血一脈,人族,紛雜。」   「沒有誰能掌控如此繁雜的兵種,他們在一起不互相爭鬥就是好了,何況是聯手……」   「那卻未必……」   少年謀主微笑,閒談之時,聽到腳步聲,起身拉開門。   身材高大的持戟青年。   盯著黑眼圈懶懶散散打著哈欠的落拓遊俠。   還有咬牙切齒的少年冠軍侯。   少年謀主轉過身,羽扇微收,看向玄武:   「北海亂象,群雄蜂擁而起,這是戰局,也是最好的機會了,北海出亂,其餘神代三海定然出手,此為大爭之局,北帝可願意看一齣好戲?」   「好戲?」   「是啊。」   微俯身的少年抬眸,眸光澄澈,笑容溫和誠摯:   「這也是我對北帝冕下剛剛的回答了,關於玉虛的回答,關於玉虛是否是真實存在的這個疑問,這一戰之後,您的心裡就會明白了,因為事實,永遠比語言更值得信任,戰績,比傳說更具備價值。」   「此戰,請將北海各族的軍隊交給我等……玉虛一脈!」   玉虛?!   玄武瞳孔收縮。   看到那少年背後是持戟的青年,是打哈欠的落拓遊俠,還有個毛躁的少年。   看上去沒有一個會打仗。   少年謀主微笑道:「是的,這一次,我背後這三位玉虛弟子。」   「會下山歷練,證明,玉虛宮的傳承真實不虛!」   兵仙,霸王,冠軍侯!   阿淵,我會幫你把這做假成真的。   以荊州變季漢,我很熟的。   專業對口。   等你回來,你會看到,玉虛之名,響徹天下。   不用謝。   PS:今日第二更………… 第800章玉虛宮正在穩步前進,以及,衛淵的   客人   玄武最終還是將信將疑地點頭同意了眼前少年謀主的要求,其實這幾乎都不算是什麼要求——用行動去證明玉虛宮的存在,自然是比起空口白牙,更為讓人信任。   而玄武付出的,也只是稍微等待一段時間而已。   這件事情,對他有利。   玄武無比確信這一點。   等到玄武離開之後,少年謀主似乎是鬆了口氣,然後看著項羽和韓信,微笑道:「二位的實力遠在亮之上。」   「亮就不多說了。」   項鴻羽點頭平靜道:「武侯客氣。」   韓信一隻手掏耳朵,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客氣話就免了。」   「諸葛武侯的誇獎,絕對就代表著利用。」   「你這個人實在是太會利用一切了。」   武侯微笑不答,然後親自上前,給少年冠軍侯整理衣領,緩聲道:   「你的經驗雖然留存,但是本身的性格和記憶,畢竟都留在了十七歲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年輕氣盛,你和那兩個不一樣,秦末,是神代最後的瘋狂,所以你還是第一次踏入神代的戰場,要小心。」   「之前的經驗,還有對你的教導都記得。」   「不可以輕易被敵誘導,但是卻也不能不在意,只要記住兵者詭道就足以……」   少年霍去病都有些受寵若驚。   謀主的手掌按在他肩膀上,霍去病感覺到了那種分量。   而後,武侯的微笑溫和道:「你如果沒能掠得戰果的話。」   「也是我教導不周,所以我會十倍百倍地幫你補課的。」   「另外蘇玉兒姑娘也會被我送回青丘國。」   冠軍侯身軀僵硬。   仿佛看到武侯那張溫和微笑著的臉上冒出了的黑色煞氣。   這一瞬間。   少年名將的心底充斥著無畏的勇氣,充斥著對戰場的渴望,但是卻絕不是對於戰場的狂熱,現在在他背後趕著他的,是武侯那仿佛補課惡鬼一樣恐怖的溫和微笑,還有被三個怪物圍繞在一起加班補習的『恐懼』。   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沒能拿下戰果的時候,眼前三個傢伙的表情了。   哈?!   這樣都能輸?   不能夠啊。   看來平時操練的不夠啊,先去和霸王打三個小時。   打完之後和韓信演武布陣一百次,再和武侯謀略手談三個小時。   會死的。   絕對會死的……   被累死。   少年的心中,一瞬間充滿了戰鬥的勇氣,這勇氣一點都不少年,一點都不澄澈,裡面塞滿了三個骯髒成年人的惡趣味。   韓信翻了個白眼。   看著渾身戰意蹭蹭蹭往上冒,握緊長槍咬牙切齒的少年冠軍侯。   激將法?   對霸王用虞姬,對我用劉季,對這小子則是溫和藏刀子。   嘖,這傢伙把激將法的技能點點滿了吧?   要是沒有人護著,出門一定會被套麻袋揍一頓的……   韓信轉身,兩個黑眼圈重得要死,項鴻羽和他一起走出來,哪怕是他們看著那武侯強行給少年冠軍侯疊buff,都有些於心不忍,項鴻羽沉思,道:「你剛剛說,武侯的誇讚是有代價的。」   「那麼,他的冷嘲熱諷……才算是正常嗎?」   「當然也不是。」   韓信回答:「我看過他的兵書,他要求自己無論喜怒都有戰略目標,不以無物之喜,無物之怒,喜怒都是他達成目標的時段而已,這樣的人,已經將一切都利用到極致。」   「那什麼才代表著他的真正幫忙?」   「諸葛武侯的真心實意,呵,兩個名字。」   「一個衛淵,一個劉玄德。」   韓信回答。   項鴻羽道:「沒有劉禪嗎?」   「哈哈哈哈,劉禪?」   頂著黑眼圈的韓信像是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得前俯後仰,最後道:「你不看看那句話,那什麼來著,『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   「這句話也就是他的文筆好點,換成劉季那小子,就得這麼寫了,咳咳,你個小癟三別以為我們真願意跟著你,要不是當年你老子對我特別好,現在他還早早就沒了,老子才懶得理你好吧?」   「這傢伙,寫這個東西的時候都老了吧?」   「這張嘴可真是厲害,牢騷也發了,還讓人覺得特別感動……」   韓信感慨著往嘴裡扔了根煙,叼著煙啪一下點燃。   比起轉世之後的項鴻羽,這個來人間幾個月的傢伙更像是個現代人。   抽菸喝酒熬夜蹦迪。   整日裡不見人影。   簡直就是個強化版本的街溜子。   啊不,相比起項羽的貴族子弟,劉邦的小地方官吏,韓信是連飯都吃不起的遊俠,而秦末的遊俠,就是古代街溜子,他和劉邦之間的緣分,簡直就是神代最強的兩個街溜子的惺惺相惜。   至少前期是這樣的。   所以當後面,韓信仍舊秉性不變,覺得大家兄弟你的天下有我一份。   劉邦卻已經蛻變成了神州歷史上第一階梯的君王。   所以韓信必死。   項羽看著那個仍舊不曾變化過的遊俠,道:   「你這段時間在做什麼?」   韓信叼著煙,道:「看書啊,兵書,戰例,我們死後神州內外發生了這麼多的戰爭,也出現了太多太多稀奇古怪的經典戰法,果然,這種戰爭藝術還是需要時間成長的。」   「看了多少了?」   「多少?」   韓信笑了下,。   他掐滅了煙,指了指自己的頭:「全部。」   遊俠回答,天色漸晚,這個頹廢青年的眼睛比天空都要幽深,讓項羽想到過去的歷史當中,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以及和最後全天下兵法最強的兩個人的絕世一戰,而此刻的韓信眼底,是他第三次見到這樣的光芒。   遊俠回答:   「人族數千年的所有戰場,一切的兵法戰陣。」   「皆在於此了。」   ……………………   數日之後,人間的所謂玉虛宮門人抵達了滔滔北海。   本來這應該是漫長到需要以十年二十年乃至於百年跨越的距離。   但是這種距離在北極真武大帝的力量面前並不算什麼,直接就回去了,這一種能力被韓信記了下來,項鴻羽是最不感興趣的,而少年冠軍侯是對這樣的能力最感興趣的。   戴修能嘴裡哼著愉快的小調,在自己的歸墟房間裡面打開了買回來的特產,好幾箱泡麵,哎呀,在歸墟諸天萬界裡面闖蕩的時候,最想念老家的東西就是這玩意兒了。   有時候在鳥不拉屎的地方看天修行,要是來碗泡麵,那可得勁兒。   撕拉……   並指一划,直接把箱子打開。   戴修能愣住,「這怎麼回事?!」   「怎麼明明是紅燒牛肉麵,箱子裡裝著的就是老壇酸菜牛肉麵?」   「離譜?」   他撕開其他的箱子,其他都是這樣,裡面慢慢的都是老壇酸菜。   「???」   離開人間許久的戴修能疑惑地給自己泡了一碗老壇酸菜,拿了一份方便滷雞蛋,然後還有王中王澱粉腸,泡麵三合一王炸組合,還給自己的隊友強推這樣的搭配:「吃啊!你們吃啊!」   「這面都泡好了,我告訴你們啊,我那時候,認知的人常這樣吃。」   「我覺得不對勁……」   青衣少女咕噥著。   戴修能大怒:「怎麼得?我還能給你下毒了?!」   青衣少女衝他吐了下舌頭,這是玩鬧的,但是當阿柳用歸墟的檢測功能一掃的時候,聲音回答:「具備一定毒性,請勿使用。」   戴修能:「…………」   青衣少女:「…………」   少女雙手抱胸,蹬蹬蹬後退,滿臉警惕:   「隊長,你終於要暴露你的禽獸面貌了嗎?」   「不行行不行,雖然你對我很好,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接受,請你能在我突破境界之後再暴露你的禽獸面貌嗎?那個時候我可能不會跑,但是也不一定,也可能那個時候我也有其他的理由總之現在不可以。」   戴修能嘴角抽了抽,反手一掌將老家特產拍碎,滿臉茫然道:   「……我離開人間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那位看上去像是海王的青年嘴角抽了抽:   「您二位能別餵狗了嗎?」   「隊長,出大事了!」   「怎麼了?」   「演武場,那幾位客人已經去了演武場了!」   演武場匯聚了北海水族,神族,以及妖族,今日是為了見見玉虛宮的三人,見見這三個從天而降的統帥,祂們眼中滿是不屑,畢竟來到這裡的只是三名看上去尋常不過的青年,一個隨身帶著一堆的畫卷,上面畫美人和一種虞美人的花。   一個懶洋洋的像是十天十夜沒睡覺。   另一個完全還是個少年崽,似乎是害怕上戰場,渾身顫抖。   來之前三人已經開始了爭鬥。   韓信打了個哈欠,提起精神,道:「雖然說,我們之前的立場是彼此敵對的,但是吧,現在和那時候不同,你不是楚王,我也不是王侯,小傢伙你也不是漢室大將,這一次,我等就以炎黃玉虛的名義參戰……」   「你們之間,其實是一個陣營吧?」   項鴻羽認真道:「畢竟你是劉三兒的馬仔。」   韓信面容僵硬了下,道:「項鴻羽,你是我的副將。」   「是,沒關係,畢竟你曾經當過劉三兒的馬仔。」   韓信深深吸了口氣,道:「這一次,做我的將領感覺如何?」   「那你當劉三兒馬仔的時候,感覺如何?」   「…………」   韓信咬牙切齒怒道:「你好?你不是死在那個劉三兒手下了?!」   項鴻羽冷靜而理智:「可你是死在劉三兒的女人手裡了?」   「我死在萬軍中,你是被宮女用竹竿子戳死的。」   韓信:「…………」   猛地轉頭,看向漢室名將霍去病,道:「小傢伙你說說?!」   霍去病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兩位對於漢代的名將們來說,簡直就屬於傳說當中的傳說,和高祖爭鋒天下的傳奇,而他現在還在處於被武侯威脅之後的緊張當中。   下意識開口道:「霸王您當年是楚王……」   「而兵仙您當年先是齊王,後來也被封為楚王。」   他思緒逐漸清晰,下意識想到了那位叫做伏特加娘娘的小姐姐說的話,下意識脫口而出道:「兵仙您先是霸王的執戟郎,後來卻也搶了霸王的楚王封號,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下克上的NT………」   啪!   啪!   楚霸王和淮陰侯的手同時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霍去病感覺到了頭皮發麻,一左一右兩個男人散發出仿佛惡鬼一樣的眼神,背後仿佛有少年武侯微笑著的眼神:「你這一次,拿不到勇冠三軍的功勞,你就完了。」   韓信幽幽地回答。   然後轉身看向被匯聚來此的諸多北海軍隊的將領,道:「那個什麼,麻煩大家過來一下,寫一下表格。」   沒有人回答。   韓信撓了撓亂糟糟的黑髮,道:「沒有人嘛?」   「來填一下表格好嗎?」   當戴修能奔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韓信第三次要人填表格,這一次終於迎來了哄堂大笑,一名高大無比,具備有遠超過韓信修為的神靈血裔伸出手指指著韓信,不屑道:「你個凡人,有什麼資格對我們下命令?」   「我好像是你們現在最高統帥啊。」   「最高統帥,哈哈哈哈哈哈哈!」   巨大的演武場哄然大笑,所謂的北海軍隊,只是各族匯聚在了禺強麾下的儀仗,都是些貴胄子弟,桀驁不馴,有權有勢,戴修能只覺得頭皮發麻,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稍微能和這些大族弟子說上話的。   再說了,這幫傢伙作威作福了幾百年,突然來了頂頭上司。   誰也不樂意啊。   這時候戴修能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緩解這樣的局勢。   那名神靈血裔伸出手指戳了戳韓信心口,冷笑數聲,道:「老子可不在意你!走,喝酒去!」他轉身,得意大笑,擠眉弄眼,而其餘的統帥們也都敬佩他這樣的膽量,這樣的下馬威。   才走半步。   錚然的鳴嘯聲音陡然在此地炸開。   肅殺,冰冷,霸道至極的氣焰暴虐而起。   故意給了下馬威的神靈血裔身軀僵硬。   兩柄劍交錯著鎖住了他的脖頸。   項鴻羽,霍去病神色漠然。   下一刻,劍鋒幾乎毫不猶豫地斬過,一顆碩大首級被鮮血衝起,鮮血的味道豁然逸散開來,那些北海將領瞬間鴉雀無聲,韓信往後坐下,抬起頭,道:「我說,我是最高統帥,你們應該知道。」   一身肅殺,猛烈,以及,堪稱傳說當中都無法形容的統帥率。   如同狂風一般席捲了整個北海的軍部。   以北海兵符為令,直接能夠嘗試和整個北海神代軍隊全部共鳴。   他似乎能直接統帥整個北海的大軍,甚至於,還不止……   那種遊刃有餘的恐怖統帥率,以及粘稠仿佛實質的殺戮血腥氣息沖天而起,毫無疑問,這是那種萬年的歲月裡才會誕生一個的絕代名將,剛剛的畫家反手將劍扔下,手中的墨色長槍暴虐鳴嘯。   就連那稚氣未脫的少年,身上都爆發出了北海諸將無法匹敵的銳氣。   一左一右,齊齊踏前半步。   於是氣焰瞬間沖天而起。   這是絕世的名將!   而且是三個!   三個完全是不同類別的,統帥,衝鋒,強攻,三類頂尖的名將!   居然是一個地方出來的?   整個演武場陷入死寂和恐怖。   韓信往後一坐,懶洋洋道:「全部過來領表格,其中擅長正面強攻的跟著這個大個子,跑得快還認路的,跟著這小傢伙,剩下的全部給我填表格,把擅長的法術類別,種類,種族,全部給我寫在上面。」   韓信看向那邊呆滯的戴修能,看著那邊趕來的北帝心腹。   知道北帝心腹其實也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勞煩諸位了,但是我也全部解決了。」   韓信懶洋洋地斂眸,看著霸王離去,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   「這一次,小傢伙。」   「別跑太近了。」   「……諾!」   ……………………   完全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的衛館主愉快地種田。   而後,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一位身穿鵝黃色長裙,神色溫柔的女子。   PS:今日第一更………… 第801章朋友   身穿鵝黃色長裙的柔美女子正在搜集著自己所需的材料,欲要凝聚萬界厚土之力,以成自我大道,遠離了大荒和四海之處,只在這偏僻外海的角落裡尋找。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日,即便是她的心性,也覺得有些無趣。   這荒古之年的外海,波濤洶湧,世界生滅,星辰起落,第一次看到自然是會覺得壯闊無邊,但是伴隨著時間的過去,總是覺得看到這神代外海也會覺得越來越乏味,畢竟再如何有趣的風景,看得時間太長都會沒意思。   正當她心情煩悶之時,突然遠遠地聽到了一聲喜不自勝的長嘯聲。   柔美女子微怔,在這枯燥乏味起來的外海邊陲之地,聽到還有其他生靈的聲音,哪怕是她都覺得心中好奇,下意識地朝著那邊過去,卻見到一個被隱藏在空間裂隙裡面,幾乎不會有誰發現的小世界。   那長笑聲音正是從裡面傳出。   柔美女子按住心情,以自身的真靈敲擊世界外的障壁,道:   「不知道是何方的朋友,在這裡修行?」   衛淵正在因為在這該死的幾乎沒多少靈氣的地方種出來的第一塊試驗田大豐收而仰天長嘯,相當愉快地正在把菜收了,把果子藏起來,雖然說靈氣水準上連龍虎山的田地都不如。   但是味道還不錯。   衛淵現在是越來越肯定,伏羲這渣蛇把他扔到了一個沒有多少靈氣的地方,就這麼說,這一片天地的規則定死了的,這裡靈氣的匱乏程度和世界的上限,無恥到了哪怕是張若素的天賦,也只是會在百年之後,抱憾長終的級別。   雖然說衛淵也明白,當駁雜的東西被去掉,道理的內核才會清晰。   靈氣稀薄,故而法則的流轉則會凸顯出來。   更容易看清楚。   但是這不妨礙他暗地裡咒罵伏羲。   正當勞累了一天的衛師傅把剛剛採摘下來的果實收拾起來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溫柔的聲音,這聲音似乎是直接和內心交流,是那種無論任何族群都能聽得懂其中含義的文字。   「不知道是何方的朋友,在這裡修行?」   這聲音在衛淵的耳畔迴蕩不休。   衛淵怔住,而後恍惚了下才反應過來,明白這是有人來了,被關了不知道多少年小黑屋的衛淵幾乎是狂喜,放聲大笑,順勢一指,劍術縱橫,於是那身著長裙的柔美女子微微一怔,便看到了天地被一劍分開。   雲氣滾滾散去,青山秀水湧入眼中。   劍氣縱橫入長袖,一身青衫踏波來。   有人放聲長笑:「久居於此,正覺得無趣,難得有客人上門。」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請,請!」   好強的劍氣……   柔美女子訝異,不知道這天地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物,旋即也意識到,這個世界浩瀚無窮,有這樣的存在在世界的邊緣隱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於是兩人見禮,衛淵多少年沒有見到有客人來,相當熱情地邀請柔美女子坐下,然後準備飯菜,柔美女子夾起食物,略有訝異,看向眼前的衛淵,道:「閣下,似乎在這裡修行了,頗多時間。」   何止是頗多時間,簡直是要在這裡憋死了的級別。   衛淵心中吐糟。   但是想起伏羲說過的話,道:「閒散不知道年數,只是這天地初開之時候,我就在此了。」這樣的話,直接迴避了呆了多久的問題,旋即衛淵都有些悵然,伏羲這傢伙把自己扔過來這麼久,人間都不知道如何了。   「原來如此……」柔美女子若有所思。   衛淵自己的姓名沒有辦法告訴對面,索性也就不再問對方的名號,用果子釀造的果酒滋味隱隱酸甜,酒過三巡之後,衛淵問道:「還不知道道友你怎麼會來到這樣偏僻的地方的?」   柔美女子疑惑:「道友?」   「是啊,道友。」   女子性格溫和,沒有追究道這個不明白的文字,環顧周圍,這段時間裡,衛淵只顧著催發瑤池氣運,支撐天地,原本的瑤池宮殿早已經在這個過程裡面變化的破敗不堪,沒有了原本的模樣,只剩下殘桓斷壁。   這也是她推測衛淵在此的時間不短的原因。   只是看瑤池行宮存在的時間,自然不短,至少已經五千餘年的風吹日曬,柔美女子收回視線,道:「只是欲要觀這萬物世界的大地之妙,而後想要尋找自我的道理而已。」   「大地……」   衛淵道:「大地之道?」   他隨口道:「地勢坤,厚德載物。」   只是隨意一言,但是畢竟是後世遵循的對於大地的解讀,那女子微微一怔,口中呢喃這厚德載物這四個字,眼眸微微亮起,而後看向旁邊放著劍,自顧自豪飲的衛淵,道:「敢問,何為厚德載物?」   「嗯?」   衛淵微怔,旋即意識到,這四個字幾乎是神州炎黃,無數思考者對於大地的感悟綜合,畢竟也曾經是道門的真修,曾經跟著夫子修行,衛淵笑著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大地的種種思考說出。   只是他幾乎立刻發現。   在大地這一條大道之上,眼前柔美女子的領悟遠遠超過自己。   甚至於是,遠遠凌駕於自己。   與其說,自己是和她論道,倒不如說,這位溫柔柔美女子在大地的道路上走得遠遠超過衛淵理解的高度,積累了無與倫比的經驗和思考,只是她的思考過於多,所思所想也太繁雜,反倒被自己困住了,需要時間才能走出來。   衛淵所說的話,只如一刀劈落,將她的狀態撕開了一條口子。   於是可以見到晴空萬裡,長河明月。   一次論道,足足討論了不知道多久。   衛淵恍惚回身,那柔美女子似也怔怔失神,許久後,展顏微笑,道:「多謝朋友解惑了,若非是你,我還不知道要在原地逗留多久,才能夠繼續往前走,委實是有勞了。」   「不,和道友的閒聊,我的收穫,可能更大些。」   衛淵回答。   這是實話,眼前柔美女子對於大道的講解,對於大地地脈的運轉,對於衛淵而言,無異于振聾發聵地提醒和指示,作為執掌不周山撐天拄地,崑崙山地脈核心兩類特性的衛淵,現在腦海裡有無數的想法想要嘗試。   那柔美女子看出了衛淵的狀態,衛淵後世數千年輪迴轉世的所見所知,無數炎黃的積蓄也給了她觸類旁通的基礎,也有很多想要嘗試,於是含笑道:「看來,道友也有所悟。」   「那麼今日就此別過。」   「在下可還能夠再來?」   衛淵拱手道:「這是自然,這裡永遠歡迎你的到來。」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在下名為淵。」   柔美女子微笑回答:「你可稱呼我為【後】。」   她的交流是以心印心的法門。   根本不是人間的語言。   衛淵還沒來得及補充,柔美女子已經灑脫離去,當即也不再在意,這個名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後,有這個名號的部族至少有十個,衛淵這一次閉關之後,只覺得自己對於大地的感悟幾乎是吃了炫邁一樣停不下來。   也不知道是花費了多久,恐怕是十年,亦或者百年,才慢慢平復。   那柔美女子後來時常前來,談天論地。   衛淵對於大地的感悟逐漸變強。   連帶著撐天拄地和崑崙山神的特性也隨之提升。   一日提起厚德載物,【後】嘆氣道:「哎呀,真是羨慕,媧皇黏土造人之力,創生之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見識到,你說以大地的話,可以創生嗎?」   衛淵下意識回答道:「媽,咳咳,我是說,媧皇以土造人。」   「是以創生為主,以土性為輔,因土最為中正,可以承載各類變化,【後】你要是有興趣,我們也可以試試看,捏人嘛,很簡單的。」   「是嗎?」   柔美女子笑意溫柔。   而下一次就找來了好多的靈材。   衛淵自己是沒法出門的,但是她可不受到這樣的影響。   很快兩人就嘗試創生之法,衛淵之前已經點化過神獸青鳥,這一次滿心覺得自己一定能夠成功,可惜,始終失敗,而【後】也一直沒能成功,但是她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厚德載物,人也是萬物之一,自然可以。   衛淵聽得咂舌。   這是打算以厚土為核心,承載萬物。   大有涉及萬千大道的大氣魄。   衛淵可沒有她這樣的雄心,作為打算種田,然後儘快頓悟回老家的衛館主,現在只是覺得頭痛,因為和眼前柔美女子的相識,他在大地之道的領悟速度,那完全可以說是被祖師爺扛著往前飛奔的級別。   而也是因為過去那幾千年不斷轉世的所見所知,才能勉強跟上眼前柔美女子的節奏,後者性格溫柔,每次都會照顧到衛淵的節奏,而衛淵也很坦然,將自己的劍術精要,全部告訴了這位柔美女子。   那是絕對巔峰的技,和推演至極限的勢。   【後】知道這一本劍術精要的價值,面容微怔,旋即推辭。   「這,這太貴重了。」   「你這樣就太見外了啊。」   「我相信,你的力量一定可以模仿媧皇創生之力。」   青衫白髮的道人笑著說道:「所以,不必拒絕。」   「這樣,若是你往後真的創造出了某個存在,以厚土之力,創生為靈,這樣了不起的事情,那你就將我的劍術精要,全部送給他吧,當做劍術的啟蒙,作為你我友情的見證。」   「你所創造的靈,走我領悟的劍道。」   「而我也期待著,祂會不會在這一條道路上,走得更遠,走出屬於他的方向,如此,才有萬千的可能和足夠精彩的變化,也算是不負你我,相交一場。」   【後】面容微怔,這才緩緩點頭,收了下來。   「你心情不好,可是修行遇到了瓶頸?」   衛淵嘆息,道:「我在嘗試修行的道路上,需要天地的概念,現在大地的領悟,倒是厲害了,可惜啊,對於天的認知,還差了太多……」   「這樣麼……」   【後】認真點了點頭,道:「我會幫你的,你等著,我去問一位前輩,祂應該能解答你的困惑。」   衛淵沒有放在心裡,點了點頭,一邊努力修行,一邊種田。   順便還得慢慢修理瑤池行宮。   以前自己的話,根本不在意,可是現在朋友常來的話,還是這麼馬馬虎虎,就實在是太丟人了,神州禮義之邦,這樣的待客之禮都沒有的話,夫子會抽死自己的。   在那之後很久很久,柔美女子都沒有再來。   衛淵只覺得悵然,卻又無法離開這裡去尋找。   而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女子卻已經不辭辛苦,以最快的速度嘗試跨越了漫長的水域,歷經了一處處危險,此刻她大道未成,雖然已經是十大巔峰之下的最強,但是終究還是有威脅到她的存在。   最終她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靠著一個人情見到了自己想要見的存在。   聲音溫和無奈,似乎是天地共振發出的,帶著一種難言的蒼茫:「小傢伙,你來這裡,消耗掉當年我對你的承諾,居然是為了旁人?你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這是我的朋友。」   「好吧好吧,你說說看,他想要問什麼問題?」   神色溫柔的柔美女子回答:「天道。」   「十大巔峰當中,伏羲掌握的是天機,而帝俊通曉的是命數星空,都不是純粹的天,混沌未分,天地不化,是所謂鴻蒙初始。南海是顯明之方,北海是幽暗之域。在這三界八荒,四海崑崙之中,唯獨您才有資格談論天的道理。」   「混沌前輩。」   那天地共振的聲音無奈:「后土啊,你總是欠下這樣那樣的情分。」   聲音頓了頓,嘆道:   「罷了罷了,這一次就再幫你一次。」   「嗯,那傢伙叫做什麼?」   「他的名字叫……」   神色溫柔的柔美女子思考,回憶之前那白髮道人自稱的名字.   之前可以用那種直接傳遞意思的方式交流,這一次卻不能如此地冒昧。   於是她回憶音節的變化,回答道:   「【元】!」   PS:今日第二更………… 第802章伏羲:我很好,真的很好   「【元】……」   渾沌聞言若有所思,而後似乎把握到了什麼,搖頭笑道:   「原來如此。」   「既然是和你有了善緣,再加上那【元】也有自知之明,自封於邊陲之地,不入大世因果,沒有攪亂時代的軌跡,那麼,我也就不管他了,這一次,就和你走上一遭。」   「否則,當直接『拉』下來,將他們兩個一齊拍死在這裡。」   「做一對同命舅甥。」   「兩個?」   【後】疑惑。   卻沒有聽到回答。   天地渾沌一片,走出一名身穿黑色外衣,內裡淺灰色長袍的中年男子,雙目炯炯有神,神色溫和莊嚴,正是渾沌的顯化之體,原本的祂並無五官七竅,就算是顯化而出也是虛幻。   此刻卻已經開了六竅。   只剩下嘴還未曾開。   南海顯明之方的帝倏,北海幽暗之域的帝忽。   花費了六日時間所成。   這所謂的一日,可不是尋常生物概念的一日,而是天地的一次陰陽變化,后土看到眼前的渾沌天帝,遲疑了下,生性溫和,不喜歡和人爭論,哪怕是如今的天地,是大荒和崑崙爭鋒的時代,她都不願參與其中。   只是遠離因果,也因此才和大帝渾沌相識。   此刻遲疑了下,還是違逆天性,道:「前輩,倏忽二位大帝,為您開闢七竅,以突破如今的境地,未免,還是太過於危險了……」   她是知道些隱秘的。   南海是顯明之方,故以倏為【有】。   北海是幽暗之域,故以忽為【無】。   中央既非北非南,故以渾沌為非無非有者也。   倏,喻有象也;忽:喻無形也。   倏帝之名,為萬物有象,諸天百態。   忽帝之名,乃天地無形,故無禁忌。   二者聯手,就是被稱之為【歲月】的權能概念,為神速,正因為二者代表著天地之間有和無這兩類大道,所以才有可能在作為渾沌的中央之帝身上加持規則,助力其踏破極限,抵達最強,凌駕於十大巔峰之上。   但是此舉,未免過於冒險,現在的渾沌氣勢極強,比起過去的祂還要強許多……   【後】道:「這樣做,您有幾分把握……」   渾沌道:「約莫十成把握。」   看到柔美女子鬆了口氣。   渾沌笑道:「十成把握會死。」   !!!   【後】被震動了下,脫口而出道:「那您為什麼……」   渾沌平淡道:「大道在此,焉可故步自封?」   「不過一死而已。」   「走罷。」   「最後這一步走出之前,再隨我看看這世界。」   【後】無言以對,只好點頭。   ………………   「我是一個小木匠,粉刷本領強……刷了這裡刷那裡……」   衛淵只是自己哼著歌,一邊哼歌一邊修建這裡的房子,可惜,極為可惜的是,並沒能成功,這一片小世界實在是太苦敗太尋常了,垃圾到了這裡地植物無法汲取靈氣,這裡的材料不能孕育靈材。   垃圾到了連【後】去尋找不同世界地脈的軌跡。   都懶得過來這個小世界。   如果不是那一段時間他長嘯出聲,恐怕都不會來看一眼。   這就導致了一個很尷尬的問題。   本世界的材料完全無法修補瑤池宮殿的破敗之處,修好了過不了兩天就會被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氣息撕裂成粉碎,而這裡的植物種十年百年千年,連基礎的靈性都無法孕育,只有一點。   菜變得又韌又老。   植物纖維太粗大,完全咽不下去。   味道變差了。   這就是個鳥不拉屎的荒地。   衛淵這樣想著的時候,本地一隻飛鳥很配合的給拉了一坨。   衛淵嘴角抽了抽,匯出一道氣息將那飛鳥打落下來,打算中午就把這鳥給燉了,正當他愉快地拔毛洗肉的時候,隱隱聽到了後面笑聲,訝異之時,回頭看到身穿長裙的柔美女子抿唇笑著。   衛淵愣了下,大喜笑道:「哈哈哈哈,【後】,你出關了?」   女子笑盈盈道:   「非也非也,我只是為你找來了能指點你困惑的前輩。」   「前輩?」   衛淵竟然到此刻才注意到旁邊這位微笑著的中年男子,訝異之餘,連忙上前見禮,男子笑著頷首,注意到了衛淵身上,有一枚玉佩,上面居然有倏忽二帝的氣息,祂沒有詢問,更不曾問這後世之人自己尋求大道是否成功。   那只會削弱自我的內心。   讓自我產生不必要的動搖而已。   「【後】讓我來看看你,說是解答你的困惑,不過,就我看來,你的困惑,其實過不了一段時間,便可自己解答了。」中年男子看著衛淵,笑著道:「但是有所積累,倒也有談論一番的基礎。」   「否則我便是說得再多,你也無法理解啊,哈哈。」   中年男子盤腿而坐,也不計較這和大荒崑崙神域相比,不過是荒郊野外般的地方,更是不介意那修修補補破破爛爛的瑤池,正欲開口,衛淵突然抬了下手:「那個,不好意思啊,道友,可以稍微等等嗎?」   衛淵尷尬地提了提手上的肉:「我得先把這肉處理下。」   「然後再和菜稍微燉一燉,要不然有點浪費。」   他笑著道:「也當做是待客了。」   中年男子笑著搖頭:「君可隨意。」   衛淵大喜:「那就最好了,哈哈哈,甲一,還不出來倒茶!」   他喊了一聲,而後那邊吱吱呀呀地走出一個人影來,衛淵轉過頭得意道:「【後】,我已經創造出了我這邊的創生之物啊,額……雖然說我的手段和你的不大一樣,但是多少能動了。」   「從無到有,點化賦靈。」   「若是沒有和【後】你之前的談論,我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衛淵神色坦然。   【後】面露驚訝:「從無到有,創生之術?」   這可不是尋常的手段,已經頗為厲害了,但是當她和渾沌看去的時候,卻止不住啞然失笑,卻見那根本就是類似於傀儡的造物,動作僵硬,面容滑稽,端著一個託盤,上面有兩杯酒,步步往前。   衛淵滿臉滿意。   咔嚓。   這個甲一直接不小心踩空,直接平地摔絆倒。   然後兩條腿咔嚓咔嚓地在空中亂蹬,機關的臉上是滑稽好笑的表情: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後】:「…………」   渾沌:「…………」   衛淵:「…………」   衛館主臉色的笑容僵硬,他就是想要在好友面前裝一下,沒有想到,誰能想到,好友來的時候居然又帶了個客人,這簡直就像是你一邊推門一邊和朋友說『臥槽你看我這個牛逼不牛逼!』結果發現屋子裡有客人。   社死!   社死來得太快,就像是暴風雨。   那柔美女子肩膀抖動,衛淵嘆息道:「算啦,想笑就笑,不要憋著。」   於是那女子便忍不住輕笑起來,笑容溫柔。   連中年男子都搖頭失笑。   氣氛融洽,就只有那衛淵的所謂創造的機關人還在那裡晃動著腳,發出滑稽的歡迎光臨聲音,直到衛淵右手並起,直接在後腦勺打了一手刀,才老實下來。   然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兩位稍等。」   衛淵舉了舉手中的食材,笑道:「待客之道,還是要有的。」   或許是因為被疊加了社死的buff,衛淵這一次做飯帶著一雪前恥的決心,做了滿滿一桌子,那位中年男子嘗了口,笑著感慨道:「都是很好的飯菜啊,顏色,香氣,還有其中蘊含的神魂,都讓吾覺得滿足。」   奇怪,一般誇獎飯菜會從這幾個方面誇卻不從味道上誇獎嗎?   衛淵心中閃過一縷想法,只是好奇。   而那男子放下了食材,微笑著道:「聽聞,你欲要尋求天的解讀?」   衛淵看了一眼旁邊眼神鼓勵他的柔美女子,同樣放下了食物,端坐於此,正對著這男子,沉靜道:「是,還請先生教我。」   「哦?那麼,你所以為的天,是什麼?」   中年男子帶著一絲微笑詢問。   「是命運,還是群星萬象」   衛淵沉思許久,道:「天行健,以自強不息……」   「天地不仁,亦以萬物為芻狗,此不仁乃是至公,平等看待一切。」   他緩緩將自己的領悟,將這段時間自己所見所知,以及不斷輪迴,對於天命無情的認知說出。   中年男子略有訝異,而後笑著道:「不錯,尚可,但是還不夠。」   祂灑脫笑道:「天行健,是要以生靈之心體悟天的運轉嗎?所謂自強不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又是奇怪了,你所說的仁,根據你的解釋,也是只有生靈具備的感情,天地怎麼會有?」   「你所說的,究竟是天,還是你所謂的人?」   「而你之後所言,天道是萬物規則的匯聚……這又是何處見到的?簡直是荒謬啊。」   他神色平淡下來,伸出手指指著衛淵的心口,道:「皆錯,皆錯。」   「天者,顛也。」   中年男子氣機幽深,語氣平靜:   「至高無上,大無有二者。」   「為天。」   ……………………   後世觀測之地,萬法終末之所。   衛淵其實是被扔到了過去,所以說,可能下一刻就會出現在這裡,也有可能,會在其他什麼時間節點突然回來,對於青衫女子獻來說可能就只有一瞬間,但是對他來說已經是過去了漫長的歲月了。   時間上的長度委實是玄妙。   因為不確定衛淵何時歸來,她便時常來這裡,此次過來。   看到那青衫黑髮的神靈背對著蒼生萬法而坐,氣息從容溫和,垂釣萬古,倒是難得的有了正形,閒聊數句,獻道:「奇怪,伏羲,你今日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   「這不像你。」   「無所謂像或者不像,蒼生萬法,眾生百態,千人千面,一人千面,如是而已。」   「???」   「你今天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了?」   青衫女子獻疑惑道:「改性子了?」   「無所謂改或者不改,不過是天道恆常,運轉不……」   獻敏銳察覺到這條渣蛇的問題,直接擒住他肩膀,猛地往後一拉,伏羲頂著一雙黑眼圈,鼻子往外冒血,把青衫女子都嚇了一跳,驚疑不定,道:「你這是……」   「我很好!」   伏羲笑容燦爛開口,然後直接咳出大口的鮮血。   一邊擦血一邊面不改色,   豎起大拇指,爽朗笑著回答。   「非常好喲……噗啊啊啊!!」   伏羲,出血量巨大。   撲街。   PS:今日第一更………… 第803章此生殊途   伏羲的話還沒能說完,就被噴血的聲音掩蓋過去。   一隻手捂著胸口瘋狂吐血。   萬法終末之地,出血量爆炸,最後伏羲沉默著看著青衫女子獻,然後青衫女子獻也看著他,尷尬的沉默之後,面容美好,約莫一米七出頭的絕美女子輕輕提起裙擺,露出鞋子。   然後滿臉嫌棄地後退了三步。   好像是嫌棄伏羲的血濺到鞋子上。   然後放下那一縷搖曳的裙擺,臉上浮現出優雅溫和的微笑,嗓音溫柔:「嗯,然後呢?」   嘲諷拉滿。   眾所周知,燭照九幽之龍,是一位看上去光明正大一點都不小心眼不會伺機報復的的神靈。伏羲沉默著轉過頭,面容猙獰,直接雙手提起那隻凝聚了一絲絲力量的釣魚竿,獰笑道:   「小比崽子你給爺上來!!!」   因為擔心用力過猛直接把釣魚線折斷。   伏羲完全沒辦法使用真正的力量。   然後他居然釣不起來。   一陣僵持之後,伏羲只好放棄。   最後扶著老腰杆子在那裡吐血。   有氣無力地扒拉著釣魚線。   看著釣魚線的晃動,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嘴角抽了抽,而後在哪裡開始了無能狂怒,青衫女子獻看著伏羲抱著的蛇身咬牙切齒地在那裡滾來滾去,鮮血亂噴慘不忍睹。   面不改色地往後撤了幾步,道:「發生什麼了?」   「那小子……」   伏羲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齒:   「他用【魚線】發了摩斯密碼過來,說他不上來……」   「有本事下去打他啊,略略略……」   青衫女子獻忍不住失笑:「是他會做的事情。」   「你拉不過來?」   伏羲擦了擦血:「能,但是為了防止被過去的十大巔峰察覺,這釣魚線的力量很微弱,一不小心一旦扯斷的話,他會被落在了時間的亂流裡面,那樣太危險了。」   青衫女子獻訝異:「你居然會擔心他?」   伏羲訝異:「你在說什麼?」   兩位十大巔峰對視之後。   伏羲理所當然道:「我只是擔心,以現在他對於天地大道的掌握程度,要是不小心仍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真的讓他從過去修行到現在的話,參與到命運長河裡面,這因果反噬之下,我會更倒黴……」   俊美青年拍著自己的心口,震聲道:   「媽耶,現在拉著他的命運之線的是我啊!是我啊!」   「能不能為我考慮一下!」   伏羲罵罵咧咧。   然後直接變出一把刀來,咔嚓一聲把自己的心口給戳爆了。   伏羲,撲街。   片刻後,伏羲再度爬起來,精神煥發,笑容爽朗:   「哎呀,萬法終末之地就是好啊,也就是這裡,可以無限卡,卡那什麼來著,人間叫bug是吧?要不然我都得倒黴啊,這小子還真是能夠給我找事情。」   這條渣蛇完全沒有自己有多無恥的自覺,感慨著道:   「那小子,到底在過去扮演了什麼角色啊。」   青衫女子獻手掌撐著下巴,思考道:「是參與到大事情裡嗎?」   「這不可能。」   伏羲道:「那樣的話,那小子已經被無數命格交錯的恐怖偉力直接彈回來了,而且必然三魂七魄皆殤,離死不遠,他小子活蹦亂跳,道行增長能夠把握住我那沒用了多少力量的釣魚線。」   「顯而易見沒事。」   「可只是因果交錯之際的震蕩,就讓我變成這樣,這代表著他遇到了某些人,也只有我在萬法終末之地,才能抗住這樣的反噬,否則的話,換一個地方,差不多我和他就一起倒黴了。」   青衫女子道:「你會願意和他一起倒黴?」   伏羲撓頭爽朗笑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那我肯定第一時間把他扔到時間亂流裡啊。」   「…………不愧是你。」   獻道:「那麼,他會對過去造成什麼影響嗎?」   伏羲道:「對於【過去的命運】這個概念,不會有幹擾,否則的話,他立刻就會被命運彈回來,會被撕裂成齏粉,魂飛魄散,只能靠著不周山功體慢慢復甦;也就是說,他只會和少數幾個存在相接觸。」   「而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只是一場相遇。」   「有限?」   「是的……」伏羲道:「這代表著和他產生緣法的,要麼就是本身游離於眾生命運之外性格淡漠之人,要麼,就是必死之徒,如果說,河流總是向前走的話,衛淵的出現,也只是讓河流之上出現了兩個微不足道的水花,水花會消失,漣漪會平復。」   「命運始終如一。」   「譬如,一個人原本會學習某個東西,衛淵的出現,或許會讓他早點接觸到這些,也或許會讓他遲一點學習到這東西,這些變化,放到漫長的歲月之上,其實可以忽略不計。」   「或許他的出現讓某個傢伙早幾年突破,但是那幾年的時間,放入漫長的歲月裡面,實在是如同水波漣漪一般,並沒有價值,沒有他,那傢伙也會如常突破的,在以萬年為基準的歲月裡,區區一兩年,沒有意義。」   「而另一種可能就更簡單了,既然和他接觸的人註定要死。」   「那麼此人死前是和誰說過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伏羲已經猜測出了衛淵和誰產生了交集,但是仍舊沉默。   伏羲呢喃道:「但是……這反噬之強烈,究竟是,從何而來……」   「從何而來……」   祂悶哼一聲,嘴角的鮮血再度流出。   若非身處於命運和時間之外,這傷勢之重幾乎要讓他直接沉睡。   該死……   玩砸了麼……   ……………………   小世界·遙遠的過去。   那中年男子對於天道的闡述,簡直已經超過了衛淵所知道的一切,不是以人心代天心的方向,不是衛淵之前所知道的【諸多法則的匯聚便是天道】,而是更為抽離,更為漠然高聳的存在。   無善無惡,非無非有。   無形無象,域中一大。   衛淵原本的認知被完全推翻,第一次論道造成的衝擊讓他面色蒼白,神魂都有些失守,渾沌看著他,灑脫笑著離開,遊覽四方,而衛淵不知道多久之後才從那種消耗積累的頓悟當中恢復過來。   當同時感悟到【地】【天】兩個道路的時候。   他竟然隱隱在這頓悟之下,看到了一絲絲微妙的絲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另一端飛出,似乎沒入了某種不可窺測的地方,似乎能夠感知到這絲線在拉扯自己。   也正是因為這東西在拉扯他,衛淵才感知到了此物的存在。   似乎是伏羲打算把他拉回去看看死了沒。   但是衛淵卻沒有回應,被拉得煩了,直接用人間學習到的摩斯密碼系統給回了一句吵吵吵吵什麼吵,有本事你下來啊,而後那釣魚線似乎震顫了幾下,逐漸消失不見。   衛淵垂眸認真思考著天地,思考著撐天拄地。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面,【後】和自稱為【渾天】的傢伙,都會來。   衛淵也嘗嘗做菜歡迎他們,彼此交流感知,其中【後】的境界對於衛淵來說已經足夠高,但是顯而易見在【渾天】的面前仍舊是尊敬萬分,後者素來溫和,只是對於【天】的追求和認可卻極為地孤傲。   「我這一次外出的時候,找到了些許的靈材。」   在一日衛淵閉關醒來的時候,看到鵝黃色女子帶來了不少的靈植,種在了瑤池的花園裡面,後者笑著道:「否則的話,這裡怕是要被【元】你吃光了。」   「咳咳,我也沒有那麼能吃的……」   衛淵尷尬。   柔美女子莞爾一笑,將靈植種下,而後取出來了數枚散發著靈光的材料,道:「我之前也想過了的,嗯,你的甲一之所以現在表現得不好,似乎是因為,材料太簡陋了,我這次外出,找到了些靈材,或許會對你有關。」   「我,我可以試試看拆開它嗎?」   柔美女子雙手捧著靈材,一雙眼睛亮瑩瑩的看著衛淵。   衛淵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吧。」   然後在他準備做飯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咔啦啦的聲音,急急奔出去的時候,看到甲一已經被拆成了一堆,長裙女子面容通紅,手足無措,衛淵難得見到好友如此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那柔美女子微怔,也只是自笑起來。   等到【渾天】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是見到了兩人努力將碎裂的甲一重新修補起來的樣子,甚至於修補之後的甲一,具備有了讀寫說的簡單能力,勉勉強強算是有了初級的靈性。   而後見到,原本已經逐漸枯敗的瑤池之中,多出了些許亮麗的顏色,正是【後】帶來的靈植。   「哈哈,看來,這一次倒是就我一個空手上門。」   自稱為【渾天】的渾沌大笑,想了想,而後自袖袍取出了諸多靈材,道:「此乃是中央外海之下,最為精純的洗鍊之寶,我看你想要修補屋子,卻因為缺少不少東西,沒能如願以償,來,不要客氣!」   衛淵大喜。   於是從此往後,無論是【後】還是【渾天】,來此講道做客的時候,都會帶著禮物,便說是和好友見面,自然需要準備禮物,又有時說,這正是食物的飯錢,大多玩笑。   有來自於大荒極南之地的火髓玉晶,其中如同有朱雀舞動。   又有崑崙之下的金鐵,銳氣難言。   更有中央海域之下,最為難得的問心玉鐵。   而【渾天】和【後】閒暇的時候,卻也見到衛淵非常努力地在修房子,畢竟作為神州的人,客人來了卻風餐露宿的,實在是丟人,【渾天】和【後】有時候也會幫忙修建補充。   本來這一座瑤池宮殿,先是支撐天地被弄碎了。   後來索性直接推倒重來。   「這裡是道路,需要以問心玉髓為主,這樣的話來此的人都能夠感知到此地威壓,不敢亂動了。」【渾天】笑著拂袖鋪下了白玉地面,【後】則是修正地面,培育靈植。   衛淵轉世不知道多少次,見到了不知道多少的建築風格。   他決定了自己這小窩的風格。   神州人的執念,總是要有家的。   只是到了最後,當衛淵看到那用諸多材料修建的行宮,連自己都陷入呆滯,整體風格,內斂樸素,但是卻處處皆有心思,其中有三成左右可是【渾天】的手筆,四成左右是【後】,另外三成是衛淵。   「這,真的是太感謝了……」   衛淵感激兩位好友,於是將前些年收穫的靈果釀造了酒液取出來。   也就只有他這樣的性格,在這裡會選擇種田,會修建屋子,而不是拼了死力的去悟道,而也是他選擇了這些,才會讓看到他的兩位好友順手幫忙,對於祂們來說,這只是隨意之事,不會放在心上。   是夜,星光散落,三者落座於此。   推杯換盞,飲酒閒談,衛淵完全沒有想到,這不知道什麼名字的靈果,釀造出來的酒液竟然是無與倫比的濃烈,連他都被這酒液灌醉,在和【渾天】閒聊了天道之後,他竟然放聲大笑,道:   「【渾天】,你說至高無上者為天?」   渾沌點頭,語氣溫和道:「莫非,你有別的想法?」   「說起來,我也一直想要知道,你所說的【道】,真的是和我等一樣的東西嗎,運轉的規則?」   「道,當然不是。」   衛淵半醉,踉蹌起身,飲酒入喉,思及過去,這段時間的論道,印證,思索,與過去的種種所見相互勾連,終于于今日大醉之下噴薄而出,當年種種不甚明悟的東西,此刻所見,已經是俯仰可拾。   張口吐出一口酒氣,放聲大笑: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吾不知誰之子;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開口所言,而後便以自身所悟說知,詳細論述這所謂先天地生的道為何物,歷經磨礪,再加上眼前兩位好友的一路指點,他終於也可以站在相同的高度,以自我解答這些問題。   旁邊的機關甲一一如過去,奮筆疾書。   將【渾天】【元】【後】的論道記錄於玉石刻板之上。   這是因為之前衛淵無法跟著兩位好友的節奏,便只好先記錄筆記。   後來有了甲一之後,他當然懶得自己記錄筆記了。   現在這機關甲一哪怕沒有被下命令,也非常勤懇地再記錄。   衛淵說完之後,只覺得心念通暢,終於徹底將自己的感悟融合為一,雖然說,仍舊遠不如眼前的兩位好友,但是也終於有資格討論,而非是自己被提攜,而後又仰脖飲酒,放聲道:「吾見天地,道大!」   「而域中非僅有天,非僅有道!」   「渾天你說,萬物之中,唯天是大。」   「我說不然,域中有四大!」   「道大,天大,地大,而人亦大!」   白髮道人長笑,域中四大,先天之道,沒說一句,便斬出一劍,於是道劍縹緲浩瀚,天劍縱橫浩渺,地劍厚重巍峨,人劍燦爛明亮,仗著兩位好友的交流和配合,將自己的領悟催生至極限,四道劍痕,印入了四方。   衛淵說完之後,和兩位好友相論證,不知多久後,已沉沉睡去。   甦醒的時候,卻難得見到,【渾天】和【後】居然沒有離開。   起身走出的時候,【渾天】似有所感。   衛淵道:「道友,如何?」   「你應該,遇到了某種關隘吧……」   「【後】不擅長隱藏情緒,她提起你的時候,總是會很擔心……」   【渾天】嗓音溫和:「見到了更遠的道路,會去嘗試閉死關。」   「僅此而已。」   死關!!!   衛淵看著那負手而立的中年男子,心中震動,沉默許久,道:「我還是覺得,你的【天道】過於孤傲宏大,域中四大之法,或許會更為沉靜穩定的……」   【渾天】緩緩點頭,道:「確實……」   衛淵眼底浮現一絲期冀,他希望好友能避開死劫。   【渾天】卻笑著道:「但是,我也不打算改變。」   「我的【天】,必然凌駕於一切。」   中年男子神色溫和,說出的話卻帶著無法勸說的坦然,道:「我選擇了的道路,我也只會有兩個結局,要麼走在這一條道路的前方,要麼,死在這一條道路上。」   「自身之道,豈容他人僭越?」   不退!   不避!   朝聞道,夕死,可矣!   中年男子的神色溫和寧靜,卻帶著一種恢弘浩大,如同歲月般的氣勢,祂最後笑了笑,道:「但是,無論如何,這一段時間,也是我最為輕鬆的歲月了啊。」   「今日一別,不知道他日什麼時候會見面。」   「元,好自為之。」   【渾天】從容而去。   而【後】也要真正離開這裡,去尋找自己的道路。   「可惜啊,或許,有一段時間,不能夠來這裡了。」柔美女子看著眼前,由自己,【元】,【渾天】一同修建的宮殿,看著這和當年截然不同的靈植風光,笑著道:「若我有閒暇,可還能來此?」   衛淵微笑道:「自然。」   「隨時歡迎你來做客……」   柔美女子微笑點頭,而後同樣灑脫離去,落落大方。   我輩中人,自然從容,復又數十年時間,衛淵終於徹底明悟了自己所能抵達最極限的【天】,【地】,【人】,五千年的旅行,最後的積累都全部都利用起來。   又是一年開花之時,卻已經只剩下自己。   衛淵收拾了屋子,這裡有他做的筆記,也有甲一寫下來的。   玉石板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這漫長時間裡,一次次論道的感悟。   一次次他們三個所說的話。   甲一很笨,所以只是全部都記錄在這裡。   竟然足足塞滿了一個儲物間,全部都是論道記錄,衛淵最後看著這三者齊心合力修建的宮殿,看著甲一最後的傑作,那是最後一次三者聚會的畫像,星光漫天,白髮道人微笑縱劍言域中四大;渾天坦然,如見萬物之顛滅安然,柔美女子如同萬物之基,厚德載物,安靜地看著他們。   但是連這個他都帶不走。   最後將這東西放在這裡,衛淵想著,回到人間之後,再來一次,確定空間坐標,之後呢,就帶著【渾天】看看人間,帶著【後】去吃吃看喜歡的東西,把所有的朋友都介紹給他們,把他們介紹給他所有的故人。   要帶著兩位好友去很多很多地方,見很多很多的人。   衛淵看向被取名為甲一的機關,灑脫並指一點,法力雄渾,在和釣魚線相接觸的時候,爆發出了無所顧忌的法力,直接點在那甲一的眉心,其體內的諸多靈材一一亮起。   初生的靈性抬起頭。   看到白髮的道人溫和道:   「我出去一趟。」   「這段時間,這行宮也沒人看著也不行啊,甲一,你在這裡等著,若是【渾天】和【後】來了,便好生招待,呵……他們的實力比我可強得太多太多了……」   「問起來的話,就說我很快回來。」   靈性甲一點頭。   看到白髮道人消失離去。   甲一就像是過去的每一天那樣,僵硬轉身,開始掃地,看著花開花落,這行宮道場,一如既往。   只是說少去一個白髮的道人,一個中年溫和的男子,還有氣質柔和的女子而已。   但是沒關係。   沒有關係。   甲一掃著地,照料者靈草,它想著:   『他說了,很快就會回來。』   只是無論是他還是它都不知道,這所謂的出門一次。   會是多麼多麼,漫長而遙遠的歲月。   PS:今日第二更…………求月票啊啊! 第804章玉虛之名!   北海區域,這段時間可以說是風起雲湧,北帝禺強,巡視海域,而後竟然要娶親大婚,這本來只是宣告自己統治權力的又一次行動,只是沒有想到,這位統治了北海不知道多久的大帝,居然在自己大婚之前被殺。   【不周山神】出山,強勢誅殺北帝禺強。   而後直接帶著北帝打算迎娶的帝妃,揚長而去。   北帝的去世,讓整個北海區域陷入了一種表面上平靜,但是內裡卻波濤洶湧終日不休的局面,失去了北帝禺強的強勢管控,北海各大部族,諸多神靈血裔的城池,乃至於不知道多少的水下種族都開始覬覦浩瀚北海。   開始渴求能夠讓自己的族裔,在北海之上,掠去最大的利益。   「於是,波濤洶湧的大航海時代開始了。」   「所有的人都開始追尋著那個傳說中的秘寶,傳說中,北帝禺強在死之前曾經這樣對祂的部下說,去吧,去追尋我的權利和財……」伴隨著啪的一聲輕響,正在聲情並茂地講述著故事的白澤被打斷了。   少年武侯揉著眉心,黑眼圈很明顯,道:「別扯了。」   白澤翻了白眼:「不是你讓我編的嗎?」   武侯道:「我讓你編的是希望能夠在大荒廣而言之傳播,讓大荒各族對於玉虛宮這個概念有所認知的故事,不是讓你在那邊開輕小說和漫畫店。」   「其實啊,要我說,這故事太老套了。」   伏特加娘娘舉起手,嘴角微微勾起,用畫筆推了推眼鏡:   「比如說,在帝妃,北帝,那位不周山神之間的三角戀,加婚宴搶奪的當面ntr……」   啪!   武侯打了個響指,道:「謝謝,你的XP我們都已經了解了。」   「水鬼麻煩你把她叉出去。」   「為什麼啊啊啊!!!」   少年武侯按了按眉心,仍舊思考著局勢的變化,只是現在卻感覺到了劇烈的疲憊,嘗試在北海,歸墟,崑崙,大荒之間的空隙裡周旋,從無到有創造出玉虛宮,對於心力是巨大無比的消耗。   以小博大,至少手中需要有牌。   這段時間,他幾乎都沒有怎麼合眼。   只是在僧人的強迫下才會偶爾閉著眼睛休息一下。   「白澤,大荒北海的戰鬥發生了嗎?」   白澤狂翻白眼:「我不是開明,只有這件事情確切地發生了,然後對天地萬物產生了概念上的影響和烙印,我才能夠從天地規則的本身上讀取出這樣的變化好嗎?!」   「武侯你是不是把我當做無線電通訊了?!」   白澤終於反應過來。   少年武侯笑道:「嗯,解讀天地規則,然後得到反饋真相。」   「你的權能居然是涉及到天機概念的嗎?」   「看來,居然和伏羲有關係啊……厲害,厲害。」   「那是自然,我是誰啊!」   白澤很快地被引開了注意力,得意洋洋,而在此刻,人間之外,遙遠的戰場上,在數次的明爭暗鬥之中,超凡世界的爭鬥終究還是要以刀劍和實力來決定的。   博物館裡的插科打諢,終究難以掩蓋那種壓抑的氛圍。   白澤這樣懶散的性格,居然會多次地嘗試溝通整個的大道規則,嘗試解讀遙遠彼方發生的事情,最終當夜幕低垂再天色微亮的時候,白澤閉著眼睛,道:   「兵仙韓信先頭部隊和北海冥獄神系交鋒……」   「韓信潰敗。」   「後撤千裡之地。」   「冥獄之主是具備神血的巨大兇獸,化形之後也是遠超人族的巨漢,手持一柄以小世界熔爐化作的長矛,正面衝鋒,打算以北海之帝心腹的身份,掠奪北海三分之一的權能。」   白澤的聲音有些顫抖:「祂往前衝鋒了。」   「成功突破了王城的封鎖。」   「前進八百裡。」   「九百裡!」   「他拿到了代表著北海殺戮之權的劍……」   「祂贏了。」   白澤的聲音低沉下來,祂是真的親眼看到那位強大無比的神靈,以仿佛掀起無盡波濤的怒意一路橫衝直撞,踏入北海宮殿,最終佔領了這代表著北海權位的宮殿,得到了代表著力量的劍。   而後放聲大笑。   那種威勢,還有什麼能阻止……   嗯?!   等等……   白澤猛地起身,臉上浮現出凝滯呆滯的神色。   身軀都在顫抖,呢喃道:「…………瘋子,這就是個瘋子!」   「怎麼會有這樣的瘋子!」   「怎麼了,你倒是說啊,你怎麼不說啊!」畫師和水鬼一左一右拉著白澤死死晃動,才把祂給晃醒過來,白澤看著表面上仍舊沉靜的少年武侯,有些艱難地道:「……韓信,焚城了……」   「堆滿了寶物的宮殿,根本就不是寶物,而是死局。」   「這,他什麼時候解鎖了這樣的兵法?」   「北海之帝的宮殿,北海的氣運烘爐,把那位北海冥獄之神徹底困死了……他的伏兵出現了,這是什麼陣法?!」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兵陣的?」   「不可能!」   「靠著水族的流轉,強行分擔了地煞之氣的壓力,靠著兵家煞氣引爆了地脈氣運?臥槽這傢伙是瘋子嗎?!」   「臥槽這傢伙居然成功了!?」   「臥槽這不可能,這不講道理!」   全知的白澤目瞪口呆,最後終究失語,呢喃道:   「北海冥獄……沒了……」   北海。   無邊的烈焰,以兵陣溝通了地面煞氣,狂暴的烈焰,徹底將那巍峨的北帝行宮焚燒而起,即便是神代的海水也無法熄滅如此洶湧的烈焰,周圍各族的伏兵已經將敵人驅逐。   頂著黑眼圈的青年遊俠走到了烈焰中唯一的道路。   巨大到如同一座山脈的冥獄神屍體倒在其中,死不瞑目。   韓信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叼在嘴上。   這段時間的巨大壓力和臨戰的準備讓他鬍子拉碴,看上去越發頹唐。   是被北海諸多神族看不起的傢伙。   啪。   取出了鐵質的打火機,已經壞了。   「去他媽的……」   韓信罵了一句,撓著自己亂糟糟的頭髮,菸癮上來擋不住,而後附身,手中的香菸,以北海大神冥獄殘留的魂魄之火點燃了煙支,叼在嘴上,深深吸了口氣,懶洋洋地轉過身。   波濤洶湧的水域,徹底燃盡的宮殿,看上去頹廢的青年叼著煙。   轟然的波濤之中,他的軍隊裡甚至於還有水族的巨獸,破海而出,萬軍林立,頹唐的青年坐在神靈的屍體旁邊,巨大的衝擊力讓人一時失去語言的能力。   靠著白澤牌傳呼機知道了這一切的武侯鬆了口氣:   「接下來,還有……」   閉著眼,眼前一道道奔走的命運交錯,無數的爭鋒仿佛就在眼前化作棋盤,消耗巨大心力的推演,曾經前世之所以早亡的原因之一,此刻正在不惜一切代價的重新運用。   他心中自語。   北海的紛爭,導致內部無數的大族不斷爭鋒相鬥,近在眼前的利益,會讓人的眼睛被遮掩,無法看得更遠,著眼於北海爭鬥的,絕不僅僅與北海的大族。   而就如同少年所說的那樣。   就在內部的爭鋒抵達了一個極限的時候,來自於大荒外域,神代南海和西海的力量,強勢插入佔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樣簡單的道理,是誰都知道的。   白澤閉著眼睛,卻又開啟了心眼,看著萬物的變化。   「臥槽?真的有伏兵……」   「這是,東海之帝木神句芒,西海之地金正蓐收?!!」   「怎麼會是他們?!」   「嗯?!!這特麼又是啥?!」   白澤的觀測之中,就只是看到了那兩位大帝以蓋世無敵之姿橫空而降,手持磅礴力量,十大不出,他們就是天下第一流的神靈,威壓眾生,傲慢無比。   結果兩位還沒有來得及放完狠話,還沒有來得及彼此忌憚。   巨大的陣法直接將他們兩個一下都兜住了。   「別你的我的了,都他媽給我進來!」   韓信閉著眼睛,嘴角滲出鮮血,嘴裡叼著煙。   黑髮當中出現了白色的頭髮。   消耗巨大心力,這一刻,靠著軍陣的磅礴加持,強行以兵家煞氣這個諸子百家裡第一的刺頭兒,誰沾誰倒黴的玩意兒拉扯住了兩位大帝的腳步,而下一刻,巨大森然的槍芒破空而來。   蓐收和句芒瞳孔收縮。   槍芒轟然砸落。   於是巨大的波濤仿佛是被直接掀起。   高大的男人握著墨色的長槍,騎乘神代的戰馬,緩步走出。   氣焰升騰。   以神代軍隊全部加持之下,匯聚萬軍之力於我一人之身,   兵形勢第一人。   遠超歷史版本的神代核彈頭,霸王!   「………亂了,全部亂了……」   白澤呢喃,北海神代軍隊和氣運被兵仙韓信不計一切代價的同時掌握,而後直接轉給了楚霸王,後者的統帥駕馭這一股煞氣,本身的破壞力在戰場之上被不斷拔高,真成為了神代核彈頭。   慘烈的戰場。   廝殺的戰場。   韓信在幫助霸王的同時,仍舊操控地煞和北海氣運為兵壓制兩位大帝,甚至於還能分心他用,以尋常兵馬化作陣法,以做迷惑之用,而這一場本來應該是兩位大帝堂皇登場的好戲,成了甕中捉鱉的戲碼。   最後霸王和蓐收一招換一招。   霸王重傷,西海之帝蓐收同樣被鑿穿了肩膀。   戰場之上,句芒看著那閉目而坐的遊俠,緩聲道:「………這是什麼陣法,本座往日從不曾聽聞,你們,到底是誰?!」   「過去沒有。」   韓信平淡回答:「那你現在看到了。」   「至於是誰……」   他想到過去的自己和項羽,想到那種荒唐卻又豪邁的過去。   遊俠兒懶洋洋地道:   「不過是玉虛門下,兩個不成器的傢伙罷了。」   「玉虛……」   句芒自語,緩聲道:「好!好一個玉虛!」   「我記住你們兩個了!」   「走!」   句芒和蓐收急速離開。   一路上原本想的是風風光光地來,然後咱們兄弟兩個先把北海給拿下來,再說分配的問題,笑話,禺強都死了,就這北海的好處,那就是伸伸手就有的,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下場。   作為西王母之下,庚金殺伐之道最強的蓐收。   居然被一個凡人的兵戈煞氣給傷到了。   「玉虛……你以前聽過這個名字嗎?」   「沒有……」   蓐收捂著肩膀,咬牙切齒:「但是,此仇必報!」   「回去,便要尋找典籍,無論怎麼都要找到這該死的玉虛!」   「嗯。」   只是祂們沒能想到。   才遁去北海之後,看到了一道身影,身穿墨色道袍,神色漠然,手持一柄名為真武的長劍,木簪束髮,神色漠然,平淡道:「兩位既已來了,怎可如此便走?」   蓐收和句芒神色驟變,道:   「!!!玄武?禺強!!!」   「錯了……」   黑袍道人踏前半步。   天地流轉,化作了遮天覆地的陰陽魚,緩緩旋轉。   平淡回答:   「是玉虛宮下。」   「北極真武。」   蓐收句芒,面色驟變:   「玉虛?!!!」   ……………………   數日之後。   「是麼……句芒和蓐收,兩個大帝級別,居然被著了道,最後全部都負傷之後付出一定代價才從本來就是擅長防禦的玄武那裡離開,真的是……他們一個擅長生機,一個擅長攻殺,居然在玄武那裡著了道。」   歸墟鎮守嘆息。   「玉虛,玉虛啊……」   「這個名字,算是徹底地響徹四海了。」   「是,另外,鎮守尊者,傳來了情報,您之前就吩咐我們尋找的玉虛,在我們數量龐大的執行者的支撐下,可能有所發現了……」歸墟的高手回答。   在第一次知道玉虛的時候,歸墟鎮守就立刻靠著龐大無比的歸墟勢力搜索萬界當中有關於這個小世界的情報,聞言神色微凜,道:「說!」   「是!」   那位一身氣機,約莫是泰器山神這一個檔次的歸墟高手道:   「在極為遙遠極為遙遠的世界邊陲。」   「在兩千年前其實就被歸墟鎮守們發現了的坐標。」   「那是一個破敗的小世界。」   歸墟鎮守愕然:「小世界?」   「是的,小世界。」   「裡面有一個因為時間漫長而逐漸破敗失去靈性的機關傀儡……說起來,很不可思議啊,鎮守尊者。」   那位歸墟高手感慨著道:   「在最初的記錄裡就已經能推測出來。」   「那個機關人。」   「已經獨自守望了萬年之久……」   PS:今日第一更………… 第805章玉虛是真實存在的   「內部發現一個破敗但是還在運轉的傀儡機關人?還守望萬年。」   歸墟鎮守訝異:「那樣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有機關傀儡嗎?」   那位來報的歸墟高手回答:「是啊,那捲宗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而當時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那個小世界的靈氣濃度極微弱,照理說,這樣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誕生靈性的。」   「靈草會長成雜草,有資格修行入道的,也只會留在低層次,而後隨著時間的流逝死去,這樣的環境裡面,會誕生靈性實在是不可思議。」   歸墟鎮守感慨道:「確實是奇妙。」   「那曾經有誰進入了嗎?」   「不知道,屬下沒有資格查閱更高級別的典籍。」   「只是當時那位發現這個邊陲小世界的歸墟強者也沒能進入其中,而後逍遙千年之後,不敵壽數,已經死了。」   「那麼,先退下吧。」   歸墟鎮守遣散了屬下,而後親自前往典藏去尋找這個特殊的,附帶有玉虛可能性的地方,還真的被他找到了記錄,是當年那個發現此地的高手相關的,戴著蒼龍面具的鎮守緩聲念出來——「……察覺此地之後,頗為訝異,隔著天地障壁,察覺到內部有頗多珍惜靈材。」   「故而心生貪慾之念,嘗試劈開此地的世界外側。」   「這只是個低層次的世界,但是居然難得堅韌,那名傀儡操控著陣法和我對抗,我發現了,這傀儡的創造者手法極為低劣,靈材的質量有好有壞,這導致了,在漫長的時間裡面,好的靈材將普通的材料腐蝕,逐漸崩碎。」   「但是很奇怪,區區的傀儡,本該被求生之欲控制逃亡。」   「它竟然嘗試反抗……」   「我當時在想,它難道不知道我遠比他這樣的螻蟻強大嗎?」   「難道不知道我一招就可以碾碎它嗎?」   「竟然像是瘋了一樣地要阻止我。」   「可是,在我要擊穿這個世界的外側障壁的時候,我見到了【后土】娘娘,只是一瞬間我就被重傷,根基都破碎了,我不知道,素來溫和的【后土】娘娘為何會如此地震怒。」   「若非是歸墟之主和天帝,西王母論道歸來察覺到【后土】娘娘的氣息,好奇前來阻攔,我恐怕已經和這個隱秘,一併被埋藏起來了,我在恐懼昏迷之前,聽到了關於這個小世界的隱秘。」   「這曾經是【后土娘娘】得道之前,好友的道場。」   「那位好友的名號裡,有【元】這個字,可惜其他的,我沒有聽到……」   歸墟鎮守蒼龍若有所思:「……名號裡,有【元】,曾經和未曾得到的后土娘娘相識,看來,確實是這裡了,【玉虛宮】。」祂感慨道:「難怪一直以來,居然沒有什麼蹤跡。」   「誰能想到呢,【元始】的道場,居然在靈氣微弱的邊陲。」   也是因為涉及到了歸墟之主,涉及到了十大之一,涉及到了歸墟之主和后土娘娘的一次交鋒,這一卷記錄筆記才會被放在這裡,才會有了極為高的規格,不被普通的成員去閱覽。   這一方面是因為,涉及歸墟之主和十大巔峰之一。   一方面則是因為,這是一位古代存在的【道場】,至少是十大巔峰之下第一層次的,若是實力不足的成員前去探索的話,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死亡。   而這個時候,歸墟鎮守微微一怔,有屬下稟報。   「鎮守尊者,西海之帝,東海之帝都要求歸墟尋找玉虛情報。」   「而且,他們被暗算,吃了暗虧,語氣頗為憤恨……」   「而北海之帝真武也傳來了訊息,要這一坐標的情報。」   歸墟鎮守搖了搖頭,看著手中剛剛才整理而出的玉虛宮位置,現在歸墟執掌者閉關突破,祂自己的話,實力只是周旋於十大巔峰第一階梯,不懼四海之帝,但是以他的立場,也絕無道理和他們交鋒。   再說,低他一個層次的兩個副手被那開明借走然後就無了。   他現在沒有那麼多的閒暇。   歸墟始終是以中立的,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看了一眼情報,隨手放在了歸墟的天機陣中。   然後標出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但是四海之帝絕對拿得出來的代價,最後看了一眼那情報所在的位置,心中只是想著那本來就在歲月之下,逐漸枯敗逐漸失去靈性的傀儡木人。   玉虛名震四海八荒。   而東海之帝和西海之帝的震怒。   會想要尋玉虛的特性,一方面尋找玉虛的情報,一方面復仇。   那一座道場,那一個枯守的木人。   大概,會化作廢墟吧。   「隨他們自己換取情報,此次,歸墟中立,兩不相幫。」   蒼龍拂袖離去。   「是!」   ……………………   「終於贏了,贏了哈哈哈哈!」   人間界,在從白澤處得到了大戰的成果之後,整個博物館都終於大大地放鬆下來,而老天師也終於能夠得到鬆了口氣,不用把速效救心丸當做是黃豆一樣嗑。   這件事情關係到人間天庭網絡能不能和北海天道體系聯繫起來,藉此恢復底蘊的超級大事情,老道士當然緊張得要死,少年武侯看著博物館成員沸騰的樣子,神色仍舊溫和從容,道:「一切皆如亮所料。」   「諸位,且先休息罷。」   神色從容不迫的少年武侯走回自己的房間。   順手關上了門,徐徐吐出一口氣。   「………贏了。」   他呢喃。   扇子一拋,一個起跳把自己扔到了柔軟的床鋪上。   臉和身子都陷進去,而後滿足地閉上眼睛,長呼口氣,就這樣地睡了過去,這一睡便是整整地三天三夜,睡得精神疲憊不堪,但是卻讓照顧他的僧人鬆了口氣,亢龍沖天,盈不可久,必然悔之。   少年武侯之前的情況,簡直像是要將自己徹底燃燒起來一般。   此刻雖然氣息萎靡不振,老老實實在哪裡端著碗吃小米粥。   但是卻像是激蕩的水流重新滑落入了河道,水位雖低,卻不至於徹底乾涸,反倒是好事,而白澤很快就要出發前往大荒繼續當自己的說書人了,大和尚圓覺想了想,道:「武侯,我也和白澤一起去大荒吧。」   「嗯??」   少年武侯抬眸。   僧人憨厚道:「您的身體,我想,交給白素貞姑娘和珏姑娘更好些,我做的只是大鍋飯,沒辦法真的調養好你的身子,而貧僧,也有需要去走的事情。」   「是什麼?」   僧人溫和道:「當年我和衛館主說的時候,便是只在這裡留一段時間,而現在,我已經在此逗留了太久太久,我見到了許許多多的東西,但是,我是個和尚,是行者,僧人是不能停住在一個地方的。」   「內觀自我,外覽世界。」   「佛門修行的,有漸修和頓悟兩種,漸修,便是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而頓悟便是那眾所周知的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了。」   「和尚漸修已駐,該尋機緣了。」   僧人帶著鬥笠,穿著來時的僧袍,提起渾厚的禪杖,邁步離去。   「漸修,雨潤梵中寶樹。」   「頓悟,雷行海上扁舟。」   「和尚來也,和尚去矣。」   大笑聲中,僧人腳步逐漸變快,往日所見的憨厚,尋常,那種玩笑和煦之意逐漸消失,最終腳步越快,直至狂奔而去,人間佛陀,陸地金剛,化作一道佛光而去。   白澤搖搖頭,也隨之離去,離開的時候,隨手一算,嘆道:「果然還是假的,玉虛宮啊玉虛宮,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   「得到玉虛宮的情報了嗎?!」   「好!」   「很好!」   東海之帝,金正蓐收起身,握劍而出,祂聯繫了南海之帝,祂們本就是四海之帝當中的強者,之前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即便如此,也只是稍微受傷,回到駐地之後,在天材地寶的滋補下,很快就恢復。   「好!好!」   蓐收捏碎了情報,拂袖起身,道:「這一次,便不再小覷。」   「好生準備,率領大軍,好好拜訪拜訪,這所謂的玉虛宮!」   而同樣的情報也擺放在了噎鳴的面前。   這位天帝的副手,在【后土】失蹤之後,就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巔峰的歲月之主閉著眼睛,神識掃過了從歸墟處得到的情報之後,那始終溫和的面容終於泛起漣漪。   「是娘娘……的好友道場?」   「【元始】,應該只是人間的傳說才對……」   他沉默許久,突然想到了什麼,前往了最初自己在的地方,在那已經被歲月衝刷過的屋子裡,祂度過了自己最初的歲月,裡面也有后土娘娘在失蹤之前留下的各種東西。   噎鳴尋找了好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匣子。   伸出手撫摸匣子,咔嚓一聲,將匣子打開,裡面是一本塵封的《劍術精要》,因為后土娘娘的突然離別,幾如拋棄,年少的噎鳴起誓,絕不會按照【后土娘娘】的期許去成長。   后土希望他遠離大荒崑崙的爭鋒。   祂就要一步步走到大荒的最強。   非但如此,祂還要靠著自己,走到劍術的巔峰。   證明沒有【后土】,祂仍舊可以是大荒的副君,是劍術的魁首。   但是此刻,祂回憶過往,卻發現了許多不曾發現的問題,沉默許久,第一次打開了這一本《劍術精要》,看到上面有文字——   「好友【元】所寫。」   「我把這本書留給你,噎鳴,希望你能走得更安穩些,我因為有些事情,不得不離開這裡,我給你留下了些許的後手準備,你往後可以去尋找……」   噎鳴張了張口。   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年的年少倔強,不肯打開這本書,卻最終遺憾地和這一封信箋錯失,這樣的陰差陽錯,哪怕是祂都神色複雜至極,許久之後,把這書卷放下。   在這本書的下面,還藏著一卷泛黃的捲軸。   噎鳴緩緩打開了捲軸。   捲軸上以簡單樸素的筆觸繪畫。   那是一座造型古樸簡單的道場行宮,一座石桌,神色溫和沉靜的中年男子看著風景,身穿長裙的柔美女子安靜微笑,兩人視線之餘,白髮青衫的道人負手而立,一側寫著三個名字。   【渾天】   【後】   【元】   !!!   噎鳴思緒凝滯。   心中陡然掀起無盡的波濤洶湧。   「玉虛……元始。」   「此人,真的存在嗎?」   萬法終末之地,伏羲和青衫女子獻都因為所謂玉虛宮此刻的名聲沸騰而覺得有點覺得棘手,他們是知道衛淵身上的玉牌上的文字的,正在他們困惑的時候,伏羲突然感覺到了手中釣魚竿劇烈震動。   轉瞬之間,【釣魚線】寸寸崩碎。   在伏羲和獻驚愕的時候。   譁啦聲中,青袍廣袖散開,白髮垂落,【天】【地】【人】三類大道自然而然匯聚牽引,化作了髮絲周圍的絲線,將白髮編織,化作了袖袍之上自然而然的紋路,劍氣微揚,白髮道人長袍廣袖,拱手一禮,洒然而笑:   「兩位。」   「許久不見。」   PS:今日第二更……求月票啊啊啊! 第806章所謂不周山一脈的宿命(感謝步鴛萬   賞)   萬法終末,青衫白髮,這裡是法則和概念最終流向的地方,而這白髮道人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勾勒其中代表著某些特殊概念的法則線,氣質幽深蒼遠,不似尋常。   而後——   啪!   伏羲反手一個腦瓜崩直接揍在衛淵的頭頂。   單手溝通【天】【地】【風】【雷】【山】【澤】【水】【火】八類概念,以周天陰陽之勢,化作三界八荒第一舅父愛的鐵拳,襲天冠地,直接砸在天靈蓋上,就差一點把衛淵打出兩大包眼淚。   轉眼就把這種幽深的氣機給打散。   反手兩巴掌就把匯聚而來的法則線給砸碎,渣蛇雙手拎著衛淵的衣領,蛇軀都氣得邦邦挺直,站起來足足有三米多高,像是拎著外出鬼混的貓崽子一樣,劇烈地前後搖晃著,震聲怒吼道:「你還知道回來?!」   「你塔喵的還知道回來!!!」   「媽耶,你知道我拉著你小子有多辛苦嗎?」   「你在外面浪了那麼久,浪裡個浪的,都是我在拉著啊!」   「倒黴的人是我,是我啊!!!」   「你還給我裝,給我裝。」   青衫女子獻看著衛館主被蹂躪,白皙手掌五指微張,浮現出了一道留影記錄,默默記錄下來,嘴角噙著愉快滿足的微笑,注意到衛淵的眼神示意,美豔女子微笑著道:「放心,我沒有偷看哦。」   但是你在偷拍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   雖然從兩位好友那邊看到了天地之間的道路,但是這領悟不是說你聽了就懂得了的,若是自身內裡空虛,也一無所得,而學我者生,像我者死,衛淵被夫子教導,自然不是取死之徒。   他靠著當年老子的推斷,走出了超過那位老人的更遙遠的道路。   如果說當年的老者,是靠著對天地的領悟和驚人的判斷,給出了一個方向,那衛淵就是靠著這樣簡單的指引,一步步摸索著,找到了這大道的所在,雖然其中有諸多的彎路,有諸多的困頓。   但是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然而,很遺憾,伏羲這一條渣蛇用自己的拳頭和震聲告訴衛館主,這玩意兒早八百年前就已經在道路的終點開始喝茶了,現在的他就好像當時以一縷真靈進入此地,實力不在巔峰的陸吾一樣地倒黴。   但是衛淵發現了,伏羲本身給自己的感覺,很奇怪。   在去修行試煉之前,媧皇進來那一次,衛淵和伏羲在這裡打,他只覺得對方的手段詭異莫測,自己就是被按著蹂躪,但是多少有反抗之力,但是現在,自己明明已經藉助它山之石,以兩位好友的道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進一步熟練掌握不周山功體撐天拄地的部分概念。   但是來到這裡的時候,卻感覺到,伏羲反倒越發恐怖。   抬起頭,祂站著的位置,仿佛更加遙遠……   就仿佛,自身的道行越高。   就能感覺到伏羲距離自己越發遙遠。   初始覺得,不周山老伯和帝俊,都絕對凌駕於伏羲之上,現在卻完全無法做出這樣的判斷,隱隱覺得這三者似乎在同一個層次上,看著眼前這個拎著自己的衣領,滿臉悲憤,一副更年期頹廢大叔表情的伏羲。   衛館主努力反抗,發現自己完全揍不過這玩意兒。   好吧,畢竟是可以和巔峰期老不周正面玩肉搏還沒死的怪物。   相當於全服第一佔卜師跑去和力量速度體質全服歷史第一的狂戰士肉搏死磕吃了一整套技能居然沒死一樣離譜,自己現在肯定搞不過這個怪物……   但是,就這樣放棄了嗎!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獻看著衛淵被拎著衣領晃啊晃,伸出手拍了拍伏羲的手腕,道:「說實話……你這樣的實力,當初和我打的時候卻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結果被媧皇看到你打算穿女裝的樣子……」   「你丫根本就是個故意想要讓妹妹看到自己穿女裝,被打擊到之後反而會覺得暗爽的變態吧……」   衛淵努力地豎起兩根中指,滿臉挑釁。   獻:「…………」   青衫女子默默後退了幾步。   不愧是你!   自殺性攻擊。   但是預料中的暴擊沒有出現。   伏羲沉思:「……嗯?好像,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滿臉挑釁的衛淵:「……」   獻:「…………」   衛淵臉上的挑釁化作了呆滯:「啊這,是這樣啊,嗯,這樣啊。」   衛淵,自殺性攻擊。   無效。   只要接受了我是個變態,那我就是無敵的——伏羲。   伏羲得意一笑,反手把衛淵拋下,三類法則自然流轉,衛淵穩穩地站在萬法終末之地,看到周圍的流轉的規則,伏羲懶洋洋地坐下,一隻手撐著下巴,道:「還不錯吧,在這裡,可以看得到所有的法則變化。」   「除了沒有辦法離開之外,是一個很不錯的閉關之地。」   「你最好不要看,對這裡的法則變化了解的越深,你和這裡的關聯也就越是深,到時候的話,你也會在無法察覺的,理所當然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來到這裡,而後被困死在生死和時間之外,再也出不去。」   伏羲的警告讓衛淵心底悚然一驚。   前者那張懶洋洋的臉上沒有半點的玩笑。   在回歸之後,衛淵和伏羲,和獻交談了片刻後,稍微聊了下自己在試煉之處的地方,而後就離開了這裡,真靈重新回到了肉身當中,第一時間出現在耳畔的,是濤濤的海浪聲。   衛淵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天空和大地,下意識伸出手,不周山功體的特性在肉身,撐天拄地,可以直接以肉身接觸概念規則,五指微微握合,這一片海域的天道仿佛被握住,而後他鬆開手。   奇怪……   為什麼,感覺似乎比起之前那裡要【輕】了好多……   好像失去了很多東西。   衛淵心底閃過疑惑。   【地】為什麼會變得【渾濁】……   奇怪,難道說是因為大荒和崑崙的爭鬥,是因為大荒之中的殺戮和變化,導致了天地都發生了這樣的概念嗎?嗯,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當年共工給老不周后腰子上那一下狠的,支撐著的天地都歪了也正常。   「小子醒了?」   「你可睡了有些時候……」   不周山老伯抱怨了兩句,「都沒有做飯。」   「啊呀,老伯是不喜歡我的飯菜嗎?」昭陽笑眯眯道。   老不周理所當然道:「那廢話,你肯定做的不如這小子好啊。」   昭陽直接被噎了一下,沒好氣地瞪了老不周一眼。   才不過一個多月而已。   這老不修就已經吃膩了她的飯菜。   衛淵想著,確實是啊,他在那個邊陲小世界都不知道呆了多久,翻身坐起,伸了個懶腰,看著天空大地,神色安寧,「我睡了很久麼……」   白衣少女搖了搖頭:「沒有多久的。」   「是嗎……」   對於您來說,那麼漫長的歲月,確實是不值一提的罷。   衛淵感慨,在不周山老伯的催促下,還是立刻做了一頓飯菜,看著老伯狼吞虎咽,就好像是幾輩子沒吃過了一樣,衛淵揉了揉眉心,緩緩整理內心,做飯的時候,並指三山決,而後化作劍訣。   域中有四大。   天道恆常,地載萬物,人行其中,先天地生者,為道。   隱隱然,仿佛勾勒天地,似乎隨時能爆發全力。   !!!   老伯瞳孔收縮,猛地抬頭,左右環顧,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奇怪……   哪裡來的古怪氣機。   這個強度……   老伯沒有察覺到這氣息的來歷,他未曾全盛,本身也不擅長察覺氣機和天機,否則的話,當年也不會看戲的時候就給撞了一次,要是伏羲在那個位置上,共工搞不好會一頭撞到那種神代概念的堅硬材料上,而且以那條渣蛇的秉性。   那材料恐怕得是一座山那麼厚,直接就把共工的脖子給崴了。   衛淵做好飯菜。   在難得吃到魚的時候,自己那破爛小世界裡面,連個魚塘都沒有,突然想起來兩位好友,笑著道:「我在夢中去了一個地方歷練,呵,還認識了兩個很好的朋友。」   在衛淵漫長的轉世之中,幾乎全部都是亂世。   向那樣閒時看花開花落,偶爾好友相聚的平淡日子,是他度過的,最平靜美好的時光,他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你們,你們兩位,應該會和他們兩個,很合得來吧……」   不周山老伯運筷如飛:「那你倒是把他們帶來啊。」   白衣少女也點了點頭。   衛淵臉上浮現微笑:「嗯,會見面的。」   「當年我們約定過的。」   「所以一定還會再見……」   等到【渾天】踏破死關,等到【後】週遊各界回來。   我們一定會重逢。   甲一還在那道場裡好好等著呢。   ……………………   因為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個小世界裡面呆了多久,衛淵暫時離開了這裡,前往城池,白衣少女和他同行,只要弄清楚現在大荒和崑崙的情況,詢問發生的事情,就可以藉此推斷出到底過去了多長時間。   「這就相當於是坐標回溯法。」   「通過大事件的時間節點,進而能夠了解到大概的變化,我也很想要知道,最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衛淵給白衣少女講述自己這樣做的遠離。   「哦哦!」   少女點頭,而後疑惑道:「為什麼不直接用天機術呢?」   衛淵臉上微笑凝固了下:「…………」   「咳嗯,不能相信天機術。」   「為什麼?」   衛淵語重心長道:「因為天機術的源頭,那是個絕世大變態,說真的,你不要害怕啊,我懷疑那個傢伙明明掌握的力量是創世造化和毀滅這兩類,卻偏要鼓弄出天機術,就是為了確定自己妹妹在哪裡。」   否則的話,斡旋造化,創生萬物。   顛倒陰陽則是令萬物失序,神牢天劫。   掌握造化和毀滅的大神,居然會編撰出《先天八卦》這教材?   我呸!大變態!   而且,先天八卦,推衍是為了找人,遮掩天機是為了隱藏秘密。   找誰?   藏誰?   那還用說?   衛淵甚至於懷疑,這渣蛇編撰出先天八卦的推演能力,是為了找到其他時間線的媧皇,而之所以又搞出來遮蔽天機的能力,就是防止未來的自己跑來找自己妹妹。   我自己和我自己鬥智鬥勇,雖然很離譜,但是很可能。   就是你編出這東西來,才讓我後世不及格啊渣蛇!   衛淵嘴角抽了抽,要了兩碗大荒的面,是用大荒的兇獸肉細細切做臊子,完全靠著食材本身的鮮美味道,技巧上,根本沒什麼技巧,那邊正好有誰在說書,據說是最新的情報。   衛淵眸子亮起。   而最近的消息,莫過於北海設下陷阱,竟然有人強行控制全部北海兵將,另有一人和西海之帝戰成一招換一招的級別,北海禺強,更是強勢出現!   所謂玉虛之名,便自名動三界八荒   「三界八荒,唯我玉虛!」   看著旁邊喊著這樣口號,把那北海一戰說得口水四濺,唾沫橫飛的說書人,某白髮青衫的道人面容呆滯,筷子都就手裡滑落,僵硬看著周圍的人齊齊高呼,陷入了茫然懵逼。   等會兒?!   啥玩意兒!!!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感謝步鴛萬賞,謝謝~然後推一本書,《重生之鎏金年華》,新人新作。   堆柴,點火,啪~(不是)   貌似主打校園,不走商戰,喜歡這個的可以試試看。   推書推書《重生之鎏金年華》——孤山釣雪作品,新人新作,連載中!   一事無成的中年平凡社畜安寧,重生回到2002年的高一   這一次,安寧準備做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度過充實的青春   【主打校園,無商戰】 第807章悲莫悲兮生別離   啥啊!   這啥玩意兒啊!   就玉虛宮了?!   衛淵嘴角抽了下,臉上神色茫然,是,北帝玄武那邊是他做的,但是怎麼就出現了玉虛這個名號了?這個名號不是道藏裡面的名詞嗎?現在連大荒這邊都開始讀道藏了?   衛淵手裡的面都不香了。   端著面湊過來聽那邊的說書人,這說書的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了這樣的故事,居然直接從玉虛元始開天闢地的道門傳說講述,內容詳實,文採飛揚,衛淵都忍不住想要鼓掌。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故事。   這文風總覺得有點耳熟。   只是這故事讓衛淵已經完全沒法追溯這一點點文風上的不同,聽著這些故事的文字,拼湊出事情的真相,衛淵只覺得腦袋瓜子嗡嗡的,那說書的人義正言辭滔滔不絕地說著如下的故事——   北海之帝禺強死去,原來只是個局。   禺強原來是玉虛宮的屬下!   北海一直以來只是偽裝著的玉虛勢力!   不周山也是玉虛宮的前輩。   不周殺北帝,只是一個誘餌,最終北海的諸多存在不臣之心的實力出現,甚至於連西海之帝和東海之帝都被引動,投身入局,卻被兵家煞氣所傷,而後被北帝真武阻攔,以一敵二,搏殺外海三萬裡。   那說書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種族,那是一個滔滔不絕,語氣真實。   仿佛隱藏在這三界八荒四海之外的幽靈般的存在。   一個強大的幕後黑手,易如反掌般撬動了整個外海的局勢,讓原本四海勢力之中平常的北海異軍突起,大有統帥四海的氣魄,而如此,玉虛宮只出現了兩位弟子,僅此而已!   而北帝禺強玄冥,只是一個歲月前的落子。   所謂寂絶乘丹氣,玄冥上玉虛。   這是何其地恐怖!   何其地高深莫測!   偉哉,玉虛!   壯哉,玉虛!   衛淵:「我尼瑪……」   當聽到那兩位戰將的戰鬥風格的時候,衛淵就已經有所猜測。   聽到那句人間的詩的時候,就已經有十成的把握。   確實是有誰能做出這樣的高深莫測讓人看了心驚膽戰的局勢變化,而其中一個現在就在博物館裡,而以他的性格,再加上自己傳回去,『嘗試和玄武聯手,讓北海天道和人間天庭體系聯繫起來』的那封信。   和現在的情況一模一樣。   但是,我沒讓你這麼搞啊!   我是說和北海天道聯繫起來,沒讓你把北海拿了啊!   阿亮……   衛淵額頭青筋賁起,有一股立刻衝出去,反手拎起一座山,然後立刻狂奔會人間,給阿亮來一次兄長愛的鐵拳的衝動。   而後感覺到袖口被拉了拉,心裡一百萬頭水鬼跳著沙灘草裙舞狂奔而過的衛淵下意識回頭,看到白衣少女神色疑惑,袖口有些大,露出的手指白皙如玉,拉扯了下衛淵的袖口,緊張地壓低聲音道:   「……也就是說,禺強對我出手,是玉虛宮做的嗎?」   ??!   這又黑又大的鍋,是從何而來……   「不,當然不是。」   衛淵吐出一口氣,雙手按著少女肩膀,認真道:   「玉虛宮,一定會保護你的。」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否則的話,不說自己這一關。   伏羲那條渣蛇怕不是能直接從萬法終末之地殺出來,嗷嗷叫著把阿亮在的博物館給拆了,在人間的各種小說總是說某某大能演化天地,說未卜先知,卜算天機,完全忽略了某個原因和某個傢伙的存在——   天機這個概念從哪兒來的?   無論是史實還是神話,都是那條渣蛇啊!   衍化天機和先天八卦的起源。   小說裡的洪荒聖人掐指一算,一下多少多少年,逼格高嗎?這算法都是伏羲編的,重演地水風火創造世界,厲害嗎?這個創生概念也是伏羲那邊的,四劍滅世之陣狠不狠,顛倒陰陽的神牢天劫就是這玩意兒。   真出了明目張胆對媧皇出手的,死得不能再死的禺強就是下場,衛淵甚至於懷疑,玄武之所以能夠成功地說禺強只是自己的分身,而其餘的北帝心腹沒有懷疑,沒有暗中調查,而是理所當然地接受。   是因為【禺強】的概念性被抹去了。   對祂的認知幾乎只剩下了最淺薄的地方,所以,哪怕是玄武那樣的說法,都會被追溯禺強千百年的戰將理所當然地同意和認可,而伴隨著時間,最終祂們或許會遺忘禺強,會認為北帝自始至終就是玄武。   何等恐怖的概念性死亡。   伏羲那渣蛇……   衛淵安撫了白衣少女,而後上前接著聽,只是接下來那說書的妖獸化形就已經開始說其他的事情了,衛淵最後詢問道:「那西海之帝和東海之帝,兩位吃了這麼大的虧,就這麼算了?」   「這怎麼可能?」   那位說書者道:「據說前幾日的時候,約莫三五日前,有人得見兩位大帝率領大軍離開了各自的海域,浩浩蕩蕩也不知道去了何處,據說是找到了玉虛宮,打算要找玉虛宮去復仇呢。」   「似乎是西南位置方向。」   「算算時間,真要找到了的話,也該到了。」   玉虛宮,怎麼可能找到?   這地方就不存在啊。   衛淵心中道了一句,不過心中鬆了口氣,他始終擔心,擔心自己在伏羲扔過去的世界待得太久了,等到回來的時候事情都已經天翻地覆了,嗯,現在看來,阿亮還活著,應該沒有過了太長的時間。   他下意識問道:「說起來,北帝之事不是都已經過去很久了嗎?」   「什麼很久?」   說書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只是兩個多月前的事情啊。」   「兩個多月……」   衛淵疑惑自語,而後臉上的神色緩緩凝固。   等等!   ……………………   像是這樣的說書者,以驚人的速度在向著外面擴張,暗中確實是有一個看不清的手掌在撥動著,白澤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斂著眸子,感知到了傳播度,點了點頭。   祂本來以為自己可以鹹魚躺的。   萬萬沒想到啊,居然被武侯開發出了新的用法。   祂現在只管講故事,然後創造了一個非常非常鬆散的阻止,就是花錢講故事還有提成,而作為白澤的權能,輕而易舉地把握到了這樣的【故事】傳播了多遠的距離,清楚地把握到【玉虛】這個名號被多少人所知。   然後根據這樣數據進行接下來的調整。   當然,白澤現在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深深地吸了口草莓牛奶,頂著一雙死魚眼,作為先天神聖之一,權能強行持續開展,就跟讓一個人每天狂奔不帶停的,對於精神上有很大的損耗,而讓這一條死鹹魚都沒辦法摸魚的原因是——   冠軍侯,失蹤了。   在韓信自信無比地告訴他你隨便跑,有事兒我擔著之後。   冠軍侯用行動告訴了韓信。   術業有專攻這五個字怎麼寫。   老傢伙,論撒手沒的功力,你弱得離譜啊!   「第三遍了,還是沒找到……」   白澤雙手撓著自己的捲髮,咬牙切齒:「這傢伙,到底是跑到什麼遮蔽天機的地方去了?啊啊啊啊啊,還要加班,這小子,真的是不安生啊!」   白澤無可奈何,繼續第四次尋找冠軍侯的信息。   理論上,他可以直接調取天道概念裡的情報。   但是冠軍侯百分百去了某個特殊的,遮蔽天機的地方。   現在白澤只能手動擋慢慢找。   ………………   衛淵帶著白衣少女回到了之前離開的地方,不周山神還有些好奇他們說是打探情報,可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的時候,衛淵只是強笑了下,道:「我睡過去,只是過去了一個多月嗎?」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   衛淵搖了搖頭,閉上眼睛,真靈直接循著聯繫找到了萬法終末之地。   他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的感覺。   【渾天】,【後】的身影在眼前不斷地變化。   往日的經歷真實不虛。   而時間卻對不上。   這代表著……   「你到底,把我送到了哪裡?」   衛淵盯著伏羲,語氣沉凝,青衫的俊美青年看著眼前白髮的道人,撓了撓頭,乾笑道:「啊呀終於意識到不對了?看來比我想像的聰明……」   「沒錯,是過去。」   伏羲的蛇瞳帶著些尷尬:「是很遙遠的過去哦。」   「過去的偏僻之地。」   果然……   衛淵緩聲道:「那麼,【渾天】,【後】……」   伏羲蛇軀遊動,有種想要跑路想要避開這個問題的感覺,但是眼前白髮道人現在給他一種很不對勁的感覺,道:「你說他們啊,我確實是非常感謝他們,把你教導的如此地出色,遠比我預料的快,也比我預料的好。」   「哈哈哈,不錯不錯,我還以為你要更長時間才能悟透呢。」   「哎呀真的是給我省去了很多時間呢。」   伏羲撓頭裝傻笑著。   衛淵道:「……祂們現在在哪裡?」   「祂們……」   「死了啊。」   伏羲最後沉默了下,道:「渾天,就是混沌,不顧一切,毅然死關,而後得償所願地死了,至於後?那就是后土啊,應該也是出什麼意外了,不過放心,和神州沒什麼關係,不過這些和你無關啦。」   「總之你能得到好處不就對了?」   「你也應該習慣這些東西了吧,離別啊,失去啊什麼的,哎呀,也就是兩個本來註定就一個要死一個重傷昏迷的人罷了,哈哈哈,能換取這麼大的大道收穫,真的是實在是賺大了。」   「開,開心點嘛。」   「時間歲月這個東西,很殘忍的啊,再說了你繼承了老不周的道路,那麼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的……」   伏羲面色僵硬,嘗試去安慰著眼前的白髮道人。   衛淵閉著眼睛。   好友的臉龐在眼前閃過。   五指微微握合。   天者,至高無上者,最大。   地者,厚德載物者,至厚。   五指握合,仿佛撐天拄地,衛淵沉默著,看著那邊的伏羲,臉上浮現出一種微笑的表情,五指鬆開,道:「不用擔心我,你送我回去感悟是好心,我也知道,知道渾天他本身就懷揣了死志,我知道後也有自己的追求,他們都有自己的大道。」   「他們都比所有人都堅定,也比所有人都崇高。」   「對於渾天來說,死在自己的道路上是所追求的吧。」   「對於後來說,一定會追尋自己的道路吧。」   白髮道人神色變得安靜寂寥下來:「只是,我還想著。」   「我還以為,我真的可以有和朋友一起論道喝茶的日子。」   「只是可惜啊,我買了禮物的,很多禮物。」   道人雙手攤開,臉上的微笑一點一點盛放,最後也只是安靜道:   「浪費了啊。」   ………………   衛淵離開了萬法終末之地,伸出手掌,天地乾坤,演變天機。   或者說,只是在確定離開時候留下的坐標,確定,當年小世界的位置——至少,回去看看。   很快他得到了方向位置——   西南方向。   西海之帝和東海之帝復仇玉虛的方向。   衛淵的神色凝固了。   「怎麼了,小子?」   老不周山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壓抑著的氣機,現在祂只是不周負子山級別的功體,被驚了一下,衛淵道:「沒什麼。」   「老伯,能麻煩你暫時保護下她嗎?」   白髮道人示意那邊的少女,道:   「我有一點事情,需要出去一次,不……」   他聲音頓了頓,然後道:   「回去一次。」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第808章你到底是不是……   「回去?去人間界嗎?」   老不周山疑惑道:「可是這個可是老遠啊,你連饕餮都不如,那傢伙貌似都有跨越空間的法術神通,你雖然打得過他,但是你可沒有破界來去的本事啊。」   「不是人間……」   衛淵搖了搖頭,嘴角抽了抽:「我另一個家可能被人給爆了。」   「啊這,有誰抄你家了?!」   不周山老伯震驚。   有誰敢抄你家?!   「你家裡還有誰嗎?」   「……沒了。」   衛淵沉默了下,然後回答:「大概還有一個最初我創造出來,用來看門的機關傀儡,但是當時用的靈物和材料,水平都比較低,我自己會的也就是劍術,創生之法這種東西只能說稍微懂一點。」   「但是我至少懂得鑄劍,所以那些靈材,已經有八成以上都化作渣滓了,它的靈性也不能支撐這麼久,那只是一個很弱小的靈性而已。」   不周老伯點頭:「……確實,肉體的衰敗還有救。」   「其實靈性在時間衝刷之下的損失才是最恐怖的。」   衛淵道:「我只是不想讓我的家被強盜打壞了。」   不想要和朋友一起聊天,論道,開心的地方都被破壞。   老不周若有所思,扶了撫須,道:「保護那小女娃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不過老夫還是有一個問題的,你那個家,再加上外面傳得風風火火的消息,加上玄武和你的關係,你莫不就是那個什麼玉虛宮……」   那邊白衣少女警惕地豎起耳朵。   衛淵頭皮一麻。   直接一把薅住了不周老伯,啪一下捂住老伯的嘴,道:「噓!」   「你小點聲,小點聲!」   「我小點聲,你說!」   不周山老伯點頭。   眼睛精光冒出,認真點了點頭,和衛淵一起蹲在一邊兒,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就出現了類似於爆米花之類的神代小吃,道:「說,說啊!」   衛淵:「…………」   劈手奪過老不周手裡不知道哪裡來的吃的,衛淵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於是很快的,那邊傳來了不周山老伯愉悅地歡快的大笑聲音,手掌啪啪啪地砸在衛淵的肩膀上,道:「好啊,好啊!」   「你小子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您沒發現您把自己都罵進去了嗎?   衛淵嘆了口氣,氣得牙痒痒,道:   「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不行,我得給那小子一下。」   「哦?那個叫做阿亮的,可是你在這裡這麼遠,怎麼打?」   衛淵下意識道:「大概,天機術?」   老伯訝異地看著眼前的衛淵,道:「你不是不懂天機術嗎?再說了,天機術這種東西能夠做到這一步?」   白髮道人道:「因為現在所謂的天機術,只是那條渣蛇的風格。」   「而不能稱之為是真正的天機。」   「何是天?是其大無有二也,故從一大……而所謂的天機術,不過是在浩浩渾天之下,蒼生的命運而已,並非是天之機,所以,只需要找到對應眾生的那一條線……」   他下意識伸出手,下意識學著渾天的風格,五指握合。   於是萬般法門在眼前展開道路,儘管無法去看到撥弄眼前老伯的命格線條,即便無法去幹擾旁邊白衣少女的命運,或者說他們的命運如同巨大的黑色漩渦,但是他自己也能夠看到了。   「所以……何為法,何為道……」   「如果說對蒼天之下的命格施加幹擾的話,大概可以做到這樣。」   「呵,本來是不可能做到的,可是不周功體不是能雙手直接觸碰法則嗎?我就想著,比法則第一個層次的眾生的命運軌跡肯定也能用手扒拉一下。」   衛淵並起手掌,虛砍了一下。   人間界——   少年武侯這幾天緩過勁來,但是還在每天去思考接下來的布局,現在圓覺和尚離開人間界,他反倒更加舒緩下來,至少沒有誰強迫他按照旁人的生活作息健康生活。   呵……也不知道阿淵回來知道玉虛的時候,會不會嚇一跳。   少年武侯嘴角帶著愉快的微笑。   似乎是太過於出神,沒有注意到前面的道路,一不小心砰的一下撞擊在了書架子上,往日都有圓覺收拾這些東西,現在書架沒人收拾,晃動了下,上面的書居然砸了下來。   砰!砰!砰!   一連三下,厚厚的書砸在了少年武侯額頭上。   就好像是被人在頭頂手刀劈了三下一樣。   散開的書卷有小說,有記錄,其中散落的書頁彼此遮掩,又被其餘東西蓋住,旁邊放著一個花瓶,裡面的水灑落沾染了書卷,少年謀主捂著被砸出小包的頭收拾書的時候,看到被水沾溼凸顯出的文字,動作緩緩凝固。   那些文字能拼出兩行字。   【阿亮。】   【勿要如此玩笑】   少年武侯感覺到屋子突然變得幽深,仿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一時失言。   ………………   遙遠大荒,衛淵點了點頭。   嗯,很好。   在論道的時候琢磨出來的這一招確實是能夠用,第一次用阿亮的頭試試,看來感覺還不錯,正想著,衛淵突然覺得自身的精力得到了一定的消耗,只是靠著天機命格傳遞消息,對他的損耗大到了比拿劍劈開一座山都巨大。   明白了,根據渾天的風格所開闢的神通,消耗大地離譜。   算了,和渾沌比內息法力的渾厚也太離譜了。   不周山老伯看著眼前的白髮道人,道:「……你還要做什麼?」   衛淵理所當然回答道:「聯繫盟友啊,我一個人肯定打不過那邊的兩個大帝,你又必須要保護好這邊的媧皇,能夠找人一起打肯定要比自己上好得多了。」   「能夠動手就不多說。」   「能夠圍毆就不要單打獨鬥。」   衛淵隨手取出一張紙,在上面寫出文字,然後抖手一散,白紙上的文字就如同雲煙一般地消散掉了,消散無形,道人拂袖起身,道:「這樣的話,噎鳴就能夠收到消息了,以祂和【後】的聯繫,應該會去。」   「老伯你順便去一趟玄武那邊,讓他們順便包了那兩個傢伙的老家,當然,不用告訴他們立刻去做多狠,這一次那兩位大帝肯定沒那麼容易隕落,祂們可不弱,稍微做做樣子,在東海西海率軍防守一下就好。」   不周山老伯看得一愣一愣,道:「這就告訴噎鳴了?」   衛淵道:「當然不是直接告訴他。」   「這樣他可不會相信。」   「但是,祂會在之後必然,註定看到我給他的消息……」   「嗯,大概就是我雖然無法對噎鳴的命運加以幹擾,但是想辦法讓另外一條短暫的命格之線和他的命運交錯是沒問題的,也就是說,我可以讓他一定遇到某件事情。」   !!!   不周山緩聲道:「衛淵,玉虛是不是你?」   「不是啊。」   衛淵按著眉心道:「老伯你都知道了這就是他們搞出來的事情啊,再說了你不要提玉虛這事情,媧皇正心裡懷疑就是玉虛宮讓禺強綁架祂的,我已經背了一口鍋了,我不想要再背上第二口。」   「我背自己給的黑鍋已經很慘了。」   「請你不要給我新的鍋了。」   衛淵拂袖起身,看了看那邊的風雨,道:「那我就先去了,很快就回來了……其實,我現在的法術和神通,大部分都已經忘了怎麼用,連三十六天罡都忘記得差不多了。」   「但是我還記得一些。」   「我記得,大荒外海有奔湧的概念風暴,速度之快的時候,遁術根本無法匹敵。」不周山還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看到前面的白髮道人走出半步,踏在水面上。   袖袍微微揚起。   而後恰到好處地,腳下的法則出現了一股微弱的亂流。   法則之海和天之概念,以及地脈產生了一次非常巧合的,仿佛不可能出現的,無規則的變化,而這一變化導致了形成了一種急速的推動力,而更為巧合的是,這樣的變化居然會是筆直朝著北海去的方向。   昭陽訝異道:「欸?已經走了嗎?」   「這也太好運氣了吧?」   「居然就恰好讓他打了順風車。」   「不是好運,是必然。」   不周山老伯緩緩搖頭,神色凝滯,他在這手段裡看到了和自己的好友渾沌類似的部分,但是卻發現了更多更多截然不同的方向,就仿佛是同一類食材,化作了完全不同的兩種運用的風格。   『撥動蒼天之下的諸多命運』   『在不涉及強大神靈的情況下,讓萬物隨心流轉』   『已經遺忘了太多的法術……』   不周山緩緩抬眸,道:   「……言出法隨。」   「哪裡還需要什麼神通。」   祂感慨嘆息,低下頭打算拿著自己的零食定定神,而後恰好一個空間亂流,直接出現在老伯旁邊,老伯反手一巴掌把這個亂流打散,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一陣流風導致手裡的吃的都散出去,而後直接被收走。   不周山老伯神色凝固:「…………!!」   言出法隨是這麼用的?!   用來打小孩的頭。   用來暗中通知別人去打群架。   用來搶老人的點心?   怎麼會有你這麼屑的混蛋?!   老伯悲憤怒吼:   「孽徒啊啊啊啊!」   ……………………   噎鳴把那畫像捲軸取出,而後將劍術精要放了回去。   然後把匣子重新放入了屋子裡,準備將畫卷帶去,詢問帝俊這是怎麼回事,他走出了屋子,而後在離開此地,前往天帝所在之處的時候,微微一怔,本能的心血來潮讓他腳步頓住。   而後下意識抬頭。   『看』向一側的巖石,看到那嶙峋的山巖之上出現了一個個文字,上面寫著【后土】過去曾經的道場之所在,而此地荒無人煙,天高地闊,文字清晰無比,隱隱空曠悠遠之意。   仿佛命中注定,仿佛見到這些文字,乃是必然。   噎鳴背後發寒,頭皮發麻。   「……是誰!!!」   噎鳴素來鎮定冷靜。   這個時候本來該立刻離開,需要冷靜思索,當涉及到【后土】的時候,祂的判斷力瞬間會被這個名字佔據最大的分量,理智會被某種衝動破壞。   沉默了下。   噎鳴轉而奔走離開,直奔那坐標方位之處。   離開之時反手一劍。   將這山巖劈碎,化作齏粉。   ………………   在西南方位,某個小世界外側。   巨大的靈氣波動洶湧磅礴。   對於此地陣法的破解,已然持續了足足三日時間。   仍舊,不曾成功。   PS:今日第一更…… 第809章歡迎回來   巨大的鳴嘯,代表著靈氣的劇烈衝撞,翻滾著的波濤朝著四面八方湧動著,這是足以令大地開裂,讓河川逆流,讓山脈粉碎的力量,但是前面烏龜殼一樣的小世界障壁卻是晃都沒有晃。   衍庚咬牙,胸膛中的憤怒幾乎在升騰著。   背後,西海之帝蓐收和東海之帝句芒只是坐在以龍獸和虎獸拉動著的巨大行宮之上,飲酒閒談,這一次的小世界外側,兩位大帝根本就沒有放在眼中,只是當做了一次歷練屬下的機會。   也是,這樣地處偏僻,又靈氣極為稀薄到幾乎於無的破敗世界。   恐怕只是玉虛宮這個勢力一處邊陲之地。   兩位大帝抵達此處之後就失望了,將這任務交給了他們。   但是,但是居然足足三天時間都沒能攻破!   之所以兩位大帝還沒有出手。   一方面是已經慢條斯理地當做賭這個小世界究竟是誰的部屬先打破,一方面也是不屑於出手,就當做兩位外出閒聊,而現在,現在!區區一介沒有多少靈氣的小世界,居然讓他們花費了如此巨大的功夫!   其實,並非是沒有被打破——   以他們的目力,以他們對於靈氣的掌控。   以他們的身份很權能。   清晰地感知到,那小世界外層的陣法就如同泡沫一般地破碎掉,而且不是一層層的破碎,而是一次性崩碎了十層,一百層,但是,但是當打破一層就會立刻出現一百層,打破一百層就會出現五百層!   無窮無盡,無窮無盡!   完全是以數量死死抗住了諸神的火力衝擊。   衍庚幾乎要瘋了。   哪怕是你再熟練,再熟練,哪怕這裡顯而易見是有被布下的陣盤基石,但是你開闢一個簡單的陣法至少也需要五六天的時間,這裡有多少?有他媽的多少?   他一拳能讓山脈崩裂,拂袖能讓江河倒卷。   他是戰神,是武神!   這種低劣,無效,只靠著苦哈哈基本的五行循環的陣法。   他一拳就能砸破十層,幾十層。   但是這裡根本就不是幾十層那麼點。   這裡有他媽的幾百萬層同類陣法。   幾百萬層!   然後幾百萬層的同類陣法瘋狂共鳴,以最為愚蠢的方式,耗費了至少萬年的光陰,創造了即便是神靈都無法立刻擊穿的,一個無與倫比毫無破綻的陣法防禦層。   最弱,也是最強。   最弱,因為根本沒有效率可言的愚蠢。   而最強,因為不知道如何布下有效率的陣法,所以就只好耗費時間完成最紮實的陣法,五行相生,循環不息,而後足足數百萬層的五行相生,彼此之間產生了連創造者都無法控制無法預料的共鳴。   「可惡啊!!!」   「給我破!」   「為什麼還不破!為什麼還不破!」   衍庚怒吼,抬手握拳,磅礴浩瀚的金屬靈氣爆發,化作了一座長達數千米的巨大蒼龍之形,而後轟然砸落,強悍的衝擊力,撕裂了一層層的陣法,但是幾乎是瞬間就有更多陣法填補出來。   衍庚身軀顫抖,那種怒意沖天而起。   卻又無可奈何。   「呵……看來,還是有幾分手段的,雖然愚笨了些,但是以漫長的時間靠著最基礎的陣法原理,居然也創造出了這樣的防禦層次……雖然說也不值一提,但是至少也是有點看頭。」   句芒點評。   蓐收飲酒,而後皺眉,道:「算了,不等了。」   祂有些覺得煩悶了,隨手將美酒的酒杯拋擲,屈指一彈,其中一滴酒液飛出,在飛射而出的時候逐漸拉長,逐漸沾染了奇異和凌厲,逐漸沾染了斬破概念,撕扯因果的無比凌厲。   只是一剎。   那足以阻攔尋常神靈漫長時間的,堪稱無懈可擊的陣法就破碎了。   天地被分開。   小世界的內部清晰無比地展露在了蓐收,展現在了句芒,以及其餘的戰將們的眼前,蓐收不可遏制地稍微怔了下,臉上浮現出訝異的神色,回過頭對著坐在蒼龍拖動的行宮之中的句芒道:   「看來,果然比我們想的要好一些。」   「難怪會有之前出現的那個級別的陣法。」   蓐收落座,端起美酒,道:「去拿下,布置了這一份陣法的,是情報裡面所說的那個機關傀儡嗎?衍庚,將它拿下,本座對它有點興趣,西海的藏書地恰好還缺少一個看守大門的。」   句芒道:「那麼,彼端似乎有不少的靈材,就歸屬於我了。」   蓐收道:「呵……可以,那麼,那邊似乎還有些書卷,其中我要七成。」   句芒搖了搖頭:「不,你最多拿六成。」   兩位大帝平淡地思考著這一個小世界的歸屬。   衍庚心中激蕩波濤,覺得如此輕描淡寫地便決定了一個世界的走向,如此方才屬於是真正大神通者的力量和覺悟,於是他領命,率領著西海和東海的精銳,撕裂了陣法剩下的部分,踏入了這一處靈氣稀薄的地方。   這一個陣法的難以破解之處在於那數量恐怖到讓人頭皮發麻的五行相生,循環不息,而一旦打破,其本身內部就會開始自我坍塌,自我湮滅,衍庚順勢一槍直接鑿穿了這裡的防禦,抬眸橫掃,微感訝異。   情報上說,這裡的機關傀儡,至少已經等待了萬年的歲月。   但是這裡卻仍舊,仍舊過於地整潔。   靈草的長勢很好,可以看得出來,仍舊是有人在認真照料這些靈草,地面被打掃地很乾淨,空氣中瀰漫著藥材的香氣,收穫的新鮮蔬果放在屋子裡面,一切就好像,主人只是出門散步。   很快就會回來了。   「哼!裝神弄鬼!」   衍庚順勢一槍砸出。   將那些盛放果實的籃子砸碎,將本身沒有多少根性,並非是靈材的那些田地掃平,其餘的成員早已經四下分開,奔向了藏經閣,奔向了山巒處真正難得的靈材,衍庚長槍一擺,則是開始尋找那機關傀儡的蹤跡。   突然,天空出現了一陣異常的漣漪和波動。   衍庚面色微變,手中的長槍一擺,化作蒼龍,勾動磅礴大勢,直接攪碎前方襲來的劍氣,那劍氣似乎頗有根底,但是在技藝的道路上,不是單純的時間可以磨礪出的。   「哼,雕蟲小技!」   衍庚抬起頭,看到劍氣縱橫,看到了其餘的,來自於東海和西海的年輕將官們都陷入了攻擊,有的還頗為狼狽,空氣中有癲怒的聲音迴蕩不休:「滾出去!」   「滾出去!」   「你們不是客人,你們滾出去!」   衍庚長嘯聲中,單手握持神兵,輕描淡寫地將一道道襲來的劍氣抽碎,儘管說這聲音的主人已經嘗試遮掩自己的方位,但是這樣簡單的手段,怎麼可能瞞得過這四海諸神。   「哼,客人!惡客,也是客!」   衍庚大笑:「本將軍今日就告訴你,什麼叫做待客的法度!」   「給我過來!」   招式凌冽霸道,庚金之氣銳不可當,大有一招破萬法的氣魄,直接將前方的隱藏陣法撕裂,但是旋即一股極為不穩定的氣息就豁然暴烈,以大地之氣,化作了的五行生剋陣法,直接引爆了這一個地方。   衍庚不在意,但是大意之下,卻被這一股強烈的衝擊力打在身上。   狼狽不堪,連連後退。   就連手掌都被劇烈震顫衝擊得微微顫抖。   面容更是被那一股烈焰之氣燒灼地焦黑,放下手掌,俊美戰將的神色變得有些扭曲:「……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要打斷你的腿!」   但是他們的進展根本沒有那麼輕易。   那記錄裡面的機關傀儡,給他們帶來了極為巨大的麻煩。   劍氣!   陣法!   最基礎的劍術,最簡單的陣法,如同愚公一般愚蠢的方式,但是最簡單的劍術劈斬萬年,最尋常的五行相生的陣法,卻也層層相疊,總會從奇妙的地方出現爆破和衝擊的力量。   這根本不是一個傀儡!   MD歸墟,居然賣假情報!   衍庚吐了口濁氣,心中已經鄭重起來——   這並非是一個傀儡,這是一個強敵!   狡詐!   奸猾!   擅長劍術!   懂得陣法!   在他的心中,這樣一個強大莫測的敵人已經被樹立起來,可儘管如此,敵人畢竟只有一個,當越來越多的神代軍隊衝殺進入的時候,手段也逐漸技窮。   最終他們踏破了最內側的防禦層,終於找到那傢伙在哪裡的時候,卻一時間微微失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打破的廢墟當中,關節結構轉動發出的聲音僵硬而刺耳。   傀儡坐在原地,身軀已經有超過八成失去靈氣潰散流沙化。   沒有什麼敵得過歲月。   鋼鐵會腐蝕,靈氣會逐漸消失,即便是號稱為神靈不滅者,在萬年,數萬年的歲月下也會逐漸消亡,衍庚皺了皺眉,看著那個四肢幾乎全部碎裂,身上出現密密麻麻裂痕的機關人。   「就只是這樣嗎?」   「罷了罷了,既然是大帝需要,自然是我的戰功!」   只是,那不惜一切代價,狠辣霸道的設計,居然是這樣一個失去靈性的機關傀儡做到的嗎?機關傀儡仍舊在運轉,緩緩抬起頭,看向周圍的敵人,身上枯敗的氣息,道:「你們,不是客人。」   「你們沒有得道邀請。」   「請離開。」   傀儡回答:「這裡的主人很快就會回來了。」   「等到他回來,你們可以來拜訪。」   衍庚放聲大笑:「你的主人,當然不可能再回來了,啊,可惜啊,這機關恐怕要碎了吧?」傀儡的身軀無法再繼續支撐活動,只能靠著意念驅動此地的陣法,但是卻被隨意抽碎。   機關傀儡身上殘留的靈性開始劇烈的波動。   打算直接破碎自身,引爆這裡的全部陣法。   「哼,想得美!」   衍庚大喝一聲,手中兵器猛地撕扯出耀眼的金芒。   突然,空間出現了罕見的法則亂流。   這種會隨機出現空間裂隙的事情幾乎是不可能出現在這樣靈氣稀薄的地方的,會有概率,但是會無限趨近於零,可是這件事情就這樣不講道理的發生了。   碎裂的空間裂隙恰好將招式攻擊吞沒。   而後下一刻,身穿青衫的白髮道人邁步走出。   機關傀儡的動作停止。   『我是不會遲的。』   這是,【言出法隨】!   衛淵單手握住了那柄神代的兵器,垂眸看著那邊破碎的傀儡人,看著自己當年畫的紋路已經消失不見,甲一兩個文字也已經模糊不再,真的是,非常非常漫長的歲月啊……   機關人重新坐倒,道:「……您回來了。」   「嗯,回來了。」   破碎的傀儡用僵硬的語調道:   「回報工作,【後】曾經來過好多次。」   「不過,很久沒有再來了。」   「嗯……」   「【渾天】一直沒有再來。」   「是這樣啊。」   傀儡道:「是我哪裡沒有做好嗎?」   「他們會為什麼不來了呢?」   「不,你做的很好。」   「是嗎?我每天都有掃地,靈材都有收割,這些時間裡收穫了很多的食物,如果【後】和【渾天】再來的話,可以吃很多時間了。」機關傀儡僵硬起身,邁出幾步,然後右腳風化破碎,像是第一次誕生時候那樣倒下去,只是沒法再起來。   傀儡的臉上一點一點浮現出最初的表情,用滑稽的語氣道: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眼前出現的是白髮的道人,是中年溫和的男子,是溫和柔美的女子。   月色之下,是談天論地。   巖石是會風化的,滄海桑田,靈材也會逐漸湮滅。   一切都有終點。   「嘖,靈性喪失了……」衍庚遺憾地道。   「那你是誰……最後用幻術讓它看到了最想看到的東西,真是可笑。」   祂桀驁的注視著眼前的白髮男子,掌中的槍劇烈鳴嘯,發出撕裂山川的暴烈氣息,但是卻無法撕裂那男子的右手,而後,伴隨著咔嚓聲,在衍庚驚愕的注視下,那柄長槍破碎。   「你們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白髮道人俯身,將傀儡機關人的核心握在手中。   那裡,尚存一絲絲的溫度。   不會遲,但是,他也無法跨越過去的漫長歲月,所以,也不能更早。   「找你?你是玉虛元始?!!這裡的主人?!」   「……是嗎?玉虛元始,你們覺得這個名字就是這裡的主人?」   無邊的劍氣開始撕裂,遠遠超過了之前陣法的力量規模開始爆發,而後,一瞬間,掃過了整個小世界,下一刻,兩位大帝猛地起身,看到劍氣的風暴掃過,瞳孔收縮。   所有踏入那小世界的戰將,全部化作了齏粉!   一瞬間,劍氣從所有神靈的竅穴飛入,自魂魄層次的誅殺。   這裡是衛淵心中最後,也是唯一,安靜平和的地方和歲月。   「你是誰?!!」   蓐收緩聲道:「敢殺我戰將!」   「殺你戰將?」   衛淵知道祂接下來會說各種各樣的道理會彼此扯皮,道人眼底始終壓抑的情緒湧動,周圍的行宮遭遇到了一定的破壞,而自己的實力,未必能速勝,何況一個擅長攻殺一個擅長恢復。   並指為劍。   『天道為何,渾蓋萬物』   『地道為何,德厚蒼生』   【渾天】的氣息,【後】的氣息,留存在這裡的烙印被引動。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   以人道為開始,引動此地烙印,數次流轉,每一轉動劍氣便渾厚一次,最後一劍直接引動此地的氣息,人行走於大地之上,大地被蒼穹渾天覆蓋,而先天地生者為道。   玄而又玄,眾妙之門,以人之身,持道為劍,域中四大,流轉不息。   一劍闡道。   此地曾經的論道氣息終究消耗一空。   而平靜的劍氣直接洞穿蓐收的眉心。   曾經和西王母角逐庚金之主身份的金正神色凝固。   而後帶著不甘,帶著絕學還沒能施展的屈辱,就此氣絕。   「殺了,便殺了。」   平淡的聲音此刻才落下。   !!!   句芒瞳孔收縮,感覺到了那一瞬間的誅殺,頭皮發麻,立刻開啟神話概念,怒道:   「你到底是誰?!!」   並指為劍,右手劍指緩緩背負身後,白髮青衫的道人抬眸:「如你們所願。」   也回應你的守候……   轟隆!!!   小世界的天地浩蕩,雲氣流轉,行宮之處,遍地狼藉,卻自有靈性滋生出來,道人立足其中,神代戰將的身軀碎裂,靈氣反哺天地,整個世界開始發出轟隆隆的大道之音,開始開闢自身,而金正之軀同樣墜落。   大道之音壓不住平淡的漠然——   「玉虛。」   「元始。」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八百字,卡文啊躺平…… 第810章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玉虛,元始……   這樣的名字緩緩道出,伴隨著一位位神靈軀體的隕滅,伴隨著金正蓐收殘軀的滑落,明明只是普通的言語,竟也帶了難以想像的震懾和恐怖的壓制力。   得益於殘留在此地的,【渾天】和【後】的論道氣息。   哪怕時間也不曾將他們的痕跡吹走,衛淵得以施展出了真正【域中四大】之境的一劍,以人為開始,兩次變化,最終推演到極致,摸到了【道劍】的門檻,而後一劍刺出。   西海金正蓐收完全沒有來得及開啟徹底的神話概念。   就已經被這一劍洞穿眉心。   作為速度和凌厲程度都極為強大的金正。   這是祂第一次遇到連開啟神話概念都來不及就被直接洞穿的招式。   白髮道人斂眸。   感覺到自己的眉心一陣陣的抽痛。   『金正蓐收會覺得,區區一介小世界的主人不必值得在意。』   『金正蓐收會因為木神句芒在,因為後者不遜色神農尺的治癒能力而放鬆警惕,會下意識端著西方之帝的尊嚴,只是將神話概念開啟,而沒有徹底覆蓋全身,這樣會展露出類似於畏懼膽怯的情緒。』   『蓐收不喜歡這樣的內在情緒。』   三條命運線的波動,只是從側面幹擾,稍微影響到了蓐收的情緒,催動後者做出了暫緩開啟全力作戰姿態的概率,大概就是從一半一半的概率拉到了約莫七成,衛淵就已經感覺到了精神的巨大消耗。   以人的身份去撥動天的權能還是太勉強了。   而現在,也已經無法再撥動句芒的思緒了……   不過,這畢竟是【渾天】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唯獨先天地生的【道】可以影響到【天】,而以人之力闡釋大道,是唯獨衛淵自己走出的域中四大之路才有可能做到的,無論是【後】的厚德載物,還是說【渾天】的天覆蒼生,或許在其他方面超越衛淵。   但是卻也有絕不如衛淵的地方。   如同共工波濤蓄勢天下無雙,帝俊單體戰力絕世,決不能和伏羲拉開距離作戰。   衛淵看向句芒。   蓐收的暴死,讓祂的警惕直接拉到了最高,讓祂幾乎有化作驚弓之鳥的恐懼,抬手抹殺一海之帝,這是哪怕媧皇,后土這樣不擅長戰鬥側的十大巔峰都無法做到的。   「你的實力……」   「不是。」   衛淵道:「我遠遠沒有抵達我朋友的境界,所以你可以放心。」   句芒下意識鬆了口氣,下意識覺得安心下來,就好像對方真的沒有對自己的殺意一樣,而後祂立刻的察覺到了自我意識的偏離,下一刻,意識到了那句話——   『此人難道是十大巔峰?』   『不是。』   『我遠沒有抵達我朋友的境界……』   『朋友……』   句芒心中恐懼,而後看到那白髮道人邁步走出,幾乎本能地後後撤,而在這個時候,其所處的,巨大山脈一按恢弘的行宮竟然出現了幾乎不可能出現的陣法坍塌,是陣法出現了一個節點的錯誤,導致了一連串的爆破。   「!!!」   「你!」   句芒驚怒後撤,道:「我沒有對你的小世界出手!」   無數的木行之氣匯聚,在其生前化作了無數的概念類防禦,有萬木蒼青,也有無邊生機,無數的光芒匯聚,果不其然,在其做出反應的下一刻,白髮道人出現在他身前。   並指點出,右手直接點在了這盾牌上。   【不周山權能】——以雙手接觸概念。   咔嚓咔嚓的碎裂聲音。   句芒瞳孔收縮,看到自己那以法則匯聚的,非萬木之力無法穿透,而萬木之力卻也無法對自己產生傷害的防禦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痕,袖袍之中,一縷銳氣爆發,長安劍旋即刺入盾牌防禦。   錚然鳴嘯。   句芒雙手支撐法則。   幾乎眼睜睜看著那白髮道人眼神淡漠,右手握劍,劍鋒一點一點地刺穿了前面的法則,一點一點地指向自己的眉心,而在這個時候,句芒的無邊生機也已經感應到了對方的虛弱。   他並非是全盛!   剛剛的那一劍,並不是全無代價!   句芒心中燃起生機。   而後雙目抬起,透過法則清晰地看到了眼前白髮道人,東方乙木最為擅長諸多氣機的辨別,他神色微微驚愕,脫口而出:「是你!!!那個和大荒衝突過的人族?!」   話音說出,反倒是句芒面色微白。   自己看出了對方的真身,對面恐怕是絕不肯放自己走了。   萬木化身,蒼青之體,無邊生機流轉,自可以生生不息,句芒本來都打算拼死了,卻突然微微一怔,臉上旋即露出了狂喜之色,他感覺到了一道氣息正在飛快靠近。   而仔細辨認一股正在以跨越歲月般的速度抵達的,正是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噎鳴,實力在自己之上,代表著天帝的副手。   而這個時候,衛淵也感知到了噎鳴的逼近。   噎鳴也察覺到了這邊的波動,瘋狂加速。   白髮道人臉上神色微微古怪。   然後搖了搖頭,嘴角抽了抽。   『噎鳴是大荒立場,肯定不希望看到句芒和蓐收一起沒了。』   『從帝俊的立場上,會選擇出手,會制止接下來的戰鬥。』   『論我的援軍最後來了之後發現成了我的敵手,而更重要的是這個援軍還是我自己想盡辦法找過來的情況,這到底是個什麼級別的冤種』   『過去的我』   『你究竟幹了什麼啊!』   句芒臉上浮現出快意的神色,雙手一轉,仗著那無邊的磅礴生機,仗著自身對於萬界木行之力的控制,直接嘗試要控制住眼前的道人,要拖延事件,要等待噎鳴前來。   眾所周知,歲月之主從不曾遲過。   「這樣嗎……」   青衫白髮道人右手持劍,左手並指虛斬,袖袍微微展,語氣平淡:   「敕令,噎鳴不可來此。」   句芒正要大笑。   突然微微一怔,感知到就在噎鳴的那個方向,突然出現了一股股空間的風暴,而這個空間風暴當中甚至於還有絲絲縷縷的時間之力,而撫平時間的漣漪,是歲月之主的職責,噎鳴的動作不可遏制微頓。   ?!!!   句芒神色凝固,臉上的微笑迅速消失。   看著那邊氣質蒼茫悠遠,背後大道開闢之音的白髮道人。   頭皮發麻。   走!!!   遁光一斂,毫不猶豫地迅速後退,但是不知為何,句芒前方的道路總是出現阻礙,神靈並非是無所畏懼的,那是十大巔峰的境界,而句芒之神,祂很強大,但是卻絕不是蓐收那樣的強大,而是類似於神農鞭那樣的強大。   祂根本不是戰鬥側的神。   而現在,足以對他造成一定阻礙,雖然無法傷害到他,但是也必然會託住祂腳步的奇異現象不斷地發生,而且是一個連接一個地發生,完全不講道理地發生!   轟!   空間的風暴亂流擦過了句芒的衣擺。   下一刻右腳所踏之處便爆發出一陣悽厲的慘叫和怒吼。   這裡有劇毒的巨獸,而現在這巨獸震怒的發動了攻擊,轉瞬便被無數的藤蔓撕扯抽取了魂魄,但是句芒的動作在這一些接二連三的意外下不斷地被拖慢。   只是還好,還好自己遠離了那個白髮道人。   還好對方並沒有追來。   祂解決了手頭的一個個麻煩,抵達了前方,而後看到青衫白髮,神色凝固,下意識環顧周圍,剛剛只是慌不擇路,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只是繞著這小世界奔走了一次。   「萬木!」   句芒低吼,一件件神兵自行宮的碎片當中飛出。   流光交織變化,帶著撕裂敵人的鋒芒,而句芒斂眸,讓木行的規則包裹住自己,而後在極限情況下可以和石夷的回血速度比擬的神通開展,生生不息,只是旋即句芒發現自己失策了。   這裡是金正蓐收戰死的地方。   這裡的金屬性元氣濃鬱到絕望的級別。   而金克木,導致他的神通和概念受到了相當程度的幹擾。   但是即便如此,祂仍舊有把握支撐著,有把握等到噎鳴的抵達,木行的元氣除去了操控生機的概念,令生機絕對內斂,外側化作不遜色於山巒的防禦層也是可以的。   是能夠在三界八荒排得上號的防禦概念。   看到那劍似乎被自己的概念阻攔,無法刺穿。   句芒鬆了口氣。   「……成了。」   心中隱隱的怒意,瘋狂,憤恨都升騰起來,只打算之後自己也要開始涉獵殺伐類的概念,要去執掌西海蓐收的權能,要去和帝俊聯手,要揭露出眼前玉虛的身份,而後讓人間界付出代價。   白髮道人拂袖讓劍光收入袖袍。   周圍的法寶無法傷害到他,而後句芒看到白髮道人眼底有訝異之色,搖了搖頭,不知為何,句芒心中突然出現了極為強烈的預警和恐懼,而後他看到白髮道人伸出右手。   五指微微分開。   天的蒼茫,大地的渾厚,同時出現。   撐天拄地。   人行其中。   而後……   句芒疑惑的注視逐漸變得驚恐無比,他終於意識到眼前的人要做什麼,白皙手掌微微翻轉,五指未曾握合,而是平靜按壓,於是天崩地裂,天柱崩塌,以人之身,推倒天柱。   令大地塌陷,令蒼天崩殂。   此為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此為【翻天】!   白髮道人右手按在了句芒的首級。   層層的破碎聲。   木神的防禦層一層一層崩潰。   而後手掌按在木神的額頭。   只是一個瞬間,木神句芒的神魂破碎化作齏粉,七竅流血,頭顱重重一垂,白髮道人看著不甘氣決的東海之帝,道:「……在你們踏足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沒有第二條道路了。」   「可惜,你如果願意拼死一戰的話,我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地贏……」   歲月的概念流轉,噎鳴抵達。   當噎鳴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遭遇的突發事件,抵達此地的時候,祂瞳孔驟然收縮,看到了死去的西海之帝蓐收,看到青衫白髮的道人收回了右手,四海之帝當中最為擅長生機的句芒墜落,轉眸看來。   蒼茫,悠遠,漠然。   隱隱然帶著,那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噎鳴掌中白駒劍瞬間出鞘。   「你是誰!!!」   衛淵看著噎鳴,他已經沒有戰鬥的力量,也沒有戰鬥的心情。   白髮道人斟酌了下,搖了搖頭,道:「要進來坐一坐嗎?」   他漫不經心轉過身,腳步平靜,青衫樸素。   「【后土】當年喜歡的茶,應該還有。」   「要嘗一嘗嗎?」   PS:今日第一更………… 請假半天,今天就一章了      這兩天早上早起做核酸,小區大爺五點就開始大喇叭喊了,維持了很久的作息就崩了。   狀態不大好,請個假,   今天,也就是四月六日,就只有一更了,躺平中(╥ω╥`),調整作息,希望能拉回來。   大家早些休息。 第811章后土的消息   噎鳴最終還是收起了劍。   祂的冷靜,理智,克制以及判斷,在涉及到【后土】的時候。   就和聽到媧皇被逼婚時候的衛淵一樣。   根本就不能夠說是存在。   噎鳴提著白駒劍,邁步跟上了前面的青衫道人,這裡的小世界正在吞噬著神靈死去之後殘軀爆發的靈氣,讓原本是那種靈氣極為稀薄的世界開始了劇烈的擴張。   神靈死後,權能歸於天地,自身之靈散盡。   而起本身作為具備有極高元氣級別的存在,會反哺天地萬物。   噎鳴看到了簡單樸素卻又隱隱蒼茫大氣的道場,看到了一顆顆靈植構築的花園,看到那白髮道人腳步止住,似在出神,而後伸出手指了指前面殘留的桌子,語氣平淡道:「坐吧。」   閉著雙目的儒雅青年沉吟了下,坦然落座。   衛淵走到了原本存放茶壺茶杯的地方。   已經過去了太過漫長的時間,本來應該用神識掃過此地尋找一下,可是等到他下意識打開柜子,卻看到了茶壺仍舊在原本的位置,就連茶葉所在的地方都沒有區別,動作還是微微頓了頓。   甲一……   衛淵斂了斂眸子,取出了茶器,親自沏了一壺茶。   是這個小世界生長的茶葉和泉水,給噎鳴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葉在清澈的茶湯裡面上下起伏,白髮道人端著茶,無言許久之後,開口問道:「【後】,也就是后土,她是怎麼失蹤的?」   噎鳴沉默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原因,那個時候我還很小,也很弱,娘娘她應該也不想要讓我知道這件事情吧……我曾經覺得,是她不理解我,是她拋棄了我,現在想想,或許正是因為她太了解我了。」   鬢角白髮的歲月之主道:「她知道,那時的我若是明了她的目的,一定會選擇與她同行,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尋找她的方位,而彼時的我,尚且不懂得何為累贅……」   祂此刻已能夠平淡地說出這些話。   證明這漫長的歲月也並非是虛度。   衛淵道:「大概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噎鳴皺眉思考,許久後,道:「應該是在混沌被鑿開七竅死去,到媧皇第一次失蹤的時間之間,那一日娘娘神色隱隱有些不對,她帶著我週遊了大荒之後,將我留在了西極的行宮道場,而後就離開了。」   「再也不曾回來。」   媧皇曾經失蹤過一次,按照之前青衫女子獻的說法,媧皇第一次失蹤已經是七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而後也只是在不周山被共工撞塌的時候出現過一次,匆匆補天,而後又很快消失。   在媧皇消失之後三百年左右,伏羲離開了這裡,前往神代外海的最深處,按照青衫女子獻當時的說法,是去了古帝渾沌曾經所在的中央之地。   而在媧皇消失之後,大荒出現了女媧十腸之神和那白衣少女。   【後】,究竟是得知了什麼,到底是去了哪裡?   甲一說過,後曾經來過很多次,會不會在這裡留下些線索信息……   衛淵心中思索,看到前面的歲月之主噎鳴端起茶喝了口,而後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白髮道人道:「哦?看來這茶不是很合你的口味。」   噎鳴沉吟了下,這茶只是尋常偏僻的小世界裡生長出來的。   並沒有經歷過選拔育種,更不會有靈性法術的灌溉,根本算不上什麼好茶,對於大荒的副君而言,那些天地滋養的靈種也已經品嘗過許多,似乎這一類苦澀乾澀的茶,祂實在是不喜歡。   娘娘喜歡的……是這樣的茶嗎?   祂道:「……抱歉,只是有些訝異。」   「后土娘娘性格雖然柔和,但是在飲食上很堅持,也曾經親自做過些菜餚,對於她來說,我很難想像她會喜歡這一類味道乾澀的茶湯。」   嗯?后土也會做飯嗎?   她明明是連重組機關都會把機關拆了的手藝啊。   ……不過,以她的神性級別,想要學習任何東西都可以輕易完成。   只需要在認知之後一瞬間就可以抵達凡人一生追求的大宗師境界。   所謂厚德載物,土演萬法。   學會我的廚藝也很簡單……   不過,她居然把噎鳴的胃口養得這麼刁鑽嗎,明明我記得當時這茶很好喝啊,真的是,居然把我們都喜歡的茶說成入口乾澀一無是處,這小子的性格……   衛淵喝了口茶,思緒微怔,入口苦澀乾澀,非常難喝。   白髮道人看著茶湯裡面自己的倒影。   可是明明當年覺得簡直是天下最好,入口清香,酣暢淋漓。   和好友共飲的茶終究還是變了味道。   一時間怔怔失神。   噎鳴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是有些冒犯了,道:「后土娘娘經常來這裡嗎……」白髮道人隨意閒談些【後】和【渾天】來到這裡時候的往事,許久之後,噎鳴嘆息道:「……原來如此。」   祂逐漸真實相信,這裡真的就是過去的后土曾在的地方。   噎鳴轉移話題,道:「我來這裡的時候,從歸墟那裡得到了傀儡的消息,怎麼沒有看到?」   衛淵道:「它睡著了。」   肉體的破碎並非是無法拯救的,無法彌補的只有靈性在歲月之下的衝刷,英雄豪傑之所以有資格轉世,就是因為他們足以抗衡最為無情的歲月,曾經構想的只靠著大腦,靠著靈魂永生的方式是不可能存續的。   因為魂魄同樣有壽命的極限。   故而各家各派對於真靈和魂魄的修行都看得重中之重。   道門有陽神之法,至純至陽,佛門有捨棄皮囊橫渡彼岸的境界。   因為魂魄不滅的話,肉身破碎是完全可以修復的。   而甲一的真靈,已經快要抵達終點。   在終點之前,看到了當年的道人。   噎鳴沉默了下,祂敏銳地察覺到了衛淵話裡的意思,語氣溫和道:「前輩,節哀,哪怕是神靈的魂魄,也會在時間之下逐漸迷失,作為傀儡,初生的靈性,能夠支撐了如此久的時間,也值得尊重。」   衛淵道:「你確實是應該尊重他。」   「嗯?」   「因為他是我和后土一起完成的最初的創生之物,而【后土】,也是在此之後進行過更多的嘗試,才會在之後神通大成之後,創造了你,噎鳴……」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應該叫他兄長,而非傀儡。」   噎鳴微驚:「……你到底是誰?」   白髮道人獨自飲茶,平淡道:「你手中應該有一本劍術精要。」   「那是我寫的。」   噎鳴神色凝固,豁然起身。   !!!   ……………………   在這之前,韓信在北海之處,也得到了老不周順便傳遞迴去的消息。   頹廢大叔坐在王座上,背後非常奢靡地有兩位美人按揉肩膀,以及幫他點菸,和自我克制,全心全意只想要和虞姬相守,尤其是轉世之後幾乎有苦修者氣度的霸王項羽相比。   這傢伙簡直就像是一個百分之百的街溜子。   純度,純度簡直高得太離譜了。   韓信撫摸著鬍子拉碴的下巴,若有所思。   『唔唔,在東海西海演武,同時給出即將進攻的打算。』   打算給西海之帝和東海之帝暗中施壓。   為衛淵牽制住這兩個。   另外眼前這位來告知情報的老伯也提到,衛淵擔心此刻他們已經佔據北海,要是再動東海西海,恐怕會引來巨大的注意力,會迎來東海和西海的反撲,會引來帝俊大荒的反應,這是巨大的壓迫力。   所以此刻雖然要給兩位大帝施壓,但是也不能真來,防守一波兒就可以。   「唔唔,原來如此……」   韓信揮手驅散了美人,笑容燦爛道:   「我明白了,您老放心,給幾位準備了休息的地方。」   在老伯,白衣少女,還有昭陽離開的時候、   霸王項羽走來,看著那邊白衣少女,下意識腳步駐足,不知為何,感覺到自己的傷勢居然隱隱恢復,仿佛不算什麼,而且平復的戰意居然再度有沸騰而起的感覺,就好像當年單人持劍,破了城主百名精銳,一人得一城後,要向叔父炫耀功績般的幼稚心態。   「怎麼了?」   他問向韓信。   頹廢遊俠咬著煙,道:「哦,就衛淵的消息。」   「嗯。」   項羽驅散了正在服飾韓信的數名美人,讓她們外出關門,看著微微鬆了口氣的韓信,道:「故意展現出自己貪財好色的弱點,是打算要給誰挖坑麼?」   「是那位武侯的計策。」   韓信嘴角抽了抽:「我都覺得心裡膈應著。」   項鴻羽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笑意。   眼前的傢伙,當年死在宮女拎著竹竿子之下,因為當年劉季和韓信約定,不會死於日光之下,不會死於刀兵之下,好像還有不會死於壯士之下,結果就在深宮之中蓋著幕布,讓女子以削尖的竹槍刺殺。   以弱擊強,尋隙而破。   本來是兵仙的拿手好戲,卻也是他死亡的原因。   嗯,按照現代人間的遊戲,這樣的背景至少要多出好幾個背景專長,比如說對刀兵防禦,和被女性特攻之類的,大概職業是復仇者之類的?兵法最高等級EX,反正韓信現在對於穿宮裝的女性簡直是有本能的抵抗。   心理陰影比較大。   是當和尚的好苗子。   看著他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項羽道:「所以,他要做什麼?」   遊俠兒吐出一口煙氣,道:「嗯,他讓我們……」   韓信回憶剛剛老伯說的話,防守一波?   不不不……   打仗這事兒聽我的。   遊俠兒深深吸了口煙,神色誠摯:   「放手一搏……」   ……………………   噎鳴最終在劇烈的衝擊之下,連這裡小世界都沒有來得及探查,就選擇先離開,先回去大荒——兩位大帝的死去,先於自己的,娘娘的創生之物,以及那本第一次被打開的《劍術精要》。   連番數次的衝擊幾乎要將祂的心神衝擊地粉碎。   「我之後還能夠再來嗎?」   「既是后土之子,那麼隨意吧。」   白髮道人目送著心神不定的噎鳴離開,青衫踱步,走向了道場的深處——如果說后土真的數次來過這裡,如果說后土要留下什麼東西告訴他的話,那麼,必然在那個地方。   在最初相遇的位置。   衛淵推開了一座靜室宮殿的大門,看到了裡面的一座座石刻,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娟秀紋路,不通於文字,卻能夠直接傳遞出意思,正是【後】所擅長的手法。   『好友【元】,敬啟。』   PS:今日第一更………… 第812章辭別天地   【後】的信箋……   衛淵的神色緩和下來,緩步走入其中,看著這些以原始的方法來傳遞的信息,繼續看下去——   『我已經自遠行當中歸來,此次遍遊諸多的小世界,頗多收穫,可惜你和渾天未曾一起,若是你們也在的話,當能夠從那諸天萬象當中,所見更多,獨自所見雖然足以盡情盡興,卻遠不如攜友同行能互相啟發』   『所見一株奇花,盛放之時綻周天之輝光,越見清奇』   『故而折了一枝,帶來此地,栽植於後山之處,若你回來,當可以看到花開花落,常年不敗。』   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仿佛看到那身穿長裙的柔美女子遠行歸來,有所收穫,而後手持一根花枝,前來訪友的模樣,衛淵往下看下去,【後】的性格極好,她和媧皇,恐怕是在那個時代,風起雲湧的大荒和崑崙之爭中,同時和雙方關係都不錯的了。   衛淵想著。   至於伏羲……   衛淵思考伏羲做了什麼,   嗯,和帝俊搶天下第一被揍;拉著妹妹打回去,挑戰不周山被揍,欺負陸吾,背地裡暗搓搓叫西王母虎牙蘿莉妹,被開明告訴西王母,然後背地裡薅陸吾的貓毛,被陸吾揍,接著擼貓。   腹黑地看著媧皇造人失敗,然後在媧皇打算以自己的血創造塗山女希氏一脈的時候,暗搓搓把自己的血和媧皇的血做了替換,創造出了在古代赫赫有名的塗山一脈。   開發先天八卦防備未來的自己插手過去搶妹妹。   同時心中思索如何才能繞開自己的先天八卦之術把過去和未來的妹妹找到。   衛淵嘴角抽了抽。   怎麼說呢……突然覺得這傢伙真的就是人渣和蛇渣的混合體。   嚴格點說,似乎是比老伯都離譜的極端樂子人。   如果說把假伏羲的事情也算上的話,伏羲這個名字幾乎非常活躍於上古時代和遠古時代的一切事件當中。   「這算是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死,所以就可勁兒地浪嗎?」   衛淵嘆了口氣,接著看下去。   前期的都是后土到處旅行,然後將所見所知回來告訴不能外出的朋友,然後將特產帶回來,讓好友也能以其他的方式看到他的所見,又有一面石碑上寫著——『今日認識了一位好友。』   『叫做鳳裡希,很好聽的名字啊。』   『啊,對了她好像在這個時代遊歷的時候有很多的名字,又叫女希媧,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那位女媧,阿媧是很好的性格,而且執掌創生之物,我從她那裡得到了很多的經驗。』   『所以來到這裡,嘗試給甲一完善了軀體,只是可惜,限於根基,無法更進一步了,我還以為你已經甦醒了,還想著,若是你甦醒的話,可以帶著媧皇來這裡拜訪。』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會和阿媧很投緣。』   白髮道人給自己端來一杯茶,席地而坐,看著這些文字,笑著搖頭,又有一點點的懊悔,能見到萬年前乃至於數萬年前,如同伏羲所說,會因為捏人失敗而含著兩大包眼淚的媧皇,感覺自己錯失了巨大的機會。   嘖,早知道的話,就遲一點回去了。   衛淵想著,不過如果他見到媧皇,恐怕瞬間就會被巨大的因果反噬之力直接扔回去,媧皇可是在之後漫長歲月當中具備極端因果的存在,而且,如果媧皇來的話,那麼伏羲也會來……   伏羲來的話。   衛淵只要想想過去的伏羲從自己身上感覺到未來伏羲的氣息。   嗯,一定會當做是未來的自己派來尋找過去媧皇的屬下。   然後瞬間火力全開,八類先天概念直接砸過來吧。   開天地,定乾坤,分山海,踏水火,陰陽流轉,先天八卦,襲天貫地,顛倒陰陽。   衛淵想到那一幕,嘴角抽了抽。   所以這算不算是本能預感到不對所以提前溜了,要不然的話,自己可能會比老不周都倒黴了,那個時代的伏羲雖然沒有現在這一條渾身上下透露出頹廢擺爛的渣蛇強,但是也是十大之一,把自己打爆沒問題。   衛淵只是掌握域中四大,以人之力操控天地命格的方向。   可以創造某些機會,放大事物發生的概率。   但是伏羲那混蛋是真的可以直接掌控八類法則,衍化創生毀滅。   還沒得打。   衛淵望下看去,看到后土接下來的文字——『本來媧皇是有心來此地直接擺放的,但是那個叫做伏羲的少年,在聽說你是男性之後,突然就開始說祂也很有興趣,而後,我們兩個發現伏羲在磨刀』   『發現的時候,只是溫和說著為了保護妹妹需要必要的準備』   『媧皇很生氣,拍落了他手裡的刀』   『然後他不小心從袖子裡掉出來了差不多一座山那麼多的兵器,而且是蘊含道韻,卻又五行相剋,極為不穩定,可以直接扔出去爆破的那類,威力大概可以直接把你這個小世界全部轟成渣,所以為了你的安全,我們選擇了先不要直接來。』   衛淵:「…………」   好吧,火力不足恐懼症的基因是從你這裡開始就有苗子了?   白髮道人嘴角抽了抽,無奈搖頭,喝了口茶壓壓驚,慢慢地看著其他的部分,有提起過去的,說是見到了西王母,那真的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神,各類兵器,全部都擅長,性情剛烈而肅然。   縱橫不敗,據說年少的時候,曾經一日之內連破九百九十九位神靈不敗,而後從蓐收那裡得到了金正的名號,強勢登臨西崑侖之主,號稱西方金皇,執掌天劫兇殺。   但是卻很喜歡種花,而且她的耳朵軟乎乎的。   感覺很好摸。   是真的軟乎乎的!   而且會因為情緒的變化而發生變化,比如說生氣的時候耳朵就會豎起來,露出牙齒,上面的毛茸茸還會炸開,比如說吃到喜歡吃的東西的時候會趴下來,如果有危機的時候,就會平行地面的豎起來,滿臉警惕。   號稱西皇的少女,曾經手持一柄八尺八寸的長槍,蕩平妖魔。   所向無敵。   只是可惜,和媧皇當年捏出的女希嬌女性格始終不對付,或者說,只有女希嬌女可以輕而易舉地摸到西皇的耳朵了。   陸吾是個很一本正經的少年,開明是個笑吟吟不著調的年輕人。   后土總覺得開明往後的身體會出問題。   因為祂太喜歡吃甜食了,居然為了吃甜食,在崑崙山養了一種採花釀蜜的神獸,叫做欽原鳥……,為此甚至於和陸吾吵了一架,讓陸吾氣到賭咒發誓絕對不會吃一口蜜糖。   總覺得這是開明故意的。   衛淵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這些文字。   仿佛旁邊就是那位身穿長裙,面容柔美的女子。   噙著微笑一點一點給他介紹著過去的每一年,講述每一次的旅行,縱然沒有了他這個好友,作為過去時代的主角之一,執掌厚德載物,厚土之念的女子,她的經歷,仍舊精彩紛呈。   直到他看到其中一面石碑信箋。   『【渾天】去世了。』   衛淵嘴角的笑意凝固。   ………………   『……【渾天】去世了,我本來想要來找你,一起去送祂最後一面,只是可惜,【元】你仍舊還是不在,你為什麼不在呢,【渾天】的最後一次,居然還是沒能看到你……』   『抱歉,我不該這樣寫,你應該也是有你必須也不得不做的事情吧』   『是我太幼稚了。』   『【渾天】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你是如此,我也同樣。』   『我們都不應當後悔,所謂的道友,便是我們各自都有各自的道路,而最終曾經有過一段的同行,我們彼此相互護持,也坦誠相對,最終離別,也將會帶著彼此的祝願前行』   『只是,我多希望,這個時候你也在啊,【元】。』   衛淵默然許久。   『【渾天】去世,縱然祂說自己是無怨無悔,也感謝倏忽二帝幫助祂看到最後的風景,但是倏忽二帝仍舊完全無法原諒自己,祂們將自己的力量剝離了,而後自我流放。』   『作為【倏】萬象,作為【忽】的無形,聯繫起來便是神速,是最初對於時間歲月的描述,祂們懲罰自己,斷絕了自己的大道之基,言道好友已歿,此生縱然能攀升十大巔峰,沒有渾沌,卻也無趣,不如去兮』   『祂們應該是最痛苦的。』   『我最後將祂們剝離的權能,聯繫我搜集的所有靈材,學習著媧皇那樣,創造了一個新的生靈,我叫祂噎鳴……希望祂能夠遵循著倏忽兩位大帝的道路……』   『渾沌,不,還是叫做【渾天】吧。』   『祂有給你的禮物。』   『若你回來,可以看看……』   衛淵看到那一座石刻之下,放著一個盒子,衛淵認得這個盒子,這是曾經衛淵給【渾天】的食盒,后土也有,只是隨意找到這裡的木材,以劍氣雕刻,因為劍氣封閉了周圍,所以很難隨著時間腐蝕。   【渾天】的禮物。   曾經踏足巔峰的渾沌古帝的禮物。   其實衛淵現在已經明白過來了渾沌的根底。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   『獨立不改,周行不殆。』   渾沌,或許是那位老人想像到的,最為接近大道的存在。   至道弘深,混成無際;體包空有,理極幽玄,是為渾沌天道。   上古同尊,百王不易。   這樣的存在,留下的禮物。   會是什麼,是大道體悟,還是說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衛淵心底也多少有些許的疑惑,有些許的好奇,心中更多是沉鬱悲愴,還有幾座石碑,他沒有立刻去看,而是取來了盒子,啪嗒一聲打開。   在解除劍氣封鎖的時候,這個木盒就因為漫長的歲月而瞬間化作了飛灰,留下了一封信。   白髮道人把信箋打開,看到了裡面的文字。   『點心,味道甜膩,不為吾喜』   『湯的味道不錯。』   『那個叫做面的,味道也還好,肉類太膩了。』   『呵……許是我第一次進食,濁氣過盛。』   文字記錄單,是對衛淵食物的描述,白髮道人怔怔失神,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位神色溫和的中年男子對於自己招待他們的那些飯菜的評價,看上去很好看,聞起來味道也很好,顏色很好。   這是最後的補充。   『不過,吾還是很喜歡的。』   『做得很好吃』   白髮道人看著這些文字,神色變得安靜下來,前面是石碑,手中是信箋,最後覺得茶湯的味道很好,入口清香,酣暢淋漓,那白紙的最後落筆。   『我已經走到了自己的終點,所見所感,不負前行。』   『縱然時間短暫,但是,於願已足。』   『只覺天高地闊,酣暢淋漓,就此一生,再無悔矣。』   衛淵仿佛看到了當初的中年男子,仿佛看到他轉身微笑微微拱手,信箋的最後兩句。   『道友,就此別過。』   『告辭。』   PS:今日第二更………… 第813章往日餘韻,天機敵意   【渾天】最後辭別的從容不迫,讓衛淵沉默了很久,卻也只能道一聲道友走好,然後將這一封渾天所留,恐怕千年萬年都不會腐朽的信箋摺疊好,放入懷中。   收拾心情,看向最後的幾座石刻留信。   【後】並不是拘泥於離別的性格,她雖然柔和卻絕不軟弱,在信箋之上,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和坦然,似乎每隔一段時間,前來這裡坐一坐,已經成為了她的一種習慣。   在數座石碑之後,【後】提及道:   『歲月真的是殘酷的東西……』   『哪怕是媧皇的造物,若是無法抵達一種更高的境界,也是無法抵禦歲月的衝刷的,靈材,藥物,可以維持住肉身的青春不老,但是魂魄卻會在不斷的經歷,離別,紛亂,喜怒哀樂之後,不可遏制地受到損傷。』   『最終無法負荷如此長生的重量,魂魄會消亡』   『女希嬌女,西皇的朋友去世了,去世的時候很安靜,最後戲弄了一次西黃,我第一次看到西皇那樣的表情,既不是痛苦,也並非悲傷,而是屬於自己經歷的某一部分被剝離的失落。』   『媧皇為了讓其餘的人族能夠抱團,亦或者不願意看到西皇那副模樣,以自己的血液創造了塗山氏,但是我最後看到,那個叫做伏羲的少年以自己的血替換了媧皇的血。』   『或許,祂也為自己當年,故意幹擾了媧皇的判斷,使得阿媧捏出來的人族充斥各種各樣的弱點而導致了現在的局面,而感覺到遺憾和些許的歉意,若是魂魄的核心不滅,經歷過修養之後,或許還有再來的機會。』   『但是,西皇啊,再度化作人類的女希嬌女,還是你當年認識的嗎?我很想要這樣問,但是卻又覺得,沒有必要以自己的判斷,去影響其他人的抉擇』   『若是你的話,【元】,你會覺得如此算是對,還是錯。』   『你會不會後悔呢?』   女希氏,名為嬌女,塗山氏……   衛淵按了按眉心,感覺到了些許的熟悉……嗯,再加上喜歡戲弄西王母的秉性,不會真的是她吧……嘶……女嬌?   她前世是媧皇創造的第一批人族之一?   曾經認識少女的西王母?   嗯,這樣也可以解釋了,為什麼貴為十大巔峰之一的西王母,居然會親自來參與一個人族的婚禮,儘管那個時候的人族不弱,但是也只是放在了大荒百族當中的不弱,和一位執掌天劫災厲的戰神比,還是不夠的。   難怪西王母在諸多天神之中是傾向於人族的。   難怪許多的災難當中,崑崙一脈的山神水神都往往站在人族這邊。   原來如此嗎?是最初的一絲絲緣分導致了後來的許多變化,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恐怕自己也無法遇到珏,無法有了後來的這許多的故事……也難怪那個時候的西王母,對於自己轉世這件事情,會抱有一種中立的態度。   衛淵心中湧動著,不過,女嬌究竟是否知道這件事?   他想了想,把這一座石刻記錄下來。   打算回去的時候讓女嬌看看。   他看向下一座石刻,這也已經是最後的一座。   『我來到這裡的時候,甲一的神魂已經開始劇烈的破損。』   『歲月的流逝必然將帶來不可逆轉的損失,而他的根基和根底都太弱,在此地無法扭轉,我想要將祂帶著離開這裡,去尋找阿媧,以及一些特殊的靈地,將其魂魄強化一次,或許還有轉機。』   『甲一拒絕了。』   『這是他,作為原始的基礎造物,第一次表達出了強烈的抗拒。』   『我問他,螻蟻尚且惜命,生靈豈不求存?』   『他回答我,神靈的職責是開拓道路,傀儡的職責是奉守命令。』   『而甲一的職責是等待即將歸來的主尊。』   『他說,你說過的,你很快就會回來,可能是明天,或許會是後天。』   『若是你回來,看到他不在這裡,你或許會覺得失望,所以他不肯離開。他表現得很抱歉,我告訴他,不必覺得歉意,若這是他的選擇,那麼我會選擇尊重他的意志。』   這是最後一次石碑,自此之後,【後】似乎再不曾來過這個世界。   衛淵沉默許久,一直到杯中的茶都涼了,方才回過神,閉著眼睛,白髮垂落背後,這偌大的小世界,大道開闢的聲音轟然作響,卻越發覺得空曠,這三人所創造的道場之前,三千問心玉髓,唯獨青衫道人席地而坐,白髮垂落於地,只是覺得荒涼。   『在下名為【後】』   『吾名為【渾天】,聽聞道友欲尋求天道?』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呵……   大道長生,各行其路,不負相識,已是難得。   人走了,手中的茶也涼了下來,衛淵收斂了自身的情緒,看向了更裡面的地方,那裡沒有一座石碑,如果說是以前的衛淵,可能會完全忽略,但是對於現在自身的功體走到了域中四大道路上的他,那裡的異常簡直刺眼。   白髮道人手中的茶盞隨意一潑,茶盞裡的茶飛出,落在了天機之上。   化作了一道道波光漣漪的殘影。   那裡原本有一座座石碑,上面同樣有屬於后土的信息氣息殘留,但是下一幕,這些石碑就仿佛被風化的砂礫一般,緩緩地消散無形,最終連一絲一毫都沒能留下,若不是衛淵此刻對於天,地,道,人,四類法則的敏感度極高,也會下意識忽略過去。   「……被毀去了,是誰做的?」   衛淵想要看清楚是誰所做,想要看清楚動手的是誰,但是對方的實力一來也似乎極為強大,二來跨越了漫長的歲月,衛淵本身只是因為其特性,對於這一類的信息敏感,但是不代表他擅長還原。   對於推演過去未來的天機類的手段。   衛館主的熟練度仍舊是會被夫子拿著戒尺滿世界追殺的級別。   既然沒法子自己推斷出來,那就只好依靠外物了。   衛淵五指一握,直接把清醒之夢裡面的河圖洛書給拉出來,河圖洛書似乎都不敢置信自己被放出來,沒有那一棒子莽夫老幫菜,也沒有那個看不清楚臉卻又陰地一批的燭九陰。   沒有!   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   河圖洛書在驚愕之後,旋即突然放聲狂笑起來,靈紋暴漲,直接化作了一個身穿藍灰色衣服,面容樸素到看一眼就會忘記的青年,放聲道:「哈哈哈哈,衛淵啊衛淵,你真的是太小看我了!」   「居然把本座放了出來!」   「天高地闊,任我遨遊啊哈哈哈!」   「從此,我將不再受你的鉗制!」   「從此,我將會天地無敵,我會把你的黑歷史告訴全世界!」   藍衣青年身軀爆發了一股強大的靈氣,而後把握天機,就要瞬間遁去,遠離那個噩夢,正心情愉快的時候,祂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看到自己瞬間遠去,卻不可遏制地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時空裂隙。   自己會被各種各樣的理由幹擾墜入其中。   睡覺的時候,走路的時候,甚至於是戰鬥的時候,吃飯的時候。   而這些本來應該是隨機的,毫無規律的時空裂隙,卻都指向了同一個終點,白髮青衫的道人眼底漠然,背後隱隱流轉無盡的劍氣風暴,隱隱化作了天之蒼茫,地之渾厚,人之炎黃,以及三者合一的大道之體。   看到白髮道人伸出右手,五指微微張開:   『敕令,河圖洛書終將碎裂……』   『敕令,河圖洛書碎片,永無再聚之日。』   『敕令……』   『河圖洛書,不可離此地三尺。』   無數的時間裂隙和空間裂隙匯聚,彼此相互連接,化作了一個永遠無法逃脫的死亡困境,而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果,其原因全部指向於白髮道人,指向了那一雙混沌漠然的雙瞳。   藍衣青年額頭瀑布汗瘋狂飆出來,身軀僵硬。   這傢伙……這傢伙什麼時候有了這個詭異恐怖的權能?   不那麼擅長強攻高層次的對手,再說對強敵有劍術。   但是對於弱於他的,簡直就是百分百的碾壓,連一絲翻盤的可能都無,面對著這樣的敵人,面對著這樣的未來,河圖洛書深深吸了口氣,而後用盡了一生的勇氣,用盡了全部的決絕。   轉身,踏步!   撲通!   藍衣青年雙腿一軟直接趴在地上。   「大老爺,我就是開個玩笑哈,哈哈哈。」   「無論如何無論何地,您卑微的小洛永遠都是你的僕從。」   「我絕對不會囂張的,那什麼,黑歷史咱都咽進去了,您可以放心哦,完全放心!」   河圖洛書化作了原本的石碑,老老實實,從心而動。   白髮道人都給這傢伙整不會了,這傢伙,到底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怎麼突然就變了態度?簡直就像是給人直接歐拉了好幾頁一樣,他將這些雜念壓下,平靜地道:「我需要天機卜算,你作為輔助。」   「好嘞,不知道老爺您要算什麼?」   「只要不是伏羲,咱都給你算出來!」   衛淵沉吟,道:「后土留下的石碑。」   河圖洛書:「…………」   衛淵補充道:「以及,究竟是誰把后土留下的石刻都毀掉了。」   河圖洛書:「…………」   沉默了一會兒。   河圖洛書啪地倒在地上,直接擺爛:   「那什麼,要不然,您還是把咱給分了吧,請動手利索點。」   「眼一閉就過去了。」   衛淵:「…………」   剛剛的雄心大志都去哪兒了?   白髮道人無可奈何,而在這個時候,天機變化,衛淵和那邊躺平擺爛的河圖洛書都愣住,或者說前者是怔了下,而後者,更是直接震驚了,因為這一股帶著敵意和探索的天機。   直接指向白髮道人。   PS:今日第一更…………   嘗試固定更新時間,努力固定到中午十二點半和晚上十九點這樣試試看…… 第814章伏羲:這外甥不能要了   清晰無比的天機線,就這麼明晃晃直勾勾地迅速蔓延到白髮道人之前,其中所攜帶的恨意和惱怒,就連河圖洛書都感知地清晰無比,躺倒在地的河圖洛書都震驚了——   我本來以為我已經夠慘了。   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比我還要莽!   這到底是誰,竟然如此勇猛!   不知道這白毛已經徹底變化了嗎……   眼睜睜看著那白髮道人右手伸出,輕描淡寫地把指向自己的天機線夾住,河圖洛書心知肚明這是獨屬於不周功體一脈的特性,能夠以雙手直接接觸如同天機,概念,法則這一類虛幻的東西。   這是哪怕天帝帝俊,哪怕是伏羲都無法做到的,獨一份的手段。   至於另外那位老不周山神……   嗯,那位比較豪邁,比較不拘一格,比較疏於天機這一類手段的掌握,對於未卜先知,心血來潮之類的法門不大擅長,另外,腰杆子也比較脆……   所以搞不好伸手抓天機線這種粗暴的手段,只有眼前這白髮道人做得出來,雖然他仍舊不擅長天機卜算,但是也直接免疫了相當程度針對他自己的卜算推佔,除非是那位伏羲親自動手。   河圖洛書循著這氣息的所在,下意識地探索過去。   然後祂的幸災樂禍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   東海·木神句芒宮殿。   這位神靈的宮殿,整體具備有乙木氣機,而且非常濃鬱,作為四海神靈當中排名最差的一個,卻仍舊擁有遠遠凌駕於其餘眾生的位格,這宮殿具備有磅礴無比的東海海域大多珍寶。   此刻宮殿當中的戰將們面色都極為難看。   因為就在剛剛,祂們失去了對於東海大帝的感應,就仿佛那位大帝徹底失蹤了一樣,而去聯繫了西海的時候,西海那邊同樣失去了對於金正蓐收的聯絡。   這讓東海西海的諸神都陷入一種擔憂和隱隱恐慌之中。   尤其是在北海之前發生了巨大變故的時候,更是如此。   說實話,祂們的心底真的有些擔心。   擔心自己睡一覺,就被告知,原本的句芒,蓐收其實只是分神,東海和西海各自都有原本的主尊這樣離譜的事情,至於兩位大帝的安危,祂們的心中有些許的擔心,但是不是太大。   蓐收那是誰?   庚金之道的造詣僅次於西皇。   在那遙遠的歲月之前,若非是那位少女異軍突起,如同一顆燦爛恆星般照耀大荒之上,靠著一柄長槍打下了無可比擬的戰績,那麼庚金之主的身份本來應該是蓐收的,而非僅僅是一個金正。   更進一步的十大巔峰,也未必不可以踏足。   這樣的擅長攻伐的大神,再加上擅長生機療愈的木神句芒。   已經是足以縱橫十大之下的組合。   即便是十大巔峰級別當中,那幾位並不擅長於攻伐和戰鬥的神靈,也未必就能夠輕易地將這兩位給擊敗,而如今這個世道,十大巔峰各自坐於最高之處,或者主宰一方,或者避世修行,並不出世。   這兩位已經是天下第一流的層次。   他們當然不必擔憂其安危。   只是希望弄清楚兩位大帝齊齊失蹤的理由。   「即便是立於無數生靈之上的大帝,本身強大無比,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找到方式聯繫的,天下奇珍異寶,何其之多,我們恰好有這樣的東西,但是需要聯手。」   東海的戰將緩聲開口,然後手腕微翻,手中便浮現出一物。   散發出了磅礴的靈氣波動。   那是一座石碑,上面有著無比繁複的紋路在流動著,展現出天機變化,詭秘莫測的奇異之力,而西海的丞相也同樣神色鄭重,取出了一面類似的石碑,兩座石碑都是河圖洛書的一部分,彼此連鎖。   「尊敬的河圖洛書,請問,東海之帝,西海之帝,兩位大帝此刻所在……」   他們將手中的寶物,靈材一一放上去作為獻祭。   兩座河圖洛書隱隱有氣息相連的感覺。   最終化作了一道虛幻的身體,最終汲取了那些高級靈材的靈性,靈紋組合化作了一幅一幅的畫面,是無數戰將,是龍獸和虎獸拉動的,巨大而恢弘的行宮,兩位大帝飲酒。   下一幕畫面。   無邊的劍氣溢散,瞬間那巍峨戰將就化作齏粉。   純粹的劍氣直接洞穿了那位西海之帝蓐收的眉心。   而後畫面一轉,那壯麗的行宮坍塌毀滅,白髮青衫的道人邁步走出,右手五指翻覆,隨意按在了句芒的頭頂,一瞬間將這位東海之帝的氣機全部打散,真靈崩殂而亡。   一瞬死寂……   東海的戰將首領和西海的丞相在巨大的震驚之後,心中的悲愴都劇烈無比,在那種死寂之後,手掌顫抖,道:「……究竟,是誰?!這道士是誰?!」   河圖洛書的分身沒有自我的意識,畫面再度流轉。   天機直接指向了那白髮青衫的道人本身。   ………………   在邊陲的小世界之地,衛淵夾住了那一道天機線。   河圖洛書循著天機的感應,弄清楚了到底是那個傻逼居然豪邁到了來佔卜現在的這道士,然後心底的那種幸災樂禍一點一點地消失不見。   啊,哈哈哈哈,到底是誰這麼傻逼居然敢算這個傢伙?   啊,是我!   是我啊嗚嗚嗚嗚!   衛淵夾著這一縷天機,道:「河圖洛書。」   「在!在!」   悲憤欲絕的河圖洛書一個激靈,道:「您卑微的小洛永遠在為您服務!」   「若是你的分身再多兩個,能否幫忙尋找過去的真相?」   「啊這,應該沒有問題……」   「好。」   白髮道人點頭,雙目微閉,五指握合,將那一縷指向自己的天機直接握住,而後主動打開防禦,讓那邊的河圖洛書來推佔自己,順便反向加強聯繫,嘗試撥動這邊和那邊的感應。   只是這距離有點遠,中間多有波濤洶湧的海域,遠不如指向人間的時候那樣風平浪靜,衛淵嘗試數次,都沒能夠成功地把握住想要的天機,沒有辦法讓自己想要的那種特殊情況出現。   嗯,看來所謂的鎮壓天機的陣法,寶物都是有存在必要的。   自己的手段會被這些東西克制住。   東海和西海這兩個地方,被句芒蓐收經營萬年,乃至於更加漫長的時間,已經相當穩定,沒有辦法輕易地幹擾,而就在這個時候,衛淵隱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而後東海西海的穩定瞬間被打破。   那種平衡出現錯漏,出現了破綻。   衛淵瞬間做出反應,伸出手去,主動撥動命運,讓那邊出現了一次空間裂隙,而後想了想,覺得這樣子似乎直接伸手撈就可以了,順勢伸出手去。   ……………………   東海之處,在經歷過了漫長到讓人屏住呼吸,心中緊張的時間後。   河圖洛書之上終於顯化出了新的畫面。   那時候,西海之帝蓐收已經死去,而句芒仍舊還活著,似乎極為震怒,怒聲詢問:「你到底是誰?!!」   畫面當中的白髮青衫的道人邁出半步,語氣平淡回答:   「玉虛……」   撕拉!   空間破碎的聲音陡然清晰無比。   在場諸神猛地抬頭,瞳孔收縮,看到那畫面當中的白髮道人伸出手,明明只是虛幻的,明明只是推演出的天機畫面,卻真切無比的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五指微翻,握住虛空。   兩座河圖洛書化作流光,被握在手掌,飛入袖袍。   真實不虛。   蒼茫空曠,冰冷漠然的氣息溢散而出。   下一刻,空間重新閉合。   手掌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消失不見的,還有兩座河圖洛書的石碑。   一片死寂當中,唯獨平淡的聲音落下。   「元始。」   東海西海此刻的兩位最強身軀冰冷,瞳孔收縮,冷汗不斷地流淌下來,心潮湧動,無邊恐懼,認出了這樣的手段,在發現被天機窺測的時候,反手從容出手,直接跨越千萬裡漫長距離,直接反擊。   無上大神通!   這樣的手段。   瞬殺兩位大帝的戰力……   玉虛元始……   難道說,難道說……   就在一片死寂的時候,外面傳來了驚呼的聲音,數道身影驚慌失措地飛了進來,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有何事情,如此慌張!」東海之神怒而詢問。   那名匯報的修士跪倒在地,面色煞白:   「東海之外,玉虛宮弟子率領北海大軍抵達了……」   旋即又有倉惶的身影奔入,失聲道:   「不好!」   「那名和大帝交手過的玉虛弟子,手持一把長槍率領三千衛隊鑿穿了西海的防禦,怎麼辦!」   一片死寂當中。   名為玉虛的陰影籠罩於了四海之上。   徹底的,以無比強勢的姿態,烙印在了他們的心底。   真實不虛。   ……………………   小世界當中,衛淵看著三座河圖洛書瞬間合一,整體似乎完整了許多,為了防止這傢伙又飄了,衛館主右手扣著那柄長安劍,嗯,沾染了兩位大帝鮮血的長劍。   禺強的不破之體,蓐收的庚金殺伐,全部都是被這劍破了的。   只有句芒。   死在了衛淵的掌法下。   嚴格意義上來說,可以認為是不周山神一脈的大逼兜。   「哈哈哈哈,恢復了,恢復了!」   「這就是更強的我,更加完整,更加真實!」   河圖洛書吸收了那兩片碎片,放聲狂笑,而後看了看那邊飲茶的白髮道人,斟酌了下,還是追從心的想法,老老實實地走過去,然後在衛淵的示意下,由衛淵親自尋找到相關的天機線,而後河圖洛書解讀。   衛淵眼前,之前見到的畫面,終於又重新地出現了。   那一座座未曾解讀的石碑清晰無比,上面的文字,哪怕是闊別漫長歲月的現在也能夠看得清楚——   『【元】,阿媧失蹤了!』   『伏羲很著急,或者說祂幾乎要發瘋了,居然跑去和帝俊還有不周山打了一架,我也在嘗試找他,如果你有時間回來了的話,可以麻煩你幫一下忙嗎?』   『阿媧太容易相信他人,容易被騙了。』   衛淵瞳孔收縮。   感覺到自己終究還是和更大的事件擦肩而過。   而後接下來幾座石碑,都是【後】前來看【元】歸來與否的情況。   直到最後幾座石碑『【元】,阿媧失蹤了,我作為朋友想要去找到她,我多少知道了一點痕跡和線索,但是我終究還是不擅長戰鬥,所以,抱歉……【元】,我可以依靠你的力量嗎?』   『如果你回來的話,希望你能儘快聯繫我,我需要你的幫忙……』   ————   『還是沒能回來嗎……』   『【元】,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忙……』   ————   『已經,不能再繼續等待下去了,如果再等待的話,可能會出現更多的變化,【元】,我還是決定,要自己去了,我不能夠眼睜睜看著阿媧陷入危險,也不要小看我,我雖然不是那麼地擅長戰鬥,但是防禦還是很在行的……』   身穿長裙的柔美女子落筆寫下了這些東西。   而後沉默,非常決絕地將這幾座石碑全部地摧毀,而且是自己摧毀,甲一捧著茶,不解的詢問:「您為什麼,要把這些石碑都毀掉呢?這是很長時間才積累下來的……」   柔美女子溫和回答:『因為我要出去冒險了啊。』   甲一不明白:『可是你要冒險的話,為什麼要把石碑毀掉呢?』   『意思是,如果我能夠順利回來的話,那麼這些石碑就沒什麼用,而如果我沒能……』柔美女子斂了斂眸子,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微笑答道:『那麼,至少【元】不會陷於我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旁邊的自責當中。』   『作為朋友,我不能讓他落於自責的境地。』   柔美女子最後端起茶喝了口,道:   『奇怪啊,當年和元還有渾天共飲的茶,味道卻似乎沒有當初那麼好了。』   『放心吧,甲一,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我應該很快會回來。』   『到時候再喝你的茶。』   柔美女子微笑著俯身摸了摸甲一的頭,轉身離去。   畫面消失不見。   這就是最後石碑的下落。   而后土,也再不曾歸來。   甲一年年收穫新茶,再也沒能等到客人。   河圖洛書鬆了口氣,而後洋洋得意起來,自己居然能夠真的完成了對於十大巔峰之一的后土情報的探測,哎呀哎呀真不愧是我!祂轉過頭,想要帶著得意地和衛淵炫耀一翻,而後思緒微微凝滯。   看到那邊白髮道人獨坐,束髮的木簪不知為何,竟然緩緩化作齏粉。   青衫垂落,白髮散落垂在地上。   眼眸微斂,一聲死寂冰冷的煞氣湧動著。   河圖洛書思緒凝滯。   許久後才顫抖著道:   「你……您,您怎麼了……」   「沒什麼……」   白髮道人沙啞回答,心口有綿長的刺痛。   【渾天】閉關而去,沒能見到自己最後一面。   最不擅長戰鬥的【後】沒能等到自己的劍,不得不獨自冒險,生死不知。   甲一孤守萬年。   自己都不在。   后土還活著,她只是沉睡,否則噎鳴會有所感覺。   她去了哪裡?對,是救媧皇。   伏羲,伏羲肯定知道【後】去了哪裡……   衛淵緩緩起身,嘗試尋找伏羲那邊的通道,而後發現那邊居然死死封閉,簡直就像是關了門一樣,不單單是關了門,還心虛無比地從裡面反鎖了,衛淵緩緩吐出一口氣,口中有血腥味道。   「伏羲……開門。」   白髮道人緩緩開口。   毫無反應。   「我只和你說一次。」   『門』動了,譁啦譁啦,就好像是從裡面加了十幾層鎖鏈。   衛淵想要拔劍,而後又將劍收回。   白髮道人吐出一口氣。   全部權能全部爆發到了極致,右腳抬起,朝著前面狠狠地一踹。   空間劇烈震蕩。   「你他媽的,給老子,開門!!!!」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   雖然比預料的遲了點,但是多少也是相當陽間的時間了。 第815章舅慈甥孝   看上去神色溫和神秘的白髮道人,撩起衣擺就是狠狠地一腳。   不周山功體,直接以身體接觸概念,讓法則,概念,天機這一類存在實體化,並且加以支撐,接觸的特殊能力,河圖洛書只覺得頭皮發麻,看到了一道道法則線匯聚,仿佛化作門戶,神秘無比。   然後被那白髮道人一腳一腳地狠狠地剁下去。   轟然巨響一聲一聲地炸開。   「開門!」   「你開門!」   衛淵吐出一口氣,看到那些被自己強行踏破的部分封印迅速開始閉合,他終究還是不擅長天機這一類的方式,雖然因為自己的實力不斷攀升,能夠做出反應,但是和伏羲比,鐵定玩不過。   而能夠勉強和伏羲一比天機的。   白髮道人的視線偏移,緩緩落在了吃瓜看戲的河圖洛書上。   河圖洛書:「…………」   「???!」   河圖洛書上的靈紋變化,化作的表情爽朗微笑:   「大老爺,你該不會是想要拿我砸門吧?」   河圖洛書的微笑一點一點凝固。   「你該不會,想要拿我砸門……,吧?」   白髮道人伸出手,按住了河圖洛書。   ………………   在萬法終末之地,伏羲擦了擦冷汗,看著前面的『門』被暴力無比,一下一下的砸著,頭皮發麻,這外甥不能要了,怎麼越來越暴力了,這一幅做派到底是從哪個混蛋那裡傳下來的?   肯定不是我!   不過,不周山功體雖然能夠肉身接觸概念,做出種種不可思議的舉動,但是這一類的神靈根本不擅長天機的衍化,是絕對不可能打破這個門的。   伏羲鬆了口氣。   看著那邊哐哐哐砸門的動作。   然後啪地一下豎起中指,嘲諷道:「你進來啊!」   「哈哈哈,你進來的話,我就讓你嘿嘿嘿。」   「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你進不來……」   一聲巨響,大門居然出現了一條裂隙。   而後天機和天機兩兩對應地衍化,那一道堅固無比,從物理概念上無法被擊破的大道之門就這麼被砸開來,一座石碑飛進來,落在了地上翻滾了幾次,化作了身穿藍灰色衣服,面容中性,滿臉煞白的人類。   伏羲的笑容凝固。   轟!   本來要癒合的大門居然無法繼續完成動作。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從【外面】伸出,死死扣住了【門】。   不周山一脈,撐天拄地概念發揮。   此地,可曾有天之重?!   「呵……」   白髮微微晃動,聲音傳遞出來。   「找到你了……」   臥槽!   好恐怖!   渣蛇伏羲和河圖洛書直接一起往後狂退步,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然後河圖洛書所化之靈意識到自己抱住了誰。   僵硬抬頭,僵硬看去,看到了面容俊美的伏羲,看到後者微笑看著自己,還眨了眨眼睛,沒有一點的害怕,慢慢的都是愉悅。   河圖洛書:「…………」   不應當,不應當。   我只是一座小石碑。   啪的一聲,河圖洛書兩眼翻起白眼,口吐白沫直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而下一刻,那大門兩側,被白髮道人以撐天拄地的概念權能直接分開,滿臉煞氣,步步踏入此地。   【天】【地】【人】【劍】四類概念流轉。   金色,褐色,赤炎,白金,四類法則流轉,化作了如同飛虹流動般的造物,自然而然在青衫道袍之上編織出紋路,自然而然將垂落在地的白髮編織,讓道人從原本束髮的姿態變化成了白髮垂落,唯獨在接近尾端的部分紮起的模樣。   「伏!羲!」   「啊,啊哈哈哈哈,我說是誰呢!」   俊美的青年爽朗笑著伸出手拍著白髮道人的肩膀:   「這不是我親愛的外甥嗎?!」   這個外甥不能要了!   伏羲笑容燦爛:「那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白髮道人緩聲道:「哦?我還以為你不想要看到我……」   「啊哈哈哈,那哪兒能啊。」   伏羲一本正經:「我剛剛只是在思考生命的意義是什麼,思考群星萬物的奧妙,以及尋找一個擁有無數阿媧的世界入口在哪裡。」   衛淵:「…………」   白髮道人看了一眼那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河圖洛書。   後者開門其實沒有什麼壓力。   這樣子大概是被伏羲給嚇的。   「……你知道我要問什麼,后土在哪裡?」   伏羲面容僵硬:「我不知道啊。」   「再問一次,在哪裡。」   「我真的不知道哦。」   錚然鳴嘯。   拔劍,出招。   長安劍連鞘砸下去。   啪!   伏羲雙手合十,啪一下把長安劍直接夾住,看著那炸了毛的白毛道士,額頭冷汗和瀑布一樣地飆出來,這還是第一個能夠直接雙手接住衛淵劍術劈斬的存在,如此近的距離,足以看得出實力和蓐收是天差地別。   儘管如此,伏羲仍舊面色煞白,眼皮狂跳。   這一劍。   域中四大!   會死的吧?會死的吧?   會像是沒有開神話概念結果被共工一頭創在後腰子上的老不周一樣撲街的吧?   伏羲額頭青筋賁起,雙手夾著劍,空手接白刃,咬牙切齒道:   「你小子……想搞死我嗎?」   白髮道人單手持劍壓下,雙瞳幽深,沒有高光,語氣溫和道:   「反正死不了。」   「讓外甥出出氣也是舅舅的職責啊。」   「死不了也會很痛的好嗎!」伏羲大怒,震聲道:   「真的很痛的啊!」   衛淵道:「真的嗎?我不信。」   「再說了,伏羲可是知道全部天機和秘密的,我現在懷疑你不是伏羲,所以我要用傳統的方式鑑別一下,拔劍砍一下,壞不掉的就是真正的伏羲。」   伏羲大怒:「這是哪個傻子傳下來的法子?!」   白髮道人看了一眼河圖洛書,言簡意賅:「你啊。」   伏羲的笑容一僵。   ……………………   片刻後,白髮道人收了劍,橫劍於膝,而被這小子一劍給嚇了一跳的伏羲躲得遠遠的,作為一個擅長天機卜算和提前做好準備之後,將敵人拉到自己的節奏當中戰鬥的神靈,伏羲似乎不喜歡和莽夫打交道。   至少,表現出的是這樣。   衛淵緩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次。   伏羲恍然大悟:「哦哦,原來當年的那小子居然是你!」   「我就是說,當初我就感覺到不對勁,總覺得是未來的我下了手,要做點什麼,所以準備了一些備用手段。」   備用手段,是指直接轟炸小世界的法寶?   衛淵嘴角抽了抽。   伏羲暗恨,怒道:「好啊,果然就是未來的我搞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未來的我,肯定是想要對阿媧做些什麼!」   「幸虧我警惕。」   伏羲得意洋洋。   衛淵喝了口茶,言簡意賅道:「是現在的你讓我回去的。」   伏羲的面容僵硬。   最後抱著自己的蛇尾巴滾來滾去,心塞若死:「啊啊啊啊啊,過去的我你就不能老實一點嗎?你就不能蠢一點嗎?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再看到小時候的阿媧了啊啊啊啊!」   「可惡啊啊啊!」   衛淵看著這個自己和自己鬥智鬥勇的渣蛇,覺得這傢伙快要精分了。   「所以,【後】,到底在哪裡?」   伏羲躺平:「我真的不知道啊。」   錚然鳴嘯。   長安劍連鞘,反手劈下去。   啪!   伏羲蛇尾一彈,以直接無法以法則捕捉的速度避開,而凌厲無比的長安劍直接釘在了原本蛇尾的地方,那感覺就好像是打算直接把這條蛇從尾巴上釘穿然後掛起來剝皮似的,伏羲額頭冷汗冒出來,道:   「好,我算一算,我算一算好吧?不玩了,不玩了……」   不周山功體催發下的劍術。   外加天機鎖定。   伏羲雖然不怕,但是沒事兒被這樣抽冷子一下也是心肌梗塞。   他揉了揉額角,道:「好吧,你想看的話,就給你算一算……」伏羲順手把河圖洛書拉過來,讓後者重新變成石碑,藉助河圖洛書的力量摸魚,成功連鎖到了過去的天機命數。   於是衛淵看到石碑上浮現出一幅幅畫面。   有身穿長裙,面容柔美的女子在戰鬥。   分土為沙,每一粒沙皆是猶如小世界的重量,而卻又微小如同芥子,可以直接穿插入了敵人的七竅當中,聚散隨心,散則為塵,聚則化為山巖般的小世界。   展現出的戰鬥能力,已極為不俗。   凌駕於蓐收和句芒之上。   哪怕是此刻的衛淵,也未必是對手。   畢竟是十大巔峰,縱然不是以戰鬥而知名,但是十大巔峰之名終究不是虛假的。   而後,畫面一轉,女子的肩膀已經負傷。   鮮血不斷流淌下來,沾染在了砂礫上,讓那些沙子附帶有了神性的金色,落在地上,化作了大片大片的沙漠,女子的面色蒼白,咬著嘴唇,強撐著往一個方向而去。   似乎是在和某種無形之物,或者說,天機映照不出的存在戰鬥。   當敵人撲殺的時候。   砂礫匯聚,化作了一柄一柄劍。   長劍猛地橫斬,時而凌厲萬分,時而變化莫測,時而蒼茫浩大,變化而出的,是衛淵的劍術,而且正是那域中四大,流轉不息的凌厲殺伐,敵人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不擅長戰鬥的【後】能施展出這樣的招式,動作一滯。   這劍陣成功抵擋住了這一擊。   而這一劍也崩散。   女子成功脫離了殺機,墜入了一片墨色悠遠的海域當中。   畫面就此結束,河圖洛書的沉睡越發地深了,衛淵心中有一個又一個地念頭浮現出來,有鬆了口氣的感覺,有對於【后土】的擔憂,有緊隨而後的急迫,有想要詢問和后土戰鬥的到底是誰。   想要知道,后土現在到底去了哪裡。   一個一個問題在心底浮現,讓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伏羲道:「還真的是……因緣既定。」   黑髮青年微笑著道:「若非是曾經和你論道的時候,掌握了你那域中四大,天地道人的劍術變化,后土恐怕會在這裡隕落了,所以,你可以稍微鬆了口氣了。」   「嗯?」   青衣黑髮的青年噙著微笑看向那邊的白髮道人:   「你確實是,已經幫助到了她。」   「這一點,絕無虛假。」   衛淵沉默許久,道:「……她,去了哪裡?黑色的海域?」   伏羲道:「那是法則混在了一起的狀態。」   「世界上,只有一個地方是這樣的狀態,唔,其實這個地方和你也有點關係。」   祂看著衛淵,聲音頓了頓,回答:   「中央之帝渾沌曾經的居所。」   PS:今日第一更………… 第816章衛淵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渾沌的居所?!   也就是說,四海當中,最為【中心】的部分。   因為諸多法則匯聚在這裡,呈現出了一種先法則之前的渾沌狀態,所以以肉眼觀測的話,就會是墨色的,【後】逃進了這裡……衛淵的神色下意識地放鬆,緊繃的精神下意識地變得緩和下來。   那是【渾天】的道場。   是【渾天】的故居。   哪怕是【渾天】已經辭別天地,從容離去,哪怕是此刻那裡已經隱遁,可是以【後】和【渾天】的關係,那個地方也會本能地庇護那個時候重傷的【後】,至少保護好她。   「【後】的對手是誰,你應該也知道吧?她是為了調查媧皇失蹤才外出的,這個敵人應該也是祂們吧。」白髮道人回過神來,看向旁邊吹口哨視線亂飄的伏羲。   「我?你不要看我啊,我不知道。」   看著衛淵的注視,伏羲頭鐵特性強化,就是不鬆口,道:「反正你再怎麼看,我都不會說的,你有本事就把我殺了。」   白髮道人吐出一口氣,道:「我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呢?」   伏羲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   道人誠懇道:「我也就出去的時候告訴媧皇你想要把每一個時間線的她都搜集起來放在屋子裡湊一起而已,順便告訴她,她的很多經歷背後都有你的蹤影,以及先天八卦的創造初衷到底是什麼。」   「最多最多順便不小心恰好提了一句捏人的時候,是你故意誤導了她,目的是為了看她喊著兩大包眼淚喊兄長的樣子。」   「嗯,僅此而已哦。」   啪!   伏羲雙手重重按在衛館主肩膀上,笑容燦爛:「啊哈哈哈哈。」   拉近距離,臉色發黑,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你個混小子。」   「信不信我把你的記憶洗成一團大叔穿了三十年的爛內褲啊魂淡?」   白髮道人雙手反架在伏羲的肩膀上,笑容燦爛:   「我啊!不周山功體大成啊!我怕這個?」   「你倒是洗洗看?!」   「順便一提,我已經在外面做好備份了。」   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百份!」   白髮道人和青衫古神彼此對視。   伏羲有種頹敗的感覺,一下鬆開對面,咬牙切齒:   「你特麼……你到底是哪兒教出來的?!」   白髮道人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而後右手按胸微微一禮,嘴角露出一絲絲矜持客氣的微笑:「塗山氏哦。」   「就是你當年用自己的血和媧皇替換了之後創造的那個氏族。」   「啊,對了,這件事情也要告訴她才行。」   伏羲嘴角抽了抽。   是誰!   是誰搞出來這個破性格?   啊,是我!   是我啊嗚嗚嗚!   青衫神靈仰天長嘆,只恨自己沒法子回到過去,把自己的這一個動作攔下,這樣的話,眼前的這傢伙就不會是像是自己的性格,而是如同阿媧那樣的單純了,無可奈何,道:「好吧,好吧,我服了。」   伏羲嘆氣:「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后土當時遇到了什麼。」   「你如果想要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渾沌所在的海域看看。」   「但是我並不建議你立刻那麼做。」   伏羲的蛇軀盤旋,懶洋洋道:「因為現在的你,還遠不是當年【后土】的對手,而現在,就連【后土】都落入了無邊的險地,更何況是你呢?」   「衛淵,亦或者說【元始】。」   伏羲道:「你到底是有多傲慢,覺得自己可以拯救了她?」   「現在的你,幾乎全部都是攻殺的手段。」   「不周功體的撐天拄地翻天印,域中四大的劍氣流轉,遇到強敵消耗對手的概念炎黃,這三個沒有一個是用來防禦的。」   「也就和當年的不周山一樣,你的劍術如果沒有辦法瞬間擊潰敵人的話,那麼,同等級的對手也可以輕易地鑿穿你的防禦,你可以一劍殺死蓐收,而蓐收的庚金殺伐,同樣可以瞬間取了你的性命。」   「庚金帶煞,魂飛魄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說到底,不周功體,你也只是取了其雙手接觸概念的特性,你的攻擊有餘,而防禦不足,鎮守自身天機命格的手段,更是一點沒有,簡直就是十門功課,一門奪魁,剩下九門全部都是不及格的極端偏科。」   「到底是誰教你的?」   「我是塗山氏的。」   即答!   伏羲面容僵硬。   最後蹲在一邊,手裡多出一根木頭樹枝開始畫圈圈,滿臉黯淡燃盡了的表情,呢喃挫敗,滿臉這小子居然是我搞出來的?世界上怎麼可以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事情?   伏羲,被擊沉。   「總之,你的攻擊未必能夠強於后土多少級別,而你的防禦,鎮壓命格,速度,再生,全方位地弱於那個時間段位於十大巔峰的【后土】,現在【后土】都陷落在那裡,你絕對不能去。」   「再說,你還是阿媧的保鏢。」   伏羲補充。   衛淵嘴角抽了抽。   這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   伏羲撓了撓頭,黑髮垂落在後面,無奈笑了一聲,笑起來的時候雙眼眯著,溫和而俊美,輕聲道:「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只能把你的腿打斷,魂魄分一半禁錮在這裡了啊,斷了腿,比丟了命好。」   衛淵瞳孔收縮。   感覺到周圍的空間,那無數法則以充斥著冰冷惡意的方式流動著,讓他的神經下意識緊繃,垂眸的時候,看到了周圍的法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化作了一座巨大無比繁複到看一眼神魂都被吸走的陣法。   什麼時候布下的?   這傢伙……   好像是認真的。   伏羲,強大,莫測,脾氣古怪,妹控。   以及,三界八荒最危險的人渣蛇渣混合體。   切開來純黑的。   衛淵看著那一雙眸子,看到是蛇類的冰冷豎瞳,然後伏羲抬手撓頭,爽朗大笑著道:「哎呀哎呀,就只是開個玩笑嘛,不要那麼緊張啊小淵淵。」   衛淵道:「本來我也沒有打算直接去。」   「但是現在我不去的話,就好像我怕了你一樣。」   伏羲的笑容凝固。   啪!   雙手握住衛淵的手,滿臉誠懇道:「那什麼,要不然我們再來一次?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丟到渾沌之海,然後你逆反心理上來,說自己就是不去?」   衛淵:「…………」   「算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自嘲道:「你說的,也沒有錯,連番的勝利會讓心性出現自傲的情緒,但是現在我和十大巔峰的差距還是很明顯……不過,你至少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去渾沌之海。」   「那裡,我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神代外海有這樣特殊的海域。」   「因為那裡已經被封禁了。」   伏羲理所當然道:「那個地方是渾沌所居住的,原本各類法則混合在一起,在渾沌還在的時候還好,渾沌去了,那麼那些沒有拘束的混沌之海自然而然地會向外界擴張,如果不去管的話,終有一日,整個神代外海都會化作一片渾沌。」   「四海之帝當然無法接受這一點。」   「所以祂們聯手將渾沌之海暫時封禁入了另外的區域。」   「想要進入的話,需要四海之帝的權能聯手,哈哈哈哈,這個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夠搞定的事情啊,小子,你還是……」伏羲的聲音原本還極為囂張,得意洋洋,然後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最後他看著那邊的白髮道人,嘴角抽了抽。   道人冷靜道:「嗯,四海之帝。」   「然後呢?」   然後呢……   伏羲張了張口,發現眼前這小子的戰績,四海之帝,北帝禺強沒了,這老小子活該;但是西方之帝蓐收也被這傢伙爆頭了,嗯,除此之外,東海之帝,木神句芒,等等……也被爆頭了?   這傢伙是爆頭狂魔嗎?   這才多久,四海之帝就只剩下一個了?   衛淵道:「聚集四海之力,才有可能進入渾沌之海,那麼,我現在不去渾沌之海,我先想辦法把這個【鑰匙】拿到手,總沒有問題了吧?順便,也可以帶著媧皇外出遊覽……」   伏羲道:「沒問題,當然是沒有問題。」   「只是,唯獨是這南海之帝,或許才是你面前最大的問題。」   衛淵怔了下:「嗯?祂是……」   伏羲噙著微笑看著他,道:「火神祝融,南明離火,代表著【寂滅】的未來,具備有踏足十大巔峰第一階梯的資質,若是【后土】的厚德載物,是森羅萬象之基,那麼【祝融】未曾抵達的全盛。」   「就是萬物的劫滅。」   「當然,你也可以試著拜訪一下祂,看是否能夠得到祂的同意。」   衛淵斂了斂眸。   火神,祝融。   他下意識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阿玄。   太子長琴轉世。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道:「或許,可以一試。」   ……………………   衛淵離開了伏羲那裡,來到了小世界。   這裡的巨大變化,仍舊還需要一段時間,衛淵沉吟,想要去找祝融的話,一方面最好把自己的實力再往上提一提,嗯,可以藉助一下所謂的外力,比如說,如果說可以把人間天庭體系和四海天道聯繫起來。   自己應該也可以在這裡得到天庭符籙大陣的加持。   嗯,先回人間一次,看看張道友這件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順便看能不能從阿玄那裡得到一縷氣息,用來和祝融交流,祂似乎不像是伏羲所說的,代表著劫滅和毀滅的神那麼暴戾啊。   衛淵想著自己之前和祝融的短暫交流。   找到了人間和這裡的聯繫,然後一腳前踹。   不周山神一脈的神通——不周山神的大腳丫子直踹。   一道裂隙出現,而後在對於天道和大地之道的精準掌控下,直接連接到了人間的地脈,尋找到了龍虎山,衛淵踏步進去,心裡思索著該要怎麼樣和老道士說一下這件事情。   而祝融……   不知道他的傷勢有沒有恢復。   嗯,都已經是四海之帝了,還要得到四方諸神的位格,外加四極之神的能力,恐怕是打算給自己疊buff,真正踏足十大巔峰,結果反倒是各種buff把自己給弄倒了,也是倒黴……   眼前一花,衛淵提著河圖洛書,已經抵達人間。   抬起頭,看到恰好來到了三清殿裡。   這代表著老道士會跑到這裡來。   衛淵隨手把河圖洛書放下,看著三清這道門典籍裡虛構的神靈,伸出手取了三根香,隨手一震就已經點燃,香氣嫋嫋升起,遠處聽得了外面的聲音傳來,是老道士和小阿玄。   「師兄!!你不能喝酒了!」   「你不但喝酒,你還藏在了祖師堂!」   「你你你,類,你也罵罵他啊!」   「喵喵喵!喵!」   一陣吵雜的聲音過後,老道士成功甩開了阿玄和類,來到了三清殿外,伸手推開大殿的門,嘿然笑道:「就喝點酒咯,還什麼吃藥不能喝酒,我可不信,有……」   老道士突然感覺到不對,看到了本來無人的三清殿中多出香火。   !!!   瞳孔收縮,猛地抬頭。   才一抬頭看到三清殿中,一名氣機陌生的白髮道人正在上香,背對著門口,最中間的泥塑神像正是元始天尊,那道人上香的動作很隨意,氣息自然,而張若素已經提高戒備,緩聲道:   「閣下是誰……」   「……呵。」   白髮道人轉眸,背後白色的煙氣嫋嫋升起,這種道門大殿本來就極為空曠幽深,煙氣上升,令泥塑的三清不知為何變得極為高大,和這白髮道人一前一後,大小,虛實,真假,形成了強烈無比的對比,顏色都變得鮮明,三清殿也變得越發空曠蒼遠,仿佛復甦。   至道弘深,混成無際;體包空有,理極幽玄。   白髮道人嘴角勾了勾,微一拱手。   平淡回答:   「貧道。」   「元始。」   張若素的神色凝固。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嘆氣,明天第一更大概會推遲,希望不至於太狠。   掛了個號,左手手指發麻,大概是尺神經下壓導致的,得去做個檢查,然後開點藥。   長嘆息,終於還是遇到職業病了,抽菸的手微微顫抖。   陰間作息不可取,久坐不動不可取啊朋友們,躺平。 第817章忽帝:不行了,我要被撐爆了啊啊啊   !   「可惡啊啊啊!」   「衛淵,你不當人子!」   「哎呦喂啊,嚇死老道士了……」   龍虎山上,張若素臉色慘白慘白的,坐在那裡扶著腰嘆氣,白髮道人乾笑著撓頭,剛剛張若素準備去祖師堂三清殿下面把酒給撈出來,結果就看到了氣機幽深的衛淵自稱元始。   那簡直和見到過世的祖宗出來和你鬥地主了一樣。   老道士差那麼一點兒就差不多直接嗝兒屁了。   一陣數落,衛館主滿臉尷尬地跑去做菜,只是油煙味兒太重,老道士抱著茶,盯著衛淵越來越長的白髮,古怪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要這樣做菜?」   衛淵看了看白髮,反手抽出一把剪刀,咔嚓一下。   剪刀直接崩了刃,然後就在老道士小道士眼皮子底下出現了一道道裂痕,最後直接就化作了齏粉,衛淵面無表情:「我也想修一下,但是沒法子的,沒辦法……」   理髮店。   那是不周山一脈永遠無法到達的真實。   雖然說不周山功體的特性是【萬劫不壞】。   可萬劫不壞的主要是,血條厚得讓人絕望,而且還不間斷地回血。   要論防禦,本該遠不如玄武,禺強,石夷這樣的。   畢竟血條厚,但是回血慢,防禦也不夠強大。   但是那只是相對於三界八荒尤其擅長防禦的那些神靈權能的,是在伏羲眼中的不夠,本身已經是在防禦上極為上乘的功體,哪怕是衛淵以庚金之氣化作了的剪子都直接崩了刃。   衛淵嘆了口氣,拔出長安劍反手一劍將自己的白髮斬斷。   變成了正常的短髮。   那白髮落在地上。   然後就在張若素和阿玄眼皮子低下,衛淵的頭髮就瘋狂生長,旁邊虛空仿佛有一道身影在震聲道:「我不準你剪頭髮,你舅舅我喜歡的就是長發,長發,長發白毛手感好,不準剪……」   啪!   衛館主反手一巴掌把這幻象拍碎。   面無表情:「嗯,如你所見,我現在被某個怨靈給詛咒了。」   「是祝福!!!」   倔強的聲音傳出來。   被衛淵再度反手拍碎。   「現在我只能維持這個樣子。」   衛淵嘴角抽了抽,剛剛那個只是伏羲殘留的些許【祝福】,作為天機的執掌者,雖然說伏羲真正擅長的是造化萬物的創生和顛倒陰陽的毀滅,但是表層的手段天機,也可以給任何人疊加讓人瞠目結舌的buff。   所謂【天機的加護】。   本來以為會是九牛二虎,氣力無雙,或者說類似於財神爺那樣。   但是伏羲用實際行為證明衛館主還是太年輕,祂給衛淵加持了的buff是【頭髮永遠都會保持在這個長度而且極為濃密順滑砍一次多長十分之一】這樣的奇怪玩意兒,而且疊加了不知道多少次。   最後衛淵咬著一根筷子,雙手把自己的白髮系成了高馬尾。   然後反手把乾淨筷子當髮簪插進去。   繫著圍裙,順手拎起兩把廚刀。   而後有天機化作的文字在衛淵眼皮下面浮現出來。   【來自於舅父伏羲的關愛哦】——   【廚神加護·雙持菜刀】   類似於通知噎鳴的方式,這是衛淵自己開闢的法門,但是作為天機源頭的渣蛇似乎玩得比衛淵自己都順手,衛淵額角抽了抽,那渣蛇到底在和自己剛剛對峙的時候,順手給自己加持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加護?   雙持菜刀,咔嚓一下狠狠地剁在一條黃鱔上。   把這條像是蛇一樣的魚直接劈碎。   你特麼!   伏羲!!!!   死!!!   死!!!   系內!!!   因為白髮太長,在後面給道人託著白髮馬尾,以免沾染塵土油煙味的小道士和鳳祀羽都打了個寒顫,看著那邊刀光森寒如同兩團飛雪的廚子,頭皮發麻,白髮高馬尾,咬牙切齒,露出白皙手腕,刀光如同飛雪。   有點瘋子的樣子。   欸?這股真實不虛的殺氣……   鳳祀羽神色鄭重。   「難道,對於食材懷抱有殺意,就是廚神的奧義嗎!」   「我悟了!」   「蟹黃花生!松仁玉米!泡芙!冰淇淋!蛋糕!芝士!」   「做好覺悟吧!」   小道士看著那邊氣勢強大的鳳祀羽,無奈嘆息,愁苦著要不要把對方似乎有了一點點變胖這件事情告訴她,最後衛淵端出了一盤盤美食,反手把圍裙解下來,其實實力到了他這個級別,外物駁雜,已經無法沾染。   但是習慣還是沒有那麼容易解決的。   「哦哦,看上去不錯嘛……」   「很久沒吃到你做的飯菜了。」   老道士深深吸了口氣,食指大動,類落在了老道的肩膀上,想了想,又一下飛出去,落在了衛淵的懷裡,感受到純粹的元氣流轉,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哦?類你居然這麼粘人了?」   衛淵訝異,挑釁的看了那邊心碎的老道一眼。   慢悠悠地擼貓。   嗯,手感確實是不錯,難怪伏羲那傢伙會喜歡擼貓。   說起來陸吾貓毛的手感真的是天下一絕。   好想要再……   衛淵面色微僵。   等下,克制!克制!   不能被那一條渣蛇給影響到。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拿著筷子加了幾口菜,味道還是一如既往,只是似乎比起以前做的,現在做的美食口感還有所提升,衛淵連續落筷,老道士美滋滋地喝了口酒,抱怨道:「真的是,還什么元始。」   「要不是老道士我啊,肯定會被你嚇一大跳了。」   就是因為是老道士你,所以效果才更好。   衛淵心中腹誹。   他們此刻直接就是在龍虎山一座後山位置上的山上,忙活了一會兒,天色漸晚,雖然說可以用花開頃刻這樣的東西加速食物的烹飪,但是衛淵偏偏在這些地方有著非常固執的堅守,非要自己來。   衛淵端起茶喝了口,閒聊了一會兒,道:   「和北海的靈脈天地連接,準備好了嗎?」   張若素道:「應該已經差不多了,嗯,陣眼位置的話,有北極真武加入的話,人間的符籙大陣體系,應該能夠徹底恢復全盛,北海天道的積累,實在是太過於強盛了。」   老者的神色緩和,有些許的期待。   北海天道和人間符籙天庭的相聯。   會進一步地反哺,強化人間界的靈氣濃度,直接拉高,而陣法就相當於同時擁有了一個新的核心節點【北極真武蕩魔大帝】,以及充沛無比的後備來源,不必像是之前那樣,舉手投足都是消耗人間自己的積累。   四海天道,位格極高,可以自成循環。   也就是說,消耗之後,天道和天庭大陣將會自然恢復。   更進一步說,張若素可以在長時間的戰鬥當中,處於【玉帝】模式,各類道法的冷卻大幅度降低,自身的道行水準,不會局限於法力的補足和人體自身的限制,回藍的速度直接拉滿。   若是走到那一步,天庭符籙大陣也就可以認定為是利用天道的力量,加持自身,不過這個也只是加成,如果說本身就是扶不起的那種,就根本沒有資格領受天庭符籙。   而且所謂藉助的力量,也並非【渾天】。   是這個時代的天道,和最初的【渾天】。   完全是兩個層次。   【渾天】曾經是十大巔峰第一位,代表著的是先萬物而生的概念,是永遠在上的法則,第二位的【不周】,撐天拄地只是表象,其實代表著撐住了蒼天和大地,使得天地遼闊的空間出現,於是秩序得以確立。   衛淵喝了口茶,斂了斂眸,心中自語。   十大巔峰。   過去的第一位,【渾天】,真實的概念——【源初】。   目前第一位,【帝俊】,表面概念——移星換鬥,回天返日。   真實概念,未知。   第二位,【不周】,表面概念——撐天拄地,挾山超海。   真實概念——【秩序】   第三位,【伏羲】,表面概念——斡旋造化,顛倒陰陽,先天八卦。   真實概念——【創造和毀滅】   以及,第十位……嗯,或者說,第十一位【祝融】   表面概念——火焰,高溫粒子的能量轉換,【迴風返火】,【焚山煮海】。   真實概念——【劫滅萬法】   衛淵嘴裡咬著一根雞翅膀骨,牙齒沒有用力就咔嚓咔嚓咬碎。   我是發現了,這幫傢伙,一個比一個能演……   表面上告訴眾生的完全只是自身核心的外在表徵,就像是祝融告訴別人他的權能其實只是高溫,就像是衛淵告訴其他人他擅長的手段是道術,沒有騙人,說了,但是沒有完全說。   當然,十大巔峰咯。   肯定不可能是為了坑人。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除了某條渣蛇,你以為他擅長的推演,結果本身是創造毀滅之神。   那還打個雞毛。   「行了,你讓著我點啊,阿玄不知道尊老?!」   「可是師兄你也沒有愛幼啊。」   那邊的張若素和阿玄筷子搶菜,手上的筷子運轉如劍,這些東西,也是需要很長時間的積累才能掌握的,老道人吃飽喝足,最後心滿意足掏出了『茶壺』,慢慢地喝著。   衛淵道:「那位湖中仙女呢?」   張若素道:「妖精之國那裡出了點事情,她回去了。」   白髮道人斜睨他一眼,道:「就不擔心這是那些妖精之國的長老會為了奪權,或者說軟禁她設下的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張若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縉雲跟著走了。」   啊這。   那沒事了……   衛淵張了張口,沒話說。   湖中仙女可是第一個放言要餵飽饕餮的。   只能希望那邊兒神話裡的傢伙們沒有打算真的對湖中仙女動手吧。   炎黃這邊的神話,其根源甚至於是在三界八荒四方上下的,和誕生於人間界的其他幾個神話相比不同,而饕餮,雖然已經從自己的全盛期跌墜,但是其最強的時代,是在神代闖蕩出名號的四兇。   西山界最強的泰器山神這些崑崙一系的武神,是沒有資格留名的。   張若素道:「所以你回來,是為了問問北海氣運的情況嗎?」   衛淵搖頭,道:「不是。」   他斟酌了下,道:「大概,張道友你得要加個班了……比如說,如果我說,另外還有兩片神代外海的天道,需要和人間符籙天庭聯繫的話,你會怎麼……」   噗咳咳咳咳!   老道人差一點被直接嗆死。   「兩,兩個?」   「是。」   老道人思緒凝滯,而後下意識一轉,下意識脫口而出道:   「那最後一個呢?」   你居然沒下手?   衛淵道:「那是祝融。」   「啊這……」   張若素思緒凝滯,下意識抹了把鬍子,下意識轉頭,看向那邊清秀俊美,眉心一點火焰紋路的小道士,看向那邊開開心心吃點心的鳳祀羽,張了張口。   祝融大神。   你兒子和你的主祭都在我們這兒。   要不要和我們籤訂友好共處合約啊?   這不是擺明了嗎?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衛淵喝了口茶,擺了擺手道:「就如你所想的那樣,我來這裡,可能會帶著阿玄和祀羽,去一趟海外諸國,如同引動北海天道和人間聯繫,非北帝真武不足以當之。」   「東海,西海,都需要各自的核心,嗯,這個問題之後再說。」   「而南海也需要祝融出手,才能把天道和人間的符籙天庭連在一起。」   這是最重要的。   必須是,身負有一方海域天命的存在,才能做到這樣牽連巨大的事情,想要將南海和人間的符籙大陣聯繫起來,必須有祝融的出力,衛淵道:「祂現在還沉睡著,我想看看祂現在情況如何。」   「我會帶著,或許是唯二能救祂的人。」   畢竟被開明仔背刺了。   十大巔峰第十一位,被十大巔峰的中間位的傢伙給陰了。   真的是,神話不能想,越想越覺得,這些傢伙和老不周都好像。   或許,從來沒有不周樂子人。   也或許,誰都是吃瓜吃到自己的不周山老伯。   不周山雙向觀測測不準定律。   衛淵心中腹誹,準備再寫一本山海諸神經,老道人緩聲詢問道:「安全呢?」   衛淵回答:「我會保護他們。」   老道人沉默著喝酒,轉移話題道:「那東海西海的兩位大帝,你也要拉到人間天庭裡面嗎?」   衛淵搖了搖頭,「不會。」   老道訝異:「奇怪,你居然不把這樣的兩條大粗腿拉……」   白髮道人回答:   「祂們碰了我的東西。」   「已經死了。」   !!!   老道的動作凝固。   白髮道人拈起瓷盞,白髮高馬尾垂落在後,倒了杯酒,因為長時期的論道和之後的獨處,養成了自說自話的糟糕習慣,道:「其實,倏帝和忽帝兩位古代大帝,有足夠資格,足夠的力量去承擔這兩片海域的氣運,但是,我現在也不知道祂們在何處……」   「倏忽你知道嗎?倏忽而過,上古神速歲月之主。」   「渾天的……」   「嗯?張道友,張道友?」   「臥槽,阿玄,阿玄,天王保命丹,速效救心丸,都拿過來!」   「類你去掐人中!」   「臥槽不要用爪子掐,淦!流血了……」   「無量那個元始天尊,香蕉那個巴拉,老道士你這個歲數還流鼻血,也算是氣血方剛了……」   ……………………   「啊啊啊啊啊啊……」   「啊哇哇哇哇……」   在神代四海的邊緣,一胖一瘦兩個老爺子還在飛。   張開嘴,讓空氣飛進來,就像是對著電風扇的孩子們一樣發出哇哇哇聲音,忽帝道:「倏啊,你說咱們什麼時候能落地啊……」   倏嘆氣。   要不是他們想要反抗不周山的力量,導致飛行的方向偏了,也不會這麼慘啊,原本是會在幾天後撞到山停下來的,現在方向偏了,得了,沒撞到那【海外三山】,現在就飛啊飛的不帶停。   不周山的大逼兜,不大好理解。   那以天的分量化作飛行的力量,是否就更清晰點?   倏帝嘆氣,看了旁邊越來越胖腫成球的忽帝,嘴角抽了抽。   「我也不知道啊……」   「你到底怎麼了啊?感覺要被撐爆了……」   忽帝:「我不知道啊……」   「啊!又來了!」   「要生了,要生了!」   PS:今日第一更………… 第818章張道友,我沒有說謊   忽帝在空中飛快地飛著,一邊飛一邊哇哇亂叫。   倏帝先是擔心,然後一眼看到那老傢伙只是裝作懷孕了的樣子在那裡大呼小叫,倏帝嘴角抽了抽,大怒:「忽而無形,你連形體都沒有,不過是聚攏的先天之氣,你懷個屁的孕啊。」   「我打!」   反手一腳直踹。   兩個老爺子直接在空中你來我往地揮拳暴揍。   最後齊齊一腳踏出去,兩隻腳直接踩在一起,微微一怔,彼此對視一眼,倏帝道:「你那事情,大概率是衛淵那小子搞出來的,咱們待會兒分開以後,從兩個方向上去找那小子。」   「沒得問題。」   倏帝看著渾身都腫起來的老友,嘴角抽了抽:「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   忽帝看了看自己的狀態,補充道:   「反正,那小子應該搞不出來更大的事情了。」   「那好……」   「我喊一二三,一起發力。」   倏帝沉著,而後道:「一二三。」   「???!」   「臥槽這三個字是一起喊出來的?」   「你個老逼登算計我!」   忽帝完全沒有準備,兩個老爺子齊齊發力,伴隨著劇烈的靈氣波動,二者合力總算是勉強把已經消散了許多的不周山之力抵消掉,而後一左一右齊齊飛出去。   轉了個方向。   而左右兩側,皆是奔向大荒,無論如何,只要遇到了山巒地脈,都可以把自己強行剎車,倏帝就只是擔心,忽帝那身子會不會直接炸掉……煉假還真,到底是搞出了什麼?   ……………………   「你既然已經保證了,那麼,老道至少該相信你……而且,去南海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張若素端著茶杯子,裡面烈酒拋著天王保命丹和太乙救心金丹,非常地養生啊。   喝了口一股子大藥味道的酒液。   老道士心如死水,突然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戒酒了。   「那,你說倏忽二帝……」   老道士深深吸了口氣,道:「你找不到這兩位承擔四海另外兩個海域的氣運中心點,那你要怎麼辦?現在你把那兩個原本的神搞死了,海域的天道沒法子和人間聯繫在一起的。」   衛淵道:「只能像是真武那樣,找到替換了。」   「說起來,人間的符籙天庭大陣,似乎沒有完善?」   老道人翻了個白眼:「已經完善了好吧?!」   「其實核心就只是四御統天的思路,以四個節點來調動人間界的符籙足夠了,只是祖師爺也沒能夠想到後世會多出這麼多的變故,又是東海天道,又是西海天道的,可以調動的能力提升了,本身的符籙天庭體系反倒是有些跟不上了。」   張若素嘆息。   看著自己的酒,痛心疾首。   祖師爺也沒能想到會有你這麼個惹禍精出來啊。   『四御統天大陣……』   衛淵若有所思。   老人道:「再說了,當時定下這個基調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多的道門典籍,還是非常初步的雛形,後來的很多天神神位,甚至於是在《西遊》《封神》之後才具備了比較系統化的體系。」   衛淵摸著下巴,道:「嗯,要不然,按封神來?」   「我們把這個【四御統天】修改下?」   老道人連連搖頭:「你還不如按照《西遊》來!」   他滿臉的嫌棄:「《封神演義》和《西遊記》按照現在的話來說,都是咱們道藏的同人小說,可是封神演義的作者,想像力還是太過於局限了,太局限了。」   「封神裡面的楊戩會因為三千凡人兵馬頭痛,還要詐敗。」   「還有坐騎,贏了的是因為坐騎馬快……」   「西遊記裡的孫悟空沒有開法天象地,一棍子打死了四萬八千妖魔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封神演義裡教主級別的縱地金光,寫著一天幾千裡,西遊記裡連豬八戒的遁光都有一天二十萬裡以上。」   「沙悟淨的流沙河都八百裡寬,幾萬裡長。」   「我道門三清,居然會被一個不知道誰編織出來的鴻鈞限制。」   「限制他們的法子,居然是騙到了道場然後騙著他們一人吃了一個紅色小藥丸,說是再亂來就腸破肚爛,還什麼『若是先將念頭改,腹中丹發實時薨』」   「這什麼口水詩啊。」   張若素牢騷大得離譜。   少年的時候看封神演義被震撼到。   道藏裡面無雙無對的三清,道門的最高存在,居然被限制了。   好吧,封神演義是道藏的同人,當然隨意。   是怎麼限制的?   一人餵了一粒紅色小藥丸,誰搞事情就讓你們爛了肚子死了哦。   所以你們要乖乖的。   您確定這不是鶴頂紅?   你這是鴻鈞,確定不是及時雨宋江?   而且三千凡人兵馬,是真的凡人兵馬讓楊戩束手無策,按照這個說法,這楊戩未必打得過歷史版本的楚霸王,老道人覺得自己拎著一柄劍都能殺進去開無雙,你寫同人小說可以,你不要把我們道門的三清貶低得這麼慘啊。   好歹西遊裡面的話,三清太上被猴子掀了個跟頭,畢竟如同神靈有戰鬥側有輔助側,那老爺子定位顯而易見不是打架的,而是三界第一軍火狂魔,有名有姓的神兵利器全都是太上出品,順便人際關係特別好。   那傢伙的屋子裡什麼玩意兒都有。   跟個軍火兵器博物館似的。   順便也是西遊裡所有人唯一一個能薅猴子後腦勺下面肉的一個。   和孫猴子關係好得離譜。   說起來如果從猴子那裡追溯的話,太上這個身份是不是也可以以【給禹王打造測量水位的工具的人】,以傳說和現實作為錨點煉化一個分身,唔,就算是有這麼一個人,估計也早就死了……   老道人沒有在意。   衛淵摸著下巴,就當做和朋友閒聊一般道:「倒也不是不可以,說起來,四御是……」   老道人回答:「眾所周知,四大天王一般有五個。」   衛淵訝異:「現在的四御都有五個備選了?」   老人看著他,他看著老道人。   張若素吐出兩個字:「六個。」   「…………」   那你提四大天王有五個這個老梗是在幹什麼,衛淵嘴角抽了抽:   「嗯,都有些誰?」   老道隨意道:「核心的玉皇,北極紫薇大帝,西方勾陳大帝,東方太乙青帝,南方長生大帝,當然,這個長生大帝可不是南極仙翁,祂的本尊名號應該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以及,即便是道門的傳說都必須要尊之敬之的,后土,或者說【后土皇地祇】。」   后土皇地祇……   老道人沒有注意到白髮道人嘴角的微笑消散。   張若素嘆息道:「所以,你打算又要安插哪位進來?【四御統天】之術,是靠著四方天帝來統御住符籙大陣,在發揮且強化符籙大陣效果的同時,反向強化這四方陣眼持有者的力量。」   「如果說原本的符籙大陣,靠著我自己還行的話。」   「你要是把神代四海徹底聯繫進來,就靠著我根本無法維持著這個陣法的運轉……嗯?衛淵,你怎麼了?」   「嗯?沒什麼……」   白髮道人搖了搖頭,道:   「這個【后土皇地祇】的陣眼令牌,麻煩道友給我留一下吧……」   「后土,萬物存世之基,厚德載物,造化萬千。」   「這個陣眼,確實是一個適合作為陣法基礎的選擇啊。」   老道人不疑有他,取出一枚褐色的令牌,遞給衛淵,衛淵接過這一枚令牌,手指摸索著上面被淬鍊了數千年殘留的道門紋路,老道人笑道:「看著你這樣子,你應該是已經有了承擔【后土】之位的人選了?」   「是……」   白髮道人將這一枚陣眼令牌收起,語氣難得溫和道:   「我想,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其他人,比她更適合這個位置。」   「也就是說,只要是陣法籠罩範圍內的話,持拿這一枚令牌,就能夠得到了天庭符籙大陣的加持,而符籙大陣的範圍內,底蘊越深厚,陣法越完整,能夠一次性調動的力量也就越強。」   「對嗎?」   老人喝了兩口酒,道:「是啊。」   衛淵點了點頭,心中若有所思。   如果說,讓天庭符籙大陣能夠聯通四海,然後找到【後】,將陣眼之位交給她,那麼,足以令【後】得到一定程度的天道加持,哪怕是無法對十大巔峰級別有太過於明顯的增幅,但是,這個位格,哪怕只是一絲絲的提高,都是巨大的。   「陣法的完善……」   衛淵五指握合,虛空中一道道光芒奔走,化作了現在的天庭符籙大陣的基盤,其中基本是以老道人的【玉帝】位置為核心,維持住了陣眼,畢竟以前的天庭符籙大陣家業不夠,這就足夠了。   但是,如果想要做到,並非是『將四海天道之力匯聚入人間的天庭符籙大陣,令天庭符籙大陣恢復底蘊』,而是反過來,『將天庭符籙大陣直接蔓延到神代四海』,只是【四御統天大陣】,顯而易見不夠了。   老道人看到前面的白髮道人伸出手在陣法基盤上連連點出。   靠著對於【天】【地】的了解。   衛淵能夠清晰地把握住陣法的核心點,也就是最能加強陣法威能的節點位,最後老道人看到前方酒桌之上,一道道或者強盛或者弱小的光芒亮起,五行相生,星辰列宿,應有盡有。   衛淵揉了揉眉心:「……我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完善陣法,可能需要去找阿亮了。」   老道士瞠目結舌:「……你,你這是……」   衛淵道:「四海太大了,陣法需要稍微加強一點點。」   張若素道:「……不是說,只是為了讓人間恢復底蘊嗎?」   衛淵回憶此刻的四海亂象,嘴角抽了抽,嘆氣道:「怎麼說呢……張道友,我們都沒得選了,大家都不想的,可是,沒辦法,那三個傢伙的威力,比我預料的還要強大得多。」   哈?!   等等,你給我等等!   你們做了什麼啊!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道:「那麼,東海和西海的氣運核心,你有想法了嗎……」   衛淵道:「大概有了一個,必須要水屬;又必須有足夠的位格,能夠作為連接人間大陣和四海天道的節點,我想來想去,可能也就他了,一會兒我去找他。」   「這裡還有些其他的節點,也要張道友你幫忙了。」   「這一次,我們最好把符籙大陣強化一次。」   「嗯??!」   張若素脫口而出:「你要做什麼?」   老者看到衛淵起身,伸出手五指握合,於是星辰列宿齊齊放光,陣法基盤崩潰,只剩下了那一個個亮起的陣法節點還在,白髮道人端起茶盞微微飲茶,斂眸的時候,星光不斷交錯,編織成為了一條捲軸。   一個個節點便落下來。   在編織捲軸的時候,化作了一個個的名字,化作了一個個節點代號。   三清。   四御。   五老。   六司。   七元。   八極。   九耀。   十都。   一個個名號豎著排列,密密麻麻,並非是周天星辰那麼多,而只是簡單的些許節點,是真正的節點,月色之下,純粹以星光編織的捲軸展開遊動,隱隱散發出恢弘之氣,老道人豁然起身,瞳孔收縮。   而捲軸已然完成,最後自然而然捲起,落在衛淵手中。   白髮道人一縷白髮落下,將捲軸封好。   右手豎起,平平落下,將捲軸分化為二,而後朝著一側微微一推,其中一份已經出現了老道人懷裡。   「……你,這是。」   「你選的啊,張道友,西遊記裡面的天庭體系,比起各部天神更為成體系,乾脆就以這些名字當做陣法節點代號好了,這樣應該能讓符籙大陣發揮出足夠大的威能,足夠完整,足夠地有效。」   白髮道人將手中的捲軸放入袖袍,道:   「那麼,人間這邊的選拔就交給你,我也會尋找其他的。」   「另外。」   白髮道人帶著惡趣味。   邁步上前,微微俯身,語氣溫和玩味:   「張道友。」   「貧道,沒有說謊。」   老道人緩緩低頭,看著捲軸上,三清下面緩緩出現的名字。   ………………   忽帝看著前面的山,準備好著陸。   而在衛淵決定了稍微強化一下天庭符籙大陣,並且為了救回后土,嘗試進一步把天庭符籙大陣蔓延到四海的時候,老爺子面容一抽,突然慘叫出聲,眼前一黑。   臥槽!   衛淵!!!   不周山的力量似乎失去了原本的巨大衝擊,無法再讓忽帝前行。   老者轟然砸落在地。   昏迷前看到前面一雙腳。   祂終於意識到了,為什麼當初自己兩個撿到那衛小子的時候,老不周為什麼離自己徒弟遠遠的。   可惡啊,這小子……這小子……   忽帝,因為突破境界沒有準備,撲街!   我要成樂子了?   老爺子抬頭,看到那是個高大人族,艱難地伸出手:「救命……」   前面的人身材高大,右手握著一根巨大的禪杖,單手豎立胸前:   「老伯,你還好嗎?」   「老伯……」   前來大荒尋找機緣的僧人看著老者,拼盡全力把忽帝背在背上,身子都晃了晃,圓覺的體魄都覺得這老爺子簡直是沉重地無與倫比,若是尋常的思維此刻就該警惕,可眼前僧人卻和旁人不同,性子很倔,咬牙支撐,道:   「阿彌陀佛。」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老伯,你落在此地,就是與貧僧有緣。」   「你和貧僧有緣,所以,貧僧絕對會救你。」   PS:今日第二更………… 第819章不做佛陀   一片蒼茫當中,混混沌沌,先天乃生。   忽帝仿佛看到了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看到後者正是自己的好友渾沌,正自神色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什麼,而後那灰衣男子抬起眸子,朝著忽帝伸出手。   『吾友,你來了。』   『我帶你走……』   帶我走?   等等……我要死了?   忽帝呆滯,手都伸出去了,突然開始劇烈地反抗,在劇烈的反抗中,老爺子一記大腳丫子直接踹在了那渾沌的臉上,將混沌的臉踹地扭曲,變形,連帶著身軀都往後仰起。   「你你你……給爺死!!」   然後這夢境譁啦一下破碎。   忽帝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坐起。   「呼……我沒事啊……」   「沒事,沒事,太好了。」   老爺子呢喃了幾聲,啪地一下又躺倒在下面,面色蒼白,環顧周圍,這裡不知道是哪裡的一座山洞,還能隱隱聞得到些許異味,恐怕原本是一隻山海猛獸的居所,此刻鋪著乾草,倒是還算是舒坦。   似乎下雨了,雨勢很大,譁啦譁啦下得不停,然後他發現了救了自己的人,那是一位高大的男子,穿著灰色破舊的僧袍,旁邊放著一個鬥笠,巨大的禪杖倒插在一側,坐於青石之上,旁邊一隻巨大的獅子。   那獅子似乎就是這裡的主人。   散發出暴戾的氣息。   卻被僧人單手按住首級,無法施暴。   最後反抗無果,也慢慢地安定下來,雨聲淅瀝,僧人單手豎立胸前,默念佛經,右手撫摸巨大地如同怪物的兇獸,身軀予人極致的強悍,氣息卻安寧柔和,道:「老丈醒了?」   忽帝讀取過衛淵的表層意識,知道這語言。   「醒了……」   老爺子拍著肚皮,嘆息道: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怕不是要躺在外面等死。」   圓覺搖了搖頭,道:「貧僧也只是把老丈帶到這裡,您體內的氣機過於雄渾,浩瀚無窮,以貧僧的修為,只能稍微引導,其實是老伯你自身的力量把這些力量壓下來的。」   「老伯你怎麼會……匯聚如此浩瀚無窮之力?」   老爺子嘴角抽了抽。   這需要問某個博物館主了。   他仰頭道:「這,我也……」   正打算要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這自己不小心玩脫了結果被後輩反手一張王炸坑得差一點點因為突破失敗直接跪了這種事情,說出去的話,就完全可以和老不周山競爭下三界八荒四方內外的第一怨種了。   不行!   完全不行!   可尚未開口,那種劇烈的變化就又開始了,也不知道衛淵到底整了個什麼大的,忽帝完全沒有準備,突破境界這也是得要有底蘊的,不能就這麼硬來,強行突破,就相當於往一個水缸裡一次性灌入超過極限的水。   只會被撐爆。   忽帝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該死,這小子……   為什麼,為什麼【玉虛】那個練假成真的名號。   會突然開始和其他十大展開聯繫?   【后土】?   等等,不對頭,還有其他的?   【淮水禍君】?!是無支祁?!   【玉帝】又是哪兒出來的?   【北極真武蕩魔大帝是】?!   臥槽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臥槽那小子做什麼了?!   一個未曾突破的忽帝,接收到了煉假還真即將帶來的,和一位在位十大巔峰的聯繫,外加一大票的其餘存在,順便還有符籙大陣本身數千年的底蘊,那已經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而是壓死草的最後一頭駱駝。   忽帝慘叫不已,圓覺心中一驚,立時出現在老者身邊。   右手按下,直接落在老者肩膀上,一身醇厚至極的佛門修為緩緩度過去,但是他哪怕就是有前世的積累,可相比起和渾沌相交的忽帝,也是遠遠不足,如同杯水車薪。   就在忽帝覺得自己會不會被撐爆的時候,覺得自己似乎又要看到渾沌了,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解決的法子——既然說是這反饋過於強大,修為被迫提升,那不如把這些力量消耗除去。   既然水缸裡面水都積滿了。   那也只能夠想辦法一邊把水往外面放了。   祂看著旁邊的僧人,伸出手死死拉住和尚的袖袍,大聲道:「小傢伙,你知不知道有什麼特別能吹牛逼的東西?快,快點告訴我!」   圓覺正要回答,出家人不打誑語,就看到老者痛苦得厲害。   思緒一轉,微有凝固,若有所思道:   「若是這樣的話,倒是也還有……」   僧人沉吟了下,回憶那些淨土宗宣揚西天極樂之地的經文,緩聲道:「佛告長老舍利弗,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舍利弗,彼土何故名為極樂?」   「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皆是四寶,周匝圍繞,是故彼國名為極樂。」   僧人的聲音醇厚溫和,忽帝也來不及思索,【煉假還真】的神話概念順勢而動,感覺到自身的力量被迅速地抽離,迅速的舒服了不少,而圓覺的神色緩緩凝固,看到了一座被簇擁在了金色佛光當中的宮殿,隱隱約約出現在了自己的感知當中。   甚至於隱隱有此宮殿和人間界產生了聯繫的可能。   !!!   僧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掌中的佛門禪杖猛地砸落,轟然佛門鐘聲暴響。   竟然是以一己之力,將這雛形的極樂世界和人間的聯繫斬斷,鎮壓,未曾讓這走偏了的只需要念佛便有功德,甚至於宣揚買僧人開光之物便可得到大功德的最終造物真的出現在人間,他僵硬看向那邊的老者。   「……老伯,你……」   忽帝突然聽不到誦經聲,下意識道:   「啊,不要停,不要停啊!」   「你念啊!」   僧人看著那極樂世界未曾真實創造而出,未曾徹底穩固,稍微鬆了口氣的時候,緩聲道:「老伯,還請您說實話……您到底是誰,為何,會讓本不會存在於世的東西,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忽帝撓了撓頭,看著那僧人眼底神色無比認真,只好老老實實說出真相的一部分,而只是這一部分,便已經讓圓覺心中震撼無比,呢喃道:   「煉假還真?這,何等的……不可思議,何等無上神通。」   忽帝催促道:「你也是佛門弟子吧?」   「快點快點,接著念下去啊,念下去。」   「我覺得把這個東西造出來,我至少不至於被撐死,到時候給給你個佛陀果位坐坐。」老爺子心中愉快至極,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現在的問題所在和解決之道,鬆了口氣,非常地大方。   「那可不是假的哦,是真的可以給你力量的。」   卻沒有想到僧人稍有些意動,有些心動,而後就搖頭,道:   「不,不可。」   「貧僧萬不可讓所謂西天極樂和佛陀菩薩出現在世上。」   「若如此,便是罪人!」   忽帝呆滯:「等下,罪人,你不是佛門弟子嗎?」   「我要你成為佛陀啊!」   圓覺回答:「貧僧是佛門弟子,卻並非是佛教教徒。」   「啊?有什麼不一樣?」忽帝茫然不解。   僧人盤腿而坐,道:「大大不同,門乃門戶,推開門來,明悟佛法,踐行真知,以修自身,乃是佛家弟子;而教派之說,不過是以佛法為核心,以私慾為資糧所成的龐大的人類組織。」   「既然是人,那便有善惡諸般,難得上下一心,所以個人便會被裹挾。佛法乃出世入世,唯願眾生解脫,頓悟,自救,自救;而教派乃上下結構,唯願眾生叩拜,跪服,供養,供養。」   「貧僧乃修心弘法僧,便是一行者,而不是教派的主持。」   「釋迦,玄奘,都是以心為法,從來沒有說過有什麼極樂世界,他們都認為修行自己才能頓悟,最高的境界是覺者,佛是未來人,便是說任何眾生都可以走到覺悟的境界,但是,覺悟,可是跪拜念佛得來的?」   「還是說,老伯你可以給我【覺者】的智慧嗎?」   老人張了張口。   這個……   僧人道:「而若是你可以給我,那麼你便也可以取走,那與我而言,並無價值。」   「創造出了極樂世界,只是會毀滅人間的未來。」   「人人都希望吃齋念佛,便可死後享樂,還有誰有鬥戰之心,還有誰有不滅之志?炎黃的脊梁又有誰來支撐?當死亡不再恐懼,那麼生存將失去其尊嚴。生死失其序,人間失其常,而佛教大興。」   「此乃劫數!劫數!」   忽帝張了張口,看到那僧人最終拎起禪杖,神色原本安寧,竟然又顯露出了原本的怒目之相,看到那僧人看著前的極樂世界,眼底自然有些許的猶豫和執念,最後呢喃自語:「佛陀,佛陀……」   最後執念消散,抬手拍在額頭上,喝一聲:「和尚!」   甩手一抖:「出來!」   繼而放聲大笑:「打碎這佛陀!」   「打破這世界!」   手腕一動,隨著他的修為提升,越發沉重的禪杖早已經不止八百斤,猛地砸落,將那大雄寶殿的牌匾砸落,而後順勢橫著揮舞,佛門弟子,踏步徐行。   硬生生將這佛陀極樂世界的雛形給以禪杖砸碎,灰袍僧人,步步他來,橫推極樂,於是樓宇跌倒,宮殿粉碎,無邊佛陀,菩薩,善男信女的虛幻之相伸出手,似乎要讓他踏上紫金蓮花座,手持青蓮燈。   玉淨瓶,降魔金劍,金剛杵,諸多法寶流光溢彩,貴不可言。   而僧人一身打滿了補丁的破舊僧袍,雙腳草鞋,手中的禪杖重重劈落。僧人面色微白,盤坐於骯髒的泥土地上,垂眸往下,汗水打溼衣服,骯髒醜陋,只是雙手靠攏,溫和自語:   「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阿彌陀佛。」   「貧僧今日,超度極樂。」   雙手合十。   最後三聲佛鐘悲鳴,轟然砸落在僧人背後。   極樂崩潰。   畫面極具衝擊,創造了這個極樂世界的忽帝都被震動,人間,竟然還有如此心性堅定之人……   ………………   「可惡啊!可惡啊!」   「我為什麼能說出這樣的事情!」   「讓我死!讓我死!」   衛淵抱著一根電線桿,額頭撞擊在這跟已經被廢棄的電線桿上,哪怕沒有用力,都撞擊出一個個裂縫,撞出了大片大片的齏粉,下山之後,那種羞恥感就出現了,衛館主現在回憶剛剛自己說的那些話,『貧道,元始』,『張道友,我沒有說謊……』   想到自己臉上所謂的高深莫測的,『淡然一笑』。   就有一種用腳指頭扣出三室一廳。   然後把自己埋了的衝動。   羞恥,太羞恥了!   羞恥到恨不得掐死自己。   還好還好沒有被誰記錄下來,沒有被其他人看到。   如果女嬌在,哪怕不是做了至少幾百個備份了,到時候往手機裡一發,衛淵怕不是當場跳河。   衛淵嘆了口氣,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此刻他已經來到了淮水,己方陣營,實力足夠,還能夠承擔一海氣運流轉的,也就無支祁了,祂看著波濤洶湧的淮水,準備思考如何讓水猴子跳坑。   讓祂主持東海或者西海的陣眼,祂鐵定不願意加班。   白髮道人沉思。   若有所思。   頓悟。   掏出手機,噼裡啪啦——   「水猴……」   啪啪啪,把字刪除,重新打字。   「不,水君,有興趣來一次傳統的角色扮演RPG遊戲嗎?!」   PS:今日第一更………… 第820章水君歸位(感謝大雅之堂天道不孤萬   賞)   在這夜色晚風當中,衛淵白髮青衫,看著淮水波濤。   安靜等待著無支祁的回答。   很快的,手機滴滴滴地響起來,衛淵嘴角勾了勾,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而後笑容微僵硬,來自於水猴子的回答言簡意賅地就像是抽起棍子當頭一棒。   「滾。」   白髮道人:「…………」   咬牙切齒,雙手按在手機上噼裡啪啦。   「你什麼態度啊?!啊!」   「我可是有好玩的立刻就來找你了!」   淮水波濤之下,無支祁盤腿而坐,嘴裡咬著十五根吸管,沒入了快樂水裡,因為天氣漸漸炎熱,水鬼開發了新的陣法,是一種寒霜陣的變種,能夠完美地讓快樂水處於冰沙和液態之間,擁有夏日最佳的哇塞口感。   斜睨了一眼手機信息。   無支祁啪地把遊戲手柄都按碎,面無表情回答:   「當你說水君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定有問題。」   「不都是有事水君,無事水猴子嗎?」   「你是不是當我傻?」   是啊!   即答。   衛淵看著無支祁的恢復,痛心疾首,我怎麼可能這樣呢,噼裡啪啦地打字回答:「我對天發誓,對地發誓,若是我騙你的話,就讓天地親自來見我,親自來懲罰我!」   「此言一出,天,地,人,道,妖,魔,鬼,神共見證之!」   有本事就跳出來!   白毛道士理不直氣也壯。   無支祁挑了挑眉。   對於道門弟子來說。   這已經是非常高規格的發誓了,難道說,真的是有什麼遊戲?   無支祁遲疑了。   無支祁被衛館主打出了僵直。   衛館主嘴角浮現微笑,打出致命一擊。   「是絕版內測號哦。」   「只有幾十個名單的那種哦。」   「考慮考慮哦。」   無支祁:「…………」   ……………………   「啊,都這個時候了,快樂水你還沒有喝膩嗎?」   淮水底部,無支祁開闢出的洞府小世界。   衛淵看著那邊各種口味的快樂水,嘴角抽了抽,覺得無支祁和水鬼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好搭檔,看到那邊甚至於有【魚腥草特供快樂水】,以及【香菜愛好者特供快樂水】,衛淵理智地收回了準備來一瓶的手。   「所以,是什麼遊戲?」   「哦哦,是,嗯,西遊天庭角色扮演類遊戲哦。」   白髮道人神色爽朗,右手從袖口裡摸出來一個捲軸,在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化作了一臺手機,上面顯示著的是一個類似於遊戲內側問卷的,和那兩位老爺子呆了那麼久。   【胎化易形】,【煉假還真】。   這兩門神通衛淵的熟練度筆直上升。   說起來,現代道士變個手機,就和古代的道士變本書沒有區別。   甚至於,要是現在有哪個出馬仙壯著膽子給白毛道人討口封,然後還好死不死撐過了接下來的氣運反噬,那衛淵說對面兒能變成穿著機甲手拿八面漢劍的雙馬尾鎧甲勇士,對面都得老老實實地變。   衛淵把手裡的手機遞過去,笑容爽朗誠摯:「來啊,試試?」   無支祁下意識接過去,衛淵鬆了口氣,看來擅長水流變化和個體武力值的水猴子,並沒能堪破自己的變化之術,也是,這傢伙連基礎的【幻術】都看不起,更不可能去修行涉足凌駕於【幻術】之上的無上神通。   「唔……就這幾個?」   水猴子翻了一遍可選角色,皺眉道:「沒有其他的?」   「什麼其他的?」   衛淵裝傻。   無支祁從旁側擊:「咳咳,我是說,這可選角色名單是不是太少了,你看,不是說是西遊模擬器嗎?為什麼這,嗯,沒有什麼有特色的……」   白髮道人微笑道:「嗯嗯,所以呢,想要什麼角色?」   「說出來。」   無支祁:「既然是西遊,你看,畢竟要有西遊特色。」   白髮道人滿臉鼓勵的微笑:「所以你要哪個角色?」   「不要害羞,說出來。」   「說啊。」   你其實是個齊天大聖粉對吧?你其實很喜歡扮演這個角色咯,畢竟其中一大部分都是以你為原型的。   說。   勇敢地說出來。   無支祁張了張口,看著衛淵的微笑表情,額頭青筋繃起,最後猛地一拳砸下,咬牙切齒道:「你是故意的吧混蛋?好,好啊,不管怎麼樣,你打贏了我,我就打贏你!」   「武決論成敗,敗者,沒有理由!」   無支祁甩手一拳,哪怕是沒有運用全力,仍舊是氣勢磅礴,有著難以忽略的強大氣機,衛淵抬手,手掌粘著無支祁的手腕,微微用力。   水猴子一時不察,被拉扯得步步往前。   微微驚愕。   下一刻道人已經出現在他身後,伸出手狂摸現在是猿猴狀態無支祁的頭頂,滿臉感慨:「果然啊,手感還不錯,但是太刺手了,養猴子還是不如養貓,還是說,白毛確實是比其他顏色手感好嗎?」   無支祁額頭青筋賁起。   連連出手,和衛淵交手,雖然說都沒能用全力。   但是,自己居然處於下風。   最後連毛髮都被擼地炸開,淮渦水君怒道:「衛!!淵!!」   「給本座死來!!!」   磅礴一棍砸落,白髮道人腳踏大地,便已聯通地脈,袖袍一招,蒼天渾厚之念變化,直接將無支祁的水棍罩入其中,巨大的吸引力,無支祁面色一變,下意識五指用力抓住了兵器尾端,但是之前沒有在意,此刻失去了先機。   蹬蹬蹬地步步向前,吸引力越來越大。   一個不小心,五指一松。   那水棍越來越小,已經被道人袖袍直接收入其中。   白髮水君踏步往前,踉蹌半步,恰好在道人之前。   衛淵右恰到好處伸出,距離也恰到好處。   大拇指扣住中指,而後放鬆。   直接一彈彈指彈在了無支祁的額頭。   簡直就像是無支祁主動把額頭送過來讓他彈一下似的。   無支祁嘴角抽了抽,大怒:「衛淵!!!」   「有沒有人和你說,你最近越來越屑了?!」   「欸?有嗎?」   衛淵沉思,回憶某條渣蛇,自信道:「不!」   「倒不如說,我現在覺得,我的個人道德水準,前所未有地高!」   ……………………   片刻後,徹底戰敗的無支祁咬牙切齒,開始懷疑猴生。   而衛淵坐在椅子上,道袍也有些凌亂,暴走的水猴子,哪怕是彼此都有限制實力發揮,也倒是挺難纏的,衛淵懷疑全盛時期的水猴子,應該也是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   只是現在各種封印,削弱。   「所以,選個角色就對了,是吧?」   無支祁隨意翻看,道:「你有什麼建議嗎?」   白髮道人微笑著指了指南極長生大帝,也就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道:「這個不錯哦,是四御級別的陣……,我是說,是四御級別的角色,可以得到不低的加成,當然也會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封神演義裡的聞仲太師?」   作為一個遊戲宅猴子,封神題材,無支祁當然知道。   「《封神演義》只是同人小說。」   衛淵道:「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位的根底,是道門的元始天尊和太玄玉極元景天女的兒子,經歷了諸多歷劫,然後修成正果,得以成就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之身,被祝長生無災,如何?」   無支祁若有所思:「元始天尊的兒子?」   「倒也不算是辱沒。」   白髮道人的嘴角一點一點勾起,笑容燦爛:   「啊對對對,當然不算。」   「可是,還是不好。」   無支祁還是搖頭拒絕,道:   「既然是西遊的話,那為什麼沒有齊天大聖?」   衛淵道:「你要是想要的話,倒是也可以……畢竟嚴格意義上的話,齊天大聖孫悟空,也是大帝級別的封號,那麼,位置的話,就選擇東海如何?」   「花果山水簾洞不就在東海?」   「東海,沒問題吧?」   無支祁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然後給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白髮道人噙著微笑,愉快地想著等到無支祁知道這一切之後會是什麼表情,可是對於淮水被和神代水域斬斷,又被封印了許久的無支祁來說,得到淮水水系的加持,又在人間得到了老子的傳承,便是一飛沖天。   應該能抵達十大巔峰之下最強的一批。   衛淵又在這裡玩了幾把遊戲,被無支祁一頓血虐,血虐到了白髮道人陷入人生懷疑當中——究竟誰才是現代人,究竟誰才是從小玩遊戲長大的?   一直連輸十八局,滿臉茫然呆滯的衛館主,才在無支祁歡送的目光中離開,或者說倉皇逃跑,看著天邊星空漸漸消散,嘆了一口氣,難道說道門弟子都有修為越高遊戲越菜的傳統?   不應該啊,剛剛那遊戲裡,我一劍就該……   衛淵心中不服氣。   可還是抖了抖手,手中的手機變化成一卷捲軸,上面多出了【齊天大聖】這個封號,下面多出了名字,只要在之後,去往東海,把東海和這個名號聯繫起來就可以。   呵……這也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需要相當繁瑣的流程。   衛淵揉了揉眉心。   想了想,接下來,先去找一找燭九陰吧……嗯,前去南海,祝融那邊可能會遇到,不,一定會有開明的後手,所以要做好準備,比如說,鎮壓氣運的寶物,比如說防禦的寶物,療傷的寶物。   攻擊倒是不用在意。   嗯,問一問燭九陰,祂應該知道該怎麼淬鍊足以防禦神代強者的法寶,衛淵伸出手,準備撥動了下天機,現在他已經不是只能被動讓燭九陰來入夢的級別了。   動作頓了頓。   衛淵突然回憶起青衫女子獻,回憶起後者在自己脖子上的咬痕。   等等……   這個畫面要是被燭九陰察覺。   會死的吧?   會死的吧……那傢伙一定會把我打成物理失憶術的吧?   至少要被歐拉二十頁的那種。   表面上看起來光明正大一點也不記仇的燭照九幽之龍。   衛淵嘴角抽了下,伸出手摸了摸脖子一側,隱隱感覺到一種灼熱的感覺,似乎是代表著這東西沒有那麼好消失,最後他給自己脖子上加持了一層又一層的封印,也不知道疊了多少層。   「這個,應該差不多了吧?」   「燭九陰,應該也不會察覺到……應該不會了。」   衛淵鬆了口氣。   而後伸出手,五指攏起,聯絡了清醒之夢,撥動了和燭九陰的緣法。   真靈遁入清醒之夢。   看到了熟悉的景致,看到了姬軒轅,神農氏,看到了大羿和夸父,以及那永遠籠罩著一層灰色霧氣的灰袍……   白髮道人的神色微微凝固。   他,   看到了燭九陰的【真容】。   PS:今日第二更…………感謝大雅之堂天道不孤萬賞,謝謝~   昨天做了檢查,今天下午去拿了檢測報告,狀態還好,往後注意點的話不至於多嚴重,開了幾瓶藥,算是虛驚一場,大家也要注意身體安全啊。   明天應該恢復正常更新時間。 第821章你看到了?   「呵……氣機深厚,隱隱分明,看來你在那邊,大有長進。」   「恐怕已經抵達了軒轅巔峰的實力級別。」   「倒是不錯。」   平淡漠然的語言,高大的身材,以及一身灰袍廣袖,面容罩著一層無法以神魂洞穿的灰色霧氣,神秘莫測,本來衛淵的腦海當中,燭九陰是這樣子的。   但是現在他僵硬抬頭,乾笑著回應。   雙眼所見到的,灰色霧氣早就已經消散無形,熟悉地讓衛淵頭皮發麻的眉眼五官,只能讓他腦海中震聲呼應,青衫女子獻,這傢伙居然真的沒有說謊。   燭九陰,和青衫女子獻,從體型到外貌一模一樣。   那一副灰袍廣袖,高大漠然的神色,是類似於【煉假還真】的幻象。   是假的。   是直接改變了看到祂的生靈的感知和神魂反饋導致的。   衛淵看到一本正經端坐在那裡的燭九陰,看到祂一聲灰袍,稍微大了一號,雙手捧著茶杯平淡地吹著熱氣,眉眼和獻一模一樣,區別只是一者頗為從容自然,長髮披肩,眼角有正紅色眼影,一者不加粉飾,黑色長髮編織之後盤起,一絲不苟。   「嗯?為何如此的模樣?」   「看來,是有什麼隱瞞之事?」   衛淵眼中的燭九陰抬眸,從容平淡。。   並未開口,只是神魂震蕩虛空發出的聲音。   神色姿態端莊地一絲不苟,端茶飲茶。   語氣平淡漠然:「說說看吧,遇到了什麼?」   「………沒什麼,其實是,我確實是遇到了伏羲,只是和原本計劃的,有些不大一樣。」白髮道人平靜地移開視線,心中默默念著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然後語氣稍微平靜地把之前經歷的事情說了說。   提起過去的時候,也只是輕描淡寫地道,被送到了過去的小世界。   經歷了一翻波折。   僅此而已。   燭九陰挑了挑眉,輕描淡寫道:「遇到了誰?」   衛淵:「…………」   無可奈何地嘆氣,「你總要在這個時候都要如此聰明嗎?」   「你就不能讓我瞞住你一次嗎?」   灰袍天神冷淡一笑,隨意把茶杯在石桌上敲了敲,白髮道人習慣性地提起茶壺,準備抬手倒茶,抬眸看到灰色霧氣消散無形,看到了端莊淑雅的神靈嘴角微微勾起,眼眸含笑,神色無波,挑了挑眉。   白皙手指按在杯盞,指腹微微下陷,而後柔軟的繞著杯盞劃了一圈。   微微往後,靠著椅背,一雙踏著白色鞋子的雙腳搭在一起。   晃了晃。   語氣悠然平淡:   「倒茶。」   白髮道人額頭抽了抽。   冷靜!   冷靜!   這傢伙是男……等等,先天渾沌之神,祂根本沒有陰陽之別。   為什麼以前是灰袍樣子的時候,覺得這一切都很自然,只是換了一副臉,就感覺有點不對勁,難道說我和燭九陰之間數代的因緣和交情,只是一張臉就能干擾了?   不可能!   衛淵面不改色倒茶。   然後茶灑了。   燭九陰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從容:「居然走神了,看來,這一番經歷,倒是給你留下了不少的【烙印】,有點意思,而從你現在的氣機深厚程度來看,應該是遇到十大之一了,是渾沌嗎?」   「是,不全是。」   衛淵道:「還有【後】。」   燭九陰皺了皺眉:「后土嗎?是她……」   衛淵訝異:「怎麼,你和她關係不好嗎?」   燭九陰搖了搖頭:「倒不是如此,只是我素來覺得,如同她那樣的性格,容易遭遇到危險,而最後也一如我所預料,只是可惜,當時的我正在鑽研顛倒陰陽神通,不曾來得及幫忙。」   「而她,事前也沒來找我。」   燭九陰皺眉:「難道說,她覺得我不可信嗎?」   衛淵嘴角抽了抽,【后土】具備有天然的直覺秉性,后土覺得你都不可信,你這傢伙切開來不會也是黑的吧?啊不,好像就是黑的……切開來是黑的,但是是守序一方的。   「渾沌已經死去,但是后土只是陷入了危險。」   「你眉心鬱結,看來,是打算要來尋我,尋求解決之道嗎?」   燭九陰語氣平淡,抬手飲茶。   衛淵點了點頭:「是,現在知道了大概的位置,接下來要去找祝融那邊,去南海……」他把之後的決定稍稍和燭九陰說了說,主要是因為不周山功體的局限性。   是的,強大,力量,速度都齊備,萬劫不壞之體。   但是這個萬劫不壞,防禦力只能說是上乘,而非絕頂。   把所有諸神都甩到屁股後面吃尾氣的是血條。   老不周山被共工的暴怒巔峰撞了一次,也只是昏了,還沒開神話概念,可見祂血條有多厚,尋常的對手全力爆發,估計血條也就下去了一絲絲,從比例上跟滿血沒區別。   對手,攻擊力一萬五,強大無比。   老不周山,血條——無限趨近於∞   我回血慢,但是我血量高啊!   打,打個西瓜皮啊打!   暴怒蓄勢的水神共工,是連帝俊都不會正面略其鋒芒的恐怖,老不周沒開神話概念,後腰子來了一發,只是昏了,稍微明白點的就知道這代表著的概念是有多恐怖。   也因為水神共工那一招的攻擊力太恐怖。   老不周山硬生生回了五千年的血才回過神來。   嗯,其實如果老不周山能得到石夷那種級別的回血速度,怕不是天下無敵了,至少是天下不敗,贏了未必能贏,但是輸那是絕對不可能輸的……   而衛淵的實力還沒能抵達老不周那個級別。   老不周山現在的實力功體也只是【不周負子山】級別。   再加上要保護媧皇,阿玄,鳳祀羽,那麼一件既能夠彌補衛淵自身不足,又能夠外放保護其餘實力不足者的法寶就是必不可少的了,最好還能夠稍微鎮壓天機。   燭九陰若有所思:「……原來如此,確實。」   「把媧皇放在其餘地方,你也不能放心,老不周山實力雖然足夠,但是為人實在是……過於倏忽,不是個能放心把媧皇交給祂的人選,所以無論如何,帶著她是比較穩妥的選擇。」   「是……」   衛淵點了點頭。   心中默默補充,還有一個理由。   要不然的話,伏羲怕不是能煩死他。   燭九陰淡淡道:「嗯,想法沒問題,但是你有什麼預選了嗎?人間界能滿足你要求的,現在只有神農鞭,但是拿走神農鞭,塗山氏就沒有了鎮壓氣運的寶物,這一點不行,只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   「而且你最終是要把寶物還回去的。」   「不如自己煉化一個。」   衛淵頭痛道:「可是,我並不知道該怎麼煉化這種級別的寶物。」   燭九陰一隻手撐著下巴,手指平淡敲擊桌子,道:「無妨,並非是極為難的事情,本座自然可以教你。」這種衛淵早已經習慣性的動作,此刻卻讓他額頭抽了抽,視線下意識偏移,沒有看到那自信從容的模樣。   「那就有勞了。」   「哦?呵……所謂的防禦,不過是分為三類,概念抵禦;天機鎮壓;生機復甦,雖然說是有些貪心,但是最好能夠完成三者合一,這樣才比較配合你現在的需求。」   燭九陰語氣平淡:   「只是可惜,人間的道門典籍,傳說故事,法寶威能不夠。」   「無法作為參考。」   「按照故事裡的級別防禦,太弱了,但是你若是想要給煉化出的法寶取個自己熟悉的名字,倒也隨意了,元始天尊,呵……」端莊地一絲不苟,雖然面容和獻一模一樣但是氣質截然不同的神靈道:   「我記得,道門典籍裡,元始天尊並無法寶。」   「所謂故事裡的七寶妙樹,不過是他宮殿裡的裝飾;而太極圖,盤古幡,更是無從說起,道藏裡倒是有盤古真人就是元始天尊的說辭,最多也就只有身披七十二色光,你要怎麼煉?」   衛淵揉著眉心:「大概煉化成能保護他人的那種。」   「放出可以擴散,收回則是聚攏的形體。」   「燭九陰你有什麼選擇嗎?」   燭九陰沉吟許久,道:「煉化之法,必須要你自己選擇,需要契合你自身的神通,而材料的話,我確實是有一個類似的,你去過一次九幽,應該有印象。」   祂道:「當年天柱崩殂,天傾西北,地陷東南,九幽因而誕生。」   「此刻九幽最深處。」   「尚且殘留當年從天而墜的【天】的碎片。」   衛淵心中震動。   天道碎片,又和不周山功體相連,和媧皇補天的傳說有關。   這簡直和他自身無比對應。   作為此刻級別修為的本能,衛淵有一種感覺,這東西幾乎是已知道的,最為契合自己的材質,必然可以煉化出極為強力的寶物,他看向前面,而後看到灰袍天神挑了挑眉,端茶飲茶,悠然反問道:   「可是,我為什麼,要給你呢?」   「嗯?」   衛淵語塞,旁邊的上古莽夫天團們已經開始端著小板凳過來吃瓜看戲了,畢竟按照常理的話,這個時候,衛館主當然會沒臉沒皮地湊上去揉肩敲背,端茶倒水,不要臉皮地死纏爛打,被各種嫌棄之後,燭九陰勉為其難地答應。   這也算是相處習慣,可是現在,衛淵抬眸看著那邊眼眸淡金,不加修飾,神色一絲不苟的神靈,看著那穿著稍顯大一號灰袍的燭照九幽者,看到祂靠著椅子,一下一下,閒散晃悠著。   衛館主可恥地退縮了。   「啊,那什麼……」   「要不然,我再想想?」   「嗯?!」老神農陷入了沉思。   「唉?!」大羿愣住,而後若有所思。   「奇怪……」夸父摸著下巴,陷入了疑惑。   就連刑天都察覺到了不對。   而姬軒轅還在看白毛MMD動畫。   神農氏撫須,遲疑道:「那什麼,阿淵啊,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   白髮道人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彈起來:「沒有!」   於是連姬軒轅都察覺到了不妙。   灰袍天神嘴角一點一點勾起,虛幻化形,散則為虛,聚攏為體,聚散隨意,故而稱先天一炁,這種表現級別遠遠凌駕於尋常的遁術,出現在衛淵身前,道:「是獻那邊?」   燭九陰面色不善。   衛淵微微後仰,道:「沒有哦……沒有……」   燭九陰微微斂眸。   燭九陰若有所思。   燭九陰眼神微沉,而後突然面色微變,那張和獻一模一樣卻氣質不同的面容浮現出些許的驚愕以及一絲絲恐懼,看向了衛淵背後的方向,道:「是你!!!」   ?!!   敵人?!   白髮道人身形一變,同樣暴露出和燭九陰一樣,『聚則為體,散則為氣』的境界,一下轉身,掌中叩劍,青衫袖袍揚起,擋在燭九陰之前,雙瞳警惕看向前方,而後微微驚愕,只是看到了一堆的吃瓜群眾,看到了上古莽夫。   看到刑天,大羿,神農,夸父,還有看著小視頻的軒轅。   看到他們坐在了小板凳上捧著西瓜。   衛淵:「…………」   莽夫天團:「…………」   然後死寂之後,一堆上古莽夫用嘴巴咬著西瓜,屁股抬起,雙手往下抬起板凳,噠噠噠噠朝著後面嗖一下平移出去好遠的距離,然後接著放下板凳,坐板凳,吃西瓜。   順便舉起右手拇指給衛淵一個爽朗的微笑。   你很勇哦,阿淵!   白髮道人身軀僵硬。   感覺到了背後的煞氣。   「那什麼,我可以解釋,可以解釋哦……」   衛淵僵硬。   一隻手掌從天而落,扣住了衛館主的天靈蓋。   燭九陰微笑著道:「看到了啊……」   咔嚓,咔嚓……   「這件事情很複雜,請容我稍微辯解一下,找個理由……啊,嘶……疼疼疼,鬆手鬆手,要死要死要死!」   「你看到了,對吧?」   PS:今日第一更………… 第822章十大巔峰的第一步   試問,當一直照顧你的老大哥,而你突然知道對面其實不是摳腳大哥而是類似於大美人一樣的模樣,你知道了,但是不想讓對面知道你知道了,所以裝作不知道,但是最後還是被發現你知道了,該怎麼辦?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只是有點驚訝。」   「而且,我也沒打算說出去對吧?」   「咱們的關係,那個可是過命的交情,燭九陰啊,我認為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道德水準,真的,我一定會保密的,而且最近我發現我的道德底線遠遠要比我想像中的高得高。」   「最後,你可以把我從這裡刨出來嗎?我覺得這樣有失尊嚴。」   「袁天罡,你丫給我刨出來啊魂淡!!!」   衛淵認真地給自己辯護。   最後看了看周圍的土,嘴角抽了抽,破口大罵。   現在整個的被埋在土裡面,只剩下了一個頭在外面,鼻青臉腫,燭九陰臉上的灰霧濃鬱了十幾二十層,此刻端著茶盞,語氣緩和道:「所以,獻給你說了什麼?祂又對你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啊!」   「哈,哈哈,你想多了,真的!」   燭九陰伸出手啪地打了個響指。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到前面把頭給抱下來的刑天雙手握著一柄森冷森冷的斧頭,另一雙眼睛也閉住,端莊走來,似乎打算給他來一發路易十六斷頭臺。   衛淵嘴角抽了抽。   不就是知道你真容了嘛。   沒必要這麼大反應。   我又不會因為你長得不夠男人味就不把你當兄弟。   我們之間,大可不必啊。   還是說你以前因為這張臉的原因給青衫獻背了不少黑鍋?所以有了心理陰影,啊這,想想那邊的性格,貌似大有可能啊……   眼看著刑天貌似非常興奮地打算給自己一斧頭。   衛淵嘴角抽了抽,大喊道:「五百年的飯!」   「一千年!」   旁邊姬軒轅敲擊了下銅鑼,高呼道:「一千年一次,一千年兩次。」   「還有更高的價格嗎?」   看著那斧頭劈下來,衛淵大呼道:「我答應你一個要求!」   啪的一聲響指,刑天斧穩穩地停住,灰袍天神將手中的茶盞隨手放下,緩聲道:「好,很好,那你給我聽好了,你下一次見到獻的時候,朝著她這裡給我來一手刀。」   燭九陰指了指額頭的地方,沉聲道:「胡鬧了如此之久。」   「也該吃些教訓。」   衛淵嘴角抽了抽。   是,確實是該接受教訓,但是為什麼是我去打?   衛淵雙手撐著地面把自己拔出來,一如往日地打算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卻看到燭九陰抬手制止,道:「止步,你站在那裡就可以了。」燭九陰難得地有些警惕,有些戒備,道:   「你身上必然被那獻暗中藏了什麼後手。」   「本座不想要接受不屬於我的記憶和感受,否則的話,根據我所感受到的不同,從被鍛打八千次到直接扔到九幽下面壓著做大鍋飯一千年不等,你自己考量。」   白髮道人沉思。   白髮道人若有所悟。   白髮道人嘴角微微勾起,浮現出微笑:   「哦嚯……難道說,燭九陰,你怕了?」   「嚯嚯,不單單不再敢於對我出手,就連讓我靠近都不敢了……」   姬軒轅,刑天,夸父,神農氏:「…………」   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而後蹬蹬蹬後退幾步。   旁邊的大羿早就變成了一張表情包。   灰袍天神額頭青筋賁起。   白髮道人坐在石桌旁邊,反手把茶杯放下,敲了敲,「倒茶。」   灰袍天神嘴角勾起,浮現出危險的微笑:「哦,茶?」   天神端起茶壺,在道人得意洋洋的時候,輕描淡寫地倒下去,熱茶直接倒在了道人的臉皮子上,倒在了眼睛上,「為你的眼睛乾杯。」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上古莽夫團看著抱著自己的膝蓋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白毛道人。   嘴角抽了抽,有種古怪奇妙又極為詭異的幻視感覺。   「有點眼熟……」   「對,有點眼熟。」   「很屑的感覺。」   「對,屑得掉渣了。」   「總覺得會很想要揍一頓的啊。」   「是啊,很想用神農鞭吊起來抽一頓啊。」   上古莽夫天團達成了一致,最終白毛衛館主捂著眼睛坐在了石桌對面,石桌已經被拉成了一張長桌,顯而易見已經開始對另外一個自己產生心理陰影的燭九陰喝了口茶,道:   「不過……你的實力,比我想像的還強大了些。」   衛淵雙手把玩杯盞,道:「伏羲和我說過十大的一些特性了,並非是大道上延伸出的某一類神話概念,而本就是大道本身……,不過,我也就只是知道這些而已。」   燭九陰抬眸,若有所思道:「奇怪,祂居然真的會告訴你真的。」   「居然沒有在裡面埋坑?」   「埋坑?」   衛淵怔住。   燭九陰平淡道:「對,伏羲此人,心情惡劣,心底純黑無白,根本沒有一點好心思……其實,也就是那邊的那個我比較輕鬆,如果是我親自去找伏羲的話,可能會直接打一場了吧。」   衛淵明白過來:「……你被祂……」   灰袍天神的心情顯而易見地變差。   手中的杯盞握在手中,平淡道:「我是想要嘗試祂的顛倒陰陽之術,才變成為了這個樣子,那你猜一猜,正常的顛倒陰陽,逆亂乾坤的神通,會產生這樣的情況嗎?」   衛淵:「…………」   燭九陰平淡道:   「九真一假,甚至於,是九十九分真,唯獨一分是假。」   「如此這一分的假,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媧皇和我關係不錯,所以祂說祂自己牽扯到媧皇的安危,我自然會出手幫忙,會願意讓你去見他,讓獻去見他,但是一碼歸一碼,在此事之後,本座自然會向伏羲討回這一次公道。」   衛淵張了張口。   很想要問一句,你當年和媧皇的關係是不是不錯。   對,如果不是不錯的話,也不會去幫忙支撐九幽。   燭九陰,燭照九幽之龍,也算是龍蛇一脈,再加上這一張中性臉。   鐵定了在伏羲的排除計劃裡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因為共同的摯友和自己妹妹關係走得太近,所以把自己的根本大法裡加了點問題親切地傳授給了對方,把對方搞出了走火入魔精神分裂,伏羲,那傢伙,還真的是人渣啊……   媽耶,對至交好友都下手這麼狠,這傢伙已經徹底沒救了。   不過獻和祂關係好像不錯,等等,難道說獻是被分出來的?   啊這……   難怪連獻都警惕他。   伏羲的人渣程度加深了啊。   燭九陰淡淡道:「不必擔心,對你的部分,伏羲沒有說謊,不過也未必沒有,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要克制自己的本性,不要被伏羲潛移默化地影響,嗯,你自然會保護好媧皇。」   「但是伏羲大概率也會給你身上留下各種各樣的加護。」   「嗯,我知……」   「不,我是說,比如【媧皇遇到危險的時候立刻瞬移前去擋刀】」   「【媧皇餓了之後會立刻去找到可以給媧皇填飽肚子又味道美好營養豐富對身體健康的食物】。」   「這一類加護大概率有超過五千種基礎款式,每隔基本款式裡面會根據遇到的情況不同而有不同的分支,足以把一個十惡不赦的惡徒改變成為對媧皇忠心不二的肉盾。」   「而且媧皇身上也有類似的加護,所有人族的生靈,甚至於只是具備有人族的血脈,對媧皇都會有天然的好感度。」   「這是伏羲研究了許久的,綿延到了你們一族血脈當中的保護欲。」   「當然,也有你們就是媧皇創造的一族有關。」   衛淵呆滯中。   燭九陰嘴角勾了勾:   「至於性格上,大概是你跟他相處的時間太久了,十大巔峰之一,其自我存在極為強烈,會下意識地影響到周圍的生靈,換言之,外甥像舅,你要是以這個實力接著和他相處,你和他的性格相似度還會提升。」   變得和那條渣蛇一樣屑?!   不可以!   燭九陰搖了搖頭道:「至於想要晉升的話,倒是也有法子,不過很苛刻就是了,創造一條大道,哪裡有那麼簡單啊……這一條路,只能夠你自己走。」   衛淵緩聲道:「那麼,大概的方向呢?」   燭九陰沉吟了會兒,回答道:   「十大巔峰,各自的實力風格不同,但是至少有類似的一個特性。」   「那就是錨點。」   衛淵緩聲道:「錨點?」   燭九陰道:「是……並非是靠著他人的認可才可以得到力量,而是說,是讓自我不要在漫長的歲月和強大無比的力量之下,一點一點喪失的手段,也是足以從歲月中歸來的大神通的前提。」   「是確保【我】不會因為欲望而扭曲,不會因為力量而迷失,也不會在漫長的歲月之下變得無情無心的方式,千秋歲月而我不變,天地萬劫而我不滅。」   「等到你走到更高一步,實力越發強大,那時候個人對自己的約束會逐漸失去作用,欲望的不斷蔓延,力量的不受拘束,將會讓自我發生變形,而為了始終維持住【我】的情形和認知,需要錨點確定邊界。」   衛淵緩聲道:「類似於,你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的契約?」   「是,也不是,我所謂和天地眾生的約定,不過是錨點的一類。」   燭九陰淡淡道:   「準確來說,你現在想要抵達十大巔峰這一層次,就至少要做到,通過各種方式,將傳說擴散,【過去】,【現在】,【未來】,以及【此岸】,【彼岸】,【無端】,在時空各處留下自己的烙印。」   「並非是拘泥於一族的烙印,而是遍布這六個概念級的烙印。」   「人族,大荒,崑崙,外海,歸墟,乃至於森羅萬界都要留下你的痕跡。而後所有的烙印合二為一,自我諸界唯一,你所凝聚的概念和道路蔓延過去現在未來。」   「故而可稱之為無所不在。」   「所以,想要踏足十大,你便要先開闢一條新的大道,而後藉助在過去現在未來留下的無數傳說,分散於此處彼處無數世界,並且藉此為錨點,反向強化自身,令此大道為無數存在認可,確立自我的邊界。」   ……………………   人間界。   衛淵從清醒之夢當中歸來。   在確認了他也已經摸到門檻之後,燭九陰倒是沒有隱瞞,平淡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十大巔峰的道路之一告訴了他,這是真的,極為困難且苛刻的條件,難怪禺強,噎鳴這些強者都困頓了漫長的歲月。   開闢道路。   而後將道路蔓延到十方內外。   不僅僅是人族,而是大荒,崑崙,山海,所有生靈的過去都知道,聽說過這個概念,這一點就幾乎不可能做到了,在時間和空間,以及無數世界都留下自己的烙印,然後讓這些自我烙印合而為一。   凌駕於歲月,命運,時空。   該怎麼做……   衛淵揉著眉心,想了很久,看來,玉虛元始這個名號,可能真的有必要了……現代的道藏,煉假還真……至少,可以先在人間的過去留下烙印,或者說,這一步反而是最簡單的,走出去的話,半步十大?   其它的就極為困難了。   先試試看……   歲月烙印,不知道走出這一步會有什麼特異之處。   衛淵按了按脖子上的痕跡,鬆了口氣,之前在夢裡和燭九陰的短暫交手,他感應地道,燭九陰雖然仍舊強大地不可思議,但是和伏羲相比,還不夠,只有正常十大巔峰一半左右的戰力。   伏羲那傢伙……下手是真黑。   不過也幸好,沒有被察覺到烙印。   否則的話,就太尷尬了……因為青衫女子獻的原因,在剛剛的夢境裡面,衛淵想要和燭九陰維持之前的交流氛圍,就只能去作死自爆了,把注意力牽引開。   於是只有衛館主受傷的世界完成了。   至於如何自爆?   衛淵表示,因為有水鬼,有禹王這些傢伙,衛館主在這一方面是有足夠豐富的經驗,夜色當中,衛淵邁步徐行,走回到了博物館裡,麼有誰察覺到他回來,看著熟悉的屋子,看著那老木材質的柜子,衛淵都覺得恍然如夢。   伸收入懷,手中多出了一封信。   把信箋輕輕放在了博物館展臺上面。   然後提起一支筆。   【博物館藏品——代號『初』】   【至道弘深,混成無際;體包空有,理極幽玄。】   【辭別天地,以觀大道。】   【十大之上,天下無敵,逐道而去,誠寂寥哉……】   【好友渾天絕筆,故友淵所藏,每每所見,念故人之容,扼腕而嘆,憾甚,撼甚……】   最後衛淵的動作頓了頓,伸出手指,將那個好友淵,改為了【元】。   隨手一松,這一張紙輕輕落在了最高處,仿佛連天地都轟然下沉,旋即和這個博物館連接在一起,原本的博物館便越發的蒼茫,悠遠,古老,諸多的因果天機都被鎮住。   白髮道人坐在博物館的木桌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平靜翻看著書,路人夜間經過,看到這仿佛和人間隔絕的,蒼老悠遠,如在此世,如在彼端的博物館裡,道人飲茶讀書,仿佛幻覺。   等到天邊星辰逐漸熹微,衛淵才把書合上。   嗯,算算時間的話,也到了道門早課了。   衛淵吐出一口氣,回憶燭九陰說的十大特性之一的【錨點法】,神色微微鄭重,伸出手,這一次,他不再是要畫符,而是要做一個嘗試——   設立錨點,取代歷史上諸多道門弟子對於【元始】的認知!   嘗試建立歲月烙印。   回應道門的早課誦經。   踏足半步,那也是和十大之下徹底劃分開來。   嗯,以元始天尊為首的道門是,上清茅山派……也就是說。   林守頤老爺子。   林玲兒,還有小魚兒嗎?   衛淵閉上眼睛,一縷道韻緩緩蕩開。   元始,來了。   PS:今日第二更………… 第823章元始天尊的提前準備   ,鎮妖博物館   第828章人渣測不準定律   三十六重天?   忽帝愣住,祂當然知道這玩意兒,玉虛元始這個名字就是在衛淵的表層記憶裡看到的,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大批基礎的名詞解釋,這個東西他當然懂了,但是是不可能完成的。   【煉假還真】重點不是假,而是煉。   也就是說,以三十六重天那種東西,從無到有創造出來。   需要漫長的時間。   說實話衛淵給與他的反饋之所以太過於猛烈太過於短促剛猛,就是因為這時間不對頭啊,那簡直就像是把千年萬年的積累疊在一起然後一口氣爆發出來了似的。   你換誰都著不住啊。   不過,這傢伙,真的是衛淵?   忽帝感知那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氣息,完全沒辦法下決定,這氣息既像是衛淵,又像是那個早已經逝去的故友,兩個放在一起,倒是一時間有些遲疑,無法分辨出來了似的。   白髮道人沒有在意,自顧自言語:   「二十八天為常言說說的三界,三界之外,更有天人四界。」   「如此便是三十二天。」   「三十二天外。」   「為太清境大赤天。」   「為上清境禹餘天。」   「為玉清境清微天。」   單純的描述當然是沒有任何效果的,但是衛淵在描述的時候,嘗試引動了忽帝的權能,後者現在正快要被撐爆了,也是毫不顧忌,直接把能力全部塞出去。   衛淵很清楚。   忽帝現在的力量,充其量是在量上接近十大巔峰而已。   境界上完全不夠。   也就是說,哪怕是用這玩意兒真的創造出了極樂世界,東方天庭之類的,力量分一分,那也沒什麼用處,齊天大聖一棍子能砸死四萬八千妖魔,牛魔王化作法天象地,在地上打個滾都能壓死一堆。   分出那麼多東西有什麼用?   還不如拿來改造天庭符籙大陣,創造出真正的三十六天體系。   衛淵右手手指快速碰觸推演,道門的三十六天體系,是和天機八卦,以及周天星宿相關的,嚴格意義上,不是那種一層一層地疊加上去的,而是以特殊的規律螺旋上升的天庭體系。   上合星辰,以順三光;下合地脈,以應四時。   陰陽,五行,先天八卦,星辰列宿都要一一考慮。   衛淵反手將河圖洛書抓出來,   靠著河圖洛書的強大推演能力,迅速地完成了天庭的三十六天。   或者說是除了最後一天之外的,道門三十二天外加三清天給完成,吐出一口子,原本的平平覆蓋著這片大地的天庭體系,已經從平面化作了立體,從原本的一層,直接疊加成為三十五層。   陣法對於底蘊的消耗勢必會直線上升。   同時其能爆發出的上限也將會得到誇張得離譜的提高。   衛淵摸索著下巴,這樣的話,可以把四海天道,放到原本的二十八欲界天的上面,三界代表著的就是二十八天,在二十八天之上有四個特殊的天,直接把四海天道塞進來。   到時候順著這螺旋式的天界運轉方式。   四海天道的底蘊將會一層一層地往下流淌。   一方面的話,可以反向強化人間界的靈氣,一方面的話,修行者的實力越強,越能夠借用更高層天界的力量,也算是加了一把鎖,防止修為不夠嘗試撬動太多力量結果被淦爆的樂子人事件出現。   衛淵構築了三十六天體系之後,吐出一口氣。   看了一眼那邊的忽帝。   老爺子的力量似乎得到了一定的消耗,但是顯而易見還不夠。   也是,畢竟原本就有天庭的基底,靠著這些底蘊,進行改造,遠比空想來得更為簡單些,效果也更好,白髮道人含笑問道:「老丈,可還能扛得住?」   忽帝狂翻白眼,祂已經能夠辨認出來,這丫的就是衛淵那小子。   說實話,還以為會怎麼樣呢。   這構築三十六天,對他損耗太少了。   遠不如玉虛元始這個名號在大荒三界搞出來的事情,帶來的反饋來得兇猛,老爺子現在對於剛剛自己擔憂自己會不會被抽乾的樣子感覺到了不屑不恥,當即豪邁地一揮手,道:「來吧!!!」   不要憐惜我!   就一個小淵淵,能搞出什麼?!   笑話!   我是誰,我什麼沒見過?   我……   臥槽??!   白髮道人伸出手,五指垂落,雙瞳神光內蘊,那種剝離的感覺出現,仿佛踏足於蒼茫歲月長河,步步往前走去,出現在了大唐的遊俠長安,出現在了大宋臨安,出現在了更早之前。   白皙五指緩緩握合,嗓音溫和:   「天庭三十六天體系,自古而存。」   他將這三十六天的體系雛形,直接映照,投入到了大唐,甚至於投入到了先秦的時代,讓這個體系提前存在,只是沒有被發現,沒有被引動,一直處於隱藏的狀態。   所以也不會影響到既定的命運軌跡,不會遭來命運的反噬。   但是卻可以直接在他這個時代產生對應的果。   這需要龐大的力量,需要某種特殊的權能,需要十大巔峰的力量。   甚至於,尋常的十大巔峰也無法完成。   但是忽帝的權能,極為特殊。   所以——   雲氣浩蕩磅礴。   上清宗林守頤猛地抬起頭,看向天空,雲氣沉重壓下來,只是這一次,竟然是明黃色的雲氣,澄澈如同千年的黃玉,在天空中安靜地流淌著,仿佛能夠帶來無邊的祥瑞,仿佛已經存在了千年之久。   天庭符籙體系的巨大變化,任何授籙級別的道人都察覺到了。   張若素猛地起身,面色驟變。   「這是……」   「這是……三十六天?!」   忽帝瞳孔收縮,同樣聽到了那句話,心中波濤洶湧——   跨越歲月落子布局?!!這不是衛淵!   這到底是誰?!   淦,難道說,真的有玉虛這個存在?!   而在這一擔憂的時候,忽帝感覺到自身的力量在迅速地消耗,在消耗的同時,給予了極為強力的反饋,就仿佛是自己在千年前,兩千年前種下的因,得到了果。   那種極為溫和沉靜的反饋,不會帶來撕裂的反噬,只會給予境界的提高,和難得的體驗。   而這種反饋也再度證明了一點。   即便是情況特殊,即便這是自己主動地消耗了巨大的能量。   但是,踏出歲月的強者,和沒能走出這一步的。   完全是兩種級別。   白髮道人緩緩收回手,眼前的天庭符籙大陣已經徹底地存續,徹底地變化真實,經歷過兩千餘年【真實不虛】的運轉,此地已經完全固化,處處透露出一種蒼茫浩瀚的底蘊。   忽帝『看著』那邊背對著自己的白髮道人,心中震動。   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誰,他已經拿不準主意了。   想要發問,但是看著那邊的神色安寧,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問。   或許,這樣的強者,正在思考什麼玄妙的大道吧……   哪怕是忽帝,也這樣想著。   一時間覺得感慨萬分。   ………………   衛淵凝視著天庭符籙大陣,嘴角抽了抽。   可惡啊!   可惡!   應該順便在這裡多種點靈草的。   難得能改變過去的法子,可惡啊,虧了,虧了!   衛館主心中悲涼,但是現在已經沒法再改變了,本來以為,言出法隨之後會不會窮困,但是衛館主發現,萬物天機,有得有失,自己撥動命運得到錢財,就代表有誰會失去錢財。   有人撿錢,就代表著有人丟了錢。   於是衛館主仍舊窮。   不過換句話說,他的長安劍,以及博物館裡的東西,卻又太值錢了。   就是沒法拿出去賣,而哪怕是要賣,別人也不會信。   衛淵揉了揉眉心,看著這三十六天體系,或者說,只是三十五天體系,他之前只是構築了三十五天——玉清天,還剩下最後一個天界沒有構築,在之前想到三十六天最後一個境界時候浮現出的那個想法,逐漸地清晰起來,覺得可行性很高。   想了想,他詢問道:「忽帝,可還能支撐?」   忽帝正在沉浸於難得的感悟當中,聞言下意識道:「沒問題!」   「儘管來吧!」   男人不能說不行!   老男人也不能!   這個可是難得的好處!   好處大大得有!   衛淵點了點頭,道謝一聲,並指虛引,浩蕩磅礴的天庭符籙大陣開始了劇烈的運轉,先是從三界序列的二十八天開始不斷流轉,而後是天人四界,像是神話中尋常的神仙都是居住在這四天界內,而這四天就叫做三界之外了,合起來就是三十二重天。   再然後,是三清天。   效仿自身【域中四大】之道,一層層地流轉,一層層疊加。   最後來到了最後空出的那一層天道。   白髮道人起身持劍,緩聲道:「此界名為大羅天。」   「大為廣,意指無量。羅為網,意指包羅。」   「大羅天,即是大羅無量,包容諸有。」   「是為天地萬法,一切大道規則匯聚之地,是為過去,現在長存的時間長河……」伴隨著聲音,諸多道藏在虛空浮現,無數人的念誦,這幾千年來的傳說化作了最初的基礎。   加上三十六天的體系層層流轉,遞增,則是登上此門的階梯。   當一切的前提條件都準備就緒之後,由煉假還真完成了最後一個環節。   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有道門典籍當中,大羅無量,包容諸多法則,一切概念的地方?   答案是有。   而若是有,那麼現在就已經聚集了一切要素——開闢通往那【大羅天】的要素。   ………………   萬法終末之地,青衫的天神安靜閉目,等待著無趣時間的流淌。   他已經在這裡等待了萬古之長。   寂寞和死寂並非是無法忍受,在一切的死寂當中,天神微怔,下意識轉頭,在這匯聚一切法則概念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道裂隙,這是絕無可能出現的情況,但是就真的出現了。   從無當中,構建出了有。   !!!   這是……   伏羲的神色怔住,眼瞳瞪大。   裂隙打開,袖袍如雲一般流淌而過,白髮道人邁步走入此地。   「看來,真的找到了啊。」   「讓你離開這裡的方法,雖然說,很不想要說這句話,但是我畢竟做出過承諾……」   天神怔怔失神,白髮道人灑脫微笑:「伏羲。」   「我來救你了。」   …………………   一切就像是神話裡的故事那樣,後來的英雄踏破了重重的關隘,拯救了被困在險地當中的前輩朋友,伏羲都心中出現了臨時的溫暖,臉上浮現出微笑,然後看到那白毛道人抬起腳,咔一下直接踩在門檻上,卡主了伏羲的路。   ???!   伏羲笑容凝固。   白髮道人反手從袖口裡掏出一個東西,道:   「只要你接了這個印記,我就放你過去。」   「來來來,太清道德天尊印記,上清靈寶天尊烙印,選一個吧。」   「啊呀,伏羲,你也不想要再也出不去了對吧?」   白髮道人笑容燦爛,一隻腳死死踩著門口,死活不讓開。   伏羲的笑容凝固,眼睛瞪大。   挾恩報復!   這他媽的——   是人渣啊!!!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824章時刻開著神話概念是會倒黴的啊開明   ,鎮妖博物館   第829章忽:我在哭,我在哭啊   天庭符籙體系的名號,不過只是陣法節點的稱呼。   在三清這個層次的節點上,替換出一個雖然道德上很渣但是實力上很猛的渣蛇,毫無疑問可以直接拔高整個陣法的位格,衛淵嘴角微微勾起,滿臉誘惑道:「你看,自由就在眼前哦,籤了這兩份協議。」   「你就擁有自由了。」   「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划算的買賣了嗎?」   「沒有了!」   「就按個手印,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走過路過,蛇渣不要錯過啊!」   伏羲額頭青筋賁起。   有種眼前這個白毛背後尾巴搖嘚飛快,仿佛對方手裡拿著一沓鈔票一下一下在自己的臉色拍打的幻覺,那臉上的微笑不知為何讓他覺得熟悉地簡直討厭。   誰特麼教出來的?!   是誰!   是我啊可惡!!!   但是想到能夠從這個暗無天日沒有時間流動的憋屈地方離開,伏羲還是心動了下,重點是能夠有了見到阿媧的機會,伏羲道:「拿下烙印,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你確定要我出去?」   伏羲挑了挑眉,雙手微攤,笑容誠摯道:「我的仇人可不少。」   「你不怕惹來麻煩嗎?」   衛淵從袖口掏出一張面具,笑容燦爛道:「沒問題哦。」   「考慮到這個問題,剛剛在構築三十六天的時候。」   「我順便用忽帝煉假還真的權能淬鍊出了足夠多的面具。」   「來,這個青年的是靈寶天尊面具,這個老爺子的樣子是道德天尊面具,煉假還真,你只要戴上面具,連氣息都會被遮住,只要不全力出手,絕對不會被發現。」   伏羲看著白髮道人。   白髮道人笑眯眯看著伏羲。   笑話。   早就知道你這渣蛇的理由足夠多,足夠離譜。   所有理由都有了。   伏羲道:「其實我今天心臟不大好……」   啪!   上清宗天王保命護心丹!   伏羲:「…………」   「我覺得今天的衣服不好……」   白髮道人打了個響指,身後出現了一排一排的女裝,暫時有煉假還真之力,你要什麼都可以滿足你,道人微笑著伸出手,溫和道:「來,選吧……」   伏羲眼眸微斂:「真的要這麼絕嗎?」   白髮道人道:「以前你沒得選,現在你有兩個選啊。」   伏羲嘴角抽了抽:「道德天尊。」   但是你沒有道德。   衛淵腹誹一句,隨手把之前準備的烙印,以及煉假還真的面具人過去,伏羲隨手把烙印收入手中,化作了一名白髮老翁,但是仔細看的時候,卻能看出其面容並非是固定於老者。   人間符籙大陣的底蘊會因為其存在而不斷提升。   「好了,讓我過去!」   伏羲罵罵咧咧。   衛淵收回了阻攔的腿,噙著微笑道:「道友,請了。」   在伏羲踏足了第三十六天之後,天庭大陣終於有了鎮壓氣運的玩意兒,衛淵思考過了,反正得有個鎮住氣運的,既然沒有像是其餘體系的至寶,其實為什麼需要至寶呢?   還有什麼鎮壓天機氣運的寶物效果比這個蛇渣都強的嗎?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在踏足三十六天之後的瞬間,伏羲突然身子一晃,從白髮老者重新化作了蛇軀天神,蛇軀遊動,嗖一下地就直接跨越過了天庭符籙大陣的巨大範圍,放聲大笑:「哈哈哈哈,衛淵,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居然以為我會聽你的話!」   「可笑,可笑啊,啊哈哈哈哈,我可是你的老祖宗,我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傻逼了吧,啊哈哈哈哈,這就是我的計策啊,阿媧,兄長來……」   啪嘰!   仿佛撞到了無形的障壁。   跑得飛快的伏羲一頭撞擊在了萬法終末之地的邊緣。   蛇軀都像是彈簧一樣。   白髮道人慢條斯理地蹲下,手中多出一根樹枝,在那蛇軀上戳啊戳,道:「死了沒?嗯,萬法終末之地的邊緣禁制效果這麼強啊,難怪你都出不來,還是說,是對於執掌諸多規則的你,效果特別強?」   嗯,萬法終末之地,代表著一切規則的終點。   也就是說,掌握規則越多的,越會被克制。   越強越慘。   這地方,好特麼邪門兒啊。   伏羲呆滯抬起頭,道:「這,什麼情況……」   明明拿臉撞了天下最危險的險境之一,居然連臉皮都沒破。   衛淵認真道:「嗯,對應這個終末之地的地方,只是三十六天體系的第三十六天,大羅天,也就是說,我只是開了個門,讓大羅天也變成萬法終末之地的一部分,所以伱能過來。」   伏羲面容呆滯:「也就是說……」   衛淵點頭道:「也就是說,你能出來。」   「但是下不去。」   「哦,另外補充一點,三十六天大羅天下面那層,叫做玉清境清微天,可以看做是我的辦公室。」   白髮道人臉上浮現出溫和禮貌的微笑。   伏羲面容凝固:   「你算計我!!!」   伏羲一下雙手抓住衛淵的衣領劇烈搖晃:「你不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他咬牙切齒,震聲怒道:「我明明給你下了加護,讓你保護好阿媧的啊,難道還有比我過去更好的保護嗎?」   「天機……嗯?!!」   伏羲蛇瞳呆滯,看著衛淵身上加護明明還在運轉。   而且因為血脈的原因,這些加護的效果極強,靈光晃瞎蛇眼的那種。   白髮道人獰笑著反向拎起伏羲的衣領,道:「suprise!」   「對我而言,你才是最大的危險源頭!」   「防止你過去,就是對媧皇最大的保護!」   「你!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了!我,我可是阿媧的兄長啊!」   「麻蛋死妹控給爺滾啊!」   「我好歹是塗山氏的源頭,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本座削死你!」   三十六天大羅天上,白髮道人大怒,伏羲大怒,開始互毆。   ……………………   人間界,感受到了天庭符籙大陣變化的林守頤第一時間抵達龍虎山,而張若素同樣神色鄭重,道:「天庭之變,貧道先上去一觀,勞煩道友護持貧道肉身了。」   旋即一點真靈飛起,化作【玉帝】,直往天穹飛去。   眼看著渾厚的黃色祥雲翻滾不休,而天地一片流轉,原本的天庭符籙大陣之上竟然又多出了一層一層的新的陣法,越是往上,老道人心中越是震動,明白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三十六天。   但是,為何竟像是已經存在了千年,乃至於兩千年那麼漫長的時間?   居然如此地真實。   是衛淵?!   老道人第一時間想到了那衛館主,一路往上,靠著在天庭符籙大陣當中的玉帝位格,老道直接飛過了正常的三十二天,而後是三清天,也靠著自身的道行一一闖過,看到那雄渾的,幽遠的,仿佛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的最後一天,心中波濤洶湧。   傳說中的大羅天!   大羅神仙的所在,無量為大,包羅諸法!   修行者的極致,最為接近道的狀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   張若素懷揣著修道者的誠心,踏上了這一層天穹。   然後……   【玉帝】,看到了【元始天尊】和【道德天尊】在大羅天上互毆。   這一天,【玉帝】,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   龍虎山上,張若素的肉身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   劇烈喘息著。   林守頤急急地湊過去,道:「張道友,你看到了什麼?!」   張若素怔了好一會兒,夢囈般道:「我看到了道門天庭體系發生了變化,在原來的符籙大陣上出現了三十二天,出現了三清天……」   「三清天……難道說,真的是元始天尊?」   林守頤呢喃,而後帶著兩份急促道:   「那道友,你可曾見到大羅天?」   「大羅天……」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茫然道:「我忘了。」   「只是不知道,為何心中,一股強烈的衝動。」   小阿玄抱著一堆藥跑過來,道:「師兄,師兄,護心丹!」   「不,不是護心丹,給我拿眼藥水來。」   被某條渣蛇一瞬間洗了一百多次記憶的倒黴道人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忘了很多,但是我現在特別特別想要洗洗眼睛……」   「感覺看了什麼恨不得失憶的玩意兒。」   ………………   「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剛剛反手把老道人直接洗得失憶的伏羲,這渣蛇下手好狠啊,不要說老道人只是庚辰的轉世身,而且還主動和庚辰斷絕聯繫的那種,就算是庚辰本體,伏羲都能給他洗了個乾淨。   「你為什麼不給我洗?」   衛淵下意識道。   伏羲嘴角抽了下,面無表情道:「我特麼當然想要給你洗!」   「可是……洗不動啊!」   伏羲難得出現了挫敗的表情。   不要說現在,以前都很難洗掉記憶,現在有了歲月道標,洗了一個記憶,和歲月長河一聯繫直接恢復記憶,伏羲躺平擺爛,直接抱著蛇軀在大羅天上滾來滾去:「不要啊啊,我要去見阿媧,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啊!」   「我要見阿媧!」   白髮道人嘴角抽了抽,冷酷道:「放棄吧。」   伏羲擺爛。   衛淵從袖口裡掏出那一副捲軸,把渾天的信箋收回來,遞過去道:「你沒事的話,就可以在歲月幻境裡面看看,也可以往下面看看人間,說實話,就算是我想要幫你,這也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伏羲狂翻白眼,還是接過了捲軸。   不知道為什麼,衛淵有種給屑的要死的某孤寡老人遞過去報紙,遞過去泡沫板,讓他沒事兒撕報紙按泡沫紙玩的既視感。   把伏羲從那種險境撈出來,以免伏羲繼續處於危機當中。   也可以順勢讓人間擁有鎮壓氣運的存在。   嗯,是不是可以回去萬法終末之地一次,去找天道聊聊把暴揍他解悶的伏羲弄出來應該給什麼報酬?欸?似乎可行啊……   衛淵以一種和某條渣蛇類似的邏輯開始思考。   之後,將天庭符籙大陣蔓延到四海,在四海陣法籠罩下,自己的實力就能得到進一步提升,而指向道德天尊的所有法術,都會得到極為大的加持,擇日不如撞日,不過今天就去一趟東海。   衛淵五指微微張開,一張【齊天大聖】的煉假還真面具浮現。   心中微笑自語一聲:『無支祁,我將以齊天大聖的姿態出擊』   也只有藉助忽帝的力量淬鍊的,煉假還真級別的面具可以做到這一點,嗯?面具……   旋即衛淵微微一怔,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遺落了什麼。   糟糕!   忽老爺子!   衛淵並指為劍,一下切斷了聯繫。   低下頭看去……   …………   大荒,看到周圍的環境安定下來,那種危險的,煉假還真之氣息逐漸消失不見,僧人圓覺總算是鬆了口氣,環顧周圍,卻是微微一怔,疑惑不解:「老伯!」   「老伯你去哪裡了?!」   「老伯!」   僧人動作頓了頓,緩緩轉過頭,看向一個身材清瘦矮小的老者。   「老丈,不知道你可曾經見過一位身材頗胖,面容和藹的老者?」   「先前就在此地,只是貧僧一個回頭,他就消失不見了。」   那身材清瘦,眼眶發紫的老者嘴角抽了抽。   「我就是啊……」   圓覺怔住:「什麼??!」   老者臉上露出不比哭好看多少的笑容。   我在哭,我在哭啊!   一隻小淵淵能搞出什麼問題來啊?!   我為什麼會這樣想?!我為什麼會讓他隨便來?   「我就是……忽啊。」   ps:今日第一更………… 第825章烙印的味道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二十八章四海,出擊忽帝?!   「可是,你怎麼……」圓覺瞠目結舌地看著前面的老人。   剛剛不都還那麼胖的嗎?   老者嘴角抽了抽,欲哭無淚。   白髮道人旳聲音傳來道:「老丈,可還無礙?」之前衛淵剛剛接收到聯絡的時候,那張【聯繫元始天尊的玉符】裡內藏了一個消息,大概就是要他不要說穿身份。   畢竟說是因為元始出現了反噬,出現了種種的負面情況,還算情有可原,可要是被旁人知道,這事情完全都是老爺子自找的,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忽帝就完全沒法忍。   老爺子丟不起這個人。   死可以,但是要留清白在人間。   老夫一世英名,斷不能會在這小子身上。   面對著疑似衛淵的詢問,忽帝沉默,而後爽朗大笑道:「哈哈哈哈,何出此言啊,老夫本來就打算是減個肥,這,這什麼,窮極思變,靜極思動,胖了這麼久,瘦一瘦也挺好,哈哈哈,都是老夫自己的意願!」   說話的時候,負手而立,頭顱微抬。   白髮蒼蒼,一派高人的豪邁氣度。   心中淚流滿面。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啊……原來如此。」   您嘴還真是夠硬的。   您真的是一點都不服軟是嗎?   不過忽帝這一次的好處也很多,徹底消化了之前煉假還真帶來的反噬,底蘊得到了進一步提升,就是一口氣消耗得太狠了點,效果有點強得離譜,沒關係,再吹幾個牛就出來了。   衛淵看向那邊的圓覺。   後者斂眸內省,之前的煉假還真,他堅守本心,但是也不是一無所獲,正因為扛過了那種種經歷,竟然從中領悟出了【釋迦】妙法神通,掌握了佛門丈六金身的戰鬥方式,以及當頭棒喝的佛理領悟傳遞。   這還是他佛心如鐵,放棄了大部分的煉假還真創造的領悟。   放棄了在佛經中描述出的種種手段。   只保留了自己領悟並且成功使用的幾門神通。   而對此,忽帝老爺子的臉皮子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貢獻。   衛淵想了想,取出一張【面具】,與其說是面具,其實是人間天庭符籙陣法的節點之一的證明,由忽帝的力量所淬鍊成的面具,是直接連面容氣息都會發生變化的手段。   這一張面具符籙,是西遊天庭體系的五方五老之一。   西方佛老的節點烙印。   西遊原著當中,西天體系也是天庭符籙體系當中四御之下的位置。   一方面圓覺手中有這個東西,如果遇到危險的話,衛淵能夠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而另外一方面,也沒有誰比較能夠契合符籙體系這一個節點了。   圓覺看到那只是看上去猶如一枚舍利子的東西,沒有多想。   將其收入袖袍,道一聲謝。   衛淵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大礙,但是一定要裝作毫不在意的忽帝,看了一眼僧人,感知到了自己再繼續在這裡逗留,哪怕是用這樣隱蔽的方法,哪怕是天庭符籙體系裡壓了一條蛇渣,增加了天機隱秘能力,都會被帝俊察覺。   他可不想要出現『白髮道人轉身離開,卻發現耳畔聽到幽幽簫聲,再往前幾步,便看到身穿黑衣的青年天帝手持洞簫,背對著自己安靜等待』這樣離譜又驚悚的畫面。   拜拜了您內。   衛淵迅速離開這裡,那被虛構出的『聯繫元始天尊的玉符』破碎,而之前存在著的錨點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仿佛並不存在,而衛淵自己也離開了大荒,收回了自己的意識。   ………………   忽帝選擇了跟著這個大和尚一起走。   倒不是因為其他,老爺子這麼漫長的歲月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悶著,讓他一個人在這大地上遊歷,還不如把他一頭創暈過去,而且,祂也很好奇,那個白髮道人到底是不是淵小子?   片刻後。   有大荒一脈的神靈抵達了這裡。   感知到了那種幽遠,蒼茫的氣息,陷入了震動沉默。   正要匯報,抬起頭,卻看到手持洞簫的青年君王,帝俊伸出手,周圍的氣息匯聚,化作了白髮的身影,散發出了那種渾沌悠遠的氣息,微微皺眉,屈指將這一道聲音打碎。   「……渾天?」   帝俊若有所思。   而完成了三十六天構建的衛淵也感覺到了心神的巨大疲憊,看到那邊的伏羲開始琢磨著那一副畫卷,按了按眉心,收斂自身的真靈,重新從天庭離開,回到了人間。   ………………   接下來的好幾天,衛淵都在嘗試對三十六天體系進行測試。   基本上,道門符籙,儀軌的威力同比提升了百分之十七左右,布置速度靠的是道人自己的道行,但是反饋速度幾乎提高了百分之三十,而因為授籙的級別不同,這個加成還會有所不同。   比如說,現在人間的天機卜算體系的有限度,恐怕比之前強一個大檔次,在人間界卜算,直接享受有先天八卦之祖伏羲的被動加成,畢竟現在這條渣蛇就被困在最高層。   大概就是,所有天機術的效果加一級,優先度提升,隱蔽程度提升。   當然,這個效果只是對外的時候。   只是在對人間之外的對手發揮效果,大家都在人間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加成,那就等於誰都沒有提升,和以前沒有太大的區別,嗯嗯……看起來,把這條渣蛇放在上面還是很有用的。   衛淵若有所思,抖手把測算的結果燃燒成灰燼。   然後用剛剛炸出來的油條浸泡著豆漿吃,旁邊的茶葉蛋剝好了。   據說伏特加娘娘直接用烈酒浸泡雞蛋,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衛淵吃了口,暗褐色的木桌子,阿亮外出散步了,身穿線條凌厲,裁剪舒適深藍色外套的天女坐在他的桌子對面,正在慢慢地把茶葉蛋按在桌子上滾了一次,然後慢慢地剝殼。   現在三餐,珏基本都會過來和他一起吃。   「接下來淵你是要出門嗎?」   「嗯,差不多。」   衛淵點了點頭,把豆腐腦遞過去,早點很簡單,是街道巷尾買來的,和珏閒聊了一會兒,談論到現在的人間的山川地脈體系已經完成,所以珏也已經把從姐姐們那裡借來的權能還回去了,倒是不算是西王母了。   現在在想著,西王母娘娘會不會離開人間界了。   否則的話,不可能這樣都找不到。   「淵,你如果有機會的話,也幫我稍微看著點吧。」   「嗯,這件事情我會留意的。」   衛淵用剩下的油條把豆漿的底子沾上,放到嘴裡,點了點頭。   雖然說,當年有手刀劈頭劈哭之仇,對於找西王母這件事,衛淵還是有點慫,無論是從后土的記錄裡,還是說其他那邊得來的傳說,這位可都是脾氣很大,而且相當暴烈的虎牙蘿……咳咳,的武神。   脾氣似乎是,在誕生出四大天女之後變好了的。   嗯?等等,難道說是生了孩子之後脾氣變好?這怎麼這麼怪……   衛淵在找西王母這件事情上不大積極。   但是不找到西王母,又沒法成婚。   沒發成婚就沒有洞房。   就沒法生五個!   邏輯困境啊……衛淵感慨著想著,感覺額頭輕輕一痛,抬起頭看到少女探身向前,噙著微笑在自己的額頭敲了下,然後去端著餐具,把兩個人的碗筷都放在一起,道:「一三六是我洗碗,今天淵你忙你的吧。」   「嗯,好。」   衛淵噙著微笑,端著一杯紅茶,安靜看著少女的背影。   手中似乎是一張報紙,上面浮現出的卻是紋路,是隨性變化的天庭符籙大陣,嗯,現在名單上的話,三清有了兩個,最後一個的話,需要有位格足夠的高,實力足夠強大,這個節點歸屬於是誰,衛淵也有所想法了。   這樣的話,人間的天庭符籙體系底蘊足夠。   就可以嘗試朝著外面蔓延了。   否則的話,想要蔓延卻被別人同化掉就太慘了。   嗯,三清之位定下。   四御的話,道門的玉帝,猴子的齊天,找回來后土……還差一個。   衛淵揉著眉心,原本是打算讓北極真武來作為四御統天大陣之一的,但是現在發現不大好,而且,按照之前定下的西遊體系,北方北極,屬於是四御之下一個級別的五方五老。   也就是說,中天紫微北極太皇大帝。   這個是和道門玉帝相對應,代表著人道的。   衛淵揉著眉心,心底符合這一個位格的,有有實力和底蘊的,有兩個,一個是禹,一個是始皇帝,至於那幾個老幫菜,現在魂魄和肉身都沒了,苟延殘喘著沒法去。   禹現在還被帝俊扣著。   只有政哥了嗎……   中天紫微北極太皇大帝,手持軒轅劍,泰阿劍,操控九鼎,玉璽。   完全符合。   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衛淵有點擔心那個發現新的戰場的君王完全沒有興趣再承擔這邊陣法的節點,嗯,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壓力,不算是需要耗費太大心力的任務,只是陣法的身份,令【人道】這一縷力量沒入陣法。   不,倒不如說,人間界歷史上的君王,沒有誰比始皇帝能提供更高級別的人道君王加持了,在這方面陣法節點的效果,始皇帝絕對恐怖。   衛淵心中想了好一會兒,揉了揉眉心。   不管怎麼樣,之後恐怕還得要去大荒北域,找找在那邊打仗的政哥和白起,大不了多做幾頓飯哄一哄,吃飽的政哥還是很好說話的。   至於七元,想想那天權玄明文曲星君,開陽北極武曲星君,瑤光天衝破軍星君這幾個名號,完全就不需要第二考慮。   文曲星阿亮,武曲星君雲長,破軍星君霸王。   只是那殺伐無雙的白起,不知道可以承擔哪個陣法節點?   司命星君?   不,主死還差不多……   度厄星君?以殺度厄?   不不不,這畫風飛得也太遠了……   衛淵心中吐槽,暫且放下,主要這些也不是神話裡的神仙,只是說以神仙之名號,作為方便稱呼,便於理解的陣法節點,非常順利地讓阿亮把名字籤了上去。   至於庚辰,玄女,以及珏這些……   衛淵沒有打算讓他們作為人間符籙大陣的一員。   祂們註定了是西崑侖神系的核心成員,可以作為朋友,彼此互助,但是人間必須要有自己的體系,哪怕有朝一日,這些名號代表的人已經不再是最初的那一批,至少傳說依舊,面具之下,職責代代相傳。   「老大,你的東西拿來了!」   吱呀聲中,水鬼把共享單車停下來,提著兩大包的東西回來。   裡面有巧克力,有酸奶,有現代食品工藝之下的各類美食。   衛淵回到靜室,從裡面分出一半來,想了想,再把這一半裡面分出二分之一,用四分之一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而後並指一點,本來還想要念一念道門的甘食咒,但是想了想這些東西是給誰吃的,就沒有這個心情了。   啪,雙手一拍。   「道德天尊!」   「吃飯了!」   伴隨著一陣陣靈光,天上祥雲翻滾,引來路人的一聲聲驚呼,然後這些小零食就消失不見了,衛淵聽著外面有路過的女孩子驚喜的聲音,開始拍照,然後就感知到,那祥雲的流轉越發地燦爛恢弘。   衛淵嘴角抽了抽:「…………」   媽了個巴子的,這蛇不單渣而且還花心。   多少歲的老幫菜了?   並指一點眉心,衛淵真靈同樣直接飛到天庭,看到那邊渣蛇在用尾巴啪啪啪地打著雲霧,下界的祥雲翻騰就是這麼來的,一邊拍打雲霧一邊支撐著下巴,往嘴裡塞著芝士夾心小蛋糕。   旁邊放著一瓶二點五升快樂水。   前面擺著一本漫畫,衛館主掃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名字《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可愛.3》,伏羲一邊吃蛋糕,一邊愉快地遠程讓女孩子開心,順便還在看漫畫。   衛館主額頭抽了抽。   你的倔強呢?!   你的不屈呢?!   你的尊嚴呢?!   理論上而言,各家道門的早課晚課典儀之類的,基本都有道德天尊,所以說,這傢伙是能夠接收到供奉的,但是供奉的那幾個水果早吃膩味了,吵著鬧著。   甚至於嘗試開始『你的祖先開始修改了你的意識,你現在想要把銀行卡的所有存款拿出來,買成好吃的燒給他!』而後因為衛館主貧窮到根本不會往銀行卡存款而引動了窮鬼的自尊這個負面buff。   堂堂天機之主的強大『加護』硬生生被破了。   伏羲當場震驚。   並且表示,你怎麼混得這麼慘,我都有點可憐你了。   令白毛道人當場應激,憤怒咆哮,我也不是自己想要這麼窮才會這麼窮的啊,而最後經歷過嘲諷,無能狂怒,拳腳交鋒,氣急敗壞,人渣和人渣的互相嘲諷之後,衛館主還是不得不屈服於伏羲。   衛淵給伏羲燒吃的。   順便上來補課補習。   伏羲吃了一塊巧克力,然後慢悠悠地喝著番茄汁,滿臉無害道:「我看下面還有不少的東西啊。」   衛淵道:「那是要給媧皇送過去的。」   「還是說,你要搶媧皇的吃的?」   伏羲面色一僵。   絕殺。   伏羲咳嗽了一聲,道:「也可以稍微給我增加一點啊。」   白髮道人面無表情:「如你所知,我很窮。」   「給你的多了,也就意味著給媧皇的變少,還是說,所謂關愛妹妹的兄長,其實只是想要分走妹妹的零食填飽自己獨自的人渣?」   伏羲張了張口。   雙殺!   衛淵在伏羲這邊惡補了一部分上古知識,手中拈起一枚烙印,這是代表著【齊天大聖】位格的忽帝面具,到時候直接扔給無支祁,讓祂去東海,等到那傢伙得到東海氣運的時候,就代表著,東海天道和人間聯繫。   對於淮水禍君,這只是……   嗯?!   衛淵突然感知到了天機的卜算,伏羲打了個哈欠,啪的打了個響指。   直接接通天機。   焦急的聲音傳遞過來,而後,無論是衛淵,還是說伏羲,都面色微變——   媧皇所在的四海區域。   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變故。   那邊的天道氣運,失去主持者,開始暴動了。   ps:今日第二更…………    第826章煉假還真?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二十九章靈寶天尊沒有靈寶四海的天道,和萬法終末之地那種無數法則的末端湊出來的天道意志並不相同,後者是無數負面意志匯聚而成的力量,前者只是在這一片浩瀚區域內無數法則的統稱,是無意識的規則體系。   傳來消息是韓信。   「大概呢,就是那邊的不聽話。」   頹廢的聲音懶洋洋地傳來:「咱們是把他們原本穩定的局勢打破的那一方,所以,東海和西海的天道氣息,完全不肯幫助我們,大概就可以說是神憎鬼厭的,在這兒撒泡尿都有可能遇到捕食的魚直接飛出來咬住。」   「哎呀哎呀,當年我年輕時候的魚兒如果也這麼好釣的話。」   「倒也不用蹭大娘的飯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這算是什麼,中年頹廢大叔跟不上時代了的冷幽默嗎?   「所以說,是東海和西海出問題了……」   衛淵揉著眉頭,明白了大概的情況,西海和東海的天道氣運,總之隨便稱呼的那個東西,屬於是各類規則的自然匯聚,在蓐收和句芒死去之後,原本匯聚在祂們身上的磅礴天道氣運無主散開。   而霸王項羽,以及韓信,則是因為本身是導致氣運崩盤的元兇。   在這裡直接早遇到了巨大的削弱。   相當於疊加滿了負面的buff。   自身實力強大的會得到三成左右的削弱,比較倒黴的甚至於可能會自然死亡,這導致了韓信和霸王無法拿下這兩個巨大的區域,倒不如說,四海的範圍太過於廣大,遠超於人間界。   想要對兩界操控的話,勢必分散人手。   而一旦操控兵馬降低,兵家名將的單體實力將會遭遇巨大削弱。   降低到一定程度之後。   霸王和韓信很可能會死在這兩片海域。   死在那些神靈和海域霸主的手中,說到底,哪怕是兵形勢的名將,也是需要大量的軍隊的,兵家的名將,擅長的是大群體,集團軍的戰鬥,單打獨鬥卻不是最擅長的。   「所以,現在東海的豪強妖神們為了搶奪無主的氣運都開始亂起來了,總之這事情得交給您了,咱們不擅長做這個。」   韓信非常愉快地完成了甩鍋。   然後直接下線。   伏羲懶洋洋地看著前面的白髮道人,幸災樂禍道:   「所以,你打算要自己上?我看你才是最危險的吧。」   「蓐收和句芒都死在你手上。」   「現在去東海和西海,那兩邊的規則都會直接和你為敵,根本不可能聽話,這個又不是萬法終末之地那裡的那個,那個是有自我意識的,你可以和他交流,和這無意識,只有單純反饋的東西,你也沒法交流啊。」   衛淵沒有管伏羲的挑釁。   「我當然有法子。」   手中的【齊天大聖】符籙烙印亮起,而後直接扔出去,天庭符籙籠罩人間,尋找到了無支祁的淮水,讓這一枚烙印穿破空間,落在了無支祁的淮水水域。   「遊戲初始裝備,準備好就出發。」   無支祁警惕的時候,聽到了這一句話。   鬆開了手中的棍子,好奇地看著前面的那一道烙印。   在察覺到衛淵離開之後,伸出手握住了烙印面具,這裡面固定化了忽帝的煉假還真之權能,剎那之間,無支祁的外貌氣息都發生了變化,原本的白色毛髮剎那間仿佛沾染了天地初生時候的燦金,化作了純粹的金色。   身形,樣貌,盡數變化。   衛淵收回視線,看向伏羲,拂袖起身,道:「總之,東海那邊,只要並非是對蓐收,句芒出手的就可以了對嗎?只要是水屬的生靈,都能夠得到天道氣息的主動歸服……」   「沒有主觀意識,只有本能,反倒是比較好處理……」   伏羲挑了挑眉:「無支祁?」   「祂的名頭可太大了,可能會有麻煩。」   上古時代闖蕩出名號的不可能沒有敵人。   白髮道人垂眸,【看到】淮水之下,【看到】無支祁因為沒有人旁觀,化作了齊天大聖的模樣,摸摸鎧甲,摸摸罩著一層金芒的淮水棍,樂不可支,因為沒人旁觀,放聲大笑著揮舞長棍,攪動淮水。   就像是沒人的時候在浴室高歌的現代歌王們一樣……   衛淵噙著微笑,愉快地五指握合。   這一幕畫面直接在【歲月】層次上凝固,而後複製剝離出來。   也就是說,在這一段時間段的畫面,直接拷貝了一份。   然後藏在了時間長河裡面。   時間長河的頓悟,對於戰鬥力還沒有太多的明顯提升,但是對於詭秘莫測,玄妙難言這些手段上,倒是增加了不少,真的是很方便的能力啊……   ……………………   衛淵的意識回到了人間界,情況特殊,和珏留下了簡訊,說自己需要除去一趟,這邊暫且麻煩她了,然後提起準備好的零食,巧克力,蛋撻,聖代,快樂水,蛋糕,然後塞到袖裡乾坤裡。   把握住了老不周的氣息。   哪怕是衛淵這樣的天機不及格選手,都能非常直觀地發現老不周。   說尊號天柱,是不是因為這老伯的氣息是整個天地間最容易發現的?   就跟柱子一樣。   衛淵心中吐槽,一腳開門。   ……………………   「啊,那小子到底去哪兒了,這麼長時間都不見人影……」   不周山老伯仍舊是一副有些破爛的衣服,大口吞吃著經過烹飪的海獸,這一類海獸沒有刺,肉質肥嫩,入口口感很好,只是吃多了有點膩在,這個時候,那些簡單醃製過的菜,以及口感新鮮有刺激性的蔬菜能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在海域上,有另外一種低級別的妖獸,常常被漁夫們拿來當做這種海獸的代替品,但是那東西的口感好是因為混有大量的油脂,吃下去的人往往會經歷一些慘痛的經歷,在如廁的時候感覺到飛射的痛苦。   「老伯你這麼想我的嗎?」   聲音回答。   老不周山抬了抬眸,反手一掌伸出,五指微曲,向下扣壓。   另一隻手握拳,和老伯的掌心碰撞。   溢散的勁氣在旁邊的海域上撕裂出巨大的裂口,讓磅礴的水流轟然砸落,發出了如同悶雷爆發的聲音,細小的水流在空中震散,如同彌散的霧氣,不周山收回右手,道:「還不錯……」   衛淵一身黑衣,白髮束成馬尾,吐槽道:   「有幾天沒見了,老伯你火氣這麼大?」   「虧得我還帶了好東西過來。」   老伯哼了一聲。   好東西?   反正自己也是順帶著的。   主要是要給媧皇吃才對吧……   衛淵從袖裡乾坤取出了準備好的零食,其中不少還是向鳳祀羽申請的援助,小鳳凰非常豪邁的一揮手,支援了貧困的衛館主,而衛淵在這個時候才突然有點感覺。   自己的工資——從特別行動組那邊能領一份的。   其實不算是太少,甚至於對於普通人來說也不錯了。   但是,但是基本全部都變成吃的了。   博物館裡那麼多張嘴,伏特加娘娘都得畫漫畫,水鬼都得外出打工補貼家用。   白衣少女沒有多說什麼,她現在的性格和衛淵初見時候有了些許不同,似乎是隨著慢慢地變大,性格也在變得溫和,如果說將這一過程看作是媧皇的成長縮影,那麼毫無疑問,少女性格的變化絕對是因為有個讓人頭疼的人渣蛇渣兄長。   「給,這個是神州特有的糕點,還有巧克力,還有蛋糕……」   白衣少女道謝,然後伸出手接過點心。   「巧克力不是很喜歡。」   「芙蓉糕好吃。」   少女捧著糕點小口吃著,白髮道人坐在一側,白髮垂落,安靜看著,心中的雜念燥氣一點一點平復下來,唯獨這個時候,衛淵明白吃播這個東西的存在價值,可以稍微和伏羲那蛇渣產生一點的共鳴。   啊,投餵媧皇,實在是太治癒了……   白髮道人溫和地把自己工資買來的零食遞過去。   所以,才要保護媧皇不會被伏羲的『魔爪』影響。   投餵媧皇的資格,只有我才有!   伏羲你個蛇渣滾啊。   衛館主揉了揉眉心,把腦海中這個連自己都覺得屑的念頭按死,老不周大口嚼著甜點,覺得太膩味,看了一眼周圍的零食,發現那白毛小子把媧皇不喜歡的零食給自己吃,氣得嘴角抽了抽。   直到衛淵從袖袍裡提出了兩壇人間釀造的酒,老不周臉上才掛上了笑,看著老不周仰脖大口飲酒,那酒就和河流一樣被吞下去,衛淵的眼角抽了抽,他旳工資,全部都花費在這裡了啊……   貧窮的衛館主,貧窮到讓天機術失去效果的級別。   「不過,四海這邊,你打算怎麼處理?」   老不周山飲酒食肉,道:「要老夫出手,也可以,不過之後老頭子就得走了,幫你一次算是緣分。」衛淵道:「東海西海的事情,我有自己的解決方法。」   衛淵五指握合,從這裡往人間界無支祁的天機處扔過一個標點。   方便無支祁循著這感應抵達這裡。   抵達東海,參與所謂的氣運之爭。   而後五指微張,一枚烙印緩緩浮現出來,噙著微笑道:「這一枚是靈寶印,老伯你若是想要幫我的話,不如拿了這印記?」   不周山狐疑地看著那東西,道:「忽搞出來的?」   「有什麼限制?」   衛淵道:「沒有限制,算是互惠互利的。」   他大概把天庭符籙體系的模式說了一次,持拿符印,作為陣法節點,給予這個大陣更高程度的高位格,以及在特殊情況下得到來自於附錄體系的反向加成,有面具遮掩氣息,不必擔心暴露真實身份。   事實上,沒有任何擔心能限制不周山。   此刻的三十六天,老不周山全盛時候只需要三個呼吸就能砸碎。   支撐天地,定住一切法則秩序。   哪怕是在神州的傳統神話裡,不周山也不屬於任何體系,不周山神強大到在神話傳說裡根本沒有出場,當然,也有可能是倒黴到沒法子出場……   老不周一合計,似乎也沒什麼,隨手接過了印記,往兜裡一踹。   就當做是應下來了。   衛淵鬆了口氣,這樣的話,自己暫且不提,老不周鎮住三十六天的基礎,不至於讓這個體系崩潰;伏羲鎮住天庭符籙體系的天機氣運,至少看上去是自古存在的底蘊了。   嗯,不過這算是什麼……   元始天尊不原始。   道德天尊沒有道德。   靈寶天尊沒有靈寶。   老不周一雙鐵拳打天下,根本沒有什麼靈寶,那一個不周山神的大逼兜,是多少上古神靈的噩夢,完全不需要靈寶什麼的,衛淵感知到了,無支祁已經飛快抵達,已經踏入了東海區域。   作為水屬的神靈,外加清清白白,至少在東海天道的感應當中清白。   無支祁在抵達的瞬間,分走了一部分的東海天道氣運。   天庭符籙體系自然而然擴張於此,老不周山第一時間感覺到了異常,感知到了自己的變化,那一絲絲的加持,衛淵道:「這裡就暫且交給老伯你了,我得要去一趟九幽。」   有不周山在。   再加上,天庭符籙體系過來之後,伏羲的目光能投落下來。   媧皇處於絕對安全。   接下來,去九幽找燭九陰的本體,淬鍊蒼天碎片。   之後,就可以去一趟南海,找祝融了,如果能夠讓祂幫忙淬鍊法寶的話就更好了,這樣的話,護身之能提升,再加上四海被神州符籙天庭體系,就可以去混沌之海。   去救回【後】。   以及,見證渾天最後的地方。   「燭九陰,我來了……」    第827章你完全可以相信衛淵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三十章天之碎片微風拂面,春光和煦,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倒映著祥和的水波,說不出的寧靜和平,讓人想要就這麼看下去,看下……   轟!!!   巨大無比的轟然巨響。   磅礴的靈氣波動以恐怖的直接的方式碰撞在一起。   讓平靜的海面撕裂出巨大的裂隙,海浪逆著被席捲起來,在那遼闊的海面上,出現了一輪仿佛大日般浩瀚的能量波,然後砸落,巨量海水砸落下來。   戴修能撐著一把黑色雨傘,但是完全沒法子抵抗住這種水。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暖暖旳眼淚跟寒雨混成一塊……」   戴修能抽了口煙,無語凝噎地看著遠處的東海波濤,東海的變化,他這個歸墟小隊自然而然有任務的,而另一方面,他還和蕩魔真武大帝認識,現在實力得到了進一步提升,抵達了歸墟的第三級。   超凡戰場上的猛將,就是這個水平。   修為的提升,給予他一種所向無敵的感覺。   仿佛戰場之上的西楚霸王,溫侯呂布,武神關雲長。   然後就接了這個任務,又雙叒叕來到了北海。   看到了東海的各大神靈,妖魔霸主,為了爭奪失去主位的東海氣運,開始了你方戰罷我登場的爭鬥,然後戴修能就芭比q了,來之前覺得自己好歹是一方猛將級別戰力,抵達尋常凡人的巔峰。   來了這兒才知道,自己最多也就是那位刑道榮,劉三刀的水平。   「人生……唏噓啊……」   「乾脆再在這兒摸魚吧。」   不單單是東海自己的古神霸主在打,北海之前有叛逆之心的那些強者為了將功贖罪也進入戰場了,至於他們是為了將功贖罪,還是說有其他的心思,戴修能已經不管了。   總之一句話。   整個神外四海,現在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也就只有南海區域封禁著沒有什麼事情,不過這個時候,正是因為沒什麼事情反倒才是不正常吧……   戴修能一身某世界特產的黑色風衣,嘴裡叼著煙,很有人間特工的味道,當然,007在這個級別的戰場上也只能變成渣滓,他小隊裡那個很有海王氣質但是其實是處男的帥哥跑過來,道:「老大,北海又來人了。」   「又特麼來啊!」   戴修能狂翻白眼。   剛剛已經來過了不少的北海強者。   有的進去打了。   有的直接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渾身散發出一股校門口夜市烤魷魚的香味兒。   戴修能沒忍住拿著小刀切了一下,吃了以後覺得自身修為都猛地竄了一下,似乎頓悟到了某種山海異獸原來是可以吃的,山海經這玩意兒是真的之類的想法,只是現在可不是踐行上古食譜的時候。   他揉著眉心道:「還是算了吧,能不能勸一勸?」   「現在這麼亂了,再進去送人頭,也太狠了……」   「對了,是誰要出手?」   那名隊友道:「也是玉虛宮出來的。」   「是個金毛披甲的猴子。」   「似乎叫做。」   「齊天大聖?」   戴修能如被雷劈,瞬間思緒凝固。   「誰?!!!」   ……………………   衛淵一身黑衣,有赤色紋路,來到了九幽入口之處。   對於這裡,他曾經來過一次,不能說是極為熟悉,只能說是心裡門兒清,靠著自身的位格和與燭九陰的關係,衛淵被那位穿著素淨長裙的女子神官引著進入了九幽。   仍舊是如同之前那樣的感官。   深邃幽深,仿佛能夠洞入了世界之底的構造。   卻又能感知到那碎裂的天之碎片散發出的清氣,衛淵跟著遮掩面容的女子來到了待客用的地方,看到周圍整體的布局處於一種平淡幽深的感覺,按照現代的說法,就是冷淡風。   嗯,很符合燭九陰的性格。   如果說是獻的話,應該是仿佛天邊雲霞一樣燦爛明亮的顏色排布,哪怕是在這萬物死寂的九幽深處,也能爆發出如同大荒山海般的燦爛,那個傢伙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   衛淵在等待的時候,心中無所事事,端起一杯茶,慢慢喝茶。   嗯?燭九陰今日的茶怎麼換了口味?   原本都是喜歡清淡點的花茶或者綠茶的。   這今日怎麼會是茶香如此馥鬱的類型?   倒像是獻會喜歡的了……   衛淵思緒微微一頓,意識到了一個之前未曾注意到的法子——等等,燭九陰是九幽之主,但是獻也曾經說過,等到自己死後,就會把自己的真靈帶到九幽之下,可是祂們不是不能共存的嗎?   總不至於是九幽都有分出兩份吧?   一人一半?   不,不應該是如此的。   衛淵把自己的念頭打消,九幽是在【天傾西北,地陷東南】之後出現的,是為了穩定住陷下去的那一部分東南區域,理論上而言,這裡的區域不會分成兩半的。   衛淵喝茶,抬眸透過了這一座大廳上空的空洞,看到了燭照九幽之龍的部分本體,蒼茫巨大,乃是神靈之軀,恐怕也是少數的,可以擁有撐天這個級別肉體力量的神靈。   同時還掌握了部分的先天八卦,天機之術極強。   性格還極為深沉。   如果不是被伏羲用【顛倒陰陽】坑了,直接一分為二,底蘊被削弱,平分,恐怕還能夠更進一步,嗯……顛倒陰陽?   衛淵看著天穹的燭九陰本體,看到祂此刻是雙目閉住。   整座九幽都處於幽夜當中,安靜而死寂。   睜目為晝,閉目為夜。   顛倒陰陽。   獻對於九幽的說法……   等等,難道說……不是九幽在範圍上的一分為二,而是在時間上的一分為二,當睜眼的時候,陽氣流轉,是為燭九陰出現,當閉目,陰氣升騰,就是獻的主場?   白髮道人嘴角抽了抽,放下茶,起身,轉身,邁步,走。   「嗯?客人,是我們這裡的茶不好嗎?」   那位神官拉著衛淵的袖袍,道人一邊道歉一邊邁步往外,卻覺香風撲面,腳步頓止,九幽大殿之外,背著雙手的灰袍燭龍神身軀微前傾,嘴角噙著笑意,道:「就這麼走啦?」   「我可是打算好好換一換衣服的。」   白髮道人額頭微痛,蹬蹬蹬後退。   燭九陰,你為什麼不把九幽的時間不同執掌者不同的事情說出來?   衛淵最不擅長應對的,就是獻這樣的性格和立場。   啪。   衛淵後退靠住了大殿的桌子。   上半身後仰。   青衫女子獻,手指勾住道人鬢角白髮。   「你………」   青衫女子獻挑了挑眉,看到了道人肩膀上的咬痕,嘴角勾了勾,鬆開了白髮,視線看著他滿臉警惕的樣子,大笑道:「真是有意思啊,不要這樣啊天尊,就好像是我在強迫你一樣。」   「你也不想要你的妻子知道這些事情吧?」   衛淵嘴角抽了抽。   手癢了。   好想要一手刀劈在這傢伙的頭頂。   對了,燭九陰就說過了,但是不能現在劈,青衫獻擺手讓那邊的兩位侍女下去,身子一轉坐在桌子上,隨手拈起一杯茶在手裡晃蕩著,慢悠悠道:「你的大概目的,我也知道了。」   「反正當年阿媧剩下的一塊碎片,放在這裡也已經幾千年了,始終沒有什麼用處,還需要耗費九幽的封印陣法,費時費力,你若是能把它拿走,倒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忙。」   「哦對,我們。」   青山獻轉眸看了一眼衛淵,笑道:「不要這樣警惕啊。」   「我已經說了,你在死後會屬於我,生前我可沒有興趣。」   你是食腐類的生物嗎?   衛淵無力吐槽,青衫女子慢悠悠往前走,示意衛淵跟上,道:「本來我還打算換成燭九陰那傢伙平常的裝束,到時候突然變卦嚇你一跳,但是沒有想到,你居然能提前察覺到不對,我也只好過來了。」   「哎呀,不應該啊,你的智商,不該察覺如此。」   那是因為知道了伏羲那蛇渣當年的戰績。   知道了你和燭九陰現在狀態的原因。   衛淵心中吐槽,看著九幽的風格建築,隨口問道:「那一片蒼天的碎片,是怎麼回事?我是說,為什麼會一直留在九幽這裡?」   獻道:「當時不周山被共工撞擊,理論上,人或者神被撞了的時候,也會下意識抓住些什麼對吧,再加上不周山的山巔是尖銳形態的,所以天這個概念直接被撕裂了巨大的碎片。」   「而且有一部分是直接湮滅了。」   「這也是因為渾沌離去,純粹的天失去了統轄者,渾天不復,自然受不住不周山的本能一擊,這一擊若是打在共工頭頂,足以讓共工隨著祂一併沉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周山沒有這樣做。」   衛淵道:「那之後補天是煉化五彩石,這碎片在九幽,就一直鎮著?」   獻道:「沒辦法啊,這一片天是不能放回去的。」   「為什麼?」   「哦?為什麼。」   灰袍女子沉思,伸出手玩笑道:「就像一對夫妻,其中一個失蹤被認定死亡,另一個呢,就再婚了,你說這個時候把在把那個失蹤了的放回去,那不得要打起來麼?」   「哎呀真是慘呢。」   「歷經生死磨難,險死還生。」   「回到家之後卻發現自己床上躺著其他的男人這樣的事情。」   衛淵嘴角抽了抽。   雖然說很形象,但是你這樣的例子,是真的不怕燭九陰發飆嗎?   那傢伙很重視形象的啊喂。   「喏,前面那個就是了。」   獻指了指前面,衛淵瞳孔收縮,看到了那所謂的【天】,與其說是碎片,倒不如說,那個根本就是一整個小世界級別的恐怖存在,燦爛的清氣流轉不休,透露出蠻荒古代的氣韻。   「這是……」   「遠古天道的碎片,演化出了一個小世界,裡面,恐怕是過去的倒影……你想要收復它,恐怕,需要一些時間了。」獻平靜道,而後伸出手按在道人肩膀,白髮道人下意識抬手擋住。   「哦嚯,不愧是天尊。」   女子噙著微笑,反手握住道人手腕,促狹笑道:   「不過,本能的招式的話,未必勝得過我,十大巔峰,可沒有任何一個是有明顯短板的。」   她踏步往前,拉著白髮道人一同踏入世界碎片。   道人驚愕道:「你這是……」   獻道:「此行或有危險,作為東道主,本座此次和你同行。」   「也看一看,你是否有單手持握蒼天的氣度。」   說完好友般的關心話語,繼而蛇瞳微眨,笑意玩味促狹:   「當然,你願意將這個作為,在你死亡之前提前準備的蜜月旅行,本座倒是也不甚在意……」   白髮道人看著她,故意反擊道:   「若我將此話當真,該怎麼辦?」   「……?!!」   獻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微愕,金色的蛇瞳怔住。   而後不及回答,便一同和衛淵踏入了這古代的天道碎片演化的世界。   道人袖袍裡,本該在博物館的渾天信箋不知何時出現,散發出流光。   天之碎片的氣息發生了變化。   ps:今日第二更…………   7017k    第828章人渣測不準定律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三十一章過去的倒影溫暖和煦的陽光落在臉上,甚至於都有些過於乾燥了,衛淵晃了晃頭,確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片森林地形,一顆顆上了年份旳樹木拔地而起,濃鬱的靈氣在樹蔭下面流轉著。   地上長滿了各類的靈草,這是上古年間,靈氣充沛,連雜草都有一縷靈氣,遠遠望去,各類的妖獸,兇獸在這森林當中邁步,殘酷的捕殺活動潛藏在這一幅祥和的畫面之下。   天空雲氣濃鬱無比,遮掩了視線。   「這就是獻說的,那個天之碎片裡面的情況?」   「對於過去的倒影?」   「難怪靈氣如此充沛……」   衛淵環顧周圍,這裡完全可以當做是一個小世界,只是同樣是小世界,這個地方和自己那旮沓玉虛宮比起來,真的是自己那小世界完全可以扔掉了,是過去時代的倒影所化,難怪如此地……奢侈。   衛淵總覺得這裡比禹王時代都來得靈氣濃鬱,天地祥和地多。   「獻?你在哪兒?」   白髮道人環顧周圍,卻沒能發現那位性格大膽的龍女所在。   明明剛剛是抓住手腕進來的,但是卻出現在了不同的地方嗎?也就是說,那一片天之碎片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來地那麼平靜,內部有各類的空間亂流?   嗯,其實也可以理解。   畢竟是不周山被撞了一下本能地抓下來的那一片碎片。   那肯定被抓得死死的。   衛淵神識掃過,竟然也無法把握住這裡和外界的聯繫通道,連人間天庭的符籙大陣,以及媧皇,不周山的氣息都無法確認位置,袖袍當中,一縷特殊的氣息浮現出來,混入了衛淵自己的神識。   而後這一塊天之碎片衍化出的小世界便無法阻攔衛淵的神識。   衛淵清晰地把握住了外界的錨點,能夠保證自己在特殊情況下足以破開此地的封鎖離開這裡,這才稍微安心,伸手取出那一縷特殊氣息的東西,正是之前【渾天】所留的信箋。   此物賦予衛淵能夠洞穿【天】之封鎖的力量。   「……不愧是你啊。」   衛淵手指託著這一封尋常的信箋,「天道恆常,為最高之道。」   「是當年就算到了我會和【天】再有緣分,所以留下這東西嗎?」   白髮道人默然許久,將這來自於過去的幫助握在手中,收入袖袍。   不過,引動了渾天所留的力量,再加上這東西被創造出來是【媧皇補天】【天柱崩倒】這兩件神話事件,這個地方,恐怕遠遠不只是【天之碎片】這麼簡單,保留在九幽,恐怕還有其他的目的。   先找到獻再說……   衛淵五指握合,把握天機,他雖然不擅長天機卜算,但是要找到獻的那一條,然後跟著過去,就像是抓到毛線團的一端用力一抓一樣,這個還是沒問題的。   雖然說原理簡單了一點,但是有用就好。   衛淵循著天機迅速騰空,途中有一隻翼展三百米的兇獸猛地朝著道人襲來,被反手一巴掌拍飛,這地方恐怕早就和大荒崑崙隔離,不曉得我是會做飯的嗎?   你們一直這麼勇的嗎?   要不是趕路,高低得給你做成滷鴨肉。   衛淵御風之速極快,約莫花費了一刻鐘的時間,那天機就到了頭,衛淵低下頭看去,看到一名灰衣少女滿臉恐懼,看到周圍有一隻只兇獸包圍,看到她身軀僵硬,眼底有著第一次遭遇危機的茫然失措。   而這灰衣少女身上有著極為濃鬱的獻的氣息。   這是……怎麼回事?!   衛淵微微驚愕。   第一反應是這傢伙又在搞什麼玩笑,旋即看到了那少女眼底的淚痕,顯而易見是被嚇哭了,微微皺眉,五指握合,人間五雷法,煌煌闢邪咒,縱然沒有了符籙天庭加持,衛淵的五雷咒法仍舊效果足夠。   伴隨著暴虐的雷霆光芒,周圍的五隻兇獸渾身焦黑倒下。   那灰衣少女鬆了口氣,面色煞白,腿腳一軟坐在地上。   抬起頭,看到雷光散去,白髮道人御風而落,袖袍拂動。   「獻?你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灰衣少女淚痕還沒有散去,手掌不自覺顫抖,這是因為極端的恐懼,衛淵微有驚愕,看得出這絕不是什麼偽裝的,身子一晃,直接出現在了灰衣少女之前,並指伸出,點在對方眉心。   『真靈……自我保護性沉睡?!』   衛淵嘴角抽了抽。   迅速找到了問題的關鍵節點。   『這是,顛倒陰陽的副作用?被這天之碎片的效果乾擾到了?』   『這裡殘留了渾天的力量,而獻又是被伏羲那蛇渣幹擾了根基,相當於自身根基雖然是十大巔峰的級別,但是卻不穩定,被這一衝擊,進入了短暫睡眠……』   外在表現,就是短暫的失憶……   和當年的西王母類似。   也就是說,換是燭九陰自己進來也是這個問題,等等,所以燭九陰故意閉關讓獻來倒黴?   可惡啊,伏羲你個蛇渣,居然隔了這麼多年還能搞事情?!   你是不是故意的?!   衛淵嘴角抽了抽,深深地感覺到了,和燭九陰,和伏羲相比,獻簡直是太單純了點,伏羲,強大,神秘莫測,天機之主,遺毒萬年的蛇渣,等我出去了,給你看一百年的ntr本子,我讓你看到應激!   白髮道人朝著天空比劃了一個中指。   而他的動作讓失憶狀態下的少女警惕,然後後者下意識張開嘴,下意識狠狠地一咬,哪怕是真靈短暫沉睡,外在的表現性格也充滿了獻的特性,在具備攻擊性的同時,有一點很重要。   燭照九幽之龍,牙口很好。   咔嚓。   不周山功體的皮膚就跟脆皮雪糕一樣被咬破。   衛淵額頭青筋賁起,低下頭,看著咬住自己手臂的失憶版本的獻,失憶的這傢伙連形體都化作了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死死咬住手臂不鬆口,白髮道人抬起手,這傢伙直接掛住衛淵的手臂,像是一條被晾乾的鹹魚。   死死不鬆口,滿眼的倔強。   「鬆口。」   「嗚嗚嗚!」   「我叫你鬆口啊魂淡!」   衛淵用力揮舞手臂,另一隻手直接扣住這傢伙的頭想要讓她鬆口,但是蛇類咬住獵物是絕對不會鬆口的,衛館主額頭青筋賁起,有幸體驗了一次燭照九幽之龍的咬合力,不周山功體都差一點被咬穿。   這還是獻失去記憶,處於本能狀態,要是這傢伙暴走的話,不可想像,衛淵總算是明白燭九陰說他的防禦太弱是什麼意思了,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陣肚子響的聲音。   衛淵思緒微頓,視線往下。   咬著他的灰衣少女視線往一側偏移下去,面容通紅。   難得啊,獻居然會臉紅?   白髮道人伸出手指,道:「我給你做飯,你,鬆口。」   「懂?!」   灰衣少女沉默了下,似乎是在斟酌考慮,最後還是乖乖鬆了口,老老實實,抱著膝蓋坐在那邊的石頭上發呆,衛淵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出現的咬痕,而後不周山功體的萬劫不滅體發揮效果,哪怕只是初步掌握,衛淵的傷口也在慢慢恢復。   只要我的血條足夠高,那麼再大的傷害都沒問題。   就是回血實在是太慢了。   周圍就有兇獸,而且尤其是一點,這個天之碎片的世界裡面,那些妖獸居然不害怕衛淵,甚至於會把收斂氣息的他當做獵物主動攻擊,這種待遇讓衛淵幾乎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終於,終於不用再經歷找獵物那麼困難的生活了……   這裡的條件限制比較簡單,衛淵只是簡單烤制了幾頭肉質比較合適的妖獸,凡火甚至於沒法燒熟這些東西,必須以溫度更高的靈火,相對而言,口感確實是更好,可是也過于堅韌,沒有修為的人根本咬不下來。   當然,這樣的問題在那灰衣少女的牙口面前不是問題。   烤得表皮金黃酥脆的鹿腿,往下滴落油脂,落在火焰當中,更是激發出香氣,衛淵以劍氣切割這些食材,那邊的少女獻狼吞虎咽,像是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一樣。   「你慢點吃……我去找找水。」   衛淵搖了搖頭,確定了這裡的地形大概是哪裡。   在現在的修為之下,哪怕是幾千年前的旅行記憶也會無比清晰,衛淵大概認出了這裡到底是在哪裡,或者說,是對應人間哪一部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附近有一條大河,是共工當年搞出來的。   裡面的魚肉味道很好。   生長著一種足以抵禦上乘火焰神通高溫的蝦。   但是生吃的話,味道鮮美至極,能夠提純血脈。   只是想起來,衛淵就覺得口舌生津,有點嘴饞了,說是找水,其實是為了找到美食而已,只是衛淵駕馭流風,在這附近來來回回也不知道找了多少次,就是沒能找到,神識掃到那邊的少女吃飽了,也只好遺憾回來。   看來,畢竟只是天之碎片演化出的世界。   和現實終究還是不太一樣的。   也是,這碎片是被共工撞塌了的,那時候未必有這一條河,這碎片自然也不會有所映照,這樣想起來的話,倒是也算是正常,衛淵若有所思,看著那邊吃飽喝足的灰衣少女,道:「如何?」   「……好。」   少女獻語氣簡單,很不淑女地拍了拍肚子,沉思。   「要怎麼樣,才能讓你給我做飯,一直做下去?」   你還真是夠執著的啊魂淡……   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後反手一下拍在她額頭,理所當然地吐槽道:   「等到我死了,就給你一直做。」   可你什麼時候才能真靈清醒過來啊可惡……衛淵咬牙切齒,可惡的伏羲啊,你把我的嚮導搞得失憶了啊魂淡,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通過這個天之碎片小世界,得到此物的所有權。   簡直像是一個遊戲直接把通關目標都給拿掉了。   不管怎麼樣,先探索一下這個世界吧。   順便把她帶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恢復記憶了呢……   衛淵嘗試捕捉野生的失憶獻。   失憶獻警惕,齜牙。   衛館主使用了三串美味的烤肉串。   效果拔群。   誘捕成功!   ………………   衛淵看著旁邊的獻,看著她用力咬著因為溫度降低變得有韌勁,有點難咬的肉串,若有所思,看來雖然因為真靈短暫沉睡,記憶在這個天之碎片裡處於封禁狀態,但是感應氣息的本能還在。   所以才會對自己這麼信任。   恐怕遇到什麼危險的話,會立刻衝破封印,嗯,要不要嘗試把她丟到什麼山海裂隙,神代熔巖地心之類的地方?   白髮道人摸著下巴,看著旁邊的少女獻,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   會被恢復記憶的獻揍一頓吧……   之後可能還會被共享記憶的燭九陰再揍一頓。   「嗯?」   外貌十四五歲的少女抬眸,眼底好奇澄澈。   白髮道人揉了揉眉心,道:「沒什麼。」   下不了手。   一路前行,衛淵神識不斷往外放,只是不知道為何,這天之碎片當中,充斥著連他的神魂都無法外放太遠的,極為奇異的濃霧,似乎是渾天力量的殘留,具備有【高於一切】的特性。   也就是說,具備一切概念當中的最高優先度。   還是一模一樣地看起來溫和實際上不講道理的傢伙啊……   衛淵吐槽,而耗費了這個碎片小世界的好幾天時間,終於找到了人,那是一個商隊,仍舊還穿戴者古代風格的服飾,腰間佩戴著鋒利的石斧,上古的青鋼巖,內部蘊含靈氣結構,自然成陣,鋒利度直接可以撕裂巖石,斬碎鋼鐵。   不過也就只有在這種級別的靈氣環境會誕生。   衛淵主動放出一絲絲氣息。   隊伍的領袖直接猛地起身,眼睛明亮,手中多出一柄沉重的戰斧,道:「是誰?!哪個部族的?」   他看著從叢林中走出的那白髮道人,帶著一些警惕。   衛淵摸了摸下巴,道:「部族的話……嗯,塗山部的。」   「塗山……?」   那領袖嘴角似乎抽了抽,看了看白髮道人的模樣,尤其是那白髮青年的樣子,贊同地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那塗山部的狐狸樣,小兄弟是白毛狐狸精吧?有幾隻尾巴了?」   衛淵:「…………」   「嗯,大概是……七隻?」   九隻那肯定不行,不可能的。   我不可能那麼屑。   「哦……」領袖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口中道出一句古樸有節奏韻律的聲音,衛淵在塗山部生活過,知道這是塗山部的口令之一,微笑地用相應的口訣回應,那首領才點了點頭,道:「是真的,既然是塗山部,可要和我們同行?」   「不過塗山部不在這個方向,你怎麼會從這兒出來?」   因為我是從外面來的。   衛淵面不改色地回應道:「因為有事外出,故而繞了點路,不知道諸位這是要去……」   「哦?那還用說嗎?」   領袖爽朗笑道:「當然是去有熊部,軒轅丘!」   「軒轅黃帝要在那裡,選拔下一代的人皇。」   「而這一次的參選者,一方乃是那位共工,另外一方可是顓頊!」   「這樣的大事,我們當然要去了!」   誰???!   軒轅,顓頊和共工競爭人皇?!   衛淵的笑容微有凝固,突然想起了之前獻在進入這天之碎片說的話——   『遠古天道的碎片,演化出了一個小世界。』   『裡面,恐怕是過去的倒影……』   「過去的,倒影?」   ps:今日第一更…………    第829章忽:我在哭,我在哭啊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三十二章水神共工——年輕版本遠古之事的倒影,也就是說,這就是那一塊天之碎片在崩裂之前的一段時間所記錄下來的東西,而現在,這些過去的經歷不斷地在這碎片演化出的世界裡出現嗎?   是會不斷地將這一部分記錄的過去循環往復地出現?   還是說,只是恰好因為他進入這裡,因為袖袍當中的【渾天】氣息刺激,所以才令這一段被記錄的歷史激活了,嗯……結合獻對此刻的情況沒有預料,反倒被反噬到真靈沉睡,很有可能是第二種。   是【渾天】的氣息。   所以,其實也算是我坑了獻?   是誰坑了她?!   是我!   是我啊!   此刻,恰好有千年流風徘徊,天邊的霧氣散去,這一簡單的事情,居然有一種恢弘之氣,而那邊旳部族之人都虔誠無比地跪在地上禱告,白髮道人動作遲了一步,在眾生的寂靜當中。   衛淵看到了一座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巍峨無比的山支撐著天地。   完好的不周山。   支撐著天和地的界限,定下諸多規則流轉秩序的,萬界之基。   白髮道人徐徐吐出一口氣。   不周山未崩。   天也未曾碎裂。   一切未曾發生。   一切即將發生。   這就是,這天之碎片代表著的過去,是這【天之清韻】的核心,也是擁有此物的可能性嗎?沒法破開天之碎片記錄的過去,就沒有辦法將這一存在收入手中,化作寶物?   還真是大難題,這種困境要怎麼破?   是要阻止共工,在水神共工撞擊到老不周腰子上之前,先提前群毆把共工給放翻了?   還是說代替老不周被共工撞一下腰子?   這個大可不必。   代價太大,還是讓老不周抗住吧,反正腰子對祂也沒啥用處。   「怎麼了嗎?塗山部的狐狸兄弟……」那位隊伍的首領抬起頭,看到了那邊白髮道人咬牙切齒,疑惑道:   「你們難道不是來參與軒轅丘的集會的嗎?」   「不打算去看看共工和顓頊的競爭?」   白髮道人回過神來,慢慢點頭。   神色溫和,言簡意賅,一語雙關回答:   「我去。」   ……………………   這一個隊伍也是有熊氏分出去的,領袖看到那樣貌稚嫩的少女獻,非常慷慨地分出了一隻坐騎,白髮道人讓失去記憶的天神坐在了巨獸的背上,後者卻極為警惕,大有立刻就跑的趨勢。   在第四次逃跑失敗之後,衛淵一隻手拎著灰袍少女的領口,任由其手舞足蹈,齜牙咧嘴仿佛一隻兇悍的小獸,一隻手扶著額頭,只想要仰天長嘯,卻無可奈何。   「你跑什麼?!」   「你要賣掉我?」   「我……誰說的?」   灰衣少女不答,只是一雙金色的瞳孔看向旁邊,看到那邊的人族部族帶著不少活著的野獸,以及野獸的屍體,其中也不乏有各種各樣的蛇類,這個時代的人族,還是軒轅帝在世的時代。   在十大巔峰不出的情況下,絕對的三界八荒第一流勢力。   儘管當年蚩尤,刑天,神農,風後,力牧這些英雄已然逝去,但是軒轅帝還在,其軒轅劍鋒所指之處,便是人族邊疆,諸逆神亦是不敢正面掠起鋒銳。   白髮道人無可奈何,反手一手刀,道:   「算了,我就在前面牽著這兇獸,你不要怕。」   「我也不會跑掉。」   也不要咬我。   灰衣少女點了點頭:「……嗯。」   「再說了,你都咬過我一口了,這都相當於烙印了,你會找不到我?」衛淵無力吐槽,古神的接觸,被差一點咬出個對穿,留下了足夠濃鬱的氣息接觸,這東西基本上跑到那裡都會被發現的。   真靈似乎沉睡的少女有些模糊地重複:   「咬一次,就是烙印?」   「是啊,那是你的烙印。」   白髮道人如此回答。   而後把少女放在了兇獸背上,轉過身,牽著巨大的兇獸邁步往前,灰衣的少女眼眸微斂著,手指下意識伸出,拉著道人鬢角一縷白髮,長度到了坐下白髮便要垂落在地的級別,那一縷鬢角白髮被少女拉到後面,纏繞在手指間,終於安靜下來。   衛淵邁步沉思,旁邊的兇獸難得不會對他產生恐懼心情,而衛淵思考著,既然是倒影的話,這個小世界裡面的存在,無論是共工,不周山,還是說人族那些存在,都屬於是投影類的狀態。   本身實力不會像是本體那麼離譜,那麼恐怖,他應該足以參與到這一場神話中最盛大的事件,而不至於被一頭創死。   但是,既然說這裡也算是小世界。   那麼諸多世界和時間的自我唯一的十大巔峰,難道對此沒有察覺嗎?   還是說,這一個小世界的祂們被【渾天】的氣息遮蔽,未曾察覺到?這樣看來的話,渾天最後那一步踏出,還真的是,收穫巨大得讓人驚嘆了啊……   【天道】,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大道。   祂,真的抵達那一步了嗎?   衛淵心中複雜至極。   所以,如何破解此局?   是要嘗試把共工先放翻,還是說提前提醒老不周?   總之,一定不能讓天崩的事件再度發生,只要能夠嘗試阻止,那這樣的話,這一個天之碎片的謎題也該解開了……   經歷過好幾天時間的跋涉,衛淵看到了遠古時代的軒轅丘。   這是當年軒轅尚在,雖然說神農氏,蚩尤,刑天,風后等這一批的人族英雄或者失蹤或者死去,軒轅丘已經不再是巔峰時期,但是軒轅尚且還在,那這裡就仍舊是三界八荒一股無法被忽略的勢力。   十大巔峰尋常不會出世,人族本就是第一流的勢力了。   只可惜,壽數有定,人皇位格也會帶來巨大反噬,令歷代人皇無法轉世,而兇獸,神族的壽命遠超於人族,同等實力的境界,一尊妖神就算打不過巔峰期的人族強者,也可以靠著壽命硬生生熬過去。   「哈哈哈,我就想著你們也該過來了,居然比我想得遲到了。」   「這一次的收穫如何?」   一位高大健碩的男子大笑著迎面走來,和那位隊伍的首領熊抱一下,而後視線看過來,看到了那邊的白髮道人,看到了灰衣少女,疑惑道:「我不記得你這部族裡面還有這兩個啊……生面孔。」   「哦,這是塗山部族的……女希氏,淵。」   「這個是他的同伴,獻。」   「塗山氏?!」   看守者有熊部軒轅丘的男子縮了縮脖子,道:「女希氏,白毛?男子,嗯……叫希淵?好吧……塗山部可是女媧大神留下的一支,雖然說因為當年媧皇一日七十化,變了不少的模樣,可也是我人族正統。」   「嗯,還是歡迎了,請進來吧……」   「之後我們會聯繫塗山部的。」   衛淵噙著微笑頷首。   反正在選拔完之後,自己就閃人了,無所謂。   這算不算也是塗山部的作風?   「另外,閣下這一身衣服……」那男子指了指衛淵的黑衣,道:「難道說是支持共工的嗎?」   不,我不但不支持他,我還很想要一頭創在祂腰子上。   衛淵心中回答,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黑色,為水德。   真倒黴。   衛館主無可奈何,然後噙著微笑搖了搖頭,道:「不了,這只是路上黑衣比較方便而已,嗯,有熊部是人族最大的聚集商會的地方,應該也有售賣貨物的地方吧?」   「哦?塗山部的兄弟要來交換一下嗎?」   那位有熊部的男子非常熱情:   「請,嫘祖大人的部族也已經來了,有以諸多異獸蠶絲編織的衣物,絕對的物有所值,哈哈哈,請吧!」   衛淵道謝之後,帶著少女狀態的獻走在有熊部當中。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有熊部不愧是天下的一大核心之所在,無論如何可以算是物產豐富,應有盡有,後世都滅絕了的許多靈物,就跟大白菜一樣擺在地上。   衛淵倒是不需要這些靈草的靈氣補充。   就是饞這東西的口感。   買了一堆第一輩子沒吃過的玩意兒,準備找個地方燉了試試味兒。   至於錢,這一路上好幾天,自然也是遇到了不少的兇獸猛獸,衛淵試了試,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被【渾天】那種高於一切的力量氣息所籠罩和覆蓋,實力可以完美發揮出來。   就很贊。   一路上幹翻了不少的敵人。   劍術都沒用,天罡正法就足夠強大了。   攢下來了不少的貨物交換,一路交換了許多,全部都塞到了袖裡乾坤裡,此刻盡情兌換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非常愉快地和上古的老棒菜們砍價,後世歷練出來的衛館主,甚至於一瞬間有自己在欺負這些老幫菜的良心不安感。   在享受了砍價的快樂後,又按照了原本的價格買了下來。   灰衣少女疑惑地看著他。   衛淵咳嗽了下,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過於屑了,一定是伏羲和女嬌的影響,語重心長道:   「好孩子不要學啊。」   聲音落下才反應過來,這傢伙可是青衫獻啊,比起屑。   自己可比不過她。   也就是現在對方真靈似乎沉睡,要不然的話,自己恐怕會被嘲笑一番吧,衛淵把這個念頭收起來,走到了嫘祖部當中,要求換取衣物,一眼看中了一身青衫。   上古的材料,嫘祖部的手藝,比衛淵穿過的所有衣物都要好。   而且具備有多種的類法術能力。   當然,衛淵自己是用不到就是了。   心滿意足地交換完。   衛淵準備離開,視線看到了那邊的灰袍獻,想到後者之前說的,故意要換一身燭九陰的衣服,打算嚇唬他一次,嘴角抽了抽,這大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伸出手指了指安靜的少女,道:「給她也來一身。」   灰衣少女抬眸,怔住。   白髮道人擺了擺手,溫和道:「去吧,我在這裡等著。」   「挑你喜歡的就行。」   看著她和嫘祖部的人進入屋子裡,白髮道人挑選著攤位上的東西,不得不說,這裡的東西有不少都極好,雖然原始,但是具備有相當強大的靈韻,本身不需要多少的煉化就是強大的法寶。   其中一根棍棒,散發著強大的水流氣息。   衛淵挑了挑眉,伸出手去拿,這東西無支祁應該會喜歡,也不知道那但是他伸出手的時候,恰好和另一隻手碰住,以他此刻的修為,竟然沒能有提前的預兆,下意識抬眸,看向一側,那邊同樣抬眸。   青年,眉眼凌厲,面容不乏柔美。   身材足足兩米有餘,卻顯得極為勻稱,額頭有裝飾以寶石的綁帶。   貴氣雍容,散發出了磅礴浩瀚的水德之力。   白髮道人斂了斂眸。   共工……   第二個念頭。   這傢伙,好像還不是十大巔峰級別?至少這個人族化身不是。   要不要現在給他後腦勺一棍子?   解決不了問題,只需要解決帶來問題的傢伙就可以了。   讓他直接睡過了那一段時間,自動棄權,事情不就解決了?   選擇和共工戰鬥?還是說直接代替不周山被撞?   不不不,老夫直接卡bug!   他伏羲的,我真是個天才!   衛淵一時間有些意動,下意識握住了棍子。   ps:今日第二更…………   7017k    第830章四海,出擊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三十三章眾所周知,做壞事的時候要披馬甲水神共工,或者說此刻的人王之一看著白髮道人,挑了挑眉:   「生面孔……你是?」   「哦,這位是塗山氏的兄弟,這一次是和我們旳商隊一起回來的。」   衛淵還沒有開口,旁邊就有大兄弟非常熱情地做了介紹,上古年間,民風淳樸,乃至於此,尤其是還非常熱情地介紹過,這位塗山氏的白毛狐狸精來的時候穿著黑衣服,鐵定了是支持共工部族的巴拉巴拉。   白髮道人的笑容都有些繃不住。   共工看著他身上的青衫,道:「黑衣?」   衛淵微笑回答:「青衣舒服點。」   俊美的神靈挑了挑眉,沒有多說什麼,道:「這東西,你要嗎?」   衛淵心裡預演了畫面,以共工之傲,自己要搶奪他的東西,兩邊兒肯定起衝突,到時候順手給他後腦勺上來一下狠的,這傢伙絕對反應不過來,軒轅帝也沒法對他說有問題。   簡直完美!   白髮道人挑了挑眉,道:「是,我要了。」   「眼光不錯。」   共工頷首。   而後隨意指了指旁邊幾個東西,道:「那我就要這些了……」   準備挑釁之後反手一棍子的白毛呆住。   等等,等等……   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共工你現在脾氣這麼好的嗎?   難道說你之後脾氣不好是因為一頭創在老不周的腰杆子上。   老不周倒黴了,你的頭也被撞出了脾氣暴躁的毛病嗎?動不動就水淹天下,覆淹九州的……   衛淵的計劃失誤,看到那邊的水神共工買了一堆的東西,交給旁邊的屬下提著,裡面有許多甚至於是孩子們會玩的普通小玩具,道人拈著那根水棍,若有所思。   旁邊嫘祖部族的女子嘆息道:「共工冕下還是這樣啊……」   「每一次徵戰回來,都會給孩子們買這些東西。」   「孩子?」   衛淵詢問。   「是啊。」   那位女子回答:「共工冕下對抗著外界的妖魔,是人族部族的戰神之一,但是即便是有祂在,也會有很多的族人戰死的,有的是共工部族,有的是其他部族,共工冕下會把這些孩子都帶回來保護好。」   「也是好事啊……」   「否則沒了爹娘,不知道會有多少孩子死在外面。」   白髮道人握著水棍,微有詫異,暴虐淹沒九州的水神,以及此刻這個人族水正,一方人王的共工,到底中間發生了什麼?衛淵把這個棍子買下來,只能說不愧是上古靈材,這好東西,在什麼時候都不便宜。   以物換物,衛淵掏出了一大堆妖獸的材料。   其中甚至於有逼近山神級別的妖獸屍體,才換來了這一根棍子。   內部有混元之氣流轉,這棍子若是在適合的人手中,每一擊都可以運用混元之氣,一棍之下,極為沉重,簡直可以把神的腰杆子都抽斷,水屬,金材,金水相生,循環無端,更鎖住了一道混元之氣。   這離譜玩意兒也就在這上古時代的人族核心區域才會出現。   等了一會兒,少女獻才走出來。   原本灰撲撲的衣服換成了一件白色的衣物,上面有著上古部族的紋路,看上去端莊典雅,黑髮垂落在後面,用樸素的發繩中間收束一次,腳上踏著九黎部產出的小鹿皮靴子,腰間掛著一串鈴鐺。   「不錯啊……」   衛淵訝異。   失憶了審美都在線?倒不如說這和她原本的審美完全不一樣吧?   也是,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整體氛圍氣質如同燃燒火焰的獻,會喜歡樸素清雅的青衣本身就是個離譜的事情,青衣居赤水,真的是,上古的歷史絕對有些缺憾,衛淵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歷史,恐怕是有所變更的。   倒不如說,經過文字和口口相傳的過去歷史,肯定出現主觀性偏差。   會有這樣那樣的偏離,不過現在他來到了天之碎片倒影的世界裡,倒是可以用自己的雙眼看看,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衛淵打算離開的時候,卻感覺到袖口被拉了拉。   下意識轉過身,換了一副打扮的少女指了指後面。   「嗯?」   白髮道人疑惑,而後視線下意識偏移,看到那邊一位位嫘祖部的女子端出了一套套衣服,足足放慢了一個臺子,道人視線凝固,少女道:「你說過的,要我自己選喜歡的……」   「我是說過……這些,都喜歡?」   衛館主嗓音發乾。   「對啊,都喜歡。」   衛淵揉了揉眉心,稍微清點下自己袖裡乾坤裡的貨物,而後雙手按著獻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喜歡這些東西是可以的,但是啊,獻,你是神靈啊,神靈就應該有神靈的雍容和氣度。」   「神是不能想要什麼東西就立刻搶過來的,那太失態了。」   獻疑惑道:   「不能立刻搶?喜歡的東西為什麼不能立刻搶?」   「嗯……你看,你可是神靈啊。」   「沒有必要一口氣拿到手,這些東西雖然現在不是你的,但是你之後慢慢地拿到手裡也是可以的,在神靈漫長的壽命之下,你喜歡的東西,哪怕現在不是你的,未來也必然將會屬於你。」   「所以呢,無需爭奪,秉持從容和神的雍容。」   「只需要帶著這雍容和矜持,平靜地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就可以了……」   衛館主絞盡腦汁地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有道理。   少女點頭,似乎接受了這樣的說法:「神的雍容和矜持。」   「屬於我的,最終將會屬於我嗎?」   「對啊,啊哈哈,哈哈哈,少女你很有悟性啊!」   道人笑容爽朗,對那邊的嫘祖部偷笑的女子擺了個手勢,讓她們把東西收起來,對面的女子剛剛在屋子裡,此刻走出來看看是誰如此地大方,噙著微笑點頭,道:「塗山部的?」   「嗯?很明顯嗎……」   「很明顯。」白髮女子溫柔笑著點頭。   「講述的也有道理。」   衛淵乾笑了兩聲,無聲自語道:「其實只是沒錢了。」   最終衛淵只是買下了獻的第一套衣服,然後帶著她去找住處,一路上看到的攤位上,看到了諸多只有這個時代才會有的東西,散發出了各色的靈光,誘惑至極,衛淵其實已經明白過來了,這些珍惜的靈材,之所以在幾百年之後的禹王時代就全部消失。   是因為天柱崩塌,規則秩序散亂。   導致了整體的神代規則變得越發地狂暴混亂。   這些具有豐富靈韻的材料都比較脆弱,生長的環境也很苛刻,也就伴隨著這神代最大劫難的出現而消失了,而只有這些東西的存在,才告知衛淵,此刻他處於的,是天之碎片倒影的小世界,是倒映出的上古年間。   世界變化,天地規則流轉。   唯獨衛館主的貧窮,貫穿上古和後世。   衛淵看著那一件件想要買的東西,就像是走到書店,或者美術生走到了那種大型的文具店,什麼都想要搬走,購物的欲望在升騰著,讓他熱血沸騰,仿佛展開雙臂,就可以擁有全世界。   然後看了看自己的『錢』,一槍熱血一下就涼了下來。   貧窮使我理智。   而最終,衛館主發現自己居然連居住在有熊部時候花費的錢都沒有了,他自己倒是沒什麼,但是總不能讓這個狀態的獻和自己一起露宿街頭吧……燭九陰會拎著他暴揍一頓的,總覺得祂們兩個與其說是半身,倒不如說是兄妹更類似。   搞錢麼……   衛淵拈了拈最後剩下的一些【貨物】,視線看向旁邊售賣的果子。   若有所思。   因為軒轅丘即將舉辦人皇的更迭,所以這裡現在相當的熱鬧,人來人往,不同的部族,甚至於有神族,妖族在這裡遊覽,衛淵拈了拈,頓悟,這完全就是一個適合擺攤賣小吃的地方啊。   衛淵用剩下的貨物換取了一個擺攤位的地方。   然後擺了一個攤位,開始直接賣點心和快炒,只能說感謝當年的石夷比鬥,讓衛淵明白了小吃攤位要怎麼做,哼哼,一幫子上古人,來領悟一下後世炎黃吃貨們的經驗值吧!   很快這攤位前面就排滿了人。   衛淵忙得熱火朝天,心情愉快。   其實如果不是軒轅丘附近的妖獸完全被剷除,衛淵都想要外出捕獵,不過擺攤做飯這樣的老本行,做起來也是順手得很,背後的少女獻安靜坐在石頭上,她能夠聽到周圍許多的聲音。   『欸,快點,那邊有個塗山部的居然在擺攤位……』   『嗯?是靈材嗎?』   『不不不,只是個廚子樣的攤位……』   『哦?哈哈哈,看來是塗山部的廚子啊,沒什麼本事咯。』   『也是,強者都是在獵殺兇獸,怎麼會屈尊來擺攤?』   獻斂了斂眸,伸出手拉了拉衛淵的袖口。   「是買我這一身衣服,花費太多錢了嗎?」   「我們退掉吧……」   「退?」   「退什麼退?」白髮道人回頭笑道:「你不是很喜歡嗎?」   獻整理著其實還不熟悉的人族語言:   「可是……要你這樣,強者,去做這樣的事……」   「無妨,你喜歡這東西,那就是有價值的。」   「我倒是也習慣這些事情。」   白髮道人轉過身,繼續招呼著客人。   看著能劍氣恢弘,雷法除妖誅神級別的強者背影,年少龍女張了張口,默默收回了手,把玩著鈴鐺,一日的辛勞,終究是有其價值的,上古時代的餐飲業,絕對的暴利,無人競爭。   小區門口炒麵大爺的水平就足以暴殺四方。   衛館主在最後的時候,帶著龍女獻住進了一間石頭屋子,看著外面星辰流轉,時不時地,有著恢弘的元氣化作虹光流轉不息,燦爛奪目,卻又都隱隱然圍繞著那邊的天柱不周山。   這是唯獨上古才有的氣象。   阻止這個碎片世界裡的天崩,要不然就是把水神共工給敲暈了,但是現在不大好下手,另一方面,衛淵是在做飯的時候想到的,只需要提醒一下老不周,你不要看熱鬧,或者至少,至少你看熱鬧的時候,把神話概念開了。   這不就得了?   不周山的神話概念一開,現在這個時代板上釘釘地前三。   現在的水正共工,至少人族之軀並非是十大巔峰,也有可能是祂本體是十大巔峰,也有可能,祂是在最終暴走的時候頓悟到了水流蓄勢的奧妙踏出這一步,但是不管什麼情況,這傢伙一頭撞在老不周神話概念上,只會把自己撞暈。   上古排名第一的樂子人就會變成水神共工。   撞別人把自己的脖子撞崴泥了。   嗯,先去提醒老不周。   然後回來的時候再去和水神共工親切交談一波。   衛館主打算外出,獻拉住他的袖袍,道:「你要去哪裡?!」   「外出一趟,很快回來,你先休息,放心,人族這裡很安全。」   「我會留下防禦陣法。」   衛淵並指點出,在此地留下了自己的氣息,而後才離開,他的修為本就足夠稱得上一句絕頂,似乎是渾天氣息的包裹,即便是在這小世界當中,也不受限制,不受影響,能夠盡情發揮出自身的力量。   甚至於還帶有遮掩氣息的能力。   衛淵想了想,之前已經暴露自己是塗山氏,若是之後搞出來什麼事情,牽連了這個小世界裡的塗山就不好了,得要改變一下氣息,反手自袖裡乾坤當中取出了一枚烙印。   那是代表著【元始】的符印,在構築三十六天體系的時候,以忽帝【煉假還真】,創造出了的面具,根本沒有誰見到過,這個馬甲的身份非常地清白,衛淵反手將這面具覆蓋在自己的臉上,氣機陡然發生了變化。   而後,渾天信箋的氣息加入,讓這氣息多出了幽深莫測之感,難以看破。   旋即,直奔天柱所在而去。   不周山正在神遊六虛,忽然感覺到了心血來潮,收斂神魂。   蒼茫渾厚的聲音落下。   「何妨神靈,來此天柱地界?」   與此同時,一道不周山功體的掌力,似慢實快,霸道無比的打出,打向那不速之客,卻見袖袍一罩,天下獨步的不周山之力,居然被直接收住,不曾顯露絲毫的異狀。   不周山神微皺眉,抬眸看去,卻見到一從不曾見到過的身影。   青衫化作了白色道袍,內裡為黑,袖袍之上裝飾以猶如天帝的金紋。   墨色木簪,白髮垂落。   步步踏虛空,高歌朗玉虛。   正是【元始】!   「你是誰……」   「貧道不過是一方外鍊氣士,來此為告知道友一事。」   「嗯?!何事?」   不周山凝眉詢問。   周圍尚且還有其餘的諸多山神,有著一道道散發出強大氣息的存在,簇擁著天之支柱,十大巔峰。   白髮道人語不驚人死不休,語氣平淡:   「我觀道友近日。」   「恐有血光之災。」   ps:今日第一更…………   7017k    第831章靈寶天尊沒有靈寶   ,鎮妖博物館   「我觀道友近日。」   「恐有血光之災……」   波濤洶湧的北海海域,盤坐於蒲團上的高大老者端著茶,看著這水域,突然就沒來由地說了這樣一句話,而後連連搖頭感慨,旁邊正在素手煮茶的昭陽訝異抬眸,笑著道:   「老爺子,怎麼突然就這麼感慨了?」   「難道您老也打算試試看那所謂的【天機卜算,定人禍福】的手段嗎?」   作為女媧十人之一,昭陽當然知道天機的來源是誰。   這句話裡面肯定有著陰陽怪氣的成分。   當然,是針對某蛇渣。   奉行阿媧創造的直接分身也是阿媧的一部分所以女媧十人也是他妹妹的伏羲渣蛇,曾經給昭陽留下了非常非常不想要回憶起來的記憶。   老不周嘴角抽了抽,感覺到【天庭符籙體系】的最高層,那一雙幾乎瞪出血絲來旳眼睛,很想要一巴掌扇過去,衛淵那小子走之前把天庭符籙體系給說了一遍,說是為了防止天機手段,得要伏羲盯著。   但是為了防止那蛇渣搞事情,防止這傢伙偷渡。   就得老不周在這兒坐著。   敢冒頭就一巴掌給他扇回去。   那小子,總是會找到什麼新鮮的麻煩事兒啊。   不過打伏羲這件事情,老夫在行,也樂意。   老不周心中吐槽,端著對於白衣少女來說足夠當大碗的茶杯,嘆息道:「……不,倒也不是感慨,只是突然想起來了一樁過去的事情。」   老者道:「在當年那件事情發生之前的七天,似乎有個傢伙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只是當時一笑置之,此刻想起來,他恐怕是在提醒我,即將發生的,那一件影響了整個三界八荒的大事吧……」   「大事?」   昭陽眨了眨眼:「難不成,是指得當年……」   她指了指天空。   不周山頭疼道:「哎呀你小丫頭也不要顧及老夫的面子了,就是當年那件事情……」性格最為活潑外向的昭陽笑盈盈道:「那您老怎麼做的?是不是當場就給了他一巴掌?」   「呵……那是自然。」   老不周抬了抬頭,而後道:   「只是此人跟腳,來歷莫測,自帶一股幽深混沌之氣,若不真的動手,完全看不出身份,而那個時候,人族的大事要開始,我總不能不給人皇面子,所以不可能用全力。」   「老夫當時第一時間還以為,是否是認錯了人,幾乎以為是老友渾沌復甦,出手一招,竟也被他輕描淡寫地接下。」   「若非是對我不周功體了解足夠。」   「便是本身的底蘊跟腳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才可能做到如此地舉重若輕,恐怕也是上古年間,一尊隱居的存在吧,只可惜,其來歷縹緲無蹤,老夫甚至不知其究竟來自於何處。」   昭陽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下意識道:「……是伏羲嗎?」   「不可能!」   不周山肯定地搖頭:「他和伏羲的行為作風,截然不同。」   「而且叮囑我,下次和伏羲約定交手的時候,大力點。」   「別打死了就行。」   「而之後沒兩天伏羲那死渣蛇果然和我賭約不要輕易開神……」   「嗯?!!」   老不周正要端著茶說著當年那些不知為何,幾乎要被遺忘的事情,四海氣運,突然發生了巨大到波濤洶湧的突變——其中東海和西海,尤其劇烈無比。   老不周神色突然凝重:   「這是!!!」   ……………………   「齊天大聖,真的是齊天大聖啊……」   「臥槽,真的,是真的啊!」   戴修能的手指都在哆嗦著,手上的手機瘋狂聯拍模式開啟。   我左拍右拍,我上拍下拍,各種姿勢十連拍。   旁邊的海王外貌隊友疑惑不解道:「老大,你知道這位,齊天大聖的來歷嗎?」   「那是當然!」   戴修能幹脆利落地回答,本來想要給隊友解釋解釋這位大聖爺的故事,但是這事到臨頭,一個個情緒蜂擁著浮現出來,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樣開口比較好了,最後只是道:「總之……」   「只要大聖爺來了,事情就完全沒問題了。」   「但是,我們也應該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好?」   戴修能扶了扶墨鏡,突然頓悟,然後刷一下掏出了在人間買來的大音響。   讓那個出身於擅長符籙類法術的隊友直接布下了擴音陣。   打開手機。   選擇音樂軟體,點開——《大聖歌·金屬搖滾版本》   外放。   連接藍牙耳機。   走你!   一瞬間,桀驁不馴的音樂聲轟然炸開,在巨大陣法的傳輸下,直接大功率地在這一片海域上湧動起來,伴隨著長嘯聲音,金色長棍不斷劈斬砸落,那猴王雙手持棍,只是一下就將這東海劈出來了長達數百裡的裂隙。   轟然雷鳴。   【齊天】之威,今日在此響徹。   ……………………   而在這個時候,同樣在西海之地,原本的氣運之爭,西海本來應該是和東海一樣波濤洶湧,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但是在爭鬥得到了白熱化的時候,卻有一道身影直接踏入了戰場之中,輕而易舉地撕裂了戰場。   其中一位乃是深海龍鯨數千年得道,修出神靈境界,氣力無雙。   其妖力流轉,生生不息,手中一柄巨大無比的兵刃反手砸落。   可還沒擊中目標,就只覺得眼前一黑,直接倒下去。   昏迷之前,看到一個穿著披風的身影邁步走來,一隻手按著鬥笠。   平靜的前行,但是那一股浩瀚的氣焰就已經恢弘且霸道地溢散出去。   堂皇正大。   在所有水族的神靈們事後回憶,祂們本來全力以赴,卻只是感覺身子一軟,直接倒下去,仿佛是某種血脈當中的東西壓制地祂們直接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整個西海海域直接陷入了無風無浪的死寂。   這是即便西海之帝蓐收都不曾有的威嚴。   不曾有的浩瀚磅礴。   西海天道的氣運仿佛是順從的寵物般被收入手中,哪怕是最強的西海戰神都只隱隱約約看到一道身影直接前往北海,而後就陷入昏迷。   老不周抬眸,眼底氤氳著雷霆般的霸道氣息。   端著的茶緩緩放下。   昭陽若有所思,緩緩轉過頭。   看到在西海的方向,一道身影似緩實快地抵達了這裡,能夠看到其行來的方向上,西海的天空下壓,而水位上升,呈現出一種雖然未曾爆發,卻恐怖的大勢,而這樣的大勢就如此從容前行,更顯雍容平淡。   天庭的氣息湧動,伏羲的力量卻沒有阻攔這身影的抵達。   吧嗒。   那身軀解下來了鬥笠,露出了俊美柔和的面容,長發尾端微微泛著水波般的藍色,眼瞳明淨幽深,身材高大,兩米出頭,卻只顯得勻稱有力,穿著一身墨色的勁裝,長發系做馬尾。   「共工冕下?!!」   昭陽下意識起身,下意識微微躬身。   白衣少女抬眸看向來者。   那擁有水神之名的強者坐下來,顯露出了人身蛇尾的姿態,沉默了下,道:   「許久不見了啊。」   「媧皇……姐。」   …………………………   上古諸多先天神聖當中,唯獨三者是人身蛇尾。   面對著這曾經一頭把自己撞暈過去的後輩,也似乎是一手締造出了後世諸多劫難的罪魁禍首,不周山神卻沒有暴起一招碎天靈,直接一巴掌按在共工的頭頂,神色氣息沉凝。   共工平淡道:「我和人間界做了一次合約,那叫做諸葛武侯的小子算是有幾分膽識,是顓頊會喜歡的性格,故而,這一次我只是來履行約定之一的。」   「西海之力我已經取走。」   「但是西海天道氣運,於本……」   青年下意識想要說本座,看向那邊的白衣少女,收斂了傲氣,緩聲道:「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性,用來做個順水人情,倒也算是不錯……」   祂伸出手,西海氣運的匯聚,化作了一枚令牌。   而後似乎是因為被共工捏在一起的遠古,短暫誕生出了靈智,生靈求生,自然是逃跑,但是才抬起頭來,這初步誕生的天道意志就神色僵硬,往前面看看,不周山老伯垂下眸子。   往右邊看看,水神共工神色漠然。   往左邊看看,溫柔的白衣少女,但是氣息恢弘。   天道雛形在這一刻,突然頓悟了,河圖洛書的悲愴。   共工道:「……衛淵在何處?」   白衣少女道:「應當是去九幽,取當初那一塊天之碎片了。」   共工斂眸,道:「……我記得,那一塊碎片裡,封存了當初世界的倒影,裡面有各種變化的災劫,天崩,地裂,溺水,轟雷,流風,需要踏破這些天崩時候的混亂靈氣,才有可能抵達本源,撬動天之碎片的清氣。」   「不過以他的實力,應當無礙。」   共工難得評價了一次。   而後氣氛尷尬下來,話題就僵硬住。   剛剛共工來之前,那種祥和的氣氛一下就凝固掉了。   某種程度上,當初的罪魁禍首共工沉默了下,主動開口引導話題:「之前,在說什麼?」   老不周緩聲道:「提起一個老夫曾經遇到過的奇人。」   「身穿白衣,木簪,氣息幽遠蒼茫……自稱是一鍊氣士。」   水神共工皺眉:「他?!」   昭陽訝異,道:「您的意思是……您也見過他?」   水神共工頷首,斟酌了下言辭,道:「祂曾經在當年我和顓頊競爭前七日的夜晚,出現於我下榻之處,收斂氣息……」   「似乎打算暗中對我下手。」   「給我一種,他似乎打算直接把我做了的本能預感。」   「當時………」   水神共工,陷入了回憶。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尋找好書的故事的萬賞,謝謝~ 第832章天之碎片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三十五章水神共工之宏願「咳咳……沒想到,老伯年輕時候的脾氣還挺暴躁的。」   某白髮道人捂著胸口,已經遠離了不周山旳界域,剛剛他對著那位老伯氣定神閒地說出你有血光之災的時候,本來打算開篇一鳴驚人,然後再好好講述。   說實話這已經是他努力卜算之後,得到的成功率最高的結果。   而收穫到的是,上古不周山神的大逼兜一個。   然後乘以10086。   要不是衛館主本身的不周山功體在和渾天,后土論道的時候,至少是初窺門逕到登堂入室這個級別,並且走出了自己的風格,從老不周的專長於血條上限,變成了撐天拄地,然後直接拿著天砸人這種攻擊特化型。   對於老不周的攻擊有極大的了解程度。   怕不是當場就被把馬甲都拍掉了。   也就是靠著袖裡乾坤外加翻天逆用,才硬生生接下來幾招。   這也差一點吐血。   勸說失敗,只好離開,但是衛淵突然想到了老不周山和伏羲的賭約,想到了那個硬接多少招然後就不用神話概念的約定,還是提醒了一句,說見到伏羲就把那傢伙打到半身不遂。   接?接個屁,直接打昏。   白髮道人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胸腹震痛。   真的,差一點連昨天晚上的飯都吐出來,不周山的大逼兜,果然是上古第一大殺器,不愧是,靈寶天尊沒有靈寶……衛淵突然被自己逗笑了一下,呼出一口氣,覺得胸口那種被衝擊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些。   而且正在不斷被緩解。   不周山的回血能力慢是慢了點,但是基本是恆定的。   哪怕昏死了都在回血。   沒法子了,不周山這邊,戒心太重,這已經是衛淵經過多次卜算後,最有可能成功的方式了,哎呀,早知道就問問老不周,要怎麼樣才能夠讓過去的祂老老實實不要看熱鬧,老老實實地開神話概念。   ………………   不周山身穿灰色內搭,外罩白袍,以彰顯天地。   灰白色的長髮束好,大半則是垂落在腰部這個高度,面容方正,一雙白眉揚起,隱隱有些許的把握不住,而周圍的其餘諸神更是震動不已,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居然有誰能夠如此輕描淡寫接下不周山攻勢。   將那霸道無比的不周山力兜入袖袍,飄然而退的存在。   什麼時候,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恐怖修者?   正在這個時候,老不周耳畔傳來了聲音,聽到了那離去之人的告誡,要他對伏羲下手狠一點,留一條命,不周山神冷笑幾聲,看來是和伏羲有關聯之人,再一算天機,果然如此。   雖然其周身籠罩有磅礴的渾沌氣機,看不真切,連諸多命格都不加於身,可還是能看得出和伏羲的關係。   莫不是前來挑釁?留一條命?   可笑可笑!   本座偏不如你的願。   早看那條蛇不順眼了。   打!   往死裡打!   還說什麼不能看熱鬧,本座倒是要看看,究竟那一天會發生什麼大事情,居然連你這樣的隱修之輩都被驚動,看來,那定然是天下,不,甚至於千古以來,最大的變故之一了。   如此大事,豈能錯過!   自要旁觀。   待我好好看看,到底是誰出事了。   ……………………   衛淵的傷勢,在抵達了人族之地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不少。   似乎是因為渾天氣息的殘留,讓他周身被籠罩,不受這個小世界的幹擾,卻能汲取磅礴的靈氣,衛淵也只能夠說,天之碎片,果然玄妙萬分,是連燭九陰都要鎮壓於九幽之下的至寶。   代表著上古殘留的力量。   居然連不周山支撐天地,萬物規則有序時代的靈氣濃度和純粹都模擬出來,又因為渾天之念和不周功體的緣故,衛淵感覺自身的功體在這個不周山支撐天地的時代裡得到了極大的加持。   大概就是,這邊兒的靈氣狀態都是被修整過的。   完全是不周山功體喜歡的模樣。   衛淵測試過,力量,速度這些本身的能力沒有變化,但是攪動靈氣的能力,恢復力,都基於自身功體和不周山神功體的差距,得到了相當程度的buff增幅。   大概可以認為是按照老不周的功體水平,四維屬性同比例加持。   不過,這個時代,本來只有不周山神一個不周山功體,所以這樣的好處也就只有衛淵自己能夠感知到,對於其餘修者神靈來說,只是靈氣有序,環境什麼的都很好而已,說不出其它的不同。   衛淵捏了一個屏息斂氣之術,踏入了人族的軒轅丘。   想了想,沒有去此刻的住處,而是找到了水神共工的住處。   既然老不周山不聽話。   那沒法子,只好解決這個小世界裡的問題核心。   在共工把老不周撞了之前,提前把共工給撞了。   共工,你不要怪我。   反正這也是小世界,對於真實沒有什麼影響。   撞人者,人恆撞擊之。   上吧,衛淵!   這是為了正道!   是為了老不周報仇!   衛淵五指握合,剛剛下定了決心,走到了門口,氣息收斂,突然聽得了腳步聲,譁啦一聲,門突然被拉開,身材高大勻稱的青年水神打算出來散散心,卻神色一變,抬眸看去,瞳孔收縮。   看到天地幽深,月色高懸,一名白袍道人無聲無息站在門外。   右手背負身後,墨色髮簪,白髮垂落。   幽深極玄,深不可測,仿佛亙古長存,讓周圍空間變得隱隱扭曲,色彩對比,空間,前後,乃至於歲月都有一剎那的劇烈對比。   一股說不出的殺機讓此刻的水正共工脊背汗毛炸開,讓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右手垂落,纏繞四海之水,而那白髮道人平靜注視著他,那股煞氣仿佛只是共工自己的錯覺。   道人微微拱手,嗓音平淡:   「見過道友。」   共工看著那看不清面容,只覺得氣息幽深玄極的白髮道人,突然笑道:「……尊下突然來訪,想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某說,若有興趣的話,不如,入內一敘。」   ……………………   問,當你準備對某個傢伙出手的時候,那傢伙正好開門和你正好撞上這件尷尬事情該怎麼破?   還有,共工這傢伙就這麼把我邀請進來了?   這一點的性格上,倒是和外面那個共工沒有什麼區別。   衛淵端起酒喝了口,前面盤坐的共工揮手讓屬下將一盤盤的美食鬆了上來,噙著微笑道:「雖然是有些涼了,但是這些食物,是有熊部今日一位奇人所制,滋味鮮美,不可不嘗,請……」   衛淵低下頭。   看到正是自己擺攤賣的那些烤肉,炒菜。   嗯,請問,我【暗殺】的對象,請我吃我在白天擺攤賣的菜這件事情,該怎麼辦?白髮道人淺嘗輒止,微微頷首,道:「不錯。」   共工放聲大笑:「哈哈哈,看來閣下的口味刁鑽,也曾經嘗過諸多美食,對於某來說,這可是難得的美味,似乎還沒能滿足尊下的胃口啊,哈哈哈。」   「不知何時,可以讓本座也嘗嘗?」   衛淵想到之前在外面,曾經也和共工共飲同食,道:「會有的。」   共工灑脫大笑:「那麼我就好好等著了。」   「不知道,閣下深夜來訪,是有什麼問題?」   衛淵端茶,沉思了女嬌會怎麼做,復盤了阿亮的諸多戰略方式。   此刻,塗山氏九尾狐和他同在!   此刻,人間頂尖的謀士站在他的身旁,他不是一個人!   最後沉默,還是選擇單刀直入,語氣平淡道:「只是好奇。」   「堂堂水神,為何會來競爭人皇之位?」   ?!!!   屋子裡的氛圍一瞬間凝滯下來。   沉默了好幾秒種。   共工的笑容微怔,似乎有不可思議,而屋子裡其餘的侍者,戰士都下意識起身,握住兵器,這氣氛的凝重程度到了衛淵都微有些驚訝,而後突然意識到了一點問題——自己知道和顓頊競爭的人是水神共工,這是因為後世傳說和神話,是因為記載直接把真身寫出來了。   可是,當時的人,大概率完全不知道這一點……   要知道的話也不可能讓共工來參選人皇。   啊這,這是不可以說的嗎?   臥槽我根本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啊。   信息差?   白髮道人嘴角抽了抽,很想要直接穿越回過去,把自己的嘴給堵上,而水神共工面色的變化,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擺手讓警惕的戰士把刀收起來,放聲大笑道:「果然是臥虎藏龍,難怪深夜來訪。」   「看來,閣下是覺得,並非人族,則不可以作為領袖?」   「那麼在下詢問,若是媧皇,若是伏羲來幫,你們是否還是會拒絕呢?我想,大概率是不會的對嗎?因為人族也將這兩位視作是自身的來源之一。」   「可是,媧皇,伏羲也是神靈。」   「那麼這位閣下,我倒是想要問一問了,區分可以幫助人族的是什麼?是否是出身於人族便絕對可信,但是人族之中也不乏叛徒逆賊,是否並非人族就絕不可信?但是風后乃是伏羲血裔,亦是半人半神之軀。」   水神共工,神色飛揚而自信,語氣從容。   白髮道人並不回答。   而共工抬手道:「人皇之力,體合天地,已經算是神靈之威。」   「出生為人,而後踏足神域,他們是人?還是神?」   「在下以神之真靈轉世為人,封印記憶長大,於去歲,方才解開了記憶,那麼我也有人族的記憶出身,也有神靈的過去,又該被認定為什麼?」   道人沉吟道:「當由心定。」   水神微怔,放聲大笑,道:「好一句由心定,閣下來此,應該是比較贊同顓頊的方法?覺得人族要自己去掌握自己的道路,不應該倚靠著其他的力量,但是,閣下可曾見過外面?」   俊美但是五官柔和的青年起身,端著酒盞,道:   「大鵬金翅,可以洞穿蒼穹。」   「可是羽翼未豐的猛禽,不過只是尋常野獸的食物。」   「你可曾經見到過,四下的部族戰亂,每日在和妖族和兇**鋒的時候,會有多少的死亡,而當能夠戰鬥狩獵,得到獵物收穫的戰士死去之後,他的家人又會是多麼的脆弱?」   「你難道要讓十歲的孩子踏上戰場,還是要斷腿的傷員掙扎向前?」   「本座自然認可顓頊那傢伙的幻夢,但是夢想太高卻沒有根基,只是一場悲劇,沒有積蓄足夠的力量,卻要妄圖獨立於三界八荒……他可曾經想過,從現在開始,要完成那樣宏大的理想,需要埋下多少的屍骸?!」   「理想宏大,那麼眼下黎民生靈,就不夠沉重嗎?」   衛淵本欲回答,卻突然微怔。   突然就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當年,在那三國的末年,那個質問大儒明明有百姓餓死卻還要修建石碑刻錄文獻的少年道人,難道說這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難道說這些死去的人,就不配活著嗎?   人看到了遙遠的未來。   而神卻看到了死去的生命,所以駐足於現在嗎?   道人突然感覺自己能夠明白此刻共工的目標,外面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道人抬眸的時候,門已經被撞開了,好幾個孩子衝進來,有護衛苦笑著拱手,道:「水正大人,這些孩子似乎做噩夢了,想要見您。」   還沒落下,這些做噩夢的孩子已經飛撲到那邊。   「共工大人!」   「好可怕啊!」   「哈哈哈,有什麼可怕的?小事,今日若不想要回去,就在這裡睡下。」水神共工並不在意,大笑著把一個孩子抱起來,而外面一位高大的少年憨厚的撓了撓頭。   衛淵注意到對方的身高足有三米,但是面容稚嫩,似乎只有七八歲。   防風氏……   最後的,忠誠於共工的巨人血脈。   其族長,數百年後被禹王所斬。   被這些孩子抱住的共工抬眸,看向前面的白髮道人,雙眸璨若晨星,笑容燦爛:「這便是本座的意義所在……顓頊駐足於遙遠的未來,但是本座不認可,每一個生命,都有存續的價值。」   「你既知道本座的真身,應該知道,世上本來沒有什麼共工部族。」   水神共工嘴角勾了勾,語氣溫和而篤定:   「共工部族,便是我這些年收養的,這些戰死者的孩子。」   「他們,就是共工之部族!」   「唉?這個大哥哥是共工大人的客人嗎?」   「啊,我餓了!」   「喂,這個是給客人的,阿鳳你不要偷吃!」   「欸?客人大哥哥我可以吃肉嗎?」   嘈嘈雜雜的聲音,戰爭的遺孤臉上卻沒有悲傷的神色,圍繞在那位高大的神靈身邊,白髮道人從袖口裡掏出糖果遞過去,被非常認真地道謝,只是道人的眼中不可遏制地浮現出了悲愴,腦海中有文字記錄浮現。   【共工率百族為禍……】   【誅……】   【神怒,發狂】   【興水為災,淹覆天下……】   這是禹王誕生之前的歷史,白髮道人明明身處於這個喧囂的環境裡,卻莫名感覺到了一種剝離感的蕭瑟,命運已然定下,過去無法更改,時間卻又代表著什麼?   百代為過客,千秋一悲鴻。   共工抬眸,看到那道人坐在那裡,白髮垂落,任由孩子們好奇把玩。   似乎坐在這裡。   卻又似乎不在此地。   這樣的錯覺只是剎那之間。   片刻後,道人告辭,仍舊有著朝氣的神靈帶著衛淵走出。   「本座其實,明白顓頊和閣下的擔憂,但是,卻也不能操之過急。」   「看到那樓宇了嗎?」   祂指了指一座高大的建築,平靜道:「現在,距離人族足以自立,不需要付出慘烈犧牲的時代,還有一段時間,本座認可顓頊渴望的未來,但是,唯獨這一段時代,應當由本座,親自背負。」   「那些弱小者的生命,不比你人族尊嚴,稍輕半分!」   「彼時,我自當放手人間。」   「孩子長大,便也要有自己的道路啊。」   「當然這樣的話是不是太過於囂張了,哈哈哈,只是不知道,道友你相信嗎?」   水神,亦或者說,炎黃水正共工笑著看向旁邊的道人,白髮道人斂了斂眸,看著那邊的門後面藏著的一堆小腦袋,看到他們因為被發現了急急忙忙地回去,傳來一陣歡笑的聲音,白髮道人腦海中回憶冰冷無情的文獻記錄,帶著複雜和一絲難言的悲愴,微笑著頷首:「嗯……」   「貧道,相信。」   然而,   命運無常,總是將所有人的未來,放在了刀劍相向的戰場。   ps:今日第一更…………   7017k    第833章過去的倒影   ,鎮妖博物館   明月在天,夜色寧靜而神秘,衛淵辭別共工。   回過頭的時候,看到了共工在和他收養的那些人族孩子們閒談,此刻的道人完全無法想像,這個志存高遠,氣焰如虹的人族水正,究竟為何在數百年後,悍然決絕地和人族訣別。   有問題……   衛淵揉了揉眉心。   在自己第一世所知道的【歷史】,應該並不真實,不詳細,也是,那個時候也就是一個尋常的凡人,一個陶匠,哪怕是被女嬌加入了塗山的族譜裡面,但是本身基本沒有什麼修為在的,那些上古涉及諸神的隱秘,自己也無從得知。   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哪怕是在衛淵所知道的歷史裡,也只是提及了共工和人族的決裂,以及,衛淵此刻心中不可遏制地浮現出一種疑惑不解——   此刻的共工,冷靜而富有判斷力。   身邊也匯聚了大量的支持者。   這樣的性格,會只是單純因為未曾得到軒轅帝的認可,便憤怒發狂到拋下了自己的追溯者,一頭撞擊在了天柱之上,令天柱崩殂,天地翻覆嗎?   這上古時代,還真的是,問題重重……   原本以為直接從當事人雙方下手就好,但是此刻的不周山老伯身邊,少說圍繞了上百尊的上古山神,毫無疑問的一方勢力之主,性格比起衛淵認識的老伯,可能本質沒有區別,但是表現地強勢很多。   水神共工也並非是高傲傲慢到毫無理智,反手一棍子敲翻了事的貨色。   衛淵坐在軒轅丘的青石上,看著遠處的星辰閃爍,思緒翻飛,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白袍都沾染晨露,衛淵伸出手拍了拍臉頰,打算回去石屋裡面,時候不早了,距離最後一日還有六天。   六天之內,得想辦法找到翻盤的法子。   可惡,如果不是燭九陰把獻弄得失去記憶了,也不至於如此被動,什麼都不清楚,必須什麼事情都去了解一下……道人嘆氣,恨不得去和老不周山聯手,把伏羲揍得鼻青臉腫。   我要拎著你的尾巴把你掄圓了砸在地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衛淵拍了拍衣服,站起來,隱隱約約聽到了風中傳來的爭吵聲,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衛淵沒有在意那邊的事情,收斂了自己的好奇心,邁步於這小世界的人族軒轅丘。   可是剛剛走到了石屋那邊,突然聽到了一聲劇烈無比仿佛怒吼的聲音,道人猛地轉頭,而後便有灼熱無比的烈焰勁氣撲面而來,讓他的鬢髮都隱隱被灼燒出扭曲,讓他的眼前一陣紅亮,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   「這,這是……」   「好強的火屬元氣。」   衛淵凌空而起,看到人族南方駐地的地方,一道烈焰光柱沖天而起,幾乎將整個南方天穹都給照亮,而後耳畔傳來了聲音,道:「哼,祝融這個蠢貨,還是如此,優柔寡斷!」   是共工的聲音。   而下一刻,這個語氣傲慢不屑的水神抬手,空氣中的水元之力匯聚。   直接將整個人族腹地邊緣保護起來。   沖天而起烈焰巨柱,隱隱約約有無數絲線正在盤旋,再仔細一看,那絲線是一條條通體赤色的火龍,只是因為距離太遠,所以遠遠看去仿佛密密麻麻的絲線,此刻這些火龍盤旋匯聚,並非攻擊。   而是嘗試將這火焰巨柱封鎖起來。   衛淵略作沉吟,隱隱感覺這其中還有隱情,想到這反正也只是小世界,想要堪破這小世界的謎題,這遠古之謎,在失去指引者的情況下,也只好自己儘可能多探索些了。   再加上自己和祝融也算是有過一場善緣。   當即化作遁光,直朝著那邊而去。   靠近才發現,祝融似乎將駐地遠離了軒轅丘,靠近了才發現,這火焰巨柱的大小遠遠超過衛淵的預料,就連那數百條乃至於上千條火龍,都只能算是捆縛在這巨柱上的繩索。   灼熱的溫度,若非是被人道氣運,水神之力壓制。   以及祝融的強行控制,恐怕會徹底爆發。   這威力,將方圓千裡稍作焦土都沒有絲毫的問題。   千裡焦土,人形天災?   衛淵瞳孔收縮,看到這火焰巨柱的核心,竟然是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孩童,渾身散發出暴虐的力量,身著紅衣火神祝融本來刻意輕易壓制,卻又有種束手無策,下不了手的感覺。   「哼!優柔寡斷,再這樣下去,他只會耗盡潛力,燃燒壽命。」   「往後再也難成大器。」   「若是我的話,還不如當場殺了他。」   隱隱傲慢的聲音,卻又堂皇正大,碧色的水波蕩開,衛淵抬眸,看到水神共工出現在一側,周圍的溫度已經全部恢復正常,人族腹地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嗯……表面上冷嘲熱諷,高傲不屑。   但是實際上還是出手援助了。   不過,衛淵突然想到了之前所知的上古隱秘——火神祝融,曾經和一位人族女子相戀,最終生下來了孩子,名為太子長琴,半人半神,卻因為早產,力量未曾容納完全,對生母的身體造成巨大影響,壽數大減。   就連不死花不死藥都沒有效果。   而最終,這似乎和共工擊破不周山一起,化作了祝融的心魔。   導致其之後不斷地嘗試涉及新的權能範圍,想要藉此突破,終究是中了開明仔的後手,陷入沉睡當中。   「這是……」   「長琴。」共工皺眉道:   「祝融的兒子,先天體魄不穩,看來是又爆發了……」   「你要幫忙?」   「自然。」衛淵頷首,一時也沒有多想,袖袍一掃,袖裡乾坤,迴風返火兩門神通隨心而動,那巨大無比,焚天滅地的金紅色火柱登時崩碎出一個裂隙,火神祝融也早已經看到了來者,知道是來幫忙的,未曾阻攔。   「長琴此刻功體暴動,閣下小心了。」   「無妨。」   衛淵出現在炎熱無比的火柱當中,外界有水神火神兩尊大神在,這一股暴虐的火焰之力被壓製得很慘,衛淵自身通曉道門的手段,一眼看出此刻長琴的狀態,是本身火焰功體正在焚燒人族的血脈。   須得要陰陽流轉,取得一個平衡。   衛淵長聲道:「共工冕下,還請幫忙,壓制此地的烈焰之氣,火正冕下,有勞嘗試分走長琴的天火功體。」他將自己的要求簡短說出,水神火神同時出手,巨大的金紅色火柱從中間裂開,如同一道道花瓣撕裂。   化作了一條條猙獰恐怖的火龍。   這些全部都是長琴自身的潛力,某種程度上,不愧是代表著寂滅的祝融唯一的孩子,是絕對有資格進入山海界,某某一出,千裡焦土的災禍兇神的資質。   在周圍氣機被兩位神靈壓制到均衡狀態的時候。   白髮道人吐出一口氣,雙眸微斂,右手食指中指並起,以劍訣之勢猛地刺出,域中四大之道流轉不惜,火神祝融在外,眼底擔憂,旁邊的水神共工神色平淡,天空中如同有一道蒼茫劍氣掃過。   那巨大的金紅色巨柱同時從上下兩層分散。   溢散在空中,逐漸收斂,消失。   一條條火龍本來要飛走,這是散功之相,卻被那道人反手拉扯回來,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徹底沒入了那孩子身體當中,如此數十個呼吸之後,方才毫無異狀。   祝融擔心地迎上前去,看到身穿白色道袍的道人抱著孩子緩步走出。   先前渾身赤紅,爆發出猙獰烈焰之氣的孩子已經恢復平靜。   似乎是因為被強行穩定了陰陽二氣。   那種先前生來便有暴虐攻擊性都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安然平靜和那種溫柔清明的感覺,祝融心中一口氣鬆了下來,拱手深深一禮,被一驚的衛淵伸手阻止住。   「火正冕下,不必如此大禮。」   「也是貧道和這孩子有緣……」   祝融心緒波動,似難以自抑,道:「這,這孩子的身體,亦是在下多年夙願……如今才算是有所恢復……,對了,閣下是否,精通岐黃之術?」   衛淵微微頷首。   祝融其實和顓頊是朋友,兩個人不斷鬥琴。   最古音遊發燒友。   最後逼得溫柔的少昊直接把顓頊的琴當著面兒扔到懸崖下頭,這事情還被記錄於了山海經裡,是所謂——『東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國。少昊孺帝顓頊於此,棄其琴瑟。』   祝融也是在顓頊來中原的時候,隨著其一同來的。   算算的話,長琴的母親應該還在世……   「沒有問題。」   「今日天色太晚了,明日在下會早些前來拜訪。」   火神祝融神色悲喜交加:「當真,多謝!」   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年少稚嫩,面容已經看得出安靜俊美,和他母親的氣質更像,那一條條鱗甲晶瑩金紅的巨大火龍異象,被這道人生生封入神魂當中,不至於暴走,眉心便也多出一道火焰般的烙印,看去越發俊美。   祝融思來想去,道:   「不如,閣下做我這孩兒的義父?」   義父?還是算了……   我可不想要應下這個因果。   白髮道人搖頭,卻又想起來,這只是小世界,哪裡有什麼因果呢?   而且,長琴之後曾轉世,就是龍虎山的小道士阿玄,道人接過了那稚嫩的孩子,伸手撫摸著長琴的眉心,那一道火焰紋路,是他以域中四大之道封印火神底蘊所成,但是這只是小世界。   看起來,在真正的過去,是火神和水神聯手做到的。   白髮道人看著火神祝融似乎一定要報答的模樣,索性抱著稚嫩的長琴,灑脫笑道:   「不如這樣,他日若是有緣的話,入我門來如何?」   反正是小世界,不擔因果。   就是這麼自信!   孩童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指,白髮道人微微低下頭,鬢角白髮垂落,眉宇溫柔,噙著笑意,輕聲在那半睡半醒的孩子耳畔玩笑低語:   「貧道,元始……」   「可勿要記錯了啊。」   ps:今日第二更………… 第834章水神共工——年輕版本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三十七章上古隱秘龍虎山。   「祀羽姑娘,你準備了這麼多吃的啊。」   「這,能帶走嗎?」   眉心火焰痕跡的少年道人看著鳳祀羽一邊哼著歌一邊愉快地把好多好多的美食都搜羅起來,然後都塞進了袖口裡面,金紅色的袖口其實也不大,但是偏偏能夠塞得進去如此多的小零嘴。   少女馬尾一晃一晃地,道:「衛館主說了要帶我們去南海啊。」   「哼哼,我可要給那裡的祭祀們看看我在人間可拿到了這麼多!這麼多!的好吃的,當然要多帶點啦。」   「而且衛館主說的沒錯,袖裡乾坤真的是最好用的神通了。」   阿玄看著鳳祀羽一件件地把東西放進去。   很想要提醒一下少女,袖裡乾坤是唯獨衛館主這樣修行到極致的手段,幾乎升格為天罡級別的無量大神通,袖袍裡直接容納一個世界,而尋常的手段,應該是叫做七十二地煞神通的【壺天】。   但是看著少女興致昂揚的模樣,卻也把話咽了回去,畢竟道門無數神通,這位小姑娘只有對壺天充滿了熱情,在短時間內就學會,並且精通到了整個道門都罕有敵手的級別。   或許就如同師兄說的那句話。   這是飢餓的力量。   阿玄噙著溫和微笑,反倒是蹲下來,幫著少女收拾著美食,鳳祀羽嘴裡咬著一根棒棒糖,嘟囔著道:「你不是不樂意我收拾這麼多嗎?」   小道士撓了撓頭,道:   「我是會勸說一下啦,祀羽姑娘你喜歡的話,我還是會幫你的。」   「哎呀小道士你可真乖!」   鳳祀羽伸出手揉了揉阿玄的頭髮,最後摸了摸那個溫熱的火焰烙印,道:「跟你那師兄可不一樣啊,唔唔,說起來,你不是說,你是小時候被你師兄救回來的嗎?」   「那時候你就拜師了?」   「啊……這,沒有。」   阿玄搖了搖頭,道:「師兄的師父,為了幫助師兄斬去死劫,壽數大減,在師兄回山之前就已經去世了,道門元氣大傷,那時候不輕收人入門,當時的我……為何會成為道門弟子,似乎記不大清了,只是師兄說……」   他把一包點心收拾好,道:   「我昏迷醒來,忘了很多事情,但是在三清殿裡,卻指著最中間的元始天尊,說是要拜他為師,所以……當時的龍虎山便覺得,我有道門緣法,既然找不到親人,便留在了道門當中,索性給了個不低的輩分。」   「嗯,大概就是這樣。」   「或許,我真的和道門有緣分呢……」   小道士拍了拍手,站起來,看著外面的天空,道:   「神代南海啊……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   ………………   「豔陽天那個風光好,紅的花是綠的草。」   「我樂樂呵呵往前跑……啊往前跑……」   白髮道人嘴裡哼著不成曲調的音樂,愉快地前行。   辭別水神共工,火神祝融,衛淵在遠離軒轅丘的地方,把元始之印分離,面具也拿了下來,而後把自己的天機線直接強行掰斷,雖然說有渾天氣息的遮掩,但是還是要小心謹慎些的比較好。   然後摘了些果子,沿途找到了不少類似於山楂的果實。   又打了些獵物,找到了蜂蜜。   似乎是欽原鳥的祖先,被衛淵一個腦瓜崩彈出去三五裡地。   然後衛館主無情冷酷地強行把欽原的老窩蜂蜜都帶走了。   古有所謂背井離鄉,全鄉渴死,今日有我拖家帶口,直接把家帶走。   而後裝作外出連夜加班的努力打工人模樣,回到了軒轅丘的時候,得到了看門護衛們的一致讚賞,說是難得塗山氏居然如此勤奮,沒有摸魚云云。   衛淵回去的時候,又聽到了些許的爭吵聲音,本來是不欲理會的,可是偏偏能聽得清楚,其中有一個聲音比較耳熟。   我不想惹麻煩……   衛淵本來都要進門了,可是聽著那熟悉的聲音,還是揉了揉眉心。   嘆了口氣,不想惹麻煩這句話,簡直就跟flag一樣離譜。   說不想惹麻煩就一定撞到麻煩。   要回來結婚的一般都回不來。   想了想,還是收斂氣息,以塗山部的身份湊過去看熱鬧。   事情發生的地方是在嫘祖部。   似乎是因為天色還早,這一帶的區域基本沒有什麼人。   遠遠一看,卻見到了之前在嫘祖部,那個同意他們退貨的白髮紅瞳女子似乎正在跟人爭吵,雙方都壓低了聲音,雙目因為氣惱委屈,似乎變紅了,像是燦爛寶石,而爭吵那個人似乎是個……   嗯,流氓?   衛館主以一種直覺般本能做出了判斷。   滿身的酒氣。   行為邋遢。   「你讓開!」白髮紅瞳女子低語呵斥。   「再不讓開,我便喊人了,讓他們看看你……」   那男子渾不在意,緩聲道:「你便喊了,我只是覺得此事,我們應該說清楚了……」他渾身酒氣,伸手便要去抓那女子手腕,那女子當真開口喊,而男子不在意,道:「不會有誰來的,你我夫……」   哐當!!!   一聲巨響。   衛淵手中一根木棍直接砸在這上古街溜子酒蒙子的後腦勺上。   不會有人來?!   你特麼的臭流氓,給爺死。   啪!   男子直接趴在地上。   suprise!motherfucker!   「誰說沒有人的?」   白髮狐狸崽挑了挑眉,棍子扛在肩膀上,非常地瀟灑,這位嫘祖部的女子今日同意他們退換貨,態度還很好,衛淵本也看不慣這男子的所作所為,只是那白髮紅瞳的女子反倒是驚愕,而後哭笑不得,嗓音溫柔。   「啊,是你啊,塗山部的孩子。」   衛淵點了點頭道:   「嗯,今日還沒有道謝,畢竟我還有獻那傢伙給添了不少麻煩。」   「再加上,路見不平,本就該挺身而出。」   「哼!只是未曾想到,黃帝姬軒轅的部族,居然也會出現這樣的敗類,我倒是要看看,軒轅帝會怎麼判你!」衛淵反手把這個醉醺醺倒地的男子拎起來,打算看看這傢伙到底長什麼樣。   而後陷入沉默。   這臉……   這氣機……   為什麼那麼眼熟?   僵硬抬起頭,看向前面的女子,嗯,面容年輕,但是氣息已經不復朝氣,想來歲數不小,白髮,紅瞳,身材不高,面容溫柔美好……嗯?白髮紅瞳……白髮紅瞳?!!!   臥槽!   嗯,不應當,不應當。   某白毛狐狸背後出一身冷汗。   那女子噙著無奈的溫和微笑,道:「還未曾介紹,我是嫘祖。」   「他就是……」   那醉酒的中年大叔迷迷糊糊道:「我就是姬軒……」衛淵身體比腦子快,得益於無數次的和上古五大流氓天團互毆的經驗,他在清醒之夢中和上古老流氓交戰的本能發揮效果。   啪!   抬手五指張開,直接扣住了大叔的頭頂。   反手,擰身,用力。   爆發於一點,勢破千鈞!   給爺死!   轟!!!   姬軒轅的頭以蚩尤嫡傳·九黎種竹筍的法子埋入地裡,大地崩裂出一道道裂隙,連旁邊作為招牌的部族旗幟都偏移了下。   煙塵飛揚如沙,一片死寂。   姬軒轅的頭被埋在土裡面,腿腳抽搐了下。   姬軒轅——不知為何,以詭異的熟悉方式,撲街。   一片沉默。   所以,這裡其實是軒轅和嫘祖在爭吵,夫妻間的事情。   所以,他們才壓低了聲音,不欲人知道。   所以,這裡才會空無一人,因為姬軒轅肯定早有安排……   所以,來到了倒影的小世界,第一天就在人族腹地高手雲集的軒轅丘反手把姬軒轅給創暈了過去這種破事情該怎麼辦?   想一想啊,我的大腦,一定,一定還有破局的方法!   一定有!   白髮道人沉思,沉默。   放棄思考。   撓頭爽朗大笑:   「啊,啊哈哈哈哈……」   「真的是,我好像聽錯了呢?什麼姬軒轅,哎呀,真的是大誤會。」   「那麼,今天我還要去擺攤呢,再見了啊。」   他拎著作案工具一邊撓頭單純爽朗無害笑著一邊往一側快速平移。   溜了溜了。   嫘祖莞爾一笑,將他攔下,道:「又非人皇盛典,軒轅也不至於計較這些,再說,本來就是他做錯了,你也只是幫了我而已,無妨的,我自可以保你無事,只覺得你打得還不夠用力。」   「嗯,你先把他扛過來……」   白髮道人沉默了下,還是反手拎著姬軒轅腳腕。   以一種極富熟練度的方式。   噗呲一聲把鼻青臉腫的姬軒轅拔出來。   九黎嫡傳對軒轅特攻型武技——摧千竹!   嗯,原名·食鐵摧千竹。   還有九黎秘傳,拔山!   原名是拔山筍。   招式威力不說,只能說,這取名字的法子,實在是太過於淳樸……   衛淵收回思緒,看著手裡面暈眩的中年版本姬軒轅,嘴角抽了抽。   打習慣了,也被打習慣了。   都習慣成本能了。   可惡啊,來到軒轅丘,沒有解決了不周山,也沒有解決了水神共工,但是把舉行人皇典儀的軒轅黃帝創暈過去了,該怎麼辦?嗯……   白髮道人思維突然頓開。   緩緩低頭看向手裡拎著的上古莽夫。   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等等,姬軒轅昏迷七天,事情似乎也能解決?   直接延期。   你兩個就都別選舉了,不選自然不會出現頭撞不周山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念頭也就只是想想而已,這個難度可是比起其他的都來得巨大,衛淵老老實實把大概率其實是因為喝酒喝大了才懵了的姬軒轅送到了床鋪上,後者昏迷之際,還在咬牙切齒:   「……蚩尤……?」   「你個混蛋……」   蚩尤?   不愧是姬軒轅,從揍自己的力道上就能辨別出來這功夫來自於誰嗎?   衛淵嘴角抽了抽,嘆氣一聲,那邊的嫘祖給他倒了一杯茶。   是神農氏當年尋找到的,單純的煎茶,裡面有幾片靈花的花瓣,味道清甜,衛淵喝了口這在後世無法重現的茶,道:「今日真的是……冒昧了……」   嫘祖搖頭道:「無妨的,若你沒有出手的話,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為不可測……呵,喝醉酒之後,他更是倔強,往日也就只有阿尤和形夭可以攔得住他……」   「阿尤,形夭?」   衛淵怔住。   嫘祖斂了斂眸子,道:「也是啊……你們這一代,可能更熟悉他們的其他名號吧,兵主蚩尤,戰神刑天,當年也是,只有蚩尤和刑天更讓軒轅冷靜。」   白髮道人看向那邊沉睡著呢喃著那兩個名字的軒轅,突然道:   「當年之事,應該不是簡單的爭鬥相殺吧?」   嫘祖微怔,道:「之前就有感覺了,你這個孩子,似乎……似乎說話都很直接。」白髮紅瞳的女子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了這個形容詞,而後噙著微笑嘆息:「一點都不像是塗山氏。」   「嗯,只是你猜測的,確實不錯……」   「他們曾經是戰友。」   女子溫和一笑,看出了衛淵眼底的好奇,道:   「當年的事情……若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   ps:今日第一更…………   刑天,本作形夭——《中國神話大詞典》    第835章眾所周知,做壞事的時候要披馬甲   厥草惟夭,厥木惟喬。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形夭,夭,其少壯也,草木茂盛,之子于歸,這確實是一個,符合最初的詩人文官的名字,唯獨他死後,方才真正被加之以刑天之位,當年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刑天,蚩尤,軒轅,神農,這些是戰友?   是……姬軒轅將刑天葬在了常羊山下,尊蚩尤為兵主,歷代祭祀,如果真的是敵人,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待遇,而最重要的,如果不是故交戰友,不可能自刑天的記憶當中,重現了蚩尤,神農,軒轅的戰魂。   衛淵看向面前的嫘祖。   後者端著茶,似乎是在回憶著遙遠,其實也並不遙遠的過去,回答道:「你應該也知道,那是最大的一戰,可是當初無論是九黎,還是說有熊,都有大量的神族參戰,一方是大荒諸神,一方是崑崙諸神。」   「但是可有什麼人族的英雄湧現出來,作為主力嗎?」   衛淵神色微怔。   察覺到了這微妙的問題所在——那個時代是人族英雄井噴式出現的時代,但是,最終角逐人皇之戰的主力,居然全部都是諸神,這邊靠著諸神進攻,那邊拉來諸神戰鬥。   「那是一個約定,是一個計策。」   白髮紅瞳的女子看著那邊大醉的軒轅,輕聲道:「諸神不可能允許人族迅速地崛起,而人族當時的底蘊,和諸神硬拼無異於自殺,而那個時候,人族的各大部族剛剛有聚合的趨勢,這個進程,絕不可打斷。」   「所以軒轅和阿尤做了一個約定。」   ………………   那是一個風起雲湧卻又已經瀰漫著刀劍和血腥味道的時代。   八十一個部族匯聚在了蚩尤的麾下,名為九黎部族,而在大江大河耕種狩獵的炎族和黃族,在神農氏和軒轅的一場比武后,選擇匯聚於軒轅帝的有熊部下。   原本四下散亂的人族,在這個時代終於開始匯聚起來。   但是這樣迅速的成長速度,也帶來了神靈們的注視。   「決裂吧,開戰。」   高大的九黎之主神色平靜,姬軒轅飲酒。   「就如同諸神所希望的那樣,但是,我們把人族的主力全部收斂起來,引那些諸神進來,我引大荒那邊的,你引崑崙那邊的,哼,帝俊和西王母不提,這兩邊的勢力,可是太大了。」   神靈太多,勢力範圍太大,就會有充斥著勃勃野心的神,會有未雨綢繆覺得人族不可控的神,會有利益的交鋒和其餘各類的謀算,會有征伐,而這樣的事情其實已經開始了。   紅繩束髮,英姿勃勃的姬軒轅伸出手:   「雙方開戰,引諸神入局,保留我人族的有生力量,消耗諸神……」   「他們要戰爭,我們就給他們這一戰!」   炎黃之主噙著微笑:「勝者,為人皇。」   九黎之尊神色豪邁:「敗者,也不過是一死。」   「但是無論是誰,都要照顧好對面的部族。」   「……好!」   於是九黎兵主飲盡了好友最後的酒,離開了軒轅丘,他們率領九黎的精銳席捲了天下,而炎黃的部族也握緊了刀劍,上古的英雄們縱橫於彼此相殺的戰場,刀劍都斬向曾經把酒高歌的朋友。   最初的英雄們以自己的骨血和刀劍鑄造了向上的階梯,彼此的刀劍指向了諸神,九黎八十一部族的族長全部死在戰場上,人族炎黃的力牧,一人以力放牧天下的豪傑也戰死,風后同樣付出足夠的代價。   而與此同時,大荒和崑崙,有更多的屍骸墜落,那些渴求著鮮血和戰場的部分戰神兇神們都凋零在此地。   踏過諸神的屍首,大荒的勢力向後退出了人間的範疇。   那一年的冬天,軒轅的劍刺穿了蚩尤的心臟。   再然後,神農失蹤。   他殺死了忿怒的刑天。   放逐了瘋狂的女魃。   埋葬了風後,力牧。   驅逐了痛苦於兩族立場的庚辰。   第七年的春日,有熊部的桃花再次盛開,燦爛的如同火焰。   可是曾在花樹下席地而坐縱酒唱和的年輕人們都已經離去,英雄的豪氣和壯志如燃燒之後的殘灰般飛散在歷史的書頁間,炎黃的氣焰,九黎的兵鋒,淬鍊出的火焰般的花樹下,也只剩下了姬軒轅獨自飲酒。   能陪著他的那些人,最終由他自己一個一個親手送走。   而他轉過身,握著劍,仍舊必須要以炎黃黎民的人皇之姿態,強硬地對抗著諸神,將杯中的烈酒倒入了火焰當中,安靜看著有熊部族的桃花。   姬軒轅將蚩尤的屍骸葬在了塗山青丘,將刑天的身軀埋入了常羊山下,將神農氏的傳說播撒向了人間。   而他提起劍,平靜注視著諸神,麾下神農炎族,軒轅有熊部,九黎八十一位豪邁部族首領的子民們匯聚在他的背後,沉默無聲將兵刃對準天地,這是他被稱呼為黃帝的時候。   歷史和神話,對於某些人來說已經結束,而對於某些人來說,只是開始,死者奔赴自己的終局,而那沉重的職責,最終全部都將由活下來的人,一力承擔。   …………   「最後,勝利者親自斬下好友的首級……為這一次荒唐的大戰畫下結局,而無論是誰的勝利,都將徹底將對方的部族也融入自己的勢力之中,所以是炎黃黎民。」   嫘祖安靜看著那邊的姬軒轅。   衛淵端著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人族的爭鬥引動天下的大勢,極大地消耗了神靈的內耗,所以,那位風後,也是因為算計諸神而早早死去了……   在巨大的爭鬥之後,諸神退去,形成了如今的勢力格局,而久戰的人心,也渴望著大治之世的出現,炎黃黎民的概念也第一次地被創造出來,衛淵道:「那神農氏……」   「姜叔他,我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裡。」   「但是,刑天的原因,是因為神農一旦去世,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掀起反叛的旗幟,和平下來的人間不能再如此了,讓人族再度發生一次分裂的大戰,這或許是神靈一方的選擇。」   嫘祖回答:「所以軒轅把神農之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邀戰形夭,以秘法和神通封住他的神魂,忿怒之下死去的話,反倒是能夠長久地活下去……或許這也是一種自私,他們死在這個時代,卻終究會在遙遠的未來復甦,成為另一個時代的人族助力。」   「……是嗎?」   衛淵手中的茶冷了下來。   嫘祖看著軒轅,曾經的少年英雄,意氣風發的青年人皇,此刻渾身的酒氣,鬢角白髮蒼蒼,失去了原本的坦然,失去了帝王的雍容,女子眼中複雜,道:「只是,人終究是需要其他人的。」   「當知道他過去的那些人都離去,熟悉的風景再也看不到,熟悉的朋友一個個消失,其實屬於我們的那個時代就已經過去了,而無論有如何的苦衷,親手殺死戰友,放逐同伴,背負惡名,這些都是事實。」   「倒是難得能夠和旁人說說這些事情。」   「只是不知道為何,看著你,就覺得有些投緣的感覺。」   嫘祖噙著微笑,道:「就當做,是我這個老婆婆的閒言碎語了。」   「不……」   衛淵搖了搖頭,想了想,道:「我其實也懂得一些醫術,如果不介意的話,能讓我看看嗎?」   「嗯?好啊……」   衛淵給嫘祖把脈通氣,神色略有沉鬱下來,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的壓抑下來,反倒是嫘祖神色溫和,道:「是不是到了壽數將近的時候了?倒是也不必覺得難以開口,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   「鬼臾區去世之後,我很久沒有見過運氣之術了。」   「難道他留下了什麼傳承弟子嗎?」   鬼臾區,大鴻氏,《黃帝內經》當中教導軒轅運氣之說的老者。   發明五行,詳論脈經,究其義理,以為經論。   是神州五行的起源,是醫家的始祖,無論道門鍊氣術,還是說各家各派的運氣之法,天地五行,根源全部都是記述他言行的《黃帝內經》。   而嫘祖的傷勢,遠比衛淵想像更為嚴重,而他很快就明白了緣由——上古時代,連《黃帝內經》記錄的鬼臾區都才剛剛去世,五行之術,脈絡運氣之法,全部都是草創,根本沒有什麼修行。   這個時代,是和天地相爭,同萬物求存時代。   元氣充沛,靈氣濃度高,讓那些意志堅定的英雄們迅速提升實力,但是那些濃鬱的元氣和暴虐的靈氣也會衝擊他們的身體,損傷他們的根基,讓他們壽命其實並不長久,而能解決這個問題的神農氏也失蹤。   ……是因為這個原因,神農才被害了嗎?   「呵……,看來是嚇到你了吧。」   「無妨的,我這一生,也曾經和諸神爭鋒,見識過天高海闊,也看到過神靈隕落如雨的模樣,壽命長短,倒是無妨的。」   嫘祖噙著微笑,只是感慨道:「夠快意了啊……」   衛淵沉默著為嫘祖溫養過傷勢之處,又根據山海經的記憶,寫下了許多對她傷勢可能會有效果的藥物,嫘祖微笑著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對了,你對阿尤和形夭的事情這麼有興趣。」   「這裡有對應的解除封禁的方法。」   「呵……多傳一人,也能保證這樣的法門不至於消亡,阿尤和形夭,若是一直沉睡著,也是要怨恨我們的。」   嫘祖取出了兩枚玉符,交給了衛淵。   衛淵鄭重接過,沉默了下,道:   「鬼臾區他是……」   那可是神州先秦諸子鍊氣術,神州醫學,內家武學,五行輪轉的源頭。   嫘祖回答:   「涿鹿之戰,為救百姓,力竭而死。」   「葬於雍。」   白髮道人沉默無言,拱手一禮。   ……………………   衛淵緩步走出,背後陰影能聽到了嫘祖和軒轅的聲音,姬軒轅的實力,在這個時代似乎尤其強大,但是,連時代對於人皇的作用都彰顯而出,這真的只是倒映出的小世界嗎?   衛淵伸出手,手指上有兩枚玉符流轉。   那代表著,徹底解封蚩尤和刑天的方法。   是後世已經失傳的密咒。   上古時代啊……真的是,最初的英雄們奔走於大地之上的時代,衛淵無法想像當初的那一場大戰,把玉符收起來,回到了屋子裡,獻已經醒過來了,衛淵把東西提了下,道:「我去外面找了點東西。」   「今天給你整個大的。」   少女獻好奇,衛淵在忙活時候,靠著這些動作來放空心緒。   蚩尤,共工,軒轅,嫘祖。   祝融,不周山,一個個原本因為了解的角色又多出了新的部分。   現在當初的主角,也就還剩下顓頊了,難道是顓頊出了問題……才導致了後來一系列的變故?可是,這絕無可能,那可是禹王的偶像,在禹王時代數百年前一力支撐人族的人皇。   「咕嗚——!!」   背後傳來一聲嗚咽,衛淵一驚,下意識轉頭,看到身穿白衣的少女吐出舌頭,滿眼的怒意,死死盯著那一個果籃子裡的紅色果實,白髮道人放聲大笑:「啊哈哈哈哈,告訴你這東西很酸的,還偷吃?!」   「這麼酸……誰會買?」   獻被酸得咧嘴咕噥。   衛淵得意洋洋:「哎呀,山人自有妙計,所以說欽原的祖先,真的是對不住了哈……」他用上古時代的靈蜜,加上類似於山楂的靈果,成功炮製出了上古的糖葫蘆。   嗯哼,共工那邊一大堆孩子。   那傢伙又是個有錢豪氣的冤大頭,咳咳,好主顧。   僅限於這個小世界裡,就請讓我賺你一筆狠的吧,水正共工!   因先欠下,果就不還了哈哈!   衛淵遞給少女獻一根加了多量糖的糖葫蘆,氣勢洶洶的擺攤,想著今日給祝融的妻子看病之後,也要去拜訪一下顓頊了,而這一次,衛館主的攤位再度得到了熱烈的反響,似乎已經有傳言說塗山氏的族人特別擅長做各種飯菜了。   所以隊伍排得老長。   少女獻坐在後面的青石上,咬著糖葫蘆,踏著鹿皮小靴的雙腳搭在一起晃啊晃,鈴鐺叮噹叮噹響,前面隊伍排得極長,從最後面排到前面少說半個時辰,一個身影斟酌了好一會兒,突然一聲大喊——「姬軒轅大人出來了!!!」   嗯?!!   姬軒轅?!   衛淵訝異,抬眸看去,卻完全沒有見到姬軒轅的人影,而之前排隊的那些人沒有他的神識和修為,都譁啦一下就都湧過去尋找黃帝的身影,這隊伍一下就空空蕩蕩的,衛淵嘴角抽了抽,明白這估計是有人不想排隊搞事情。   好屑啊……這手段。   太屑!   衛淵心中吐槽。   罪魁禍首很快出現,袖袍翻卷的聲音,一個身影在他面前蹲下來,自然捲曲的黑髮垂落,藍色的髮帶,白色長袍,嘴角一顆美人痣,卻偏偏是個男性,手掌撐著下巴,一雙紫色的瞳孔好奇看著前面的點心。   「這是什麼?味道似乎不錯……」   衛館主思緒凝固,看著那一雙通透的紫色眸子。   嗯?開明?   開明!!!   當你擺攤位做小吃攤的時候遇到敵人來買東西,你要做什麼?!   衛淵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糖葫蘆棍子,盯著開明的眼睛。   爺要在你的眼裡撒點糖灰。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八百三十八章因果緣由免費閱讀。https:// 第836章因果難言(感謝尋找好書的故事的萬   ,鎮妖博物館   一根木頭籤子,握在劍術巔峰之人的手中,也足以撕裂妖獸的鱗甲,斬開湧動的汪洋,但是眼前這俊朗到妖豔的青年,眼皮子搞不好比那種裂山獸後心上最硬的鱗甲都要硬。   會不會被折斷。   開明默默往後挪移,笑容燦爛道:「啊呀呀,這位沒見過的塗山氏的七尾白狐狸兄,在下承認在下的眼角很好看的,但是能請您把你手裡的竹籤子往後挪一挪嗎?」   「你不會想要用這個東西戳我吧?」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的忍心對如此俊美的我下手吧?」   阿獻皺了皺眉。   「這傢伙好討厭……」   衛淵嘴角抽了抽,果不其然,哪怕只是小世界裡倒映出的開明,都極為地——欠抽啊,好想抽他,但是衛淵看了看周圍的軒轅丘,還是收了手,畢竟是人族腹地,哪怕是小世界,也是人族的地方。   在這樣的地方,一個塗山部的傢伙,把崑崙三神之一的開明仔給戳爆了,衛淵可不想要在這個小世界裡再對上西王母了,他嘴角勾起,一點一點露出了爽朗扭曲的微笑,道:「當然,不會了。」   「儘管你把我的客人都趕跑了,我也不會因為這麼一點點【小事】,就把你按在地上爆錘一頓啊,哈哈哈哈。」   開明仔大笑起來,非常熟絡地用力拍著衛淵的肩膀,道:   「你果然很有趣!」   「嗯,這個東西,給我來幾串,我試試口味!」   開明把糖葫蘆咬在嘴裡,眼睛微微亮起,然後以一種愉快的,和店主嘮嗑兒的姿態,蹲在那裡不斷地吃,等到那邊的眾人發現,蹲在攤位前面的貴公子打了個飽嗝兒,地上滿滿的竹籤子。   「都吃完了!!!」   「你你你!」   「哎呀哎呀,嗚呼哀哉,沒了,都沒了!」   一眾人懊惱著離開,開明視線看向最後的幾串,伸出手去拿,身穿白衣的少女獻直接攔住,金色龍瞳怒視著開明:「這是我的!」   而開明坐見十方輕而易舉地繞開了少女的封鎖,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愉快地道:「分什麼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這十方內……」   啪!   一擊標準的不周山手刀重重砸在了開明的頭頂,砸得他眼前金星亂冒,腦殼兒發昏,一頭捲毛直接炸開,腳到膝蓋直接被巨大的力量砸入了地面裡,氣浪轟然炸開,直接橫掃了一整條街道。   衛淵面無表情地把糖葫蘆從崑崙三神的手裡搶出來。   「連小孩子的東西都搶,臉都不要了?」   「小孩子……?」   開明怔住,而後眼睛慢慢瞪大,最終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小孩子,小孩子!」   「啊,對對對!」   「你說的對!」   「是我的錯,我居然和一個【小孩子】【小姑娘】這麼一般見識!我該罰,打得好啊,打得好!」   開明的臉上浮現出無比愉悅的神色。   然後噙著微笑,笑眯眯地道:「啊呀,實在是太好吃了,所以小妹妹,你一定要原諒大哥哥我啊……」獻的頭髮都炸開成蓬蓬的,露出虎牙:「你……你這個傢伙,好討厭。」   「啊,怎麼能這樣說,大哥哥我會傷……」   轟!!!   第二發不周山葬送手刀直接砸在開明仔的頭頂。   巨大的氣浪狂風第二次橫掃了整條街道,開明眼淚都差一點被打的飆出來,半個身子像是釘子一樣被直接釘到了上古的石材裡頭,整個身子都像是被埋起來。   「………………」   習慣性眯眼笑著的開明沉默著看了看黑著臉俯瞰自己的白毛,看到後者圍著圍裙,半張臉都黑著,收回右手,那右手掌刀因為超速度破開空氣,擠壓出的空氣壓強堪稱巨型重錘,此刻散去,白色的氣浪煙氣溢散開。   看了看自己的處境。   沉思,頓悟。   老老實實道:「抱歉,是我太囂張了。」   「你不是小妹妹。」   「你是大妹子喲。」   開明露出愉悅的笑容。   轟!!!   人族大唐斬馬劍泰山十八式為基。   撐天拄地為核心。   不周山葬送手刀·十八連斬!!!   …………………   「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討厭了。」   少女獻難得在那張臉上出現了這樣鮮明的惱怒和不喜歡,衛淵看著少女,只是感慨,看來就算是失憶了,燭九陰和獻討厭開明的本能還在嘛。   少女手裡左手右手都握著糖葫蘆,用開明最喜歡的點心出氣。   而在攤位那邊,開明仔已經只剩下個腦袋在外面了,噗呲伸出兩隻手。   「嘿咻!」   開明用力,把自己直接從土地裡拔出來。   身上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揉著額頭,噙著微笑道:「獻?啊呀,原來是叫這麼個名字嗎?燭龍啊燭龍,你居然會天真到相信了伏羲那渣滓的話,亂練什麼無上大神通,真是天真啊。」   「伏羲那傢伙,可是我都覺得是渣滓的程度啊。」   「結果把自己的底蘊分裂出了這麼個小傢伙,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妹妹,小妹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值得去找你好好地嘲笑一翻!」   「這就去!」   開明仔愉快地決定了接下來的職責。   青年黑色略帶著些許紫的捲髮垂落在背後,一隻手把玩著玉石,嘴角一顆美人痣,微笑著自語道:「氣機命格並無不妥,卻絕不存在於這個時代所有生命名錄當中的塗山氏,自稱是七尾白狐精,卻是人族之身。」   「燭龍自我分裂的三分之一底蘊,乃如初生之靈。」   「哎呀,這一對組合,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以及……」   手指把玩,玉石流轉,其中一縷奇異清氣,流轉不休,開明紫色的瞳孔注視著這一枚玉石裡的清氣,坐見十方,十大巔峰,而且是本體,正是那身份奇異的白髮之人肩膀上,那一縷崑崙氣息引得他主動上前。   而後在第一時間拍肩膀的時候,掠了一縷出來。   「哎呀,居然是肩膀上的吻痕,嘖嘖嘖,不愧是塗山氏。」   「玩得真花……」   「不過,有些奇怪……」   開明若有所思,嘗試以自身權能去探查的時候,卻遇到了屏障,他側過眸子,看到那背影,看到其周身纏繞著蒼茫的【渾沌天道】,青年屈指,將這一枚玉石拋起,接在手中:   「渾沌無形,先天地生,鴻蒙未開,而我獨行。」   「凌駕於一切之上的道,看來你真的走到這一步了啊……」   開明一時間有些寂寥落寞。   就此離開了人族的腹地。   衛淵用開明給的貨物,交換了許多自己需要的靈材,其中有一部分是——『解開蚩尤和刑天封印,讓他們轉醒過來的法咒所必須,而後世,已經徹底消失滅絕的珍惜靈材』   衛淵這段時間所作的,就是將這個時代那些即將在數日後滅絕的靈材都買下來一種,雖然說是小世界罷了,但是衛淵也想要試試看,若是這些靈材能夠帶出去,老不周撐天拄地,鎮壓六虛,那麼或許又會出現能讓這些靈物延續下去的區域。   這個工作很難,選出對應靈草也極富有挑戰性。   但是對於衛淵來說,不是問題。   「你為什麼要買這些東西……」   獻看著衛淵連一些很尋常的靈草都買下來,有些疑惑。   白髮道人道:「因為它們或許就會滅絕啊……很快……」   「滅絕?」   少女不是很明白,道人轉眸看看那邊不周山,共工撞擊不周山,將會導致整個世界的秩序巨大變化,很多靈草滅絕,其實衛淵更注意的是,那些很容易生長,也很容易受到外界影響的靈物。   就像是攤位上這個,是以一種靈獸的血誕生。   只要人族在成年之前服用以這藥物靈材創造的丹藥,就可以有三成概率自然而然地掌握這靈獸的七種類法術能力之一,控火,浴火,馭火,以及四種破壞性的攻擊力,並且洗鍊筋骨,提升肉體的素質。   重點是,在這個時代裡,這玩意兒是最普及的藥材。   是那位鬼臾區發現創造的。   基本是相當於後世的疫苗一樣,每個孩子都會服用的東西。   就算是沒有頓悟法術能力,也會強化肉體,而沒有領悟法術的話,肉體的強化程度就會更強一些,總得來說不算是虧,衛淵把靈草收起來,鬆了口氣。   也幸虧是他,懂得山海經以及很多沒有記錄在山海經裡的東西,也幸虧這裡是百年一次的有熊部盛會,基本上除去了那些生長環境極端苛刻,極端珍貴的靈材,這裡都齊活兒了。   衛淵看著手中的靈材,上古《黃帝內經》記錄的賢人,和神農氏一起找到的,十七種鍛體丹,三十一種淬魂之物,以及對應五行的,五類能夠刺激神魂,領悟天生法術的秘藥。   雖然概率不大。   但是,上古之時,神話的力量。   再加上後世精妙到了分子原子的科技,應該足以大幅度推進覺醒概率,不說讓炎黃和那些天生強大的種族比,但是,至少也是一個比較合格的上古族裔了。   獻看著出神的衛淵,疑惑道:「……滅絕,是什麼?」   道人回過神來,道:「大概是,再也不會有這些東西了吧。」   他看到似乎有些黯然的獻,微笑安慰道:「不過,很多東西都是在不斷變化的,這些東西消失了,會誕生出新的靈物,新的族群,比如……嗯,就是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地方。」   「其實當時我出去想要找蝦,沒有找到來著,你還記得嗎?」   「因為之後,那裡可能會出現一條河,裡面的魚肉味道很好。」   「還生長著一種足以抵禦上乘火焰神通高溫的蝦。」   「嗯???那豈不是,沒法做熟了?」獻下意識詢問。   道人大笑著,道:「是啊,但是沒關係,生吃的話,味道鮮美至極,能夠提純血脈……不過,我倒是希望,這一條河流,最好不要出現。」   「什麼?」   「無妨,自言自語罷了。」   白髮道人廣袖長袍,看著這遙遠時代的倒影,周圍一切,呼喊的聲音,言語的聲音,孩子的笑聲,天空的風聲,煙火的味道,一切都真實,而道人踱步其中。   ……………………   「注,給未來的我。」   「有一種欽原鳥,雖然是鳥,卻會產蜜,你千萬記住,把這一族全部都搬到崑崙山上,以便於能方面取蜜糖,做點心。」   軒轅丘外的山上,捲髮紫瞳青年認真寫完信。   然後屈指一彈,這信箋直接刺破空間和時空的長河,出現在了過去的開明手邊,所謂本體最佳的摸魚術,就是把該做的事情全部都一股腦拋給其他時間線的『自己』就可以了。   「唉,還有西皇那個傢伙……可惡啊,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實在是沒空做她的委託。」   「可是就這麼放著不管,會被她揍死的吧……那暴力的女人。」   至於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當然是萬裡迢迢趕去,嘲笑燭龍啊!   開明左思右想,終於有了想法,手掌一拍額頭,取出了那帶著自白髮道人肩膀上烙印偷竊來了一縷崑崙氣息,將玉石放上去,道:「你不是讓我尋找,最後一位天女的點靈之物嗎?」   「這是我偷,咳咳,是我機緣巧合得來的崑崙之氣,長風若清,千年不息,不如就以千年不止的崑崙長風,作為你最後一位天女的靈性,如何?嗯,此物已隨信箋寄出……」   「嗯,雖然說裡面莫名有了和那個不在現在不在未來的傢伙一縷緣。」   「不過……此人恐怕是渾天后手,當是無礙。」   「總之,這因結下就結下了,大不了讓那最小的天女和這傢伙有一樁緣法,多了個看顧她的前輩,也好蹭一蹭渾沌天道的好處,那好處,大大地有哦。」   「那個可是渾沌天道!」   開明摸魚成功,愉快離開,未曾多想。   崑崙山上,此刻的西皇收到了開明的信箋,取出了那一枚玉佩,感受到了上面的清氣,看完信箋,也覺得無妨,既然是連開明都覺得略有些莫測之輩,那麼結下善緣,也是好事。   「就當做,是一場生來宿緣,無來因果罷了。」   西王母打碎了玉佩,以那一縷清氣和崑崙的長風為核心。   點化了崑崙早已孕育的,最後一位天女,看著那眉眼化生的孩子,西王母的臉上也浮現出溫柔之態,手指輕輕摸索著孩子的眉心,溫和笑著道:   「如此,恰好。」   「嗯,再過數百年,女希嬌女也該轉世了……應該會轉世到塗山。」   「到時候,你應該也長大到,嗯,至少看上去四五歲的樣子了。」   「到時候,我帶你去看看人間。」   「去一次塗山。」   ( 第837章水神共工之宏願   「嗯,這樣的話,應該會好一些。」   「但是往日不要再接觸靈氣暴烈的東西,以及……」   祝融部,衛淵在一日的瘋狂採購之後,如約在恍惚之時來到了這裡,為祝融的妻子療傷,那是一個容貌溫柔清秀的女子,眉宇溫和病弱,一點都沒有傳說當中,再見到祝融的第一面就說要嫁給他的那種明朗。   而檢查身體之後,那種油盡燈枯般的感覺讓衛淵都一時無言。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雖然看上去昌盛,但是也不過是火神祝融強行以自身的修為續命,以天神的力量,強行將已死之人,當死之魂留在了死亡前一段時間的狀態。   這比起所謂的續命,轉世更為困難。   因為這位女子並沒有如英豪那樣能對抗天地烘爐的資格。   哪怕是祝融的妻子,也只是有一世的情緣。   祝融這樣的舉措,簡直是和在天地固有的法則在對抗,屬於真正意義上,無上大神通之列的【起死回生】。   但是這樣的手段終究是不可能長久的。   祝融太強,而這位女子……又太弱了。   祝融滿臉擔憂。   衛淵一口氣地說出了好多的禁忌。   然後用諸多的靈物煉化了丹藥,曾經的太平道次天師,七十二地煞神通當中【醫術】的代表人物,哪怕是時代不同,藥性不同,只要君臣佐使四類用藥的原理還在,他也可以創造出新的藥方。   「試試看……」   衛淵將藥物遞過去,那位女子服用下去之後,臉色很快地恢復了。   蒼白的面容上重新出現紅暈,生機再度出現在了她的眼中,祝融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坐起,道謝之後,看著她已經能抱著阿玄輕輕哼唱著歌謠,祝融那溫和俊朗的臉上出現了由衷的喜悅。   衛淵把藥方遞過去,道:   「以這樣的方式,應該能夠維持住她現在的狀態。」   「多謝……真的,非常感謝。」   祝融鄭重接過了藥方。   此刻將元始烙印收入體內的衛淵搖了搖頭,最後也只是說道:「無妨……」神靈不滅,這樣的藥方,再加上祝融傳輸的火焰,能夠維持這女子的生機不散,但是,既然是藥,就會出現耐藥性……   她能陪著祝融十年,二十年,但是終究是要離別的。   但是這樣煞風景的話,衛淵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了比較好,嗯,就他所知的歷史當中,似乎這位女子在顓頊成為人皇之後,很快就去世了,連帶著祝融同樣失守心魂,帶著長琴離開了人族部族,四處流浪。   至少在這個小世界裡,可以避免這樣的未來……   衛淵緩步退了出去,把時間留給祝融一家,而後在外面的廳堂裡安靜踱步,看著牆壁上祝融氏的收藏,那是一張張古琴,都是上古之風,只有五根弦,內合五行,外合五音。   「尊下也喜歡琴嗎?」   「這是祝融他自己造的,一共三把,其中這第三把原因送給尊下。」   溫柔的語調,衛淵抬眸看去,微微一呆,看到那邊是一個身穿黑衣的青年,一邊溫軟笑著搭話,一邊抬手整理頭髮,他的頭髮似乎是被什麼人故意綁在一起,變成了非常淑女的雙馬尾,此刻正在努力地收拾。   「……嗯,閣下是……」   白髮道人嘴角抽了抽。   「啊啊,我叫顓頊。」   那個氣質就特別特別好欺負的青年撓了撓頭,道:「這,至於我的頭髮,嗯,是我之前遇到我的未婚妻子了,她性格稍微有點開朗了一點點,嗯,就只有那麼一點點。」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她叫做女祿,是塗山氏……」   「OK!」   「懂了!」   白髮道人抬手。   打斷了還沒有開始解釋的顓頊,右手重重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帶著欣慰,頓悟,感慨,同情等無數種複雜的情緒,重重拍了拍。   「額……哈?!」   顓頊茫然。   女祿,嗯嗯,再加上塗山氏,就算不是女嬌那樣的九尾天狐之身,而已百分百的純種塗山青丘一族,難道說這有熊部和塗山氏聯姻的習慣是從你這裡開始的?   話說禹的偶像就是你啊,所以才跑去塗山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雖然據說他是聽說老家的老人們說塗山氏的狐狸做飯好吃才來的。   不過也沒差。   嗯,我記得顓頊帝的孫女叫做女脩,也是繼承了女希氏的姓氏,而這個女子同樣存在於人族的神話裡——   見玄鳥而生子大業,大秦之祖,玄鳥圖騰的起源。   女脩的孫子伯益,因為相助禹王治水有功勞,所以此姓氏嬴。   眼前這位帶三分稚氣青年最小的孫女的,最小的孫子,才是禹王時代的臣子,衛淵約莫能夠把握得到,足足六代人,而在這個神話和傳說交雜的時代,竟已經是三百餘年的後來。   顓頊把自己的頭髮整理好,非常服帖地垂落下來。   整個人沒有傳說中的英武君王的模樣,反倒是給衛淵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種……可以宅家三個月不動彈的那種,好像連周圍的環境都會被影響得變暗下來的……宅?   看著拉著自己非常熱情地介紹這些琴的音色典故的顓頊。   衛淵莫名想到了那個溫和的少昊帝被氣得直接把琴瑟一下直接扔到歸墟裡的典故,終於頓悟,是宅啊,音樂宅啊……   禹王,姒文命,你的偶像,和你完全是兩個畫風啊,人家根本就不是莽夫啊,人家是陰暗系音樂美少年,彈琴都能引過來鳳凰的那種啊豈可修!   根本不是你這個能哈哈哈大笑著把畢方鳥都燒烤了吞了的莽夫啊!   你丫畫風差得太遠了啊!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太悲傷了,悲傷到容許我默哀十秒鐘。   「嗯……閣下?」   顓頊疑惑著看著前面那個白髮道人,看著對方伸出手捂著臉,肩膀劇烈抖動,似乎是在瘋狂努力地憋著笑,顓頊撓了撓頭,道:「嗯,在下說的地方,有什麼不對的嗎?」   「沒什麼,沒什麼,你說的很好。」   「我想起有趣,啊不,悲傷的事情……」   「嗯,對,咱們繼續說琴。」   白髮道人忍住情緒,看著這三張古琴,顓頊道:「前面兩張琴,其實是我和祝融的,最後一張,本來是他自己多造的,和第一張琴一樣,若是撫琴者琴音悠揚,是能夠喚來一隻鳳凰鳥的。」   「鳳凰?」   「是啊,唯獨大荒彼端才有的五彩神鳥。」   衛淵伸出手指撫過琴音,雖然不擅長撫琴,但是多少是被夫子調教過的,震蕩琴弦,以夫子所傳的莊雅之音,顓頊訝異不止,道:「原來,閣下不只是精通醫術,還懂得樂理嗎?」   不,只是會照本宣科而已。   至於怎麼練的?   知道夫子他老人家拎著竹子打手板有多疼嗎?!   夫子可是個音樂狂熱分子,詩三百篇,全部都譜了曲子的那種,要弟子們都必須通曉樂,衛淵再不及格,那也只是相對於其餘的那些傢伙來說的。   伴隨著清越的鳥鳴聲音,一隻小小的鳳凰從天邊飛來。   在這古琴上盤旋,道人看到那小鳳凰稚嫩可愛,身姿苗條清麗,尤其是聲音,清越美好,微笑著招手讓那小鳳凰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左手撫摸羽翼,習慣性探入袖口,取出了用蜜糖,花生,芝麻做出來的小零食。   餵給那小鳳凰。   小鳳凰在初時的好奇之後,很快就喜歡上了這零嘴。   落在衛淵肩膀上。   「看來,這小凰鳥,和尊下有緣。」顓頊微笑頷首。   「無所謂緣分不緣分的……因果之說,也不必過於拘泥。」衛淵道:「至於這一張琴,貧道不通琴音色,給我實在是浪費,不如送給那孩子,送給長琴吧。」   「這……」   「那麼,在下就代小長琴,謝過尊下了。」   顓頊最後點了點頭。   轉過身看著裡面的祝融夫妻,神色頗為複雜,嘆息自語。   強大到毀滅一切寂滅萬法的十大巔峰之一,以及弱小到連火神的愛都無緣承擔的人,他說出聲音來:「或許……這一段關係,一開始就是錯誤吧……這一段感情,本不該發生。」   「是嗎?」   白髮道人伸出手,讓凰鳥落在手掌上,嗓音溫和道:   「男女之情,你情我願。」   「這樣的事情,只有當事人才有資格說罷,哪怕是伏羲這樣的十大巔峰,也不能說,他們的相遇是沒有意義的。」   顓頊怔住:「伏羲?若是他真不服呢?」   白髮道人平淡回答:「那麼,貧道想想。」   「打到服。」   拎著尾巴掄圓了砸在地上一百遍啊一百遍,你個渣蛇!   我呸!   「不過,顓頊……貧道倒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白髮道人收斂了思緒,回到正題,道:「不知道你對於共工,是怎麼看待的?」   「共工?」   顓頊微怔,而後眼底散發出燦爛的光,道:「非常非常非常厲害!」   「長得高大,實力還強大,是戰無不勝的戰神,能夠打贏數不清的戰鬥,而且而且,我和你說,人的性格還很好,收養了好多孩子孤兒,而且非常擅長樂曲,我之前有和他交流,編撰的典儀之舞步和曲調,他只看了一遍就學……」   無比的熱情讓衛淵都有些措手不及。   等等……   等等等等……   水神共工,那第一次這傢伙用拍手引導水族起舞是你教的?臥槽你們不應該是競爭對手嗎?為什麼你表現得這麼像是他的迷弟?!   白髮道人沉默,道:「……你不是要和他競爭嗎?」   「啊,哈哈,肯定不行的啦,我哪裡是他的對手?」   顓頊一怔,而後自然而然地否定自己,道:「我之前都試過拔起軒轅劍了,軒轅劍都懶得搭理我來著,而且共工比我高,比我強,人望也比我好,對部族也比我更有決斷,我什麼都不如他啊!」   …………是真話。   衛淵疑惑道:「那你為何要站出來和他競爭?」   顓頊笑容慢慢低下來,道:「其實只是想要進諫啦,我也是比較認可共工大哥的想法的,只是我覺得他看得似乎有些錯的地方,我希望能靠著在軒轅丘,在諸位的面前探討,把我們的想法也告訴他。」   「共工大哥覺得,人族弱小,所以應該要讓神靈庇護著前行。」   「好像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   他抬眸看著道人,詢問道:   「難道弱小,便不求強大;貧苦,就依附他族?」   他伸出手,如同當時共工指著樓閣和衛淵說自己的想法一般,指著遠處的蒼茫大樹,道:「這樹上有一種依附著它生長的藤蔓,當樹木高大的時候,藤蔓同樣茂盛,但是當樹木倒下,當樹木不再庇護它,不管原本的藤蔓多麼地茂盛,都會倒在地上,很快地死去。」   「原本依附於大樹而出現的茂盛的枝葉,會成為各類動物糧食。」   「肥沃的汁液也會被螞蟻群吸取,果實種子會被飛鳥啄食,最後連根莖都會被沃鼠吃得一乾二淨,而在一年之前,它還是那樣的茂盛,依附於大樹的枝幹,簡直像是整個森林最為繁茂的族群。」   顓頊看向白髮道人:「神靈的庇護固然能夠避免眼前的危機,但是卻會徹底奪取高遠之志,不屈之心,依附於他人的繁榮,他人也能輕易地收回去,誰能保證庇護人族的神不會變心,不會隕落?」   「我不相信依附可以得到真正的美好。」   「所以,我希望和共工大哥他那邊的想法交流,找到一個均衡點……當然當然,我還是希望他能作為人皇的,他比我要有資格得多了,我要是能夠在他手下當一個臣子就心滿意足心滿意足了。」   不……你同樣有人皇的資格。   我不能說比他更有資格,但是,至少是被稱之為五帝的資格。   人族最偉大的古代帝王之一。   靦腆的顓頊蹲在牆角用頭撞牆,對於自己剛剛說出的豪言壯語,在那種自信之後撲面而來的就是羞慚和恨不得消失的低沉失落和自我懷疑,衛淵搖頭,溫和笑道:   「我倒是覺得,你的想法也很對。」   「旁觀者無從說出道路的對錯,但是至少你具備有絲毫不遜色於他的覺悟。」   「不過,呵……先不說了,既然你是打算要做共工的臣子,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嗎?否則的話,剛剛的豪言壯志,也只是空話了。」   「啊啊啊,有,有的,你等等啊……」   「我找找看。」   顓頊手忙腳亂地取出了一枚枚玉符,譁啦一下全部倒在了桌子上,上面寫滿了各類的符文,自信道:「我觀察天地萬物的先天陣文,組合起來的這個陣法,足以對所有先天類的神靈和強大生物進行血脈和先天級別的壓制。」   「嗯,只需要依靠不周山老前輩的力量,就可以在人族腹地布下強大的封禁,壓制諸神的權能和神話概念,甚至於直接封鎖神話概念。」   「這樣的話,相當於諸神也只是稍微強大的對手而已。」   果然,顓頊畢竟是顓頊……居然在這個年紀就已經有了構思。   不過,依附於不周山……   果然,人是需要時間成長的,不可能立刻得到最終的結果。   衛淵看著這顯而易見準備了很久的大陣,知道眼前的這位青年可不是那種只知道說大話的類型,想了想,還是道:「可是,你有想過,如果不周山的作用突然消失了,這個陣法該怎麼辦嗎?」   「啊?不周山,會消失?」   顓頊呆滯住,顯而易見沒有做這樣的預案。   白髮道人點了點頭:「或許……或許呢?」   「或許會被撞斷呢?一切皆有可能。」   「你看,你說要讓人族擺脫其他神靈的影響,可是你說到底,不也是在依附於不周山這位最強神靈的力量嗎?這樣的手段雖然不錯,可是和你的理想,不是徹底地背離了嗎?」   「背離……」顓頊呢喃,胸膛思緒湧動,似乎有什麼要出現,下意識看向前方,看向那道人。   白髮道人起身,手指點在了那些玉符陣盤上,鬢角白髮垂落於玉石上,嗓音溫和,注視著他道:   「既然已經決定放手這些神話,那為何不做得徹底一點?」   「不靠不周山,不是周天封禁。」   「既然有此豪情壯志。」   「何不……絕地天通?」   PS:今日第二更…………   關於上一章的崑崙氣息,那跟衛淵就完全沒有關係啊,是之前珏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留下了【烙印】,完全和衛淵毫無關係,躺屍…… 第838章何所謂淵,何所謂緣   絕地天通。   顓頊的最大功業之一。   而從他現在就已經開始構思的陣法來看,他走上絕地天通的方向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罷了,衛淵認為自己也不過是將這一個必然發生的事情提前了而已。   顓頊呢喃自語,苦惱不已:   「可是,要怎麼做呢……」   「失去了【支柱】,這個陣盤的效果會直接下跌。」   白髮道人伸出手指撥動玉符,道:「那麼想想看,如何才能夠讓這個【支柱】是人族自己就有的,或者說和人族的氣運相聯繫起來,想一想,即便是不周山還在,但是是否有不去依靠不周山之力的法子呢?」   絕地天通,是上古絕陣。   遠比什麼後來小說杜撰的顛倒兩儀陣,九曲黃河,誅仙陣之流霸道恐怖,分開人神,絕地天通,這樣的陣法,在數百年後的禹王時期,也絕不是衛淵當初的身份所能夠了解得到的。   而到了現世,雖然說實力和經歷都已經足夠接觸這個級別的知識。   但是這些東西也已經消散入了歷史的塵煙當中,再也尋不到了。   所以只能夠靠著眼前這位還是年輕時期的未來五帝之一自己去開闢出這人神訣別的時代,後者觀天地萬物自然之紋,頓悟的陣法造詣,遠在衛淵所知任何一人之上,衛淵也只能勉強以後世的些許經驗指出些方向。   而後幾乎迅速地被顓頊超越。   看著那似乎沉浸於自己世界裡的青年,衛淵端著茶,心中自語:   果然不愧是顓頊。   即便是沒有如同軒轅,禹王那樣的個人武力,仍舊立下了最顯赫的功勳……絕地天通陣嗎?可惜了,估計是沒有時間看到這一千古絕陣的誕生了,畢竟無論是否阻止了天崩的結局,衛淵到時候應該都回到了外面。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   衛淵默默掃過玉符,神魂龐大,將這些記錄有顓頊帝陣道巔峰之一的陣法排布,全部都記在了心中,這種東西,幾乎可以說是以陣入道的一整套傳承,顓頊的道路,即便是不如軒轅,但是那也是上古人皇之一。   龐大無比的陣法啊……   不是範圍性的,直接就是對規則級別陣法。   這,真的離譜……   衛淵只是稍微分析,就覺得頭皮發麻。   心中對於顓頊的評價飛速飆升。   尋常陣法是藉助地脈,藉助風水之力,對於一個空間內的入陣者進行一部分的幹擾,攻擊;而顓頊的陣法,核心目的是踏著不周山的權能,直接創造出偽神話概念,於陣法範圍內布下【絕地天通】的效果。   這個效果,在性質上幾乎是逼近十大巔峰了。   創造規則。   衛淵看了一眼,發現這陣盤過於精妙,完全已經無法再行修改。   阿亮恐怕都需要耗費漫長時間才能夠掌握……   「嗯??」   衛淵突然微微一怔。   那邊的顓頊一驚,道:「尊下,怎麼了?」   「無妨……」   道人頷首,而在他的感知當中,來自於渾天的,那始終包裹著自己的氣息突然間出現了劇烈的消耗,而後穩定到了一個新的均衡點上,但是衛淵覺得,按照這個消耗速度,恐怕在人皇之事結束的瞬間就會耗盡。   『那時候,就是自己離開這個小世界的時候了……』   白髮道人心中明悟。   看著裡面的祝融夫妻,看著那溫柔女子輕輕逗弄著稚嫩的長琴,鳳凰鳥落在肩膀上,燈火明亮,前面的黑髮青年幾乎把臉都湊到了玉牌上,認認真真地思考著這些陣法的可能性。   一切都有著真實的感覺,而白髮道人卻覺得自己疏離於這一切之外。   「嗯,這個地方的陣法節點,不知道你可有想法?」   「我覺得可以有三種方式,你覺得哪個更……」   顓頊抬起頭,笑著指著陣法紋路。   白髮道人回過神來,微笑著參與其中。   儘管這只是【過去的倒影】。   但是卻也一切鮮明。   ……………………   「嗯,有勞閣下了,今日真的是大有收穫。」   顓頊把自己的玉符一打一打地收回來,衛淵給他的袖袍也固化了【壺天】之法,讓這個上古音樂技術宅一陣歡欣鼓舞,不斷地嘗試著拿出來,放進去,再拿出來,再放進去,玩得不亦樂乎。   最後兩人從祝融部的地方告辭離開。   祝融為了防止之前長琴體內的力量暴走,傷及無辜,這一次來軒轅丘,駐紮的地方距離軒轅丘還有一段距離,白髮道人和顓頊邁步同行,顓頊還在一邊玩著壺天術,一邊琢磨著陣法。   白髮道人卻陷入沉思。   不對勁……   無論是共工,還是顓頊,雙方都有自己的立場,而這個立場,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可以共存的,甚至於……   顓頊完全可以說是水神共工的迷弟。   這位未來的人皇完全沒有心思和水正共工爭鬥帝位。   人生理想是做一個大臣,可以研究樂曲和陣法。   這樣的歷史,和衛淵在後世所知道的,顓頊和共工爭鬥,針鋒相對,最終軒轅選擇顓頊,共工怒而離開軒轅丘,一頭撞擊在不周山上的【記載】,完全是相互違背的。   究竟中間,發生了什麼?   還有五天時間。   這五天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白髮道人步步往前,心中念頭不斷湧動——   要麼,就是記載本身就是虛假的,真正的歷史,完全就是在效仿當年的蚩尤和軒轅,故意去撞擊不周山,但是這個對於人族有什麼利益嗎?失去了撐天拄地,讓天地崩殂,出現了天傾西北,地陷東南之局。   歷史上沒有記載,但是如此恐怖的災劫,死傷何其恐怖?   直接導致出現了九幽這個幽冥之地。   沒有,無論是共工的道路還是顓頊的道路,都不可能出現去撞擊不周山的利益動機,要是說去撞了崑崙山或者大荒天帝山倒是還有這個可能性,畢竟把這兩邊搞亂,對現在的人族也有一定的好處。   撞不周山,讓天地巨變?   不,這不符合人族的利益……   這會導致靈氣濃度出現波動,導致原本的祥和天地秩序一下子邊得混亂,各類天災層出不窮,會讓妖獸瘋狂,會讓對人族有大用的諸多靈材直接徹底滅絕,短短三百年後就已經再也找不到一株。   而既然不符合人族利益……   共工和顓頊之間的關係,按照常理,也不可能出現那種衝突。   也就代表著……   白髮道人止步,右手虛握,氣機流轉,化作了一柄利劍,旋身而轉,劍氣縱橫,直接朝著旁邊的顓頊斬過,後者現在還處於一種思考的狀態,一時間呆愣,未曾反應,沒能躲避,而以他的實力,也躲避不開。   劍氣恢弘斬落。   咔嚓一聲。   顓頊背後,一道雷火交錯的掌印被直接斬斷。   崩裂的雷霆火焰落在地上,在大地上留下了巨大猙獰的痕跡,顓頊此刻才反應過來,面色煞白,蹬蹬蹬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白髮道人持劍攔在他的一側,袖袍微微翻滾。   既然按照常理不會出現共工撞不周山的情況。   既然共工和顓頊直接分裂不符合人族利益……那麼就代表著。   第三方的出手……   潛藏於歷史當中的【漏洞】。   劍氣流轉,白髮道人抬眸,看向前面,看到前方一名身穿黑衣,覆蓋著墨色鐵甲面具的男子,看到後者氣機幽深蒼茫,不可窺測,似乎對於沒能一招擊破顓頊而感覺到了些許愕然。   「這,這是……」   顓頊怔住。   衛淵看著那男子身上的墨色氣息,感覺到了自身的真靈有被勾動,變化得暴躁,易怒,本來不存在的負面氣息憑空產生,旋即被一顆通明劍心斬碎。   足以影響十大巔峰之下最強一批的心境。   衛淵一瞬間想到了諸多神靈在山海經記錄裡面的突然暴走。   譬如……燭九陰創造的那個神靈。   ………不好,共工!!   他現在的人族之軀實力被限制了。   糟,難道說歷史上是同時對顓頊和共工出手了?!   「顓頊,後退!」   不及細想,真正歷史上實力弱小的顓頊如何避開了這絕殺的暗刺。   衛淵拎著顓頊的衣領,直接把他拉回來,那黑衣男子道:「……有意思,你在突兀出現之後,就似乎做了不少的事情,連我今日的行動多已經預料了,看來,你推測出了什麼。」   白髮道人長劍橫攔:「……當年涿鹿之戰,諸神的餘孽?」   「哼,套話?手段太低劣了。」   黑衣男子身形一晃,以週遊六虛之法,天地雷火,大澤山水。   衛淵瞳孔收縮。   這是!!!   握劍,出招。   凌厲至極的劍術,霸道無比的鋒芒。   劍訣·故裡。   流轉的氣息被直接湮滅,長劍的鋒芒抵著對方的眉心,卻一時難以更進一步,前方似乎有一個個小世界生滅變化,長劍斬碎一個,便在下一刻誕生兩個,地水風火,週遊六虛,變化不定,衛淵斂了斂眸。   「……先天八卦,創生之法。」   「伏羲?」   還是說……   那個假貨?   錚!!!   長劍被一個個小世界阻攔,劍氣縱橫,終究難以再動,對方沙啞低語:   「不錯的招式……可惜……如何能開天道?」   一層層小世界的天道直接將這道人困住,封鎖。   超過上百層的天道累加,沉重無比。   「是嗎?」   白髮道人突然鬆手,在對面驚愕的目光中,直接棄劍,劍氣溢散,化作了層層流光。   右手五指微攏,仿佛支撐天地。   上百層小世界天道被短暫撐起。   白髮道人神色蒼茫,一手撐天,氣質幽深洞玄。   而後手腕翻轉,白皙五指翻覆砸落。   手掌仿佛化作了無邊天道,緩慢而沉重地砸落。   翻天!!!   ……………………   劇烈的衝擊,暴虐的水流流轉,將天空覆蓋。   「……刺客?!」   水神共工皺眉,看向那邊的孩子們,道:「防風,大家都沒事嗎?」   雖然年少,但是已經身材高大的防風氏腳步匆匆跑回去,旋即面色驟變,道:「大人!!!」   「嗯?!!」   水波留影,共工直接出現在了部族孩子那邊,果然看到了刺客,似乎是直接潛藏在了時空的裂隙當中,難以尋找,共工低喝:「放肆!」   「退下!!!」   水流以可怖的速度流轉,直接將其捲起,洞穿周身竅穴洗鍊,瞬間誅殺。   水神共工微微俯身,檢查這些孩子的情況,而在這個時候,背後的防風氏眸子微微睜開。   稚嫩的面容變化。   下一刻,龐大的能量,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流轉。   足以短暫幹擾十大巔峰之下生靈神智,令其暴躁易怒的頂尖至寶浮現。   化作了一柄短劍。   早已消失於歷史長河的命運類概念浮現。   權能——因果·必中。   朝著先前朝著前方出手,未曾注意後方的共工後心,猛地攢刺。   pS:今日第一更………… 第839章上古隱秘   ,鎮妖博物館   撐天拄地,而後橫摧天地,讓那磅礴大勢沉重雄渾的碾壓下來,這是衛淵獨有的神通,在這個小世界裡,不知為何,長安劍無法出現,單純以劍氣凝聚的劍雖然仍舊足以縱橫,卻終究弱了幾分。   翻山之手砸落,那疑似是假伏羲之人未曾預料到這一招。   面色驟變,雙臂交錯橫攔,被這一招重重砸在手臂上,咔嚓兩聲,手臂骨幾乎就被打斷,衛淵五指微張,【言出法隨】之能施展,對方對於這絕不存在於這個時代的招式未曾預料。   幾乎是數招,衛淵的手掌就扣住了此人的鐵甲面具。   「休想……」   又是山澤雷火流轉。   想要掙脫衛淵的手掌,防止被他看出自己的真容。   卻發現,眼前這白髮道人竟然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招式變化莫測,提前一步做出了對應的反應,再度強行變招,居然還是如此,那邊的顓頊終於定了定神,抬眸看到那邊黑衣鐵甲之人招式恢弘,先天流轉。   而白髮道人竟然只是單手對敵,每每出其預料。   明明看上去飄逸從容,竟然逼迫地對方的先天八卦之術生澀難動。   忽而右手猛地張開,袖袍一掃,袖裡乾坤磅礴吸力爆發,將未曾有所準備的對手拉扯地向前,右手五指恰到好處扣住了那面具,旋即磅礴的力量猛烈爆發。   撐天拄地之力,扣著對方頭顱狠狠得往下砸。   右腳踏前。   三十六天罡神通·指地成鋼。   這鋼的硬度和自身道行相關,此刻衛淵使來,大概和神話裡的那些神兵的硬度不相上下,這一招的組合效果大概率可以認為是神話裡面如來佛祖直接開了金身,然後獰笑著用五指山扣著某個傢伙的腦袋往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上狠狠地砸下去。   fuckyou,你悟不悟?悟不悟!   取名為佛克佑,所謂的物理超度。   禪宗的當頭棒喝。   重重地一招直接把此人砸在地裡,似乎要將其首級直接一招壓爆。   先天八類神話概念的力量瞬間爆發。   顓頊一時不妨,沒有預料到剛剛畫風飄逸的道人轉手就是這暴力莽夫的離譜的招式,被震得朝著後面連連後退,眼前看不真切,擔憂等待之時,腳步聲中,那白髮道人已經邁步走來。   寬袍廣袖,手掌白皙,扣著一個不斷往下淌血的面具。   顓頊瞠目結舌:「這,這是……」   衛淵回答:「被跑了,先天八卦之術和遁術的結合。」   「嗯?面具上的血?」   「貧道剛剛在地面上做了點手腳。」   實際上是衛淵剛剛指地成鋼的時候,直接在地面上弄出了一個圓錐體,奔著給對面頭頂開個洞的念頭去的,因為和后土的交流,在涉及到大地類的神通時候,衛淵的造詣已經是獨步天下。   「……閣下,實力好強。」   道人看了看手裡的東西,道:「只是手熟罷了。」   正品的伏羲都互毆了不止一次。   還怕你一個假貨?   嘖,怎麼和真的伏羲一樣滑溜?   「……還是我拖累了你啊,要不然,你應該能追上吧。」顓頊面容浮現歉意,從剛剛的交手上看,以衛淵的實力,不說真的直接把對方拿下來,至少是能夠拿到更大的戰果,不至於如此。   「總不能被調虎離山。」   「他們的目標是你,還有共工……」   「共工?!」顓頊一怔,而後剛剛自己在險地還鎮定的臉色一下慌亂起來,道:「快,趕快去看看……」   白髮道人頷首:「好。」   可是……恐怕已經遲了。   他直接拎起顓頊的衣領子,一步踏出,天罡神通縱地金光爆發出來,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光,以不遜於金烏化虹之速瞬間掠到了人族腹地,反手把顓頊扔到姬軒轅門口。   再一轉折,遁光直奔共工。   顓頊上一秒還覺得自己在外面,再一轉眼就已經出現在了姬軒轅的門前,心中震動不已:「好快的速……額?」心裡頭的念頭還沒有落下,就聽到了屋子裡傳來的爭吵聲音。   「是沒法說了是嗎?!」   「哼!」   「好!你不聽解釋,那我就不解釋!連靈藥也不吃,你要做什麼!」   「你愛怎麼怎麼去!」   「你死吧,你死了我接著娶妻,我,我一口氣娶三千個我!」   「都白髮紅瞳!」   譁啦一聲,一隻腳直接把大門給踹得飛出去,直接鑲嵌在牆壁上,憤怒的姬軒轅大步走出,身穿黑衣,柔軟黑髮垂落背後,是個技術宅兼音樂宅的陰暗系未來人皇顓頊僵硬地抬頭。   「啊這,那什麼……」   顓頊沉默,道:   「那什麼,爺爺,我,我走錯院子了。」   「您和奶奶的打情罵俏,啊不,吵架的話,我一句話都沒有聽到。」   「另外補充一點。」   「白髮紅瞳不就是奶奶的樣子嗎?」   「還是你要白澤二大爺去變,可變了也……」   有著跨越古今的宅們說起來就會止不住話題並且不懂得看氣氛特點的顓頊聲音戛然而止,一隻寬厚的手掌扣住了他的天靈蓋,有力,溫暖,就像是回到了出生之前母親的身體一樣。   甚至於還看到了早已經去世的母親的微笑。   嗯??!   這一招,怎麼那麼眼熟,和道長之前的招式似乎是一……   轟!!!   ……………………   被嫡傳人皇的記憶修正術之後。   顓頊看了看自己的祖父,非常聰明地【遺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最終還是頂著姬軒轅要殺人的目光,老老實實地把原委說了一遍,似乎在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之後,終究不可遏制變得蒼老頹廢的姬軒轅雙目重新銳利。   而這個時候,之前的金光又落下,白髮道人出現在此。   顓頊介紹雙方身份。   衛淵看著姬軒轅,微一拱手,嗓音平淡:「貧道見過人皇。」   雖然歲數不小,但是看上去就像是個頹廢中年大叔的姬軒轅掃視著衛淵,道:「哦?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貧道還是第一次見到人皇,陛下,許是記錯了。」   道人語氣溫和,面不改色,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傢伙一樣。   總之,之前打你的是塗山氏的狐狸。   和我道門的元始有什麼關係?   姬軒轅微微頷首,伸出手拍了拍衛淵的肩膀,以表示感謝,然後湊近了大笑道:「是嗎?不過,我可是牢牢記住你的氣息了,呵……若是讓老夫察覺道長欺瞞,下一次見面,必然揍你。」   前面還文雅,最後一句話就透露出了莽夫氣息。   道人眼角抽了抽。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純種的野生莽夫,年少的時候直接就是個野人。   氣息遮蔽和氣息搜索都是滿級的。   雖然說是小世界,但是衛館主還是記起來第一次相見的時候,燭九陰親自打造的上古莽夫五人訓練天團,自己的招式就是在那個時候被磨礪出來的。   打架什麼的,被揍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姬軒轅這混蛋一隻手驅趕馬車,一隻手拎著黃鉞,揍他揍得賊拉歡快,此刻想來,居然還帶著一種報復的快感。   不應當,不應當……   這只是一個小世界。   居然被幹擾得產生了這樣錯誤的聯想,衛淵啊衛淵,你也是稚嫩了。   道人心中自嘲,而後面不改色:「那麼,到時候人皇自可以盡興。」   「好!」   軒轅頷首,道:「共工那邊如何?」   衛淵道:「……他也遭遇到了襲擊,但是……」   另一道聲音回答:   「但是,對面太過於愚蠢。」   沉靜的語言,潛藏的傲氣,腳步聲中,高大的水神出現,右手一拉,一個扭曲的身影被拉過來,重重砸在地上,無量水流飛快旋轉,每一滴水都是一座小世界般沉重,直接將這暗殺者困在其中,生不如死。   共工扔出匕首,道:「此物似乎能干擾受傷者的神智。」   「會令受傷者情緒不自覺得暴動,變得偏執。」   「哼,這種東西的惡臭,早早就能聞到了。」   他把匕首扔下。   衛淵道:「就是這樣……共工提前察覺到了對手,自我為誘餌,將其生擒……」哪怕是他都無法否認,此刻共工,和顓頊對比,無論是誰都會選擇支持共工。   強大,冷靜,謀略,無論個人武力還是說領袖魅力都點滿。   而且是和媧皇同源之神,又轉世為人。   四捨五入簡直是可以說是女媧的弟弟轉世為人。   比目前的顓頊強大太多。   嗯,看顓頊滿臉的迷弟表情就能看得出來這傢伙完全沒有嫉妒之心。   但是,既然共工沒有被幹擾情緒,當年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衛淵揉著眉心,只覺得眼前的事情越發地奇怪,在了解了情況之後,軒轅持劍,打算去差看情況。   共工和顓頊隨行。   衛淵看著那位水神從自己旁邊大步走過,道:「你怎麼察覺到的?」   俊美冷酷的神靈冷笑回答:「他居然化作了防風的樣子。」   「算是有點腦子。」   「可是。」共工回答:   「部族裡的每一張臉,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   「那麼,貧道也就先離開了。」   軒轅三人的行動,似乎涉及到了相當隱秘的東西,衛淵此刻表現出的身份,不適合參與其中,顓頊跑去和軒轅低語了幾句話,然後拿來了一個東西,遞給衛淵,解釋道:「我看你剛剛交手的時候,沒有趁手的兵器。」   「軒轅丘的兵庫當中,還有不少的名劍封存。」   「我向爺爺討了一道敕令,你拿去那裡,看能不能找到趁手的兵器。」   衛淵頷首倒謝,他的實力一部分在劍術上,能有趁手的器物,自然是好事,道人去了有熊部的兵庫,出示了手中敕令,看管著這兵器庫的,是一位老者,似乎在翻看著一些龜甲。   看著衛淵遞過去的敕令,老者馱著背,端著油燈往裡走,道:   「沒有想到,還能看到這敕令,呵,看來啊又是有什麼風波啊。」   「否則也不會讓你來取兵器。」   「小夥子用什麼兵器?」   「劍器。」道人回答。   「呵……劍器啊,好,這裡恰好有一柄劍。」老者訝異,笑著道:「看起來,你和這把劍也算是有緣分了。」他慢慢去取兵器,解開兵器上的陣文,衛淵看著桌子上的龜甲,還有石板。   上面有文字。   好奇道:「老者是在記錄什麼嗎?」   「呵……不是記錄,是在想一個問題。」   「問題?」   「是啊,老夫一生觀看了無數生靈的靈紋,只是始終不知道,該要如何形容天,天啊,浩渺在上,永遠都不曾發生過改變,但是該如何去記錄它呢?該如何去創造它呢?又該要如何描述它呢?」   老者嘆息。   衛淵想到了【渾天】,想到那看上去溫和的中年男子,自語道:   「天……至高無上。」   「嗯?」   「我只是想起了一個老友的事情,他說過的,天為最高,從一大。」   白髮道人將渾天對於天的理解說出來,那位駝背蒼顏的老者怔怔失神,道:「……你的朋友,真的很厲害啊,說的很通透。」老者笑著將劍匣遞過去,道:「這就是那柄劍了,你看看,是否合適?」   衛淵道謝,打開劍匣。   於是浸潤了歲月的森冷劍氣逸散出來。   長劍,劍刃卻是赤紅,劍氣則是冰冷無比,一種千秋名劍的氣韻流轉,老者撫須道:「此劍,乃以崑崙山金玉所鑄,劍氣不散,煉鋼赤刃,用之切玉如泥。」   「鑄造此劍的匠人取名為吾,此劍之名為昆吾。」   「昆吾劍?!」   白髮道人一時欣喜,那是一種劍客對於喜好之物的天然喜悅,這是記錄於《列子》以及神州《名劍記》的神兵,只是不同於其餘的劍有主人,哪怕是在《名劍記》和《列子》上,也只是記錄,這劍在周穆王的時代,被西戎之國當做天下名劍獻上。   「運氣不錯……」   衛淵拔劍,劍氣彌散,確實是名劍神兵,道人忍不住噙著微笑。   「運氣不錯。」   「昆吾劍既然能夠被西戎當做至寶贈送,以換取周穆王不討伐他們,此劍名號肯定極大。」   「現在這劍還在匣子裡。」   「看來我是在這劍還沒有出名的時候拿到它了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會奪取了那位不存在於歷史記錄的昆吾劍主的第一次?」   衛淵道謝之後,準備離開,卻聽到了外面傳來一陣陣熟悉的嘈雜聲音:「倉頡老頭兒,怎麼樣,在這兒枯坐著有什麼想……」聲音戛然而止,衛淵抬眸,看到了門外一個俊美卻氣質吊兒郎當的青年。   看到後者一身古代文士打扮,卷發懶散,不知道多少天沒打理過。   白澤……   青年看著倉頡,又看了看衛淵。   伸出手,重重揉了揉眼睛,再度看了看衛淵。   然後面容一變,直接喊出一聲這個時代的人族國罵。   轉身,邁步,跑!   ???!   有問題。   衛淵邁步往前,一瞬間追上去。   已然老邁的倉頡瞠目結舌,忍不住撫須失笑,把手裡的燈放在桌子上,捂著腰,慢慢走到桌子前,慢慢坐下,布滿皺紋的手掌撫摸著石板上的刻文,那是一個【大】字。   這個時代的大,並非是一橫,更像是垂下來的兩個手。   ……………………   此刻道人一把薅住了白澤的衣領,道:「你跑什麼?!」   白澤氣喘籲籲,努力掙扎,道:「你,你追什麼?!」   「你不跑,我會追?!」   「你不追,我會跑?!」   白澤和衛淵大眼瞪小眼,最後道人放下了他,道:「但是是你先跑的,你到底怎麼了?嗯?要不然我就把你帶出去扔到被你記錄黑歷史的那些天神的地方。」   「相信他們一定會,好好關照關照你的。」   衛館主在關照兩個字上咬得語氣很重。   同為背負著【黑歷史】之名的存在,衛館主很清楚白澤軟肋。   白澤,被擊穿!   連一頭捲毛都無精打採。   「我,我只是第一次發現還有你這樣的人……你,你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白澤張了張口,道出一個驚天之秘,衛淵都心中一驚,被駭了一跳,而後反應過來,白澤,雖然說是廢物,懶散,空氣浪費機。   但是他是先天具備認知類神話概念的。   不是十方內外的那類。   而是只要出現在他面前被他觀測到,情報就可能被他探查到。   會被他直接從這個世界本身得到情報。   看來,小世界裡的白澤,也被倒映出了這樣的力量……   衛淵心中漫不經心地想著。   畢竟,我是真的來自於外……   白澤哭喪著臉,大喊道:   「你是來自於幾千年的後世啊!」   白髮道人嘴角笑意凝固。   ……………………   而在兵器庫中。   「從一大麼……」   倉頡呢喃自語,回憶這白髮道人轉述的,渾天的道路。   滿是皺紋的手掌握緊刻刀,緩緩落下。   在那個大字上面增加了一個一。   域中最高,從一大,為【天】。   於是天這個文字,就此誕生,並且千載萬年不再變化。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字,順便求個月票,躺—— 第840章因果緣由   有熊部·軒轅丘。   「……來自於後世,後世……」   衛淵已經換成了青衫,腰間垂落玉佩,一副塗山青丘國的白狐老闆的模樣,坐在自己盤下來的商鋪前面,陷入了呢喃和茫然,距離之前被白澤一口道破天機,已經過去了一天時間。   這一天裡面,對於白澤的話,衛淵當然是不相信的。   信你?!   我腦袋就是被水鬼拿著快樂水砸了我都不可能信你的。   但是當衛淵以此為核心嘗試的時候,縱地金光以金烏化虹之術,狂掠一日,直接去四下遊覽,北上北海,南抵羽民之國,東方觀大壑波濤洶湧,磅礴之力,遠非任何小世界可以抵達。   重點是,他在神代外海看到了湧動的諸多法則,看到了因而誕生的一個個小世界,這是只有真正的大荒神代外海才有的位格,事實擺在眼皮底下,衛淵再不願意相信,也只能相信這個了。   當時他盯著那小世界的誕生,整個人都傻掉了。   戳啊戳。   一根棍子戳在青衫白髮,難得有閒雅風流,名士氣質的道人臉上。   戳出了一個個凹陷。   而棍子的另一端被穿著火紅色裙裝的獻握在手裡。   上面是淺色的上衣,下著火焰般流淌著的長裙,是祝融的禮物。   之前的嫘祖部衣服,當然是要隔一天換一次的,唯獨腰間的鈴鐺還掛著,青衫的道人反手抓住棍子的一段,狂翻白眼,看著那邊臉上表情很少但是動作一點不少的少女獻,更是心中有一百隻水鬼拎著快樂水狂奔而過。   可惡啊,回到了過去。   還偏偏只有失去記憶的獻……   衛淵還記得當時是獻拉著自己的手腕一起走進去的。   然後自己就在附近找到了獻,但是她卻失去記憶了,或者說真靈似乎沉睡,完全沒有之前那麼強大磅礴,連帶著記憶都沉睡掉了。   衛淵思考許久,只能將事情歸功於渾天的信箋。   以及那包裹著自己的渾天之氣上。   伏羲說過,妄圖參與到那些磅礴大事之上,改變歷史的走向,就會被無數歷史眾生的命運疊加反噬,所以當衛淵提前說過了【絕地天通】的想法的時候,渾天氣息就會被消耗了一部分。   「但是……違逆時間,參與大事。」   「這已經遠遠凌駕於伏羲做到的事情了啊……」   白髮道人伸出手,那一封信箋上的文字已經逐漸開始暗淡,似乎是經歷了漫長歲月,而被衝刷,他沉默許久,輕聲呢喃道:   「天者,域中最高,從一大。」   「凌駕於一切的天道。」   「自然,也在時間和命運之上,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什麼?!」   譁啦一下,衛淵的眼前一晃,少女獻的臉就湊到前面來,讓衛淵嚇了一跳,反手屈指一下敲在了少女的額頭,讓獻捂著額頭,嗚了一聲後退,瞪大眼睛怒視著衛淵。   「做什麼?!」   「……本能反應。」白髮道人捂著額頭,老老實實道歉。   然後看著那一雙熟悉的金色豎瞳,道:「所以,你真的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   少女獻雙臂環抱,斜睨著他。   「就是我們之前的事情啊。」白髮道人張了張口,想到自己在這個時代受到的限制,之前拉著白澤問了四個小時,讓白澤差一點都被煩得吐了,並且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加班,要摸魚至死,衛館主才弄明白限制。   一旦說出了未來發生的事情,就會加劇渾天氣息的消耗。   耗盡之後,衛淵就會被這兩段時間之間,大約五六千年,無數眾生的命格疊加的恐怖反噬之力直接一拳幹回原本的時間線裡去,至於這威力如何,就要看他到底搞出多大的事情,涉及到了多少生靈。   嚴格意義上,要是涉及到這六千餘年,三界八荒乃至於諸天萬界小世界裡眾生的大事,這一拳足以把衛館主淦到老不周第二,直接回去就屁股向後睡個五六千年才能回滿血。   這個還是不周山功體萬劫不壞直接鎖血,最後一點血給鎖了。   換成其他同級別的神靈,直接幹得魂飛魄散。   這玩意兒叫做幹涉命運,嘲弄時間,你就說這兩位幹不幹你就完事兒了。   淦!他媽的淦爆!   總之,需要謹慎。   要解決目前的問題之後,保留足夠的渾天氣息,安全回到後世。   衛淵換了個說法,道:「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情啊。」   他道:「我當時第一次來大荒,然後呢,我綁架……咳咳,綁了月亮,還有一座山,當時我又被追殺,在大荒上跑啊跑,就想要等燭九陰,嗯,燭照九幽,九幽都無,現在還沒有這個名字,總之我打算找到他,然後你……」   道人指了指疑惑的少女,道:   「你就強行代替了燭九陰,來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有印象嗎?」   少女獻沉思。   鈴鐺輕響,蹲在道人前面。   伸出手掌按在道人的額頭,認真道:   「你是不是害了病,燒壞腦子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明明是我被那幾隻兇獸圍住的時候,你從天而降啊。」   果然,只是說這些,沒有卵用。   這傢伙的記憶沉睡情況比起預料的還要厲害。   明明是她拉著自己走進來,現在自己失憶也太狡猾了吧?   道人頹唐地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繼續苦思冥想。   少女咬著糖葫蘆,好奇看著他,心裡覺得很好玩,怎麼會有人說是要綁架月亮和一座山,在大荒上奔跑這樣有趣又浪漫的事情?嗯嗯,還有燭九陰……奇怪的名字。   綁架月亮之後,從天而降拯救他的神靈?   這樣的相遇……倒也不錯。   她是神靈的身份,神是不會忘記這樣的事情的,此事的少女咬著點心,混著那名為甜的味道,把這些故事漫不經心地記在了心裡,彼時長風吹拂過軒轅丘的街道,時光未曾老去,她還不知未來的故事。   雙腳踩在池塘裡面,靠著大樹,聽著風吟。   那邊的道人青衫白髮,閉著眼睛,似乎可以一直這樣。   嗯,本就是尋常一日而已。   尋常的故事。   ……………………   下午之時。   「總之!你!離我遠點!」   白澤藏在大樹後面,這個在上古的時候,還算是比較守責的神獸被那白髮道人給追著問問問,快要問出應激反應了,此刻發誓一定要摸魚十年,然後再繼續工作。   雖然說原本也算不上勤奮就是了。   但是,但是一定要十年不幹活。   白澤心中暗暗發誓。   十年之後再說。   「總之,你不要靠近我,我怕我折壽!!!」   白澤猛地跳下來,倉惶的亡命而去,衛淵嘴角抽了抽,俯身拈起一枚落葉,抬眸看著這有熊部,曾經被最初的英雄們親手種植的大樹,這一棵樹已經生長得極高,極大,樹木的枝葉蔓延向外,覆蓋了大片大片的地方。   「……時光嗎?」   道人的神色安靜下來,他現在出現了遲疑,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去阻止共工撞擊天柱,這毫無疑問,會帶來巨大的損傷會帶來生靈塗炭的未來,但是……如果他真的阻止了這樣的未來呢?   那麼命運就會出現巨大的變化。   肯定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在這個時代被他拯救。   而這些人的後裔繁衍到數千年後,就會是另外一批人,不會有共工撞擊天柱,水淹九州,就不會有禹王,不會走向分裂人間的未來,人族很有可能會繼續留在這個大荒和崑崙的間隙。   一切的命運會徹底改寫,歷史的走向絕對不會和原本他熟知的世界一樣,而那代表著不會再有大唐的長安,不會有三國的爭鋒,不會有他熟悉的那個炎黃。   但是,炎黃畢竟終究是炎黃。   可是這樣就代表著,大概率不會出現夫子,不會有始皇帝,不會有老子,不會有老師,不會有老道士,甚至於兵魂水鬼,不會有路邊遇到的小吃攤老闆……   命運被改變,原本會出現的人就會不復存在。   那麼自己拯救了這個時代之人的生命,是否代表著,直接殺死抹去了在後世未來本來會出現出生的那些人的性命?如果說衛淵只是這個時代的人,那他自然會拼力奮鬥。   但是正因為他已見過了未來,所以才陷入這樣遲疑。   改變現在,相當於抹殺了一個未來。   道人嘆氣,終於明白,為何連伏羲能夠部分幹擾命運,落子千古,也不會輕易做出這樣的事情了,除非能夠直接將未來的命運固定化,否則的話,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帶來巨大地無法接受的變化。   「……還真是個巨大的困境。」   道人最後扔下了手裡的樹葉,苦笑數聲,也或許,白澤這傢伙是猜到了什麼,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才選擇了直接溜走了吧?這傢伙的實力雖然說簡直是堪稱文官之恥,但是在這方面的直覺卻是驚人無比。   「不過,想這個也沒有價值,按照想法,這麼巨大的事件,我要是參與進去的話,渾天的氣息會在瞬間就消失不見,估計我上一秒鐘打算把共工打暈,下一秒就會被時代的洪流反噬。」   「不過,我至少還有些事情可以去做。」   「來到這裡,什麼都不做,不就是太浪費了?」   「嗯,不能直接說出未來,不能直接扭曲某個人的命運,那麼,我只要不去故意做,不就可以麼……,比如,把我的劍術領悟,在人族的幾個大族附近,直接斬在山巖上,直接留下武道意志和劍意傳承。」   「呵……這算不算是天下布武?」   「或者寫下某個秘籍,埋在人族哪個地方。」   「等到被後世挖出來,產生影響的時候,我早就回去了,反噬也沒處找……要不要順便在這些秘籍上留下【玉虛宮】的名號?這樣的話,在中古,近古之年的修者挖出來,就會發現,玉虛宮可是遠古就存在的云云。」   卡時間bug!   直接寫後世的歷史發生的軌跡,是連文字都無法寫下的。   但是我自己創造的武道典籍,後世也不存在。   嗯,玉虛宮……這個名號,還是再斟酌一下,要不然忽帝老爺子怕是才瘦下來沒兩天就得胖死……   等等,如果玉虛宮真的在過去被留下了烙印和名號。   那這還算是練假成真嗎?   亦或者說,根本就是真的,才是練假成真的最高境界?   道人緩緩踱步,緩緩構思心中的想法。   不知不覺,卻又走到了嫘祖部那裡,想了想,還是入內拜訪,看看嫘祖現在的情況如何,作為有了錢之後真的給少女獻把想要的衣服都買了一套的狗大戶,啊不,大主顧,衛館主得到了嫘祖部的熱情招待。   得知眼前的塗山部男子擅長醫術,曾經給嫘祖看病之後,這些女子們的笑意都誠摯了幾分,等到衛淵喝了三杯花茶之後,嫘祖終於出來,看上去白髮似乎更為黯淡幾分,而體內氣息卻尤自壯烈。   這浩瀚的氣機,反倒讓傷勢無法恢復。   道人神色黯然,反倒是嫘祖頗為從容坦然,笑著道:「一些老傷了,小傢伙也不用太過於如此。」衛淵不知該說什麼,在知道這就是真正的歷史之後,他看著這些命運既定的人族英雄們,心中就會有忍不住的悲愴。   無論共工是否撞擊天柱,嫘祖和軒轅的命運,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了。   他們是上一個傳說時代最後的光芒。   而光芒,總會消散的。   衛淵想到嫘祖和軒轅的爭吵,遲疑了下,還是道:「不知道前輩你和軒轅的爭吵是為何,二位相互扶持了一生,此刻……」   白髮女子眼眸斂了斂:「……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子。」   「混沌啊……」   混沌,四兇。   軒轅帝之不才子。   衛淵思緒微頓,嫘祖溫和笑道:「這雖然是我們吵起來的原因,卻也不是根本,總歸有很多事情,但是這一輩子,也就是這樣吵吵鬧鬧,相互扶持地走下來了……,當年其實還好,周圍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永遠也不覺得悶。」   「現在就只剩下了我們兩個,這軒轅丘啊,人雖然越來越多,可我們又是卻又覺得自己孤零零的。」   「若有太長時間不吵幾句,反倒覺得無趣。」   「是嗎……」   道人感覺到自己並不能真正地得到這爭吵的答案,也或許,就如同嫘祖所說,這只是他們相處的方式,更或許,這吵鬧的原因,來自於那早已經逝去的傳說時代,來自於那些在傳說,歷史之上烙印其名的英雄。   衛淵道:「混沌是……」   嫘祖沉默,輕聲道:「他被歸墟之主蠱惑了。」   「可惜,我現在並不是那位歸墟之主的對手,而軒轅,他不能離開……」   歸墟之主?!   衛淵眸子微張,忽而心動起來,歸墟,一個隱藏的超級勢力之主,基本游離於歲月大事件之中,卻又是絕對的大敵,以及,歸墟萬法劫滅的特性,也很有可能和對顓頊共工出手的那兩個敵人有關係。   最重要的,歸墟之主游離於命運之外。   雖然說是體量和崑崙大荒比擬的大勢力。   可其主尊卻不知為何,足足數千年都不曾出世,缺席了各大重要事件,只在暗側活動。   而實力也沒能抵達十大巔峰。   這和常理似乎不符。   但是恰好,殺他,不需要承擔反噬,收益又極大!   這或許,是真正有利於人間各大時代,卻又不必承擔反噬的方式了。   白髮道人暗嘆聲氣,放下茶盞,看向嫘祖:   「那,前輩是知道歸墟之主在哪裡了?」   「嗯?」   嫘祖微怔,還沒反應過來。   旋即聽到一句平淡而讓她無言失神的允諾。   白髮青衫的道人平靜說出了第二句話:   「我去殺了他。」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六百字。   給朋友推一本書《學了三年道術,轉專業還來得及嗎》,老作者了,喜歡的可以試試看~ 第841章諸果之因,『前世』宿緣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四十四章是改變的命運,亦或者,【我】亦是【歷史】「歸墟之主,你……,希淵,我想你應該是有些實力在。」   「但是,歸墟之主的實力遠遠超過你的想像,你現在還不是對手。」   嫘祖被這白髮道人的大話給鎮了一下,旋即便噙著笑意搖頭婉拒了道人的好意,可是之前始終進退有度,頗為溫和的道人此刻卻稍微顯得強硬了些:「還沒有比過,哪裡能知道不是對手?」   「不知道他和帝俊,伏羲,不周山如何?」   嫘祖道:「當然不是對手……」   「那麼,就可以比。」   白髮紅瞳的女子忍不住失笑,道:「歸墟之主麾下的東海大壑有無數小世界的生滅變化,神通蓋世,不要再玩鬧了。」   「小世界麼……」   白髮道人自語一聲,道:「可是如此?」   五指微張,劍氣縱橫,撐天拄地,週遊六虛,先天八卦一一出現。   化作了一個小型的世界。   而後手掌握合,這短暫的劍氣世界湮滅消散。   白髮紅瞳的女子失神,瞳孔收縮。   青衫白髮,一身氣質閒雅懶散的道人帶著歉意道:「我擅長劍術殺伐和暴戾手段,這創造生滅一道上不是太擅長,嗯……稍微有些手生,不過,這樣可以了嗎?」   嫘祖緩緩抬眸,看著眼前的白髮道人:「你,究竟是誰……」   「塗山部,淵,貨真價實。」   白髮道人斬釘截鐵。   嫘祖紅瞳散出琉璃般的流光,手中一枚玉符浮現出來,道人掃了一眼這玉符,知道這是能映照人心,辨別真假的狴犴龍珠,噙著微笑補充道:「不但是塗山部的,而且名字還在塗山部的族譜之上,絕對的嫡系。」   「另外,我是塗山部青丘國主的弟弟。」   衛淵說的話全部出自本心。   很快得到了結論——   是真話。   ……………………   片刻之後,自嫘祖處得到了歸墟之主氣息辨認之法的衛淵離開了嫘祖部的商鋪,邁步走出,順便又買了些衣服,來都來了,不買點好像就有點浪費這一趟出門似的。   衛館主沉思。   這個習慣,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呢?   如此貧窮的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容易花錢的惡劣習慣?   白髮紅瞳的嫘祖目送著這自稱為塗山氏之人離開,許久後,才收回視線。   她本來不願意告知於衛淵歸墟之主所在。   是因為那是三界八荒第一層次的強者,比之於當年的刑天蚩尤,只強不弱,和手持軒轅劍,位列人皇之位狀態下的軒轅也是實力相近,但是剛剛那塗山一脈的青年顯露了一手劍氣餘韻。   劍術一道上,已經在軒轅之上。   足有討伐歸墟之主的資格。   「可是……塗山國主的弟弟,他的兄弟裡面,有強大到這種程度的存在嗎?難道說塗山部也有這樣的底蘊?又擅長醫術……」嫘祖沉吟許久,取來了一道符籙,若有所思。   「神農鞭始終沉寂,往後在神農鞭之主的選擇範圍裡。」   「也將塗山部也加入其中吧……」   「可惜……神兵擇主啊。」   「如此,就當做是賭一賭,看是否能有後輩喚醒這柄神兵罷。」   ………………   「你當真,出自於塗山嗎?」   「自然。」   白髮道人按著眉心,回憶剛剛嫘祖的問題,心中再度地做出了回答。   非常愉快地重複了這個答案。   哪怕是顯而易見在辨別人心這一方面有著某種手段的嫘祖都沒能夠看出絲毫的不對,因為我真的就是出自於塗山,出自於青丘國,而且正像是剛剛所說的,乃是塗山國主的弟弟,名列族譜之上。   我衛淵說話,句句屬實,和那條渣蛇不同,真真正正的以誠待人。   只是沒有把實話說完而已。   嗯……   塗山部是真的。   塗山國主姐姐也是真的。   只不過不是這個時代的而已。   白髮道人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少女獻不在這裡,似乎是外出遊覽有熊部的風景,他想了想,將嫘祖部買來的那些衣服放在桌子上,並指為劍,寫下一封簡短的信箋。   大概是他要外出一趟,做點事情。   很快就會回來,失憶了的人就不要亂跑。   白髮道人收回手指,心中重新整理了一次思緒,便即轉身離去。   虛空中文字流轉不休,最終緩緩隱去,化作了唯獨獻親自來到這裡才會浮現的狀態,衛淵另外又給顓頊留了一封信箋,可惜了,這段時間顓頊,軒轅,共工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狀態,衛淵也只好等之後有機會再交給他。   不過……   歸墟之主嗎?   特性應該和萬法終末之地有些類似,那麼交手的時候就不能給他半點餘地,一口氣將自身的力量全部傾瀉出去,直接暴力轟殺掉……如果可以的話。   雖然說答應下要殺了祂。   但是那傢伙恐怕沒有那麼好殺……   要做好沒能立刻殺死對方的預案。   白髮道人心中不斷琢磨著該如何弄死已經蠱惑出四兇這個概念的歸墟之主,變化為了玉虛元始的姿態,行走於這過去時代的有熊部,不知不覺已經又走到了兵器庫那裡。   想了想,還是邁步走進去。   這裡面,白髮蒼蒼已然老邁的倉頡還在看著手中的龜甲和石板,聽到有聲音,抬起頭,看到了之前來過的白髮道人此刻又來了,老者對他的感官不錯,笑著頷首,道:   「又來取兵器嗎?」   「不是,只是來閒聊幾句。」道人搖了搖頭。   「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了你。」   「哈哈,難得有誰願意來和老頭子我說說話,還是你之前朋友的說法嗎?」倉頡大笑著邀他進來。   「不,不是……」   白髮道人看著周圍的那些玉器石板,笑了笑,道:「我想要,嗯……闡述一翻我的領悟,您不需要問,我也因為某些原因,無法解釋,就當做……我是在這裡自言自語一些東西,您恰好聽到了而已。」   「哦?」倉頡訝異撫須,點了點頭。   衛淵已經嘗試過了,過於後世的東西,無法解釋。   但是,基於這個時代已有的知識,就可以將命運幹擾降低到極限。   白髮道人撩起衣擺,正襟危坐,緩聲道:「便開始以鬼臾區前輩的五行之論開始,稍微講述一翻貧道的領悟……」道人閉目,如同當年論道一翻,將自我的領悟全然道出。   因為這些東西是從之前去世的鬼臾區,也叫做大鴻先賢傳下來東西為開始,並沒有引來太多反噬,而倉頡一開始並不在意,他和鬼臾區,同樣都在年少時候的軒轅麾下為臣,彼此的學說都已經極為了解。   但是慢慢的,當這白髮道人越往下說,老者臉上的笑意便緩緩凝固。   這,這是——!!!   出於鬼臾區的五行脈絡之論,但是卻遠遠比之更為玄妙難測。   玄而又玄,眾妙之門,不,遠遠比這些更為地難以形容,老者眼底亮起,旁邊的油燈燈光似乎變亮了些,本來已經走到自己人生道路盡頭的倉頡,似乎重新回到了年少時候的樣子,胸膛中心臟快速地跳動著。   他譁啦一下將那些平素珍惜無比的石板玉書掃到地上。   右手握著刻刀,直接在這桌子上刻下文字,衛淵聲音微頓,等到老者做好了準備,而後方才繼續不緊不慢地說,所說的,全部都只是關於《黃帝內經》的內容,是其中鬼臾區和軒轅論道的部分。   但是卻實際上是以此為基礎,闡述自身之道。   他不能解釋,否則必然引爆歲月的反噬,甚至於,倉頡所記錄下的文字,他也不去看,外面是炎黃最初的故事,那一棵樹枝葉蔓延開來,來往的行人,奔跑的孩子。   道路一側屋子裡面,是盤坐在蒲團上的白髮道人。   是手握刻刀的蒼顏老者。   道可道,非常道,當道人將自身之道說過一次的時候,老者也恰好刻錄了最後一筆,倉頡的白髮都被汗水沾溼,道人看向老者,道:「……不知道記錄了幾成?」   倉頡嘆息:「閣下所說的內容過於深奧,可惜了啊,鬼臾區在的話,一定能夠領悟更多,我所寫下的,也就只有三成,甚至於三成都不到……」   「而且不知為何,老夫雖然明白你說的玄妙之處,卻無法完全複述,只好再以老夫自己的領悟,重新寫出了一遍。」   「這樣最好……」   白髮道人起身,道:「如果說全部記錄下來,我們都要倒黴了啊。」   「再說了,我雖然不是什麼有才情的人,走到這一步,也耗費了太長太長的歲月,一次一次的生死歷劫,我的道路也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拿下來的,如果說一口氣全部記錄下來,估計反倒是沒有誰能夠入門了。」   倉頡詢問道:「……不知道這典籍,可有名號?」   「就玉虛……,呵,算了。」   白髮道人聲音微頓,搖了搖頭,自嘲道:「就不給老爺子添麻煩了,就當做貧道沒有來過吧,此經,便依託於軒轅黃帝之名,我記得他對於道之學說,也有領悟的。」   黃老之學嘛。   倉頡微怔。   ???   姬軒轅,道?那個莽夫?!他什麼時候……   還未曾開口詢問,那道人看了看外面,突然拂袖,一股磅礴之氣化作了一座小世界劍陣,封鎖在門口,倉頡不解,白髮道人微吸了口氣,抵抗住了周圍的因果之力,道:   「我有域中四大之路,恐怕只能為你演示一次。」   「且看!」   域中四大,天,地,道,人。   ……………………   片刻後,劍氣所化的小世界陣法散去,倉頡面色煞白,又仿佛回到當年那個神魔交鋒的時代,白髮道人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溫和道:「那麼,告辭了……」   此次一別,恐怕不會再有相見之時。   留下傳承,以待後來之人,也算是暗中改變了過去。   扭轉了命運。   倉頡許久後,回過神來,蹬蹬蹬走出這屋子,看到那大樹之下,有熊氏的道路四通八達,而白髮道人立足於道路之中,墨色木簪,白髮垂落,伸出手接住了路口的落葉,神色溫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倉頡呢喃道:「……道,道?」   老者猛地轉身,俯下身子胡亂地翻找,終於找到了一枚碎裂開的,上面是人族甲骨文【道】,不過這個道也只是一個四方的路口樣子,老者回憶剛剛那道人站在路口的模樣,突然有了靈感。   重新用刻刀在那個四方路口的象形文字中心,增加了一個代表著思考【首】,增加了代表著行走的【止】,於是,一個思考著道路行走於四方的,新的文字出現了。   不再是單純的四方路口。   而是行走其中,思考前行真正天道的【道】。   老者看著桌子上的文字,許久後回過神來,雖然不明白這位留下了自身傳承的道人,為何非得要假借黃帝軒轅之名,難道說是在躲避什麼,還是說,當真不在意這些虛名?   可倉頡還是將自己轉錄的文字裡,又增加了些軒轅的兵法治國。   譬如奸生於國,時動必潰之類云云,合為一本。   可是想到了道人展現而出的域中四大之力,倉頡不由還是失神許久,嘆惋許久,又在這一本典籍裡增加了一行文字——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人發殺機……   老者回憶那道人單手撐天拄地,而後翻天之力,記錄如下。   天地反覆!   天人合發,萬化定基,為道。   在外面,白髮道人收斂神思,輕聲自語:   「已經盡力了,所以,應該有改變了命運……」   倉頡撫摸著自己記錄的文字,可惜這些文字是由自己聽了那道人說法,而後用自己的文字記錄的,精妙之處,怕是難以讀出來,長嘆息曰:「隱微難見,故名為陰;妙合大道,名之為符。」   「經者,萬古之常法也。」   「假託於軒轅,便名之為……《黃帝陰符經》。」   白髮道人鬆開了綠葉,走出了軒轅丘。   是否……改變了既定的命運?   是否自己留下的文字對後世修者有所觸動?   已然盡力的道人都不復在意,只是持劍看向前方,落葉落在地面上的時候,已然化作遁光離去——   歸墟之主。   當死。   ps:今日第二更…………   7017k    第842章高陽氏   等到倉頡將自己整理完善之後的《黃帝陰符經》刻錄到玉石之上的時候,這個時候外面天色已經略有些暗淡,倉頡推開門的時候,那一顆大樹之下,已然不見了道人,連來往的孩子都變少了。   「也是啊……天色已暮,日近黃昏……」   「天色已暮。」   「已近黃昏……」   老者呢喃自語。   轉身緩緩地走到了那桌子前,被修改好的《黃帝陰符經》放在一側,而桌子上,桌子上刻錄著有些混亂的,不成模樣的文字篇章,倉頡咳嗽了好一陣子,突然有種明悟。   或許,那位之所以演示道法給自己看,是因為自己本就走到了壽數盡頭啊……   這樣會讓某種來自於天地的反噬變弱嗎?   人文始祖之一的倉頡並不是蠢笨的人,老者看著這一張桌子上的文字,突然間有了一種衝動,想要將這東西留下來的衝動,若是見到了極致燦爛的美好,怎麼能夠忍住不將這些美好的東西留存於後世?   老者用滿是皺紋的手掌握著刻刀,憑藉最後的記憶,將這桌子上的文字重新整合,這是最初的版本,而非以他轉述的那部分,嘗試靠著記憶,重新複述道人所說。   轟!!!   天空中突然那傳來了轟鳴聲音。   平地裡打出了個雷霆,滾滾掠過千裡,老者措不及防,手一抖,那把刻刀直接落在地上,外面隱隱傳來嗚咽的聲音,而後伴隨著那驚雷之聲,似乎有前所未有的瓢盆大雨往下落,往下砸!   老者只是覺得自己的這一間屋子如同是波濤洶湧的浪濤上的小船。   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感覺到了窗戶的劇烈震動,忽然,門一下被推開,撲進來的冷風讓本來就暗淡的燈光劇烈顫抖,但是最後還是穩定住了,老者藉助這穩住的光,看到了來者。   那是一個有著捲髮的俊秀青年,只是垂落到背後的捲髮原本是黑色的,現在卻被雨水衝刷,退去了黑色,卻也沒能恢復到原本的白色,反倒是化作了一種紅色的感覺。   「白澤?這是……」   倉頡茫然。   白澤猛地搖頭,像是大貓震開身上的雨水一樣把身上的水都抖開,道:「還能是什麼?我還想要問你的,倉頡,你在做什麼?怎麼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高得好像是天地要殺你一樣?」   「天地殺我?哈哈哈哈,老頭子本就是將死之人,哪裡有這麼大的排場?」   白澤不再說話,看向老者想要記錄複述的文字,道:   「所以,在寫什麼?嘖,看不大懂。」   「你是不知道,外面突然打雷下雨,天還是黃昏色的,下的雨卻是紅色,簡直像是流血一樣,你不要說跟你寫的東西沒關係。」   倉頡好奇道:「那你不去躲,來這裡做什麼呢?」   「我?當然是找你來喝酒?」   「我和你說啊,哈哈哈,這個可是當年杜康親手釀造的酒,藏了這麼多年,味道好極了。」白澤一臉得意洋洋,滿臉的不著調,倉頡忍不住大笑,給他搬來了座椅,一邊自己刻錄文字,一邊和白澤閒聊。   「這一卷書啊……最後可能還是要拜託阿澤你了。」   「就把它藏起來吧,藏到名山大川之中,等待後來的人發現它。」   「你也不要去看它……呵,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我一將死之人,多少是有點感知的,你看了這東西,恐怕會有大傷的……」   倉頡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白澤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   反而說著些最近軒轅丘裡的熱鬧事情,什麼誰家丈夫妻子吵架了,結果那男人被他老婆揍得下不來床,什麼哪哪兒多出了好多好吃的云云,倉頡噙著微笑,道:「軒轅丘……有熊部,真好啊……」   「阿澤,你說,軒轅丘,炎黃一脈能夠存續多久呢?」   「會一直存在下去嗎?」   白澤的聲音頓住,最後道:「我不知道……」   「再說了,這樣的事情,你自己親自去看著不就好了?」   「問問問,我又不是什麼都知道的。」   倉頡哈哈大笑,而後喝酒,安靜許久,道:「我剛才看到啊,外面那一顆,我們當年種下的老樹,已經長得那麼高了啊,可惜,太陽落下來的時候,總會覺得,這一棵樹是不是也會慢慢地枯萎呢?」   白澤安靜回答道:「會枯萎的……」   「但是枯萎的時候,它會有種子隨風而去,會生長出一棵兩棵,三棵四棵,許許多多的樹,,甚至於大片大片森林,而未來那麼繁茂的森林,不管最終走到了哪裡,他們都是來自於這裡,來自於軒轅丘裡面,你們親手種下的一棵樹。」   「所以哪怕是未來不再有軒轅丘,你們所做的也絕不是虛度。」   「……是嗎?」老者噙著微笑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麼未來的風景,就要有勞阿澤你幫忙看看了。」   白澤不言。   倉頡又笑著道:「不過,你也會離開這裡吧?你為了我們最初的那段時間,把如何克制妖魔兇獸甚至於諸神的方法都告訴了我們,也就相當於和諸神結仇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白髮捲曲在後的文士斂了斂眸,道:「……不要誤會。」   「我只是覺得,失去了你們的人族沒有辦法保護我,所以才走的。」   「哈哈哈,是嗎?」   文祖倉頡大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你若在這裡,那些和你有仇恨的神靈因為我們都死去前來復仇,會給人族帶來災難,乾脆自己離開,省得引開災禍。」   「畢竟,那個時候人族若庇護你,那麼就會有大禍,死傷無數。」   「而不庇護你,又會留下那偌大的不義之名。」   白澤惱羞成怒,道:   「喝你的酒,杜康親手釀造的酒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老者噙著笑意喝酒,帶著醉意落筆,最後在記錄著最初道藏的玉書上留下了一封簡短的信箋,而後在最前面,寫下了這道藏的名字——隱微難見,故名為陰;妙合大道,名之為符,此為黃帝陰符經。   源自玉虛,以此為名;正玄奧妙,稱之為法。   故而名之為——《玉虛正法》!   頡壽盡之前,得見白髮道人談天,地,道,人,故而得之。   道人不知其名,自稱上古鍊氣士,吾稱之以玉虛。   老者刻下最後一筆,借著醉意,將封禁起來的玉虛正法交給了白澤,飲酒一杯,笑嘆道:「杜康的酒,果然是天下最好,此生幸好是從部族走出來了,幸虧是沒有留在那裡做我的蒼王。」   「否則,若是不能和你們相遇,人生該要多遺憾啊……」   老者笑著醉酒睡去。   白澤也一眼不曾看玉書裡面的內容,只是一杯一杯地飲酒,最後酒罈空了,他拎著酒罈倒過來甩了甩,見一滴酒液也沒了,眼底浮現些許悵然之色,自語道:   「杜康親自釀造的酒啊,已經三十年沒有喝過這個味道了……」   「杜康啊杜康。」   「自你死之後,這你親自釀的酒,也是喝一杯,少一杯了。」   他看著那邊似乎是醉酒睡去的老者,沒有說什麼。   將玉書收起來,起身走出,雙手推開門,外面狂風四起,血色黃昏,天地之間自然誕生出了人格化的妖魔鬼物,似乎要阻止某個東西的出世,要將寫出這東西的老者撕裂粉碎,修正抹殺。   但是它們無法靠近這屋子裡,因為在它們之前想要過來的時候,白澤也出現在門口,白髮垂落的文士斂了斂眸,看著這唯獨自己感知得到的天地反噬化形,雙眸微睜,瞳孔在夜色中散發出金色冷光。   拂袖,袖袍勁風擊碎雨水,漠然呵斥:「滾!!!」   磅礴氣浪溢散。   血色雨水凝固在空中,而後猛地朝著四面八方散去,連帶著那些化形的鬼神都慘叫哭嚎著消散無形——   白澤,諸邪莫近,鬼神畏怖!   為諸獸之長。   天邊的血雨雷光消失,黃昏之光頗有些許的溫柔,白澤將那玉書收起,雙手按在門上,老者趴在桌子上,旁邊的燈光終於還是熄滅了,老者嘴裡呢喃著一個個名字:   「軒轅……尤,形夭……大鴻,力牧,風后……」   仿佛年少的時候,重瞳兒的少年抬起頭,又看到了當年匯聚在軒轅丘的那些年輕人,記憶裡的少年笑著走上前去,而老者的呢喃聲音逐漸消失不見,逐漸隱沒。   白髮散開的文士緩緩關門,夕陽的光從門的縫隙裡流淌進去。   白澤輕聲道:   「倉頡作書,天血雨,鬼夜啼,以此作為一生的收尾……」   「足夠嗎?」   「足夠了吧……」   白髮老者安靜閉著眼睛,不再回答。   吱呀聲中,木門關上,最後一縷光消失,白髮文士且醉且歌,帶著那未曾出世的《玉虛正法》,邁步離去,背後的屋子裡,老者手中的刻刀墜在地上。   原來刻下無數文字的刻刀。   最後也只不過留一聲不比嘆息稍重的輕響。   倉頡,亡於倉帝曆法四十二年。   享年,七十一歲。   ————《神州·現代典籍》,《禪通記》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   感謝月見黑盟主,謝謝~   玉虛留名 第843章潛藏於歷史之中的陰影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四十六章鯨吞四海志未遂,白髮道人來,劍氣已橫秋南海——   原本是為上古之帝倏忽之一所有的道場,但是三千餘年前,也不知為何,倏帝突然獨自離開了這浩瀚的南海之地,消失不見,再也不曾有人撿到他,偶爾有消息傳來,說當年的顯明之帝,此刻和一位形容邋遢的矮胖老者縱酒狂歌,其速極烈,轉瞬便已消失不見。   這些都已經是,上一個時代的傳說。   暴戾霸道的戰神西皇已經化作了端莊的西王母。   媧皇失蹤不見,伏羲也時隱時現,大荒三界八荒諸天萬界之志向,為人族以涿鹿之戰化解,而當年的人族英雄們也早已經死去,埋葬入泥土,唯獨他們的英魂,似乎還在這九天之上,盤旋嘶吼,不肯休憩。   而南海北海失去了倏忽二帝之後,氣運自然選擇了新的神帝。   浩瀚磅礴的氣機沖天而起,引動了南海之力,化作了一柄長槍,旋即猛地橫掃,持拿長槍的高大男子神色沉靜,令億萬裡的整座南海都要似乎猛地翻覆,沖天而起,化作了直達天闕的恐怖氣象。   北海玄冥神色漠然,掌中一柄長劍氣機流轉。   而北海幽深之處,四靈之一的玄武睜開雙瞳,緩緩上浮。   西海攻殺絕世的蓐收持劍,神話概念早已經催動到了極致,他這一生至此,暴烈剛猛,只敗於西皇一次,此刻志向意志,遠不是未來那頹唐的自己所能比擬。   而在三海之帝的背後,木神句芒以不遜於神農尺的療愈權能維持。   四海之帝,外加一位四靈當中最擅防禦的。   這全部都屬於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強者全部聯手,而對手只有一個,在幾乎相當於整個神代外海全部氣運的恐怖圍殺之下,一名高大黑衣男子負手而立,漠然俯瞰著這四位大帝,語氣平淡道:   「東海,西海……四海之帝都在這裡了。」   「阿饕,你覺得他們如何?」   「啊?問我啊……」   一名盤坐在虛空的少年撓了撓頭,擦了擦手,掏出一個果子大口咬了一口,道:「很強啊……我們四個可能在一轉眼就會被殺了吧,不行不行不行,這四個太大塊頭了,我吃不下。」   「哼!只知道吃的蠢貨!」   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刀客冷酷回應,懷中抱著一柄刀。   那是鑄造軒轅劍殘留的器物飛出,盤旋之後,為他所得。   「好好好,你爹是軒轅,你爹比我爹大,聽你的聽你的。」   被稱之為阿饕的少年滿臉『啊對對對』,『你說的對就完事兒了』的表情,接著往嘴裡塞吃的,簡直是一刻都不停下來,那名少年刀客冷哼一聲,雖然說是少年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也不願意搭理他。   旁邊還有一位穿著白袍的少年槍客,英姿颯爽。   一側依偎著面容絕美的少女。   少女的眼神始終都注視著那少年槍客,似乎再也容不得半點其他。   正是檮杌,窮奇。   少年饕餮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一男一女,總覺得叫他不對勁,那檮杌鍾情於窮奇,可這麼灼熱的,火焰般的感情,叫他總覺得,這往後窮奇稍微對不起檮杌,就會被檮杌給活活剝皮給吞了。   這娘們兒邪性啊……   少年饕餮盤坐在虛空,屁股用力,悄無聲息把自己挪遠了一些。   那邊的軒轅子混沌皺眉道:「尊主在問你們話,為何不答?」   檮杌抬眸,眼神落向混沌身上卻滿是寒意冰冷,混沌右手按在了刀柄上,直到那位英姿勃勃的窮奇開口道:「以我之見,他們強大,無比地強大,卻又無比地弱小。」   「哦?弱小……」   黑袍男子饒有興趣。   「威壓四海,氣焰滔天,是弱小嗎?」   窮奇點頭道:「是!」   他自信道:「因為他們在恐懼。」   「心有畏懼,徒有力量,也只是弱小之輩!」   黑袍男子放聲大笑:「好好好,說的好,心有畏懼,則是弱者,唯獨心中沒有恐懼,才是強大者的基礎,那麼,窮奇,告訴我,他們為什麼會如此恐懼?」   窮奇回答:「因為您比祂們,更強!」   身材高大的黑袍男子緩步上前,道:「不錯,你們四個,好好睜大眼睛看著,將這些人的樣子看著,然後,記住,永遠不要變成他們這樣的廢物。」   「你們四個,是我歸墟一手培養出來,未來,要闖出超過這四個神的名號!」   混沌,窮奇,檮杌都正色應是。   他們之所以在人族時候能夠脫穎而出,就是因為有了某種奇遇,得到了前往歸墟小世界歷練的資格,四人一組,闖蕩出了四兇的名號,當然這個名號就像是剛剛誕生的虎犢,奶聲奶氣地張牙舞爪,在真正強者眼中,不值一提。   直到漫長歲月之後,才終於成為了震懾一方的絕世強者。   蓐收被激怒,道:「放肆!」   庚金之道猛地爆發,西海之水每一滴水都仿佛化作了無量劍氣銳氣,鋪天蓋地的爆發,其餘三位大帝也不曾退縮半分,磅礴無匹的力量,令天地震顫,朝著那黑袍男子砸落。   後者負手而立,神色漠然。   一人面對著四海之帝,猛地出拳。   萬法歸墟!   ……………………   戰鬥在短暫的時間就已經結束。   震天撼地靈氣波動消散無形,規則的交鋒,概念碰撞,帶來的殘留影響卻讓這神代外海出現了諸多規則無序碰撞的亂流,永遠的改變了這裡的環境。   導致會有無數的法則規則匯聚在這裡,碰撞出一個個小世界雛形。   後世的外海特性,由此戰而誕生。   以一敵五。   玄冥嘴角鮮血留下,概念防禦雖然未曾被破去,但是整個氣機大幅度降低,顯而易見出現了巨大的損傷,蓐收劍斷,仍舊怒髮衝冠,欲要一戰,四海之帝都極為狼狽,連玄武都被擊沉入了海底。   而那黑袍男子神色漠然,一隻手掐著南海之帝的脖子,道:   「服嗎?」   那位高大的古帝冷笑著一口血水吐向歸墟之主,而後消散無形,黑袍男子道:「負隅頑抗,看不清形式。」   「是覺得本座不會殺了你嗎?」   歸墟之主五指用力,法則變化,萬物歸墟之力爆發。   蓐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南海之帝化作了齏粉,直接斬殺於此。   南海天道猛地泛起劇烈的反噬。   黑袍男子冷笑道:「不過是無意識規則,也敢放肆!」   一拳砸出,本能反噬而來的南海天道直接被擊碎擊沉,再度重組之後,陷入了死寂暗沉的狀態,譁啦一聲,歸墟之主衣擺震動,道:「不過如同豬狗一般的東西,也敢反噬於我?」   「現在,他不從我,你們呢?」   男子一雙瞳孔注視著剩下的三海之帝,玄冥閉目許久,緩緩收手,句芒同樣如此,而最為凌厲剛強的蓐收怒目注視著眼前站在那裡,就如同要讓天地都暗沉下來的高大男子,他本該拔劍而起,不惜一死!   但是此刻,之前好友在面前被殺的一幕幕浮現。   蓐收最終聽到自己說出的話——   「……好。」   黑袍男子放聲大笑,而蓐收手中的殘劍最終崩碎,其心境停滯,不復原本的銳不可擋,更在往後的歲月裡,一點一點地沉迷於享樂,失去了曾經的庚金之正真正的氣魄。   等到抬起頭的時候,歸墟之主已經消失不見。   ……………………   三個覆蓋著面具的身影出現在歸墟之主面前。   黑袍男子掠空而去。   於現在,四靈除了玄武之外,皆已經被他強行收服,此刻徵服四海,執掌萬法劫滅之地的東海大壑歸墟,於未來,以無數小世界,挑選諸多世界的英傑入死亡試煉,最終選拔出了【四兇】。   那諸多小世界,便如同是帝俊的周天星辰烙印。   是祂的印記。   黑袍男子閉目沉思布置。   等到再度出現新的南海之帝,到時候,四海在握,四靈四兇盡入麾下,便可以匯聚四海之權,打開了渾天密藏,渾天之路,乃是先萬物而生,而祂的方向,則是東海大壑,吞滅萬法,自有參考的方式。   他正是要匯聚,四靈,四兇,四海,渾沌這四類力量。   方才一腳踏破這十大巔峰的屏障。   便可以一氣呵成,一步登天,直逼帝俊的底蘊。   也是為了如此,方才始終壓著自己的境界,沒有踏出最後一步。   能忍大苦者,可得大道。   方為梟雄。   「尊主,那個孩子被帶來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歸墟強者出現在他身側,氣機幽深至極,乃是歸墟一脈的嫡傳,而他胳膊下,夾著一個俊秀的少年,那少年緊緊閉著雙目,似乎是老實下來。   歸墟始終在以一種極端霸道的方式,搜掠各族精銳。   有不服從的部族,就會被歸墟尊主奪魂令,令麾下大軍將其全部剿滅,而難得有需要祂親自下令的孩子,此刻黑袍男子俯瞰著那俊秀少年,感知其功體,放聲大笑。   「好!好!不錯!」   伸出手,打算仔細查探功體,卻不妨一碰觸,那俊秀少年猛地睜開眼睛,一瞬間爆發出了原本數百倍的氣機,哪怕只是白駒過隙一般,仍舊極端地難得,趁著對方沒有防備,強行掙脫開那歸墟強者,化作了流光前掠。   少年時期四兇齊齊出手。   可那俊秀少年身法卻極古怪,時而迅捷如電,時而緩慢從容。   竟然生生繞開了混沌,窮奇,檮杌。   而到了饕餮的時候,雖然避開了饕餮,但是卻也力竭,後面那穿著青衫的少年饕餮只要一出手就能把他殺了,俊秀少年眼底也浮現出絕望,可是出乎預料,那饕餮居然沒有再出手,任由他離開。   「……多謝。」   「若是未來,你我為敵,只要你能衝破我的封鎖,那麼我就不會繼續追殺你,還你此恩……」   這一身狼狽不堪,像是小乞丐的俊秀少年低語,嗓音溫和卻帶著一股天然的自傲清冷。   可是其轉瞬換氣,神速之力再度爆發,轉眼飛掠出去,眼見要出去,卻突然感覺空間凝固,連時間都緩慢下來,少年神色微凝,已經被歸墟之主拎起來,黑袍男子如同得到了某種至寶一般,道:「神速歲月!」   「南海之帝為顯明之方,北海之帝為幽暗之域,二者合一,便是歲月之能,哈哈哈哈,【后土】果然將這一股力量匯聚在了你的身上啊,你叫什麼名字!」   那倔強少年根本不欲回答。   可是這黑袍男子詢問之後,竟然控制不住地回答:   「噎鳴!」   「哦?奇怪的名字,為何而來?」   少年控制不住地按照那位溫柔女子曾說的話回答:   「天為最高,從一大,取1為字,以口道出,言天道為噎。」   「四方混沌暗沉,有劍鳴之音,自域中四大而起,清越為鳴!」   「哦,原來如此,看來是紀念渾天和另一個人而取的名字……」黑袍男子頷首,而後不容置喙的道:「那就不再給你另外起名字了,仍舊留著后土給你的名字,闖蕩諸天萬界,你以後,便追隨著我,你將會是四兇的領袖!」   「你!」俊秀少年怒道:「做夢!」   「誰知道呢?」   黑袍男子平淡道:「渾天已死,后土失蹤,這天地雖大,你也無所依靠,我這裡,也已經是一個歸處了,無論如何,我可以給予你變強的機會,生存的可能,以及……」   「尋找到后土蹤跡的方式。」   「無論她在何處,當你已經擁有聲震三界八荒的名號的時候,她也一定會知道你的所在。」   「而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少年噎鳴張了張口,反抗之心變弱。   黑袍男子帶著這俊秀少年離去,此刻大勢已成,四靈四兇四海盡在掌握,只剩最後一步,踏破關隘,哪怕是如此霸道的梟雄,也忍不住胸懷壯志,且以長嘯,化作遁光而去。   四方震動,海域波濤升騰而起。   周天小世界生滅起伏。   而萬法寂滅,歸於大墟的氣象也已造就,無可比擬,也無法阻止了!   正在遁光之中,歸墟之主突然感覺到了一縷氣機鎖定了自己,微微抬眸,此地乃是極西之地,外海波濤洶湧,天地茫茫,一襲白袍的劍客邁步而來,不疾不徐,不知為何一種壓迫的感覺沉沉地落下,仿佛有種窒息之感充塞於這個世界上。   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的噎鳴下意識抬起頭。   看到身穿素淨白袍,木簪束髮的道人身影,看到他腰側懸劍,雙眸閉著,白袍之上飾以金紋,雙鬢白髮微揚,而後,聽到了——   一聲清越無比,洞穿四域的劍鳴!   旋即有漠然的聲音落下。   「此路,人族地界。」   「諸邪,退避。」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7017k    第844章白澤,絕境的神!   「人族?」   歸墟之主身旁的四名少年微微怔了下,神色都略有微妙的變化,歸墟之主放聲大笑,道:「我看看,這裡繼續往前,確實是會遇到一個人族的城池,不過,既是人族,你們自己解決。」   持刀的英氣少年看著眼前的白髮道人,道:「你是哪個部族的?」   沒有回答。   混沌皺眉,語氣冷傲道:   「我乃是人皇黃帝軒轅之子,你且退下,勿要阻攔。」   「否則,當受刑罰之責!」   白髮道人想到那位獨力支撐人族的軒轅帝,沉默許久,神色終究還是緩和了些,道:「……你是軒轅和嫘祖的小兒子……,你的父親和母親都很想你,我和他們關係也不錯。」   「現在還沒有釀成大禍,隨我回去的話,還有轉機。」   混沌勃然色變,怒道:「哼!不要提他們!」   「他們根本不理解我!」   「只知道人族,人族!」   白髮道人道:「……我可以再問你一次,回去嗎?」   混沌猛然拔刀,殺機真實無比,道:「再說,死!」   「這樣啊……」   白髮道人頷首,道:「那麼,你去死吧。」   ???!   混沌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驚愕,而下一刻,那白髮道人仿佛直接踏破空間,瞬間出現在了年少混沌之前,白髮微揚,少年已經在諸多世界歷練多年,掌中神兵更是只遜色於軒轅劍的絕世兵刃,本能反應,橫擊。   下一刻,這隻手臂直接化作齏粉。   「言掩義事,陰為賊害,而好兇惡。」   道人語氣平靜。   瞬間出招,霸道的劍氣,直接廢去這少年四肢。   最後並指為劍,直接抵在那懷抱著洶湧未來的少年心口。   少年的眼睛瞪大,眼底流露出了恐懼,不甘,和軟弱。   這個時候的道人卻想起來,自己這一世第一次接觸的【畫皮案】,當時的臥虎留下的問題,問這女子化為妖魔,尚未作惡,你殺是不殺?當時的道人還無法做出回答。   此刻的心境卻已經平靜。   殺!   誅!   對於惡人的憐憫,和對於善者的殺戮無異。   霸道無比的劍氣直接洞穿撕扯,攪碎了這少年的心口,將其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全部擊穿,道人震袖,嗓音漠然:「既不回頭,為了防止未來必然發生的惡事,只有,將你擊殺。」   「這因果,貧道接下了。」   「至於你有什麼苦衷,貧道沒有興趣,也不想要知道。」   生怕死得不乾脆,道人反手五指握合,朝著這少年天靈砸下。   這一系列的變化幾乎轉瞬,在旁人眼中,那道人踏出一步,出現在了混沌身前的同時,混沌就已經功體被廢掉,四肢破斷,心臟都被洞穿,歸墟之主大怒,霸道無比的拳風猛地砸落。   「你,放肆!!!」   錚然的鳴嘯聲,昆吾橫攔。   足以將四海之帝擊退的招式被攔截。   霸道的勁風撕扯地面,留下了超過百裡的巨大溝壑。   道人左手五指已拍在了那英武少年的天靈,將其天靈拍碎,面目一片渾沌,氣機散去,直接墜下,右手持劍,一雙漠然黑瞳和歸墟之主對視,淡淡道:「貧道要殺誰。」   「你攔不住。」   「……你!」   歸墟之主心中震怒,從人族核心成員裡選擇的四兇,是他為了反噬斬斷人族氣運,乃至於誅殺人皇為目的創造的,現在只是不注意,就被直接被廢了一個,哪怕是靠著無上寶藥救回來,也絕無法抵達最初【斬斷人族氣運】的目的。   三大謀劃之一,直接被廢了一條。   「你們去把混沌的屍體帶回來!」   黑袍男子渾身氣機暴起,道:「此人,本座親自殺。」   抬手出招,天地仿佛瞬間壓低,那種天地唯我,壓覆蒼生的霸道氣焰令道人心底都警惕起來,旋即一拳砸出,仿佛隕星天降,浩瀚磅礴,道人反手出劍。   一劍·故裡!   ………………   剩下的少年三兇化作遁光,遠遠繞開了交戰的雙方。   饕餮抬起頭,遠遠看到了天地都仿佛化作了一片黑暗,每一次拳鋒的落下,都讓大地都發生劇烈震顫,森林翻覆,山脈倒塌,有一個個內部是各類暴戾自然險境的小世界當做武器砸落。   那相當於極為廣袤的空間。   內部則是如同雷霆風暴,烈焰潮汐一樣的暴虐元氣。   此刻直接當做了兵器,被拳風引動著砸落。   世界的生滅,直接扭曲了天地法則。   空間,時間,雷霆,烈焰,諸多的法則交錯交鋒,作為歸墟之主,也可以吞噬萬物的歸墟之力執掌萬法,反向用出,而對面無論面對何等的招式,都只是一劍斬出,凌厲霸道。   劍滅萬法。   「……嘶……太霸道了。」   饕餮頭皮發麻。   以後要和這樣的怪物做敵人嗎?   不不不……還,還是混著點吧……要不然肯定得被殺。   穿著青衫的少年饕餮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尤其是眼前自小一起長大的那傢伙,被打得跟一坨肉泥似的,好像上鍋煮一煮味道就能吃了,阿不不不,不行不行,這個傢伙也算是人呢,不能吃不能吃。   饕餮從懷裡摸出了幾顆香甜的水煮豆子,塞到嘴裡吧唧吧唧地吃起來。   窮奇取出了歸墟之主剛剛直接撕裂空間送來的寶藥。   這是即便子啊三界八荒也屬於最高等級的藥物,乃是一棵天地誕生之時就有的寶樹,以其精華淬鍊,能真正意義上的肉白骨,生死人,哪怕是神靈都有效果。   這原本是那位歸墟之主給自己準備的,   可是為了斬斷人族氣運的目標,極為果決地分出來。   只是原本俊朗英武的少年刀客,哪怕是復活,都只能永遠的『混沌無面目』,五臟六腑都空了,面容也是被拍成一坨泥似的,當窮奇看到那死去的混沌一個顫抖,氣機恢復,卻已在也睜不開眼睛。   那柄神兵墜在地上,而混沌則是陷入了控制不住的極端恐懼。   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之前的霸道,豪邁,鯨吞軒轅丘的志向。   全部都被那眼神冰冷漠然的道人生生擊碎,再也沒能留下,而即便是被天下第一級別的寶藥強行匯聚了真靈復甦,連氣運都匯聚起來,那一雙漠然冰冷的瞳孔,卻仍舊如同夢魔一般在心底盤旋不休了足足數千年。   哪怕在遙遠地未來。   在人間烽煙過後的大地上,為了擒拿尚且弱小的天女珏,混沌化作了晉國的官員進入了蜀地,卻在另一個老邁的道人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目光,漠然而平靜。   明明面對的只是彼時年邁的人間道人。   強大四兇之一的混沌,卻不自覺地選擇了退避。   放棄了捉拿那屋子裡的天女。   ……………………   劍氣撕扯,被萬法歸墟之力壓制。   道人眼瞳微轉,看到了剛剛被自己殺死的混沌此刻居然又復甦了,之前窮奇手中多出了一株極為難得的寶藥,其位格和級別遠遠凌駕於衛淵自己曾經吞服過的不死花。   ……這個時代的歸墟之主,某種程度上,還真是富有。   絕世的招式碰撞,撕裂山海大地的霸道力量。   這樣的戰場就在噎鳴的眼前上演。   讓他恍惚失神。   忽然道人劍氣猛地凝聚,高遠,紅塵兩種截然不同的氣韻凝聚為一,一劍崑崙,猛地刺出,歸墟之主雙目亮起,道一聲好,一瞬分化,仿佛遁入了三千世界,以其廣闊,對應於此劍的封鎖。   而就在一瞬,道人身形變化,出現在了那持抱噎鳴的歸墟強者身前。   後者正看得目眩神迷,嘗試領悟兩位強者的招式,卻不妨那神色冰冷的道人只是瞬間就出現在自己眼前,心中大驚怖,下意識想要退避,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撕裂空間。   不周功體·撐天拄地。   下一刻,劍氣霸道凌厲,直接釘穿了這歸墟強者眉心。   噎鳴被拋飛出去,而後被那道人一手拉住。   俊秀少年因為恐懼心中情緒劇烈起伏,抬起頭,還沒有道謝,就面色一變,驚呼道:「小心!」歸墟之主霸道的攻勢,毫不留情,重重砸在了這道人背後,同級別的交鋒,哪怕是一個失誤,都會被對手抓住。   轟然暴響,四海波濤猛地震起。   歸墟之主放聲大笑:「居然狂妄到以後背對著我,看來,你很看重這小子……嗯?!!」黑袍男子面色驟變,突然感覺到自己那霸道無匹的招式,竟然無法如自己所料,直接重創對手。   一種極端特殊的神話權能覆蓋。   這是……   「不周……」   歸墟之主神色微沉,下意識看向那邊,在渾天去後,只遜色於大荒帝俊的,強大無比的古代神靈,下一刻,銳氣撲面,黑袍男子皺眉後退,噎鳴隱隱驚慌。   那道人伸出手按在他頭頂揉了揉,說出一句他自始至終無法理解話語。   「我遲很多次……這一次,還好趕上……」   道人臉上帶著溫和笑意,眼裡卻帶著少年看不明白的悲愴。   確實是受傷,但是傷勢還在可控之內。   或者說,歸墟之主不知道不周山功體的存在,用的力量不夠突破。   在此地,不周山撐天拄地的時代裡,衛淵的不周山功體,有著極大的增幅,轉身拂袖,劍氣化作風暴,和歸墟之主的拳風碰撞,湮滅,道人轉身,一手持劍,一手拉著年少的噎鳴。   歸墟之主審視著眼前的道人,道:「……你是為了救人?」   「是,也不是。」   白髮道人以劍氣布下了層層封禁,將噎鳴庇護起來,而後踏步走向了歸墟之主:「只是因為某種原因,你必須要死在這裡。」歸墟之主放聲大笑:「好,現在你我的後輩,都已經安全了,那麼,全力出手罷!」   「想要我性命的人,太多了!」   「但是他們,全部都埋葬在了歸墟大壑之下,你……」   「會是下一個!」   道人並指一敲,昆吾劍劍鋒鳴嘯,清越無比,順勢持劍而前,一生至此劍術感悟,催化而出的第一招,就是曾經的殺招故裡,劍氣磅礴,劍勢更是精純,歸墟之主以雙掌相對,猛地砸落。   劍與拳毫無絲毫顧慮地瘋狂碰撞。   第二劍,紅塵!   人間紅塵萬丈,皆入此劍。   歸墟之主猛地出拳,以拳化掌,吞拿萬法術,紅塵入大壑,東海之壑,天下之水皆入而不漲一寸,紅塵湮滅,神兵昆吾被五指扣住劍鋒,一時竟然掙脫不開,黑袍男子五指握合,歸墟吞萬物之力逆轉。   無比霸道渾厚的氣機砸出。   落在道人胸腹。   而同時,道人左手演化撐天拄地,而後週遊六虛之法。   同樣橫砸。   天空出現了一道道空間裂隙,道人面色一白,歸墟是世界法則湮滅之地,沉重無比,這一擊,連不周山功體都被打出裂隙,嘴角鮮血咳出,悶哼一聲,而歸墟之主胸腹竟然浮現出了一件神兵,擋住了道人這霸道一擊。   「哼,我歸墟執掌諸天萬界,富有天下!」   「你能打的碎幾件?」   黑袍男子放聲大笑,身上神兵甲冑浮現,其上勾連無數世界的自己,可以同時分化一切攻勢,令一切霸道的攻擊無效化,分化給不同世界的【自己】去消散。   雖然沒有踏足十大巔峰,但是也只差半步而已。   是曾經和帝俊,后土,乃至於是不周崑崙論道的霸道強者。   追求一步登天的最大底蘊。   「本座執掌萬界,四靈破崑崙,四兇壓人道,萬界流轉,不遜星辰燦爛,四海在我,腳踏渾沌,你,又拿什麼來拼?!」黑袍男子氣焰滔天,步步踏虛空,再度出招。   道人身形變化,劍術凌厲霸道,再出一劍。   第三劍·崑崙!   這一劍氣勢浩蕩磅礴,是當年開明所修,歸墟之主雙臂交錯,強行攔住這一招,那甲冑浮現遊走,生生把這霸道的劍氣化去,而後猛地雙拳交錯砸出,道人掌中長劍一格,架住雙拳。   左手袖裡乾坤逆轉,猛地按在歸墟之主頭頂。   五指猛地握合。   先天五雷法!!!   霸道的雷霆幾乎引動方圓五百裡天象變化,歸墟之主悶哼一聲,怒聲咆哮,長劍昆吾被震開,雙拳攜帶擊穿山河的力量,猛地砸在道人胸腹,連續數招,道人不周山功體被破。   當年老不周被撞腰昏厥……就是這個感覺?   衛淵心底閃過一個念頭,被這力量霸道的男子以雙拳交錯連擊,不同的神話概念限制,被壓著往後推,右腳踏足虛空空間,強行運轉,或許是因為和伏羲的無數次玩笑般的交鋒,他不懂先天八卦的原理。   但是會用。   幾乎本能一樣,腳踏八卦,風火流轉,脫離了歸墟之主的招式。   可是下一刻,歸墟之主反手一抓,八卦崩碎,展現出了另一種衛淵熟悉的特性——萬法終末之地,連八卦流轉都不會存在,道人瞳孔收縮,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始終只是神魂前去的萬法終末之地在哪裡。   那裡,正是歸墟之內。   「哈哈哈哈,根基不錯,不周功體,週遊六虛,先天八卦,劍術通神,但是,還不夠,還不夠啊哈哈哈哈!」歸墟之主放聲大笑,不顧可能找引來大荒和崑崙的強敵,展現出了絕對全盛的姿態。   道人咽下喉中鮮血,一劍再起:   『劍術·炎黃』!   赤炎如火的劍道氣機再度凌冽地騰起。   歸墟之主反手握合,萬法歸墟劫滅,何況於人世乎?   炎黃之光湮滅消散。   道人吐出一口濁氣,白袍已經染上鮮紅之色,但是心中劍心不滅,歸墟之主越是強大,越是根基恐怖,越是有鯨吞四海天下的梟雄壯志,他將對方留在這裡的心念,就越是強盛。   劍術的霸道,仿佛永不熄滅的流光,哪怕是歸墟之主再如何地根基強盛,強行用霸道招式連番轟擊,竟也有些感覺體力隱隱消耗,而他終於也意識到,這樣耗下去不行,不周功體,萬劫不滅……   可惡……萬劫不滅,似乎也不是如此的表現形式。   黑袍男子引動自身權能,出手便是全力,打算一次解決。   【萬法歸墟】!   白髮道人抬手,猛地向上——撐天拄地!   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了,原本應該要以此對抗這歸墟之主的霸道法則,但是此刻,道人只剩下了殺死對方的強烈意志,心中一橫,未曾完成撐天拄地,劍氣爆發流轉。   域中四大!   先撐天拄地,而後域中四大流轉,再轉化,變為週遊六虛。   先天八卦之術應運而轉,之前曾見到過的絕地天通之陣紋路浮現眼前,白髮道人踏前半步,嗓音緩和。   【絕地天通】!   要吞滅萬法的法則似乎凝滯住,無法進一步影響前方,傾盡全力的歸墟之主怔住,下一刻,一隻手不顧那萬法歸墟之力的幹擾破壞,衝破了兩類法則的對撞,直接抓住了全力之後,短暫未能恢復的歸墟之主。   昆吾劍早已經被擊飛,出現一道道裂隙。   白髮道人眼眸冰冷,右手撐天拄地,而後以在【域中四大】【週遊六虛】【先天八卦】的加持之下,以最強狀態的翻天猛地砸落,直接狠狠得砸在了歸墟之主的天靈上。   巨大的法則碰撞,攪動天地,歸墟之主再度強行將傷勢分給自己的烙印,似乎完全沒有受到一絲的傷勢,放聲大笑道:「早已經說了,本座有諸天萬界一切烙印,你的攻勢,對我無用。」   「竟還做如此無用之舉!」   「給本座鬆開!」   雙拳連番重擊。   道人嘴角咳出鮮血,動作不變,左手拉住歸墟之主。   右手再度抬起,撐天拄地,而後翻天。   第二次重重砸在了歸墟之主的額頭。   仍舊是霸道絕代的最強攻擊,歸墟之主眼前恍惚,而後眼底出現一絲絲恐懼之色,瘋狂反擊,怒道:「死!給我死!」   「鬆開啊!」   「鬆開!」   第三次撐天拄地,翻天轟擊!   傷勢沉重的道人道:「諸天萬界的烙印……總是有極限的是嗎?」   「分擔貧道的攻勢……」   「呵……他們有什麼資格,又能扛多少次?」   他語氣溫和平淡:   「你有一千個烙印,貧道砸一千次。」   「你有十萬個分神,貧道,就殺十萬個!」   夫子親自教導而出,南山之竹,不懂取巧,卻擁有最堅韌的意志和無視一切痛苦的心境。   歸墟之主面色隱隱扭曲,全力出手,不斷轟擊在道人的胸腹,怒道:   「死!!!」   「為什麼還不鬆開!」   「為什麼還不死!」   「為什麼,鬆開,你給我鬆開?!」   道人神色平淡,身上傷勢越來越重,卻仿佛無所察覺,不周山功體的神話概念始終維持最後的堅韌,而後不顧一切代價,一次又一次霸道恐怖的翻天砸在歸墟之主身上,歸墟的諸多寶物也被砸成齏粉,而歸墟之主身上那連通萬界的烙印全部生生砸碎。   不再有防禦的法子,不再有將傷勢傳遞出去的手段。   黑袍男子此刻反倒平靜下來,咬牙注視著那註定兵解自己的一掌,緩聲道:   「本座有無數世界的烙印,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仍舊會從歷史和歲月裡歸來,你……」   「到時候,貧道不過再殺一次。」   道人平淡回答,白皙手掌託起蒼天,手腕翻轉。   最後一招翻天砸落。   懷揣壯志的歸墟之主眼睜睜看著那道人五指按在自己頭頂。   聽到了最後的淡漠聲音——   「所以……」   「你最好藏好了。」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八百字求月票啊,躺平…… 第845章衛館主的選擇   ,鎮妖博物館   原本強大且霸道的歸墟之主,首級被硬生生拍碎,真靈徹底湮滅,直接重重墜地,白髮道人斂眸,雖然明白這樣距離十大巔峰只差那麼短短半步的強者,必然有鎖定未來現在,在時間長河中歸來的手段。   但是他卻無法制止。   能殺,但是沒法子一口氣徹底碾死……   道人感覺到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一身傷勢其實不必歸墟之主好得了多少,只是強行運轉不周山功體,維持住了最基礎的生機,一旦這神話概念散開,就會像是當時被共工一頭創在腰子上的老不周一樣,直接重創昏死。   再加上自己的實力根本比不得老不周山。   這一下當場死了都有可能。   「歸墟之主……」   「真是厲害啊。」   道人強行鎮住了自己的氣機,轉眸看去,先前他和歸墟之主交鋒極為激烈,四兇早已經按照歸墟之主原本的吩咐逃離,似是用了歸墟秘術,一口氣不知轉移到了哪裡的小世界。   衛淵看著歸墟之主的屍體,神魂一掃。   嘴角抽了抽。   沒了……   都沒了……   這傢伙身上,所有的靈寶,法寶,異物,全都沒了。   全都被打碎了。   可惡啊……窮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撿一個大爆的屍體的機會啊,就這麼沒了?!到底是誰把這寶貝都打碎的?   是我,是我啊嗚嗚嗚!   白髮道人嘴角掀了下,最後也只是無可奈何,笑嘆一聲。   沒法再大笑著自嘲了,再笑五臟六腑都要碎裂了,道人看向那邊的少年噎鳴,看到他一身樸素的衣物,神色擔憂,招了招手讓孩子過來,道人伸手在他頭髮上揉了揉:「噎鳴?」   「嗯……」   「你的母親,后土娘娘,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噎鳴道:「就只是前幾年……」   前幾年……   媧皇失蹤已經許久,看來后土是終於找到了蹤跡,去了那所謂的玉虛秘境,又遲遲不見道人歸來,故而決心自己走上了相救媧皇的道路,道人神色黯然,道:「……這樣啊。」   「您認識后土娘娘,能不能帶著我去找她?」   道人無奈微笑:「呵……我也想要找到她啊。」   眼前少年突然一咬牙,一下拜倒在下,叩首道:「那,您能不能收我為徒,傳我劍術和修行的法門?」   道人微怔,而後抬手扶他起來,嗓音溫和道:「你的先天體質,已經勝過了天下九成九的修行法術,按部就班,自己便能夠走到足夠強大的地方,至於劍術……」   他笑了下,道:「你的緣法,不在貧道這裡。」   「而貧道,也無法在你這裡久留。」   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到未來,也不知道這傷勢什麼時候爆發。   少年噎鳴神色黯然。   白髮道人灑脫笑道:「不過,貧道還有些事情要做,你若是不覺得無趣,也可以隨著我一起,你未來的劍術境界絕不會比我差,我若是把我的劍術傳給你,只是會影響到你自己的天賦。」   「雖然如此。」   「可劍術的基本功,我還是可以教給你的。」   少年噎鳴微怔,旋即大喜。   欲要拜師,卻被那道人抬手扶起來,搖頭婉拒,噎鳴攙扶著道人走到歸墟之主的屍身前,道人看著這位上古至尊的屍體,原本的豪情壯志,鯨吞四海,比擬大荒和崑崙的意氣風發,死後也只是一具屍體。   「從歲月中歸來……?」   白髮道人平淡自語,拂袖,五指猛地握合。   少年噎鳴突然聽到了巨大如同雷霆般的轟鳴聲,大地震顫,讓他站都有些站不穩當,正當面色慌亂,下意識伸手拉住了道人衣擺的時候,突然神色一變,看到天邊一座巨大無比的山朝著此地飛來。   一位高大無比的神人慌亂高呼:   「不知道是何妨大能,為何掠我來此?!」   道人語氣溫和平淡:「貧道玉虛,借你一山。」   「可,可是這山……」   那高大神朗的神人不敢反抗,白髮道人語氣溫和:「且放心,貧道有借有還,今日與你結下因果,他年,必將為三界八荒諸多山神,定下祭祀之規格,算是與人族共存,如何?」   區區一山神,又不是崑崙之長,哪裡能有人族的祭祀?   山神微驚,而後大喜再拜。   「這,尊下且隨意。」   「請,請!」   白髮道人一隻手拉著那年少的噎鳴,反手五指握合,眼眸平淡,未來歸來?我讓你就算是歸來,也休想要如此輕易地拿回你原本的修為底蘊,那一座座沉重的山脈直接砸落,將歸墟之主的肉身封禁其下。   五行相生,變化流轉,這一座座山脈上出現了諸多的大樹,直接是抽取了歸墟之主身軀之中殘留的力量所成,故而磅礴至極,沖天而起,最高一棵樹,不過是芥子的種子,吸收了歸墟之主的力量,竟有足足三百裡之高,如同巨柱,幾乎是要摸到天穹上了似的。   「這,這是……」噎鳴和眾多山神目眩神迷。   道人並指落筆,在這山下寫下一行字。   每一個筆都寫得極為沉重緩慢,將自身之道孕育其中。   「貧道鎮歸墟於此。」   最後收回手掌,道人嘴中又感覺到有血腥氣出現,眼底漠然平靜。   歸來?   給貧道,耗費數千年,一步一步,重新修煉一次吧。   白髮道人轉身,對那邊的諸多山神們微微拱手一禮,嗓音溫和:「那麼,這些年,有勞諸位了,不必在此,只是偶爾前來看顧一次便好了,這裡也是大荒地界,應該無人敢於亂來。」   「不敢,不敢。」   山神們齊齊散開。   目送著那白髮道人並著俊秀少年漫步離開,白髮墨簪,少年捧劍。   許久後,諸多山神們回過頭來,看著這綿延千裡的山脈,一時間犯愁,不知道該要怎麼辦,其中一位山神嘆息道:「現在咱們這兒,怕是沒法用原本的名號,這樣,重新取一個名字吧。」   「大傢伙兒名字湊一下將就將就。」   上古之時的名號,一個個都繁瑣的很,最後的山神挑選了個差不多點沒那麼離譜的名字,排板決定:「搖頵羝山!」   「嗯,對了,這邊既然是那位鎮壓什麼什麼餘孽的,就再加個孽字號了。」   另一位老邁山神道:   「既然是那位的意思,這孽自是不是要放在第一位?」   「也是啊……」   「有問題嗎?沒問題!」   一眾其實沒有什麼文化比較莽夫的山神們當即做好了決定,一陣歡欣鼓舞,頗為得意,大醉一場之後,各自離去了,直到非常遙遠的後來,此名也逐漸流傳開來。   ………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搖頵羝。   上有扶木,柱三百裡,其葉如芥。   ————《山海經·大荒東經》   ……………………   之後三日,道人帶著噎鳴一路朝著人族方向回去,沿途教導少年劍術的基礎,也就是後世隨意都能找到的,劍器的基本用法,而其他時候,道人則是會尋找那些靈材寶藥。   手中託舉著的,是藥性比起當年珏給自己服用下的不死花更強的藥。   可衛淵吞服下去之後,卻只是感覺到那磅礴溫暖的藥性如同滴水入河一般,基本沒能泛起些許的漣漪,道人看著這一株花草,無奈地扔到嘴裡,感受到那種微微泛苦的味道。   當年果然還是因為,自己只是個凡人之軀。   所以不死花的效果才特別明顯吧……   道人想著,好比當年自己的基數只有【一】,不死花這種能量值破千的東西效果好得不得了,而現在的自己,不死花也只是杯水車薪了,歸墟之主以萬法歸墟之力打出來的傷勢,恐怕只遜色於十大巔峰的全力。   甚至於比起媧皇,后土這種不擅長戰鬥的十大巔峰。   這傢伙的攻擊力更強大。   若非是當時在雷火淬鍊,後來又跨越歲月,把不周山功體的萬劫不壞初步掌握,當時倒在那裡的,搞不好就不只是歸墟之主一個屍體了,劍光停下來,道人抬眸,看到那邊的少年噎鳴。   那一身的衣服,道人隨手以道法重新給換了一套整潔的。   而少年也把原本披散下來的頭髮學著道人整理起來。   木簪束髮,鬢角兩縷長發垂落。   少年俊秀,持劍演武,倒是也還不錯,衛淵撐著下巴,指點著噎鳴劍術基礎上的問題,他不傳高深的部分,只是如同當年夫子教導他那樣,把劍術最基礎的部分教導給眼前的噎鳴。   看著周圍的長河,神色安寧。   再找不到遏制自身傷勢快速崩潰的藥物,哪怕是不周山功體能夠鎖住氣機,他也會陷入重傷昏迷當中,可能再一轉眼,已經到了現代也說不定,可衛淵雖然不知原理,卻有種本能,這樣會直接把踏足十大巔峰的門堵死。   十大巔峰是過去現在未來恆久存在,不是以其他法門穿梭到過去。   然後老老實實等著時間流淌。   這結果上似乎類似,但是位格上是雲泥之別。   「前輩,我們在這裡做什麼?」噎鳴把劍收好,生火準備做些簡單的飯菜,道人盤坐青石之上,道:「找一個朋友。」   「朋友?」   少年噎鳴不解。   「呵……老夫,可沒有資格做閣下的朋友啊。」   突然有蒼茫渾厚的聲音傳來,在這大荒內部,一隻老龜緩緩踏出了河流,其身材巨大無比,將噎鳴都嚇住了,但是眼神卻溫和慈祥,像是一位老者,白髮道人道:「貧道見過老先生了。」   「老先生?」噎鳴不解。   白髮道人介紹道:「當年背負河圖洛書,和伏羲相遇的便是這位。」   「哈哈,委實是被那河圖洛書繁得受不住,只好找到能治得住他的。」那蒼老大龜笑著回答,老龜注視著溫和的白髮道人,雙目蒼茫,最終也只是感慨嘆息:「您的來意,我也知道了。」   「可是,對於閣下的傷勢,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這是背負河圖洛書的神龜,現在的情況是,連他都似乎無法找到讓道人的傷勢徹底恢復,不必昏睡過去的法子,白髮道人斂了斂眸,道:「老先生知道貧道從何而來?」   「不知……只是知道閣下來意而已。」   這位老邁的智者搖了搖頭:「只是覺得,老夫須得來這裡一趟。」   「否則會錯過誰似的。」   「這樣啊……」道人無奈嘆息,邀請老龜齊來落座飲茶,神色仍舊安寧,起身去取釣魚竿,腳步突然微頓,抬眸看到白日星辰隱隱浮現,那老龜瞳孔收縮,只有此刻的少年還沒有反應過來。   老龜化作人形,神色數次變化,最終苦笑道:   「看來,有資格做閣下朋友的已經來了。」   而後深深拱手一禮。   白髮道人微微抬眸,看到星辰之光流轉,袖袍微擺。   星光下,有帶著些許淡漠的聲音落下:「歸墟之主呢?」   「殺了。」   「……你和他有仇?」   白髮道人道:   「無仇無怨,只是試劍罷了。」   深深拱手行禮的老**皮發麻,身軀顫慄,星光垂落,黑髮袍服的青年天帝立於彼端,白髮道人,手持竹竿,神態溫和,氣機的交錯,讓那老邁的智者心中瘋狂跳動,而噎鳴已經被氣機封鎖。   最後白髮道人微微一笑,打破了這針鋒相對,幾乎要讓老者站立不穩的氣氛,稍一拱手: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要來共飲一杯嗎?」   「貧道,玉虛。」   平淡的聲音沉默,回答:   「大荒,帝俊。」   ps:今日第二更…………   三千八百字。 第846章是改變的命運,亦或者,【我】亦是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四十九章天帝三約少年噎鳴端正盤坐,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又看看那邊,看到一側是白髮道人,那邊是神色漠然平淡的青年帝君,出於天然的預感,此刻他心中雖然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要說,卻也老老實實地閉嘴。   「初次見面,天帝降臨於此,貧道惶恐。」   嘴上說著惶恐的白髮道人臉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惶恐的意思。   帝俊平淡注視著他,道:「初次?」   「當然。」   道人理所當然地頷首,我塗山淵說的每句話都出自真心,以誠待人!   從時間順序上來說,這個時代當然屬於是初次見面,再說了,後世兩人相見那一次的根本原因是禹王被抓,衛淵去找,可是現在這個時代,連禹王的爺爺都還沒找落呢。   哪兒來的禹王?   嗯……這個時候找到禹王的祖先,然後和他拜把子的話。   後世不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大女嬌幾個輩分了?!   唔唔,很有操作性啊。   禹王?不不不……輩分壓禹王幾個完全沒有成就感的好嗎?那傢伙最多也就哈哈大笑著然後不要臉的湊上來要壓歲錢之類的,哎呀,只要想想看到女嬌那種想要發怒卻又得蹦著笑的臉,心情就變得愉快起來了啊。   道人思緒亂飛。   那邊的老烏龜看得頭皮冒汗。   這白毛道士走神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出來,也就是那位大荒天帝的脾氣似乎超越尋常人地好,至少是在這一類事情上很不在意,否則的話,換一個脾氣爆炸的強者,怕是得要當場掀桌子。   道人用之前嫘祖所贈的茶沏茶,看著茶湯煮沸,加入了上古奇花。   花瓣在茶湯當中流轉,增加了更多的風味,隨意道:   「不知道,大荒天帝來此,是來賞玩風景的嗎?」   衛淵只是隨意一說,打開話題,未曾想帝俊微微頷首,平淡道:   「是,此地是吾竹林,閒時來此遊玩而已。」   是你的……   道人思緒微凝,緩緩轉眸,看到周圍漫無邊際的竹林,每一根竹子都是上古異種,大可為舟,人坐其中,只覺得萬物蒼茫,心境清幽,屬於是蚩尤看了能把眼珠子瞪出來直接把九黎秘傳扒山竹之類的武功耍一遍的。   白髮道人笑容微微凝固,道:「你的?」   帝俊端茶慢飲,淡淡道:「是,我的。」   「只是別院之一。」   「稍小了些。」   道人:「………………」   僵硬看著周圍那浩瀚無邊的竹海。   稍,稍小了些?   可惡啊啊啊!   為什麼剛宰了一個狗大戶,就出來了一個天下最富的?   帝俊啊,大荒天帝啊,群星列宿啊,這傢伙搞不好比西王母都富,白髮道人感覺到自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帝俊把茶盞放下,平淡道:「順便,也領教一下歸墟之主的萬法歸墟。」   「看來,沒有這個機會了。」   旁邊的老龜嘆息,為那位歸墟之主,從這句話來看,那位歸墟霸主,就算是不死在這白髮道人手上,也會被大荒天帝攔截,到時候諸天萬界對上群星列宿,歸墟之主怕也是討不了好。   衛淵卻知道,帝俊之所以能來,是因為之前歸墟之主和自己交手的時候,不顧一切爆發出了全部的力量,否則的話,以歸墟這種極端擅長遮掩氣息的大道風格,再加上帝俊沒有留心,十大巔峰之下半步,想要有心算無心安然離開,並不是難事。   帝俊一雙眸子落在了道人身上。   此刻的大荒天帝,似乎並不是數千年後那種平淡從容的模樣,仍舊還有著銳氣,有著那三界八荒,諸天萬界最強的自傲,白髮道人煮茶,笑起來,道:「天帝是想要和貧道交手嗎?」   帝俊安靜注視著他。   道人想了想,道:「天帝依然是三界八荒的最強,卻還要邀戰歸墟之主,邀戰貧道,恐怕是不甘吧……」   「不甘?」   天帝抬眸,「有何不甘?」   道人笑著道:「因為你最強的對手,【渾天】,不是敗在你的手上,而是踏足更高之道而死,你的最強,是渾天不在而得到的,卻不是你堂堂正正擊潰他得到的,所以你不甘。」   「你要敗盡天下群雄,踏足最高,向自己證明,不比渾天弱。」   !!!   少年噎鳴頭皮發麻。   那邊隱隱有所感悟,覺得若是不來,必然錯過大事的老者更是手掌一顫,身軀僵硬,心中隱隱懊悔,覺得離譜,這種三言兩句之後,就在祥和之中,隱藏針鋒相對的感覺,讓他有種轉頭就走的衝動。   不行不行,這大事不能湊熱鬧啊。   這白髮道人,看上去溫和……   難道說,很擅長激怒別人?   天帝反而輕笑,道:「錯了,不是如此。」   白髮道人抬眸:「哦?」   天帝從容漠然:「只是遺憾。」   「所以,要在值得交手的對手死之前,都將他們戰敗。」   「你殺了歸墟,證明你是更好的對手。」   「只是可惜……傷勢太重。」   衛淵慢慢喝茶,等待著帝俊的後文,此刻的天帝先前以大荒制衡諸界,銳氣凌厲,尚未完全散去,不復後世六千餘年時期,真正天下無雙,毫無破綻的心境,天帝伸出手指著道人:   「但是交鋒,卻未必要以交手。」   「有的是法子。」   道人笑著道:「啊是是是,做飯天下第一也是最強,吃飯天下第一還是最強,不知道天帝比什麼?比第一個的話貧道奉陪,第二個的話,貧道給你一個方向,那邊有個小傢伙,長大以後應該算是天下最能吃的。」   「現在的胃口估摸著還差一點。」   天帝微微頷首,道:「吾記下了,會找天下做飯倒數第一和你比。」   俊朗天帝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的冷笑話。   道人忍不住放聲大笑,牽動傷口,卻又連連咳嗽,擺手道:「算啦,不玩笑了,天帝想要比些什麼?貧道這傷勢,你也看得到了,若是出手交鋒的事情,怕是不行了。」   天帝平淡道:「比文鬥,不以力爭。」   「三局,如何?」   道人滿不在意地點頭,帝俊拂袖道:   「你若是勝了,我自會答應你一個條件,勝一局,算一次。」   衛淵點頭道:「彩頭嘛,我知道。」   白髮道人把玩茶盞,看向旁邊那位老龜,笑著道:「那麼記錄此事的事情,就要有勞老先生了。」   !!!   老烏龜心潮湧動,拱手一禮,道:「這……那老頭子就不推辭了。」   老者正襟危坐,取出玉石,並指為刃,微微吐出一口濁氣,要記錄這一樁大事,看著那青石兩側,一者白髮垂落,一者黑袍雍容,隱隱對應了陰陽二勢,老者心潮澎湃,刻刀入石。   第一論道,天帝微微頷首,道:「以大道之爭,演化萬法,可。」   手中杯盞微微一潑。   杯盞當中的茶水飛出,旁觀的少年噎鳴只看到了一滴滴水流忽而變大,其中折射出燦爛星光,仿佛一滴水,就蘊含了森羅萬象,群星列宿,少年神色恍惚,仿佛神遊萬裡星河,無邊浩瀚。   噎鳴心神失守,許久後才強行控制住自己的真靈。   固守自身,以劍心斬斷了周圍的幹擾,將自己的視線從那一滴水上移開,而後瞳孔收縮,心神俱震,卻見周圍群星環繞,已然是在億萬裡星河之中,真實不虛。   可所見那一滴水中,卻又有星河流轉不休,又有一個自己。   少年第一次見到如此單純展示自身之道,第一次見到如此浩瀚磅礴,天下第一所見的風景,下意識看向那邊的白髮道人,卻見到氣機流轉,道人垂眸飲茶,有一滴茶低落。   而後這一滴水,便化作了浩蕩磅礴的河流。   河流環繞著道人,自天穹而下,往幽深處去,其中出現了大地,白髮垂落,身側卻又似乎有紅塵萬丈,人世煙火,星辰列宿旋轉,人間大地長存。   忽而天星墜落,道人手腕翻轉,屈指彈出一滴水。   水流幻化為江河,波濤洶湧,沖天而起,抵禦住了天星萬裡。   星光轉瞬流淌而落,墜入紅塵,於是人間煙火,抬頭可見星河璀璨,四方流轉,卻生生被燦爛星河洞穿,道人悶哼一聲,氣機出現遲滯,而帝俊已然收手,淡淡道:「域中四大,流轉不休,可惜,若是故步自封,永遠走不出最後一步。」   白髮道人看著裂開的杯盞,感慨嘆息,道:「……不愧是天帝。」   少年噎鳴目眩神迷,呢喃道:「這就是……不以力爭鋒?」   道人理所當然頷首:「是啊。」   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杯盞,道:「可惜了,是從軒轅丘買來的啊。」   「就這麼碎了。」   隨手放下,杯盞登時化作了齏粉,少年噎鳴心潮澎湃,許久後才坐下,諸多論道爭鬥時候的異象已經消失不見,少年心裡想著,這應該也就是所謂的幻覺幻境之類吧。   怎麼可能以煙火紅塵為陣,還要拉下群星列宿……   他視線垂落,看到白髮道人背後,一條新的河流安靜流淌,靜水流深,寂然無聲,一如方才,而起蜿蜒流轉,隱隱和道人杯盞上出現的裂隙一模一樣,少年的神色方才緩緩凝固——   剛剛的那些。   都是真的?   噎鳴怔怔失神。   天帝平淡道:「修為很好,但是第一局算是我勝了。」   這什麼該死的好勝心啊。   道人無奈揉了揉眉心,本來就窮,現在更是窮上加窮了,道:「所以,天帝是要我做些什麼嗎?還是說看上了我手中這柄劍?」   帝俊搖頭:「勝者所得之物,等會兒再說,第二局比什麼?」   衛淵想了想,道:「既已論道,那麼二局,就該比術了。」   看到那邊老者以和河圖洛書一樣的材質刻錄下,玉虛對天帝論道,第一局負云云的記錄,想到這東西必然流傳後世,道人心中也升起了些許的好勝之心,於是右手持劍,屈指輕叩,灑脫道:   「不如比劍術,如何?」   ps:今日第一更…………    第847章玉虛終留名(感謝月見黑盟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五十章此身此劍,正是傳說「比劍?」   少年噎鳴聞言眼眸微亮,坐得更加端正,而那河圖老龜卻是恨不得往後面再撤個五百裡,覺得自己的龜殼都有點疼起來了——   說好了的文鬥論道。   結果呢?一個道術演化直接化出人間長河,另一個更狠,一杯茶潑出去,便化作了那浩瀚星河,就這兩招,落在尋常的神靈身上,怕是會死得不明不白,現在直接比劍術。   那怎麼也要劍氣縱橫個幾百幾千裡。   不行不行……這個熱鬧湊不得,湊不得啊……   早知便去老友不周那邊了,也省得遇到如此的事情,唉。   去老不周那裡避一避也好啊。   河圖老龜心中只剩下了苦笑,只盼著這兩位不要過於離譜,衛淵反手拈起,一枚竹葉恰好落入他的手指,手腕微轉,屈指輕彈,竹葉破空而去,如同人間劍客使來一招上乘劍術。   第一式·故裡。   帝俊神色平淡,星空流轉,於是這大荒山海,命格氣運變化。   以諸星列宿之光,山海大荒命格為劍。   竹葉於狂風之中四散凌厲,星光流轉,道人袖袍微震,白髮揚起,左手按在噎鳴頭髮上,為少年抵擋住溢散的凌厲氣機,道:「以周天星辰為劍,以風水山河氣象為劍,果然是夠大氣。」   帝俊頷首:「地水風火,天道,劍道,大地,人道。」   「萬法為劍,不錯。」   道人談笑的時候,背後那誕生出來的長河突然停止流動,每一滴水都似乎逆著天地的規則升起,化作了一柄柄劍,而後變化莫測,以水演化星辰流轉的軌跡,重現了帝俊的那一招。   帝俊屈指輕叩石桌。   於是這千裡竹林,狂風四起,同樣是衛淵之前的劍招。   長風流轉,竹葉低吟,白髮道人和黑衣天地相對於青石而坐,如同閒談,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仿佛歸於混沌,唯獨劍氣流轉不休,似乎要拼殺出天地昏暗的大局,噎鳴就在這石桌一旁,看著一招招劍術凌厲交錯,恍然失神,如墜星海。   神思和真靈都仿佛被那一道道劍光所牽引,離開身軀一般。   而此同時,自倏忽二帝處得來的【歲月】之力流轉,又要拉著少年的真靈,不至於讓他被吸引離去,肉身枯敗而死,反倒是讓這磅礴浩瀚的劍意和歲月權能有結合在一起的趨勢。   正神遊物外,不知道過去多久的時候,突然一聲劍鳴清越,讓少年頭皮發麻,心神一下回到了身體當中,看到眼前地水風火暴走,雷霆轟鳴,白髮道人並指刺出,凌厲而決然,刺穿了雷霆烈焰,刺穿了一顆顆星辰流轉。   劍意在帝俊眉心前三寸崩散,消失不見。   而後那無數星辰就化作了一滴滴的流水,五行八卦,域中四大潰散化作了竹葉,紛紛揚揚地落下,竹葉落於道人和天帝之間,白髮道人收回右手,道:「劍術上,看來是貧道稍勝一籌。」   「掌握星辰,群星列宿,雖然廣闊,卻失去了劍術的決然。」   道人搖了搖頭,嗓音帶著些失落,道:   「天帝或許更懂得修行,卻不懂得劍術。」   作為走在了劍術巔峰的修者,唯獨遇到帝俊這樣的對手,持劍之心竟也重新誕生出了當年大唐遊俠兒的凌冽和渴望,任何一道的巔峰,都必然渴望著足夠強的對手。   然後拍了拍噎鳴,道:「什麼都敢看,什麼都看,就不怕神遊物外,然後灰飛煙滅嗎?還不趕快吐納?」噎鳴還要說什麼,才一起來,就只覺得頭暈目眩,一下做倒下去,道人伸手按在他頭頂,溫和氣機幫助噎鳴自己整理自身的氣機。   老龜把孩子拉過來,以自身的醇厚氣機幫忙溫養,老者收回了刻玉的手指,看著面色煞白的少年,一時間無奈苦笑,卻也又心有憐惜之意,當然,也還有覺得這小小少年可真是個熊孩子的無奈。   一個雖然未來有機會踏足至高,但是目前還只是個孩子的少年。   旁觀了當世絕世之人的交鋒,偏偏還才情絕世,差一點就領悟了些什麼,某種程度上,真真是自尋死路啊……也不怕真靈承受不住,當場爆開?   老龜看到那少年閉著雙目,右手食指和中指並起如劍,凌空或刺或斬,有周天星辰和大地流轉的氣運,甚至於還沾染了些許的歲月痕跡,玄妙萬方,不可言喻,雖然稚嫩,竟也有了些白駒過隙的韻味。   ?!!   老者的神色緩緩凝固。   竟然,真的有所領悟?!   這孩子的資質…………   天帝平淡收手,道人笑著看向老者,玩笑般眨了下右眼,老者恍然反應過來,拱手一禮,繼續用手指在玉石上落筆,道人咳嗽數聲,道:「那麼,這第三次,比什麼?」   「第三次……」   天帝饒有興趣,道:「先停一次,吾倒是不明白,你這樣的人族。」   「為什麼在人族大劫的時候,還在外面,而沒有會人族軒轅丘去?」   白髮道人瞳孔微微收縮。   「人族大劫?」   帝俊語氣平淡道:「是……人族大劫,我能隱隱有所察覺到,劫雲匯聚於軒轅丘上,本座對於人族生死沒有興趣,但是只是好奇,如你這樣的高手,此刻應該在軒轅丘,為何在此?」   衛淵眸子微斂,人族大劫……   他已經攔下了攻擊顓頊的殺手,已經將一切的事情告知了姬軒轅。   甚至於將大概率是之前襲擊共工顓頊強者的幕後之人歸墟之主解決。   大劫……還沒有轉機嗎?   道人神色變化,看向軒轅丘的位置,此刻他心中念頭起伏不定,貿然參與其中,他自己恐怕也會被天機反噬,可是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大劫的誕生,卻也無法做到,最終如一念劫攔在身前,攔在心中。   天帝道:「看來,你是打算回去?」   「……是。」   道人道:「這第三次切磋,可能只能留在以後了。」他沉默了下,伸手將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噎鳴拉過來,緩聲道:「這孩子,是后土創生之子,天賦橫溢,貧道可能沒有辦法照顧他,我勝了的第二局。」   「其約定,就讓天帝你親自教導噎鳴。」   噎鳴面色驟變,可是他自小早慧,看到那道人神色,再加上剛剛聽到的話,還是抿了抿唇,沒有多說什麼,帝俊頷首,道:「可以,那麼,吾也要討回第一局勝的勝果。」   白髮道人坦然回答:   「那麼,天帝要什麼?只要是貧道有的,或者做的到的,都可以。」   「哼,不必。」   天帝平淡搖頭,忽而抬手,衛淵本能想要防禦,但是此刻他功體重創,文鬥論道或者說單純比拼劍術還行,真到了爆發全力的時候,怎麼可能是天下第一的對手。   只是轉瞬,就感覺到身上中了數招。   悶哼一聲,而後下意識運轉功體,神色微怔,竟然感覺到自身功體運轉無礙,隱隱有星光流轉,護持周身,而後抬起頭看向前方的天帝,帝俊收回右手,平淡飲茶,道:「你的功體,我暫且為你護住。」   「此番前去,只要不遇到極限情況,那麼你可以發揮出自身七成以上的功力,但是記住,勿要爆發全力,否則的話,功體破碎,吾的後手也救不了你。」   白髮道人微怔:「這是……」   「幫你恢復一定實力罷了,而吾,只有一個要求。」   天帝抬眸,黑色袖袍一震,漠然道:   「活下來,而後和我這第三局比鬥,全力交手!」   !!!   道人鄭重頷首,道:   「不過,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了,衛淵必然回來,完成這未盡之約。」   「無妨,我可以等。」   「好!」   道人一拱手,而後伸手揉了揉噎鳴的頭髮,灑脫大笑數聲,提起昆吾劍,轉身邁步,咫尺天涯,轉眼就已經消失不見,少年噎鳴下意識伸出手,最後還是黯然放下。   天帝飲酒,那邊的老龜沉默許久,道:「他真的能回來嗎?」   帝俊平淡道:「無所謂現在回來不會來,這個約定,即便他會遺忘,我也不會忘記。」   天帝平淡注視著道人遠去的方向:   「等他下一次來到大荒的時候。」   「我將會親自迎他,向他討會這第三局之鬥!」   長身而起,大荒的天帝一手拉著少年噎鳴,拂袖一掃,這論道的青石飛旋而起,墜入了大河當中,轟然若雷鳴,以星辰列宿之氣運,將這青石直接封入其中,復又拿了那老者所寫的玉書。   『大荒天帝與玉虛元始論道。』   『對局有三,帝言元始不知修行。』   『元始言帝不知劍道。』   天帝微微皺眉,語氣平淡道:「元始算是他的名字,以名字些在這裡,多少有些不合適,帝者無上,唯獨尊者可以與之相對,改掉。」   「這……」   天帝平淡道:「改掉。」   親手送出河圖洛書的老者苦笑連連,哪裡有記錄完還要讓人改的?   可是天帝這樣表示,他也只好變更,上面的文字還是嶄新的——   『大荒天帝共玉虛天尊坐而論道。』   『對局有三,各勝一場。』   『天帝言天尊不知修行。』   『天尊言天帝不通劍道……』   天帝復又看了數次,隨手將這玉書拋擲入江河,道:「此書和石桌封入此河,他自稱為衛淵,此山為衛山,那此河便號為封淵,等待他下一次回來,再行開啟,這一段時間,就有勞你在這裡了。」   天帝回眸看著這天下資歷最老的老龜,平淡道:   「你還是在此地待著吧。」   「否則,以天地神龜的身份,怕是會有死劫臨頭……」   老龜不知其所說,但是堂堂天帝,十大巔峰之首,周天星宿以觀眾生命格,他說自己出去會有死劫,那麼恐怕不是在說假話,難道說,會有另外的十大巔峰對自己這樣的老龜出手?   還是老老實實地留在這竹林之中,未曾出去。   看著這大如舟的異竹,以及那波濤洶湧的水流,老者搖頭感慨著,呢喃自語這約定,呢喃著『衛山封淵,衛山封淵』,慢慢踱步往裡,走入其中,最終徹底不見了蹤影——   有青鳥、琅鳥、玄鳥……虎、熊璿瑰、瑤碧,皆出於衛山。   丘方員三百裡。   丘南帝俊竹林在焉,大可為舟。竹南有赤澤水,名曰封淵。   -——————《山海經·大荒東經》   ……………………   「這個孩子,往後就由你看顧了。」   天帝將少年噎鳴帶到了大荒極西,日月出入之地,交給了一個身材高大,面容英武,神色卻古板得一絲不苟的青年,道:「同樣有歲月之力,石夷,也只有你能教導他。」   帝俊看著那少年眼中潛藏的桀驁,道:「后土創造了你,你卻沒有幾成她的性格,看來,你並沒有打算留在這裡,是打算稍等些時候,便要偷偷下山。」   「之後天地亂世,你還是在這裡安心修行吧。」   天帝並指點在了少年眉心,流光匯聚,化作了一點硃砂烙印。   「等到命格和歲月完成,亦或者你終於也抵達這個境界。」   「有資格參與其中的時候,自會堪破。」   少年噎鳴眼前一花,因為之前旁觀劍術論道的原因,神魂損耗,終究還是重重昏迷過去,而當他甦醒之後,也已經遺忘了之前發生的事,大荒的極西之地,多出了一位喜歡木簪,鬢角垂落長發,腰側持劍的少年。   天帝抬眸看著遙遠的方向,不周山下,陰雲籠罩。   而在人間的白髮道人抬眸看向遠處,吐出一口氣,還是決絕地把頭轉過頭:「……抱歉了,甲一,我可能,需要等解決人間之事,才能去找你了。」   「只要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去的。」   「若我去不了的話,那至少代表著我在你之前死了。」   「呵……我們還真的是,倒黴又傻呼呼的主僕啊。」   …………   天帝行宮前,石夷看著負手而立的天帝,道:   「帝君要等待約戰,需要提前準備些什麼嗎?」   「不必了。」   天帝神色微斂,看著遠處,許久後,神色平淡道:   「下一次的相逢,可能是很久,很久之後了……」   一杯酒灑出,落入大荒人間,酒液如同雨水灑落,竹葉翩躚,極西之地少年歲月之主觀日月星辰起落,大地之上有白髮道人,持劍馳援,奔赴死劫,不周山下劫雲匯聚,而四海仍舊,老龜潛於深河,群山鎮於歸墟之上,九幽不出,蒼穹未裂。   山海磅礴,蠻荒天地。   此身此劍。   正是傳說。   PS:今日第二更…………   順便幫地獄推一本書《奧術徵程》,似乎是很難得味道純正的dnd文,喜歡的朋友可以試試看,啪,堆柴,點火,上烤架!   山海經原文是『皆出衛於山,翻譯過來還是出於衛山。』    第848章鯨吞四海志未遂,白髮道人來,劍氣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五十一章劫難今日的軒轅丘,外面下著似乎不會停歇的雨,天空壓抑地很,高大的水神共工站在窗前,看著天空,許久後道:「未曾想到,那道人如此看重這人皇更迭之位,今日這麼重要的時候,他居然沒有來?」   「真是稀奇。」   共工一身莊重的華服,而這裡匯聚了人族各個部族的長老,每一位都穿著極為古樸莊重的服飾,讓此地的氛圍尤其地肅穆而莊嚴,隱隱然有著讓人下意識屏住呼吸安靜下來的神秘力量。   而這種莊重,肅穆的感覺卻被一個男子給打破了。   姬軒轅坐在主位上,軒轅劍就吊兒郎當的搭在一旁,捂著額頭的大包倒抽冷氣,口中不斷地咕噥著什麼話,偶爾還要咬牙切齒地說上幾句,而其餘諸多部族的族長全部都眼觀鼻鼻觀心,裝作看不到。   事實上,今天又雙叒叕有人看到了軒轅帝和嫘祖族長吵了一架。   雖然說往日裡這兩位也常常爭吵。   這一次卻是尤其厲害,好像都稍微動了手。   共工回過頭,看到了顓頊同樣是一身莊重服飾,正在滿臉疑惑著和一位嬌俏少女解釋,而後一連的呆滯疑惑:「嗯??沒有嗎?那應該是一位塗山氏的前輩啊,好像叫希淵啊,說是塗山女希氏的嫡傳。」   那少女沉思:「可是,哪怕是我也不屬於媧皇創造的真正嫡傳。」   「我們的血脈沒有彰顯出來的時候,是不會自稱是女希氏嫡傳的啊……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真正的女媧氏的傳人啊,可能再後來會有,反正現在是沒有啊。」   「顓頊你肯定被人騙了!」   「唉?是嗎?可是那位淵先生看上去很誠懇……」   「哼哼,這就不懂了吧?」塗山氏少女得意洋洋道:   「在我們塗山,那些最能騙人的千年狐狸都是一副誠懇溫和的樣子,反倒是那些小狐狸們,才是一臉的我要騙人的樣子,我看啊,那傢伙就算不是女希氏的嫡傳,也肯定是一隻上了年份有道行的白狐狸精。」   「從這一點上,我倒是覺得他真的是塗山的了。」   共工看向那邊懊惱著今天上午吵架的時候,該用這一句,就不會輸了的姬軒轅,看到後者心裡準備了好多好多回去反擊的話。   看向被未婚妻提醒越是誠懇的男人越容易騙人,就和越漂亮的女人越容易騙人一樣,然後反問一句你覺得我會不會騙人絕殺的顓頊。   說容易騙人,就是覺得我是騙子。   說不容易騙人,那就代表你覺得我不好看。   這樣的絕殺讓顓頊頭皮冒汗。   「不愧是塗山氏的小公主……」   共工揉了揉眉心,覺得這一老一少沒有一個是靠譜放心的,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軒轅陛下,是時候開始人皇更迭儀典了。」   咬牙切齒,又仿佛看到自己終於【擊敗】嫘祖而浮現微笑的姬軒轅恍然夢醒,咳嗽了聲,道:「啊對對對,開始了開始了,顓頊,你坐回來,坐回來!」   「嗯?祝融呢?」   軒轅帝看到那邊的火正不在,只留下了個稻草人頂包,嘴角抽了抽。   顓頊道:「啊,祝融他的妻子被那位道長治好了,現在應該正在帶著她在軒轅丘裡散步?還是說已經回去部族了?嗯對了,祝融還說今日要親自下廚,就不來了。」   姬軒轅揉了揉眉心:「真的是……給妻子下廚比起人族典儀都重要嗎?算了算了……他的妻子也是久病多年,就不等待他了,反正,他的選擇,我等都知道了。」   他聲音頓了頓,看著旁邊收入鞘中的軒轅劍,心中終於有种放松下倆的感覺,無論如何,他已經成功地,將這一條艱難的道路走到了終點,黃帝不再,最後也只是姬水旁邊長大的軒轅,到時候,就能把和嫘祖的誤會一一解開了……   軒轅帝看了一眼端正做好的顓頊,神色微斂,道:   「人道氣運,交於誰之手中,今日就該決斷。   「共工,顓頊,你二人可以暢所欲言了……」   ……………………   與此同時,天柱之處。   不周山神屏退左右諸多山神,遺憾那背負河圖洛書的老友似乎出於某種原因無法前來,於是也只好獨自去看著所謂的大事情,「哼,大事情,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個大事情!」   不周山神想到當時那白髮道人所說的話,冷笑數聲。   「本座撐天拄地。」   「倒是要看看,怎麼來得血光之災。」   「不過這大事倒是不假……」老不周抬眸,靠著撐天拄地週遊六虛之位格,雖然說不擅長天機,卻也隱隱感覺到了所謂的劫氣,唯獨在軒轅丘內,因為人道氣運流轉,怕是無所察覺。   「大劫啊……大劫?」   「不知道是誰要倒黴了啊。」   老者長嘆息數聲,就自盤坐於不周山上一平平伸出的斷崖上,遠遠看著人族軒轅丘地界。   「待我看看!」   「若是熟人,伸手援助之時,也可大肆嘲笑一翻。」   …………………………   軒轅丘之上,人族氣運,翻騰不休,最終在一翻爭論之後,姬軒轅揉著眉心,視線掃過了人族諸多的族長們,緩聲道:「那麼,看來諸事皆有定論,從今往後,我不再是黃帝,也不是人皇。」   「而下一代的人皇。」   姬軒轅的聲音頓了頓,道:「顓頊。」   他看向旁邊的孫子,等到氣氛壓抑下來的時候,方才露出微笑,道:「你要好好輔佐共工啊……」   「欸?啊,好!好的!」   顓頊先是呆滯住,而後才反應過來,大喜起身,深深一拱手。   看向旁邊鎮定自若的水正共工,道:「那以後就要共工大哥你多關照了,啊,是不是現在就應該叫是人皇了?!」   共工道:「無妨,一如既往即可。」   「哎哎呀,放鬆了放鬆了。」   姬軒轅長長呼了口氣,伸了個懶腰,軒轅劍隨手提在手中,道:   「那我老頭子就走了啊,你們自個兒幹吧。」   共工道:「是該回去陪著嫘祖閣下了。」   「之前您二位的矛盾有一部分無法解決,就是因為人皇之位牽制住了您的經歷以及這個位置的責任,而現在,這個責任我將會承擔起來,你也可以去解開那些誤會了……」   「你!!」   姬軒轅臉色一滯,最後無奈笑道:「是啊,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啊。」   「對了,現在你是人皇了,就不能夠以我們的紀法了,我以云為紀年,而臣子都用云為名,比如縉雲他們啊;而神農當年是以火為紀法,臣子以火名,你要用什麼紀年?臣子又該要以何為名?」   共工毫不猶豫地道:「水,水紀,以水為紀年的基本,以水為臣子之名。」   軒轅頷首大笑道:「好!」   『昔者黃帝氏以雲紀,故為雲師而雲名。』   『炎帝氏以火紀,故為火師而火名。』   『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   ——————《左傳·昭公十七年》   共工端茶相敬,卻發現茶盞也有漣漪,一時只覺得是自己心中也有緊張,也有忐忑,連自己握著水都有些許的不穩,而後突然察覺到不對,因為這水面之上的漣漪突然變化巨大。   連帶著腳下大地都開始劇烈震顫。   共工瞳孔收縮,猛地握拳,橫砸,磅礴的水流自然爆發,混合著人道氣運橫攔,直接將突然出現的攻勢阻攔住,這用於選拔人皇的軒轅丘大殿崩碎,露出了天空和立於蒼穹之下的敵人。   「……果然來了。」   共工神色不變,冷聲道:「……是歸墟的刺客,還是當年涿鹿之戰野望受挫的諸神邪逆,還是說,那些藏匿於不知之處,見不得人的汙濁之事?」   這個時代的人族在天地之中爭鬥,仇敵絕對不少。   人族人皇的更迭其實是氣運的轉移,提前確定了時間是無法改變的。   對方並不開口,只是身上爆發出了極為強悍的氣勢,浩瀚磅礴,而後猛地一掃,無邊的氣浪,有一道道身影從其手中飛出,重重落在地上,正是在之前得知於有敵人暗中刺殺共工顓頊後,在人族周圍布下的人族強者。   與此同時,周圍大地不斷崩裂,巨大震顫,引來了一陣陣的人族慌亂聲音,而因為暗殺者這事,提前的預備布置此刻發揮了效果,沒有讓這第一次的攻勢奏效。   顓頊面色煞白。   共工神色冰冷:「好……,早有預謀,準備了多少年?」   「你不需要知道……」沙啞的聲音回答。   共工反手拉下了身上的披風,隨手扔在地上,道:「他們的目的是人族氣運和大地之脈,我去和他們交手,攔下他們!顓頊,你守在這裡,你的陣法足夠強,維持住人族軒轅丘的安定!」   「這是我作為人皇的第一個命令。」   顓頊鎮定下來,道:「是!」   共工看向旁邊的姬軒轅:「那麼,高規格戰力的話,就擺脫您了。」   「人族氣運和地脈若是被破壞粉碎的話…………」   人類是行走於大地上的種族,若是連氣運和地脈一齊被破壞,基本上就會徹底走向滅亡,失去了立足之地,軒轅頷首,共工鄭重點頭,而後邁步走出,放聲大笑:「來啊!逆神!」   「人族水正共工,做你的對手!!」   磅礴的水流流轉升騰而起,仿佛一條條水龍長嘯,將巨大的人族範圍全部庇護起來,驚慌失措的人們一瞬間就安靜下來,而後歡呼雀躍起來,看到藍色的水罩將自己保護起來,而高大的青年站在外面,英姿勃發。   「共工大人!!」   挺身而出的戰神垂眸,看到了高大的防風氏少年肩膀上坐著一個個孩子,朝著祂用力揮手,笑容燦爛,共工神色溫柔了些,微微頷首,抬起頭來,劍眉星目,冰冷地注視著前面的敵人。   「來吧……」   猛地出拳,對手似乎完全沒有打算和共工硬拼,交手數合,落入下風之後,只是迅速後撤,但是在共工準備停手的時候,看到那身上散發出濃鬱濁氣的身影只是五指握合,一座山脈登時崩潰!   大地崩裂,地脈開始瘋狂地衰亡。   共工神色驟變。   !!!   這根本不是準備了一年兩年的事情,這是——百年,乃至於數百年的籌劃,直接針對的就是大地氣運,若是地脈崩碎,人族必亡,水神共工長嘯,以自身已經具備有人族其餘的本源爆發。   分出一部分本源,化作了一條江河,瞬間填充了被撕裂的大地。   於是震動的大地恢復平靜。   共工面色蒼白了些。   那身影停下,放聲大笑:「分出本源,實力必然受損,現在的你,居然如此愚蠢了嗎?水神啊,你這樣可不是我的對手!」   「哼!不過是分出些許的本源而已!」   高大青年手中長槍凌厲,聽到風中傳來的呼喊聲音,冷笑道:   「殺你,足夠!」   「是麼……那你,就來試試看!」   那散發濁氣的身影飛速後退,根本不去,也不敢和共工交鋒,但是付出了足夠的代價,卻擁有了急速,更重要的是,每當共工要殺他的時候,就會爆發一次地脈的崩裂。   於是大地出現了一條一條的裂隙,不斷地崩潰,地脈衰亡。   水神面不改色,步步行前。   右手直接擊在胸腹,自殘身形,以鮮血灑落大地之上,化作了一條條江河波濤洶湧,分出自身孕育人族氣運的本源,分入其中,於是被撕裂的大地重新恢復了正常的模樣,水流滋潤了死亡的地脈,孕育了新的生機。   如此人族不至於因為大地地脈的死亡而崩。   於是大地之上,出現了一條一條地江河,出現了一片一片的綠洲,兩人交手的餘波讓天地變色,讓山巒都崩潰,而最終對方似乎終於沒有了令地脈再度崩潰的本領和布置,而分出了太多本源的共工面色已然煞白,神色逐漸開始恍惚。   唯獨誅殺前方之敵的心念,越發堅決。   不殺祂,不殺了祂們,人族有大禍……   『共工大人……』   『共工大哥。』   『共工!』   水神心神恍惚失神,知道自己的底蘊已經消耗太多,卻足夠決然,不惜自身重傷,也激蕩起了自身全部的力量,猛然向前攻擊,霸道的長槍,諸水流轉的蓄勢,猛地刺穿了那敵人。   共工鬆了口氣。   而後看到那敵人被自己殺死之後,看到了敵人之後的【不周山】。   「你……中計了……」   被殺得神魂俱滅的神低語。   而此刻,決死一擊的共工,已經無法改變自己的招式。   ……………………   老不周山硬生生看熱鬧的時候,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被牽扯進去,也硬生生沒有想到,那散發濁氣,極大可能來頭不小的傢伙,會願意以一死來設計共工,老者下意識抬手,神話概念引動。   撐天拄地!   可是看著那渾身鮮血,一己之力維持住了地脈不碎的水神。   這一招硬生生是砸不下去。   若是不耗費底蘊維繫地脈的話,祂必然不可能會被這樣的計策騙了的吧?   老者嘆息,若是沒有這水神的維繫地脈,那大地崩裂,萬物皆死啊,這樣一招他如何能砸下去,而作為撐天拄地的不周山,這一剎那做出了另一個選擇。   算計老夫?!!   身材高大的老者漠然,無視了共工的一擊,握拳。   天之道撕裂,而後一道正在旁觀局勢發展的身影被老者一張直接攥在掌心,後者面色驟變,咳出大口的鮮血,剛剛還在以【幕後下棋人】的高傲俯瞰這些棋子,下一刻竟然落入此等的境地,不敢置信:   「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不周山神漠然,撐天拄地,身形在對方眼中越發地高大,越發地恐怖,仿佛天之橫摧,而後老者用力握住,這引導了一切的幕後者渾身筋骨崩碎,鮮血幾乎是爆出來,連真靈都幾乎徹底粉碎,慘叫出聲。   這便是不周的選擇。   下一刻,不周山被水神撞擊,轟然倒下。   因為地脈被幹擾,不周山的大地根基受到了影響。   那幕後者被重重拋飛,砸在地上,功體崩碎,氣機萎靡不振,看著第一次的天之碎片四下崩裂,萬法寂滅,卻自放聲大笑:「咳咳咳,啊哈哈哈,你,不管如何,你們都中計了啊,哈哈,咳咳咳……居然願意分出自己的底蘊彌補地脈,哈哈,找死。」   「真的是,取死之道,取死之道啊,這樣的蠢貨,太容易算計了!」   祂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捂著胸口,吞服寶藥,恢復傷勢:   「……歸墟之主,怎麼還沒有來。」   「算了,接下來,我獨自也可完成。」   「他來不了了……」   「而你,也完不成你所謂的計劃……」   壓抑著怒意的聲音回答。   男子抬眸,看到白髮道人持劍而來,對面功體似乎同樣崩碎,但是卻決然無比,當不周山倒下的時候,天崩地裂,自有道人單手撐天拄地,木簪白髮,勉強維持住了天地不倒,而後左手持劍,劍氣如霜。   昆吾長鳴。   不周山功體,再現人間!   「死!!!」    第849章上古一戰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五十二章軒轅丘「嚯哦,這年輕人。」   「真的是夠爽快。」   姬軒轅看著共工凌空而去,直接撕裂長空,而後和那敵人交手,拳腳和長槍的碰撞,震蕩虛空,讓天地色變,將大地撕裂出了一條條崩裂般的裂隙。   反手一巴掌拍在了顓頊的頭頂,恨鐵不成鋼:   「你再看看你。」   顓頊撓頭傻笑:「啊,共工大哥自然就很厲害的啊。」   「行行行,厲害厲害,你也不要傻站著了,快去把之前布置的陣法激發出來,既然調虎離山,那麼肯定還會有接下來的事情和對手。」姬軒轅一隻手按著軒轅劍,看著遠處。   「嗯,好!」   顓頊轉身跑開,想了想,回頭道:「祖父,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他生怕祖父順手再給自己頭頂來一下。   姬軒轅祖傳的教導方法!   莽夫嫡傳!   也就是顓頊是少昊養大的,才沒有沾染了這一脈的不良習慣,可是即便是如此,這少年年少時在彈琴上的執著和頭鐵,扔了琴都要偷偷撿回來,扔了撿,撿了扔的,都把那位溫文爾雅的少昊帝氣得暴走,做出了棄其琴瑟這樣的事情。   姬軒轅皺了皺眉,道:「不知道,算了……」   「大概也就是,當年因為我們的設計而死了的那些諸神的同黨,亦或者說……是最為濁氣深重的那些東西。」   顓頊不解:「濁氣深重?」   姬軒轅道:「天地創生,清者為眾生,濁者陰暗則不然,這些東西,大概就是和諸神眾生對應的那些【濁氣】……,至於為什麼盯上了我們,理由太多了……」   「總之就是這些東西湊在了一起。」   「這天地就這麼大,雖然廣闊,卻也渺小,當一個族群要崛起,那麼就必然會損傷到其他族群的利益,天地如此,顓頊,快去吧。」   姬軒轅聲音平淡,掌中軒轅劍出鞘橫掃。   一顆首級已經被斬下,汙濁鮮血沖天而起,黃帝軒轅邁步踏前,神色平淡漠然,顓頊瞳孔收縮,回頭看到軒轅丘外側出現了一個個模糊的身影,當年涿鹿之戰被席捲而入死傷慘重的諸神,背棄此地的人族,皆在其中。   姬軒轅的劍鞘橫掃,顓頊被直接掃飛往後飛退。   錚然鳴嘯,軒轅劍的劍鋒抵著地面,笑容仍舊不著調:「喂喂喂,這都來尋仇了嗎?我說為什麼要把地脈都斬斷,原來還有這樣的目標,看起來你們原本是被那什麼十大巔峰用地脈封起來了啊。」   「姬軒轅!!!」   一名身材高大,頭如黑犬的神靈低吼,語氣中的怨毒幾乎凝成實質,下一刻,就已經被一道光矢直接爆頭,姬軒轅右手持劍,左手拎著一張弓,神色懶散,身軀挺拔,道:   「是為了當年你的父兄死在我們手上來復仇?」   「我自可以送你去見他們。」   血肉湧動,筋骨重連,那神靈重新恢復原本的模樣,但是卻一時間雖然震怒至極,卻不知該如何說話,「姬軒轅……你一生徵戰到了這個歲數,傷勢早就積累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現在你又把人皇之位的氣運轉移出去,你覺得你還是那個黃帝?」   姬軒轅橫劍在前,微笑道:「是與不是,試試便知道了。」   他微微閉著眼睛,嗅到了血腥和戰場殺伐的氣息。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重新活了過來,閉著眼睛的時候,就仿佛自己不再是獨自一人,自己的背後站著高大的蚩尤,旁邊是神農在微笑著,一側是力牧,是常先,是大鴻,是那個時代還年輕的大家。   一起歡笑,一起仗劍高歌,一併醉酒。   睜開眼睛,便是獨自一人。   蚩尤被他殺死,刑天被他鎮壓,女魃被他流放,而應龍也同樣如此。   他最後也只能坦然微笑,仗劍踏出。   「姬水河邊,軒轅出……」   話音還沒有說完,一把純粹的黃色戰斧旋轉著劈斬出去,姬軒轅怔住,那盤旋呼嘯著如同雷鳴怒吼般的戰斧是擦著軒轅的鬢角黑髮飛出去,重重砸在了水神屏障外,砸出了大片的漣漪,砸中了一名神眉心的位置,砸出了崩碎的聲音,清脆無比。   那神靈慘叫怒號著倒下昏厥,抽搐數下,竟然直接慘死當場。   「有神蛇面人身,餌雙龍,眉心有天星,破可殺之。」   清冷的聲音傳來。   嘶鳴的聲音,一輛上古戰車轟鳴著來到了姬軒轅的身側。   身穿文士長衫,模樣俊秀的捲髮文士雙手勒緊了那來自於南海之外流波島,聲如雷震的五隻異獸,勒得雙臂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咒罵著道:「這東西,雖然他們都害怕我,可是居然拉不住……」   「我可是白澤,我居然拉不住他們?!」   「該死,力牧那傢伙活著的時候,是怎麼給你駕車的?」   人族境地之外的諸神當中,有正在攻擊粉碎共工屏障的獸神面色驟變,身軀動作剎那凝滯,因為血脈上的原因,瞳孔收縮,有種馬上轉頭就跑的衝動,好不容易才壓制住這樣的本能——   「白澤!!!」   神獸白澤,闢邪誅妖,百獸逢之,駭膽慄魄!   「你怎麼來了?」   姬軒轅驚愕。   白澤沉默了下,看著前面,平淡道:「蚩尤和形夭早就死了,而力牧,常先,大鴻他們都不在了,連倉頡也已經走了,過去一起縱橫天下的朋友都散盡了,現在就只剩下我了啊。」   「只剩下我了。」   「我總不能夠看著你一個人在外面拼殺。」   外面有覆蓋著鐵面的濁氣造物放聲大笑:   「你一個廢物有什麼用!?」   白澤笑了笑:「最初可是我們一起闖蕩的啊。」   文士抬手掀去身上的長袍。   森然鐵甲,銳氣寒芒。   塵封的鎧甲,重現於人間。   一時間沉靜。   手持黃鉞,冰冷的神獸雙瞳俯瞰前方。   「我來為你御者!」   …………   「哈哈哈哈,好!!」   姬軒轅放聲大笑,踏足於這戰車之上,白澤看向前方,來自於大荒之外,南海流波山的異獸嘶吼著如同雷霆在天空中奔走,朝著前方衝去,主動踏出了共工留下的防禦層,將戰鬥拉到外側。   「地火澤,三成力,以雷法攻殺之,可誅!」   「天雷震,十成力,一氣貫穿!」   白澤的聲音冷靜,一雙瞳孔洞穿萬法,將所有對手的要害道出。   姬軒轅掌中之劍凌厲莫測,以最大的信任,毫無意義地刺出。   鮮血和殺戮被掀起。   ………………   顓頊神色沉靜下來,開啟了一個個之前留下的陣法,於是在這軒轅丘內部,從陣道造詣上來說,幾乎是古往今來乃至於再往後面數第一人的顓頊精心準備好的後手全部流轉。   將每一個人族的氣機都匯聚在一起。   以人族子民本身為陣眼,以人道氣運盤旋作為大陣,直接覆蓋籠罩下來,在此地,並非人族的一切生靈都會受到劇烈的排斥,其排斥的方法,甚至於直接接近於理想中的絕地天通大陣,這是顓頊在短暫時間內想到的最佳方法。   等到忙完了這些,顓頊臉色蒼白地坐倒在地上,心臟還在飛快地跳動著——人皇從來不是一個享受的位置啊。   他終於明白了祖父這句話的意思。   當站在最高位置的時候,就必須背負著所有人的生命和希望,這是最重的負擔,而祖父在這樣的位置上居然還能維持那樣從容的樣子,顓頊終於能夠明白,或許那個不著調的男人,和人族傳說中最偉大的英雄,真的是一個人。   他身軀發軟地坐倒在地。   慢慢緩著氣,突然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然後一路慌亂的朝著人族軒轅丘為之前來到這裡的那些客人們準備的屋舍,果然看到了一堆人圍繞在那裡,語氣裡隱隱有激動和威脅的意思。   「停下,停!!!」   「住手!」   顓頊高呼著衝進去,看到因為軒轅丘被攻擊此刻情緒多少有些波動的人們滿臉恐懼警惕地圍繞著一座石頭屋子,那裡端坐著一位少女,身穿白衣長裙,腰袢有著銀色鈴鐺。   此刻身上散發出了陣陣奇異的排斥之力,和陣法碰撞。   被這些因為軒轅丘被攻擊而恐懼的人族圍在一起,被厲聲呵斥,以棍棒圍堵住,一名少年驚呆了,道:「你!你不是人族,你是敵人?!是諜子?!」   他的父兄死於對異族的戰鬥,此刻少年心氣,只想著為父兄報仇,低下頭撿起石頭就要砸過去,顓頊用力抓住他的手掌,大生道:「住手!!」這些人族一驚,回過頭看到了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的黑髮男子,顓頊道:「這是我人族的朋友!」   「可,可是……」   「你們回去,此事有我擔保,是我的陣法問題!」   「回去!」   顓頊難得用了重的語氣,這些人才在道歉之後離開,青年撓了撓頭,看著那邊的少女,道:「在,在下顓頊,還請姑娘能夠原諒他們……實在是這驚天之變,再加上陣法的問題,他們也是慌亂所致的……」   顓頊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些人族的反應很正常,這陣法出現已經證明這少女不是人族,他之前說過被陣法排斥的都要抓起來,這完全是他的倏忽,滿臉歉意,道:「道長和我說過,要我看顧下你……」   「請和我去安全的地方吧?」   「我不。」   少女回答。   陣法的反噬讓她的身上有被排斥發出的白色煙氣,顯而易見不會好受,但是她卻只是不動,抱著膝蓋坐在石階上道:「他說過,很快就會回來,我在這裡等著他。」   「要是他回來我不在的話怎麼辦?」   「這……」   顓頊一時語塞,想盡方法,最後是突然想到那道人之前幫忙指出陣法留下的筆跡,可少女還是不信,直到有溫柔的聲音傳來:「不願意和他走的話,和我一起去嫘祖部喝杯茶,吃點點心怎麼樣……」   「一邊吃一邊等他。」   白髮紅瞳的女子從另一側走來。   顓頊長呼了口氣,拱手一禮。   少女看到熟悉的面容,仍舊只是抱膝坐著不答,金色眸子安靜等待著,嫘祖和顓頊低語幾句,而後坐在少女旁邊,以自身的人道氣運幫助她抵禦住了陣法的排斥,噙著笑道:「那我在這裡等著可好?」   她看到少女面色隱隱蒼白,手臂,手掌都有因為陣法排斥而出現的灼傷痕跡,伸手要去幫忙療傷,那少女搖了搖頭,卻拒絕了嫘祖的好意,嫘祖道:「不疼嗎……」   「有一點,只有一點。」   白衣紅裙的少女看著手上的傷口,然後看向遠方:「可是……」   「我受傷了,他回來會很生氣很懊惱對吧?也會很抱歉,會心裡很難受,會親手幫我療傷,所以,想到這些,我就不痛了啊。」   少女轉眸看著嫘祖,嗓音裡帶著一絲祈盼:   「他會的,對吧?」    第850章大荒彼端,辰宿列張;千秋萬古,大   圍繞著人族軒轅丘的戰鬥,幾乎是在瞬間就已經抵達了最為慘烈的級別,來自於涿鹿之戰被算計入局的殘留神系,來自於【清者為諸神,濁者為封禁】的濁氣化形,來自於被人族崛起而擊潰的部族。   「狂風,驟雨!!!」   披散長發的雨師妾長呼,天地雷霆和暴雨砸落。   姬軒轅踏足古樸的戰車之上,雙手拉緊軒轅之弓,燦爛的金色箭矢沖天而起,洞穿了那位柔美的女神,讓其徹底倒下,鮮血灑落長空,白澤右手拉緊了戰車,左手拎著姬軒轅的黃鉞,以【諸獸尊長】之身暴戾的劈斬。   白澤·天生通曉萬物。   附屬權能·萬法精通,諸武所擅。   每一門兵刃,每一類術法,都在漫長的神代戰爭中磨礪至極高水準。   鎧甲上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裂隙,白澤斬了一頭仿佛山巒般巨大的推山獸,五臟六腑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嘴角流出鮮血,氣質清秀俊美的捲髮文士吐了口血,罵罵咧咧道:「可惡……我果然不擅長這種戰法。」   「硬碰硬,還是力牧刑天他們更擅長。」   「老爺子,給我回……」   死戰當中的白澤下意識地喊出聲。   然後記憶起來,那位神農炎帝已經死在了外域,再不會有關照著他們傷勢的朋友,正如再不會有左右並行絲毫不肯落入下風的其他戰車,白澤的手掌微垂了下。   九黎,炎族……   白澤突然怒吼:「殺!!!」   姬軒轅身上的莊重華服已經被鮮血染溼,有他的,也有諸神的,他撕開繁瑣的上衣,一手持劍,一手以弓為兵器,在敵陣當中鑿穿著,就連白澤身上的鎧甲都出現了一道道的裂隙。   突然,軒轅丘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陣的轟鳴聲。   白澤和姬軒轅同時回頭。   看到共工之前留下的防禦層也已經被破壞掉,而顓頊的陣法流轉不休,濁氣生靈不斷地靠近,赴死般地衝擊陣法,而陣法正在不斷地收縮,不斷地崩潰。   顓頊,還是缺乏經驗。   而敵人,太多了……   ……………………   「外面,是發生什麼了嗎……」   祝融部·核心區。   精神明顯已經恢復很多的溫柔女子聽到聲音,手掌撫著已經睡去的長琴,看向旁邊的夫君,後者看著外面許久,收回視線,道:「你應該是,聽錯了……是有些吵而已。」   「嗯,不提這個了。」   祝融維持著對於妻子的元氣輸送,端來了一碗剛剛熬好的藥粥。   裡面按照了那道人給的法子,抓了藥材,俊朗的男子噙著笑意,半跪在床邊,好讓自己和妻子的視線齊平著,道:「試試看吧……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變差?」   女子點頭,端起來喝了口,而後發現裡面有放了自己最喜歡的那種果子的果肉,藥粥的苦澀味道被壓下來,反倒是有清甜的感覺,她看著旁邊祝融嘴角的得意笑意。   後者身著尋常人家的衣服,黑髮只是尋常紮起來,相比起水正共工的堂皇正大,顓頊的執政寬厚,眼前的火正祝融似乎實在是太過於平庸了,平庸到了過於擅長廚藝,平素也只是撫琴,會帶著妻子四處求醫旅行。   『一點都不像是火正。』   「味道好嗎?」   「嗯……比起我做的要好多了。」   祝融笑著道:「這還是你當年教給我的……不,也不是,是你做給我喝的,之後我回去找到了廚師,好不容易才學會了的。」那道人的醫術似乎極為厲害,留下的藥方服用下來之後,眼前女子的氣息已然轉好。   但是祝融還記得那道人說的話。   只是維持住了比較好的狀態,而核心其實是祝融強行傳輸的力量。   「那位道長說的沒有錯,你的身子慢慢好起來了。」   「嗯。」   「等到之後,我可以帶著你去你想要去的那些地方,我們一起撫養著長琴長大,我教他撫琴,你教他文字……我帶你去少昊之國那裡,我和顓頊就是在那裡相遇的。」   「嗯。」   柔美女子聽著祝融溫和的碎語,扶著孩子的脊背,帶著滿足的笑意。   聽著祝融告訴她說往後要去崑崙之巔看萬裡的玉龍雪莽。   看東海波濤盡數都湧入了那無盡的大壑。   去大荒看群星起落,十日十月,流轉不休,再去南海泛舟,看海外諸國的風物人情,往日的神是不會有這樣的念頭的,而這個時候,祂心裡有了無數的想法,數不清的願望。   那女子噙著溫和而滿是眷戀的目光看著笑容燦爛的祝融。   伸出手撫摸他的眉心,柔聲道:「嗯,我都陪你去……」   「可是,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青年的面容有一瞬間的遲滯。   女子輕聲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後悔和我相遇啊,只是,你真的不會後悔今日這樣嗎?」她看著夫君握著自己的手,感覺到之前只是凌空傳輸的元氣底蘊從手掌之間傳輸。   「去吧……」   她溫柔安靜道:「做你應該做的事情。」   「……不,不是,哪裡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   祝融搖頭呢喃,那道人的話語還在他耳中盤旋『不可接觸暴烈的火焰元氣』,可是,可是他離開妻子,就相當於斷絕了元氣,如果他全力出手,那必然將會是天下無雙的熾熱烈焰。   「不!」   柔美的女子看著看上去溫和沒脾氣的青年,伸出手按著他的手掌,讓他的手掌撫在自己的臉頰上,眯著眼睛舒舒服服地蹭了蹭那張大手,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說要做你的妻子,要你娶我。」   「你該是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啊……」   「我怎麼能讓你痛苦到連自己都做不了的?」   她鬆開了他的手掌,環住祝融的脖子,呢喃道:「放心吧。」   「我不會離開你的。」   「真是個膽小鬼啊,英雄……」   ………………   遙遠的地方,能夠看到和共工瘋狂交戰的敵人身影,看得到他們的交手餘波撞碎了山巒,看到那男子似乎以某種手段,或者提前的布置,讓大地開裂,讓地脈湮滅,於是濁氣不斷地自下方升起,湧現出了無窮無盡的敵人。   已經有敵人衝入了人族的腹地,和軒轅丘,有熊部的戰士開始了接鋒。   鏖戰當中的姬軒轅怒道:「阿澤!」   「好!」   白澤咬牙控制著異獸戰車,那五頭聲如雷震的猛獸轉過身,卻突然一個腿軟,再加上傷勢爆發,直接嘶鳴著倒下去,高速移動的白澤和姬軒轅直接被拋飛砸入到了敵群當中。   白澤一個翻身而起,以狂暴的方式砸碎大地,砸出一道道猙獰裂隙。   「呸呸呸!」   「該死,這個時候腿軟?!」   他紅著眼睛盯著那邊的流波山異獸,看到它們身上的傷勢,最後也只能狠狠得一罵:「百獸逢之,駭膽慄魄,這該死的權能有個屁用,遲早要把這東西分出去!」   「姬軒轅!」   他抬起頭,看到姬軒轅步戰的時候,仍舊如同瘋了一般地阻止住了大批次的敵人,軒轅劍的劍鋒在瘋狂地嘶鳴咆哮著,但是緊隨其後,天空突然壓低,變得昏沉無邊,有肉眼難以看穿,神識無法辨認的濁氣化形嘶吼著出現。   「白澤,在哪兒?」   姬軒轅怒吼。   白澤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遲滯和一絲絲煞白和絕境的無力:「全部!」   「全部?」   「是……整個天空,全部都是。」   白澤咬緊牙關,拔下了被刺穿身軀的兵器,道:「覆壓天穹,四處都死……該死,這是把整個大荒崑崙的地脈都打碎掉了嗎?該死,大荒和崑崙恐怕都被瞞過去了,甚至於是攔住了,否則面對【濁】不會束手。」   「姬軒轅你要做什麼?!」   白澤看到姬軒轅握緊軒轅劍,身上散發出特殊的波動,面色驟變。   突然有長吟聲傳來,那渾濁著的,壓覆而下的黑暗長空,已經不再是人族之敵,而是【濁】這個存在本身的力量突然發出了一聲聲怒吼,出現了猙獰的裂隙,而後溫暖的光芒流轉而出。   「這是……火?!!」   祝融部,那位眉宇溫柔的女子坐在床上,安靜看著窗外,看到了那昏沉的天穹被灼熱烈焰刺穿的一幕,旁邊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孩子醒過來,他的母親抱著他,看著那烈焰自黑暗中誕生的光。   「看到了嗎?」   「那是你的父親,是我的夫君啊。」   女子呢喃:「我的意中人不只是一個喜歡撫琴的文人,不是那些人口中,只圍繞在妻子旁邊的溫和,他是天下最厲害,最厲害的大英雄……」那孩子瞪大眼睛看著,看著那灼熱的,刺破黑暗所向無敵的烈焰,仿佛焚盡一切的光芒。   深深地看著。   然後感覺背後的手掌鬆開了。   「嗯?娘親,娘親……」   「你怎麼了?」   「你困了嗎?」   孩子乖巧地蜷縮在母親的旁邊,道:   「那長琴會乖乖的,不會吵醒母親的,要不然父親回來會生氣……」   刺穿黑暗的烈焰,無窮的黑色濁氣散落於長空,威嚴霸道的長吟,一片片龍鱗仿佛最為純粹的火玉髓,大如山巒,仿佛千裡的火龍盤旋在空中,衣擺震動的聲音仿佛宣告著最為霸道之力的出現。   青煙烈焰相纏繞,比大日更為耀眼的火光。   背對著祝融部的青年震袖,眼角的淚化作了煙氣,在烈焰的簇擁之下,仿佛一如當年那無可匹敵,執掌寂滅的神靈,意氣風發:   「炎黃,火正。」   「祝融!」   『喂!你叫祝融嗎?!』   『我要你娶我!』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字數稍少。 第851章天帝三約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五十四章地崩山摧壯士死炙熱無匹的焰光在長空當中翻騰著,將敵人盡數地點燃,連帶著魂魄一併燃燒成灰燼,祝融雙手倒持長刀,瘋狂地往前劈斬,蒼穹之上,盡數都是烈焰般的長龍。   最終的濁氣承受不住此刻暴怒的祝融大面積的攻擊。   在直接代表著【寂滅】這個概念的烈焰之下,不得不選擇朝著內側自我匯聚,濃縮,以躲避蔓延在長空之上的無盡金色流焰,無數的焰光匯聚在一起,仿佛流淌著的萬裡長河,卻極端詭異地沒有絲毫的溫度散發出來。   唯獨進入其中的人,才能感知到這種極端內斂的恐怖高溫。   足以焚燒時空,劫滅萬物的力量。   姬軒轅把自己從之前交手被打飛出去的廢墟裡拔出來,捂著老腰,看著那燦爛的流光,道:「……被逼到了匯聚成了實體?好啊……之前分散為氣的時候不大好抓,現在聚氣為形,倒是好殺了。」   「你以為,我會讓你過去?」   手持長刃的神攔在姬軒轅的前面。   突然這渾身染血的前代人皇古怪一笑,歪了下頭,純白的流光,像是沒有絲毫的殺傷力,連破空的聲音都沒有,卻帶著極端恐怖的破壞力,刺穿了前面神靈的鎧甲,鑿穿了他的腹部,帶出了大片的血肉。   那神靈慘嚎出聲,捂著傷勢蹬蹬蹬地後退,兵器拄著地面半跪下去。   額頭滲出大片大片的冷汗。   「嫘祖。」   姬軒轅的背後,在人族的軒轅丘高處,將柔軟長裙化作戎裝的女子手中一張古樸而沉重的戰弓,左手持弓,白髮被紮成高馬尾,一雙瞳孔仿佛血色的寶石,拈起一根箭矢,猛地再度拉開戰弓。   姬軒轅在同時身軀伏低邁步狂奔,右手持劍,軒轅劍劍鋒抵著地面。   劍氣凌厲,腳步變化,旋即猛然旋身橫斬。   「做夢!!!」   高大的犬戎巨人手中持盾抵抗著軒轅劍,巨大權能的碰撞讓大地震顫,周圍一座高山直接崩塌,無數碎石被粉碎,而犬戎巨人成功將姬軒轅的這一劍引導偏。   雙臂筋骨賁起,猛地往左重重一揮。   劍氣溢散沒入地面。   犬戎巨人鬆了口氣。   下一瞬,無聲流光自他剛剛防禦姬軒轅而出的破綻,腋下一處要害刺入,直接斜著洞穿心口飛出,姬軒轅在同時揮劍右斬。   劍氣斬斷了犬戎巨人的腳筋。   讓他的右腿一瞬間失去力量,讓他慘叫聲中,下意識跪倒。   而下一刻,恰到好處的箭矢從祂的眼眶射入。   犬戎巨人之神雙臂展開,朝著後面重重倒下,就此死去,神靈之力潰散,肉身失去了神的權能,飛快地變化,飛快地膨脹,化作了一座長達數百裡的高山,雙眼都化作了兩汪靈泉。   姬軒轅吐出口氣,沒有回頭,只顧一個勁兒地往前衝。   劍術凌厲,直指前方,完全不顧防禦。   因為他的每一招,那大開大合卻又有破綻的劍術。   一定會有無聲無息的箭矢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填補他的破綻。   讓他的破綻變成了最致命的殺機。   姬軒轅手中的軒轅劍直接掄起來橫砸出去,讓一名高大的巨人類神靈手中的兵器被震開,後者臉上的表情猙獰而遲滯,似乎完全不敢相信這個渺小的人類居然會選擇和自己硬碰硬,而更重點的是   自己在單純的力量上,居然落入下風。   而對手同樣陷入了被反震地手掌發麻的狀態。   空門大開。   這樣不顧代價的攻擊,對面那傢伙,這該死的人皇,是莽夫嗎?!   然而下一刻,便有特殊材質打造的箭矢旋轉著洞穿虛空,直接釘殺了那被軒轅震開防禦的神靈,箭矢不斷地飛射落下,戰況太過於嚴酷,嫘祖也無法再繼續於後方駐守,給獻留下了足夠的氣運防禦後就趕來支援。   顓頊氣喘籲籲地將特質的箭矢一捆一捆搬上來,倒插在周圍嫘祖方便取用的地方,順便掌控住整個陣法的局勢,嫘祖看著那邊鮮血淋漓卻仍舊放聲大笑的男子,咬了咬唇,伸手射出一道道流光。   姬軒轅手持軒轅劍沖天而起。   火龍長吟,流火萬裡,沒有了其餘敵人的阻攔,兩條猙獰的蒼龍將那化作實體的濁氣捆縛起來,祝融已經用盡了全力,連周圍的空間都因為極致的高溫而開始出現了波動,視線餘光看到那邊的姬軒轅,祝融右手一松。   火龍稍微卸去力道。   被其捆縛著的濁氣匯聚體魄怒嘯著起身,抬眸看到眼前的姬軒轅。   看到後者渾身鮮血淋漓,嘴角掀起,露出一個嘲諷而危險的微笑,而後那柄代表著人道極致的軒轅劍爆發出極端恐怖的威能,直接洞穿了這濁氣,祝融旋身,右手一握,那蔓延萬裡的金色流火瞬間匯聚。   化作了一柄長槍,在同時爆發全力拋出,一氣將濁氣的頭顱貫穿。   足以焚燒時空的高溫直接將其比一座城市都大的濁氣化形頭顱剎那間被蒸騰乾淨,剎那間就消散無形,再不復存在,真靈掌控著整個戰場局勢和陣法,早已經精疲力盡的顓頊長呼口氣,坐倒在地。   「贏,贏了?」   他看著那邊正在繼續清掃戰場的姬軒轅,看著那灼熱萬裡的流火,在姬軒轅和祝融的聯手之下,濁氣所化的強敵終究還是死在了這軒轅丘之外,嫘祖仍舊緊緊握著戰弓,道:「……是共工。」   「啊?」   「這些濁氣的力量來源被封鎖在地脈之下。」   「共工恐怕是想辦法封鎖住了這些被打破的地脈,把所有的濁氣全部都壓制住了……濁的力量大減,所以才會被鎮壓消滅……」嫘祖的神色緩和了些,看著那邊右手拄著劍的姬軒轅,道:「贏了終究是贏了。」   「無論如何,濁已經被擊殺。」   白澤坐在那些屍體當中,劇烈咳嗽著,當年經歷過許多次大戰的鎧甲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縫,渾身傷勢不輕,痛得齜牙咧嘴,「下一次,我可不會再這麼打了啊……」   白澤鬆了口氣,看著那邊傲然挺立的姬軒轅,臉上浮現出笑意。   忽然,白澤的瞳孔劇烈收縮,心臟突然地加快跳動,來自於天生神聖的本能預感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殺機和死亡氣息,連帶著天地萬物都瞬間昏沉,失去了顏色,天空,大地,眼前的姬軒轅,前方的人族駐地。   全部都化作了代表著死亡的【黑】。   「!!!」   白澤遲滯了下,而後猛地抬起頭,看向了遙遠的方向,其實其他人的速度也只是比白澤遲了那麼一點,因為這動靜過於巨大而恐怖,伴隨著世界毀滅般的劇烈震顫,所有人都有死到臨頭的感覺。   原本在三界八荒,乃至於諸天萬界都可以觀測到的,撐起這大荒和山海,也讓無數世界圍繞此地而流轉的【天柱】,在無數眾生的觀測中,緩緩地朝著一側坍塌。   之前的地脈湮滅化行動,讓本不至於出現的天柱崩倒,就這樣眼睜睜地出現在眾生眼中,幾乎是瞬間,就看到無數的星辰朝著一側轟然砸落,連帶著【天】這個概念和力量都在砸下來。   「天……塌了?!」   「天塌了!!!」   幾乎是瞬間,所有生靈都感覺到了那種自心底升起的絕望,無力,以及恐懼,這不是小世界的天穹,而是力量等級最高的大荒和山海的天地,是支撐著【天】,維繫著【地】,確定【六虛】和【秩序】的世界基石。   這是【世界的基石】崩塌了。   代表著的是重新回到無秩序的狀態,代表著弱者絕無可能倖免。   白澤瞳孔收縮,瞬間察覺到了那種死劫的感覺由何而來對方是從軒轅丘一路設置的打破地脈的順序,哪怕之後有共工嘗試恢復這些被破壞的地脈,但是仍舊也會比其餘地方的地脈若三分。   這導致了此地是最為容易崩潰的方向,導致了……   天崩之後的直接目標就是人族軒轅丘。   而在這天崩的瞬間出現的那些四散的流光,將會徹底籠罩住軒轅丘之外的其餘所有的人族腹地,哪怕軒轅丘有姬軒轅,有祝融攔住了部分的天崩之劫,其餘中原區域,炎族,九黎各部,以及其餘的人族都會被波及。   那裡,沒有這樣級別的強者。   「阿澤。」   天崩地裂,姬軒轅突然開口,白澤看向姬軒轅,道:   「你!!!」   軒轅劍長鳴,姬軒轅背對著軒轅丘,倒持神兵,視線順著長劍看向那天地崩滅的一幕,右手按在劍鋒,緩緩滑落,鮮血落在軒轅劍的劍鋒之上,長劍靈性被最大強度的激發出來。   姬軒轅雙手抵著軒轅劍。   而後,真靈毫不猶豫,離開肉身,混著神兵的威能沖天而起,同時感知和把握到了包括軒轅丘在內的所有人族駐地,直面那天崩地裂的一幕,以及最正面的威脅。   白澤的雙目一下紅了:「軒轅!」   「阿澤。」   白澤掙扎著站起來,喘著粗氣,一隻手握持黃鉞,一隻手握著軒轅劍的劍鞘,長嘯出聲,其背後的空間突然扭曲,顯化出了巨大的白色異獸,虎首朱發而有角,龍身,睥睨萬法的氣息溢散出來。   白澤不顧自身的傷勢,強行撬動了自身的本源。   長嘯聲中,已經崩碎的天空強行的短暫穩定住,因為知萬法,故而可以以一法而撬動萬法,用最為禁忌的方法,創造出短暫的萬法齊鳴,右手重重叩擊在心口,白澤吐出一口金色鮮血,雙目決然。   徹底以一類法則撬動萬法的齊齊湧動。   天空之中出現了綿延萬裡由於的黃色流光,如同黃龍騰空。   而姬軒轅的神魂立於黃龍之首。   所有人都看到了人族最為偉大的英雄,看到他神色仍舊堅決,就像他殺死蚩尤,斬殺形夭,就向他放逐女魃,驅逐應龍,而後他手持軒轅劍,直接衝向了那天崩的第一次衝擊,也是最為劇烈的一次。   而後,巨大的餘波橫掃了整座大荒和崑崙,讓四海之水掀起。   白澤力竭被拋飛,完全沒有半點的抵抗,直接昏迷。   祝融的力量太傾向於寂滅和毀滅,只能庇護住祝融部。   顓頊被直接震得眼前花白,半跪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踉踉蹌蹌爬起來,【世界之基】崩裂的巨大衝擊,讓大地出現了一道道裂隙,水流瘋狂地蔓延,烈焰和雷霆從天空不斷墜落,但是最大的衝擊卻依然消失。   所有人族的部族所在的地方,都看到了姬軒轅的劍氣殘留。   顓頊看到祝融防禦住了一部分,看到白澤渾身染血,鎧甲盡碎地倒在一旁,看到在天穹之上,仿佛駕馭黃龍的祖父軒轅,聽到了一聲聲的歡呼。   「還好,還好……」   顓頊的嘴唇哆嗦著,還好,祖父的真靈直接面對了那種級別的衝擊,沒有崩碎,所以還有救的,還有救……   這時候,姬軒轅那駕馭『黃龍』的真靈側了側眸,黑髮微微揚起。   那張臉龐上神色平靜而溫和,看向每一處人族的部族,看向孩子,老人,看向那一個個熟悉的臉龐,帶著輕鬆的語調自語:「還好……大家都沒事,嗯,足以稱之為大勝!」   他看向那身軀顫抖的白髮女子,就像是當年闖入西陵的少年英雄一樣,燦爛微笑地,頗為頑皮的眨了下右眼,身軀開始從手掌開始崩碎。   顓頊的身軀因為劇烈的情緒而軟倒。   看到那白澤最大權能釋放創造的,以【一法撬動萬法】的黃龍消散,看到那所向無敵的軒轅帝魂魄也伴隨著這黃龍而緩緩消散,化作了籠罩在所有人類部族之上的,燦爛的流光。   一個個人們下意識伸出手。   而戰場之上的姬軒轅肉身晃了晃,在人們向上伸出手的時候倒下去。   先是雙膝重重跪倒在戰場上,然後朝著一側摔倒,就像是之前被他殺的每一個敵人一樣,倒在了汙濁骯髒的戰場上,前方是軒轅丘,是籠罩在人族氣運下完好的城市。   黑髮被鮮血汙濁沾染,臉龐浸泡在雨水裡,而姬軒轅的黑色雙瞳失去一切神採。   周圍是人族生還的歡呼,而人皇微笑著,不再言語。   足以慶賀,也足以高呼且自傲,天崩地裂,世界的基石和支柱倒塌,元氣混亂無比,這樣恐怖至極,三界八荒前所未有的巨大劫難當中,人族竟然得以保全,還能夠如常地繁衍生息。   而哪怕是後世的傳之中,天地崩裂,天柱崩潰,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往往只是女媧的仁慈,共工的暴虐,卻也沒有過,此刻在中原的人族百族,黎民百姓,有因天崩而死傷慘重的記錄。   畢竟因為天崩而戰死者。   到底也不過只有區區一個人而已啊。   軒轅劍墜在血汙裡,最後停止了鳴嘯。   黃帝一號帝鴻氏。   在位百年而【崩】,年一百一十歲。   《太平御覽·第一卷》   ps:今日第二更…………   7017k    第852章此身此劍,正是傳說   天崩地裂,水神共工被引導偏移之後的蓄勢一擊,縱然是將先天濁氣所化的敵人誅殺,卻也不顧一切的撞擊到了不周山的身上,直接將不周山功體裝出巨大的裂隙,巨大無比的不周山斷裂,而後上面一部分轟然倒塌。『糟……這幫傢伙……』老不周在昏厥之前明白,今日的事情,恐怕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埋下了禍根,對方早就已經有所布置,否則的話,自己哪怕是硬接下了共工那小子的一招,也絕不至於讓本體被撞斷。不至於讓天地崩潰。最多也只是自己昏迷而已。可惡……渾天已死,撐天拄地定住六虛的自己要是再出問題的話……不周山最後的視線,只看到了那被自己擊中重創的濁氣化形掙扎著爬起,而後看到似乎有一道白衣攔截,便即重傷昏了過去,在受到第一次衝擊的時候,水神和不周山的力量衝擊,導致蒼穹崩裂。最大也最磅礴的一次衝擊散出去。而就在天穹要繼續塌陷下去的時候,白髮道人已經撐住了這倒塌的蒼穹,巨大無匹的重量,哪怕是在後世,也需要【重】【黎】【地之四極】【天柱】【九幽】一併支撐和分擔的眾人,衛淵一瞬只是覺得自己的功體都支撐不住。但是好在不周山雖然昏厥,但是還有些許力量殘留,還能勉強扛住。白髮道人看向前面那散發出和一切生機一切死亡相悖的,純粹的濁氣化形的神,吞咽鮮血,掌中因為和歸墟之主戰鬥而已經出現過裂隙的神兵昆吾撕扯流光,直接斬向前方。那已經收到了不周山正面一擊的濁氣化形氣息早已經十不存一。但是衛淵的功體本來就處於無法發揮出超過自身七成實力的狀態,此刻又必須要分出相當大的力量去支撐住天穹,不讓這天穹再度往下砸落——不周山已經被撞斷,也就是代表著,天柱折斷了三分之一。代表著【天穹】向下砸落三分之一。代表著秩序的崩潰混亂,代表著六虛之氣的瘋狂無序,元氣的強行壓縮爆破,諸天萬界因而崩滅,出現後世典籍記錄的,永遠不會熄滅的烈焰,永遠憤怒奔走的波濤。可惡……撐住,撐住!衛淵咬緊牙關,左手的長劍或刺或斬,流光燦爛,或者引動狂風,或者刺破空間,和天地相合,連帝俊的周天星辰劍術都已經用上,以低於此刻對手的境界,生生將其壓制住。「你!!!找死!」濁氣化形的招式已經徹底瘋狂,超過了速度這個概念,衛淵只能以手中的劍防禦住自己撐天拄地的右手,不至於讓天地徹底坍塌,但是又如何能夠徹底地不受到影響?他終究也只是一介人族。伴隨著長劍的鳴嘯,劍鋒直接刺向對手的面門。那重創瘋狂的濁氣猛地張開口,嘴巴直接裂開到整個面目都分開,一下咬住了昆吾劍,這柄神兵發出一陣陣悽厲劍鳴,裂隙直接布滿了整個劍身。雙方角力。道人的右臂嗤的一聲崩裂出了一道裂口,巨大的重量,以及在這撐天拄地之時還要瘋狂激戰,導致他的肉身抵抗不住,鮮血幾乎是飛射出來,而這一個傷口的出現似乎只是個開始,身上一道道傷口賁出。那濁氣化行腳下的空間崩碎。撕裂的裂隙如同劍招,直接斬在道人的右腿上,右手支撐蒼穹,右腿卻又遭遇如此的重創,道人面色煞白,身軀本能地一晃,右邊膝蓋朝著地面重重跪下去,被他支撐的天穹就朝著一側偏移下去。連帶著日月星辰,諸天萬象也朝著西北側傾斜。濁氣化形瘋狂大笑著繼續攻擊。「你攔啊,你攔啊哈哈哈!」「區區一介凡人,違逆天機,有膽子接著來,接著來!」那本該重重跪倒的道人卻猛地用力,右腿重新穩住,哪怕是直接以【空間錯位】的方法折斷,居然生生挺立,藉此避開了致命的一招,令濁氣化形面上出現一絲遲滯。你!!!道人左手握劍,猛然一轉。昆吾劍瘋狂鳴嘯,以恐怖的速度急轉,直接攪動空間,撕扯六虛之氣,讓周圍的元氣誕生出了天然的暴動,雷火滋生,狂風肆虐,而後道人鬆開長劍,化拳為掌,重重擊在劍柄之上。長劍嘶鳴,瞬間暴起。直接洞穿了那濁氣化形的功體,化作一道流光飛射而出,不知去向何處,只見得天邊一道燦爛流光,仿若彗星襲月離去,於天邊留下一道恢弘痕跡,而如此恐怖的一招,讓本就受到不周山神全力一招而功體崩碎狀態的濁氣化形心神恍惚,一時間思緒都凝滯住。踏步上前。衛淵的功體全力爆發,左手五指張開,直接扣住那濁氣之形。不周山功體再度爆發。那股似乎要將魂魄,真靈,肉身一口氣全部碾作齏粉的恐怖力量重新壓制下來,衛淵張口咳出一口鮮血,雙目瞪大,單手撐住天穹,踏步,擰腰,對手被掀起。後者雙手死死扣住衛淵的手臂,破壞了不周功體的防禦層,鑿穿了雷火淬鍊的強大肉身,撕扯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但是那隻手掌卻絲毫不為所動。「你……這樣根本不夠!」漠然的聲音回答:「不夠?」濁氣化形從那種激怒當中冷靜下來,因為這聲音不是眼前那白髮道人所說的,甚至於不來自於前方,而是來自於背後,是另一個充滿怒意和澎湃殺機的聲音。匯聚流水而成就的長槍瞬間洞穿了濁氣化形的身軀。無量重水自肉眼不可見的竅穴貫穿而入,以瘋狂的速度在濁氣之體的內部攪動,破壞,撕扯,最後水流暴虐,將濁氣化形的神魂都洗刷而過,下一刻,道人左手並指直接點在那濁氣之體眉心。劍氣變得沉厚而溫醇,並指豎著一斬。濁氣化形被直接斬成了兩半。每一半又被細碎無比的劍氣風暴直接湮滅到了神識都無法觀測到的粒子狀態,最終被水神共工強行放逐,連歸來的最後一絲可能性都被直接抹去。共工氣息霎時間變得萎靡不振,張口咳出鮮血,拄著長槍半跪在地上,劇烈喘息著。他抬頭看著眼前的白髮道人,後者道:「不周山他……」共工眼底出現痛苦之色:「我中計了。」「不周山祂重傷昏迷了。」「天柱崩塌,這大荒崑崙,還有依附於此的大小世界都會被幹擾破壞……」祂深深吸了口氣,看著眼前支撐著天地的道人,道:「我來幫你,我必須要做點什麼……」「不必了,共工,你現在立刻帶著老伯離開這裡。」衛淵對抗著那種重擔,道:「將祂的真靈帶走,妥善安置,否則的話,那些濁氣肯定還會來這裡,嘗試控制他,那樣的話,哪怕是有祂那種萬劫不壞的功體,也會徹底死去。」共工神色沉鬱點頭,看向那渾身染血的道人:「那你……」此刻衛淵能夠支撐住天地,是因為不周山真靈尚在這裡。是因為還有不周山參與的力量。如果說共工將不周山的真靈直接帶走的話,那麼就代表著撐天的重擔重重砸下,代表著一切的責任都在這道人身上,他的神色掙扎,衛淵看向共工,道:「快去罷,我不會死的。」共工並非是優柔寡斷的性格,一咬牙,手中的兵器留在這裡,化作了一團水汽,足以為大部分的神靈瞬間痊癒,但是此刻的狀態,也只是能夠維持住衛淵的傷勢不更為嚴重。轉身凌空飛御,來到了不周山昏厥的地方。其中在三分之二處的位置折斷,大部分的不周山山體仍舊聯通於大地,無法帶走,共工施展神力,將那位老伯的身軀和真靈都匯入了被撞下來的那一部分山體。而後長嘯聲中,以無邊偉力,儘管說是重創之軀,還是背負起了那一部分斷裂的山體,朝著最為安全的區域飛速離去,那白髮道人已經雙手撐天,共工道:「……活下來,下次若還能再見的話。」「再共飲一杯。」「……好。」水神共工已然遠去。以流水之速,哪怕是重創和損失了絕大部分本源的狀態,仍舊化作了一道遁光,祂拼盡全力,要遠離原本的不周山區域,而毫無疑問的,在這個時代,有足夠的器量,也有足夠的實力保護此刻的不周山真靈。甚至於不會有那些利用不周山的念頭的,唯獨一位——大荒之中,群星共主!將這一截山體送到大荒的邊陲,極西之地的天境。這樣的話,想要去這一截不周山,就必須要跨越大荒,必須要面對那位天下第一的大荒天帝,而在西北天境,有著三界八荒,防禦第一的神靈存在。石夷。………………而在共工帶走了不周山真靈的時候。真正的,【天穹】的重量剎那間真實的落在了衛淵的身上,這是代表著三界八荒,諸天萬界的天穹概念,是未來需要【重】,【黎】,【九幽】,【地之四極】,【天柱】一起承擔的重量。衛淵面色煞白,哪怕是概念性的接觸,都被壓得身軀彎折,傷口不斷地被這巨大的壓力崩出,道人身上血管和肌肉都賁起,咬牙自笑道:「……好重……,難怪不周老伯的一巴掌那麼難熬住。」「天下第二,只是迅速帝俊的實力……」腰在彎折。而【天穹】也在以緩慢穩定的速度往下壓制。眾生在倉惶的逃跑,妖族,獸族,蠻荒的種族,甚至於有著神血部族,都在這天崩之劫面前感覺到了恐懼和無助,感知到了絕望和無力,而在這不周山神的區域,衛淵也能夠『看得到』這些東西。那種絕望死寂的痛苦。「呵……怎麼可能,就這麼被壓死?」道人木簪早已經碎裂,白髮垂落,咬緊牙關,筋骨賁起。是古往今來從沒有人做到極致的法門。是只存在於傳說的神通。天罡三十六無上神通——大小如意,大則法天象地,小則隱介藏形,而此刻道人施展的,卻依然是徹底凌駕於三十六天罡神通之上的法門,是以渾天之天,以后土之土為基礎,是真正意義上的【法天象地】。法渾天之道,象后土之象。道人聽到自身的功體那種崩碎的聲音。如同春日雪融,碎冰於大日下盤旋著消散。帝俊離去時候的警告似乎還在耳畔,道人只是落寞的笑了笑,閉上了眼睛。而倉惶奔逃的眾生,跪倒在地的生靈,聽到了長嘯之聲,下意識抬起頭來,看到那沉重下砸的天穹突然停止了下降,暴虐的烈焰,奔走的元氣也恢復了原本的模樣,一位高大的巨人出現在了天地之間。雙手支撐著蒼穹。雙腳踏著大地。一點一點,將這天地重新分開。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853章劫難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五十六章守諾伴隨著【撐天拄地】概念的流轉,和【法天象地】神通帶來的絕無僅有的龐大力量增幅,【天穹】的傾倒和崩潰終於被停止住,衛淵咬緊牙關,竭盡全力地一點一點把這天穹,把這群星萬象都緩緩向上推舉。   域中四大,代替原本【週遊六虛】,重新排布維持了元氣的秩序。   道人耳畔聽得到仿佛冬雪春融時候的細碎聲音。   神色卻變得安靜下來,腳下踏著地脈和濁氣,而雙手捧起清氣,伴隨著那種細碎的聲音,無數細碎的傷痕開始在他的身體上出現,帝俊之前留下的磅礴星光,定住他命魂的力量,就在這無數傷痕中傾瀉而出。   當星光散去之後,就是自身的生機。   功體崩碎,不周山功體維持最後生機的特性也開始消失了。   衛淵微微吸了口氣,以劍氣流轉,刺激自身的竅穴,短暫令自身的意識維持住清醒,一點一點趁著大地和天空,只是這樣的手段,終究也不過只是一種臨時的技巧。   是人之將死,迴光返照的手法。   像是身體內部已經燃起了大火,焚燒經脈,點燃生機,意識陷入混沌,於是便要砸斷一切可以砸斷之物,粉碎一切可以粉碎之物,全部都投入到那熊熊烈焰當中,讓意識呈現出最後的力量。   道人的意識開始渙散。   「……撐不住了……」   「極限嗎……」   突然有一道道五色流光自遠處飛來,直接沒入了他的身軀當中,無比磅礴的本源生機一瞬間沿著他早如同易碎品一般地真靈和肉身往下流淌著,維持住了道人的生機。   !!!   衛淵的自身意識一瞬變得清醒。   雙手重新能夠調動自我的力量,而後衛淵聽到了遙遠彼方傳來的聲音,那是一位溫柔甜美的女子聲音,即便是能夠聽得到其中的焦急,也能夠感覺到那種語調當中如沐春風的感覺。   「你再稍微堅持一段時間!」   「很快,我便會來此幫你!」   媧皇!   衛淵的意識一定,共工撞倒不周山,天傾西北,地陷東南,之後雖然會帶來許許多多的災禍,但是也會有媧皇出世,是煉五色石補天,折神鱉之足撐四極,平洪水殺猛獸,通陰陽除逆氣。   而後眾生方可安定。   ……………………   北海之極,媧皇衣衫為風所動,看著這以脊背撐住此方海域天地的神龜,而那神龜感知著天地的巨大變故,語氣蒼茫,道:「濁氣,萬物誕生便是陰陽有序,既有清氣化作我等眾生,自然也會有濁氣被下壓。」   「這世界又不再安定了啊……不周山也是中了計吧。」   「那麼,請動手吧……媧皇。」   「……抱歉。」   「有何所謂抱歉呢?」   那神鱉笑著道:「我是眾生,天地傾覆,北海也難以倖免,我每日看到了魚兒從我眼前遊過,看到海外諸國的子民外出漁獵,對著落下的夕陽高唱歌謠,我也很是喜歡啊。」   「我也希望能有什麼東西回報給那些很好聽的曲子。」   活過了漫長歲月的神鱉閉上了眼睛。   在祂最後所【看到】的畫面裡面,仍舊是自己所喜歡的那些,有高唱著歌謠的各族,一望無際的大海,媧皇轉過視線,手中的兵刃終究還是斬落下來。   ………………………   那一道五彩流光,毫無疑問是媧皇所持有的神力權能。   這讓衛淵的傷勢得到了相當程度的緩解。   但是這樣的力量,對於他此刻的身體狀態來說,根本就屬於是杯水車薪,原本的功體自成天地,當這一循環不息的體系被打破之後,就代表著整體能力的迅速崩塌,一氣直下。   該死的……   『此番前去,只要不遇到極限情況,那麼你可以發揮出自身七成以上的功力,但是記住,勿要爆發全力,否則的話,功體破碎,吾的後手也救不了你。』   帝俊之前說過的話在道人耳畔迴蕩著。   衛淵的氣息終於開始崩潰。   就像是一瞬間巍峨的雪山高峰崩塌一樣,一開始是從下面開始的,緩慢而柔和,讓人覺得不會是太大的問題,而後就會牽連引動了越來越大越來越磅礴恐怖的氣勢,最終那巍峨的雪山徹底消弭無形。   道人的真靈歷經戰火,無數死劫,又經歷過了雷火的淬鍊,掌握天地,本已經澄澈明淨,毫無瑕疵,伴隨著耳畔熟悉而陌生的碎裂聲,魂魄和真靈之上,遍布了和軒轅御龍之時一樣細密的紋路。   真靈的氣息因而能夠最大程度地外洩。   靠著這樣的爆發強行支撐住天空,但是這樣也是最後的爆發。   結束了……   衛淵心裡想著。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股力量出現,蒼茫渾厚,來自於最高之處。   衛淵微怔。   這是……   渾天?!   那一張泛黃的信箋浮現,飛到了道人靈海之前,其上的文字幾乎已經全部散盡,只剩下寥寥數個文字還在散發出光芒,維持住道人的意識和生機,而此刻那些靈光流轉,落在了衛淵的意識當中。   那是一種拉扯的力量。   似乎是最後的力量,是要將衛淵送回到後世去。   也是維持住他性命的方法。   保留有足夠的體悟,保留有足夠的因緣和烙印,保留下最後的生機,而後重新回到未來的時代,哪怕是不怎麼懂得修行的人,也能夠明白這是一種多麼巨大的饋贈。   「渾天啊……你可真是留下了一份大禮。」   白髮道人看著識海當中的信箋,仿佛看到了最後的中年男子。   他閉了閉眼睛,並沒有伸出手去回應這離開這裡,回到未來的力量。   現在媧皇還沒能完成撐天巨柱的任務,還沒有歸來,現在天穹還沒能穩定,他現在離開,就代表著在不周真靈被帶走的時候,天穹失去了一切支撐直接砸落下來。   那樣的下場,毫無疑問是死傷慘重,道人覺得自己是一個比較俗氣的人,不過這樣的事情,他也還是做不來的。   他支撐著天地,抵抗著劫難。   最後衛淵看著那散發著溫和流光的信箋,如同看著友人。   你有你追尋大道的追求,我亦不是那樣苟且偷生的性格,你我同為道友,你應該知道我,衛淵的心中平靜,趁著天穹的重擔,就好像周圍有一個個熟悉的身影,看到了老師,看到了夫子,看到了子路。   然後安靜看著好友最後的饋贈一點一點地耗盡,最後消失化作了飛灰,信箋不復存在,而那回到過去的生機,也就此斷絕,再也沒有了,衛淵耳畔清脆的碎裂聲抵達了最後。   真靈之上,已經遍布密紋。   渾天的饋贈耗去了最後的底蘊,化作了溫養他魂魄的柔和力量。   這一股力量,殘留著五彩神光,以及帝俊之前的星光,如同一根根絲線一樣,維繫住了衛淵的魂魄和意識,讓他能夠在此刻的絕境之下仍舊支撐著天穹,維繫著大地,不至於當即兵解。   而這個時候,天穹的無邊重量剎那變輕,減弱。   四方之地,四道新的天柱支撐而起,維持住了天和地的情況,白髮道人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他緩緩收回手掌,往前走了幾步,身子一晃,險些就這樣倒下去,卻還是勉強穩住了最後一口氣。   龐大無比,高九萬裡的法天象地之軀消失不見。   這天地之間不過是一名道人,面如金紙,白髮失去了原本的光澤,變得黯淡無光,神色恍惚,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坐倒在地,喘息急促,雙目閉著,滿臉劫後餘生的疲憊。   呼……活下來了,活下來了……   下次,不逞英雄了。   媧皇的傳音回來——   『多謝相助……』   『此事必有所報,然吾此刻煉化靈材,無法親自道謝。』   『抱歉。』   「沒必要抱歉什麼的。」   衛淵抬起頭,看到了天穹高遠,而四方自有巨柱升騰而起,和四方的氣運相聯繫起來,衛淵晃了晃頭,扶著一側的山巖勉強站起來,不周山功體被破,自身氣脈幾乎全部斷絕。   但是似乎還殘留了些法力,還能用神通。   人族,軒轅丘……   那邊怎麼樣了?   還有獻,那傢伙失去了全部記憶,力量也大不如前。   白髮道人等不及媧皇趕回來,便朝著軒轅丘的方向趕去。   沿途所見,盡數都觸目驚心,可以看得到共工和那濁氣化形的慘烈戰場,也可以見到當年在涿鹿之戰殘留的諸神,以及濁氣之形爬出了被湮滅的地脈,朝著人族發動慘烈攻勢的一幕一幕。   白髮道人心中越發地焦急如焚。   趕赴到軒轅丘外的時候,看到了昏厥的白澤,然後他瞳孔驟然收縮,看到了一身戎裝,跪倒在戰場之上的白髮女子,看到她懷中抱著的姬軒轅,看到姬軒轅的氣機已經湮滅,真靈不存,連軒轅劍都失去了流光。   「這,這是……」   「道長,你回來了……」   顓頊看上去比起一開始的時候安靜許多,雙目通紅,看到之前那灑脫出塵的白髮道人也是渾身浴血,衛淵沙啞著聲音道:「……他,怎麼了……」   顓頊的雙眼再度泛紅,好一會兒後,儘可能冷靜道:   「濁氣和諸神聯軍被剿滅後。」   「天崩了。」   「天崩之後的第一次衝擊直接衝向了人族腹地。」   「祖父,不……軒轅帝為了保護住人族大小部族,真靈直面天崩之劫,去世了。」   衛淵張了張口,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心中悲愴。   抬眸看著那也被敵人入侵,經歷過一番戰鬥的人族駐地,突然面色一變,想到那失去記憶和戰力的少女獻,伸手推開顓頊和前面的幾名人族,腳步踉蹌著往前奔去。   糟糕……   那傢伙沒了記憶,也不懂調動法力。   招式上的記憶也都沒了。   在濁氣眼中,現在就是個空有先天之氣,卻沒有半點修為的香餑餑。   「道長你……」   顓頊話音未落,那道人已奔入了軒轅丘內,一路所見都是慘澹,衛淵的神色越發壓抑,而伴隨著急速往前,他經脈當中殘留的些許力量消散,因為心念太急,眼前一陣一陣地發昏。   他穿過一條條街道,終於回到了自己之前盤下來的屋子。   看到當時的那些攤位都還好好地在。   看到周圍躺著一具具妖物的屍體,有人族的百姓面色煞白卻帶著些許安心的感覺坐在附近,而他們圍繞著的,是穿著紅裙的少女,環著膝蓋坐在石階前面,右手把玩著鈴鐺。   顯而易見,是獻在之前的戰鬥裡保護了他們。   還好,還好……   捂著胸口的道人鬆了口氣。   視線微偏的時候,卻瞳孔驟然收縮,看到了被軒轅和祝融擊殺之後,殘留的那一縷濁氣核心,在不周山崩倒的時候,地脈震動之際,再度復甦,慢慢靠近了獻。   少女獻低著頭把玩著鈴鐺,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絕強的煞氣。   來自於因為不周山倒下而復甦的先天濁氣,位格奇高。   讓她的思緒凝滯,手掌都顫了下,大腦一片冰冷。   而下一刻,袖袍震動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獻的眼前出現的是熟悉的氣息,讓她一下鬆了口氣,而後聽到那道人的詢問:「沒事吧?」   獻心中開心,臉上浮現出明媚燦爛的笑容:「你回來了?」   「嗯……」   「我有在按照約定好好地等在這裡的。」   「你看你看,之前我們一起擺的攤位還好好的,之後還可以繼續一起擺攤。」   「之前的屋子裡沒有被敵人衝進來。」   「雖然那些人類很煩,但是因為你我也有在保護住哦。」   少女的聲音很輕快,道人溫聲回應。   而後似乎下雨了,有液體落在了少女獻的眼角,但是奇怪,好奇怪啊,什麼時候雨水會是粘稠而溫熱的呢?   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看到白髮道人仍舊一如既往地安靜看著自己,先天濁氣所化的兵器刺穿道人的胸膛,道人的左手同樣將那濁氣洞穿,他嘴角掀了掀,鮮血不斷流出,視線終於開始歸於黑暗。   奔襲而去,誅殺歸墟霸主。   與帝俊論道兩次,一勝一負。   撐天拄地,擊殺先天濁氣。   而後將天地重新分開。   「喂,你不要哭啊。」   道人視線渾濁,看到前面的少女眼眶泛紅,語氣微弱,玩笑著自嘲。   「你不是說,從死亡開始,至於世界歸於寂滅,時間失去其意義,天地萬象歸於蒼白,【我】都將徹底屬於你嗎?是好事啊……所以,不要哭……不要,哭……」   白髮道人想要伸手把自己滴落在少女眼角的汙血擦去,卻只徒勞留下了絕豔如同胭脂一樣的痕跡,維繫著最後一步的真靈終究積難重返,徹底崩碎,朝著前面倒下去。   少女伸出手環抱住道人,眼睜睜看著那雙黑色的瞳孔失去了神採。   真靈化作星光般細碎的流雲湮滅。   他死在了她懷裡。   ps:今日第二更…………感謝步鴛盟主,謝謝~   7017k    第854章軒轅丘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五十七章誅心,鑄心當顓頊感知到內部陣法的異變,急匆匆地趕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圍在那邊的人群,感覺到了一種悲愴的感覺,他用力地分開了前面的人,努力地把自己往裡面塞進去。   「讓一讓!」   「都讓開,不要堵在這裡啊!」   「不要擠我了,讓我進去!」   當渾身汗水和血水的顓頊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的時候,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道:「道長,怎麼了?我感覺到這裡有……」   顓頊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畫面。   坐在那裡的少女抱著渾身染血的道人,雙目空洞,眼角的血痕如同天下最為妍麗的胭脂,卻襯得那一雙暗金色的瞳孔更為空洞,仿佛一個精緻而無生氣的木偶人。   哪怕是後來業已登臨至高,獨斷天地的顓頊帝,每次回憶起今日的事情,仍會覺得心中堵塞,沉默許久。   少女視線落在顓頊的身上,而顓頊竟然不敢再看她的視線,眼神躲避,聽到了空洞的聲音:   「他死了……」   而在這個時候,那被道人拿下擊潰的先天濁氣,居然再度地震顫,煥發出了一絲絲的生機,猛地一震,仿佛利刃,朝著那少女的脖頸處撕扯而去,少女雙瞳注視著那註定要殺死自己的一招,沒有再躲避。   只是用力把道人冰冷下去的身軀抱緊了些。   顓頊面色驟變,猛地踏前:「小心啊!」   但是以他的實力完全無法阻攔這一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但是就在這濁氣要吞滅少女的時候,一隻白皙修長,骨節清晰的手掌忽而出現,直接將這濁氣之招抓住,握在掌心。   而後五指握合,手腕順勢翻轉。   因不周山崩塌而復甦的濁氣直接崩散如煙,化作齏粉,每一粒齏粉都被徹底流放入不同的時間河流,完全斷絕了再度歸來的可能性,顓頊怔住,而後看到了那邊站著一名神色冰冷的高大青年。   眉宇五官清冷如畫,卻一眼看出是男子,灰袍微垂,氣質凌冽而遠。   「你要做什麼?甘願赴死嗎?」   那男子完全沒有去管旁邊的顓頊和人族,一雙和少女一般無二的暗金色豎瞳俯瞰著她,少女抱著道人的屍體,道:「……你可以救他嗎?」   灰袍男子冷淡道:「救他?魂魄已碎,真靈已散,怎麼救?」   周圍的人族,全部被屏蔽了感知,不可見,不可知。   少女道:「難道就沒有能夠讓魂魄自然匯聚的地方嗎?」   「現在,還沒有……」灰袍男子看著她回答。   少女眼底亮起了一絲光彩,道:「你有辦法?!」   「或許呢。」   「但是,本座憑什麼要幫你……?」   灰袍男子神色玩味,暗金色的豎瞳代表著三界八荒位格最高的龍神,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只是戲謔和冰冷:「給我理由。」   少女沉默許久,本就跪坐在地上,朝著灰袍男子緩緩低頭:   「我求求你……」   「救他。」   灰袍男子看到她如此的模樣,看向道人的眼神多出了冰冷殺意,面上卻不露分毫,淡淡道:「創造搜集魂魄之地,絕非易事,區區一句跪求……」   「不夠。」   少女抬眸,道:「我是自你根基誕生的。」   「等他復甦之後。」   「我願重新化作你根基和力量的一部分。」   「你!!!」   灰袍男子俯身看著那眉眼五官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少女,緩聲道: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在做什麼?你的意識因為顛倒陰陽而誕生,顛倒陰陽解除,根基消散,這世上就無你存身之地,意識消散,也沒有真靈,與死無異。」   「你只是剛剛才誕生沒有多久,不曾經歷過世事,故而才為其所動。」   少女輕聲道:   「本來就是他救的,現在也不過只是還回去了。」   灰袍男子緩緩頷首,一如既往地不留絲毫的餘地,道:   「好……那麼,起誓吧。」   「對著天地大道起誓,他復甦,你便要歸來,放棄根基。」   最後灰袍男子直接離開了軒轅丘,離開了人族腹地,看到了那正在準備著補天之事的媧皇,他本來在修養傷勢之時,而獻也是因為祂沉睡而逃離,若非是開明前來聒噪,祂也不會在這個時代甦醒。   「媧皇。」   灰袍男子看向自己的好友,語氣平淡:「你之前說的,希望我幫忙的事情,我答應了。」   柔美女子鬆了口氣,道:「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那麼,燭龍你就在大地塌陷的地方,支撐住那裡誕生的世界。」   「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   「九為極數,便稱九幽之地。」   灰袍男子頷首。   那位女子突然問道:「燭龍你是從人族那邊來的嗎?那可曾見到一名白髮的人族,身穿白袍,上面染血了……之前歸墟似乎是他解決的,而不周山出事之後,也是他支撐著天地,一直扛住等到我來。」   「還沒能好好謝謝他。」   灰袍男子的動作頓了頓,道:「他死了。」   女子臉上的溫和笑意凝固消失。   ………………   天崩的災劫短暫地被止住了,但是人族同樣付出了巨大到堪稱慘烈的代價——軒轅丘損毀太多,幾乎已經不能夠使用,這個最初人族英雄們建立起來,然後一併高歌歡唱的地方,已經走到了必須要拋棄的時候。   軒轅帝的去世,以及人皇共工的消失,都帶來了巨大的需要處理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幾乎都壓在了顓頊的身上,讓他忙得頭皮發麻,腳不點地,整日整日都沒法休息。   這一夜才處理完一些事物,揉著眉心沉思,外面突然傳來了聲音。   顓頊一驚,右手下意識拔出劍來,「誰?!」   「不錯……比起往日的你來說,成長太多了。」   沙啞的聲音,潛藏於陰暗當中,卻讓顓頊的警惕一下子放鬆下來,他喜出望外,一下把手裡的劍都拋下,跳起來奔去開門,打開門,外面月光流淌下來,門外是身材高大俊美的男子,顓頊肩上的重擔似乎終於有能夠承擔的人:   「共工大哥,你回來了?!」   ………………   「共工大哥,茶。」   「這裡是我之前留下的藥,你看看對你的傷勢有沒有用?」   「祖父去世了,你出去之後,究竟遇到了什麼?」   顓頊看著眼前那重創的人皇,後者語氣平和地將大概的事情講述了下,嗓音卻多少有些沙啞:「……天柱崩倒之後,那道人支撐住了天地我將不周山神的真靈送到了大荒西北天域。」   「和天帝帝俊達成了協議,祂會保護好老不周山。」   「直到不周山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甦醒。」   「對了,那道人呢……」   顓頊張了張口,眼眶發澀:「……去世了。」   共工沉默,無言以對,只是喝茶的時候,覺得茶水入喉竟然仿佛烈酒一般刮喉嚨,顓頊拍了拍臉,他才剛剛十九歲多些,若是按照後世的算法,也才十八歲周歲,也才剛剛脫離少年這個範疇。   終於有了主心骨在,他臉上浮現出了誠心實意的笑意,道:   「不過現在好了,共工大哥你回來了。」   「我們就可以放心了……」   少年顓頊終於能鬆了口氣,卻看到那高大的男子,自己一直看著的背影緩緩地搖了搖頭,顓頊不解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劍鳴聲,悽厲清越,讓顓頊汗毛都豎起。   共工橫著看著手中的劍,喃喃自語:「畫影劍……」   顓頊道:「是啊,這是共工大哥你之前送給我的那柄。」   「我一直都帶在身邊的。」   「是嗎……」   共工笑了笑,手中的劍光流轉,而後將劍柄遞給了顓頊,左手手指捏著劍鋒,抵住了自己的心口,道:「刺下來……」   顓頊的笑容凝固。   「共工……大哥?」   「你要做什麼?」   共工道:「無論如何,是我撞塌了天柱,帶來了這諸多的劫火,不只是人族,神族,妖族,大荒,崑崙,都有因而遭到災劫之輩。」   顓頊奪劍,道:「不對!可是,可是我們可以解釋啊!」   「是你彌補住了地脈,也是你,是你擊敗了敵人……」   顓頊不斷地找到理由,面色煞白。   水神共工長身而起,他比起顓頊高大許多,握著劍身緩緩刺向自己的心口:「你知道的……,這些在諸族之間沒有任何的價值,撞塌天柱的,是人皇,這會為人族帶來多大的災難你應該知道。」   「而即便不是人皇,是人族的人王水正,同樣如此,會讓人族成為眾矢之的,傾瀉各大種族憤怒的第一個錨點,而能夠解決這件事情的,只有一個……」   「共工是叛徒。」   「而你,下一代的人皇,在水正共工叛逆襲殺的時候,親自將其擊潰。」   共工語氣溫和平靜地說出了殘酷的事實。   顓頊手掌顫抖,早已經淚流滿面。   最後人族的水正低喝一聲:「顓頊!!!」   他伸手按在少年的頭頂揉了揉,嗓音溫和下來:「不要再孩子氣了……」   顓頊雙目泛紅,身軀顫抖。   這一日,人族水正,共工叛亂。   在暴虐的流水掃過天穹之後,人們驚慌失措的趕來,只看到了少年顓頊獨自的站在天地之間,掌中共工在顓頊成年送上的畫影劍上,滿是紅色鮮血,而人族的水正已經死在了顓頊的前面,一劍穿心。   此後,世上再無人族水正。   只有水神,共工。   人們跪倒在地,高呼陛下,只是不知為何,在鮮血滴落的時候,少年顓頊的臉上卻滿是眼淚。   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絕地維。   帝誅,死葬不距之山。   ————《列子·湯問》/《路史·後紀四》    第855章君莫悲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五十八章孤『我叫共工,人族水正,哈哈哈,你叫做顓頊嗎?』   『顓頊皆自大日之意選取而來,而地處高陽氏,取大日之徵。』   『此劍送你。』   高大的青年橫握著一柄劍遞過來:『此劍乃我親自所鑄。』   『大日高懸,必然畫影,你就持拿此劍,將那些欺瞞於大日高陽的『影子』全部誅殺吧。』   眼前大笑著的青年消失了,變成了心口被刺穿倒在地上的模樣。   而大日之證,名劍畫影就在自己手中,散發著不詳的血色。   顓頊猛地睜開眼睛,喘息急促,面色煞白,旁邊的塗山少女被驚醒,小心翼翼地看著顓頊,少年的嘴角掀了掀,道:「啊……是阿祿啊,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居然夢到我用共工大哥送給我的畫影劍殺了他。」   女祿看著喃喃自語的少年,沒有如同往日那樣地捉弄他,只是溫柔地把少年顓頊攬在懷裡,額頭貼著少年的黑髮,顓頊的呢喃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身體顫抖,化作了一陣陣的嗚咽。   「是我殺了他……」   「我殺了他!」   「是我……」   女祿的眼中只剩下了憐惜。   共工,軒轅一一地離去,而顓頊即便是內心再如何痛苦,此刻也只能夠整理精神,重新去處理一件件的事情,就如同共工說的那樣,他不可以,也不能再孩子氣了。   整理政務,安排撫恤傷員,和諸多種族重新修訂。   在大戰和災劫之後,還有一件一件的事情需要處理。   而在人族的情況終於稍微緩和下來,那些積壓下來的事務都被解決之後,祝融看著被顓頊收起來的琴瑟,複雜地說出了那樣的一句話。   「琴瑟都已經沾灰了啊。」   少年時候愛不釋手,甚至於氣得少昊都直接扔到東海之壑的琴瑟,因為太久沒有彈奏過,連音調都已經不再精準,琴弦和琴身之上,也已經沾滿了灰塵。   「顓頊,共工部族你要怎麼安置。」   將原本柔軟黑髮以玉冠束起來,露出額頭和鋒利雙目的少年沉默了下,輕聲道:「一部分若是願意留在這裡的話,那麼就留在人族腹地,若是不願意的話,想要離開,也可以……」   祝融道:「……那麼,這件事情的原委呢?」   顓頊閉了閉眼睛,想到自己曾經偷偷去看的共工部族的模樣,那一天晚上,他們還在安睡,等待著英雄一樣歸來的共工帶著他們回家,還有好幾個孩子等待著共工睡前的故事和安撫。   而等來的就只是共工反叛的消息,和一句冰冷的屍體。   顓頊根本不敢去看他們。   現在他卻緩聲道:「我去和他們……」   顓頊,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逃避了。   少年耳畔響起了共工的聲音,他的話突然就說不下去了,像是在喉嚨裡更住,沉默許久,握著那柄畫影劍,然後他睜開了眼睛,聽到自己這樣回答,聲音空洞而冰冷:   「……人多口雜,只要有一個人把事情傳出去,共工大哥就白死了,而他們也會有危險。會被涿鹿之戰的餘黨抓起來,作為威逼人族的工具,會被抽出魂魄。」   「所以,為了他們好,也為了人族……」   「他們不能知道真相。」   祝融看著眼前的好友,原本陰鬱著的披散下來的頭髮早已經束起,展現出了幽深的眉眼,祝融複雜地笑了笑:「……你真的變了,但是作為君王來說,這是合格的變化。」   「琴瑟已經落灰了,要再來共奏一曲嗎?」   顓頊欣然應允。   兩人一如當年還在少昊之國一般,對坐著撫琴,琴音幽幽,一者如同南飛之鳥,一者如同深垂之谷,原本年少相遇於少昊國中,這十年來的友情,琴音早已經你我配合,此刻卻再也無法協調。   顓頊的手一顫,手中的古琴琴弦崩斷。   琴音當中出現了一種嘈雜的雜音,祝融也停止了撫琴,按著手中的古琴許久不曾說話,最後他將琴重新掛在了牆壁上,道:「……我也要走了,顓頊。」   俊朗的男子輕聲道:「我和她說過,要去看崑崙的玉龍雪莽,要去看南海的波濤萬丈,去大荒看群星起落,十日十月,流轉不休,現在是我該履行約定的時候了。」   顓頊嗓子發緊。   祝融笑意收斂,道:「縱然不是本意,但是我終究是為了人族一戰而失去了她,我無法再留在這裡……但是放心,放心……我在外,仍然會幫助你維繫著人間的穩定。」   「直到下一個世代來臨。」   琴音的餘韻尚在,祝融深深吸了口氣,勉強露出笑容,道:   「琴音幽深,惟天之合,正風乃行。」   「再會了,顓頊,少昊之國在海外,多有異鳥,我會用他們和你來信的……一年一次,春來北歸,秋來南去。」   祝融深深一禮,轉身大步離去,這一日,秋風高起,有一兩獸車離開了人族的腹地,只有那位少年顓頊站在了軒轅丘的最高處,手掌按在轉石之上,目送著少年好友的離別。   而後,再不曾見過。   只是在名號隨著君王變更而變化,如同炎帝以火作為大臣名號,軒轅以雲作為大臣的名號,在顓頊開始,炎黃神州的夏官,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都是以【祝融】為名號的。   重黎為顓頊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命曰『祝融』   祝融氏,以火施化,故後世火官因以為謂。   —————《帝王世紀》   南方之極,自北戶孫之外,貫顓頊之國,南至委火炎風之野,祝融之所司者,萬二千裡。————《淮南子·時則訓》   祝融生太子長琴,是處榣山,始作樂風。   獸車上,眉心有火焰紋路的孩子依偎在父親身旁,道:「我們要去哪裡啊,爹……」   祝融看著遠方,語氣溫和:   「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你娘想要去崑崙之巔看萬裡的玉龍雪莽。」   「看東海波濤盡數都湧入了無盡大壑。」   「去大荒看群星起落,十日十月,流轉不休,再去南海泛舟,看海外諸國的風物人情……」   孩子囁嚅著道:「娘親她……」   「她只是,睡著了。」祝融不知道該要如何才能和孩子解釋這樣的事情,伸手摸著孩子的頭髮,道:「只是跟著爹,是不是會有點無聊?」   「不,不會。」   孩子伸手環抱著祝融的脖子,道:「我只有爹你了啊。」   祝融單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拉著韁繩,手掌不自覺用力,把孩子抱緊了些,離開這軒轅丘的時候,一如來到這軒轅丘的時候一樣。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軒轅丘,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燦爛微笑的少女。   『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呢?』   『長琴吧?』   少女彼時氣惱:『還念叨著你的琴啊。』   錯了,錯了……   祝融呢喃。   願與長情。   名為長琴。   ……………………   當年的軒轅部族英雄們匯聚在了這裡,有熊部的姬軒轅,九黎部的蚩尤,神農部姜水城的神農和形夭,還有力牧,風後,大鴻,倉頡,許許多多的人,他們一同建立了這軒轅之地。   而現在,這軒轅丘也終於迎來了破敗。   一如當年那些叱吒天下的英雄豪傑,也都如同草木一樣地倒下。   九天玄女來到軒轅丘的時候,以師父的名義,參加了姬軒轅的葬禮。   當他尋找到了嫘祖的時候,看到那一顆當年她也一併手植的花樹之下,白髮的女子坐在往日常常飲酒高歌的地方,白髮垂落下來,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花,而桃花盛放一如當年,仿佛年輕的英雄們心中,那燒破黑暗,黎明破曉的火焰。   九天玄女安靜看著那白髮女子,沒有了那些往日的恩仇。   「姬軒轅……也已經死了。」   「這個塵世太孤獨了,女嫘,你和我走吧……去崑崙山。」   「至少,你還可以活著。」   「不必了……」   幽幽的洞簫聲音停下來,白髮紅瞳的女子噙著安靜的笑道:「生於斯,長於斯,也應該在這裡走完最後一程。」   「玄女,還要來飲一杯酒嗎?」   「當年你也是在這裡,和我們用共飲的。」   「這裡還有杜康親自釀造的酒。」   玄女坐下來,就在嫘祖的旁邊,抬起頭來的時候,還能夠那一顆桃花樹的花朵仿佛燦爛的火焰,風吹而過,花瓣落下來,落在酒裡,嫘祖輕輕吹奏遙遠的戰歌,卻帶著了柔軟的味道。   玄女閉著眼睛,仿佛旁邊還能夠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   一杯酒飲盡,天色日暮,她起身告辭的時候,沒有回到回答,遠去之時,回眸看到那花樹在夕陽之下,越發燦爛如同烈焰,而這花樹之下,白髮女子只是垂眸吹奏洞簫。   花瓣灑落於她的鬢角發梢,一如當年那樣,絕豔芳華。   軒轅黃帝,御龍飛天。   黃帝妻嫘祖,生於本邑嫘祖山,歿于衡陽道。   尊囑葬於【蒼龍之首】。   碑碣猶存。   ——————《修葺嫘軒宮碑序》·唐。   ………………   「哈哈哈,共工撞擊不周山,導致了天崩地裂之局。」   「這是何等的大罪,幸虧有人皇陛下你親自將他誅殺,此祭,為人皇賀,為天地賀!」   在顓頊真正繼位人皇的時候,來自於諸多種族,甚至於還有神族的天神前來祝賀,其中一部分是出於應付,而另外也有許多的,都是真心實意的——真心實意地感謝著這位少年人皇親自誅殺了共工,真心實意地感謝他解決了天崩劫難的元兇。   女祿回過頭,看到顓頊噙著笑意應對著他們。   眼神淡漠而疏離。   剛剛過去了二十歲生辰,二十虛歲的顓頊抬眸看著這無數族群,仿佛身邊有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有姬軒轅,有嫘祖,有那浴血的道人,有祝融,還有親手死在他手上的共工。   於是他斷絕了自己過去的稚嫩,成熟而平和地處理著眼前的事情。   「對了,這兩位,是我在外發掘的人才,此次帶來,獻給陛下!」   大醉的時候,有一位大部族的族長帶來兩位高大青年。   他們帶著些許不服地跪下行禮。   「在下重!」   「在下黎!」   「願為陛下所驅馳!」   顓頊雙目幽深,已經猜測到了這些人的身份,也是正常的,人族雖然避免了滅族之禍,但是擊潰濁氣和涿鹿之戰餘黨的聯軍,軒轅黃帝擊潰了天崩之劫的衝擊,人族的氣運暴漲。   而現在,人族極端缺少強者。   當然有太多太多想要插手的,顓頊平和地應對著,應對著那一個一個想要吞併人族的對手,夜裡,他舉著酒獨自飲酒,夜色寧靜,而身著帝王的衣冠,佩戴著的,仍舊是那柄【畫影】劍。   「共工大哥……重黎,恐怕是大荒在野諸神,想要踏足人間。」   「天帝孤高,只隨著萬物自然發展,冷眼旁觀。」   「這些神,都想要取代我,想要吞滅我人族,我現在,只剩下我自己了,我會不會輸啊……我如果輸了的話,一定會死的吧?」   少年一身墨色的長袍,看著星空許久。   最後他把如血的烈酒倒盡,對著空氣說:   「可我不會輸。」   「更不會這麼快死。」   「若是我死了,這世間就快沒人記得你了……」   「所以孤王無論如何都要贏。」   共工的人族之軀已死,真靈離去,終究會有一日甦醒,化作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十大巔峰之一,但是啊,那年少的時候抱著顓頊,會帶著他一併前行的人族水正,是再也不會復活了。   顓頊再也沒見過共工。   共工的部族,屍身,墓碑。   似乎要跟著這個名字一起挫骨揚灰,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他放下酒盞,轉過身,在月色之下一步步步入幽深的宮殿。   《史記》和《史記·集解》所載:帝顓頊高陽者,黃帝之孫而昌意之子也。靜淵以有謀,疏通而知事;養材以任地,載時以象天,前承炎黃,後啟堯舜。   在位七十八年,年九十八而終。   以水德王天下,死為北方水德之帝。   歷史總是這樣克制地描述著彼此的感情。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星語¢無痕盟主,謝謝。    第856章地崩山摧壯士死   「哈哈哈,喝,喝酒!」   「今日不醉不歸!」   「好!」   顓頊繼任人皇的夜裡,軒轅丘放開了禁忌,允許飲酒,在酒的作用下,人們可以短暫地忘卻之前的煩惱,只是當其中一人喝地醉醺醺地回過頭的時候,突然好奇道:「奇怪,白澤大人怎麼不見了?」   「嗯?不可能吧……」   「嗝兒,大人,大人他是最喜歡宴會的啊。」一個中年人打著酒嗝兒道:「我爺爺說,當年蚩尤,形夭,炎帝大人他們還在的時候,白澤大人隔三差五吵著要休息開宴會啊,不可能缺席……」   正在尋找著,那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陣驚慌失措的聲音:   「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了?今天這麼大喜的日子,你不要這麼毛裡毛躁的,慢慢說……」   「哪兒還能慢下來!」   那青年急地眼睛都要冒火了:「軒轅劍和軒轅之弓不見了!」   !!!!   一句話直接將所有人的醉意都直接打散。   「什麼?!!」   ……………………   一身黑衣,坐在山巔上的白澤看著人族的腹地,看到那裡發生的騷亂,因為軒轅兵刃的丟失,連那些尊貴的客人都不得不接收檢查,他握著酒壺喝了口酒,道:「這樣就好……」   「軒轅的兵刃太強,人族保不住……」   「保不住啊。」   「姬軒轅,你的劍和弓,我就先帶走了。」   白澤把酒壺懸在腰間,終於,在上古年代裡,那最初的英雄裡的最後一員也消失離開,只是在遙遠的大荒邊陲,多出了一個傳唱著人族英雄故事的說書人,腰間永遠有一個似乎喝不完的酒壺。   當白澤踉蹌著轉身的時候,看到另外一個身影也離開了。   提壺飲酒的動作一頓。   恍惚之時,他仿佛看到那道人身穿的一身青衫,然後回憶起來,那個道人也死在了自上古至今最為慘烈的一戰之中。   月色之下,青衫少女抬眸,墨簪束髮,眼角胭脂熾烈如血。   「青衫女子……獻。」   ……………………   「是嗎……不周山倒,先天濁氣脫困。」   崑崙山之上,西王母接待了來自於大荒的天帝,知道了這一次大劫的核心原因,而後似乎沉鬱許久,終究做出了決定,獨自行走到了崑崙山的最深處。   「豔陽天那個風光好,紅的花是綠的草。」   「我樂樂呵呵往前跑……啊往前跑……」   一身白衣,黑髮微卷的開明嘴裡叼著糖葫蘆,口裡哼著那炎黃部族的道人哼過的歌,在再度刺激了燭九陰,並且被按住爆錘一頓之後,回到了崑崙山老窩。   也不知道燭九陰是受什麼刺激了。   往日雖然脾氣也不咋地,但是也沒有這麼離譜啊。   一撩撥就炸了。   不過能夠把燭九陰那陰鬱的傢伙刺激地心態爆炸,開明覺得心情愉快地不得了,儘管說自己被揍得鼻青臉腫,捲毛炸了,但是一連的理直氣壯,大有那種『我從外面鬼混回來了』的表情。   崑崙神將克制地道:「開明大人,西皇在內,旁人不許入內的。」   「哦哦,大姐頭的命令,我肯定要聽的。」   開明點頭,反手一悶棍把崑崙神將直接放翻。   開明嘴裡咬著糖葫蘆棍子看,愉快地聳了聳肩膀。   「不過也就聽一下。」   「大姐頭,我進來了!」   一腳踹開崑崙封印,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而後開明瞳孔收縮,咬著糖葫蘆的動作都凝滯了下,看到西王母伸出手,一隻手中握著不周山傾覆後的先天濁氣,一隻手卻是指著那最後一位天女尚未化形的先天清氣。   「你做什麼?!」   開明嘴裡的糖葫蘆直接吐出,一根竹籤仿佛孕育穿破一切的雷霆之氣,直奔著西王母后心,西王母的動作不得不被打斷,拂袖,剛強的庚金殺伐將開明的攻勢擊碎化作齏粉。   反身,並掌為刀逼向開明。   開明轉瞬出現在其餘地方,神色微沉:「分化自身權能,再結合先天清氣化作天女,再靠著天女的先天清氣,鎮壓這先天濁氣,這樣會有什麼後果,你不清楚嗎?!」   他並指點了下那清氣,感知到其中孕育的殺伐,紫色的瞳孔壓低。   「你是真的徹底走偏了,大姐頭。」   「玄女的殺伐如水,女魃的赤地千裡,還有她……,你還要錯第四次嗎?」   開明抱起那孩子,就要離開,西王母伸手阻攔,劍氣縱橫若當年一般,開明腳尖點地,身軀後退,右手一張,坐見十方化作一柄紫色長傘,傘面打開,生生抵禦天之五厲五殘,將那強大的攻伐牽引散去十方內外。   右腳踏地,背後的空間出現了明顯的粉碎性漣漪。   開明卻微微怔住,看了看完好無損的自己,而後道:「……你瘋了,你自己再繼續分化權能交給天女鎮壓濁氣的話,不單單她們的宿命,就連你自己,實力都會繼續下跌,能不能維持住十大的境界都兩說。」   「我不能讓你再這麼糊塗下去。」   「你要違逆我嗎?開明……」   「哼,今日我就要帶著這個孩子走,你也不能再錯下去了。」   崑崙雙神在這萬界唯一的崑崙山上一場交鋒,但是哪怕已然分出三份權能,實力下跌的西王母,仍舊還有這當年的西皇風採,最終一劍將崑崙坐見十方之權所化的傘劈碎,捲髮紫瞳的青年坐倒在地,劍鋒就抵著他喉嚨。   「……何苦呢?」   開明嘆息詢問。   西王母俯身抱起那清氣所化的孩子,平淡道:「生而為神,生而為聖,有遠超凡人之力,自然也有遠超凡人之苦,怨也好,恨也罷,但是濁氣必須處理,至少先天清氣足以壓制先天濁氣。」   「而我給她們的權能,足以讓她們活得很好。」   開明道:「……我是說你何苦……」   這個問題西王母沒有回答。   「所以,你要反對我的選擇嗎……」   紫瞳的青年把地上的糖葫蘆撿拾起來,懶散地笑道:「啊,不會,怎麼可能呢?我怎麼會反抗你。」   「反正也打不過……」   「嗯?!」   「沒什麼,哈哈,我什麼都沒說。」   青年踉踉蹌蹌地站起來。   西王母道:「開明。」   「什麼?」   「你去崑崙南域,鎮守十天門,若無大事,不可下山。」   開明深深看著西王母的背影,最後笑道:「得嘞。」   ……………………   伴隨著女媧補天的事情落下了帷幕,浩浩蕩蕩的一場大劫終究是潛伏下來,而不知為何,不知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媧皇在補天之後,第二次地失蹤了,大荒倒是出現了十名樣貌相似,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子。   而在女媧失蹤之後,似乎又傳來了舜帝出兵討伐共工百族。   之後共工水淹天下的事情,但是這些事情,她都不在意。   青衫的少女將那道人的屍身,葬入了三山四海交接之處,最後漫無目的地在人間流浪,最終回到了當日初遇的地方,當年兇獸圍堵著她的地方,早已經徹底變化了模樣。   世事變化,滄海桑田,不過如是。   更何況在天柱崩塌之後,她在四海獨自行走,也已經過去了數百年。   少女看著這截然不同的地方,想著當年的事情,突然想到當年道人所說,之前四處尋找的那一條河,還有裡面無法煮熟,生吃為膾卻鮮美異常的蝦。   本來不抱希望,但是騰空而起的時候,竟然真的發現了那樣波濤洶湧的一條河——是當年共工撞塌天柱之事,和濁氣化形一路交手,凌厲勁氣震裂了大陸和地脈,而後留下來的河流。   因為此河溫度極高,又蘊含礦石,水流取出的時候雖然說和尋常的水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在河道裡面流淌的時候,卻一片赤紅,便被這方圓千裡的生靈稱之為【赤水】。   少女看到河流裡魚兒曳尾,手指微微勾起。   那一尾大魚飛出,又有許多的蝦被釣起來。   少女不擅長廚藝,且已經三百餘年沒有吃過這些東西,處理食物的時候出了許多的問題,最後勉勉強強把魚肉熬成一份魚湯,蝦肉則是以劍氣切成了一片片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膾。   周圍早就已經是鍋碗瓢盆都碎了一地。   少女青衫撩起衣擺,坐在青石之上,夾了一筷子,嘴角微微勾起,臉上一點一點浮現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蝦的味道,果然如你所說。   恰到好處。   切為薄片的膾,鮮美異常。   可惜你不在。   有女子衣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獻——《大荒北經》   朝入四海遊滄溟,暮歸赤水看人煙,少女便自在這裡安住下來,不再想要四下遊覽,只是因為貌美絕世,自然引來覬覦,山神水神都有不少湊過來,後來已經具備有【燭照九幽之龍】尊號的灰袍男子來過一次。   於是方圓三萬裡的山神全部被壓服,再不敢靠近赤水。   還施展大神通,斬斷地脈,將崑崙之地的鐘山的一峰搬了過來,直接按在了赤水河畔。   也取名叫做鐘山,在上面斬了幾個不聽話的山神。   這赤水便難得安靜下來。   於此,那灰袍龍神只是冷淡地回答:「既有契約,那麼在你履行約定之前,你的根基也屬於本座,而現在,只是提前對於自身根基履行庇護之責,僅此而已。」   然後反手鎮壓三萬裡山河。   再往下狠狠壓了一下。   帝俊對此,只是作壁上觀。   敢於上天帝宮訴苦的山神,皆被年少的天帝佐使噎鳴教訓了一次。   而青衫少女偶爾便順著這赤水河,找到一處安靜的角落,自己烹飪一頓美食,看著那鮮美的食材,抬起頭看著那樹葉間斑駁的光安靜地想著,任由風吹過發梢。   你走之後幾百年,一切都還好。   人族絕地天通,重黎似乎被顓頊狠狠地坑了一下。   可惜顓頊也去世了。   人的壽命總是那麼短暫啊。   九幽裡也找不到你魂魄和真靈的碎片,不過我覺得能遇到就已經很好了,三百多年前的事情,都好像還在眼前,雖然走過很多地方,卻再也沒有吃過當年那麼好吃的東西,看過那麼好的風景。   路邊的樹叢裡傳來嘈雜的聲音,驚慌失措的聲音。   似乎是有人被兇獸追殺。   青衫女子沒有管,只是因為被打擾了安靜的心情,抬了抬眸,元氣自然流轉,化作雷光,那一頭頭未開靈智的兇獸當即倒斃死去,把那人族嚇得厲害,似乎是誤入了此地的少年一個咕嚕翻滾下來。   一身灰撲撲的衣服,頭髮亂糟糟的用草繩綁起來。   面色煞白,抬起頭來,看到雷光流轉,周圍的兇獸已經死去。   青衫女子仿佛天神,此刻卻怔怔出神,眼眶泛紅。   只是他分不清那是眼眶泛紅,還是那妍麗如同血液的胭脂。   少年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從那差點死了的殘局裡回過神來,低下頭不敢再看,結結巴巴地拱手道謝:   「多,多謝神仙姐姐。」   「在下,額,人族……名字……」   「族人叫我水溝子。」   PS:今日第一更…………感謝_桃花依舊笑春風_萬賞,謝謝~ 第857章撐天拄地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六十章所謂神的雍容「水溝子?」   「噗呲……這算是個什麼名字?」   青衫少女的面容變得生動起來,捧腹大笑著,連帶著那出身於尋常部族的孩子都面容漲紅,心底裡伸出一種莫名的羞慚,還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悵然悲愴。   這悲愴不是來源於他,而是來源於眼前的少女。   但是,這樣召喚雷霆,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也會有如常人的悲傷嗎?孩子心底浮現這樣的念頭,看向那笑意盈盈的少女,不敢開口,只是拱手再度道謝道:   「還,還沒有感謝過您的救命之恩。」   「嗯?為何始終低著頭?」   少女不知為何,很想要逗逗他,道:   「是我很醜,所以不願意看嗎?」   「不不不,您,我,我……」   這出身於貧苦部族的孩子何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語塞,面容漲紅,說不出話。   只覺得眼前的青衫神靈,性格莫名有些喜歡捉弄人的感覺。   「不逗你啦,一路逃命,肚子餓了嗎?」   「啊……嗯。」   青衫少女以打殺來的兇獸,採取比較適合烤制的部分肉類,烤制了些肉串之類的食物,遞給眼前的孩童,因為部族裡流傳著『賤名好養活』的傳說,所以就被稱之為水溝子的孩子看上去也只是十一二歲,狼吞虎咽。   只是畢竟是妖獸的肉,韌性十足,哪怕是被雷火烤制過。   孩子還是非常用力地咬著,咬得牙齒發酸,咬得把肉串都拉扯出了一個很誇張的弧度,那邊少女只是漫不經心地看著遠處的流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孩子吃完。   青衫少女喊道:「水溝子?」   「啊?嗯。」孩子老老實實地應答。   青衫少女還是忍不住地捧腹大笑:   「噗呲……水溝子,水溝子,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好笑了。」   她笑得肚子都要疼了,最後看著那孩子,似乎是笑得太厲害,眼角有淚,抬手擦著眼角的淚,道:「好,水溝子,你的部族在哪裡?」   「在……西北那邊山下……」   「好吧。」   少女拍了拍衣擺站起來,笑著伸出手,嗓音溫和:「你家離這裡是有一段距離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樣來到這裡,這一路上,多有洪荒猛獸,十分危險,我送你回家。」   孩子伸出手,想了想,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伸過去。   被少女一把抓過去,拉著跌跌撞撞往前面走去,腳下忽而變輕,似乎是踩上雲氣和流風,速度一下變快,周圍的山脈都往後飛快地退去,孩子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風景,瞪大眼睛,沿途那位青衫少女頗有興致地給他介紹著周圍的風景。   時而停下來,伸出手從樹上撿拾下來許多的果實。   「這,這個果子不能吃的。」   那孩子結結巴巴地指著她摘下來的果子,道:「這東西很酸的。」   「就連鳥都不喜歡。」   「酸嗎?不哦,其實很甜的。」   青衫少女噙著笑意遞過來一枚果實,孩子疑惑地看了看仿佛神仙一般的女子,還是選擇了相信,然後一口咬下去,那一瞬間,像是要把牙齒都酸掉的感覺譁啦一下侵襲了他。   「哇啊啊,好酸!」   孩子的臉一下子皺起來。   青衫少女噗呲一下笑起來:「啊,抱歉抱歉,還是酸的嗎?」   「是酸的,大概是還沒能熟了。」   孩子的臉都皺起來,道:「所以還不能吃呢……」   青衫少女安靜看著穿著灰撲撲衣服的孩子,輕聲道:「是啊,酸的,我第一次吃這個果子的時候,也是很酸,和你現在一樣……」   「不說這個了,來,帶著這些東西。」   「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啊?」   孩子茫然不解的時候,眼前一花,幾乎是才沒有走了多少步,就看到了一座遠比他見過的,最大的部族都要大很多很多倍的,無比熱鬧的大城,裡面人來人往,甚至於還有傳說中的海外諸國之民,有著異族。   「這,這是……」   青衫少女回答:「人族現在的王城,當年是軒轅丘,後來,軒轅丘因為一件大戰而損毀,顓頊帶著人族腹地遷移搬遷,這段時間,這裡正好有遍及百族的大商會,很熱鬧!」   「啊?可,可是……」   孩子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一眨眼,自己就已經從距離部族應該不會太遠的地方,一下子來到了這裡,可是眼前的繁華,一下就攥住了這從小几乎都沒有怎麼離開過部族的孩子的心思,讓他看得流連忘返。   最後那青衫少女腳步頓住,他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額,這裡是?」   少女看著旁邊的大商會,道:「西陵部族,嗯,也叫做嫘祖部。」   「嫘祖養蠶織絲,嫘祖部也是人族最厲害的服飾匠宗。」   孩子愣住,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撲撲的衣服,連頭髮裡都有雜草,和這人族王城巍峨雄壯的風格截然不同,像是突然落在一個精美藝術品上的糟粕,那樣地格格不入。   少女隨手拋出一枚美玉,道:「我去裡面選一下衣服。」   孩子安靜在外面等待著,很快的,似乎是因為那樣的秉性,自身衣物的破舊並沒有讓這個孩子侷促多久,他只是安靜且充滿欣喜的看著這蒸蒸日上的人族城池,看著這來往賓客,匯聚於人族的王城。   耳畔聽到了銀鈴的聲音。   孩子回過頭來,看到先前的少女踏出,腳上的淺色鞋子換成了嬌俏的小鹿皮皮靴,穿著一件白色的衣物,上面有著上古部族的紋路,看上去端莊典雅,黑髮垂落在後面,用樸素的發繩中間收束一次。   腰間掛著一串鈴鐺,行走之時,鈴鐺響動。   「如何?」   少女旋身一轉,裙裝微微揚起,而後落下,如同日暮垂落美不勝收的夕光。   那孩童撓了撓頭,道:「很好看。」   少女很是滿意,指了指那邊一身窘迫的孩子,看向嫘祖部族的商戶女子,道:「也給他來一套。」孩子愣住,指了指自己,道:「我也要換嗎?」   「當然。」   少女嗓音柔和:   「就當做是陪我來一趟的酬勞。」   孩子遲疑了下,還是被帶去了裡面,少女雙手背負身後,看著前面的街道,片刻後,聽得了後面的腳步聲,才轉身回眸,看到了那孩子原本灰撲撲的破舊衣裳已經換了,變成了一身青衫,墨色的木簪,洗淨了臉龐。   仿佛看到了當年青衫白髮的道人含笑。   直到那幻象終究散去,喧囂的人身嘈雜地入耳。   「這孩子看著可比方才好多了,叫什麼名字?」   嫘祖部的女子笑著詢問。   孩子還要開口,那邊腰懸鈴鐺的少女回答:「淵。」   「回水為淵,鯢桓之審為淵,止水之審為淵,流水之審,為淵。」   嫘祖部訝異,道:「好名字……」   身穿青衫的孩子拉了拉少女的袖口,壓低了聲音問道:「可是,我的名字,不是淵啊,我是水溝子……」換成了白衣的少女噙著溫和的微笑解釋了一翻這個名字的緣由,道:   「所以,淵的意思,和你名字的含義一樣。」   她看著懵懂的孩子,眼眸憂傷,只是如同尋常的笑著道:   「你就是淵啊……」   「嗯,不過,你現在只要這一套衣服就足夠了嗎?」   少女促狹地看著他。   孩子認真點頭,開心道:「有這一套,就已經很好啦!」   「沒有再喜歡的了嗎?裡面的衣服,不喜歡嗎?」少女指著嫘祖部裡面的各類衣著,比起數百年前,在解決天柱之事裡面,居功甚偉,人族人皇誅殺共工人身的功績,得到了各族的承認,人族也有很大發展。   現在的衣服品類和風格都更好許多。   孩童撓了撓頭,還是很誠實地回答:「都喜歡。」   於是少女獻看著那些衣服,伸出手指,如同當年那樣連連地點著,一套一套地數下來,道:「這些,都要了!」然後在那孩子被震得手足無措的時候,面露遺憾之色,道:「可惜啊,手裡的錢不夠了。」   「不過還好還好,還有些果子。」   「有換錢的法子。」   「走,淵,我們去擺攤吧,去擺攤,去擺攤!」   「啊?!」   孩子愣了下,被拉著往前,而嫘祖部那位商隊主管怔住,就只是剛剛少女扔出來的那一枚寶玉,就足以將所有衣服全部買下來,都有許多的盈餘,剛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傳音止住,心中只是覺得好奇。   將這樣的事情並報給了西陵部,也即嫘祖部的族長。   「她似乎不像是來買東西的。」   「更像是看重【和那個孩子一同買東西】這件事本身。」   嫘祖部的族長訝異:「是這樣嗎?」   「那孩子叫什麼?」   「……叫做淵。」   「淵嗎……」嫘祖部的族長沒有當做一回事,只是遠遠地看到,那少女拉著孩子,去了為外來遊商們準備的屋舍那裡,用了最後的錢財,租下來了一個屋子。   然後有些生疏地準備攤位。   穿著青衫的孩子坐在石頭上,看著眉目如畫,如血做胭脂的少女準備著攤位,明明是這樣身份地位都顯而易見地很高的神女,卻似乎很擅長做這些事情,但是這樣不常見的一幕還是引來了人們的好奇。   出身貧苦,就只是在小部族裡的孩子伸出手拉了拉少女的袖口,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道:   「是買我這一身衣服,花費太多錢了嗎?」   「我們退掉吧……」   「退?」   「為什麼要退掉呢?」少女噙著笑道:「你不是很喜歡嗎?」   孩子侷促道:「可是能夠來到城裡已經是很好了啊,真的不用為了禮物就,就要你都來擺攤啊……」   少女的眼眸垂落,微笑著輕聲道:   「無妨,你喜歡這東西,那就是有價值的。」   「我倒是也……曾經習慣這些事情。」   「曾經想著,這些事情會永遠持續下去。」   一日落幕,天色夕陽西下,在王城裡面,少女擺攤也算是得了一部分的錢,只是可惜,她的廚藝似乎並不是極為地突出,只能算是尋常,最後帶著孩子回到了赤水河畔。   踩著河邊的鵝卵石,沿著赤水河往下走,就仿佛能追上夕陽。   「好啦,前面就是你的部族了,距離不遠,可以自己回去吧?」   少女噙著笑意。   「嗯!」   孩子重重地,用力地點頭,往前跑了幾步,回過頭來重重地擺手,遲疑了下,還是問道:「神仙姐姐,你好像一直都有點難受……,是有什麼心事嗎?」   「你感覺到啦?」   少女輕聲道:「只是在等一個人。」   孩子問道:「他去了很遠的地方嗎?」   「是啊……很遠很遠。」   孩童給她打氣道:「不過,他應該是會回來的吧。」   「我也會幫助你找他的!」   「我們的部族會四處遷移,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他的!」   而少女看著信誓旦旦的孩子,只是笑著催促讓他回去,最後指了指這赤水河,道:「這裡的河流裡生長著一種蝦,無法用火焰烹飪,但是生吃的話,味道很是鮮美,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試試哦。」   「嗯!」   孩子重重點頭,朝著自己的部族那裡跑去。   而少女只是安靜目送。   「就這麼讓他走了?」   冷不防的聲音,因為某個原因,自大荒趕回來的白澤冷靜看著那跑遠了的孩子,道:「……真靈雖然稚嫩,雖然弱小,但是最內核的部分竟是一模一樣,這就是他。」   「你不把他留在身邊?」   少女獻沒有回答,只是問:「你怎麼從大荒回來了?」   白澤揉著亂糟糟的頭髮,道:「人族有個叫做姒文命的傢伙成年了,軒轅劍似乎對他有所感應,所以我從大荒那邊趕回來看看……是不是有資格作為人族中興之主。」   「畢竟舜和共工的事情,終究還是把人族的元氣又傷了一遍。」   「不對啊,你怎麼拿問題回答我?我是說,你真的要讓他走?」   少女獻沉默很久,只是道:「可他不是他。」   白澤安靜了一會兒,強調道:「從真靈內核來說,那就是他。」   「不,不是……」   「我要等待的,豈是區區的真靈?」   獻回答:「我和他的相遇,是他綁架了月亮和天柱,在大荒上奔跑,是我突然地出現,那是在遙遠的未來……,經歷的事情塑造了人的話,那麼現在的他,根本不是我要等的他。」   少女看著夕陽,看著走向部族的孩子:   「我要等的是他,只是他。」   「不是他的前世,不是他的轉世,只能是他。」   「差一絲一毫,差一件事,一句話,都不是他。」   白澤張了張口:「那要等很久很久……」   「是啊,但是我可以等。」   少女燦爛微笑,讓白澤都失神。   從他的死亡開始,至於世界歸於寂滅,時間失去其意義,天地萬象歸於蒼白,他都將徹底屬於我,屬於青衫獻。而歲月漫長,死亡永恆寂靜,一切皆是命定於此,我自然當安靜等待,無需著急,   這便是神的雍容,不是嗎?   少女安靜微笑,一步步後退,轉身,銀鈴輕響,身上的白衣裙裝褪去了色澤,化作了一身青衫,而後她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背對著夕陽,踩著自己的影子步入了永夜。   一步一步,步入了孤獨的五千年。   ps:今日第二更…………   感謝|麻雀|盟主,謝謝~   7017k    第858章守諾(感謝步鴛盟主)   在遍體都是紅色山巖的山脈之下,是一個遊蕩著的部族,這樣的部族並沒有自己的領地,只能夠靠著族中的戰士保護著,在這個危險又蠻荒的時代裡四處流浪。   一位高大而冷酷的老者站在部族的門口。   先是一頭蒼鷹一樣掃視著前面的道路,直到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容出現,他臉上才出現了些許鬆了口氣的細微表情,而後就看到那熟悉的孩子身上,居然穿上了一身頗為華貴的青衫衣服。   老者面色微變,急急地走上前去。   「水溝子,你去哪兒了?!」   「這衣服是什麼情況?」   孩童嚇了一跳,看到這老者,道:「啊,長老……」眼瞳如蒼鷹般的老者用力拉著他走到隱蔽處,捏得他手臂都痛起來,老者回過身盯著他,道:「衣服哪兒來的?你去哪兒了?!」   「我,我之前外出採藥,遇到了妖獸……」   孩子把大概的事情都說出來。   「神女仙緣?!」   那老者神色驟變,不及解釋,只是將孩子強硬地拉到屋子裡,強行讓他把青衫褪下,重新換上了一身破破爛爛的灰袍衣服,老者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頓道:「今日的事情,你不準和任何人說起,知道嗎?」   「啊……為什……」   孩子怔住,卻看到了這位素來嚴酷的長老神色很認真。   只好點了點頭。   老人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髮,道:「……只要你知道,你見到神女的事情,若是在部族裡被傳開來,不是什麼好事情,就是了。」老者眼神悲苦,神色木然。   這孩子不知道,自己所在這個部族的族長,已經暗中下定了決定,打算要聯合其餘部族,在之後一段時間,向塗山大部發難。   是要有大戰了吧?   這個時候,如果說孩子見過神女的事情被族長他們知道。   以後者的心思,是一定會想盡法子從這孩子身上把神女仙緣的好處榨出來的,那樣的話,部族恐怕就已經不只是被塗山吞併那麼好的結果了,恐怕最後會無一生還吧。   「從今往後,你不用和你的同輩人一起熬煉身體了。」   老者突然說出一句讓孩子呆滯住的話。   「為,為什麼?!」   因為你見過神女仙緣,因為如果有所修行的話,哪怕是孩子也要上戰場的,而握緊了刀劍踏上戰場,就會死得不明不白,而哪怕是從戰場上倖存,在這個時代,殺過人的戰俘,只有死路一條。   因為你如果死了的話,和你有緣法的神女或許會出世殺戮,為你報仇。   因為想讓你活下來,也讓更多的孩子能活下來。   老者說出生平最大的一個謊言:「因為,你根本沒有修行的天賦。」   「這輩子都沒法修行,只會浪費部族裡的錢的靈材。」   「所以,我收你做學徒,你,就跟著我,跟著我們那些老傢伙一起學手藝,做一個不用上戰場的陶匠吧。」   這樣哪怕部族被塗山大部擊潰,你也能活下來。   能夠在其他部族輕易得到不錯的地位和待遇。   老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著這個天賦雖然不是絕頂,但是必然可以成長為一位合格的部族戰士的孩子,道:「那位神女,還做了什麼嗎?」   孩子道:「她給我取了個名字,叫做淵。」   「那麼,這件事情,也要忘記!」   「可是……」   「這個名字,是我給你取的!」   孩子張了張口,點了點頭,轉過身的時候,那老者突然伸出手,右手直接按在了孩子的額頭,曾經吞服過神魂類妖獸精血的老者,以自身擅長的手段,強行將孩子今天的記憶,一一地封印了起來。   於是那一襲青衫笑靨如花的少女一點一點在他的心底消失不見。   嫘祖部的衣服,擺攤的記憶。   夕陽之下旋身如同花朵盛放的笑容。   都沒有了。   「抱歉啊……孩子。」   飽經風霜的老者眼底也有悲苦,有麻木,也有些許的微光。   「對於我們這些草芥般的生靈來說……」   「接觸到神,並不是機緣,而是會被別人利用的理由。」   「是死去的法子啊。」   孩子在床上睡了一整夜,醒過來的時候,這個部族引以為傲的陶匠們,又多出了一個學徒工,又過了數日,那位三十餘歲,眼睛精光亮起的族長來到了這裡,看到了族中的匠人們作出來的一個個精緻的陶器。   「不錯……帶一批最上乘的陶器走。」   「有熊部有位少年英雄成年了,這一次那邊又恰好有十年一次的大商會,我們部族歷代以來最大的收入就是這件事情了。」族長的理由非常地正常,沒有誰覺得不對勁,只有老者知道,他們是打算在這一次事情裡,和其餘幾個部族的族長暗中聯絡。   自己的力量太微弱了,部族又對自己有恩,無法離開。   只能想盡法子讓孩子們活下來。   長老木然點頭,回頭望著自己這陶匠的學徒們,大部分都已經掌握了些做陶器的手藝,也就只有這個新入門的孩子,才剛剛學了一段時間,不算是入門,道:「阿淵,你跟我一起去。」   「在路上我再教你一些東西。」   「啊,好的長老!」   族長好奇地看著這個孩子,道:「長老你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徒弟?」   「我記得,這個孩子的根骨不錯,是個做戰士的好苗子啊。」   「適合上陣,衝鋒殺敵!」   他伸出手按在孩子的肩膀上,眼底冒出精光,長老木著臉龐,道:「這孩子不行,經脈堵塞,吸收藥力的速度和效率太慢了,還不如學著做陶匠,也能夠給部族裡節省些靈材。」   族長深深地看著長老,最後道:「看來,長老很看好這個孩子。」   「那好……」   「他不必上陣了。」   「哈哈哈哈,也算是我給長老你一個交代,快快收拾東西,咱們明日就要啟程了,偌大的有熊部王城,距離我們這偏遠的地方,可是要花費太長的時間才能夠趕過去啊。」   族長放聲大笑著離去。   而這以制陶而成名的部族們收拾了東西,準備好刀劍,將這些年裡部族最上乘的陶器都準備好,然後邁上了前往有熊部族的道路。   ………………   「咳咳,呸呸呸!」   「這什麼鬼地方,怎麼回事,奶奶的,嚇死我了。」   一身白衣,氣質懶散的文士面色蒼白地從一座山裡面跑出來,一頭捲毛都炸開了,背後一隻蒼茫的推山獸昂首嘶吼,邁開腳步,就要震動山巒,令雲氣散開,讓群鳥振翅逃跑。   文士懷裡有一卷玉書。   「這……這書真的夠邪門的。」   「居然還能引出來這麼大的動靜來,離譜啊離譜。」   「倉頡,還有當年那死白毛道士,到底是留下了什麼東西?」他看了看懷裡封存的玉書,雖然說好奇心在心裏面撓啊撓的,還是忍住了,維持住了和倉頡的約定,沒有把這本玉書打開看一看。   「不過,看來是不能藏在這裡了。」   「再藏下去的話,怕是要出問題了……這就三百年,就在這人族核心範圍之內孕育出了一頭推山獸,再過個幾千年,搞出一頭得道妖神都不是問題,奶奶的……藏遠一點。」   白澤盤坐在地上,撓了撓頭,取出一道符籙,上面寫好了文字。   【給崑崙西皇——】   【有熊部人族氣運大盛,鯀討伐共工失利被斬,姒文命出世,他出世之時,我曾去過,此子眉目之中隱隱予吾軒轅之感,故而以文命贈名,期冀可壓制其命格之中的莽夫……】   一臉頹唐,卻是灑脫非常的文士灌了口酒,把莽夫兩個字抹掉。   撓了撓頭,重新寫了一句話【武運之氣】。   嗯,低情商,莽夫傳承。   高情商,武運之氣磅礴,氣沖斗牛。   【今日其已成年,依照當年軒轅與崑崙之約,上請崑崙傳其武功】。   最後寫完,文士從懷裡拿出一方印記,上有白澤真身,哈了口氣,王上一按,皺了皺眉,吐了口唾沫,用自己那髒兮兮的衣擺擦了擦,又重重一壓,留下了四字印章——   【明照幽遠】!   隨手一拋,這東西便飛起來,直朝著崑崙飛去。   文士復又取出一方印章,重新寫了一封書簡。   【共工與舜帝之事,多有蹊蹺,吾將來此,暗中調查。】   【火神祝融之事,汝調查如何,且告知於吾。】   落款詢問是【明照幽遠】。   而交流的那個存在,名為【隔垣洞見】。   最後看了看懷裡的玉書,把一頭捲毛都揉得炸掉,咬牙切齒,嘆氣道:「總不能把這東西丟在這裡,算了,算啦,先拎著去人族腹地,反正這東西埋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   一掃袖袍,文士捲髮散漫,額頭生有龍角,俊美而慵懶。   「明照幽遠,見知神魔異事。」   他慢悠悠地到了人族的腹地。   因為曾經的教訓,因為當年軒轅丘的慘劇,顓頊之後的軒轅丘都變得極為嚴苛,一位士卒認真道:「嗯,請稍等,我們核驗一下您的身份。」   「額……三界八荒有史第一的說書人大人?」   那位守衛呆滯住。   白澤點頭,懶洋洋地看著前面的人族王城,數百年不曾回到人族地界,一時間竟然有恍惚如夢之感,伸出手去拿酒壺,似是因為心中那些翻騰著的心緒,恍然失神,一不小心碰到了懷裡的包裹。   譁啦一下,玉書直接摔在地上。   本來不在意,反正這東西結實的很,不要說摔了,就是推山獸在上面跳舞都踩不爛,但是在下一刻,那一卷玉書突然亮起燦爛無邊的流光,白澤的動作凝滯,瞳孔收縮,看到那安靜的玉書之上,【玉虛】二字幾乎是以爆炸性的方式猛烈地浮現,而後燦爛流光沖天而起。   而後仙鶴長鳴,方圓千裡,乃至於數千裡雲氣轟然炸開,盤旋環繞。   黃色祥雲往下翻滾著壓下來。   喧囂恢弘,綿延宛轉,竟仿佛隱隱有了無邊煊赫,天下無雙之氣象,而幾乎是同時,遙遠大荒之上,周天星辰起落,哪怕是白日裡都清晰可見,祥雲流轉,星辰起落,隱隱然竟然維持住了某種分庭抗禮,亦或者是針鋒相對的磅礴氣象。   無言而浩瀚。   白澤瞳孔收縮,仿佛看到了那星光背後,以金絲束髮的帝俊垂眸,看到了萬物流轉。   有蒼茫低語平淡詢問:「竹林仍在。」   「玉虛何歸?」   你和我曾經相互約鬥的竹林仍舊還在那裡,可是玉虛你又在何處呢?蒼茫低語,遺憾嘆息。   !!!   白澤頭皮發麻,手裡的酒壺直接墜地。   天地之間,一片死寂。   而在另一道門裡。   灰撲撲的小陶匠,恰好地踏入了這城池當中。   雙眼澄澈安寧。   似乎因為旁人都呆滯住,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樸素的衣服。   好像,好像也沒問題啊……   洗得很乾淨,衣服也都補好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著。   然後微微一頓。   下意識抬頭,下意識轉頭,看向那群星流轉和祥雲翻滾交錯的方向。   PS:今日第一更………… 第859章誅心,鑄心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六十二章踏破塵寰,獨步玉虛!那樣流轉的燦爛光輝,星光和祥雲彼此交錯,幾乎像是兩位頂尖的強者在互相交手一般,身穿灰色衣物的孩子看得失神,直到那邊面容冷酷的長老喊了一聲:「阿淵!」   「阿淵!走了!」   孩子回過頭來,看到同伴們已經走到了很遠的距離,連忙緊了緊身上的東西,急匆匆地往前趕過去,長老面容始終木然,道:「不該看的,不要看,這裡是有熊部,是人族的大城。」   而族長,已經決定要反叛塗山大部了。   「嗯嗯,好的長老!」   孩子認真點頭。   同伴笑著道:「怎麼了,看著那邊的動靜,也在想著自己能不能也有這麼大的修為嗎?嗨呀,你就不要想了。」對方用刀鞘玩笑著敲了敲孩子的肩膀,道:「你連最基礎的鍛體都沒法做到。」   「這樣的強者,和你一輩子都是沒有關係的。」   「看上十遍,一百遍,都不是你的。」   「倒不如好好地學學手藝,往後也能找個好人家。」   ………………   天地之間那樣壯闊的動靜,很快就消失不見,白澤一把抓起了突然生出奇異感應的玉書,一下衝入了人族的王城,這裡的守衛都是人族的精銳,上古菁英,但是結陣之下,竟然完全沒能看到一絲影子,那傢伙就消失不見了。   「這,這是何等的修為?!!」   而白澤直接無視了自己在後面惹出來的巨大亂子。   當他捧著玉書抵達這裡的時候,竟然已經發現不了任何異狀,其【明照幽遠】的神話概念,竟然似是失去了一切的效果,再不肯,也不能窺探出半分的真相,明明是大熱天,白澤卻如同浸入了寒冬。   脊背有寒氣一點一點升騰而起。   超越了他的觀測權能範圍……   這,是怎麼回事?   白澤定神許久,才勉強壓制住了自己的震動,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來到這裡的正事解決掉,然後再全心全意地去找這個玉書的情況,人族大城,姒文命的成年禮,舜帝也有出現。   當藏匿於人群中的白澤看到了禹王的成人禮直接拉回來一頭巨大如同山巒的猛獸屍體的時候,額角都抽了抽——   該死的,連文命這兩個字。   都壓不住這傢伙的武德充沛嗎?   軒轅當年都沒……   好吧,軒轅當年也是這麼莽夫。   白澤給舜帝傳訊,後者怔了一下,抬眸看到了人群當中的文士,瞳孔收縮,白澤平淡頷首,傳音道:「來王城後方,我有事情要和你說一聲……」   當舜帝解決了手上的問題的時候,來到了王城後方的竹林。   看到落葉蕭蕭,白衣文士負手而立,卓爾不凡,手中有一枚特殊的令牌,而其氣息,正是最初創造軒轅丘那一批英雄裡最後的那位,舜帝嗓音醇厚溫和:「可是白澤前輩當面?」   「是我……」   白澤微抬了下下巴。   本來想要順勢討要幾瓶人族的美酒的,可是舜帝抬手就是兩頂高帽子,做派都很客氣,白澤這樣的厚臉皮都有點說不出來,咳嗽了聲,直接詢問道:「……我在大荒遊歷,聽聞人族又和共工衝突。」   「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澤的神色沉凝下來。   舜帝卻疑惑不解,沉聲回答,道:「當年共工背叛人族,撞倒天柱,導致了天下的災劫,顓頊帝慈悲,未曾將其趕盡殺絕,但是此刻我等的邊疆已經和共工百族相接,共工之百族和我邊疆軍士有所衝突。」   「故而,吾只是先下手為強。」   白澤的笑意凝固。   先下手……為強?   一種荒謬的感覺讓白澤張了張口,語氣艱澀道:「……你說,共工是叛徒?所以,你在面對共工百族的時候,選擇了先下手為強?」   舜帝回答道:   「自是如此,族中典籍,乃至於對方的典籍也如此記錄的。」   「共工為水正,叛逆人族。」   「而且已經有過數次交鋒。」   白澤捂著額頭,眼前仿佛看到了顓頊和共工最後決然慘烈的一幕,沙啞著聲音道:「顓頊,顓頊他死前沒有留下什麼典籍嗎?他難道,難道就沒有把真相告訴後世?!」   「那個時候的人族,已經不需要再隱瞞這些了吧?」   「至少,後繼者應該知道……」   舜仍舊是不那麼明白,道:「顓頊帝,他絕地天通,終究是引來了報復……不只是諸神,似乎還有天道的報復,他和女祿的三位兒子,全部橫死,化作了厲鬼,所以他們所分別執掌的口信也就四散了。」   「顓頊帝最後的人皇之位,傳授給了帝嚳。」   「沒有太多的典籍留存下來……」   尚且年輕的舜帝不解:「難道說,白澤前輩,我等討伐共工百族,是錯的嗎?我亦不曾徹底將其百族誅滅,只是驅虎吞狼,驅馳四兇為賓客,和共工百族相互爭鬥,而後趁勢橫擊其中流。」   「共工雖然怒極,卻也不過只是無能之怒,因為四兇之客抵禦住。」   「再加上他的人身死於我人皇之手,留下了足夠的破綻。」   「故而,無需顧慮,當蕩平仇寇!」   白澤張了張口,看向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並沒有做錯的舜,道:   「你討伐他?」   「是,手持畫影,以人皇之名討賊平逆!」   白澤仿佛看到了那一幕畫面。   可是顓頊已經付出了一切,連帶著三個孩子都被天地反噬橫死為鬼,連給後世的口信也散失;當年為了保護人族不被諸神所滅,共工和顓頊的計劃,完全沒有外傳。   而現在,導致了明明誰都沒有錯,卻是一場無言以對的畫面。   最後文士頹唐坐倒。   ……………………   崑崙山。   西王母拈著手中的信箋,旁邊一位面容溫和,氣質醇厚的少女疑惑道:「明照幽遠?這是什麼名字,好奇怪啊?」   西王母平淡道:「明照幽遠,觀盡世間神魔事。」   「隔垣洞見,算盡十方五行間。」   少女瞪大眼睛:「這這這,這也太狂了啊。」   「世界上還有這樣狂妄的神嗎?」   西王母手中的信箋並起,不輕不重地敲在了天女額頭,道:「不要小看他們,這兩個名字,是這數百年來出現在三界八荒的新的勢力,雖然只是兩人,卻隱隱然有攪動四海風雲的氣象,你不可小覷。」   那少女驚住:「這……」   「那,您要讓誰下凡去?」   她自告奮勇:「我還沒有下凡去呢,姐姐們都去過了啊,我也想要下凡……」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也想要像是姐姐那樣,見到軒轅黃帝,發生老師和學生之間的那些故事,卻沒有想到,西王母斷然拒絕:   「瑤姬你?不行!」   「欸?!」   瑤姬面容凝滯住。   西王母看了一眼已經在巫山留下洞府的天女,額角抽了抽,明明是一位以厚土為核心的天女,但是卻是四位天女當中,最為多情的一位,她總覺得,若是讓瑤姬去教導那姒文命,恐怕是要發展出錯誤的感情。   雍容女子想了想,道:「嬌女,我是說……塗山女嬌,多少歲了?」   瑤姬回答:「約莫十六歲了,年少天賦橫溢,文武雙全,就是有些自傲自矜,尤其是出生之後,得到神農鞭認可,就尤其如此。」   「那些各族的英傑有去塗山部求親,她都看不上。」   「是嗎……」   西王母回憶當年自己還年少時候的好友,神色溫和了些許,道:   「那這姒文命,她應該足以看得上了。」   「我會親自去教導他。」   ……………………   白澤結束了和舜帝的會晤,留下了得知當年真實經歷的舜帝,文士踉踉蹌蹌自己行走在街道上,只是覺得無可奈何,這一場悲劇的事情,想要避免,除非自己在人族留下。   那樣的話,顓頊的孩子就算是死去,也不會化為厲鬼。   呵……昔顓頊氏有三子,死而為疫鬼:一居江水為瘧鬼,一居若水為魍魎鬼,一居人宮室善驚人小兒。   顓頊啊顓頊,你連諸神都算計了,最後卻沒能算到這些嗎?   重黎被你騙得撐著天穹不知道得多少年。   你甚至於仿照當年的共工之局,把殺死重黎人身的功勞交給了帝嚳,這樣他就能夠順理成章的站穩腳跟,可惜啊,可惜……   不過,不對……   人族的邊境,哪怕是和百族接壤,但是共工已經復甦了,也就是說他也一定會收束自己的部族,儘可能避免和人族的矛盾,而且,以共工的實力,真的出現矛盾,也一定會控制住。   也就是說……事情爆發的時候,共工不在百族。   有幕後推手!   白澤眼底閃過一絲凌厲之光,毫無絲毫的頹唐,那種上古之年英雄具備的銳氣並無絲毫的減弱,作為姬軒轅在成氣候,引來群雄之前,姬軒轅的第一個軍師,他立刻察覺到了問題。   又接收到了一枚玉符,看了上面的文字,冷笑兩聲。   好算計,好算計。   真當我們這些老骨頭都死完了……?   老子找到了你,把你屁股向後埋在地裡,塞到只有男人的丈夫國裡面去鎮壓一千年啊一千年!   白澤心裡發狠,一邊往前走,一邊仰脖喝酒,一個不防備,一腳踩空,直接和一個孩子撞在一起,白澤屁事兒沒有,只是懷裡的玉書一下又掉了下來。   白澤低下頭,看到那正是之前的孩子,是那真靈和之前道人一樣的部族孩子,眼眸亮起,故意停頓動作,故意讓那孩子去俯身去撿拾玉書,孩子看到是一位衣著華麗面容俊美的男子,滿臉緊張,俯下身去把東西拿了起來。   但是讓白澤很失望,那孩子伸手握住了玉書,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抱歉抱歉,碰到了您。」   孩子滿臉的窘迫。   而白澤一下失望起來,隨意擺了擺手,道:「無妨。」   「小傢伙你是什麼部族的?在這裡做什麼?」   孩童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是陶匠,和長老一起來這大城裡開開眼界。」   「唔,這樣啊……」   白澤有些遺憾,道:「算了算了,我請你喝點東西吧。」他晃了晃手裡的酒壺,帶著那孩子去了一個喝茶的地方,言語中多有試探,但是沒有什麼用處,最後看著那捧著一碗糖水滿臉開心的孩子。   白澤都自嘲笑起來。   果然,真靈稚嫩而弱小,不是他的轉世……   嗯,他是未來之人,這是他的最初嗎?   唔?!   白澤眼睛突然亮起來,笑眯眯地俯下身來,道:「阿淵啊,你說說,白澤大哥哥對你好不好?」   孩子看了看糖水,認真點頭:「好!」   「欸,真乖!」   「那這樣,白澤哥哥和你做個約定,往後啊,要是白澤大哥有一天窮苦了,你也要養白澤哥哥啊。」   白澤文士滿臉的誠懇。   孩子拍著胸部答應下來。   白澤文士大喜,招手道:「再來一份點心!啊不,十份兒!」   店家老闆用一臉鄙夷,看不可燃燒回收物垃圾廢物的眼神盯著白澤,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這個居然打算吃小孩子軟飯的廢物男人,見過吃軟飯的,沒見過吃得這麼離譜的。   白澤則是毫不在意,只是心中感動。   啊,這孩子可真好啊。   又誠懇又好騙……咳咳,我是說,又單純。   為什麼後來會變得那麼滑溜溜的還那麼屑的?   可惡啊,簡直像是被伏羲那傢伙汙染了一樣……   白澤一下伸出手,直接抓住了自己的那個念頭,雙手把包涵伏羲的念頭直接扯出來,撕碎,嘴角抽了抽,不能想,不能想,想到那傢伙,那傢伙的本體就會感應到。   最後白澤看著那孩子吃飽了,接到了來自於【筆友】的回信。   『火神祝融有大概率為了復活亡妻,涉獵濁氣。』   白澤斂了斂眸子,那雙暗金色的瞳孔帶著貓科捕獵者的森冷。   打了個嗝兒的孩子感覺到背後發冷,打了個哆嗦,道:「怎麼了?」   「白澤大哥你要走嗎?」   「哈哈哈,是啊,有朋友和我說了一件事情,我得去一趟。」   白澤撓了撓捲髮,爽朗笑著。   「事情?」   「嗯,是啊,是美好的愛情故事,但是啊,愛情這個東西最美好的時候是很短暫的,這東西的後面反倒是會帶來各種各樣很糟糕的附帶玩意兒。」白澤看著那孩子懵懂不解的樣子,笑著道:「不懂?」   「不懂就對了。」   「好孩子不要懂這個,我祝福你永遠不知道這個麻煩,這個可是神的祝福哦,不用謝了。」   「現在,白澤大哥要去做點事情了,有緣再見。」   孩子問道:「白澤大哥,要去打架嗎?」   文士懶散地背對著孩子揮了揮手,懶洋洋地笑著道:「算是,但是無妨,不必擔心。」   他灌了一口酒,踉踉蹌蹌走出去,平淡道:   「最多,也就是把一個十大巔峰拉下馬而已……」   …………………………   而在這個時候,嫘祖部的部族也抵達了這個盛大的聚會,在經歷過了之前王城的聚會,她來到了這大城的藏書閣,尋找到了一卷古卷。   據說是倉頡於去世之前留下的文獻,是第一手的道藏。   對於修為,大有裨益!   往日來到這裡,已經是多有閱讀,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她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位傳說中赤水神女帶來的孩子,一併換了衣服,想到了那個孩子的名字。   「淵……這個名字,似乎很不常見,從未聽過。」   「但是為何,又似乎隱隱聽過?」   她疑惑不解,漫不經心地翻過了這道藏的一頁,而後看到了最後一句話,神色凝固,心臟突然重重跳動。   道衝而用之或不盈。   淵兮,   似萬物之宗!   「淵兮……萬物之宗?」   而白澤離開了這裡,舜帝陷入了自我的懊悔當中,那孩子心滿意足地從座位上跳下來,心裡懷揣著,為了往後也要吃到這樣美味的東西,以後要磨礪廚藝的念頭離開。   畢竟很窮嘛。   一切都似乎恢復到了原本的軌跡上,但是白澤未曾發現,玉書上幾個文字亮起又湮滅,在那歲月,命運徹底匯聚為原本軌跡之河,抵達完滿的時候,一道【意識】,於這命運,歲月之外,緩緩甦醒。   白髮青衫,墨色木簪。   獨坐於命運,歲月,因果之外。   安靜地看萬物變遷,看自身命格的流轉,最終化作了一個永遠沒有終結的圓環,無所謂因,無所謂果,無所從來,無所從去,歲月命運之河流轉不休,越來越快,最終只能看到光影變化,如同命運描述的銜尾之蛇。   而這長河最終只不過是在道人眼底流轉的一縷弧光。   他睜開了眼睛。   而後,看向前面垂釣大千命格的中年男子。    第860章孤(感謝星語¢無痕盟主)   命運,時間,因果,無數的可能性化作了洶湧長河。   而神色平淡溫和的中年男子就盤坐在這一條【長河】旁邊,垂釣大千,白髮道人像是沉睡了許久,又像是只是剎那而已,在他的自我認知當中,自己只是在替失憶的獻抵擋了一招,而後就失去了意識。   看著眼前的洶湧長河,看到那熟悉而又帶著些陌生的中年男子。   「……渾天?」   「你沒死?」   白髮道人本來該驚愕地,但是此刻心中情緒卻如同一片清冷的寒泉。   映照大千,不帶有絲毫的漣漪。   中年男子放下魚竿,回過頭看著他,笑著回答:「呵……渾天自然是已經死去了,踏出了絕無可能的一步,而後死去,至於我,我雖然來源於他,並非是【他】。」   白髮道人邁步走到了這蒼茫長河之前,也盤坐下來。   看到這每一滴水就代表著一個畫面,代表著愛恨情仇,洶湧澎湃,仿佛大道,運轉不休,道:「什麼意思?」中年男子看著他,無奈笑道:「你心中應該已經有所猜測了不是嗎?」   「都已經猜出了點,還要我親自說嗎?」   一尾魚兒躍出河流。   而後又翻砸而下。   水面上浮現出一道道的漣漪,中年男子嗓音溫和而平淡:「我也不過只是【渾天】殘留下來的一道影子,無所謂生,無所謂死,他既然看到了在無可能的風景,也在這十大才能涉足的領域,留下了自己的倒影,解決一些事情。」   「我和祂的關係,大致如此。」   衛淵的神色沒有太大的起伏。   只是一個影子啊。   如同是普通人在鏡子裡倒映出的那個級別的殘留……   是祂,卻也終究不再是他。   白髮道人好一會兒後,道:「那你至少也算是在那一剎那的渾天。」   中年男子想了想,溫和頷首:「若是不看根基,不去觀存在的基石,只看表面上的話,確實是如此的。」   毒舌和不留情這一點也很像。   白髮道人揉了揉眉心,道:「所以,我遇到了什麼事情?」   「你剛剛說這裡是十大才能涉足的命運之外,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還有,你留下的那封信,還有這天之碎片,到底又是什麼?」   衛淵一口氣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渾天的影子沉吟了下,道:   「你的問題太多了,吾也只能夠一個一個地來回答,首先,那封信……正如他當時留下的口信,那是【禮物】,是祂對於你的【禮物】……」   白髮道人斂了斂眸:「十大境界的契機?」   中年男子點頭,溫和道:「是,朋友裡只有你不是這個境界。」   「有點丟人。」   白髮道人額角抽了抽。   你TM!   「我現在相信了……你絕對不是【渾天】……」   這傢伙雖然毒舌,可也沒有這麼毒舌,這舌頭是被伏羲打過吧?   都成精了!   再說了,倏帝和忽帝也不是十大巔峰啊,你怎麼不說他們?!   中年男子仿佛能看得到道人心裡的想法,溫和道:   「因為他們現在不在這裡。」   「…………」   淦!   道人心底升起漣漪,從那種心境映照大千的狀態裡掙脫出來,環顧周圍這玄奇萬分的感覺,道:「也就是說,我現在是所謂十大巔峰這個境界了嗎?」   【渾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卻也不是。」   「畢竟,當初祂給你留下來的,只是一個契機,這個契機,可以給你一番感悟的可能,可以讓你看到十大巔峰的那一扇門,若是有緣法的話,或可叩門一觀。」   「如此便可以找到前行之道路。」   「之後,或者千年,或者三千年,終有一日,你將會自己抵達此境,可惜啊,可惜……」   中年男子帶著溫和而遺憾的神色,道:「祂卻沒能想到。」   「你會如此地能沒事兒找事兒啊。」   白毛道人的額頭青筋賁起,帶著客氣禮貌且威脅的微笑道:   「我請你重新整理一下你的語言,道友。」   「唔……」   中年男子,渾天殘留之影沉吟許久,終究也是撫掌長嘆,笑道:   「衛淵此人,從來使人訝異,如何?!」   他溫和道:「原本只是打算給你一契機,一個可能性,一個方向和道標,誰能想到,你竟然在過去參與大劫之中,想方設法地留下來了自己的傳承,又偏偏撐天拄地之後,死於大劫。」   「那是你的結局。」   「而撐天拄地,短暫將週遊六虛之法變更為了域中四大,引導元氣。」   「這樣的變化,自然不可能是永久的,在不周山神漫長歲月撐天拄地,以週遊六虛之法鎮壓天地的慣性下,你短暫撐天拄地殘留下來的【域中四大】秩序,很快就會消散,回到原本的狀態。」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白澤又能將代表著你終結的【玉書】,讓代表著你的開始的【第一世】碰撞在了一起,結果就導致了一場超脫,畢竟,這一場相遇,原本的歷史當中,是不存在的。」   衛淵揉著眉心:「開始和過去相閉合,也藉此契機踏出一步。」   「是機緣巧合,得要感謝一下白澤了……」   中年男子長笑數聲,卻也只是道:「這世界的萬物萬法,哪裡有什麼巧合呢?這天下萬物,終究那一條道路而已,在這時間之外看去,當時所謂的機緣巧合,不過是一次次選擇之後的必然而已。」   白髮道人也看著這波濤洶湧的歲月之河,道:「那是,也不是。」   「作何解釋?」   中年男子溫和反問道:「你應該知道,十大巔峰的不同吧?」   衛淵沉吟回憶伏羲曾經說過的那些東西,隱隱有所明悟,緩聲回答道:「踏足於十方之外,未來,過去,現在,皆有其烙印;並且尋常神靈級別高手掌握的神話概念和權能,是基於某位十大巔峰的道路而成的。」   「十大的道路是大樹的枝幹,是大道的基石。」   「而神話概念,只是這一棵樹上某一根枝丫上長出來的果實。」   中年男子頷首道:「確實,十大巔峰和十大巔峰之外的差距不是戰力的差距,而是境界上的徹底區別,施展火焰一系的神靈概念太多了,但是這些神話概念全部都基於火神祝融的力量。」   「換句話說,祂們所謂的神話概念,只是祝融力量的一部分。」   「而其餘諸神開闢出的神話概念越多,火這一道,寂滅這一條大道分散出的神話概念越強,就代表著祝融本身的力量也會更強,所有神話概念,都會被其輕易地掌握和運用。」   「至於道友的情況,是這個境界,卻又不是這個境界……」   渾天之影嘆了一聲,伸出手指了指道人,溫和道:   「大概就是你竄太快了,境界爬上來了,底蘊沒跟上。」   竄?   你當我猴子王嗎?   道人額頭抽了抽,伸出手抓住渾天之影的手指咔吧一聲掰上去,臉上浮現出溫和禮貌的微笑,一點一點道:   「道友,我覺得你應該注意下語言修飾問題。」   渾天沉吟了下,道:「那麼就是道友你天資縱橫,修為提升太快。」   「短短五千餘年就踏足了這個境界。」   「導致積累嚴重不足,營養不良,先天發虛,外強中乾,爛泥糊……」   白髮道人笑容繃不住。   不懂得人類的語言修辭你就不要用啊。   我現在開始懷念你當年沒有嘴巴,只能以心印心交流的時候了。   不對,這是渾天留下來的影子,渾天沒有這樣離譜……   吾友啊,我和你說……   你把你的影子扔到這個地方這麼久,好像是憋出什麼問題了。   道人閉著眼睛,向記憶裡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說,你看看你自己留下的倒影,你自己是一本正經,結果他現在變成了一本正經說冷笑話和毒舌的傢伙了啊,這就是不教導『孩子』的後果,這個慘劇連你都避不開啊。   哈哈哈哈,真的好想要當面大肆嘲笑你一場。   看看你是什麼反應。   應該很有趣吧……   白髮道人嘴角勾了勾,卻也不發一言。   渾天之影看著白髮道人,道:「真是奇怪啊。」   他道:「我明明感覺到,你似乎,是將我當做了祂的替代之身。」   白髮道人眼眸溫和道:「大概吧……難免的,但是你終究不是他。」   「他也不是你,至少,不只是你。」   渾天之影想了想,溫和而儒雅道:「嗯……單單心境之上,歷劫轉世五千年磨礪,值得稱道,道友此刻的情況,以人間的話說,大概是先偷偷生米煮成熟飯,再去提親一樣,所以只能夠『先上車後補票』。」   「但是無論如何,踏足此境,終究是踏足此境了。」   「再如何虛弱的十大巔峰,終究也是十大巔峰……」   渾天之影指了指那奔湧不息的,由歲月,命格,萬古的諸多法則匯聚而成,絕非是伏羲所擊潰的,萬法終末之地天道那個層次,而是三界八荒,諸天萬界之基,是一切之核心的【存在】,道:   「若是按照你的風格,此為【道】。」   「諸天萬界,一切的可能,不過只是這一條江河的一條分支,乃至於平行於時間的時代也是存在的。」   「一切映照於此,一切存在於此,道友,請吧。」   中年男子溫和道:「在此,留下你的名號。」   他的氣質上終於有了那位老友的模樣:   「這就是我留在這裡的意義了。」   中年男子拱了拱手,溫和道:「以大道宣告諸天萬界,一切生靈。」   「天地至尊,十大巔峰。」   「今日,再添一位!」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需要整理接下來的大綱,所以今天的更新就比較遲~ 第861章我們終將重逢(感謝_桃花依舊笑春風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六十四章一聲道友「大道嗎……」   衛淵看著那流轉不休,仿佛孕育無數隱秘的【河流】,這就是一切的開始和源頭,是諸天萬界最根本的存在,白髮道人安靜看著這河流,道:「這所謂大道的根本,恐怕不是我所看到的河流吧?」   「當然不是,無形無象,卻又包羅大有。」   「不同的存在在這裡看到的,也是不同的,像是后土,看到的或許是一顆巨大無比的樹,每一個枝丫都代表著世界的一個走向,如同帝俊,看到的恐怕是無數的星辰起落,天際的每一縷星光,都代表一個世界。」   渾天之影語氣平淡解釋。   衛淵頷首,突而問道:   「你說,祝融……祂真正踏足這個境界了嗎?」   中年男子回答道:「不錯,從你本身的時間線來說,祂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徹底踏足這一層次的境界,曾經來到這一處境地,只是祂當時似乎專注於其他的事情,沒有注意到我,而吾也不曾主動在他面前現身。」   數百年前……   衛淵微微皺眉,如果說數百年前的祝融已經抵達了這個境界。   那麼之前自己去海外的時候,為什麼祝融還是一副被封印,反噬,實力大減的狀態,甚至於會無法迅速拿下當時失去了首級,變化得莽撞的刑天?   有問題。   白髮道人心中若有所思,忽而問道:「既然十大這個境界,已經徹底踏出了歲月的禁錮,那麼,可否在歲月當中,帶著旁人離開……」他語氣沉靜而平和。   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   中年男子深深地看著他,道:「你可以一劍劈斬天地因果。」   「你可以讓其他人也做到這一點嗎?」   「十大巔峰凌駕於時間之外,是因為本身的境界,而非是外來的賜予,時間和命運其實不存在於實體,那是無數眾生的選擇彼此碰撞交錯而演化出的一個個可能性。」   「若是命運和時間如此輕易便可以被玩弄,那麼這世界也不過是一場鬧劇和玩物罷了,今日不喜便將命運扭轉,明日轉變了心意,就要再將歲月和命運推翻重來。」   「如此則歲月如兒戲,蒼生無尊嚴。」   「那樣的話,天地也不過只是一場遊樂場,但是可惜,十大巔峰的成道基礎,就是讓自身的道路成為世界規則的基石之一,也就是說,你越發強大,則越是無法隨心所欲地改變過去。」   「而最簡單的一點……」   中年男子笑了笑,溫和道:「在你想要將他們帶出來,亦或者強行帶出來之後,時間和歲月加諸於他們身上的痕跡將會在一瞬間疊加完成,你將會看到你所看重的那些人,在你的眼前化作灰飛,魂飛魄散。」   「歲月永遠是殘酷的,這一點,哪怕是你我同樣如此。」   「活過了這麼多年,又有誰,是真的毫無遺憾呢……」   「當然,若你徹底執掌了歲月,倒是未必無法做到這一點。」   白髮道人沉默許久。   中年男子好心好意,溫和安慰道:   「至於現在,在諸多同道當中只能算是境界最弱的你,就不要想著去做到那種事情了,有多大的胃口吃多達的飯,畢竟人間有句話說的很好,一口吃不成胖子,倒是容易把自己程思。」   「而步子邁得太大了也容易扯著……」   白髮道人額頭抽了抽,啪得打了個響指。   渾天的倒影化形直接說不出聲音來。   「你可閉嘴吧你!」   道人抬手扶額,這真的是……   原本沒有張嘴的傢伙,突然長了嘴,那大概率是不懂得怎麼樣好好說話的。但是衛淵還是心中覺得,這傢伙搞不好就是故意的。   無論如何,白髮道人還是定了定神,將雜念壓下來。   那些荒謬的,完全不可能實現的想法,是有了那麼一縷細微的希望。   夫子,老師,牛叔……   以及,甲一……   等等,既然說伏羲那條蛇渣能夠把我送回過去時代的小世界邊陲,能夠創造了甲一,而沒有沾染太多的眾生因果和命運,那麼也就是說,我未必沒有辦法從過去,把甲一撈出來。   沒有理由那元氣大傷的渣蛇做得到,我做不到啊。   嗯?   等等,我現在是不是真的可以拎著那條渣蛇的尾巴,掄圓了砸在地上,給他來上一百遍天地返?   道人一掃心中鬱郁之氣。   青衫拂袖而起,邁步走到那波濤洶湧的大河之前,道:   「只需要在這代表著一切概念和規則基礎的東西上,留下我自己的烙印,就可以了是嗎?」   白髮道人自信滿滿,伸出手。   直接接觸到了這世界的基石,諸多神靈的概念都在其中記錄,乃至於渺小到了一隻螻蟻,龐大到十大巔峰,都在此地留有自己的烙印,只是蒼生之念,如同流水,輕易地離去,而十大巔峰則是永久存留。   亦或者說,並非是【十大巔峰】。   這只是個名號,而對應的境界,卻和名號無關。   衛淵感覺到了代表著帝俊的群星列宿,感知到了開明的隱匿和通曉,感知到了共工的蓄勢和波濤,但是沒有去靠近,未曾去接觸,只是安靜心神,想了想,隨意在這大道之基上留下烙印。   【玉虛元始,富有天下。】   白髮道人嘴角勾起。   愉悅,愉悅啊。   成就十大,留下什麼霸道囂張天下無雙的宣言?   白髮道人對這些完全沒有什麼興趣。   我要把這一句概念直接篡改到整個世界,三界八荒,四海內外,乃至於諸天萬界裡,這樣出門都可以撿錢,那洶湧磅礴,似乎淹覆一切的江河流轉,似乎要開闢出新的大道。   卻又重新縮了回來。   中年男子遺憾道:「可惜了,沒能在這世界的基礎上留下烙印。」   「畢竟你不能要這個世界承認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啊。」   「天尊啊,請你矜持克制一點。」   白髮道人:「…………」   嘴角勾起,語氣平和淡然道:「本座只是稍作嘗試而已。」   中年男子又嘆了口氣,語氣突然變得呆板,道:   「根據本體留下的那一縷情報,尊下在被說得啞口無言的情況下,會自暴自棄地徹底放棄掙扎,像是被甲一釣起來放在房頂上加了巖鹽塊晾曬的魚乾一樣,偏偏還要強撐著嘴硬。」   道人怔住,而後看著那邊的中年男子,放聲大笑:   「真的是……一點臉都不給留啊!」   他撓了撓頭,並不在意這些,看著那波濤洶湧的大道之基,氣機運轉,先是不周山的撐天拄地,卻沒有走老不周的道路,當撐起天地之後,腳步輕輕踏前,嗓音溫和:   「域中四大,天,地,人,道。」   這一條長河洶湧澎湃的開始湧動起來。   撐天拄地,天罡地煞,言出法隨,域中四大。   以及,根源在於人族的大道根本,所謂大道,也不過是對於諸多法則的領悟和解讀,最終那一條洶湧磅礴的河流,那大道的基礎再度變化,變得更為寬厚,而這一剎那,【域中四大】的概念被直接寫入天地。   這就已經完成了,而道人心念一動,突然心中浮現出一個玩笑念頭。   在道人將自己領悟的道路烙印於世界的基礎之上的時候。   同等級的十大巔峰都隱隱有所領悟。   北海之上,水神共工微微抬眸,瞳孔微微收縮。   這個氣機是……   老不周山皺眉,白衣少女還在雙手捧著花茶在喝。   天帝行宮,帝俊負手而立,嘴角浮現一縷笑意。   灰袍男子一反常態,出現於大荒之上。   陸吾神色莊嚴。   開明訝異。   天地蒼生隱隱有所感覺,而後有蒼茫清冷的聲音平淡落下,轟然浩大,響徹於每一名生靈的耳中:   「貧道元始,今已得道。」   「於不周山玉虛宮上,傳道蒼生七日,有緣者,皆可來。」   祥雲翻滾流轉,紫氣縱橫於天穹之上,綿延宛轉,數十萬裡不休,不周山神張了張口,滿臉的茫然,而水神共工豁然起身道:「元始……這個氣機,當年那道人?!」   「女媧……」   他看向那邊只有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女,道:「阿姐。」   「要一同去嗎?」   「嗯。」   一句話,掀起了滾滾浪濤,只有老不周捧著一杯茶,在風中凌亂,陷入了懵逼狀態——   誰?哪兒?   這什麼情況,今天哪年?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我在做什麼?!   等會兒,什麼叫做不周山上玉虛宮?臥槽那不是我老家?   臥槽我怎麼又成瓜了?   臥槽我就在這兒好好的,吃著海鮮吹著風,就又成樂子了?   ………………   而在極為靠近大道之基的那裡,中年男子看著那白髮道人,疑惑不解道:   「……你做這樣的事情,是有什麼目的嗎?」   白髮道人只是心滿意足,酣暢淋漓的放聲大笑,道:   「不不不,無的放矢。」   「只是想到了過去曾經看到過的坊間,隨心而動。」   「就像是看到一個鼓起來的塑膠袋,或者說筆直筆直的木頭棍子一樣,總要踩一腳或者拿起來刷兩下。」   渾天之影搖了搖頭:「你還是如此地隨意。」   白髮道人笑著道:   「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所謂道法,不過順其自然。」   「不是嗎?渾天。」   那渾天的倒影氣息變化,早已經不再是之前那樣的氣息,而是真實了許多,是真正的,渾天最後留下的氣息,祂那溫和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微笑,道:「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什麼時候發現的?」   白髮道人言簡意賅道:「單留下一道倒影,可無法在這樣的地方停留這麼長的時間。」   渾天笑著點頭:「原來如此,是在這裡出現了破綻啊……」   「我留下了一道氣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用到了。」   白髮道人道:「我也沒有想到,還能夠再看到你。」   渾天的臉上噙著笑意,道:   「只是我在兵解之前突然想到,若你走出這一步,身邊沒有朋友祝賀的話,未免落寞,故而來此,今日,也讓我來道一聲道友吧。」   「況且……」   「我亦想再見你一面。」   中年男子拂袖,長身而起。   祂噙著笑意,身邊有流轉不休的強大氣機變化,在蒼天,大地,人,道之中變化,是衛淵的道路,嗓音溫和而誠摯:   「域中四大,流轉不息。」   白髮道人起身,抬手,周身氣機浩瀚悠遠,仿若最高,是渾沌天道,笑意燦爛而懷念,回應道:   「幽深極玄,先萬物生……」   渾天微微躬身,拱手。   曾經身為天下第一,於傳說之戰當中,同時鎮壓不周,擊潰伏羲,壓制巔峰期西皇的最強,真正意義上主動且帶著笑意地行禮道賀,最後的一縷氣息緩緩消失,歸於離散,仿佛祂當年分出一縷倒影,只是擔憂朋友,覺得如此大事,沒有好友來祝賀,實在是落寞。   只剩下了蒼茫的聲音落下。   「五千年曆劫,數度生死,當證萬劫不壞。」   「道友,恭喜。」   白髮道人回禮:   「七百載徐行,開鑿七竅,已是聞道無悔。」   「道友,同喜。」   這一聲道友。   彼此都已經等待了足足數千年的歲月。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感謝張二河盟主,謝謝~   啊,已經到了後期了,但是好像還有一部分得寫完,撓頭,畢竟發過誓不會像之前那樣大綱糊臉了,躺屍中……,所以說,不可能說是阿淵剛剛踏足十大,還是個玉【虛】,就像是上本書那樣踏足了數裡面超一流戰力,就戛然而止,閃電完本。   否則地獄就要女裝了。    第862章所謂神的雍容(感謝|麻雀|盟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六十五章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大荒·南方之域。   「我和你說啊,光頭仔。」   「上!不要慫,就一個字,莽就對了!」   身材變得清瘦下來的忽帝抱著一堆吃的大吃大嚼,周圍譁啦譁啦圍繞了好大一圈人,亦或者說非人之物,前面一張桌子,圓覺坐在一側,伸出右手,和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猙獰如同猛虎的男子比拼力道。   「可惡……可惡……」   那有一縷大兇神獸血脈的種族已經拼盡全力。   僧人卻仍舊紋絲不動。   最後前者大吼一聲,身軀變得巨大,因為居然在純粹的力量的比拼上,輸給了這個光頭男人,竟然輸給了人族,最重點的是,他連底褲錢都壓上去了,輸了回去怕不是被婆娘揍,絕境之下,雙目隱隱暈染了一絲猩紅。   「喂喂喂!你輸了,你傢伙居然開了法相神通?!」   忽帝大喊。   那高大男子身軀驟然膨脹,變得巨大而恐怖,昂首咆哮。   煞氣肆意,周圍看熱鬧的人都齊齊後退。   「快跑快跑,這傢伙有先古大魔的血脈,一旦生氣起來,煞氣衝頂,只知道破壞和殺戮,不暴走兩三個時辰是不會冷靜下來的啊!」   有路人大喊著提醒。   「多謝施主。」   「不過無妨,貧僧是佛門弟子,最是擅長消解心魔,予人清淨。」   「阿彌陀佛……」   僧人單手豎立胸前,宣了一聲佛號,然後抓住了那巨大化,幾乎徹底要化作人立而起的妖魔法相的男子,面不改色,直接單手拎起來,轟然砸落在地上。   釋迦擲象功!   那兇人還沒能來得及發飆就直接給放翻。   沉重無比的砸在大地之上。   讓周圍的山石開裂,大片的磚石化作了齏粉,讓那發飆男子雙目茫然,心情懵逼。   下一刻,一根混鐵禪杖直接抵著他的腦門兒,僧人溫和道:   「施主,可冷靜下來了?」   兇人:「………………」   ……………………   「哈哈哈哈,佛門弟子,這一招清靜自在可真的有效果啊。」   瘦小的老者大笑著把贏下來的錢都收起來,圓覺搖了搖頭,將其中大部分都歸還於原主,一部分分給了貧苦之人,只給自己留下了一部分足以生活購買食物的東西。   對於忽帝也每有意見。   說實話,和這光頭仔在一塊兒,有樂子看就足夠了。   老爺子不斷地往嘴裡塞吃的,圓覺語氣和緩,道:「暴飲暴食不好。」   「老爺子你才瘦下來沒有多久。」   「這樣子的話,很快就又會胖起來了。」   「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   忽帝只是大笑著擺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頭子我的體型,之前只是因為這【煉假還真】之能的反噬,現在既然已經瘦下來了,那就不可能再胖了,哈哈哈,往日不敢多吃的美食,現在就要盡情地吃一遍,真是清閒啊。」   「等到找到了倏,一定要好好大肆嘲諷他一番!」   「老頭子我終於從這概念反噬之下回歸了,哈哈哈哈……」   忽帝心情無比愉悅。   拈起一枚點心放在嘴裡,圓覺忽然看到老爺子的臉一下子腫了起來,臉色一呆,伸手揉了揉眼眶,卻發現只是自己的錯覺,可下一秒鐘,老爺子的肚皮一下又譁啦變大,衣服直接被撐爆。   老爺子一腳踏出。   神清氣爽!   王霸之氣四溢,瞬間一身合身的衣服直接變成片片蝴蝶,凌空飛舞。   露出了一身赤條條的排骨肉。   忽帝:「…………」   圓覺:「…………」   下一秒,這排骨肉直接譁啦一下變成一個球,周圍一陣人仰馬翻,臭雞蛋爛菜葉子直接朝著這當庭廣眾有傷風化的老爺子砸過去,圓覺反應迅速,直接把外面的灰色僧袍一拉,把老爺子一裹。   僧人看著重新復胖反彈的老爺子,茫然:   「這,這點心的效果這麼大的麼?」   老爺子嘴角抽了抽。   「我特麼……」   「衛淵!!!!!」   「狐狸崽!!!」   「嗚嗚嗚嗚嗚你他女媧的又搞什麼事情了?!!」   譁啦一下,老爺子的右臂直接膨大地仿佛巨人,圓覺額角一抽,腳步踏出,爆喝一聲,釋迦擲象功外加佛門丈八金身一併施展出來,直接扛著還沒有胖到自己扛不住的老者,腳步一踏。   佛門輕功·八步趕蟬!   早已經超凡脫俗的身法,這一門功法的理論就是反作用力,力量越大反推動力越大速度越快,簡單粗暴的和尚流派,圓覺額頭抽痛,只覺得背後的老爺子沒過一個呼吸一個剎那就得重不知多少。   最後好不容易衝出城池。   衝到了山林之處,背後的忽帝已經化作了一座小山那麼大的巨人。   而後顯而易見還在逐漸變大,和尚扛著這一座山邁步飛奔,最後實在是扛不住了,身子一晃,憋著勁氣,把老者慢慢放下來,回過頭來,心中頓時生出來大慶幸的感覺。   這要是在那城裡,怕是一屁股就能把城主府坐塌。   伸一個懶腰,就能把整座大城毀滅掉三分之一左右。   連陣法都沒有用。   「老爺子,你為何提起衛館主?」   忽帝語塞,之前為了防止丟人,他悄悄和衛淵傳音過,沒有讓和尚知道了這事情,剛剛老爺子羞怒異常,本能地喊出來,此刻老臉都丟盡了的忽帝,再度地明白了,為什麼老不周死活都不肯要自己徒弟跟著自己了。   不過,是他嗎?   這得是搞出來多大的事情,才搞出這麼大的問題?!   正在此刻,忽帝和圓覺都微微一怔,忽而聽到了直接響徹心底的平淡嗓音,悠遠蒼茫,幽深極玄。   「貧道元始,今已得道。」   「於不周山玉虛宮上,傳道蒼生七日,有緣者,皆可來。」   !!!   圓覺神色沉重。   這讓他想到了人間時候的封神演義,想到了鴻鈞傳道的情節。   忽帝老爺子呆滯:「等等……這是……」   「十大巔峰,超脫之境?!」   「臥槽不是淵小子?!等等……這玉虛宮?」   世界上真的有玉虛元始?完犢子了,完犢子了,這下真完犢子了……   我這是把這樣正版玉虛的老家給掏了?   忽帝心中慘得無以復加,只是恨不得仰天長嘯。   突然注意到了那句話,【不周山玉虛宮】,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絲愉快的笑意:「不周山,不周山……哈哈哈哈,老不周你家又給人掏了,哈哈哈你個大樂子……」   「還有比你更倒黴的嗎?」   「有啊,有啊。」   「嗚嗚嗚嗚,是我啊,是我啊!」   圓覺定了定神,取出了之前那位玉虛留下來的【佛老】烙印。   無論如何,老爺子再胖下去,啪是要當場炸了。   必須要主動聯絡一翻了。   ………………   「……玉虛,元始?」   大荒,極西之地,有神噎鳴行次日月星辰之起落。   身穿以金絲修成紋路的白色長袍,墨色木簪束髮,唯獨鬢角兩縷白髮蒼茫,腰間佩劍的俊朗神靈閉著眼瞳,聽到了那浩瀚磅礴的宣告聲音,喃喃自語,玉虛元始。   是那說和【后土娘娘】有關係的人?   他回憶之前在遙遠邊陲之地,看到的那名白髮道人。   一劍誅殺蓐收,又強行鎮殺了句芒……   但是當時展現出的實力,沒有抵達十大巔峰才對……   難道說,果真是和后土娘娘一個時代的道友,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實力受到損傷,當時脫困而出,而後在這一段時間裡面,迅速地恢復了原本的境界嗎?   這倒是很能夠解釋,為何他能輕易地斬殺蓐收和句芒了。   但是……這氣息……   噎鳴微微皺眉,下意識抬起手,下意識捂著了眉心,感覺到一陣陣刺痛,一陣陣恍惚,仿佛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只剩下了殘留的些許痕跡,但是偏偏努力去想的時候,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曾經,見過他嗎?   木簪白髮,白袍一側佩劍的青年皺眉。   忽而收到了天帝帝俊的傳訊。   「七日之後,不周山玉虛宮講道。」   「你親自去一趟,噎鳴……」   ???   噎鳴不解。   哪怕是要講道,也只是說有緣,哪怕是十大巔峰,講述的道法,也不過只是會給予兩類存在效果——   一個是沒能修行的生靈,會因此而高屋建瓴,未來不會走偏道路;另一類是走到關隘,且必須是自己已經苦苦琢磨許久,心中諸多感悟,無法堪破。   可以一朝頓悟,踏足更強。   而自己這個境界的,去聽道,根本毫無裨益。   哪怕對方是十大巔峰。   除非對方收自己作為親傳弟子,衣缽傳人,否則的話,此番講道毫無意義,而十大巔峰這一層次最看緣法和因果,哪怕是自己在天帝身邊長大,後者也只是收下了大羿,而不曾收自己為弟子,正是如此。   自己也曾詢問過。   天帝也只是說了一句『你的緣法,不在此處。』   便是如此的道理。   但是天帝素來旁觀塵世,這一次主動開口下令,噎鳴自然答應,拱手一禮,嗓音溫和,道:「是,遵天帝法旨。」   等到天帝的氣息消散離去。   噎鳴沉吟。   七日之後……玉虛宮?   ……………………   而在那距離大道之基最近的區域。   白髮道人看著渾天的倒影平淡溫和地笑了笑,而後心滿意足地化作了無數微光,消失不見,衛淵目送著渾天殘留的痕跡離開消散,最後只是剩下了一枚類似於令牌的符令。   「……是給我的嗎?」   道人伸手將那玉符收入手中,說是玉符,其實材質非金非玉,堅硬無比,卻又觸手溫潤,道人一時間琢磨不出什麼特性,隨手將這東西收入懷中,最後看著波濤洶湧流淌而過的大道河流。   雙瞳當中,出現了流轉不休的歲月。   「嘖……果然是吊車尾。」   「留下烙印了,但是沒有完全留下,就只點亮了幾個歲月之處,至於未來這個概念的烙印,完全都沒有啊……嗯,回歸的話,就回歸到天之碎片那個節點吧……」   「等等,我的肉身已經死了啊……這怎麼來?」   「倏帝,胎化易形……算了,之後再找他吧,希望獻沒事情……」   衛淵想到當初發生的事情,他最後的影響,就只是自己擋住了那濁氣化形的一招,但是那時候的他實力沒有剩下多少,能否一擊將那濁氣擊殺擊散,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要是獻真的在那裡,在過去被濁氣所傷,那算是他的責任了。   畢竟不是他,不是他和渾天的關係,獻也不必回去,更不會失憶。   道人【看到】了那個時間的節點,看著這蒼茫雄渾的大道長河,心中悵然,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能靠著自己,而非踏出那一步的契機主動來到這裡,又是多久之後了。   衛淵垂眸,而白髮道人形體散去。   時間凝固。   因果重連。   於是,重回九幽,再見故人。   ps:今日第一更…………   大綱整合中。   整體回顧一下,感覺坑有點多啊。    第863章玉虛何歸?   九幽。   天之碎片旁,如同燭九陰那樣的灰袍,黑髮垂落,眉眼明朗大氣的女子一隻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流轉變化的天之碎片,手中把玩著鬢角黑髮。   「……原來是這樣啊。」   她看著那流轉莫測的天之碎片。   原本是真的想要幫助他掌握此物,煉化天之碎片,以此為寶物,涉足祝融南海的事情,但是可惜啊,可惜她自己竟然未曾踏入其中,或者說,她是進入了真正的【天之碎片】。   卻沒能找到衛淵。   後來方才明白,自己年少之時所遇到的那個白髮道人,恐怕就是自這天之碎片回到過去的,渾天果然已經踏出了那絕無僅有的一步,只是自己本來好意帶他來此,這一步走出,卻是不同的命運啊。   因果循環,不過如此。   只是究竟是因還是果……身處其間,就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啊。   獻看著那天之碎片,神色安靜,不知是在想些什麼,許久後,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有身穿華服的女子恭恭敬敬道:「尊神,外面有客人來了,想要見您。」   獻語氣平淡:「不見。」   那位女子神官恭敬退了出去。   片刻後,又神色為難地道:「尊神,那位客人……」   女子的神色平淡:「不見。」   當神官第三次無可奈何來到這裡的時候,獻終於有了一絲絲不喜,抬眸,轉身,背後的天之碎片突然流轉出了一層一層的漣漪,像是年少時候看到軒轅丘上流動的雲海。   「排場可真是夠大啊,三顧茅廬,我喊了三次,都不見面。」   熟悉的聲音響起。   天之碎片散發出光芒。   身著灰袍的獻轉身的時候,看到墨簪白髮的青衫道人站在了門口。   手指抬起,天之碎片流轉與掌心,鬢角白髮微微揚起,青衫磊落,一切仿佛當年,道人視線看向身著灰袍的獻,道:「沒事吧?」一模一樣的詢問,仿佛當年那渾身染血的道人和眼前身著青衫的道人合在一起。   許久許久的時間在這裡似乎畫上了終點。   獻嘴角微微勾起,安靜而溫和道:「歡迎回來。」   而後意識到了自己的些許失態,嘴角笑意一點一點擴散,身軀微微前傾,手指拉住道人鬢角的長髮,笑意盈盈,道:「喲,怎麼,還學會擔心我了?難得啊大天尊……」   好的,是原版。   道人嘴角抽了抽,後退了半步道:「沒事就好。」   「我還以為……」   「嗯,你怎麼比我回來得更早?」   他故意設下了套子詢問,而獻只是皺眉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踏入裡面,就好像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這裡了,你又不在,我還以為你是不是被丟在這碎片裡了。」   「定然是伏羲那老蛇渣當年故意給本座留下了後遺症。」   「這個仇,我遲早要報!」   女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笑吟吟道:「啊呀,看你的樣子,莫非是這一趟收復天之碎片的旅行很辛苦咯?我就不一樣了,實在是太輕鬆了……」   獻嘴角勾起,輕聲道:「我只是睡了一覺。」   「就等到你啦。」   「太輕鬆了啊……」   道人數次按照試探,皆無所得,最後只是看著手中的天之碎片,似乎是因為渾天信箋的存在,既然是高於一切的渾天,這當年的天之碎片,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麼反抗。   而衛淵還有所猜測。   在當年天崩之後,他曾經在【不周山崩】和【女媧補天】之間的時間裡,支撐住了天地,天之碎片對他的排斥不強,或許是和這件事情也有關聯。   獻詢問道:「所以,你要把這東西煉化成什麼?」   「比如刀劍之類的?」   「……這個還沒有想好,說實話,單純這麼用其實也是可以的。」   道人手指抬起,那一縷足以演化出一個小世界的天之碎片散開,化作了流轉的清氣,變化不休,隨意道:   「過去的神話傳說,還有坊間小說裡面,什麼寶物都是刀劍,佛珠,幡,瓶,只是因為這些都是那些創作者認知裡的東西。」   「既然說過去的傳說裡,有長劍化成了劍靈。」   「也就是說兵器化作了人形,成了精怪。」   「那為什麼不可以是軍艦?或者說現代的槍械火器?」   「總之都是一個外形,靠得是材質本身的靈性,是自然而然化作的符籙,也沒說就必須是刀劍才能發揮出效果……」   道人摸索著下巴,道:「比如說吧,在過去的傳說裡面,或者說在過去的時代裡,唯獨猛士可以用斧鉞為兵器,所以在晉代傳說裡,盤古開天闢地用的是斧頭。」   「那現在最猛的是大蘑菇。」   「那為什麼不可以說是【盤古蘑菇彈】?」   「比如還可以是,阿姆斯特朗迴旋式阿莫斯特朗炮之類的……」   獻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那隨心而嘆的道人,他似乎並不拘泥於所謂的高人風度,或者說很長時間裡,是沒有這個東西的,哪裡有神靈級別的高手會在鬧市擺攤的?   而道人最後看著手中的天之碎片,心中暢想許多,最後也沒有下定決心,正如他所說的,這個級別的法寶,需要靠的是本身的材質,蘊含的法則,而不是單純的外形,變化外表,幾乎是這個級別寶物的通常特性。   「算了……之後去一趟南海。」   衛淵心中自語:「祝融火道最強,鑄造一途也是上古前三,這樣好的材料,不能夠就這樣砸在我的手裡啊……當年和祂也算是有一番緣法,他妻子的病灶,也是我當年留下的法門維繫住。」   只是,祝融為何要故意隱瞞自身的情況?   當年雖然在上古參與了某些事情,但是很多事情其實仍舊不夠明朗,仍舊是殘缺的,這一部分的話,需要想辦法重新搜集情報,想辦法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祝融的事情。   伏羲的事情。   以及媧皇的事情……補天的事情不可能讓媧皇耗盡底蘊到徹底分化成了現在的樣子,媧皇曾經失蹤過兩次,補天之後是第二次失蹤,這一次失蹤導致了伏羲也外出尋找她。   途中,定然是發生了某些事。   不過,在做這些,探尋上古隱秘之前,還需要把自己的底蘊提升上來,再度進境,十大這一個層次上的存在,實力差距也很巨大,譬如最為強大的帝俊和不擅長戰鬥的后土,媧皇單打獨鬥。   大概率是是碾壓壓制的。   更不用說衛淵現在是渾天口中的玉【虛】。   烙印不全,根基不穩,竄得太快,也就只有這境界上爬上來。   他反手將那一縷天之碎片收入了袖袍當中,他本身已經在過去死去,現在只是匯聚而成的自我化身,尤其是不周山功體在上古崩碎,衛淵不打算繼續重新不周功體。   一則沒有了老不周的引導,失去了當時那種瀕臨絕境,在雷火交匯之地的特殊情況,不周山功體並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修行出來的;二來,不周山功體這一條道路已經有了終點。   老不周站在那裡,他就算是修行到了極致,也只是掌握類似的神話權能,撐天拄地,卻無法真正地臻至巔峰,除非再來一頭把老不周給創暈過去,否則的話,最極限也是遜色於老不周。   需要匯聚自我之道,開闢自身的功體了。   道人心中油然而生這樣的念頭。   無宗無上,而獨能為萬物之始,故名元始。   運道一切為極尊,而常處二清,出諸天上,故稱天尊。   元始功體麼……   白髮道人心中已經有所感應,有所想法,他已經在天地萬物之道留下了自己的烙印,接下來只需要在以此法創造功體,凝聚神話於自身,使得自身本體和先天大道相互呼應,便可以自然而然開闢功體和道路。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要去不周山玉虛宮,做一次講道。   也見一見那些十大巔峰。   衛淵心中念頭起伏,看向旁邊的獻,嗓音溫和道:「天之碎片這件事情,多謝你了。」獻笑道:「看來,這是要請辭了?」   白髮道人無奈一笑,指了指外面,道:「大話都說出來了。」   「又豈能言而無信。」   獻笑意玩味道:「你這算是又要為自己背鍋了?」   道人笑道:「背鍋,倒也算不上……只是當時想到了人間封神演義的說辭,隨心地說了一句;二來,也是想要看看,是否真的可以在這裡留下些傳承……」   「有緣者來,緣法是因果,算是以蒼生因果反向溯源,看看自己現在能夠做到什麼……我說有緣者來,卻從來沒有說過,有緣者是這個時代,是這個時間,是在大荒和崑崙。」   之所以說不周山。   是因為哪個時代,三界八荒,四海歸墟,何處都可以看得到天柱。   獻微怔。   道人一身青衫,袖袍微動,看著遠處,不知道這一次,會牽引出誰來,也正好詢問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三界八荒,四海歸墟,乃至於諸天萬界,他也已是第一流人物,是寥寥無幾的大能。   獻笑道:「不過,這一次,你要如何謝我?」   道人道:「你說便是。」   獻想了想,笑吟吟道:「一直說是要你做個廚子,卻始終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有這麼一個級別的廚子親自下廚的話,往後見到燭九陰,我也有機會嘲諷一下他了。」   「不過,你現在既然有事要去做,這約定,就定在往後吧。」   道人點了點頭:「好。」   獻伸出白皙手掌,笑道:「口頭說話可不能當真,擊掌為誓如何?」   白髮道人無奈一笑,伸出手和獻擊掌一次,以為約定。   獻笑言道:「那麼便說好了,一百年,一千年,五千年都不許變。」   道人只當是尋常,含笑點頭:   「好。」   而後看著遠方,青袍微震隨流風,無聲無息,便已經消失不見,域中四大,幽深極玄,聚則成形,散則成炁,其境界早已經不再拘泥於金烏化虹,縱地金光之類的遁術。   一念之間,便可來去。   獻笑吟吟地看著遠處,許久後才回眸,青絲垂落眼前,抬手拈起。   轉眼之間已是白髮。   「開始了嗎……」   她隨意將那一縷突兀刺目的白髮拈起,白髮消散。   灰袍女子轉身,腰畔褪色銀鈴輕響,灰袍化作青衫,雙手背負身後,腳步輕快往前走去,輕輕哼唱著:「元始天尊,幽深極玄,域中四大,諸果之因。」   「歡迎回來啊。」   「希淵。」   ……………………   白髮道人出現在世界邊陲的玉虛宮。   出現在那經歷過萬載,已然比較破敗的宮殿,伸出手,手中託著甲一的機關核心,雙眸微斂,身上氣質幽深清冷。   他要做一個嘗試。   扭轉歲月,踏足過往,將和天地眾生並無太多交匯的甲一。   帶回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864章踏破塵寰,獨步玉虛!   白髮道人踱步於荒僻的玉虛宮中,這裡本來就是伏羲將他扔到過去時代,某一處偏僻荒蕪的小世界,之後經由『瑤池行宮』,以及好友渾天和后土數次來此,帶來靈材,小世界的位格逐漸提升。   當然,最大的補益還是蓐收和句芒這兩位熱心送快遞的。   小世界含淚舔包。   一尊神靈死去都能讓一個世界繁榮千年。   這兩位直接送來了超級新手大禮包。   簡直是太熱情了。   道人落座在自己往日常坐著的青石上,那一縷天之清氣流轉,化作一道流光碟旋身周,相當於在道人身邊直接覆蓋了一層【世界天穹】級別的防禦,任何攻勢想要攻擊到道人的本體。   就相當於要先擊穿一整個上古大世界的倒影。   嗯,縱然比不過石夷那傢伙的鎖血,也是頂尖的防禦手段了。   甚至於單純拼防禦會更強。   只是可惜,這樣的【環繞於周身的天穹】是外力,有各種各樣的限制和被打破的可能性,比如說老不周山就可以反手一個大逼兜把這個位格極高的防禦性法寶直接抽出去飛個三萬年。   而老不周一個大逼兜能把石夷打得血條下去了。   但是石夷肯定會面無表情然後蓄力反手一個大逼兜打回去。   實誠人,沒法子。   衛淵布下了對於自身的防禦,神思一縷跨越歲月,他現在本體已死,此刻的狀態更傾向於是先天一炁這樣的存在,一點真靈暢遊長河,抵達過去,然後再在過去以那個時代的【先天一炁】重塑身軀。   比起靠著血肉之軀回到過往要簡單很多。   老不周就完全不懂時光回溯這樣的神通,但是時光類法術也完全對他絕緣,此刻就只是模仿伏羲當時,把自己的一縷神思扔到了過去,至於這手段法門,當然是從伏羲那裡看到的。   眼前是一道道散發玄妙流光的因果之線。   衛淵精準地把握到了代表著甲一的那一縷,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動作頓了頓,想到一個想要嘗試的事情,略作沉吟,五指微攏,手腕隨即翻轉握合,一道道因果之線散開,其中忽而有極為明亮溫暖的一道光芒浮現。   道人五指虛籠,將其籠罩在掌心之下。   聚則為形,散則為氣,悠然踏出一步,已經出現在了萬年前的過去,出現在這不沾染大時代因果的過往,只是第一次出現,落腳處稍微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偏移,站在了小世界和大荒之間的【間隙】。   只是不知為何,那足以吞沒萬物,撕裂神兵的空間裂隙風暴。   居然完全地避讓開了道人,連青衫的袖袍都乾淨整潔。   之前的撥動因果,【言出法隨】,在踏足此境之後得到了極強的提升明悟,一切有害於道人的事情概率都會被壓低到無限接近於不可能,而一切有利於他的事情發生的概率都會大幅度提升。   除了撿錢。   白髮道人自嘲一笑,畢竟是被大道拒絕了的窮鬼。   天地萬物都覺得你窮。   想到那大道主幹上崩滅消散掉的『玉虛元始,富有天下』,道人扶額,自嘲笑道:「這叫什麼,這就叫窮得專業,窮得連大道都磨滅了……」   遠處的玉虛宮結界泛起了些許的漣漪。   道人心神雜念自然消除,看到了那裡站著的甲一,看到了一身淺色長裙,神色溫和的女子,看到她對著甲一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道人眼底閃過一絲漣漪。   果然,可以……   既然可以把握到甲一,那麼藉助甲一的因果,來到【后土】主動來尋找甲一的時間點,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能性,雖然說渾天說這樣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渾天應該也知道。   衛館主從來不是你說說我就放棄了的性格。   他微吸了口氣,朝著那裡趕去,這裡是世界和世界的裂隙,其實極為廣闊,道人的速度已經極快,只是剎那便已經出現在了玉虛宮世界之外,只是差了半步,【后土】也恰好在同時離開了這個空間。   白髮道人垂眸,看到甲一已經回去,心神沉吟,尤自不甘心。   伸出手把握住了因果之線。   再度踏出半步,神魂聚散離去。   ………………   繁華而熱鬧的城寨。   當然,這個繁華而熱鬧,只是相對於眼下這個蠻荒古老的時代而言,在後世萬年後的眼光看來,這裡幾乎就只是個村落,白髮道人環顧周圍,看得出這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族部族。   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樣子。   看到這個時代的人們努力地在大地上生存。   「石屋嗎……」   白髮道人站在這裡,看著周圍的環境,心中隱隱有所明悟,踏步向前,來到了一處尋常不過的石屋,周圍殘留有【後】的氣息,但是卻不見人影,從因果上來看,后土剛剛就在這裡。   衛淵拂袖平平掃過,元氣變化,演化出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當然他無法演化出后土。   只是靠著其餘尋常人族的反應來逆推后土的經歷。   看到一個個人族來此,看到他們面容誠摯地懇求救治,詢問大地之道,看到他們希望能夠有豐收的年份,希望大地變得肥沃些,道人雖然無法看到,卻也能逆推出來后土應該是常常化身為人,行走於人間。   『后土皇地祇……』   「道門和俗世都極為敬重的神,女性神靈裡唯一一位地位可以和媧皇媲美的大神,厚德載物……」   「不愧是你啊……」   「性格好到連那一條渣蛇都不會設防的地步。」   道人嘆息,想了想,伸出手在石桌上留下文字。   看能否靠著這樣的方式和后土相互聯繫,當他的手落在石桌上的時候,那本該是堅硬無比的石料轉眼之間化作了齏粉,白髮道人沉默思索,只好放棄了這樣的方式。   差一步嗎……   他把握住后土的氣息,再度地踏出一步。   來到了這個時代諸神匯聚的場所,卻又是差了一步,能夠感知到后土的氣息,卻無法看到她本身,微微皺了皺眉。   又是只差一步?   他五指握合,靈光流轉,雙瞳神光內斂。   【看到了】片刻之前的事情。   遠遠地看到了那身著長裙的女子在神靈交換情報靈材的地方行走,看到她慢慢挑選一些東西,女子看著的一株散發著濃鬱靈光的靈材。   「此物,作價幾何?」   對面的神靈毫不客氣地道:「這個啊,可是一整個小世界的核心,是支撐著那個世界基石的靈樞,只需要種植在任何一個地方,哪怕是再如何荒蕪的所在,都會慢慢變化地靈氣濃鬱起來。」   「我需要用幾個特殊的靈材,你看看有沒有……」   祂一連說出來好幾個名字。   在『未來』地感知到這交流的道人嘴角抽了抽,對面給的報價遠遠高於這玩意兒的價值,臥槽,怎麼連神話時代都有奸商?   后土你冷靜點,你被敲竹槓了啊喂!   然後看到后土毫不介意地取出了靈材,交換了自己需要的。   「嗯,玉虛宮靈氣稀薄,此物正好用得上。」   黃衣女子自語,腳步輕快。   行走於一個個攤位上。   「這甲冑威風凜凜,若是裝載在機關上的話,定然好看。」   「給甲一。」   「這玉佩看上去頗為溫雅,給阿媧。」   「這柄長劍劍鋒凌厲,送給西皇。」   「海域美酒,送給燭龍……」   在時間之後,道人看著片刻之前腳步輕快行走於這裡,心中對其餘神靈不設多少防備,買下了一件一件寶物的女子,看到她最後走到了一個巫山神靈的商戶前,看到那巫山之祖的一件件寶物。   「呵……,不知道,這位神靈,要買些什麼?」   「吾等此地所煉化之寶,可祈福去禍,也可卜人命格,無所不算,也無所不知。」那位老者面貌的巫神帶著詭秘莫測的笑意,道:「如何?這位神靈可要祈福去禍?」   女子坦然溫和道:   「我輩行於天地之中,所謂福禍,皆由己心己行。」   「豈能夠寄希望於外物。」   「唯獨手中仗劍,踏破關隘,生死無悔。」   「這是我一位朋友所說,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巫神張了張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祂聽得出眼前的女子是在提醒自己,要遵循大道,而不是寄道於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明明說的是決然的事情,語氣卻溫柔地讓人生不出雜念。   但是她旋即取出了靈材,放在桌上,溫和道:   「不過,還是要給我一件最好的吧。」   巫神訝異遲疑:「你不是說,你不信這些嗎?」   「剛剛說的自然是真的。」女子嗓音溫和道:「雖然如此,在有些事情上,我也還是願意,抱著些許希望的。」她放下了要價的靈材,篆刻下了自己的靈紋,雙手將那散發靈光的護符合攏在手中。   雙眸閉上,神色溫和。   「一願蒼生無悔意,願萬物得自由。」   「二願渾天證道無悔。」   「三願阿元大道順遂……」   「阿元,渾天,這是你的朋友嗎?」   巫山神疑惑詢問,他本來是性格孤僻冷淡的性格,但是此刻面對著這位女子,還是嘆了口氣,略有些不忍道:「我這裡有真正的神寶器物,或許可以幫助你找到他們。」   「不必了……」   「嗯?可是,我看你不是很想要見他們嗎?」   巫山神勸說道:「以老夫看來,你們也有許久不曾見過面了吧?」   「否則也不會來這裡,你不想要把自己的經歷也和朋友閒聊,和朋友月下觀花嗎?」   身著淺色長裙的女子帶著溫和的神色,道:「是朋友,更是道友,所以我希望他們能夠一切順心如意,你那樣的寶物,肯定是需要尋找他的因果的,這樣的話,或許會打擾他。」   「所謂道友,當是大道同行。」   「若是他們當真心無悔意,大道前行,那麼無論見與不見,我都開心;若是反倒是影響到了祂們尋道的話,那麼無論見或者不見,無論我過得如何,我都不開心。」   女子溫和當中帶著大道決然:   「大道徐行,我道不孤。」   「見則歡喜,不見則獨步前行。」   「我輩中人,何曾孤獨?何須要日日相見呢……」   聲音微頓,復又輕聲道:「只是,雖如此,還是希望祂可以無悔,盼望他能夠順遂。」   她雙手合攏那巫山神物,輕聲自語。   道人就站在這時空的未來,看著過去的女子雙眸閉上,看著她虔誠低語,神色複雜,青袍微動。   「道友……」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緋雪翎風萬賞,謝謝~   正在加緊更新,希望第二更能在十二點前寫完。   嗯,然後,獻那裡,安心安心,會好好寫的,我先慢慢寫,大家慢慢看,會儘量寫出比較紮實穩定的故事的,我也不是開刀子鋪的啊,撓頭……故事尚未結局,一切都還沒定啊…… 第865章故友,你很虛啊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六十八章踏破因果的嘗試手邊靈光徐徐消散,道人眼中【看到】的過去也隨之不見,這樣的手段,哪怕是他也沒有辦法長時間地運用,巫山之神感慨唏噓方才所見到的女子,對於這樣女子口中的道友是誰,心中更是好奇不已。   撫須沉吟。   「要不然,卜算一下?」   古代巫山一族的卜算之術和伏羲聖人的手段是不同的。   不過大概遠離也都是從那世界的基石,那最初的大道之上尋求反饋,畢竟那裡沒有過去現在未來的區別,只要手段高深,可以從其中看到過去的殘影,尋找到未來的啟示。   心念一動,手段施展開來,手中浮現出一枚龜甲。   「所謂的故友……」   冥冥許久,可是這萬載玄龜靈性最強的龜甲卻是一動不動。   「???」   「你怎麼了?算個命,怎麼這幅樣子?」   巫山之神疑惑不解,伸手觸碰龜甲,最後索性自己去卜算,可是剎那之間,其強大的神性突然開始警惕,讓他的後背滿是寒意,讓他瞳孔劇烈收縮,有種再繼續卜算下去就會神魂聚散的恐懼。   「店家,這個東西怎麼賣?」   溫和的嗓音打破了祂的驚慌,抬起頭看到是一個白髮青衫,天機淡薄的男子站在前面,看著攤位上先前那位女子留下來的靈材,巫山神正在恐懼之中,本能開口,沒有漲價,說出了心底對於這個靈材的評估。   「很公道。」   白髮道人給出對應的靈物,把這靈材收起,而後邁步離開。   巫山神摸著自己的鬼殼兒,左敲敲,又摸摸,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老夥計出問題了,而後才懊悔不已,自己剛剛賣的東西,居然說出了成本價錢,虧了虧了。   連忙想要回憶天機,把這傢伙追上去,再開個價。   等等……剛剛那個人天機氣息是什麼?   老者臉上的神色緩緩凝固。   沒有天機?   因果收束?!!   等等,剛剛那個人長得什麼模樣?   我怎麼不記得了……   許久後,巫山神突然打了個冷顫,疑惑不解的左右看著:   「奇怪?我剛剛怎麼走神了?」   ……………………   「嗯,會讓好事的概率極大提升……」   「能夠用成本價拿到靈材。」   「現在的實力,哪怕是神靈都會被幹擾到,啊……但是連一毛錢都撿不到,這個權能到底說是強大,還是說是雞肋啊。」   衛淵手裡拋了拋后土的靈材,感知到上面的好友氣息,若有所思。   總是差一步。   那這一次試試看直接鎖定她的因果線,然後看看直接莽過去,會發生什麼事情,呵,總不至於撞車吧……道人五指握合,這一次直接循著后土的因果之線,一步踏出,眼前畫面驟然變化。   下一刻,一團大日直接朝著衛淵砸落下來。   巨大無比的金烏鳥本體,仿佛一顆星辰那樣起舞著。   跋扈的聲音喊叫著。   「讓開讓開讓開啊啊啊啊!」   「…………」   衛淵眼底倒映著這大日,面無表情看著大日迅速逼近,朝著一側踏出一步,覺得也覺得對於現在的情況把握到了什麼——   如果說是追在后土的後面,就會是總也差一步,如果說是直接攔截,就會被另一件事反向攔截。   比如說和大日撞車。   衛淵朝著一側踏出一步,避開了大日金烏鳥。   犯不著和大日金烏在這個時代產生衝突……   雖然說後世有被這金烏鳥差一點一劍掏了心窩子。   不過,貧道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然後聽到了金烏鳥跋扈的聲音:   「哼,凡人!算你有眼力,要不然的話,本座一定把你燒成灰燼!」   道人挑了挑眉,慢條斯理道:   「不過,貧道倒是恰好有寶物要給帝子看看。」   「哦?是什麼?!」   那金烏鳥盤旋羽翼。   道人伸出右手,右手握拳,語氣誠摯,神秘莫測道:「此物寶貴,還請湊近來看,否則的話,會一下就飛跑了的。」年少金烏還不認識世界險惡,好奇湊過去,然後看到那道人展開手掌。   掌心裡什麼都沒有。   「這不是什麼都……」   金烏不滿的叫起來,然後看到道人嘴角勾起,笑意溫和道:   「不,還有一個大逼兜哦。」   「??!」   反手,擰身,一個不周山嫡傳的大巴掌直接扇在了這位尊貴的帝子臉上,這一輪大日直接被抽擊地朝著天上飛出去,慘叫不已,沒有了剛剛那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散發大日威能的暴脾氣。   衛淵右手搭在眉毛上,看著天空一下從白天變成了黃昏。   這一巴掌,直接拍出了一整個夜晚。   嗯,貧道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一般當場就報仇了。   後世礙於面子不好報仇,那就回到過去,把小時候的你揍一頓。   嘖……為什麼感覺有一點點的屑?   嗯,一定是錯覺。   道人比較了自己和伏羲,然後自信得出了自己的道德底線非常地充足這一個結論。   白髮道人伸出右手,五指握合,后土氣息的靈材浮現。   嗯……   剛剛只是為了嘗試一翻,自己能否幹涉這個時代的強者。   能否在不牽扯到大事件當中的時候,和這個時代的生靈接觸。   並非是因為這個熊孩子欠揍所以打一頓。   而得出的結論是,衛淵可以接觸這個時代的生靈,但是卻無法和此刻的后土接觸,這也就代表著,【后土】牽扯入了上古的某種大劫,亦或者說某種大事件當中。   牽扯的因果太大,層層因果,無數眾生的命運化作了長河。   衛淵永不可能在這個時代和她相見。   這或許是類似於【祖父悖論】的情況,衛淵猜測,如果說此刻是作為【元始】的自己,真的和【后土】相見,產生的幹擾可能會直接導致後世的巨大變化,而這樣的變化又會導致【元始】不會出現,或者元始不會和后土認識這樣的情況。   擋在他們面前的,其實是自己的命格。   「命格麼……」   道人沉思,青衫白髮,立於大荒之上,看著遠處,周圍域中四大之道流轉不休,而後變化莫測,催動【言出法隨】,【言出法隨】是令一切有可能出現的事件概率大幅度地提升,是撥動命運曲線。   如果將這樣的效果提升的話。   並無絕對的不可能……   哪怕是命運。   道人伸出手,后土的靈材散發靈光,最後化作了一封信箋,域中四大,言出法隨,而後,靠著撥動命運,尋找到那唯一的可能,屈指一彈,信箋突然化作了一道靈光,消失不見。   ………………   與此同時。   「阿媧,我來看你,這是禮物……」   笑容溫和的女子自袖口當中取出了一件玉佩遞過去,而後又取出了一根玉簫,朝著旁邊懶散俊美的青年遞過去,道:「伏羲,這是你的,希望你不會嫌棄。」   「真是的,為什麼不給我也送一枚玉佩的?」   「最好是和阿媧一樣的。」   伏羲發著牢騷。   身著長裙的女子笑意溫和,言簡意賅:「因為我會嫌棄。」   伏羲:「…………」   可以請你不要用一臉溫和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嗎?   這樣好像襯託得我好像是人渣一樣……   后土笑意溫和但是堅定地否定掉了伏羲的建議,嚴格意義上,只有性格溫和包容萬物,卻又極為堅定的後能對伏羲產生絕殺效果,可以完全無視渣蛇的一切謊言。   而就在她取出東西的時候,一封信箋突然落下來。   「嗯?」   「我有得到這一封信嗎……」   後神色一怔,手指白皙,拿起了這飄落在石桌上的信箋,伏羲手中玉簫一轉,壓住這信箋,面色微怔而後變化:「這是……」祂豁然起身,看向遠處,手中的玉簫隨手一拋,化作了長龍,長吟飛出。   「這信箋上,因果異常,有極為混亂且危險的時間氣息。」   「理論上,這一封信早就應該在誕生的一瞬間被天地反噬化作齏粉,更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你的手邊,這東西有問題!」   伏羲沉靜而可靠:   「而且,雖然很弱,但是上面有一縷其他時間線的我的氣息。」   看去年少不過是十四五歲模樣,臉頰還有點嬰兒肥的媧皇疑惑:   「另一個時間線的兄長?」   「不,不是!」   伏羲突然炸毛,雙手按在媧皇的肩膀上,認真道:「不要叫他兄長,阿媧,你只有我一個兄長,任何一個時間線,任何一個未來,任何一個阿媧,都只有我一個兄長就足夠了!」   「我可存在唯一,那就把其他時間線的我都壓在石頭底下去。」   青年伏羲一臉正氣:   「我要削死他!」   「肯定不過是一個手下,這一招足夠了……」   蒼龍長吟,直接破開重重空間,朝著那道人打殺過去,這個時間線的伏羲『看到』了那白髮道人,抬手先天八卦,流轉不休,碧色長龍,可是下一刻,那白髮道人反手回招,只是一瞬,蒼龍沉凝,八卦不動。   周身仿佛一座蒼穹倒扣覆蓋。   令一切皆失去意義。   白髮道人一身青衫,反身,震袖。   蒼龍悲吟,震天動地,而後化作了一縷縷齏粉。   伏羲那一縷踏足在這蒼龍上的分身被道人一袖罩入袖袍,轉瞬便死。   「!!!」   伏羲本體面色一變,沒有預料到先天八卦這樣簡單就被破掉,周身氣機猛地溢散而出,然後在媧皇和后土驚愕的注視下,坐下青石直接化作了齏粉,後退半步。   號稱先天天機最強的伏羲,後退了半步。   伏羲捂著眼睛,左眼已經因為剛剛那一招交鋒化作了豎瞳,不住流下淚來。   「兄長?!」   后土神色微凝:「是誰?」   她心中震動,隱隱有翻天覆地之感。   居然能夠逼退伏羲?   伏羲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身上凝聚的氣機很隱秘,已經離開了,只是……。」   青年聲音一頓,看著手中那斷裂的玉簫,緩聲道:「不知為何,祂似乎天生克制於我,所擅長的手段,應該是因果命運。」   「能夠以自身為核心和源頭,小幅度人為幹涉天機命運。」   「很詭異的手段。」   「我一時沒有防備,小看了他,反倒吃了個小虧……」   「自身為因果源頭,幹涉命運?」   「這樣的大能為何會突然傳訊給我?」   后土怔住,看向手中的信箋。   信箋上只有一個字。   卻讓女子的神色凝固,先前的擔憂和戒備剎那間消失。   【元】   ps:今日第二更…………   推薦一本書《最後一個混元聖人》   ------題外話------   書名是【最後一個混元聖人】   簡介:第一紀元,西遊之後,魔祖羅喉重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第二紀元,域外混沌魔神入侵,天道破碎,聖人隕落,仙界崩裂,天庭墜落。   第三紀元,破碎後的洪荒,規則已顛倒,一切數據化。   我們的故事從地球人族發現破碎後的洪荒開始....   關鍵詞:洪荒,蜀山流    第866章一聲道友(感謝張二河盟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八百六十九章討債?「咳咳咳……伏羲那渣蛇,來真的啊。」   在歲月之外,衛淵捂著胸口,剛剛那一招,伏羲絕對是奔著下死手去的,手黑心黑,不過很遺憾,衛館主和他彼此互毆了沒有一千遍也有個幾百遍,早就對對方的招式爛熟於心。『   還拿那種老掉牙的起手招式來打我?   老東西你的招式最沒用了!   系內!   道人比了個中指,感覺到這個先天一炁之軀差不多得沒了,畢竟自身的底蘊和伏羲根本沒得比,之所以一招反殺,一方面是那傢伙太輕敵了,一方面就是招式的熟悉。   不過,這也是極限了。   伏羲畢竟是最強之一,在遇到【未來的自己】前來搶奪阿媧這件事情的時候,顯而易見地觸發了激昂buff,終究還是境界空虛,一方面連自己特有的功體都還沒能夠創造,沒能夠完善。   另一方面的話,烙印數量太少,只是存在於【過去】和【現在】。   至於未來,那是一點都沒有。   畢竟,自己並沒有【群星萬象】,沒有【大地蒼穹】,沒有【不周山】這樣的,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洞穿一切時間的標誌性坐標,別人一抬頭就是天,能夠看到群星萬象,腳下踩著的是大地,行走於不周山支撐出的天地之間。   這幾位的錨點,概念就會被自然而然地認知觀測。   會理所當然地存在。   所以衛淵才會想要嘗試,藉助老不周的不周山,把不周山和自己的【玉虛宮】兩個概念聯繫起來,只要看到不周山,就會想起玉虛宮,所謂借假修真,移花接木。   一個字是借。   兩個字是白嫖。   三個字是蹭道標。   「……可惡,難道說趙財神的詛咒效果這麼大嗎?」   白髮道人把頭髮都揉地炸毛了,仔細想想自己連踏出第一步,經營自身大道風格,打下第一個核心道標的第一步都得蹭,就覺得貧窮這兩個字已經浸潤到了他的每一滴血液裡。   人間玉虛宮元始天尊的每一個毛孔裡面都流淌著貧窮和欠債的東西。   不過這一次也算是有所收穫。   至少是嘗試了涉足時間長河,回到過去的可能性,神遊萬古,妙不可言,但是限制也很大,一則是要有明確的時間坐標。   譬如甲一這樣,或者說是【烙印】。   以免自己直接在時間場合當中迷路,回去得太早太晚還算是好的。   就怕是一步踏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甩飛到了哪個時代。   二則是,無法幹涉過去。   或者說極為苛刻,尋常的情況下,品常美食,遊玩風景,朝遊北海而暮滄溟,這些都沒有問題,但是一旦想要再度幹涉過去的話,就會帶來巨大的反噬,之前那次,一則是【渾天氣息】保駕護航。   二來是【不周山崩】,自己撐天拄地,那個時代需要自身。   但是衛淵發現,靠著極度推動的【言出法隨】,有一點概率可以嘗試間接的和這個時代那些入劫之人交流,譬如模仿渾天信箋的傳信給【后土】留下了一封信箋。   內部蘊含有衛淵自己的一道劍氣。   特殊情況下,可以扔出去當做一招,也算自己在因果方面初步的嘗試……   希望不會出現雖然把蘊含劍氣的信箋傳遞過去。   但是扔出去的時候卻直接沒法用這樣的慘烈局面……   不應當,不應當。   我運氣應該還沒有這麼糟糕。   道人自嘲一笑,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自身的【先天一炁】已然即將耗盡,以衛館主對於某條人渣和蛇渣混合體的認識,祂在安撫好媧皇之後,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趕赴此地,然後報復回來。   衛淵並不擔憂,拈了拈手裡的靈材,轉眼消失不見。   幾乎是下一個剎那。   空間泛起漣漪,諸多法則概念流轉,化作了一名身穿青衫瀟灑不羈的青年,一雙瞳孔仿佛龍蛇,橫掃周圍,又抓取天機隨意卜算,皺了皺眉:「永遠差一步?只差一步?」   「哼,因果……」   「我卻不信!」   他拂袖震碎了那些因果,天機,命格,瞬間踏出一步,懷揣著殺意,繼續緊追不捨,但是無論祂施展何種手段,和對方的距離卻始終是那一線天塹,永遠只能看到背影,竟然無法靠近半分。   直到最後,那道人立足於虛幻,突然回頭,雙目蒼古,周身盤旋著一層真實卻又虛幻的天穹,讓青年伏羲心中微沉,本能戒備,面上倒是爽朗笑道:「終於肯回頭了?」   白髮道人深深看著他,雙目幽深,平淡開口:   「你追不上我。」   聲音微頓,手指順著眼前的命運和歲月微微划過,神色蒼茫,道:   「命運如此。」   而後那看不清楚面目的白髮道人拱手搖搖一禮。   就在伏羲的眼前徹底消失不見。   讓伏羲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不見,龐大的神識掃過周圍,一無所獲,只剩下了眼底的忌憚——「因果命運……」   …………………………   「……真的是夠記仇的。」   「如果不是我是從未來偷渡過來,如果不是天地眾生這萬年的命運化作長河阻攔在我們之間,那一條渣蛇肯定能追上來……嘶呼,等等,為什麼感覺這傢伙的操作這麼熟練?」   「搜索異常的時間線,然後從先天八卦概念裡篩選出這些時間線。」   「最後直接循著因果殺過來。」   「都太熟練了,這種事情,這傢伙到底做過多少次了?」   「祂追殺了誰追殺了這麼多遍?」   白髮道人撫了撫眉心,最後陷入了沉默。   啊,畢竟那個可是伏羲啊。   這個答案實在是太清晰可見了。   面對這種細思極恐的事情。   無論是道德水平高的聖人還是道德水平低的人渣都會陷入沉默。   然後衛館主理智地決定不再去深思這件事。   果然這傢伙當太清道德天尊實在是有問題,太上道德天尊都快要是太下道德底線了,【渾天】還在的話讓渾天領受這個位置的法印才最合適啊……   他把握天機和因果,身軀一動,消散無形。   ……………………   玉虛宮小世界。   甲一灑掃地面,它已經給今天的靈材澆過了水,也清點過了在這玉虛宮中圈養的生靈,將破損風化的地面修補完成,青竹林越發清幽,大日在這個小世界裡的投影同樣溫暖而和煦。   機關人甲一坐在當年第一棵樹旁邊,重複著完成五行陣法循環的過程,畢竟只是雛形級別的機關人,哪怕是旁聽了衛淵三人的論道,掌握到的部分和真正能夠運用熟練的部分其實也相當有限。   一日一日的生活已然重複了千年的時間。   而甲一併不覺得枯燥無味。   反倒是充滿了期待感。   因為等到尊主回來,就可以看到更加完善和堅固的玉虛宮防禦陣法。   能夠看到繁盛的靈草園,看到道場行宮裡面充足的材料儲備,只要想到這些,哪怕是純粹的機關造物,靈性並不強大,甲一心中都油然而生真正的喜悅。   至於尊主何時回來?   甲一完全不擔心,因為尊主說過,這一次出去,很快就會回來的,所以他會慢慢地等,而他計算過,自己存在的時間應該有幾千年那麼長,所以完全不著急,尊主也可以慢慢地做著著自己的事情,不必著急回來。   甚至於,甲一還想著,若是能慢些回來的話,最好。   那樣它可以把整座行宮都裝飾一遍,讓當年道人手植的花樹開滿整個小世界,最好是春日,那便可以看到萬物生發,夏日也可以,綠樹成蔭,花草怒放,秋日的話,一片燦金圍繞玉虛,蕭瑟之中也有清雅,而冬日的話,其實也很好。   落下的白雪掃一掃,就更是顯得此地道門清淨。   春日鳥鳴,有鳥獸落在沒有生靈氣機的甲一身上,因為沒有生靈的特徵,甲一常常被這些小世界裡誕生出來的生物當做是這世界裡的一個固有之物,如同是一座假山,一塊青石,常常親近嬉戲。   外面傳來了陣法開闔的聲音,卻沒有感知到熟悉的氣息,甲一心中緊張,手中提起那掃帚急急趕出去,語氣當中雖然仍舊帶這些呆板,卻又隱隱戒備,道:「是哪位客人?」   甲一趕到大殿之外。   看到那一棵當年三人論道的大樹之下,白髮青衫的道人抬眸看著這樹上花開,看著玉虛行宮道場,專注而出神,一如當年離開之時,只是可惜身邊沒有了幽深極玄的【渾天】和厚德載物的【後】,難免有幾分蕭瑟。   甲一心神遲滯,明明只是機關造物,心中卻生出偌大欣喜。   「尊主……」   「往後要叫掌教老爺。」   白髮道人聳了聳肩,玩笑般說了一句話,伸出手接住了落下的繁花,而後隨意讓它又飄落下來,一如當年那樣,道:「沏一壺茶,當年我喜歡的那一類。」   「是,尊主!」   甲一的聲音生出激動。   而後頓了頓,後知後覺,道:「是掌教老爺。」   他給道人送上一壺茶,好奇道:   「尊……,掌教老爺,是要開闢教派了嗎?」   「嗯,大概算是吧。」道人喝了口茶,感慨果然還是甲一沏茶比較合胃口,道:「順便,也要給你介紹一下你的弟弟……」   白髮道人聲音微頓,想到了此刻的天之副君,眼底頗為揶揄。   真想要看看那傢伙叫甲一兄長時候的表情啊。   嗯,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表兄弟?   畢竟甲一在創造的時候,【后土】也嘗試過改造符籙。   可是噎鳴的創造就和衛館主完全無關。   是【後】和【媧皇】兩位聯手的終極造物。   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頂尖高手。   等等,這個關係要怎麼捋?   自己和後前後創造完善了甲一。   后土和媧皇聯手創造了噎鳴。   而自己又是媧皇開闢的人族一脈……這一點來說,自己和噎鳴某種程度上算是兄弟?   衛館主微怔,而後左手右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   我是我『兄弟』的舅舅,並且還創造了我『兄弟』的兄弟?   元始天尊,陷入了沉思。   ……………………   大荒南域。   「哎喲喂啊,光頭仔你行了不行啊……」   忽帝有氣無力地慘叫著,他的肥胖已經超乎想像,而那邊的圓覺已經是額頭冒汗,道:「老爺子施主你稍微擔待一下,貧僧是和尚,可是這烙印的路數完全是道門的。」   「沒辦法……這專業不對口,佛祖也沒轍啊。」   圓覺光頭冒汗。   眼前的佛老烙印完全是道門路數,最後化作了一位佛祖,面容溫和道:「阿彌陀佛,佛友密碼錯誤,請重新登陸……」   「佛友密碼錯誤,請重新登陸……」   「佛友密碼錯誤三次,本烙印暫停服務三個時辰。」   圓覺:「…………」   忽帝:「…………」   「只剩下一個選擇了……」僧人低語。   「一個選擇?」忽帝緊張。   僧人一點一點抬起頭,看向忽帝,認真道:   「老爺子,佛門往生咒和道門渡魂法,你喜歡哪個服務?」   忽帝神色呆滯:「喂喂喂!」   不要就這麼放棄我啊喂!   我覺得我還有救啊!   ………………   而在這個時候,九幽深處。   青衫的女子手中把玩著鈴鐺,鬢角已多出了幾縷白髮,神色安寧而溫和,腳步聲傳來,守候在在這最深處的神官皺眉,右手扶著劍,準備制止這不顧尊主命令出現在此處的打擾者。   她邁步走出,神色微沉,頗為不愉,而後看到了來者。   動作啥時凝固,瞳孔收縮。   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瞬間攥緊了她的心口,讓她的心臟砰砰砰加速跳動,仿佛要徹底炸裂胸膛一般,面色煞白,動作僵硬,眼睜睜看著身穿灰袍,氣質清冷漠然的天神越過她,並不轉身,只是徐步走入此間,踏入九幽深處。   九幽天穹之上,巨大的燭龍真身緩緩遊動,鱗甲開闔,呼氣如雲,蒼茫浩瀚。   九幽之內王不見王。   而今日,慣例被打破了。   青衫女子抬眸看著另一個『自己』,嘴角勾起笑意:「你來了。」   她手中把玩鈴鐺,輕聲詢問:   「是來討債的嗎?」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第867章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大荒·南方之域。   「我和你說啊,光頭仔。」   「上!不要慫,就一個字,莽就對了!」   身材變得清瘦下來的忽帝抱著一堆吃的大吃大嚼,周圍譁啦譁啦圍繞了好大一圈人,亦或者說非人之物,前面一張桌子,圓覺坐在一側,伸出右手,和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猙獰如同猛虎的男子比拼力道。   「可惡……可惡……」   那有一縷大兇神獸血脈的種族已經拼盡全力。   僧人卻仍舊紋絲不動。   最後前者大吼一聲,身軀變得巨大,因為居然在純粹的力量的比拼上,輸給了這個光頭男人,竟然輸給了人族,最重點的是,他連底褲錢都壓上去了,輸了回去怕不是被婆娘揍,絕境之下,雙目隱隱暈染了一絲猩紅。   「喂喂喂!你輸了,你傢伙居然開了法相神通?!」   忽帝大喊。   那高大男子身軀驟然膨脹,變得巨大而恐怖,昂首咆哮。   煞氣肆意,周圍看熱鬧的人都齊齊後退。   「快跑快跑,這傢伙有先古大魔的血脈,一旦生氣起來,煞氣衝頂,只知道破壞和殺戮,不暴走兩三個時辰是不會冷靜下來的啊!」   有路人大喊著提醒。   「多謝施主。」   「不過無妨,貧僧是佛門弟子,最是擅長消解心魔,予人清淨。」   「阿彌陀佛……」   僧人單手豎立胸前,宣了一聲佛號,然後抓住了那巨大化,幾乎徹底要化作人立而起的妖魔法相的男子,面不改色,直接單手拎起來,轟然砸落在地上。   釋迦擲象功!   那兇人還沒能來得及發飆就直接給放翻。   沉重無比的砸在大地之上。   讓周圍的山石開裂,大片的磚石化作了齏粉,讓那發飆男子雙目茫然,心情懵逼。   下一刻,一根混鐵禪杖直接抵著他的腦門兒,僧人溫和道:   「施主,可冷靜下來了?」   兇人:「………………」   ……………………   「哈哈哈哈,佛門弟子,這一招清靜自在可真的有效果啊。」   瘦小的老者大笑著把贏下來的錢都收起來,圓覺搖了搖頭,將其中大部分都歸還於原主,一部分分給了貧苦之人,只給自己留下了一部分足以生活購買食物的東西。   對於忽帝也每有意見。   說實話,和這光頭仔在一塊兒,有樂子看就足夠了。   老爺子不斷地往嘴裡塞吃的,圓覺語氣和緩,道:「暴飲暴食不好。」   「老爺子你才瘦下來沒有多久。」   「這樣子的話,很快就又會胖起來了。」   「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   忽帝只是大笑著擺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頭子我的體型,之前只是因為這【煉假還真】之能的反噬,現在既然已經瘦下來了,那就不可能再胖了,哈哈哈,往日不敢多吃的美食,現在就要盡情地吃一遍,真是清閒啊。」   「等到找到了倏,一定要好好大肆嘲諷他一番!」   「老頭子我終於從這概念反噬之下回歸了,哈哈哈哈……」   忽帝心情無比愉悅。   拈起一枚點心放在嘴裡,圓覺忽然看到老爺子的臉一下子腫了起來,臉色一呆,伸手揉了揉眼眶,卻發現只是自己的錯覺,可下一秒鐘,老爺子的肚皮一下又譁啦變大,衣服直接被撐爆。   老爺子一腳踏出。   神清氣爽!   王霸之氣四溢,瞬間一身合身的衣服直接變成片片蝴蝶,凌空飛舞。   露出了一身赤條條的排骨肉。   忽帝:「…………」   圓覺:「…………」   下一秒,這排骨肉直接譁啦一下變成一個球,周圍一陣人仰馬翻,臭雞蛋爛菜葉子直接朝著這當庭廣眾有傷風化的老爺子砸過去,圓覺反應迅速,直接把外面的灰色僧袍一拉,把老爺子一裹。   僧人看著重新復胖反彈的老爺子,茫然:   「這,這點心的效果這麼大的麼?」   老爺子嘴角抽了抽。   「我特麼……」   「衛淵!!!!!」   「狐狸崽!!!」   「嗚嗚嗚嗚嗚你他女媧的又搞什麼事情了?!!」   譁啦一下,老爺子的右臂直接膨大地仿佛巨人,圓覺額角一抽,腳步踏出,爆喝一聲,釋迦擲象功外加佛門丈八金身一併施展出來,直接扛著還沒有胖到自己扛不住的老者,腳步一踏。   佛門輕功·八步趕蟬!   早已經超凡脫俗的身法,這一門功法的理論就是反作用力,力量越大反推動力越大速度越快,簡單粗暴的和尚流派,圓覺額頭抽痛,只覺得背後的老爺子沒過一個呼吸一個剎那就得重不知多少。   最後好不容易衝出城池。   衝到了山林之處,背後的忽帝已經化作了一座小山那麼大的巨人。   而後顯而易見還在逐漸變大,和尚扛著這一座山邁步飛奔,最後實在是扛不住了,身子一晃,憋著勁氣,把老者慢慢放下來,回過頭來,心中頓時生出來大慶幸的感覺。   這要是在那城裡,怕是一屁股就能把城主府坐塌。   伸一個懶腰,就能把整座大城毀滅掉三分之一左右。   連陣法都沒有用。   「老爺子,你為何提起衛館主?」   忽帝語塞,之前為了防止丟人,他悄悄和衛淵傳音過,沒有讓和尚知道了這事情,剛剛老爺子羞怒異常,本能地喊出來,此刻老臉都丟盡了的忽帝,再度地明白了,為什麼老不周死活都不肯要自己徒弟跟著自己了。   不過,是他嗎?   這得是搞出來多大的事情,才搞出這麼大的問題?!   正在此刻,忽帝和圓覺都微微一怔,忽而聽到了直接響徹心底的平淡嗓音,悠遠蒼茫,幽深極玄。   「貧道元始,今已得道。」   「於不周山玉虛宮上,傳道蒼生七日,有緣者,皆可來。」   !!!   圓覺神色沉重。   這讓他想到了人間時候的封神演義,想到了鴻鈞傳道的情節。   忽帝老爺子呆滯:「等等……這是……」   「十大巔峰,超脫之境?!」   「臥槽不是淵小子?!等等……這玉虛宮?」   世界上真的有玉虛元始?完犢子了,完犢子了,這下真完犢子了……   我這是把這樣正版玉虛的老家給掏了?   忽帝心中慘得無以復加,只是恨不得仰天長嘯。   突然注意到了那句話,【不周山玉虛宮】,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絲愉快的笑意:「不周山,不周山……哈哈哈哈,老不周你家又給人掏了,哈哈哈你個大樂子……」   「還有比你更倒黴的嗎?」   「有啊,有啊。」   「嗚嗚嗚嗚,是我啊,是我啊!」   圓覺定了定神,取出了之前那位玉虛留下來的【佛老】烙印。   無論如何,老爺子再胖下去,啪是要當場炸了。   必須要主動聯絡一翻了。   ………………   「……玉虛,元始?」   大荒,極西之地,有神噎鳴行次日月星辰之起落。   身穿以金絲修成紋路的白色長袍,墨色木簪束髮,唯獨鬢角兩縷白髮蒼茫,腰間佩劍的俊朗神靈閉著眼瞳,聽到了那浩瀚磅礴的宣告聲音,喃喃自語,玉虛元始。   是那說和【后土娘娘】有關係的人?   他回憶之前在遙遠邊陲之地,看到的那名白髮道人。   一劍誅殺蓐收,又強行鎮殺了句芒……   但是當時展現出的實力,沒有抵達十大巔峰才對……   難道說,果真是和后土娘娘一個時代的道友,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實力受到損傷,當時脫困而出,而後在這一段時間裡面,迅速地恢復了原本的境界嗎?   這倒是很能夠解釋,為何他能輕易地斬殺蓐收和句芒了。   但是……這氣息……   噎鳴微微皺眉,下意識抬起手,下意識捂著了眉心,感覺到一陣陣刺痛,一陣陣恍惚,仿佛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只剩下了殘留的些許痕跡,但是偏偏努力去想的時候,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曾經,見過他嗎?   木簪白髮,白袍一側佩劍的青年皺眉。   忽而收到了天帝帝俊的傳訊。   「七日之後,不周山玉虛宮講道。」   「你親自去一趟,噎鳴……」   ???   噎鳴不解。   哪怕是要講道,也只是說有緣,哪怕是十大巔峰,講述的道法,也不過只是會給予兩類存在效果——   一個是沒能修行的生靈,會因此而高屋建瓴,未來不會走偏道路;另一類是走到關隘,且必須是自己已經苦苦琢磨許久,心中諸多感悟,無法堪破。   可以一朝頓悟,踏足更強。   而自己這個境界的,去聽道,根本毫無裨益。   哪怕對方是十大巔峰。   除非對方收自己作為親傳弟子,衣缽傳人,否則的話,此番講道毫無意義,而十大巔峰這一層次最看緣法和因果,哪怕是自己在天帝身邊長大,後者也只是收下了大羿,而不曾收自己為弟子,正是如此。   自己也曾詢問過。   天帝也只是說了一句『你的緣法,不在此處。』   便是如此的道理。   但是天帝素來旁觀塵世,這一次主動開口下令,噎鳴自然答應,拱手一禮,嗓音溫和,道:「是,遵天帝法旨。」   等到天帝的氣息消散離去。   噎鳴沉吟。   七日之後……玉虛宮?   ……………………   而在那距離大道之基最近的區域。   白髮道人看著渾天的倒影平淡溫和地笑了笑,而後心滿意足地化作了無數微光,消失不見,衛淵目送著渾天殘留的痕跡離開消散,最後只是剩下了一枚類似於令牌的符令。   「……是給我的嗎?」   道人伸手將那玉符收入手中,說是玉符,其實材質非金非玉,堅硬無比,卻又觸手溫潤,道人一時間琢磨不出什麼特性,隨手將這東西收入懷中,最後看著波濤洶湧流淌而過的大道河流。   雙瞳當中,出現了流轉不休的歲月。   「嘖……果然是吊車尾。」   「留下烙印了,但是沒有完全留下,就只點亮了幾個歲月之處,至於未來這個概念的烙印,完全都沒有啊……嗯,回歸的話,就回歸到天之碎片那個節點吧……」   「等等,我的肉身已經死了啊……這怎麼來?」   「倏帝,胎化易形……算了,之後再找他吧,希望獻沒事情……」   衛淵想到當初發生的事情,他最後的影響,就只是自己擋住了那濁氣化形的一招,但是那時候的他實力沒有剩下多少,能否一擊將那濁氣擊殺擊散,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要是獻真的在那裡,在過去被濁氣所傷,那算是他的責任了。   畢竟不是他,不是他和渾天的關係,獻也不必回去,更不會失憶。   道人【看到】了那個時間的節點,看著這蒼茫雄渾的大道長河,心中悵然,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能靠著自己,而非踏出那一步的契機主動來到這裡,又是多久之後了。   衛淵垂眸,而白髮道人形體散去。   時間凝固。   因果重連。   於是,重回九幽,再見故人。   PS:今日第一更…………   大綱整合中。   整體回顧一下,感覺坑有點多啊。 第868章嘗試   九幽。   天之碎片旁,如同燭九陰那樣的灰袍,黑髮垂落,眉眼明朗大氣的女子一隻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流轉變化的天之碎片,手中把玩著鬢角黑髮。   「……原來是這樣啊。」   她看著那流轉莫測的天之碎片。   原本是真的想要幫助他掌握此物,煉化天之碎片,以此為寶物,涉足祝融南海的事情,但是可惜啊,可惜她自己竟然未曾踏入其中,或者說,她是進入了真正的【天之碎片】。   卻沒能找到衛淵。   後來方才明白,自己年少之時所遇到的那個白髮道人,恐怕就是自這天之碎片回到過去的,渾天果然已經踏出了那絕無僅有的一步,只是自己本來好意帶他來此,這一步走出,卻是不同的命運啊。   因果循環,不過如此。   只是究竟是因還是果……身處其間,就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啊。   獻看著那天之碎片,神色安靜,不知是在想些什麼,許久後,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有身穿華服的女子恭恭敬敬道:「尊神,外面有客人來了,想要見您。」   獻語氣平淡:「不見。」   那位女子神官恭敬退了出去。   片刻後,又神色為難地道:「尊神,那位客人……」   女子的神色平淡:「不見。」   當神官第三次無可奈何來到這裡的時候,獻終於有了一絲絲不喜,抬眸,轉身,背後的天之碎片突然流轉出了一層一層的漣漪,像是年少時候看到軒轅丘上流動的雲海。   「排場可真是夠大啊,三顧茅廬,我喊了三次,都不見面。」   熟悉的聲音響起。   天之碎片散發出光芒。   身著灰袍的獻轉身的時候,看到墨簪白髮的青衫道人站在了門口。   手指抬起,天之碎片流轉與掌心,鬢角白髮微微揚起,青衫磊落,一切仿佛當年,道人視線看向身著灰袍的獻,道:「沒事吧?」一模一樣的詢問,仿佛當年那渾身染血的道人和眼前身著青衫的道人合在一起。   許久許久的時間在這裡似乎畫上了終點。   獻嘴角微微勾起,安靜而溫和道:「歡迎回來。」   而後意識到了自己的些許失態,嘴角笑意一點一點擴散,身軀微微前傾,手指拉住道人鬢角的長髮,笑意盈盈,道:「喲,怎麼,還學會擔心我了?難得啊大天尊……」   好的,是原版。   道人嘴角抽了抽,後退了半步道:「沒事就好。」   「我還以為……」   「嗯,你怎麼比我回來得更早?」   他故意設下了套子詢問,而獻只是皺眉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踏入裡面,就好像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這裡了,你又不在,我還以為你是不是被丟在這碎片裡了。」   「定然是伏羲那老蛇渣當年故意給本座留下了後遺症。」   「這個仇,我遲早要報!」   女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笑吟吟道:「啊呀,看你的樣子,莫非是這一趟收復天之碎片的旅行很辛苦咯?我就不一樣了,實在是太輕鬆了……」   獻嘴角勾起,輕聲道:「我只是睡了一覺。」   「就等到你啦。」   「太輕鬆了啊……」   道人數次按照試探,皆無所得,最後只是看著手中的天之碎片,似乎是因為渾天信箋的存在,既然是高於一切的渾天,這當年的天之碎片,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麼反抗。   而衛淵還有所猜測。   在當年天崩之後,他曾經在【不周山崩】和【女媧補天】之間的時間裡,支撐住了天地,天之碎片對他的排斥不強,或許是和這件事情也有關聯。   獻詢問道:「所以,你要把這東西煉化成什麼?」   「比如刀劍之類的?」   「……這個還沒有想好,說實話,單純這麼用其實也是可以的。」   道人手指抬起,那一縷足以演化出一個小世界的天之碎片散開,化作了流轉的清氣,變化不休,隨意道:   「過去的神話傳說,還有坊間小說裡面,什麼寶物都是刀劍,佛珠,幡,瓶,只是因為這些都是那些創作者認知裡的東西。」   「既然說過去的傳說裡,有長劍化成了劍靈。」   「也就是說兵器化作了人形,成了精怪。」   「那為什麼不可以是軍艦?或者說現代的槍械火器?」   「總之都是一個外形,靠得是材質本身的靈性,是自然而然化作的符籙,也沒說就必須是刀劍才能發揮出效果……」   道人摸索著下巴,道:「比如說吧,在過去的傳說裡面,或者說在過去的時代裡,唯獨猛士可以用斧鉞為兵器,所以在晉代傳說裡,盤古開天闢地用的是斧頭。」   「那現在最猛的是大蘑菇。」   「那為什麼不可以說是【盤古蘑菇彈】?」   「比如還可以是,阿姆斯特朗迴旋式阿莫斯特朗炮之類的……」   獻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那隨心而嘆的道人,他似乎並不拘泥於所謂的高人風度,或者說很長時間裡,是沒有這個東西的,哪裡有神靈級別的高手會在鬧市擺攤的?   而道人最後看著手中的天之碎片,心中暢想許多,最後也沒有下定決心,正如他所說的,這個級別的法寶,需要靠的是本身的材質,蘊含的法則,而不是單純的外形,變化外表,幾乎是這個級別寶物的通常特性。   「算了……之後去一趟南海。」   衛淵心中自語:「祝融火道最強,鑄造一途也是上古前三,這樣好的材料,不能夠就這樣砸在我的手裡啊……當年和祂也算是有一番緣法,他妻子的病灶,也是我當年留下的法門維繫住。」   只是,祝融為何要故意隱瞞自身的情況?   當年雖然在上古參與了某些事情,但是很多事情其實仍舊不夠明朗,仍舊是殘缺的,這一部分的話,需要想辦法重新搜集情報,想辦法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祝融的事情。   伏羲的事情。   以及媧皇的事情……補天的事情不可能讓媧皇耗盡底蘊到徹底分化成了現在的樣子,媧皇曾經失蹤過兩次,補天之後是第二次失蹤,這一次失蹤導致了伏羲也外出尋找她。   途中,定然是發生了某些事。   不過,在做這些,探尋上古隱秘之前,還需要把自己的底蘊提升上來,再度進境,十大這一個層次上的存在,實力差距也很巨大,譬如最為強大的帝俊和不擅長戰鬥的后土,媧皇單打獨鬥。   大概率是是碾壓壓制的。   更不用說衛淵現在是渾天口中的玉【虛】。   烙印不全,根基不穩,竄得太快,也就只有這境界上爬上來。   他反手將那一縷天之碎片收入了袖袍當中,他本身已經在過去死去,現在只是匯聚而成的自我化身,尤其是不周山功體在上古崩碎,衛淵不打算繼續重新不周功體。   一則沒有了老不周的引導,失去了當時那種瀕臨絕境,在雷火交匯之地的特殊情況,不周山功體並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修行出來的;二來,不周山功體這一條道路已經有了終點。   老不周站在那裡,他就算是修行到了極致,也只是掌握類似的神話權能,撐天拄地,卻無法真正地臻至巔峰,除非再來一頭把老不周給創暈過去,否則的話,最極限也是遜色於老不周。   需要匯聚自我之道,開闢自身的功體了。   道人心中油然而生這樣的念頭。   無宗無上,而獨能為萬物之始,故名元始。   運道一切為極尊,而常處二清,出諸天上,故稱天尊。   元始功體麼……   白髮道人心中已經有所感應,有所想法,他已經在天地萬物之道留下了自己的烙印,接下來只需要在以此法創造功體,凝聚神話於自身,使得自身本體和先天大道相互呼應,便可以自然而然開闢功體和道路。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要去不周山玉虛宮,做一次講道。   也見一見那些十大巔峰。   衛淵心中念頭起伏,看向旁邊的獻,嗓音溫和道:「天之碎片這件事情,多謝你了。」獻笑道:「看來,這是要請辭了?」   白髮道人無奈一笑,指了指外面,道:「大話都說出來了。」   「又豈能言而無信。」   獻笑意玩味道:「你這算是又要為自己背鍋了?」   道人笑道:「背鍋,倒也算不上……只是當時想到了人間封神演義的說辭,隨心地說了一句;二來,也是想要看看,是否真的可以在這裡留下些傳承……」   「有緣者來,緣法是因果,算是以蒼生因果反向溯源,看看自己現在能夠做到什麼……我說有緣者來,卻從來沒有說過,有緣者是這個時代,是這個時間,是在大荒和崑崙。」   之所以說不周山。   是因為哪個時代,三界八荒,四海歸墟,何處都可以看得到天柱。   獻微怔。   道人一身青衫,袖袍微動,看著遠處,不知道這一次,會牽引出誰來,也正好詢問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三界八荒,四海歸墟,乃至於諸天萬界,他也已是第一流人物,是寥寥無幾的大能。   獻笑道:「不過,這一次,你要如何謝我?」   道人道:「你說便是。」   獻想了想,笑吟吟道:「一直說是要你做個廚子,卻始終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有這麼一個級別的廚子親自下廚的話,往後見到燭九陰,我也有機會嘲諷一下他了。」   「不過,你現在既然有事要去做,這約定,就定在往後吧。」   道人點了點頭:「好。」   獻伸出白皙手掌,笑道:「口頭說話可不能當真,擊掌為誓如何?」   白髮道人無奈一笑,伸出手和獻擊掌一次,以為約定。   獻笑言道:「那麼便說好了,一百年,一千年,五千年都不許變。」   道人只當是尋常,含笑點頭:   「好。」   而後看著遠方,青袍微震隨流風,無聲無息,便已經消失不見,域中四大,幽深極玄,聚則成形,散則成炁,其境界早已經不再拘泥於金烏化虹,縱地金光之類的遁術。   一念之間,便可來去。   獻笑吟吟地看著遠處,許久後才回眸,青絲垂落眼前,抬手拈起。   轉眼之間已是白髮。   「開始了嗎……」   她隨意將那一縷突兀刺目的白髮拈起,白髮消散。   灰袍女子轉身,腰畔褪色銀鈴輕響,灰袍化作青衫,雙手背負身後,腳步輕快往前走去,輕輕哼唱著:「元始天尊,幽深極玄,域中四大,諸果之因。」   「歡迎回來啊。」   「希淵。」   ……………………   白髮道人出現在世界邊陲的玉虛宮。   出現在那經歷過萬載,已然比較破敗的宮殿,伸出手,手中託著甲一的機關核心,雙眸微斂,身上氣質幽深清冷。   他要做一個嘗試。   扭轉歲月,踏足過往,將和天地眾生並無太多交匯的甲一。   帶回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869章道友(感謝緋雪翎風萬賞)   白髮道人踱步於荒僻的玉虛宮中,這裡本來就是伏羲將他扔到過去時代,某一處偏僻荒蕪的小世界,之後經由『瑤池行宮』,以及好友渾天和后土數次來此,帶來靈材,小世界的位格逐漸提升。   當然,最大的補益還是蓐收和句芒這兩位熱心送快遞的。   小世界含淚舔包。   一尊神靈死去都能讓一個世界繁榮千年。   這兩位直接送來了超級新手大禮包。   簡直是太熱情了。   道人落座在自己往日常坐著的青石上,那一縷天之清氣流轉,化作一道流光碟旋身周,相當於在道人身邊直接覆蓋了一層【世界天穹】級別的防禦,任何攻勢想要攻擊到道人的本體。   就相當於要先擊穿一整個上古大世界的倒影。   嗯,縱然比不過石夷那傢伙的鎖血,也是頂尖的防禦手段了。   甚至於單純拼防禦會更強。   只是可惜,這樣的【環繞於周身的天穹】是外力,有各種各樣的限制和被打破的可能性,比如說老不周山就可以反手一個大逼兜把這個位格極高的防禦性法寶直接抽出去飛個三萬年。   而老不周一個大逼兜能把石夷打得血條下去了。   但是石夷肯定會面無表情然後蓄力反手一個大逼兜打回去。   實誠人,沒法子。   衛淵布下了對於自身的防禦,神思一縷跨越歲月,他現在本體已死,此刻的狀態更傾向於是先天一炁這樣的存在,一點真靈暢遊長河,抵達過去,然後再在過去以那個時代的【先天一炁】重塑身軀。   比起靠著血肉之軀回到過往要簡單很多。   老不周就完全不懂時光回溯這樣的神通,但是時光類法術也完全對他絕緣,此刻就只是模仿伏羲當時,把自己的一縷神思扔到了過去,至於這手段法門,當然是從伏羲那裡看到的。   眼前是一道道散發玄妙流光的因果之線。   衛淵精準地把握到了代表著甲一的那一縷,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動作頓了頓,想到一個想要嘗試的事情,略作沉吟,五指微攏,手腕隨即翻轉握合,一道道因果之線散開,其中忽而有極為明亮溫暖的一道光芒浮現。   道人五指虛籠,將其籠罩在掌心之下。   聚則為形,散則為氣,悠然踏出一步,已經出現在了萬年前的過去,出現在這不沾染大時代因果的過往,只是第一次出現,落腳處稍微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偏移,站在了小世界和大荒之間的【間隙】。   只是不知為何,那足以吞沒萬物,撕裂神兵的空間裂隙風暴。   居然完全地避讓開了道人,連青衫的袖袍都乾淨整潔。   之前的撥動因果,【言出法隨】,在踏足此境之後得到了極強的提升明悟,一切有害於道人的事情概率都會被壓低到無限接近於不可能,而一切有利於他的事情發生的概率都會大幅度提升。   除了撿錢。   白髮道人自嘲一笑,畢竟是被大道拒絕了的窮鬼。   天地萬物都覺得你窮。   想到那大道主幹上崩滅消散掉的『玉虛元始,富有天下』,道人扶額,自嘲笑道:「這叫什麼,這就叫窮得專業,窮得連大道都磨滅了……」   遠處的玉虛宮結界泛起了些許的漣漪。   道人心神雜念自然消除,看到了那裡站著的甲一,看到了一身淺色長裙,神色溫和的女子,看到她對著甲一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道人眼底閃過一絲漣漪。   果然,可以……   既然可以把握到甲一,那麼藉助甲一的因果,來到【后土】主動來尋找甲一的時間點,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能性,雖然說渾天說這樣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渾天應該也知道。   衛館主從來不是你說說我就放棄了的性格。   他微吸了口氣,朝著那裡趕去,這裡是世界和世界的裂隙,其實極為廣闊,道人的速度已經極快,只是剎那便已經出現在了玉虛宮世界之外,只是差了半步,【后土】也恰好在同時離開了這個空間。   白髮道人垂眸,看到甲一已經回去,心神沉吟,尤自不甘心。   伸出手把握住了因果之線。   再度踏出半步,神魂聚散離去。   ………………   繁華而熱鬧的城寨。   當然,這個繁華而熱鬧,只是相對於眼下這個蠻荒古老的時代而言,在後世萬年後的眼光看來,這裡幾乎就只是個村落,白髮道人環顧周圍,看得出這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族部族。   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樣子。   看到這個時代的人們努力地在大地上生存。   「石屋嗎……」   白髮道人站在這裡,看著周圍的環境,心中隱隱有所明悟,踏步向前,來到了一處尋常不過的石屋,周圍殘留有【後】的氣息,但是卻不見人影,從因果上來看,后土剛剛就在這裡。   衛淵拂袖平平掃過,元氣變化,演化出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當然他無法演化出后土。   只是靠著其餘尋常人族的反應來逆推后土的經歷。   看到一個個人族來此,看到他們面容誠摯地懇求救治,詢問大地之道,看到他們希望能夠有豐收的年份,希望大地變得肥沃些,道人雖然無法看到,卻也能逆推出來后土應該是常常化身為人,行走於人間。   『后土皇地祇……』   「道門和俗世都極為敬重的神,女性神靈裡唯一一位地位可以和媧皇媲美的大神,厚德載物……」   「不愧是你啊……」   「性格好到連那一條渣蛇都不會設防的地步。」   道人嘆息,想了想,伸出手在石桌上留下文字。   看能否靠著這樣的方式和后土相互聯繫,當他的手落在石桌上的時候,那本該是堅硬無比的石料轉眼之間化作了齏粉,白髮道人沉默思索,只好放棄了這樣的方式。   差一步嗎……   他把握住后土的氣息,再度地踏出一步。   來到了這個時代諸神匯聚的場所,卻又是差了一步,能夠感知到后土的氣息,卻無法看到她本身,微微皺了皺眉。   又是只差一步?   他五指握合,靈光流轉,雙瞳神光內斂。   【看到了】片刻之前的事情。   遠遠地看到了那身著長裙的女子在神靈交換情報靈材的地方行走,看到她慢慢挑選一些東西,女子看著的一株散發著濃鬱靈光的靈材。   「此物,作價幾何?」   對面的神靈毫不客氣地道:「這個啊,可是一整個小世界的核心,是支撐著那個世界基石的靈樞,只需要種植在任何一個地方,哪怕是再如何荒蕪的所在,都會慢慢變化地靈氣濃鬱起來。」   「我需要用幾個特殊的靈材,你看看有沒有……」   祂一連說出來好幾個名字。   在『未來』地感知到這交流的道人嘴角抽了抽,對面給的報價遠遠高於這玩意兒的價值,臥槽,怎麼連神話時代都有奸商?   后土你冷靜點,你被敲竹槓了啊喂!   然後看到后土毫不介意地取出了靈材,交換了自己需要的。   「嗯,玉虛宮靈氣稀薄,此物正好用得上。」   黃衣女子自語,腳步輕快。   行走於一個個攤位上。   「這甲冑威風凜凜,若是裝載在機關上的話,定然好看。」   「給甲一。」   「這玉佩看上去頗為溫雅,給阿媧。」   「這柄長劍劍鋒凌厲,送給西皇。」   「海域美酒,送給燭龍……」   在時間之後,道人看著片刻之前腳步輕快行走於這裡,心中對其餘神靈不設多少防備,買下了一件一件寶物的女子,看到她最後走到了一個巫山神靈的商戶前,看到那巫山之祖的一件件寶物。   「呵……,不知道,這位神靈,要買些什麼?」   「吾等此地所煉化之寶,可祈福去禍,也可卜人命格,無所不算,也無所不知。」那位老者面貌的巫神帶著詭秘莫測的笑意,道:「如何?這位神靈可要祈福去禍?」   女子坦然溫和道:   「我輩行於天地之中,所謂福禍,皆由己心己行。」   「豈能夠寄希望於外物。」   「唯獨手中仗劍,踏破關隘,生死無悔。」   「這是我一位朋友所說,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巫神張了張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祂聽得出眼前的女子是在提醒自己,要遵循大道,而不是寄道於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明明說的是決然的事情,語氣卻溫柔地讓人生不出雜念。   但是她旋即取出了靈材,放在桌上,溫和道:   「不過,還是要給我一件最好的吧。」   巫神訝異遲疑:「你不是說,你不信這些嗎?」   「剛剛說的自然是真的。」女子嗓音溫和道:「雖然如此,在有些事情上,我也還是願意,抱著些許希望的。」她放下了要價的靈材,篆刻下了自己的靈紋,雙手將那散發靈光的護符合攏在手中。   雙眸閉上,神色溫和。   「一願蒼生無悔意,願萬物得自由。」   「二願渾天證道無悔。」   「三願阿元大道順遂……」   「阿元,渾天,這是你的朋友嗎?」   巫山神疑惑詢問,他本來是性格孤僻冷淡的性格,但是此刻面對著這位女子,還是嘆了口氣,略有些不忍道:「我這裡有真正的神寶器物,或許可以幫助你找到他們。」   「不必了……」   「嗯?可是,我看你不是很想要見他們嗎?」   巫山神勸說道:「以老夫看來,你們也有許久不曾見過面了吧?」   「否則也不會來這裡,你不想要把自己的經歷也和朋友閒聊,和朋友月下觀花嗎?」   身著淺色長裙的女子帶著溫和的神色,道:「是朋友,更是道友,所以我希望他們能夠一切順心如意,你那樣的寶物,肯定是需要尋找他的因果的,這樣的話,或許會打擾他。」   「所謂道友,當是大道同行。」   「若是他們當真心無悔意,大道前行,那麼無論見與不見,我都開心;若是反倒是影響到了祂們尋道的話,那麼無論見或者不見,無論我過得如何,我都不開心。」   女子溫和當中帶著大道決然:   「大道徐行,我道不孤。」   「見則歡喜,不見則獨步前行。」   「我輩中人,何曾孤獨?何須要日日相見呢……」   聲音微頓,復又輕聲道:「只是,雖如此,還是希望祂可以無悔,盼望他能夠順遂。」   她雙手合攏那巫山神物,輕聲自語。   道人就站在這時空的未來,看著過去的女子雙眸閉上,看著她虔誠低語,神色複雜,青袍微動。   「道友……」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謝緋雪翎風萬賞,謝謝~   正在加緊更新,希望第二更能在十二點前寫完。   嗯,然後,獻那裡,安心安心,會好好寫的,我先慢慢寫,大家慢慢看,會儘量寫出比較紮實穩定的故事的,我也不是開刀子鋪的啊,撓頭……故事尚未結局,一切都還沒定啊…… 第870章踏破因果的嘗試   手邊靈光徐徐消散,道人眼中【看到】的過去也隨之不見,這樣的手段,哪怕是他也沒有辦法長時間地運用,巫山之神感慨唏噓方才所見到的女子,對於這樣女子口中的道友是誰,心中更是好奇不已。   撫須沉吟。   「要不然,卜算一下?」   古代巫山一族的卜算之術和伏羲聖人的手段是不同的。   不過大概遠離也都是從那世界的基石,那最初的大道之上尋求反饋,畢竟那裡沒有過去現在未來的區別,只要手段高深,可以從其中看到過去的殘影,尋找到未來的啟示。   心念一動,手段施展開來,手中浮現出一枚龜甲。   「所謂的故友……」   冥冥許久,可是這萬載玄龜靈性最強的龜甲卻是一動不動。   「???」   「你怎麼了?算個命,怎麼這幅樣子?」   巫山之神疑惑不解,伸手觸碰龜甲,最後索性自己去卜算,可是剎那之間,其強大的神性突然開始警惕,讓他的後背滿是寒意,讓他瞳孔劇烈收縮,有種再繼續卜算下去就會神魂聚散的恐懼。   「店家,這個東西怎麼賣?」   溫和的嗓音打破了祂的驚慌,抬起頭看到是一個白髮青衫,天機淡薄的男子站在前面,看著攤位上先前那位女子留下來的靈材,巫山神正在恐懼之中,本能開口,沒有漲價,說出了心底對於這個靈材的評估。   「很公道。」   白髮道人給出對應的靈物,把這靈材收起,而後邁步離開。   巫山神摸著自己的鬼殼兒,左敲敲,又摸摸,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老夥計出問題了,而後才懊悔不已,自己剛剛賣的東西,居然說出了成本價錢,虧了虧了。   連忙想要回憶天機,把這傢伙追上去,再開個價。   等等……剛剛那個人天機氣息是什麼?   老者臉上的神色緩緩凝固。   沒有天機?   因果收束?!!   等等,剛剛那個人長得什麼模樣?   我怎麼不記得了……   許久後,巫山神突然打了個冷顫,疑惑不解的左右看著:   「奇怪?我剛剛怎麼走神了?」   ……………………   「嗯,會讓好事的概率極大提升……」   「能夠用成本價拿到靈材。」   「現在的實力,哪怕是神靈都會被幹擾到,啊……但是連一毛錢都撿不到,這個權能到底說是強大,還是說是雞肋啊。」   衛淵手裡拋了拋后土的靈材,感知到上面的好友氣息,若有所思。   總是差一步。   那這一次試試看直接鎖定她的因果線,然後看看直接莽過去,會發生什麼事情,呵,總不至於撞車吧……道人五指握合,這一次直接循著后土的因果之線,一步踏出,眼前畫面驟然變化。   下一刻,一團大日直接朝著衛淵砸落下來。   巨大無比的金烏鳥本體,仿佛一顆星辰那樣起舞著。   跋扈的聲音喊叫著。   「讓開讓開讓開啊啊啊啊!」   「…………」   衛淵眼底倒映著這大日,面無表情看著大日迅速逼近,朝著一側踏出一步,覺得也覺得對於現在的情況把握到了什麼——   如果說是追在后土的後面,就會是總也差一步,如果說是直接攔截,就會被另一件事反向攔截。   比如說和大日撞車。   衛淵朝著一側踏出一步,避開了大日金烏鳥。   犯不著和大日金烏在這個時代產生衝突……   雖然說後世有被這金烏鳥差一點一劍掏了心窩子。   不過,貧道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然後聽到了金烏鳥跋扈的聲音:   「哼,凡人!算你有眼力,要不然的話,本座一定把你燒成灰燼!」   道人挑了挑眉,慢條斯理道:   「不過,貧道倒是恰好有寶物要給帝子看看。」   「哦?是什麼?!」   那金烏鳥盤旋羽翼。   道人伸出右手,右手握拳,語氣誠摯,神秘莫測道:「此物寶貴,還請湊近來看,否則的話,會一下就飛跑了的。」年少金烏還不認識世界險惡,好奇湊過去,然後看到那道人展開手掌。   掌心裡什麼都沒有。   「這不是什麼都……」   金烏不滿的叫起來,然後看到道人嘴角勾起,笑意溫和道:   「不,還有一個大逼兜哦。」   「??!」   反手,擰身,一個不周山嫡傳的大巴掌直接扇在了這位尊貴的帝子臉上,這一輪大日直接被抽擊地朝著天上飛出去,慘叫不已,沒有了剛剛那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散發大日威能的暴脾氣。   衛淵右手搭在眉毛上,看著天空一下從白天變成了黃昏。   這一巴掌,直接拍出了一整個夜晚。   嗯,貧道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一般當場就報仇了。   後世礙於面子不好報仇,那就回到過去,把小時候的你揍一頓。   嘖……為什麼感覺有一點點的屑?   嗯,一定是錯覺。   道人比較了自己和伏羲,然後自信得出了自己的道德底線非常地充足這一個結論。   白髮道人伸出右手,五指握合,后土氣息的靈材浮現。   嗯……   剛剛只是為了嘗試一翻,自己能否幹涉這個時代的強者。   能否在不牽扯到大事件當中的時候,和這個時代的生靈接觸。   並非是因為這個熊孩子欠揍所以打一頓。   而得出的結論是,衛淵可以接觸這個時代的生靈,但是卻無法和此刻的后土接觸,這也就代表著,【后土】牽扯入了上古的某種大劫,亦或者說某種大事件當中。   牽扯的因果太大,層層因果,無數眾生的命運化作了長河。   衛淵永不可能在這個時代和她相見。   這或許是類似於【祖父悖論】的情況,衛淵猜測,如果說此刻是作為【元始】的自己,真的和【后土】相見,產生的幹擾可能會直接導致後世的巨大變化,而這樣的變化又會導致【元始】不會出現,或者元始不會和后土認識這樣的情況。   擋在他們面前的,其實是自己的命格。   「命格麼……」   道人沉思,青衫白髮,立於大荒之上,看著遠處,周圍域中四大之道流轉不休,而後變化莫測,催動【言出法隨】,【言出法隨】是令一切有可能出現的事件概率大幅度地提升,是撥動命運曲線。   如果將這樣的效果提升的話。   並無絕對的不可能……   哪怕是命運。   道人伸出手,后土的靈材散發靈光,最後化作了一封信箋,域中四大,言出法隨,而後,靠著撥動命運,尋找到那唯一的可能,屈指一彈,信箋突然化作了一道靈光,消失不見。   ………………   與此同時。   「阿媧,我來看你,這是禮物……」   笑容溫和的女子自袖口當中取出了一件玉佩遞過去,而後又取出了一根玉簫,朝著旁邊懶散俊美的青年遞過去,道:「伏羲,這是你的,希望你不會嫌棄。」   「真是的,為什麼不給我也送一枚玉佩的?」   「最好是和阿媧一樣的。」   伏羲發著牢騷。   身著長裙的女子笑意溫和,言簡意賅:「因為我會嫌棄。」   伏羲:「…………」   可以請你不要用一臉溫和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嗎?   這樣好像襯託得我好像是人渣一樣……   后土笑意溫和但是堅定地否定掉了伏羲的建議,嚴格意義上,只有性格溫和包容萬物,卻又極為堅定的後能對伏羲產生絕殺效果,可以完全無視渣蛇的一切謊言。   而就在她取出東西的時候,一封信箋突然落下來。   「嗯?」   「我有得到這一封信嗎……」   後神色一怔,手指白皙,拿起了這飄落在石桌上的信箋,伏羲手中玉簫一轉,壓住這信箋,面色微怔而後變化:「這是……」祂豁然起身,看向遠處,手中的玉簫隨手一拋,化作了長龍,長吟飛出。   「這信箋上,因果異常,有極為混亂且危險的時間氣息。」   「理論上,這一封信早就應該在誕生的一瞬間被天地反噬化作齏粉,更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你的手邊,這東西有問題!」   伏羲沉靜而可靠:   「而且,雖然很弱,但是上面有一縷其他時間線的我的氣息。」   看去年少不過是十四五歲模樣,臉頰還有點嬰兒肥的媧皇疑惑:   「另一個時間線的兄長?」   「不,不是!」   伏羲突然炸毛,雙手按在媧皇的肩膀上,認真道:「不要叫他兄長,阿媧,你只有我一個兄長,任何一個時間線,任何一個未來,任何一個阿媧,都只有我一個兄長就足夠了!」   「我可存在唯一,那就把其他時間線的我都壓在石頭底下去。」   青年伏羲一臉正氣:   「我要削死他!」   「肯定不過是一個手下,這一招足夠了……」   蒼龍長吟,直接破開重重空間,朝著那道人打殺過去,這個時間線的伏羲『看到』了那白髮道人,抬手先天八卦,流轉不休,碧色長龍,可是下一刻,那白髮道人反手回招,只是一瞬,蒼龍沉凝,八卦不動。   周身仿佛一座蒼穹倒扣覆蓋。   令一切皆失去意義。   白髮道人一身青衫,反身,震袖。   蒼龍悲吟,震天動地,而後化作了一縷縷齏粉。   伏羲那一縷踏足在這蒼龍上的分身被道人一袖罩入袖袍,轉瞬便死。   「!!!」   伏羲本體面色一變,沒有預料到先天八卦這樣簡單就被破掉,周身氣機猛地溢散而出,然後在媧皇和后土驚愕的注視下,坐下青石直接化作了齏粉,後退半步。   號稱先天天機最強的伏羲,後退了半步。   伏羲捂著眼睛,左眼已經因為剛剛那一招交鋒化作了豎瞳,不住流下淚來。   「兄長?!」   后土神色微凝:「是誰?」   她心中震動,隱隱有翻天覆地之感。   居然能夠逼退伏羲?   伏羲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身上凝聚的氣機很隱秘,已經離開了,只是……。」   青年聲音一頓,看著手中那斷裂的玉簫,緩聲道:「不知為何,祂似乎天生克制於我,所擅長的手段,應該是因果命運。」   「能夠以自身為核心和源頭,小幅度人為幹涉天機命運。」   「很詭異的手段。」   「我一時沒有防備,小看了他,反倒吃了個小虧……」   「自身為因果源頭,幹涉命運?」   「這樣的大能為何會突然傳訊給我?」   后土怔住,看向手中的信箋。   信箋上只有一個字。   卻讓女子的神色凝固,先前的擔憂和戒備剎那間消失。   【元】   PS:今日第二更…………   推薦一本書《最後一個混元聖人》   書名是【最後一個混元聖人】   簡介:第一紀元,西遊之後,魔祖羅喉重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第二紀元,域外混沌魔神入侵,天道破碎,聖人隕落,仙界崩裂,天庭墜落。   第三紀元,破碎後的洪荒,規則已顛倒,一切數據化。   我們的故事從地球人族發現破碎後的洪荒開始.   關鍵詞:洪荒,蜀山流(遊戲) 第871章討債?   「咳咳咳……伏羲那渣蛇,來真的啊。」   在歲月之外,衛淵捂著胸口,剛剛那一招,伏羲絕對是奔著下死手去的,手黑心黑,不過很遺憾,衛館主和他彼此互毆了沒有一千遍也有個幾百遍,早就對對方的招式爛熟於心。『   還拿那種老掉牙的起手招式來打我?   老東西你的招式最沒用了!   系內!   道人比了個中指,感覺到這個先天一炁之軀差不多得沒了,畢竟自身的底蘊和伏羲根本沒得比,之所以一招反殺,一方面是那傢伙太輕敵了,一方面就是招式的熟悉。   不過,這也是極限了。   伏羲畢竟是最強之一,在遇到【未來的自己】前來搶奪阿媧這件事情的時候,顯而易見地觸發了激昂buff,終究還是境界空虛,一方面連自己特有的功體都還沒能夠創造,沒能夠完善。   另一方面的話,烙印數量太少,只是存在於【過去】和【現在】。   至於未來,那是一點都沒有。   畢竟,自己並沒有【群星萬象】,沒有【大地蒼穹】,沒有【不周山】這樣的,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洞穿一切時間的標誌性坐標,別人一抬頭就是天,能夠看到群星萬象,腳下踩著的是大地,行走於不周山支撐出的天地之間。   這幾位的錨點,概念就會被自然而然地認知觀測。   會理所當然地存在。   所以衛淵才會想要嘗試,藉助老不周的不周山,把不周山和自己的【玉虛宮】兩個概念聯繫起來,只要看到不周山,就會想起玉虛宮,所謂借假修真,移花接木。   一個字是借。   兩個字是白嫖。   三個字是蹭道標。   「……可惡,難道說趙財神的詛咒效果這麼大嗎?」   白髮道人把頭髮都揉地炸毛了,仔細想想自己連踏出第一步,經營自身大道風格,打下第一個核心道標的第一步都得蹭,就覺得貧窮這兩個字已經浸潤到了他的每一滴血液裡。   人間玉虛宮元始天尊的每一個毛孔裡面都流淌著貧窮和欠債的東西。   不過這一次也算是有所收穫。   至少是嘗試了涉足時間長河,回到過去的可能性,神遊萬古,妙不可言,但是限制也很大,一則是要有明確的時間坐標。   譬如甲一這樣,或者說是【烙印】。   以免自己直接在時間場合當中迷路,回去得太早太晚還算是好的。   就怕是一步踏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甩飛到了哪個時代。   二則是,無法幹涉過去。   或者說極為苛刻,尋常的情況下,品常美食,遊玩風景,朝遊北海而暮滄溟,這些都沒有問題,但是一旦想要再度幹涉過去的話,就會帶來巨大的反噬,之前那次,一則是【渾天氣息】保駕護航。   二來是【不周山崩】,自己撐天拄地,那個時代需要自身。   但是衛淵發現,靠著極度推動的【言出法隨】,有一點概率可以嘗試間接的和這個時代那些入劫之人交流,譬如模仿渾天信箋的傳信給【后土】留下了一封信箋。   內部蘊含有衛淵自己的一道劍氣。   特殊情況下,可以扔出去當做一招,也算自己在因果方面初步的嘗試……   希望不會出現雖然把蘊含劍氣的信箋傳遞過去。   但是扔出去的時候卻直接沒法用這樣的慘烈局面……   不應當,不應當。   我運氣應該還沒有這麼糟糕。   道人自嘲一笑,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自身的【先天一炁】已然即將耗盡,以衛館主對於某條人渣和蛇渣混合體的認識,祂在安撫好媧皇之後,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趕赴此地,然後報復回來。   衛淵並不擔憂,拈了拈手裡的靈材,轉眼消失不見。   幾乎是下一個剎那。   空間泛起漣漪,諸多法則概念流轉,化作了一名身穿青衫瀟灑不羈的青年,一雙瞳孔仿佛龍蛇,橫掃周圍,又抓取天機隨意卜算,皺了皺眉:「永遠差一步?只差一步?」   「哼,因果……」   「我卻不信!」   他拂袖震碎了那些因果,天機,命格,瞬間踏出一步,懷揣著殺意,繼續緊追不捨,但是無論祂施展何種手段,和對方的距離卻始終是那一線天塹,永遠只能看到背影,竟然無法靠近半分。   直到最後,那道人立足於虛幻,突然回頭,雙目蒼古,周身盤旋著一層真實卻又虛幻的天穹,讓青年伏羲心中微沉,本能戒備,面上倒是爽朗笑道:「終於肯回頭了?」   白髮道人深深看著他,雙目幽深,平淡開口:   「你追不上我。」   聲音微頓,手指順著眼前的命運和歲月微微划過,神色蒼茫,道:   「命運如此。」   而後那看不清楚面目的白髮道人拱手搖搖一禮。   就在伏羲的眼前徹底消失不見。   讓伏羲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不見,龐大的神識掃過周圍,一無所獲,只剩下了眼底的忌憚——「因果命運……」   …………………………   「……真的是夠記仇的。」   「如果不是我是從未來偷渡過來,如果不是天地眾生這萬年的命運化作長河阻攔在我們之間,那一條渣蛇肯定能追上來……嘶呼,等等,為什麼感覺這傢伙的操作這麼熟練?」   「搜索異常的時間線,然後從先天八卦概念裡篩選出這些時間線。」   「最後直接循著因果殺過來。」   「都太熟練了,這種事情,這傢伙到底做過多少次了?」   「祂追殺了誰追殺了這麼多遍?」   白髮道人撫了撫眉心,最後陷入了沉默。   啊,畢竟那個可是伏羲啊。   這個答案實在是太清晰可見了。   面對這種細思極恐的事情。   無論是道德水平高的聖人還是道德水平低的人渣都會陷入沉默。   然後衛館主理智地決定不再去深思這件事。   果然這傢伙當太清道德天尊實在是有問題,太上道德天尊都快要是太下道德底線了,【渾天】還在的話讓渾天領受這個位置的法印才最合適啊……   他把握天機和因果,身軀一動,消散無形。   ……………………   玉虛宮小世界。   甲一灑掃地面,它已經給今天的靈材澆過了水,也清點過了在這玉虛宮中圈養的生靈,將破損風化的地面修補完成,青竹林越發清幽,大日在這個小世界裡的投影同樣溫暖而和煦。   機關人甲一坐在當年第一棵樹旁邊,重複著完成五行陣法循環的過程,畢竟只是雛形級別的機關人,哪怕是旁聽了衛淵三人的論道,掌握到的部分和真正能夠運用熟練的部分其實也相當有限。   一日一日的生活已然重複了千年的時間。   而甲一併不覺得枯燥無味。   反倒是充滿了期待感。   因為等到尊主回來,就可以看到更加完善和堅固的玉虛宮防禦陣法。   能夠看到繁盛的靈草園,看到道場行宮裡面充足的材料儲備,只要想到這些,哪怕是純粹的機關造物,靈性並不強大,甲一心中都油然而生真正的喜悅。   至於尊主何時回來?   甲一完全不擔心,因為尊主說過,這一次出去,很快就會回來的,所以他會慢慢地等,而他計算過,自己存在的時間應該有幾千年那麼長,所以完全不著急,尊主也可以慢慢地做著著自己的事情,不必著急回來。   甚至於,甲一還想著,若是能慢些回來的話,最好。   那樣它可以把整座行宮都裝飾一遍,讓當年道人手植的花樹開滿整個小世界,最好是春日,那便可以看到萬物生發,夏日也可以,綠樹成蔭,花草怒放,秋日的話,一片燦金圍繞玉虛,蕭瑟之中也有清雅,而冬日的話,其實也很好。   落下的白雪掃一掃,就更是顯得此地道門清淨。   春日鳥鳴,有鳥獸落在沒有生靈氣機的甲一身上,因為沒有生靈的特徵,甲一常常被這些小世界裡誕生出來的生物當做是這世界裡的一個固有之物,如同是一座假山,一塊青石,常常親近嬉戲。   外面傳來了陣法開闔的聲音,卻沒有感知到熟悉的氣息,甲一心中緊張,手中提起那掃帚急急趕出去,語氣當中雖然仍舊帶這些呆板,卻又隱隱戒備,道:「是哪位客人?」   甲一趕到大殿之外。   看到那一棵當年三人論道的大樹之下,白髮青衫的道人抬眸看著這樹上花開,看著玉虛行宮道場,專注而出神,一如當年離開之時,只是可惜身邊沒有了幽深極玄的【渾天】和厚德載物的【後】,難免有幾分蕭瑟。   甲一心神遲滯,明明只是機關造物,心中卻生出偌大欣喜。   「尊主……」   「往後要叫掌教老爺。」   白髮道人聳了聳肩,玩笑般說了一句話,伸出手接住了落下的繁花,而後隨意讓它又飄落下來,一如當年那樣,道:「沏一壺茶,當年我喜歡的那一類。」   「是,尊主!」   甲一的聲音生出激動。   而後頓了頓,後知後覺,道:「是掌教老爺。」   他給道人送上一壺茶,好奇道:   「尊……,掌教老爺,是要開闢教派了嗎?」   「嗯,大概算是吧。」道人喝了口茶,感慨果然還是甲一沏茶比較合胃口,道:「順便,也要給你介紹一下你的弟弟……」   白髮道人聲音微頓,想到了此刻的天之副君,眼底頗為揶揄。   真想要看看那傢伙叫甲一兄長時候的表情啊。   嗯,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表兄弟?   畢竟甲一在創造的時候,【后土】也嘗試過改造符籙。   可是噎鳴的創造就和衛館主完全無關。   是【後】和【媧皇】兩位聯手的終極造物。   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頂尖高手。   等等,這個關係要怎麼捋?   自己和後前後創造完善了甲一。   后土和媧皇聯手創造了噎鳴。   而自己又是媧皇開闢的人族一脈……這一點來說,自己和噎鳴某種程度上算是兄弟?   衛館主微怔,而後左手右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   我是我『兄弟』的舅舅,並且還創造了我『兄弟』的兄弟?   元始天尊,陷入了沉思。   ……………………   大荒南域。   「哎喲喂啊,光頭仔你行了不行啊……」   忽帝有氣無力地慘叫著,他的肥胖已經超乎想像,而那邊的圓覺已經是額頭冒汗,道:「老爺子施主你稍微擔待一下,貧僧是和尚,可是這烙印的路數完全是道門的。」   「沒辦法……這專業不對口,佛祖也沒轍啊。」   圓覺光頭冒汗。   眼前的佛老烙印完全是道門路數,最後化作了一位佛祖,面容溫和道:「阿彌陀佛,佛友密碼錯誤,請重新登陸……」   「佛友密碼錯誤,請重新登陸……」   「佛友密碼錯誤三次,本烙印暫停服務三個時辰。」   圓覺:「…………」   忽帝:「…………」   「只剩下一個選擇了……」僧人低語。   「一個選擇?」忽帝緊張。   僧人一點一點抬起頭,看向忽帝,認真道:   「老爺子,佛門往生咒和道門渡魂法,你喜歡哪個服務?」   忽帝神色呆滯:「喂喂喂!」   不要就這麼放棄我啊喂!   我覺得我還有救啊!   ………………   而在這個時候,九幽深處。   青衫的女子手中把玩著鈴鐺,鬢角已多出了幾縷白髮,神色安寧而溫和,腳步聲傳來,守候在在這最深處的神官皺眉,右手扶著劍,準備制止這不顧尊主命令出現在此處的打擾者。   她邁步走出,神色微沉,頗為不愉,而後看到了來者。   動作啥時凝固,瞳孔收縮。   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瞬間攥緊了她的心口,讓她的心臟砰砰砰加速跳動,仿佛要徹底炸裂胸膛一般,面色煞白,動作僵硬,眼睜睜看著身穿灰袍,氣質清冷漠然的天神越過她,並不轉身,只是徐步走入此間,踏入九幽深處。   九幽天穹之上,巨大的燭龍真身緩緩遊動,鱗甲開闔,呼氣如雲,蒼茫浩瀚。   九幽之內王不見王。   而今日,慣例被打破了。   青衫女子抬眸看著另一個『自己』,嘴角勾起笑意:「你來了。」   她手中把玩鈴鐺,輕聲詢問:   「是來討債的嗎?」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第872章元始之緣(感謝尋找好書的故事萬賞   )   「討債?」   灰袍男子嗓音平淡悠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本為一體,又有什麼債務,既然沒有債務,又何來討債一說?」祂所說的是跟腳,是根基,是自身之底蘊,和先天而來的本我。   祂的語氣當中不複數千年前的淡漠冰冷,於蒼茫之中多出了些許柔軟的部分,隱隱平淡,隱隱勸慰,卻絕無收回當年契約的悔意,只是在說你我本來同源,此刻根基重回於一,也是自然之事。   青衫黑髮,鬢角斑白的女子拈起白髮,燦然一笑,決絕道:   「不,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我們只是在六千年前同出於一個源頭,這六千年間,人族都已經從茹毛飲血變化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我和你,我們遇到了不同的人也見到了不同的事情。」   「燭照九幽之龍有燭照九幽之龍的堅守,我也有我的執著。」   「所以,我們從來都不是一個。」   燭九陰平淡道:「這算是你的回答?」   獻回答:「也算是選擇……」   「善。」   燭九陰微微頷首,道:「看來這麼長的時間,你終究也不是一無所獲,相比起當年來說,也已經有了長足的成長,至少於此來看,本座頗為欣慰。」   右手伸出,五指白皙而修長,灰色袖袍微震,而後微微一攏。   支撐九幽之國的燭龍突然放聲長吟,聲震四野。   天地之間,剎那間蒼茫渾厚,時間凝固,日月起落也隨即微微停止,而後在天帝的目光注視下重新開始起落,萬物正常,將燭照九幽之龍發生的變化遮掩下去。   龐大的底蘊,雖然相較於尋常的十大巔峰層次而言,屬於是底蘊微弱虧空,但是境界卻是絕對的十大巔峰,無論是燭九陰,還是說獻都未曾對當年的約定有任何的反悔。   燭龍本就是最為遵守契約的神靈之一。   更何況是直接對著那源初的世界根源大道起誓。   整座九幽都劇烈震顫,短暫性的出現了天地失其序,日月失其常的恐怖情況,法則亂流彼此碰撞,但是又在很快的時間裡消弭無形,歸於平靜,獻平靜閉著雙目,等待著終末的結局,心神出乎意料地平靜。   直到燭九陰收回右手,直到九幽的異變就此緩慢消弭下去。   獻睜開雙瞳,看著眼前灰袍男子,後者身上的蒼茫古拙已經消失不見,佇立於此,卻又仿佛存在於彼處,神話傳說當中最為源初的【死亡之國】概念,遠比人族傳說的泰山府君早了數千年之久。   此刻的祂,才是真真正正完全狀態的十大巔峰之一。   獻看著祂,道:「……為何?」   灰袍天神平淡道:「你已經不再是我,這也是你所說的,本座只是將屬於我的根基和底蘊收了回來,以此完成了契約,而你,獻,你並不是我了,若無他事,便速速離開九幽。」   男子轉身看著幽靜深邃的九幽之國,感知到冥冥當中,萬物將要變化,九幽都未必存續下去的感知,步步往前,道:「你的意識,仍舊可以維持存續一段時間,但是,只有一段時間。」   「失去本座根基底蘊,你的存在也只是空中樓閣。」   「時間權能的侵蝕和反噬將會很快到來,你會一點一點慢慢老去,直到死去,但是在這一段時間裡,你還可以去做你想要去做的事情………」   青山獻拈起鬢角的白髮,感知到自己的虛弱,以及真實。   看著前面仿佛不近人情的天神背影,燦爛微笑:「看來,你在這些年裡,也發生了很多的變化啊……如果說是最初的你的話,應該會一句話都懶得多說,直接將我的底蘊和根基全部收回。」   燭九陰難得沒有帶著嘲弄的笑意,只是平淡道:   「一如你所說。」   「經歷了些事情,也見識過一些人,自然會發生些許的變化。」   「時間的侵襲,沒有了底蘊的抵抗,會邊得越來越劇烈,獻,你的時間不多了…………」   ……………………   衛淵決定把輩分這個越想越麻煩,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拋在腦後。   不管了,隨意吧,麻了。   你管我叫舅舅。   我管媧皇叫媽。   各論各的。   現在想著的是,要如何才能夠把這玉虛宮帶走,帶到了不周山上去,玉虛宮暫且不論,畢竟正常的時間線上,玉虛宮仍舊存在,問題在於甲一——衛淵肯定不能夠直接把這個時代的甲一帶走。   因為甲一存在於玉虛宮並且等待萬年。   是蓐收和句芒兩位一線神靈崩亡隕滅的前提之一。   從衛淵身上的時間線來說,這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是【命中注定】之事,要是把甲一直接帶走,就相當於直接斬斷了這樣的命運,將會直接面臨【兩尊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生死】這樣級別的命格反噬累加。   如果說老不周,他腰杆子硬,能抗住。   如果說換成是帝君,群星萬象,高高在上,也能抗住。   可衛館主才爬上了這個境界,盯著玉虛的名頭。   既不高也不硬,這一下反噬怕不是當場撲街,直接步了自己把自己給玩死的老不周一脈傳統後塵,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樂子,可是來看望甲一之後,將甲一扔在這萬古之前,衛淵也做不到。   時間線也不是那麼好跨的,這一次來之後,需要修養許久,才有可能再度施展,而他又要來這裡幾次,才能夠填補那一萬年的空白?道人沉吟許久,忽而想到了一個選擇。   他取出了之後,在正常時間線當中,因為經歷了漫長歲月而已經失去靈性的甲一機關核心,看著赤紅色的黯淡核心,神色複雜,而後五指握合,因果重現。   甲一眼睜睜看著另外一個『自己』出現在旁邊。   只是這個自己並不真切,並不真實,如同倒影,透露出陌生之感。   「掌教老爺……這是……」   「一種小手段而已……」道人隨意回答,看著這逐漸出現的甲一,這相當於是甲一沒有靈性的分身,類似於倒影之類的存在,只會機械性地重複一些固定的行為和行動。   是真亦假。   足以遮掩,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命運認知,道人想了想,拂袖一掃,而後將此刻甲一的靈性一拈,注入了這新創造出的機關身軀裡,兩個機關身軀便自然地融合為一。   在平日裡,甲一的真靈將會陷入沉睡,只剩下衛淵創造的倒影自然地行動,唯獨等到【后土】來此的時候,甲一才會復甦。   這樣的話,可以保全甲一的靈性,在最保險的程度裡,幹涉並且扭曲原本的命運,欺騙因果,衛淵現在的實力也只有靠著這樣的手段,才可以在那浩瀚洶湧的波濤之中保全甲一。   這也是因為甲一本身和這個時代的聯繫不大。   是因為甲一本身不參與到諸多的大事件當中,屬於那種命運長河邊緣之處的一滴水,如此才能做到這一點,而其他的那些故交,卻難以做到這一點……   甲一不懂得這些,也不是很關心。   它看著這一座包含著自己,也包含著渾天,后土,以及眼前道人心血的行宮,想著這裡也會有其餘人來,心中浮現出好奇欣喜,道:「尊……嗯,掌教老爺,會收徒嗎?」   「收徒?不,不會……」   道人隨意道:「太麻煩了。」   「只是這個似乎是某種慣例,不管是共工,帝俊,還是后土都經歷過類似的事情,不做的話好像不大好……,最多只是談論道法,也留下自己的道標烙印。」   以及……   趁著講道宣揚自身大道,與天地和鳴,再靠著觀看眾生百態聽聞大道之後的反饋,進一步推動自身的境界,逐步完善創造自身的元始道體,總是這麼輕飄飄的可不行……   作為莽夫莽了這一輩子的人。   衛館主的感覺就好像是直接失去了全部的防禦一樣不踏實。   在不周山上,藉助不周山的特殊性,完成玉虛演法。   甲一聽得懵懂,道:「那麼,會有那些客人來呢?」   白髮道人沉默,五指微微攏起,一枚枚落葉圍繞身周,隱隱然彰顯出天穹之境,以極高速度流轉,卻偏偏給予人一種時光錯亂的玄妙感,隨意:「自然是,和玉虛有緣之人……」   道人看向甲一,臉上浮現出微笑:   「那麼,甲一,稍微休息一會兒吧。」   「我們在未來相見。」   而後,這白髮道人便化作了先天一炁,在這天地大勢壓迫之下,消散無形,沒入了那本源大道之中,而後回到了正常的時間線,而在這一過程當中,拂袖一掃,這一枚枚落葉便飛出去。   循著時間流轉,循著當日他說那一句。   但凡有緣者,皆可來!   一枚枚落葉垂落,進行嘗試,有的飛向了波濤洶湧,淹沒大地的時代,有的落入到春秋列國爭霸,吱呀吱呀向前的牛車附近,也有的飛入了沙塵揚起的亂世之中,被炎漢最後的大漢騎兵踏碎,更有的飄然落下,飛舞於盤坐於菩提樹下悟道的神州僧人手邊。   但是命運如同波濤,洶湧澎湃的碾過。   有的落在了手持九節杖的少年道人旁邊,被那道人踏過。   在上古蠻荒歲月的,第一個剎那就化作了齏粉。   而那位徵服佛國的大乘天看著手邊的樹葉,只是拈花微笑,拂袖離去,無視了其中潛藏的些微因果奧妙,佛門修心守性,他心境最高。   有故意無的放矢之緣。   也有所謂的【淵緣】淵源。   只是道人一剎那施展自身因果手段送出的樹葉大半消散,唯獨剩下了兩枚落葉——   「哈哈哈,太白兄,請,請復飲酒!」   「太白兄詩劍雙絕,可是酒也是一絕,唯獨大醉方才有佳句,來來來,且滿飲此杯……」江南道上,一眾人推杯換盞,其中為眾人所傾倒的青年來者不懼,只是飲酒看,形容磊落瀟灑。   忽而大醉,仰天坐倒,一枚落葉落入酒盞當中,泛起漣漪。   明月在天,群星起落,青年劍客端著這酒,看上面落葉,旁人慾要取酒樽,重新斟酒,那青年卻只大笑,仰脖飲酒,吞下了那一輪明月,漫天星輝,還有這一縷因果,恣情曠達。   而最後一枚落葉翩然落下。   落在了一位坐在青牛車上的老者手中。   「……呵,緣法難測。」   旁邊名為尹喜的官員好奇道:「老先生……」   「五千言道德經已留,你我緣法也盡。」   老者拍了拍青牛的背,離開了函谷關,尹喜心中一驚,連忙追出去,已是只看到了一點背影,一隻手趴著城牆,高聲呼喊詢問:「老先生要去哪裡?!」   老者手中拈著那一枚綠葉,只是長笑:   「先去赴一位『老朋友』的約。」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尋找好書的故事萬賞,謝謝~ 第873章『憑空』多出來的一份底蘊和根基   正常時間線。   衛淵重新來到了玉虛宮之前,感知到甲一的真靈存在,仍舊充沛仍舊穩定,只是相當於在之前沉睡了太久,稍微鬆了口氣,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喚醒甲一,衛淵就感覺到了隱隱的,指向於他的因果。   他甚至於有感覺,自己可以直接截斷這一條因果線。   藉此粗暴無比的方式抵達佛門至高,『不沾因果』這個境界。   只要把看到我的人全部都幹掉,那就是一場完美的潛行。   同理,只要把敢沾過來的因果全都剁了,那就是完美的不沾因果。   道人心中腹誹,旋即想到,既然能夠斬斷因果,那麼是不是可以強行的塑造因果,比如說靠著這些劫難將敵人拉入因果纏身萬劫不復的境地,亦或者說靠著這樣的方式,將一些人的心魔斬去,清淨無礙。   也或許,可以強行將已經斷開的因果緣法再續上。   請給我續一塊錢因果。   嗯,感覺完全可以分一個分身出去兼職月老,給別人拉因果線啊,可惡……月老本身還是單身純陽啊,這就好像是給人說媒的人打了一輩子光棍一樣,道人嘴角微抽,覺得這樣的場面莫名有點喜感。   搖了搖頭將這雜念壓下。   衛淵看了一眼因果線,五指握合,將其把握於掌心。   嗯……圓覺?   還有……   臥槽,糟糕!   道人頭皮一麻。   忘了忽老爺子了!   ………………………   「哎喲,哎喲……脹死我了……」   老者現在已經連坐起來都難了,完全抵達了一屁股崩飛一座山那麼恐怖的境界,看著那邊的光頭大和尚,簡直是看著一座袖珍手辦,哭喪著臉道:「喂喂喂,光頭仔你不要就這麼放棄啊。」   「老頭子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的。」   「要不然你提前結果了我吧。」   「死在你的手上,總比因為權能反噬一口氣胖死要來得好啊。」   老爺子認真思考了下,道:「那麼死太丟人了。」   老爺子語氣悲愴。   死?可以!   變成樂子?   那不行!   圓覺想了想,雙手合十道:「老爺子你也不要特別悲觀,只是貧僧剛剛突然又想到了一個法子,沒準有用。」   本來都想著『死得其所,不成樂子』的忽帝眼睛一亮,道:   「哎呀光頭仔你有法子你早說啊。」   「快點快點。」   僧人含笑詢問:「不死了?」   「能活著當然不死了,快點快點,我真的憋不住了。」忽老爺子連連催促,僧人看著那佛老烙印所顯化的佛陀像,神色平和,道:「雖然不知道為何,但是三次密碼錯誤鎖定,毫無疑問此物是有現代人間的風格。」   「有類似於機械電器的內在邏輯。」   「所以,既然無法從道門打醮法壇上解決,我等自然可以以其內在邏輯,按照機械的修理方式完成。」   僧人語氣和緩,邏輯清晰,充斥著讓人信任的沉穩感。   忽老爺子連連點頭,滿臉期待,他和衛淵接觸的時候解讀了後者意識表層的知識,對於人間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什麼物理化學,血肉苦弱機械飛升之類的都明白一點。   也就是大荒崑崙的血肉半點不苦弱就是了。   「打算怎麼整?」   「貧僧在人間打工的時候,曾經在電器店待過一段時間,當一切的電器都沒法修好的情況下,那個老闆還有最後一招。」   「哦嚯,最後一招,絕學啊!」   忽帝越發期待。   然後看著那僧人轉過身來,一隻手握住了那柄傳承自大唐玄奘的禪杖,單手豎立胸前,道一聲佛號慈悲,肌肉突然賁起,仿佛推倒山嶽,撞塌巨柱的氣勢猛烈地爆發。   而後猛地踏前一步。   怒目圓睜,右手手掌滑落,握住了禪杖的尾端,靠著甩動巨力,打出了肉眼可見的,純白色的音爆雲,帶著無可匹敵金剛巨力,帶著佛門金剛不壞的傳說,在忽帝呆滯的眼神中轟然砸落。   「臥槽臥槽臥槽,光頭仔你做什麼啊!!!」   好一會兒忽帝才反應過來,慘叫出聲。   「阿彌陀佛……這就是那位電器店老闆最後傳授給貧僧的法門。」   「電器這種東西,真要是沒轍了,就從斜角四十五度以五百N的力量劈下去,大半能好。」   煙氣瀰漫,雲氣轟然流轉不休,大地的震顫餘波維持許久都不曾散去,忽帝欲哭無淚:「五百N?這特麼是五百牛的力?人間物理學力學的五百牛頓的力也就只有五十公斤拳力啊。」   僧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佛門道門皆有九牛二虎之力的傳承,貧僧方才所用,為五百頭天牛之力,是五百牛沒錯啊。」   讀取過衛淵表層意識的忽帝張了張口,欲哭無淚。   物理學老師和牛頓都哭了。   完了,沒戲了,這一棍子下去,烙印都碎了。   等到煙塵散去,那西方佛老烙印之靈仍舊存在,只是黯淡許多,道:「密碼,錯誤……請……」僧人握緊了手中的禪杖,背後顯化出佛門丈六金身,呈現大無畏金剛狀,雙手握持佛光所化琉璃金剛杵,威猛無比。   佛老烙印之靈:「…………」   面不改色:「密碼,正確。」   「正在聯繫人間界天庭符籙大陣。」   「正在撥號中,請勿重連。」   忽帝目瞪口呆。   僧人收回禪杖雙手合十,溫和道:「你看,老爺子,解決了吧?」   「這,這……」   老爺子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這和尚是真憨還是說是裝的,而很快的,這烙印完成了和人間界的通訊聯絡,聯繫到了天庭符籙大陣,以及那位【玉虛元始】。   忽帝艱難地坐起身,就這個動作就把圓覺一下擠開。   老者抱歉地示意了下。   然後抱著那佛老烙印,醞釀了下情緒,然後就放聲慘嚎起來:「狐狸崽!!!」   「出大事了啊!!!」   「你快出來!我兩個應付不來啊!!!」   ……………………   玉虛宮,道人才坐下,耳畔就傳來了忽老爺子變得異常雄渾厚重的嗓音,隱隱然居然都能聽得出迴蕩,共鳴的特性,讓道人嘴角抽了抽,我特麼……   這是胖成什麼樣子了?!   說句話硬生生給說出了大演奏廳混響的效果?   衛淵按了按眉心,把握因果,『看到』了雙手合十的圓覺,『看到』了已經胖得和一座山一樣的忽老爺子,嘴角抽了抽,雖然之前已經做好了老爺子很胖的準備,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忽帝能胖成這個鬼樣子。   ……是權能反噬?   衛淵按揉眉心,自己之前把自身大道和氣息烙印在了源初之中,在最基礎的大道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跡,忽帝相當於順便在自己這邊借了一點力量,在河道上開了一個小口子,準備釣魚。   只是萬萬沒想到,想要釣一條小黃魚,結果釣出來一條史前巨鱷。   忽帝就撲街了。   衛淵把手中的烙印諾遠,遠離自己的耳朵,聽著那老爺子簡直悲從中來的哭喊聲音,揉了揉眉心,大概弄清楚了情況,如同渾天說的,自己竄得太高太快,忽帝也是一個沒預料到就這麼倒黴了的。   之前準備的符籙天庭分擔底蘊,足以在常態下維持衛淵自身存在和玉虛之名對於忽的反噬,而現在他初步踏足十大之境界,域中四大,一定程度上扭曲命運,幹涉因果,反噬何止是十倍百倍地提升。   嗯,這個要是直接導入符籙大陣的話。   衛淵想了想現在還沒能徹底找到所有陣法節點,沒能完善的人間天庭,嘴角抽了抽——   會爆炸的吧。   會給直接『充電』充得直接炸開的吧?   直接被淦爆。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導入天庭符籙大陣,可是忽帝的情況也不能坐視不理,衛淵揉了揉眉心,那邊忽老爺子說完情況,躺平擺爛:「總之,就交給淵小子你了……」   「要真沒轍,嗚嗚嗚……也別把我怎麼沒的告訴老不周。」   「我丟不起這個人。」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道人失笑,道:「雖然棘手,但是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忽帝大喜,道:「怎麼搞?」   白髮道人沉吟道:「既然因為我的緣故反噬,多出了一倍乃至於數倍的底蘊,所以撐得難受,那麼只需要將這一部分底蘊分開就可以了……」   「分開?怎麼分?!」   忽帝一愣,這底蘊來自於概念權能,和自我唯一,那裡那麼簡單?   當砍瓜切菜啊……   道人道:「就這樣分。」   忽帝看到白髮道人眼眸微垂,雙瞳忽而神光內蘊,幽深極玄,令人恐懼,仿佛能夠堪破一切法則,洞穿一切因果,尋找到最初的一點,而下一刻,其青衫袖袍之中,一道劍光忽而飛出,而後毫不遲疑,猛地斬落。   忽帝一閉眼,只覺得身子一松。   胖得離譜的身軀剎那之間飛快地恢復原狀,重新變得清瘦,某種程度上,似乎是變得比原本更瘦,而且自身功體變得極為純粹,來自於煉假還真得來的反饋底蘊直接分走,反倒是覺得難得的酣暢淋漓。   「哈哈哈哈,我瘦了,瘦了!」   忽帝放聲大笑,喜不自勝。   穿著圓覺的僧袍,露出了一聲的排骨肉,看起來還有兩份滑稽。   圓覺未曾聽到忽帝和玉虛的交流,只是看到老者恢復原狀,精神似乎更好,心中也是欣喜,雙手合十,低聲誦唱佛音,而在玉虛宮中,道人手中把玩著一道道流轉不定的氣息。   這是來自於忽帝這萬年間【煉假還真】的底蘊。   其實一直沒有消化,因為祂自己是有自身功體的,這東西雖然可以為他所用,甚至於浩瀚磅礴,極為強大,但是卻永遠無法和自己的功體合流,縱然是積累再如何豐富如何強大,令他位列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   但是卻永遠無法更進一步。   斬出這些,對其境界,大有裨益,不說是抵達十大巔峰這個排行。   但是終究是有望抵達類似的,接近的境界。   「可惜了……」   衛淵看著這分出來的底蘊根基,眼底並無心動,他現在雖然根底空虛,但是也沒有打算吞拿這忽帝遊走萬年乃至於數萬年以來留下的積累,這東西強大無比,渾厚蒼茫,甚至於在這漫長的歲月變得極為精純。   但是正是因為其精純和渾厚,才容易反向幹擾持有者自己的功體。   頗為雞肋……   白髮道人皺眉自語:   「又強大又精純的一股根基,除非有誰空有境界,卻又根本沒有自己的底蘊,才能將其當做法寶使用,定住自身……否則這東西都只能短暫使用,時間一長,產生依賴,就會反向幹擾束縛自己的境界。」   「可境界不高者無法駕馭,境界足以駕馭者,則會混亂自身底蘊,得不償失,果然雞肋……」   「世上哪裡有境界奇高而無底蘊根基的?這簡直是悖論……」   「不過,這麼恐怖的底蘊,只是使用,就足以抵達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大部分人也就不在意這點副作用了……」   道人手指託著這底蘊。   「忽帝,這東西還你……」   「阿不不不,老爺子我好不容易才舒服了,你休想再還給我!」   忽帝連連後退。   實在是胖怕了,難得瘦下來。   你走,你拿走!   你把那些底蘊都拿走!   衛淵只得搖頭,想了想,神光一轉,以自身的境界和功體將其洗鍊了一次,讓其化作一顆赤色流轉的珠子,而後落在掌心,嗯,無論如何算是一樁先天異寶。   而忽帝在大荒南域,煉假還真換了一身的衣服,舒舒服服地幾個起跳跑動,只覺得渾身舒坦,忽而想起一件事情,面色驟變,道:「對了,除了老頭子我的事情,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和你說!」   「淵小子,快快捨棄了玉虛的名號!」   「否則,必將要有大禍臨頭啊!」   忽帝神色鄭重,將之前那天地萬物齊齊鳴動,大道合鳴,而後萬物眾生皆可聽到那一句蒼茫低語,已然得道,傳道於玉虛宮中的事情一一講述了一遍,撫掌嘆道:   「願意廣開大門,傳道眾生,一句有緣者,皆可來!」   「銘刻大道,天地合鳴,何等大手筆!」   「如此大能,恐怕已經足以和十大相媲美,玉虛尊號,應該便是他的,狐狸崽我知道你脾氣直,但是還是聽了老頭子我一句勸,這玉虛之名,還是捨棄了吧,否則必然有麻煩啊。」   玉虛宮中道人把玩著以【煉假還真】之底蘊,經由自身的力量洗鍊之後,化作的玉珠法寶,隨意道:「這件事不用擔心。」   忽帝心中一急,還要勸說。   看到那玉虛妙境,白髮道人抬眸,青衫微動,平淡道:   「那就是我。」   PS:今日第一更………… 第874章承諾   「那就是我……」   「那就是我……」   再度消瘦下來的忽帝喃喃自語,隱隱有種如在夢中的錯覺和茫然,隱隱然無言,不敢置信卻又感覺到真實不虛,看著那種通過天庭符籙烙印聯繫的畫面緩緩消散,有種對面的已經不再是初次相見時候的小輩。   不再是被自己當做有趣而能隨意跟著看樂子的晚輩。   而是實力冠絕當代,不周山玉虛宮講法傳道之後,這個名字也將會和天帝帝俊,后土媧皇,伏羲聖人,水神共工,南海祝融一樣,成為單純名號就足以攪動三界八荒大勢的存在。   「那是……衛館主?」   圓覺驚愕。   剛剛衛淵已經不再遮掩自己,和他打了個招呼才離開的。   「是啊……」   「是你認識的衛館主,是玉虛宮天尊,也是即將威壓天下,整個時代數得上數的絕世,哪怕是數來數去,天下也就是十一二,十二三個的巔峰境界,反手鎮壓天下,也可庇護一界的大道之主。」   忽帝長嘆息,將自己的遺憾感慨齊齊道出。   難得有了這麼長的時間放縱自流的懊悔和不甘。   覺得自己不曾珍惜當年境界和天賦,足足萬年時間,竟然還在原地踏步,不曾真正走出那一步實在是不像話,被后土,被祝融,他們這些後輩一個個地超過去,現在連一個真靈年歲幾千歲的傢伙也超過自己了。   而後心底重新燃起了火焰,有重新修行,大步進取的銳氣鋒芒。   嗯,以現在這樣剔除駁雜之念的功體和底蘊。   再步步踏前,收斂心神,全心全意投身於修行當中。   未必沒有可能後來居上,重新超過他們,也觸及到十大巔峰這樣的境界!   老者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激昂,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去閉關。   我人生的目標,人生的意義,難道就只是樂子嗎?!   不!   當然不!   難道不是持勇猛精進意,行如履薄冰心,步步踏前,直至於巔峰嗎!   僧人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前輩看來是恢復了。」   「那麼要去吃頓好的慶祝一下嗎?」   「當然!」   忽帝即答。   「找點樂子,放鬆一下!」   僧人搖頭失笑,在下一座城池的坊市集會上,老者要了各類美食大快朵頤,僧人只是一杯清茶,忽帝看著僧人,道:「你和淵小子應該也認識不短時間了,看著他境界攀升,也要放開,不要執著,以免出現心魔。」   僧人搖頭道:「衛館主就是衛館主。」   這樣反倒是讓忽帝心中覺得古怪,因為沒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畫面,撓了撓頭,道:「面臨巔峰之人,難道光頭仔你就沒有什麼不甘心的嗎?或者說,這小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譬如因果,命運?」   僧人沉思,搖了搖頭,認真道:   「貧僧還是沒有感覺到館主有何等變化。」   「倒不如說,如果博物館日子可以不要那麼拮据的話就更好了。」   「之前好幾個月沒有收入的時候,還要阿水去打工,需要伏特加娘娘畫漫畫補貼家用,兵魂老大哥偶爾還得出去給人當保安。」   大和尚碎碎念:「窮得厲害,貧僧手頭上還有三個月工資沒給。」   「每個月收入都是赤字。」   「之前為了稍微賺點利息還梭哈了基金。」   「結果那個月吃了半個月的白菜燉菜花。」   「還得珏姑娘補貼博物館開銷,崑崙山神們都暗地裡說館主是個吃軟飯的,館主也只好臨時沒事兒外出給龍虎山道門打打零工,去崑崙界挖點藥草噹噹二道販子……」   忽帝嘴巴越張越大:「…………」   玉虛元始的黑歷史。   他下意識伸出手,下意識具現出了從道人表層意識知道的錄音筆。   下意識開口道:   「光頭仔,再說一遍?」   ……………………   衛淵結束了和忽帝的聯繫之後,突然隱隱感覺到自身命運的漣漪,『看到了』忽帝準備記錄下自己黑歷史的一幕,嘴角抽了抽,然後面不改色伸出手掌,五指緩緩握合。   下一秒,忽帝的錄音筆一下崩掉,並且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畫面,及時地將老者的注意力引開。   嗯,黑歷史也算是和元始相關的因果,屬於間接指向元始的討論。   絕不是我小心眼。   窮怎麼了。   誰不想有錢一樣。   道人吐槽一句,按了按眉心,其實現在凡俗的金錢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問題,但是相對於他這個實力層次,乃至於比他弱一個層次的存在相比,元始天尊簡直可以說一句窮得只剩下一身道袍。   想想之前帝俊輕描淡寫那句這竹林是我的。   想到后土買各種靈材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甚至於還有之前蓐收和句芒那奢華而巨大的行宮類巨大法寶。   都襯託出渾身上下沒有幾件寶物的道人,這行事風格,就突出一個樸素,衛淵喚醒了這個時代沉睡著的甲一,而後打起精神,袖袍只是一掃,就直接將整個玉虛宮,相當於極大範圍的世界罩入袖袍當中。   而後身形聚散,轉眼之間出現在了不周山附近,看到斷裂的不周山天柱,以及不周山附近,哪怕歷經了數千年的歲月,仍舊清晰可見的,當年交鋒留下來的痕跡,衛淵眼中頗為複雜。   這裡是天柱。   是支撐著【天】和【地】這個概念,維繫【秩序】的地方。   是諸天萬界真正意義上圍繞環繞著的中心,位格極高。   衛淵打算在這裡完成講述道法,完成玉虛在天地留下名號的第一步,其中還有一個原因,是只有在這裡,才有可能完成過去,現在,乃至於未來的有緣之人,紛至沓來的妙景。   還是要蹭一蹭老不周的根基和道標。   只是衛淵挑了挑眉,沒有立刻將玉虛宮放出,沒有立刻將玉虛宮的因果和這不周山殘留天柱一截聯繫起來,因為他看到不周山巔峰之上站著一位老人,身穿尋常的灰袍,白髮蒼蒼,氣勢沉重而巍峨。   站在這裡,不周山那種蒼茫渾厚之感,居然被這一位老者壓下。   不周山神!   真正的【天柱】   名列超脫之境,十大巔峰裡毫無疑問的前三。   不周山老伯負手而立,咬牙切齒,打定主意打算之後看看誰趕來不周山搶自己的場子,淦啊,都當了多少年的樂子了,這自個兒都醒過來了,還有人敢過來撩撥?   真當老夫是樂子了是吧?   真當老夫沒有脾氣了是吧?   不管你是誰,但凡是你過來,高低得給你整個一巴掌清醒清醒。   不·為了不再當樂子·周山神負手而立,把牌面拉得高高的,把氣氛烘託得狠狠的,而後他感知到了一股極為熟悉而有帶著些許疏離的氣息,微微一怔,稍微辨別一下,便從記憶深處尋找到了這氣息的來源,眼睛瞪大,脫口而出道:   「是你!!!」   嗯??   老伯沒有認出我?   衛淵怔住,而後意識到自己不周山功體都碎成渣了,再加上歲月時光的衝刷洗禮,和原本的自己氣息有所變化,反倒是更傾向於老不周記憶裡的道人。   想了想,藉助當年的緣法先把事情解決了也好。   嗯,在十大當中隱瞞身份,還可以順手坑一波伏羲。   而且借道標這事情,還是要算清一點,不能用自己之前繼承過不周山功體的事情佔便宜,那樣的話,便宜是佔了,但是因果卻也無形背負,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避開因果,亦或者主動沾染因果,都是修行。   這是道人自身開始涉獵因果命運,逐漸具備放大概率,一定程度幹涉命運之後的感悟,是一種踐行大道,得到反饋的嘗試,這是主要的目標,而伏羲的事情,只不過是稍微順帶。   白髮道人玉虛元始出現,不周山神那種戒備之感頓時降低,道:   「……果然是你,當年就是你提醒老頭子有血光之災。」   白髮道人頷首,道:「不必多謝。」   「謝個屁啊謝!」   不周山神氣得牙痒痒,指著那青衫道人,忍不住長嘆息道:「要不是你小子說了一聲有麻煩,老頭子我也不可能會好奇,我不好奇那天就不會去看,我不去看,哪兒還能撞見這麼個事情?!」   當年不就是你個小子說有大事情要發生。   我就尋思著看看是有誰要倒黴了。   好嘛,看到最後,倒黴的是我,倒黴的是我啊!   當然,這樣的事情他是不可能說出來,豈能自己把自己變成樂子?當即咳嗽一聲,壓下了心中那種仰天長嘆的衝動,道:「你就是玉虛?是你說不周山玉虛宮?」   這是要算清楚了。   道人頷首道:「傳道揚名,暫且借用道友道場。」   不周山神神色緩和,想了想,道:「借給你,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畢竟當年你終究是好心提醒,而老夫被撞……,咳咳,老夫一著不慎遭人暗算之後,也是你支撐著了天地,避免了情況的進一步惡化。」   「有此緣法在,本當退讓一步,但是道標事大,這些,卻還不夠。」   老頭子很直白,也說的是實話。   衛淵雙瞳神韻暗藏,『看著』周圍湧動的因果,微微頷首:   「確實是,還不夠。」   「貧道已有想法。」   「哦?說說看,平常的些寶貝,老頭子我也是見得多了,你可未必能夠滿足得了我的眼光,防禦類法寶優先,鎮壓氣運的也成,保命的更是多多益善。」不周山神掏了掏耳朵,本意其實是打算給自己那半個窮酸徒弟要點伴生法寶,畢竟之後似乎要去南海。   不過看了看眼前一身青衫,白髮木簪的素淨道人。   冥冥之中感覺到一股和自家徒弟八分相似的窮酸味,疑惑道:   「而且,你這樣子都快比我徒弟都窮了。」   「能拿出什麼好東西?」   「法寶確實是沒有,不過,貧道有一個承諾。」   白髮青衫的道人伸手指了指遙遠的極西之處,平淡道:「此事完成,貧道可以將不周負子山,重新帶回此處。」   「重修因果,再立天柱撐天拄地之局。」   「如何?」   懶散的老頭子神色驟變,而後只是搖頭道:   「哈哈哈,又在開玩笑,這件事情要是真的有那麼簡單的話,老頭子早就把不周負子山給搬過來了,這玩意兒涉及到命運,涉及到【覆水重收】這樣違逆原本因果的問題,你還是……」   老者嗓音戛然而止。   看到前面的道人只是屈指輕彈,本已經斷裂的命格,因果重新聚攏,重新維繫,有逆轉因果,重續命運之可能,面色一點一點凝固,一點一點抬頭,看著眼前的白髮道人:「……幹涉命運?」   道人負手而立,維持住平淡神色,沒有讓嘴角上翹。   反問:「如何?」   ……………………   人間界。   博物館。   白澤懶洋洋地頂著一頭捲毛,打著哈欠往出走,嘴裡咬著草莓牛奶,心中滿足,看了一眼博物館,看了一眼在那邊安靜看書的少女,心中愉快滿足——哎呀哎呀,衛淵那個小子不在實在是太好了,那傢伙不在,博物館是由天女珏看顧著的,那幫崑崙山神都會來幫忙,他就能夠偷懶。   要是那傢伙回來的話,崑崙山神們不甩臉子已經算是好的了。   還幫忙?   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   至於山神們幫忙有什麼用?那當然是讓他白澤大人過得更輕鬆,過得更愉快,能夠理所當然地摸魚了,白澤把嘴裡的牛奶喝完,把垃圾揉成一團投了個三分球,懶洋洋地往出走。   「豔陽天那個春光好,紅的花是綠的草。」   「我樂樂呵呵往前跑。」   懶洋洋哼著歌,想到這個小曲兒的來源,忍不住心中笑,這歌可算是死亡flag,不過嘛,對他沒用,有本事也出來個蛇精之類的?要不然是個大能?要不然召出來尋常的可沒法收了他,電影裡那種表現力,他白澤大人一巴掌打十個。   白澤譁啦一下,爽朗開門。   看到門外天空低垂。   看到身穿灰袍,神色淡漠,氣質悠遠,雙瞳赤金豎瞳,不帶半點情緒的男子。   笑容凝固。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第875章我查我自己   燭,燭,燭九陰!!!   白澤看著眼前的灰袍男子,嘴巴一點一點張開,嘴裡的草莓牛奶譁啦一下落下來,虛空有一股力量浮現,平淡託住了草莓牛奶的盒子,非常貼心地重新給白澤續上。   來人,餵白公子喝奶!   白澤好懸沒有被一口牛奶給嗆死,咳咳咳了半晌,蹬蹬蹬後退,指著那竟然走出九幽,竟然來到人間的燭九陰,手指顫抖說不出話來,這邊的異常引來了屋子裡正在默默計算營業額的少女。   「是客人嗎?」   少女滿意地看著畫面上筆直向上的軌跡線,看到自己選擇的幾條基金也都處於盈利狀態,滿意地在板子上畫了個對勾,然後道:「白澤?」   她抬起眸子,微微詫異,而後邁步走出來,道:   「燭九陰……冕下?」   之前燭九陰和衛淵前往龍虎山的時候,曾經來到人間一次,而那一次少女曾經見過祂一面,灰袍男子微微頷首,嗓音平淡溫和:「之前業已說過,不必如此多禮。」   「況且,你也已經有了西王母之名號,你我平等相交即可。」   珏點了點頭,道:「那麼,燭九陰……是來尋淵的嗎?」   「他現在不在。」   「不,我不是來找他的。」   灰袍男子平淡回答。   珏疑惑。   白澤放輕腳步,踮著腳尖一點一點往外面蹭。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燭九陰看著天女,平淡頷首:「也不是來找你的,西王……」   他聲音頓了頓,眼前浮現出那當年年少時候,身高一米五五,卻手持丈二長槍,面容精緻,眉宇凌厲的少女西皇,聲音微頓,覺得脊骨微微有些痛意,轉而重新選擇了稱呼:   「嗯,弟妹。」   珏,被擊穿。   對燭九陰好感度UPUP。   順手佔了玉虛元始一個便宜的燭九陰背對著大門,語氣平淡:「白澤,站住。」   白澤腳步僵硬,打了個哈哈。   「那什麼,你們聊,你們聊……」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泡屎沒拉,就不說了……」   「然後還要和大便星人一起去M73星雲找凹凸曼打小怪獸……」   轉身就跑。   而後右肩被一隻手按住,暗金色豎瞳平淡注視著祂:   「本座是來找你的。」   「啊,這,這不能啊,燭九陰你這人就會開玩笑啊哈哈哈……」   燭龍平淡道:「上古雙奇,明幽見遠……」   白澤身軀僵硬了下,而後頹唐苦笑。   ……………………   博物館·閣樓。   通過了空間類神通改裝過的拼疊式小閣樓。   白澤抱著自己的抱枕,躲得距離燭九陰遠遠的,燭九陰環顧周圍,平淡道:「沒有想到,上古年間攪動風雲,疑似和諸多大事件相關的雙奇之一,居然會躲在這裡,還成為了這樣一個頹廢的樣子。」   「看來,你是經歷了什麼。」   白澤理直氣壯,震聲道:「因為我本來就是個廢人啊!」   燭九陰平淡注視著他,讓白澤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當年軒轅死後,你也選擇了在大荒和山海之間遊蕩。」   「想要查清楚濁氣的事情,以及當年發生的事情真相,畢竟,一連串事件發生,后土離開之後去了何處,媧皇補天之後又為何會突然身隕,化作女媧十腸以維繫最後之靈,伏羲從何處得知了媧皇在外海,而後出海……」   「這些事情仍舊還潛藏在暗處,看不真切。」   「以某看來,你恐怕是在調查這些事情的時候,遭遇了什麼罷。」   白澤神色沉鬱下來。   燭九陰平淡道:「於我看來,從媧皇第一次失蹤開始。」   「背後都似乎有種推手的力量在推動著,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一直調查這些事情。」   白澤把頭髮揉亂,懊惱道:「我也不想啊!」   「我也想要摸魚啊!」   「可魚塘都要被炸了,還哪兒去摸魚啊!」   「世間萬物皆是陰陽對立,有陰便有陽,生便有死,清氣上升濁氣下降化作萬物,大家都覺得是理所當然,可是憑什麼是清氣上升,憑什麼濁氣一脈就要被踩在腳下,不見天日,這又有何道理,創始之初的事情又是如何?」   「清氣上升濁氣下降……萬物相對,如果說從這理論來看。」   「濁氣真正的底蘊,和清氣演化的萬物是等重的。」   「這事情太大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白澤躺屍。   燭九陰不置可否:「不只是你在想辦法,諸神都在盡力維繫。」   「開明的九天門後,封禁的也全部都是濁氣神魔。」   「天穹的群星萬象之外,也是森羅外域,崑崙諸界唯一,不周撐天拄地,都在意各自的法門鎮壓四散的濁氣,只是可惜,【渾天】已死,【后土】失蹤,對於地脈濁氣的壓制最強的兩個,現在都不見了,濁氣反倒是開始越發暴動起來……」   白澤懊惱道:「所以啊,我當時覺得就有問題……」   「后土不提了,媧皇第一次失蹤是去了哪裡誰都不知道。」   「后土找她的時候也失去蹤跡。」   「可偏偏不周山倒下,天地崩塌的時候,媧皇又恰好地出現,這個巧合已經是很詭異了,為什麼在最需要媧皇的時候,祂會離開了困住自己的地方?而撐天拄地的時候,又經歷了什麼,直接化作了女媧十腸……」   燭九陰沉默:「而後,原本對於濁氣最為暴烈的西皇而已失蹤了。」   白澤道:「你突然來這裡,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燭九陰平淡道:「不,這只是順帶,只是希望從你這裡得到些許對於濁氣計劃的情報,看來你所知道的也不多,每一個十大巔峰都需要知道這些東西,並且作為大道根源的一部分,執行鎮壓濁氣的職責。」   「這些事情,你和他說?」   祂指得是衛淵。   白澤撓了撓頭:「還是你說吧……」   「我只想要摸魚。」   「要是被那傢伙發現我一直在摸魚的話,會被榨乾的。」   白澤痛心疾首,無語凝噎:「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他那時候在軒轅丘花錢大手大腳,買衣服都成堆買的,誰知道之後會變得這麼窮,他是把上古財神給打了一頓嗎?」   「我當年為什麼會想要主動和他締結緣法,想要讓他來養著我?」   「要是早知道這傢伙是個命定窮鬼,我肯定離得他遠遠兒的。」   「怎麼可能在上古的時候就和那小傢伙留下因果?」   燭九陰不答,平淡道:「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十大巔峰,感覺如何?」白澤嘆息:「感覺還是挺玄妙的。」   燭九陰本來想要喝茶,看著茶水裡面全部都是茶渣子,面不改色重新放回桌子,拂袖起身:   「那麼,白澤你這一段時間,就不要離開這裡了。」   「上古諸獸之長,闢邪除穢,百祟不近……你是最適合鎮壓濁氣的人選之一,卻放任自流,連十大之下第一階梯都沒有踏足,實在是有夠廢物……」   「但是,至少你的權能可以強化清氣壓制濁氣。」   燭九陰嘴角勾了勾,輕描淡寫地將白澤表層概念『邪祟莫近』之下的真正權能道出,白澤若有所思,道:「……是珏姑娘?」   灰袍男子平淡道:   「西王母主動分化全能,以清氣鎮壓濁氣。」   「其餘天女還好,可偏偏珏是在大劫之時誕生,鎮壓的是不周山傾倒之後溢散逃出來的濁氣,若是西王母現在還在的話,倒也無妨,天之五厲五殘,足以壓制住濁氣,可是她失蹤了。」   「集合其餘天女之力,踏足西王母位格。」   「本來也是一條方法。」   「可是,第三天女瑤姬也失蹤了。」   「…………」   白澤伸手扶額,有種徹底躺平擺爛,隨他去吧,不要打擾老子摸魚的衝動,道:「……瑤姬,瑤姬,她是四個天女裡面最不穩定的了吧……」   「弱點太明顯。」   燭九陰平淡道:「本來是炎帝之女,卻因為濁氣之事,早早去世。」   「西王母受神農氏之請託,才以清氣,神農之力,鎮壓住了濁氣;禹王治水的時候,也是她代表崑崙一脈幫助,也曾經連斬十二條妖龍,驅逐虎豹,耕雲布雨。」   「可惜,情根深種。」   「先是和周穆王情投意合,甚至於將昆吾劍想法子送了過去。」   「而後穆王不歸,又和周穆王轉世的楚國先王有夢中情緣,巫山雲雨,哼,渴求世世代代不變的情感,終究會被這樣的情感束縛,想要拿下她,實在是過於簡單,若是本座,隨意便可以將她利用於五指之間。」   「讓她自裁都心甘情願,絕無二話,魂飛魄散,不過轉瞬。」   「果然,當日就該把那周穆王的魂魄直接打落九幽。」   「如此便進可壓制濁氣,退可不變應變。」   「待得萬事結束,也可制衡西皇。」   白澤嘴角抽了抽。   我尼瑪,我尼瑪。   不要一臉平淡得說出這種反派氣息爆炸的話啊!   你特麼不是隊友嗎?!   臥槽你還是認真的?!   白澤看了一眼燭九陰,得出了這傢伙貌似真的在考慮這件事情,風中凌亂。   燭九陰平淡道:「總之,白澤你就在此地鎮住濁氣。」   「天女若是變化崩落,恐怕就不只是赤地千裡這樣的畫面了。」   「那一股可是天下濁氣本源之一。」   「雖然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本座就已經送給她一枚玉佩,但是,還不夠,你最好多盯著點。」   「本座先去調查開明……」   祂神色微有沉鬱:「開明素來自傲,若是主動嘗試觀測和掌握濁氣,恐怕也有被九天門後之物侵染的可能。」   ………………………   不周山。   成功和老不周山神達成交易的衛淵成功將玉虛宮搬來了不周山。   拂袖一掃,那一個小世界直接懸空於浩瀚不周之上。   俯瞰萬千,坐擁歲月。   天柱之上,方稱得上一句最高。   心滿意足地看著那高懸於一切之上的玉虛宮,道人微微頷首,覺得這樣的話,就比較有位格,到時候也能夠唬住來者,右手按在門上,因果蔓延連接,直接將人間博物館的因果和這扇門聯繫在一起。   嗯,這樣的話,推門直接就可以回去。   三界八荒博物館?   衛淵心中想著,忽而靈機微動,微微一怔,心念動處,眼前就已經浮現出了讓自己感覺到異樣的玉符,那正是之前得到的歸墟之令,是【玉虛】這個名號的起點。   當然,也屬於是歸墟的任務發布和聯絡法寶。   此刻這玉符上流光微弱,顯而易見是有命令在流轉。   但是衛淵這一枚玉符的位格不夠資格參與,不夠資格知道這個級別的歸墟大事,這個時候,就這麼直接放棄?放任自由,逍遙隨意,不凝滯於物,盡顯真修本色。   那怎麼可能?!   玉虛元始屈指輕彈。   以自身為核心撥動因果,將【無法連接】的因果折斷,而後那斷裂因果直接指向了此刻發布的命令,轉無為有,眼前玉符流光亮起——   【特殊任務】   【獎勵·天級感悟一次,甲上級別神通一類】   【任務要求·玉虛出世,三界震動,有緣者來,嘗試以自由之身,進入玉虛宮中聽取傳道,儘可能記錄,儘可能探明玉虛宮宮主的身份,跟腳,並且根據完成度對獎勵上浮。】   【發布者:歸墟佐使】   「……混入玉虛宮,我查我自己?」   衛館主摩挲了下下巴,看了看那歸墟佐使的名字。   歸墟佐使?   拂袖一掃。   因果扭曲,掃去了表層的遮掩,那一根根因果天機熟悉無比。   玉符上文字應因果而動,逐漸扭曲,變化,呈現出新的模樣——   【發布者】   【歸墟尊主】!   PS:今日第一更…………   嘆氣,這是吐槽時間,昨天那一章章說有個書友說拿到了我的大綱,說了一大堆,還煞有介事地說『未來的大綱就是這樣,希望老閻改動一下,不要發那麼多刀子』撓頭,直接說是自己推斷劇情沒什麼,但是請不要說是我要這麼寫啊……   嘆氣,說實話這有點膈應人了。   大家有點鑑別意識啊,這樣易信會被騙去噶腰子的,還不打麻藥。   最重點的是,我怎麼可能有直接到結局的大綱?你們冷靜點 第876章靜極思動   歸墟之主?   那老銀幣又雙叒叕冒出來了?   我都把你壓在山下面了,你居然還能往出爬?   我雖然還是人,你是真的狗。   白髮道人只覺得懵逼,手指拈了一縷因果,察覺到自己當年搬過去的山現在都還好好地壓在那裡,沒有出現被破壞的問題,連那些山神都還懶洋洋地在那裡曬太陽。   沒有收回本體……   看來是直接真靈遁出,轉世重修的路子。   不得不說……是真的,夠狠!   白髮道人覺得牙疼,嗯,想想歸墟尊主的經歷——本來為上古之時,一代霸主,修為貫通天地,只等待時機一到就一步登天,收復四兇,懾服四靈,鎮壓四海,歸墟萬法,勢力滔天!   卻不想被『奸人』所害,一朝隕落,過往種種,煙消雲散。   只得散盡修為,轉世重來,一步一步,攀登最高。   隱忍!   這是個什麼忍辱負重,發憤圖強的主角副本啊……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後發現自己在這個故事劇本裡面,充分擔任了反派的職責,等一下,這劇本不對啊……   沒辦法,只好現在趕上門去,再補上一個大逼兜。   道人本來打算出手,忽而眉心微微跳動,自身之行為觸動因果命運,微微皺眉,感知到了此刻的情況和兇吉——若是自己此刻出手的話,可以再度將歸墟之主打落凡塵,但是因為境界未曾穩定,還未曾攀升至巔峰。   甚至於連自身的元始道體都未能完善創造出來。   所以無法徹底把歸墟尊主擊殺鎮壓。   最多讓他再度睡個幾千年,然後從一點點苟徹底變成穩健派的億點點苟,得不償失,以及,冥冥之中還有另外的預感,此刻斷絕歸墟之主的話,似乎會讓他有巨大的損失,會讓他在往後的歲月裡面,一次次追悔莫及。   這樣的因果刺激極為明顯。   是直接來自於這個三界八荒的歲月命格,來自於因果的源初提醒。   尤其是衛淵現在的核心能力就是撥動命運,幹涉因果。   這幾乎是他的神話概念。   『此刻並非是出手的好時機』   衛淵伸手按揉眉心,清晰無比地感知到了因果上的結論,而後微微皺眉,心中雖然相信自身的權能和判斷,但是也開始遲疑,懷疑是否是歸墟之主用以鎮壓自身命數,扭曲因果,排斥死機的法寶特性。   畢竟之前那一場慘烈交鋒當中。   前者那種財大氣粗,打碎一件先天靈寶,再掏出一件先天靈寶這種壕無人性的行為,給貧窮到只能靠著拳頭去砸的衛館主留下了極為濃鬱的心理陰影,堪稱一生之敵。   對面兒那傢伙甚至於連直接連通萬界,足以將翻天這種招式的衝擊分擔到不同世界的自我倒影上的鎧甲都有,區區一個扭曲因果,鎮壓命數的頂尖寶物,似乎也不是什麼問題。   倒不如說,沒有才奇怪。   嗯,不如先去一趟歸墟,嘗試排除幹擾,再進一步決定要不要立刻一逼兜扇死對面,直接讓你六根清淨……   衛淵手指把玩著手中的玉符令。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根本就不是這一枚歸墟玉符的主人。   魂魄真靈氣息對不上,平常用用也就罷了,想要靠著這個東西進入歸墟核心之處,簡直就是痴人做夢,道人拂袖讓玉符浮現在空中,然後拈起因果一合,直接憑空連接因果,玉符驟然亮起光芒,而後如水般收斂。   「嗯……雖然核心能力單調了點,還是個雛形。」   「沒有先天八卦,天衍四九之類的花裡胡哨,不過還是很好用的啊。」白髮道人感慨了兩聲,然後自身散開化作先天一炁,而後重新匯聚,並非幻術,而是直接變化了肉身模樣,成為了一名身材昂藏,器宇不凡的壯漢。   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右手提著一口五虎斷魂刀。   腰帶上前後共計倒插著一十二柄奪命喪魂刀。   道人頷首,直接踏入了歸墟。   眼前一花,靠著因果指引,直接出現在了歸墟當中,出現在了唯獨有資格接取【玉虛講法】這一個特殊任務的成員才能夠抵達的場所,其中一名帶著微笑的歸墟鎮守道:「哦?又有一位接取到任務的超脫者。」   「呵,不錯,不錯……」   「小友來此,是為了交流情報嗎?」   交流情報?   嗯,我來敵人的老家交流如何去偷偷跑去偷窺自己的情報。   衛淵心中吐槽,只是這歸墟最高的天機陣法,竟然未曾察覺到道人抵達,未曾示警,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了他的奇特之處,倒是讓衛淵再度意識到了自己因果之道的特殊性。   不過,自己這樣的性格,居然掌握的神話概念,是相對而言傾向於輔助的……也算是補全自身短板了,衛淵點頭應付過了那位歸墟鎮守,想了想,道:「此次的獎勵上浮,有些什麼?」   「哈哈哈,小友也不是第一個來問這個問題的了。」   「此次獎勵,極為豐富,不可錯過啊。」   歸墟鎮守將一枚玉符遞給道人。   其滿臉自傲之色,讓衛淵心中都不由得微有些心動,想到之前歸墟之主財大氣粗,法寶靈材多得離譜的樣子,難得心動,想了想,打算看看歸墟之主提供的獎勵裡面有些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比如說鎮壓氣數的寶物,比如說效果獨特的靈材。   嗯,這樣的話,自己把自己賣掉薅一下歸墟的樣貌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因果提醒是此刻交手不是好時機。   而打起來又怕出現之前那樣,所有法寶都被一件一件拍碎的慘狀。   道人想到當年的經歷,當初交手的時候心如寒鐵,毫無動搖,可是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就不由得肉疼,然後抱著期待打開了玉符——   甲上級別天道感悟。   功法《萬象仙法》,出自於中等級別超凡世界鎮派功法,特性為森羅萬象盡數化入竅穴,洗鍊血脈,強化魂魄,一點一點踏出原本種族的局限,直到最終化凡為仙,舉手投足,俱為偉力!   感悟《山川萬法》一次。   感悟大河之勢真意一次……   衛淵一行行地看下來,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凝滯。   而後又打開了歸墟的兌換目錄,看到一行行感悟,一類類基礎靈材,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   等一等,等一等。   這什麼情況?   歸墟的寶庫裡面,不應該是至少有什麼什麼頂尖法寶,某某先天靈材,比如當年歸墟之主所用的那個級別稍次一點點的,比如某某療傷丹藥,某某有助於修行的天材地寶嗎?   這都是感悟和功法這些從高手身上薅羊毛出來的玩意兒是什麼鬼?   為什麼這寶庫兌換名錄裡面一股子窮酸味兒?   就好像實在沒辦法,歸墟各大高手把自己的感悟和功法湊一湊。   勉勉強強湊了個還能看,至少品類豐富值得稱道的榜單。   準備已經打算把自己的部分情報賣個好價錢的元始天尊思緒陷入凝滯——   這,這不對吧……   說好了和大荒,和崑崙齊名的最強勢力呢?   說好了甚至於超越九幽,凌駕四海的強勢呢?   你當年的豪橫呢?!   你當年的那些法寶呢?   怎麼全沒了?   某個當年親自把歸墟至尊寶物一巴掌一巴掌全部拍成渣滓,將富有四海的歸墟墟尊直接拍回赤貧階級的白毛道人停止了思考。   看著那些兌換名單,想了想自己的人間至強長安劍,再想想看孕育有【煉假還真】數萬年底蘊,威能匹敵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玉珠,再想一想三界八荒古往今來第一劫難天崩殘留的蒼穹。   忽然覺得自己前所未有地富有!   老子好特麼有錢啊!   自信心爆棚!   不過,為何此刻對歸墟之主出手,會讓我感覺到『蒙受無法接受的巨大損失,會導致往後漫長歲月的每一天都在懊悔當中……』   道人陷入沉吟。   這種心悸感才是讓他沒有立刻過去再度和歸墟之主打一架的原因。   至於無法徹底湮滅對方?   補刀是個好文明。   先把對面淦暈掉,然後再反手補刀。   雙眸微闔,立於這歸墟當中,再度把握因果,藉此窺探未來。   仍舊還是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沒有被那種先天靈寶幹擾。   道人睜開眼睛,旁觀周圍,以及那和過去相比,無比寒酸的歸墟寶庫,再度點了點頭。   嗯,沒有……   可是那種心悸感,是從何而來,難道說現在擊殺歸墟之主,會導致某些事情發生變化麼……   ……………………   戴修能居然也接到了那個任務。   【監視玉虛】   【任務獎勵……】   「老大老大,這,這任務獎勵,好豐厚啊!而且只需要看看能不能過去,基本沒有什麼危險啊,是看臉的,老大,咱們要不然試試看?」他的隊友,那位張了張海王臉的青年滿臉興奮。   戴修能翻了個眼皮,道:「不去。」   「啊?!為什麼啊!」   「因為免費的往往才是最貴的。」   戴修能冷酷理智地道。   「欸?可是明明老大你以前最喜歡撿便宜……」   「噓!噓!噓!少說兩句啊!」   面對著毫不留情就拆臺的隊友,戴修能簡直是欲哭無淚,但是對於不去做這個任務的態度卻無比堅決,笑話,玉虛宮啊,那特麼誰啊!玉虛元始天尊,掌教大老爺!   戴修能抽菸的手微微顫抖。   封神演義小說裡不提。   道藏裡面那位可是霸道得很,也強大無比。   去監視祂?   這不跟老鼠去貓咖裡一樣嗎?   老壽星上廁所打燈籠,找死啊。   不去!   堅決不去!   誰特麼樂子人到了知道有麻煩事要發生不躲遠點,還要專門拎著小板凳湊過去看啊……   反正堅決執行抱著齊天大聖大腿不動搖原則,再說了最近和大聖雙排打遊戲多好,幹嘛去蹭這事情,不過,這難道說是歸墟之主和玉虛元始天尊的又一輪交鋒嗎……   戴修能仿佛已經從這些許痕跡裡面,看到了歸墟和玉虛這樣級別大人物的一輪又一輪的交鋒,一次又一次的戰鬥,心生澎湃,卻覺不願意去吃瓜。   隊友無可奈何,也不知道隊長的堅持,只好放棄,撓了撓頭:   「不過,隊長,你還記得咱們之前去人間嗎?」   「真武帝君也去的那次。」   戴修能點了點頭。   他的隊友嘆了口氣:「你們那次不是靠著給歸墟引渡新人的機會才去的嗎?你還說等到新人來了好好照顧下人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新人一直都沒有出現在我們這裡,沒有來報導,可是,歸墟似乎也沒能執行懲罰……」   戴修能怔住。   ……………………   『滴——,選中者拒絕執行歸墟任務。』   『即將進行抹殺。』   冰冷漠然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是姬江玉已經不會被嚇住了,因為旁邊那位操練熊貓,啊不,是食鐵獸練成一支小兵團的壯漢一巴掌直接糊古來,直接把那個抹殺的玩意兒拍碎成一團漿糊。   姬江玉冷靜地扶了扶眼鏡。   我叫姬江玉。   傳說中姬軒轅的後人,在食鐵獸,啊呸,熊貓繁育基地工作。   自從某一天我收到一封邀請函後,這樣的怪事就不斷發生了。   扔都扔不掉,燒也燒不了。   我已經麻木了。   她拎著那張古怪而玄奇的邀請函,哭喪著臉道:「尤大哥,這東西怎麼辦,這都是不知道第幾次了……再這樣下去,要是哪天你不在,我就完了……」   在外放假的蚩尤把給姬軒轅那蠢貨準備的,某天下第一美人,白髮紅瞳女子寫真集收起來,道:「扔不掉的話,就賣掉好了。」   「賣掉?有用嗎?」   「當然有,嗯,你去這個地方……」   蚩尤隨意地寫了一個地址,然後端著超級大一盆奶樂呵呵地跑去餵食鐵獸去了,姬江玉看著那信箋上的地址,呢喃道:「……博物館?」   她選擇相信那個身具怪力強大無比的朋友,去博物館問一問。   來到了這家老街上的博物館,只感覺到老街仿佛是處於這個飛快發展的時代之外的,上個世界的殘留,看到了一家花店,有身著紅衣畫畫的美豔女子,有帶著金絲眼鏡的知性女大夫,和身材稍微矮小,面容精緻的青衣少女。   有著大片大片的花樹,有著自縫隙投落下來的斑駁的光痕。   靜謐悠遠。   她給自己鼓了鼓氣,推開了門。   清脆的聲音中,她看到了一個個散發著木質馨香的老櫃檯,看到了一位身著淺色上衣,深色長裙,踏著厚底運動鞋的少女安靜看書,看到後者抬眸,噙著溫柔的微笑:「歡迎光臨。」   「啊,你,您好,您是老闆嗎?」   「老闆不在……但是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說。」   「啊,是老闆娘嗎?」   姬江玉開口,然後似乎是錯覺,她仿佛看到那邊清冷雅致的少女神色更為柔和起來,道:「我,我有東西,想要讓您看看這裡能不能收。」   她打定主意,若是這裡看不出異常,就帶走,不害人。   然後取出了那來自於歸墟的邀請函。   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珏好奇看去,濁氣流轉,而清氣在上。   於是信箋歸墟之痕,微微亮起。   PS:今日第二更………邀請函在第七百九十七章。   撓頭,是沒有一直抵達結局的大綱。   但是往後一點時間劇情的大綱和方向我當然有啊。   只是小說這種東西的大綱和細綱是每天都要思考的,直接想到幾十萬字以後的劇情,這個難度未免太高了啊……至少我還是做不到啊,躺平流淚貓貓頭。 第877章羊毛悖論   衛館主不斷地把那一份排行榜往下滑拉,看到了一類類的神通功法,境界感悟,以及不同世界裡可以量產的靈材寶物,隱隱有了一種疑惑——   這,這不對啊……   這些東西,對於修為在常規概念的神這個境界之下,極為珍貴。   並不遜色於那些天材地寶。   但是一旦走出了自己的道路,選擇了自己的方向,這些他人感悟的價值就會筆直下降,堪稱跳水,而那些靈材,靈寶的重要性則是會在這個階段進一步凸顯出來。   這些感悟神通,對於他們來說最多只是能夠起到他山之玉的借鑑作用……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個任務的危險性有多高,這不對啊,損益比不匹配,難道說歸墟的修士都已經如此無私奉獻了嗎?   還是說……另外有貓膩?   衛淵抬眸掃過,看到一位位聯繫歸墟龐大天機大陣的修士先是面有驚愕,而後便似乎大喜,而某一處陣法節點出來的修士,則是面色煞白,隱隱有失魂落魄之感,而在這茫然之下,卻又有看到大道前路的豁然貫通之狂喜。   有問題……   衛淵視線掃過這一個任務的描述,最後停留在了那個天級感悟上。   歸墟之主是上古時代就勢力滔天的霸主。   經歷過渾天鎮壓萬法的時代,這個天對於他來說,極有分量。   「也就只有這個天級感悟一次,有可能會讓他們心動……」   衛淵聽到來往的歸墟修士或者後怕,或者嚮往地談論那天級感悟。   「果然厲害,讓人神魂沮喪,望之幾乎肝膽欲裂啊……」   「偉哉!壯哉!」   「只是提前感悟些許,我就已經感覺到我的大道有所領悟,之前的瓶頸也已經有了些許突破的痕跡,這一次的任務,我必然拿下!」   那些臉上覆蓋著面具,遮掩了氣息和現實真實身份的歸墟修士從衛淵身邊走過,低語交談,言語之中的興奮之感不加掩飾,而衛淵心中隱隱好奇——   莫非這就是歸墟的底蘊?   是真正的,只有能夠有資格拿到這個任務的人才能接觸的核心?   旁邊歸墟鎮守笑道:「既然有資格來到這裡,接到了這個特殊的任務,那麼皆可以有資格體悟這天級感悟一次,當然,這只是一部分,想要徹底地體悟,那就要完成任務,並且得到真正的有價值的情報了。」   ……還懂得提前放出一點東西刺激消費。   歸墟之主啊,上古時代的你可是豪橫到了連足以逆轉生死,連祝融都沒有得到過的無雙寶藥賜予了混沌啊,如此地豪氣。   現在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可恥!   衛館主面不改色:「那我自然要先體悟一番。」   有羊毛,不薅白不薅。   歸墟鎮守笑言道:「必不會讓小友失望。」   衛淵頷首,維持住了冷淡的氣質,而後隨著歸墟鎮守的指引去了一處體悟大道的天機陣法,歸墟極為特殊,群星萬象永恆常在,崑崙山諸界唯一,而不周山則是世界支柱,至於歸墟,則是足以吞滅容納一切東海大壑。   這裡的天機陣法,是衛淵見過最為龐大的。   連修行都可以提供聚靈,清心,頓悟特性的陣法幫助。   隱隱可以見到上古時代的歸墟氣魄。   嗯,不過,現在這裡不是免費的了。   道人看了看旁邊浮現的玉符文字,每個時辰都要收取一定的功勳。   嗯,看來是真窮了……   蚊子腿都不放過。   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呵,總不至於是我把他打窮了的……白髮道人隱隱自嘲,心中迴避那個自己不願意相信的真相,不願意相信自己當年非但沒能成功摸屍,還把堪稱上古多寶道人的歸墟之主打得窮死。   不可能是因為頂尖法寶都被我打碎了。   不可能是因為本體被困,需要轉世一步步重來。   所以各個境界的天材地寶都被用完了。   不應當,不應當……   「好了,就在此處,且請道友感悟。」   歸墟鎮守噙著微笑頷首,啟動了陣法,衛淵心神寧靜下來,仿若踏足一點虛空幽深,不再為外物所侵染,只是仍舊在心底保留有一點點期待,保留有一絲好奇,不知道所謂的天級感悟是什麼。   眼前畫面變化流轉。   衛淵仿佛是來到了靈氣無比濃鬱的上古年代。   明白了這是類似於臥虎令留影之術的神通,只是比起臥虎令更為強大更為玄妙,足以讓體驗者親身感受一翻大能者曾經體悟過的境界,見到先輩曾經見過的風景。   藉此以頓悟大道,明了自身,乃是上乘的傳道法門。   衛淵心中感慨,覺得自己要不要在玉虛講法的時候也試試看。   旋即眼前畫面驟然變化,道人全神貫注去看,才只一眼,臉上的神色就一點一點凝固,嘴角微微抽了下,若非是自身境界抵達了聚散隨心的級別,恐怕當場就得變回原形——   天級感悟當中,天地渾沌壓抑,無比沉重。   乃是一場絕無僅有的大戰!   敵對者無比強大,周身氣勢暴虐,身穿一身白衣道袍,墨色木簪束髮,鬢角兩縷白髮隨著勁氣起伏,而後單手抬起,天越發蒼茫,大地越發厚重,而人立於其中。   衛淵呆滯看著那個畫面中熟悉無比的道人。   那是誰?!   那是我!是我啊!   呆滯地看著『自己』。   而後,在天道感悟當中,無比雄渾的壓迫感,那道人抬手,五指微攏,而後手腕翻轉,仿佛天地崩塌,以翻天之勢轟然砸落,天地翻覆,導致了氣機被鎖定,感悟者只能夠在這第一視角,眼睜睜看著天地蒼茫,看著那白髮道人的手掌緩緩砸落。   轟然轟擊於自身的天靈蓋上。   於是真靈震撼。   無匹漠然無匹霸道之感油然而生,旋即畫面崩散,這一次感悟就此結束,衛淵呆滯地站在了陣法當中,心底一片茫然,隱隱有荒謬之感,隱隱不敢相信。   歸墟的天級感悟是什麼?   是我啊魂淡!   是我的翻天啊!   道人已經認出來周圍環境,那恐怕是自己擊斃歸墟墟尊的一戰,所謂的天級感悟,直接可以當做是歸墟尊主的受害人第一視角,感悟的大道是衛淵自己的翻天。   終日薅羊毛,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被羊薅了毛。   白嫖者終被白嫖。   衛淵嘴角抽了抽,眼底茫然。   拿著我的招式感悟,來僱傭修士來探查我的情報……   真就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歸墟鎮守見多了感悟者從天極感悟出來之後,心神失守的模樣,每每都是驕傲不已,笑道:「看來小友是第一次來感悟此天級的感悟,不過,回想老夫當年第一次見到如此畫面,也是難以自恃,許久才回過神來。」   「只是感覺到天地偌大,而我渺小。」   「嗯……確實是,震撼。」   歸墟之主的操作太震撼了,簡直騷斷腿。   道人點頭,道:「不知道,這天級感悟,來自於何處?」   歸墟鎮守笑答道:「其乃是上古年代一代強者,與我歸墟的墟尊為敵,數次交鋒之後,被墟尊反手鎮殺,屍身搬來層層巨山鎮壓於下,真靈已死,天地無存,已然是化作飛灰了。」   ???   道人微笑繃不住。   鎮守在此地許久,沒有見過此人,又知道,只有是那種天資橫溢,亦或者說往日完成的任務都極為出色的苗子,才有資格來到這裡,有資格接取這個任務,於是懷揣著為自己的尊主網羅這些人才的打算,笑著道:   「小友可有閒暇?」   「若是有空的話,不妨來老夫此地喝杯茶。」   「我佔用你一杯茶的功夫,向你介紹一翻我歸墟的霸主,我們的主尊和救主,四海的至尊,上古無雙的強者,歸墟尊主。」   老者非常熱情地帶著化形變化的道人去了一處靜室,開始誇口講述。   說鎮壓四海,培育四兇,同時將那四靈也攥在手中。   威猛無比。   而那天級感悟。   「我歸墟墟尊,雖然說反手將其鎮壓殺滅,但是那對手臨死之前,頗為誠懇地請求歸墟墟尊能幫他留下傳承,而墟尊也覺得如此神通,若是失傳甚是可惜,故雖然為敵,卻也留下了這道人的傳承之力。」   旁邊還有幾位歸墟菁英連連感慨:「何等的偉力!」   「為敵人留下了傳承,又是何等的宗師氣度!」   「壯哉,偉哉!」   「是啊,是啊!」   道人額角青筋賁起,笑容微微勾起。   而歸墟鎮守撫須又道:   「而傳承下來,一方面是為了那對手的懇求;另一方面,也是要爾等注意此人,若有察覺的話,一定要回稟回來,那對手雖然身死,也是立足於歲月長河的無上大能,有自過去現在未來之中歸來的可能。」   一位青年擔憂道:「這,這若是那人當真歸來……」   「呵……」   歸墟鎮守捧著茶,輕描淡寫道:「不必擔心。」   「尊主說過了。」   「不過是將那對手,再殺一次!」   眾人被鎮住,旋即連連感慨:   「好!好一句不過是再殺一次!」   「何其霸道!何其自信!又是何等的強者風姿!」   這一句話,再度引得這些歸墟修士心中心生澎湃,極為嚮往,口中不斷稱讚,道人嘴角一點一點勾起,額角跳了跳,心中有種強烈的,不管不顧直接把那歸墟之主撈出來,然後一連十八個大逼兜打得他滿臉桃花開的衝動。   歸墟鎮守關注著這位新面孔人才的表現,笑問道:「如何?」   道人收斂自身的雜念,心中古井無波。   只是捧著茶杯,神色誠懇而溫和:「……厲害,厲害。」   我已經把今天這一幕錄下來了。   到時候打死那混蛋的時候把這玩意兒燒給他。   衛淵的表情沒有波瀾,而他在這裡,其餘的歸墟之人也將他當做的同道,彼此對視一眼,道:「閒話說在這裡,那位玉虛既然在不周山講道,實力恐怕非我等所能企及,就算是有尊主賜予的寶物。」   「能夠遮掩氣機,掩藏因果,想要進入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我想,我們應該通力合作。」   其餘歸墟精英都是從一次次的殺伐中遴選而出,都或者微微頷首,或者輕聲回應,同意了這個說法,而衛淵也同樣如此,不再多言,只是安靜坐在此處,聽著這些歸墟踏足神靈境界之上的修士開始討論,開始商議。   如何藉助歸墟之力,和歸墟鎮守,強者們合流。   攪亂玉虛論道一事。   ……………………   博物館。   珏辨認出了這邀請函裡面的特殊性,微微頷首,選擇了收下此物。   嗓音柔美溫和,道:   「這東西有些危險,就留在這裡吧。」   「就按照有些價值的古物信箋的價錢收入,如何?」   「您,嗯,老闆娘你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嗎?」   「嗯,來自於一個不那麼好的……」珏點了點頭,聲音微頓,解釋道:「一個比較神秘的組織,參與其中的話,會有一定危險,就留下吧。」   那位帶著眼鏡的小姑娘如蒙大赦,沒有要報酬,只是道謝後才離開。   「嗯,有蚩尤的氣息……嗯?白澤,白澤?」   珏喊了兩聲,發現白澤不見了。   是感應到了蚩尤的氣息,所以跑了嗎?   難道是害怕自己女身的樣子被蚩尤看到?   少女稍微猜測,而後無奈搖頭,把玩著手中的邀請函,自身眼瞳清氣流轉,可是也隱隱有些許濁氣散發,刺激到了這邀請函,一道巨大的吸引力出現,珏本來要抵抗住。   可是感知到其中隱隱有衛淵的氣息。   嗯?淵……   他在歸墟?   天女想了想,覺得好奇,稍作佔卜吉兇後。   未做抵抗,反倒是收斂自身氣機,踏入歸墟。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第878章另一面   「……以上,就是我們對於玉虛宮講道之事的安排,我們彼此聯手,靠著借來的法寶,靠著不同手段的彼此配合,應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因果,強行獲取【緣分】,進入到不周山區域內。」   「之後是否要探查玉虛的跟腳,或者說是要靜聽玉虛講道,以彌補自身的底蘊,就要看各自的決斷了。」   歸墟當中,一位男子自信地做了總結,結束了這一次的交流。   衛淵記得他,他有一類叫做九火神陽玉佩的法寶,是一個中等級別世界的世界核心孕育的至寶,歷經數次殺伐果斷,才得到,除去了自然而然提純孕育高濃度火元之氣外。   更有鎮壓氣運,放出九元純火真炎殺敵護身的法門運用。   是難得攻防一體的寶物。   其餘諸多人或者具備有和大地地脈相連,以藉此獲得庇護的寶珠。   或者有同樣是鎮壓氣運因果的靈寶。   歸墟之主雖然窮苦了點,但是祂的馬仔們四處徵戰,還是得到了些許寶物的,嗯,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歸墟會發布有極為困難的任務的原因,歸墟之主怕不是把他們當做是肥羊一樣圈養起來。   時機一到,就動手擷取利益摘果子。   還真是……具備當年那樣獨斷冷漠的風格。   是不是應該通知一下石夷,祂應該很有興趣帶著大秦的鐵騎一起把歸墟統治侵染下的諸天萬界給解放出來,然後把歸墟之主那傢伙給掛在路燈上,前提是只要石夷能打得過……   道人胡思亂想著,感知到眾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微微頷首,帶著微笑道:「我也恰好有一件鎮壓氣運的法寶。」   「沒有問題。」   其中一位面容姣好,身材豐腴的女子豔羨道:「啊,王兄弟真的好財運啊,幾乎可以和周兄,還有可兒姐姐相比了,這樣鎮壓氣運的手段,可是太難得了……」   周兄是執掌有九火神陽玉佩的那個。   而可兒是擁有鎮壓氣運寶珠的。   實力都是歸墟分類的神靈層次,已經超越了尋常凡人的極限。   大概屬於山神水神當中稍微弱些的武神。   道人嘴角抽了抽,某種程度上,十大巔峰級別的家底淪落到這樣也夠寒酸了,那位周兄沉聲道:「那麼,今日此事就暫且如此決定了,這些消息你知我知,諸位,切莫外傳,若是落入玉虛門人耳中,怕是會有問題。」   眾人一一點頭答應,衛淵噙著微笑頷首,道:「決不會外傳。」   因為我就是玉虛。   在結束了之後,衛淵沒有立刻離開歸墟,而是在歸墟當中轉悠了一會兒,方才施施然離開,臨走之時,神魂掃過先前同樣是在歸墟鎮守那裡交談的一位沉默少年,嘴角微微勾起,消失不見。   那位身穿黑衣的少年神色默然,是在之前眾人交談到後期後出現的。   身上實力不強,還沒有抵達【神域】這個級別。   歸墟鎮守卻對他隱隱恭敬,屏蔽了外界之人後,更是半跪於地,道:   「尊主,先前未能行禮當面,還請尊主恕罪。」   「免了。」   少年語氣平淡漠然,拂袖落座,自有一翻霸道氣機,捧著茶啜飲。   望見歸墟鎮守似乎想要說什麼,隨意道:「你侍奉我有千年的時間,實力雖然沒有辦法再進一步,情分還在,有什麼事情想要問的話,直接說便是。」   鎮守道:「……那屬下就直言了。」   他遲疑了下,道:「當年那道人的招式,尊主為何要將其留在歸墟傳承當中?那種級別的高手,肯定是有心血來潮,因果感應的,要是當真被他察覺到……」   歸墟之主平淡道:「就是要他察覺。」   回憶起當年的經歷,他眼底浮現出陰翳之色,道:「本座當年雖然知道,他在那一戰之後便死於濁氣化形的暗殺襲殺當中,可前幾日玉虛宮出世的事情要出現,本座心中冥冥有所預感,那便是吾之大敵。」   「所以您派出這些人……」   歸墟之主頷首:「他不是說,有緣者,皆可來嗎?」   「那本座就先將他的部分功法公之於眾,然後讓這些修行了祂法門的人去不周山,從因果和天機上來說,這些修行過他一脈法門的,比起其餘生靈萬物來說,有更大機率,更大可能進入玉虛宮聽講道說法。」   「哼,若非如此,本座何須要暗中安排任務,讓他們得到鎮壓氣運和因果的寶物?以他們的實力,如何能得到一個中等世界核心至寶?」   鎮守訝異,而後恍然大悟:「都是尊主您……」   已經是少年模樣的歸墟之主冷淡道:「是本座安排。」   「就連他們方才討論得到的那一條不周山密道,也只是本座暗中透露出來,哼,如此一來,一,則是皆感悟了他翻天之法,和他有些許因果糾纏之人;二,則是有鎮壓氣數因果之至寶;三,則有不周山沉睡後出現的密道。」   「先弄清楚是否是祂,若是,那想辦法也要壞了他的道行。」   歸墟之主想到了為了此事,將身上一部分法寶都分出去。   難得地感覺到了些許的肉疼。   再想到自己當年的模樣,變成現在這麼落魄又是承了誰的情,心中的情緒便越發地沉鬱冰冷,慢慢飲茶,心中已經打好了主意,在完成這件事情之後,就要一一地把那幾件鎮壓因果和氣數的至寶收回來。   「祂才剛剛要傳法天地,建立自己的道果。」   「顯而易見只是剛剛踏出這一步,境界不穩,底蘊不足。」   「將他短暫從這個境界打落,也可爭取時間,讓本座取回那寶物,完成最後一步,踏足十大巔峰,而後再去將上一世的底蘊和根基重新收來,哼,那些鎮住本座身體的山神,這一筆帳,要一一地討回來……」   歸墟之主想到當年那一招一招絲毫不講道理將自己轟殺的白髮道人,握緊了茶杯——   「本座已經找到了針對他的辦法。」   「等到有九成八……不,九成九的概率,再出手。」   「一氣將他打殺滅掉。」   ……………………   衛淵回到了玉虛宮,摸索著下巴,沉吟思考,視線落下。   「嗯……歸墟的安排,恐怕是歸墟之主故意的。」   「這個級別的神,不可能會有鎮壓氣運的寶物,更何況還是一氣出現了如此之多,恐怕是那歸墟之主暗中做局,嗯,猜測出了是我嗎?那麼貧道就不客氣了……」   道人心中思考,將那三件鎮壓氣運和因果的寶物記在心中。   默默打算先吃一波兒歸墟之主的好東西。   「難道這就是原因?不直接找上門去的理由……」   「放長線,釣大魚。」   「歸墟跌倒,玉虛吃飽?」   衛淵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卻又覺得,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暫且將這件事情擱置下,右手按在門上,打算要回去博物館,可是想了想,還是先決定去一趟龍虎山天師府,先去看看阿玄在不在,以及,順便親自邀請老道士張若素去不周山玉虛宮。   倒不是講道。   也不是希望看看老道士見到老子親自出現時候的表情多有趣。   單純就是想念老朋友了想要看看他而已。   道人嘴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道友你的救心丸,庫存還夠不夠。   下一刻,道人去了龍虎山,而沒有去珏離開的博物館,避免了因為擔憂震怒,直接順勢拿起九節杖,殺入歸墟當中找人,而後順手一拐杖將歸墟之尊直接打的咳血的可能出現。   【言出法隨】——撥動命運,幹涉因果。   一切對自身有利的事情發生概率會提升。   而有損於自身未來的事情發生概率會降低。   …………………………   歸墟的天機大陣有一剎那的凝滯。   看老家的歸墟蒼龍佐使皺眉,只覺得頭痛,道:「又怎麼了?!!」   「上一次是玄武,這一次又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又有如此巨大的消耗?」   陣法之靈輕快的女子聲線回答:「沒事啊,只是純粹的自我檢修。」   「你?自我檢修?你是天機陣法啊?只遜色於大荒群星列宿所化作的陣法,你需要檢修,你耍我?!」蒼龍震怒。   陣靈訝異:「欸?!!你知道嗎?」   「不對啊,以你的智商,不應該反應過來才對。」   「啊嘞啊嘞,難道說智商提升了?」   「來嗷,姐姐摸摸頭,真乖。」   蒼龍終於忍不住青筋賁起,噌一下拔出了腰間戰刀,怒道:   「崑崙瑤姬!!!」   「你再耍我,老子劈了你!」   「可我現在是陣靈欸,你要怎麼劈?要讓整個歸墟的天機陣法都短暫崩潰嗎?」身著淺色裙裝的少女展開雙臂,身材豐腴,一副你有本事就劈死我的表情。   雙手插腰,理直氣壯。   還挺了挺胸。   最后蒼龍咬緊鋼牙,把刀一收,雙手抱住旁邊一根支撐空間的金火玉柱,仰起頭,用力,轟然一下撞擊在這一根天材地寶上,一下一下撞擊,把這巨大的空間撞擊得搖搖晃晃,玉柱之上賁出大片裂紋。   蒼龍面不改色抬起頭,頭頂流出鮮血:「好了,冷靜了。」   「欸?真的好嗎?」   「你上一個五百年的工資還沒能還清之前的賠償啊……」   「又要背著靈材的貸款了嗎?」   「好可憐哦,姐姐摸摸……」   蒼龍額角賁起青筋:「瑤姬你閉嘴!!!」   「你到底調用了整個歸墟諸天萬界的能量做了什麼?!說!」   崑崙第三天女瑤姬沉思。   而後挺了挺胸膛,理直氣壯:   「看澀圖!」   蒼龍:「…………」   俊朗高大的神靈獰笑著抽出大片子砍刀朝著下面劈下去:   「媽的沒有見到哪家陣法的真靈會主動偷陣法能量和空餘。」   「裝傻是吧?!」   「我今天一定要劈了你!!!」   ……………………   而在此刻,天女珏睜開眼睛,看到了周圍那種古老到都有些熟悉的環境,微微怔住,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而後眼前浮現出了流光溢彩的文字——   『區域·人間界』   『時間·先秦』   『執行任務·【探索過去,把握因果】』   『禁忌——不可改變歷史進程,不可與特殊人物交互,不可幹涉始皇帝命運走向,否則會被歲月大勢強行抹殺……』   「任務一——扭轉任務目標的命格。」   『任務二——獲得任務目標的一縷因果和命運氣息』   『任務三——提前擊殺任務目標』   「這是,過去的倒影?還是說……歸墟竟然有這樣的力量?」珏驚訝不已,逆流時間長河,雖然無法改變命運,可哪怕只是能夠作為一個旁觀者,也是極為恐怖的手段,是歸墟之主已經抵達了這個境界嗎?   還是說靠著諸天萬界的特殊底蘊,以及歸墟所處的特殊環境?   畢竟吞滅萬法的萬法終末之地就在歸墟核心。   過去的歷史嗎,先秦,真懷念啊……   珏有些懷念起來當年跟隨西王母在人間遊歷的經歷了。   等等,在這個時代,是否能找到王母娘娘?   少女一陣心動,而後又有些疑惑,歸墟是這樣好用的地方嗎?   而且,任務目標……珏是經歷過完整神代教育的,和尋常的歸墟行走完全不同,一眼看出來,這三個目標其實是利用時間和歸墟行走的廉價進行命運幹涉的嘗試。   嗯,這樣看來,歸墟之主打算走的神話概念是【因果】【命運】?   每一條路的終點只能有一位十大巔峰。   祂想要和誰競爭這一條路?   而這個針對的目標,是祂的敵人?   三個目標分別是【扭轉命格,直接改變敵人的過去】【得到敵人的氣機用來進行針對】以及直接嘗試殺死過去弱小時的敵人,第三個極為危險,但是反正損耗的是歸墟行走的命。   珏輕而易舉地把握住了歸墟霸主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任務為什麼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心中也有好奇,不知道,能夠讓和崑崙大荒齊名的歸墟之主如此記恨的敵人是誰。   珏一邊思考一邊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這過去的道路上,心中頗為懷念,循著歸墟力量的指引,在一家比尋常的屋子稍微寬闊些的院子前站定腳步,聽得到木劍揮舞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切磋,在比武,最後清脆磕碰了一聲,一柄木劍打著旋兒飛出來,正好落在少女腳邊。   一個孩童坐在地上,喘息不已。   少女怔住,眼瞳瞪大,看著自己腳下的劍,以及那咬緊牙關的小孩子。   這,這是……   而對面一位意氣風發的孩子則是搖了搖頭,道:   「不行的。」   「現在的你,根本沒有辦法通過黑冰臺的篩選,無法成為銳士!」   「你還要加緊啊,阿淵!」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第879章壞女人!   嗯?   那誰?   那是誰?淵嗎?   少女臉上笑容一點一點凝滯住,看到那邊穿著一身褐色短打的孩子,似乎是剛剛總角,虛歲九歲,頭髮分成兩半各自紮成一個小小的發包,臉上帶著嬰兒肥,鬢角幾縷軟乎乎的頭髮,咬牙切齒地走過來。   本來打算要撿起劍來,微微一怔。   看到前面一位身著長裙的少女,看到她一身符合這個時代的黑色端莊長裙,髮髻束起,明明是予人端莊大氣的裝束,卻不知為何只是覺得清麗,褐色的瞳孔在陽光下猶如寶石,睫毛長而黑,皮膚白皙。   是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的姑娘。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其實只是六歲多點的孩子想著。   至於為何不是垂髫而是把頭髮紮起來。   人們總說這個孩子出生便性格直,連頭髮都是炸開的,不束起來的話就像是頂著一頭炸開的毛兒在街道上亂跑,還是紮起來。   看了看自己的木劍,就在那女子的腳旁,看到了一雙淺藕色薄底鞋,然後看著自己的劍,本來打算直接蹲下拿著劍的,可是好友就在後面,孩子與生俱來的那股子倔脾氣上來了。   哼!堂堂大丈夫,豈能在女子裙下去取劍?!   不行!   絕對不行!   孩子瞪著那姑娘,想要靠著意念讓對方後退,可是後者也是直直看著他,還處於小屁孩階段的元始天尊無奈敗退,發現論性格直接倔脾氣,對面似乎並不比自己稍弱。   可惡啊……   孩子只好憋著氣拿來了一根樹枝,蹲在旁邊伸出手,用樹枝把自己的劍扒拉過來,好,加油,再來一點,再來一……   然後他看到那位看上去美好好看的少女下意識邁了一步。   藕色淺底鞋輕輕踩在了木劍的劍柄上,不算是踩,只是壓住。   然後他就撥不動了。   !!!!   孩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眼睛一點一點瞪大。   拉了拉劍,拔不動。   看了看見,又抬起頭。   看了看那不知道有意還是無心的少女。   少女也下意識看著他。   然後那孩子努力了兩次,眼睛瞪大,氣得然後肉眼可見地出現兩大包淚花,這時候少女才回過神來,微微一怔,連忙收回動作,那孩子漲紅了臉,一邊因為倔脾氣氣得哭一邊咬牙切齒地往出拔劍。   「啊,阿淵你哭了?!」   「誰欺負了你!」   那位顯而易見出身好很多的孩子跑出來,看到自己好友的樣子,大驚失色。   「不要你管我!」   「我也沒哭!」   身穿著平民服飾的孩子用灰撲撲的袖口重重擦了眼淚。   轉過身。   吸了吸鼻子。   然後一如既往昂起頭,哼了一聲。   大步地往前走。   木劍拖在背後,咔拉咔拉地在泥土地上留下了一個劃痕,氣鼓鼓地往外走,一副我很生氣不要理我的樣子,稍微年歲大一些的少年期章邯撓著頭,無可奈何:「唉,又生氣了……」   「可是黑冰臺的精銳選拔真的很難啊。」   這位好友雖然也是軍中出身的家庭,但是祖父和父親先後戰死。   家學也不怎麼淵源,哪怕是很努力的修行軍中的技擊之術,但是最後也只可能做一個精銳的甲士,撈到些許的軍功爵,想要進入黑冰臺,成為大秦鐵騎當中都是精銳傳說的黑冰臺核心,太難了。   他抬起頭的時候,卻沒能看到天女珏。   後者早已經以障眼法避開了他。   想著剛剛歸墟指引的目標,珏若有所思,嗯,歸墟之主這個大勢力的霸主目標是淵……,也就是說,淵是和他交鋒的敵人?歸墟之主想要避開在現實的交鋒,嘗試在歷史中誅殺淵,或者改變淵的命格。   然後藉此削弱阿淵,降低他的底蘊和實力?   珏很輕易地將事情的大概推斷出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歸墟之主沒有讓自己的心腹核心去參與這件事情,而是選擇讓自己參與此事?一個個問題在少女心中浮現,最後化作了方才的幼年版本的淵。   剛剛她只是下意識地想要讓他站住。   所以本性稍微有些許天然的天女選擇了最直接的方法。   而對於這樣的性格變化。   某位貧窮且直接的館主應當要負主要責任。   少女回想剛剛嬰兒肥,總角垂髮,含著兩大包眼淚氣鼓鼓拖著劍往出去走的幼年期劍仙,心中充斥著抱歉充斥著好奇,以及些許的奇異感覺,手指按揉眉心:「……為什麼覺得稍微欺負一下阿淵會有點……好玩?」   「不行不行,珏,你不能這樣。」   「王母娘娘教導過的,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欺負弱小。」   「可是阿淵明明很強,所以可以欺負一下?」   「啊不不不,不對,這樣不合乎邏輯。」   「而且……五六歲的阿淵也是會哭鼻子的啊,有點新奇。」   「等等,對於外人要寬和待人,可是阿淵也不是外人,不是外人也不能欺負。」   少女壓制住了好奇和些許的趣味感,忽而想起過往發生的一幕,想到了曾經水鬼憤怒地聲討伏特加娘娘,在漫畫的題材選擇上針鋒相對,當時的伏特加娘娘似乎涉獵了新的範圍,而作為忠實訂閱者的水鬼表示接受不能。   那時候的伏特加娘娘右手重重一拍桌面,中氣十足地說過一句話。   『欺負?!』   『錯錯錯,情侶之間的欺負叫什麼欺負?愛侶之間叫什麼欺負?』   『達瓦裡希,要把目光放長遠,接受一切啊!』   『那玩意兒叫做情趣!再往大點,人類都是有輕微受虐傾向的,快樂和痛苦往往相隨的,而這個放在我的漫畫裡就叫做捆綁拘束S……』只是可惜,當初的伏特加娘娘還沒有說完,就被水鬼直接一五升快樂水瓶放翻。   嗯,兵魂直接用刀鞘拎起來砸在了少女畫師的後脖子上。   欽原鳥反手兩瓶蜂蜜柚子茶塞到了伏特加娘娘的嘴裡。   然後拉著一條腿直接拖走。   最終經過了友好協議,窮瘋了的伏特加娘娘的新刊腰斬。   所以天女只是覺得少女畫師當時是在強詞奪理,雖如此,卻也覺得『欺負欺負』那個經歷了許久歷練的劍仙,哪怕是幼年期,也頗為新奇,頗有些好玩的感覺。   想了想,擔憂這一次任務不只是有自己,擔憂幼年體阿淵的過去。   她還是選擇邁步跟上。   沿路看著那孩子拖著一把沉重的木劍,然後一路走到了僻靜無人的地方,擦乾了臉上的淚痕,咬著牙仍舊開始練習劍術,秦劍無鞘,這把木劍已足夠沉重,孩子力量雖然不錯,但是根基尋常,劍術也太弱。   珏想了想,不打算幹涉這樣的過去,不打算幹擾衛淵的人生。   至少這一段人生不屬於她。   於是悄然退去,也不能說是退去,只是隱遁身形,看著那孩子一趟一趟的習練劍術。   然後第二天,少女驚愕得看到那孩子換了一個兵器。   手裡變成了一把大砍刀,在那裡舞得虎虎生風。   珏:「…………」   第六天的時候,當她看到少年套了一身厚厚的衣服裝作是鎧甲,然後用一把儀仗用的斧鉞在那裡比劃的時候,少女不解其意,擔憂衛淵不要真的已經被外來的歸墟行走幹擾扭曲了命運。   想了想,還是走到了孩子後面。   阿淵手裡自黑冰臺營寨裡拿來的斧鉞重重地落在地上,氣喘籲籲,大秦看的是實戰,他劍術不行的話,就只好換一個路子:「可惡……這大斧頭又大又沉,肯定能通過初試選拔,呼,呼……」   「我,我一定能贏。」   他給自己打氣。   總角垂髫的孩子鼓足氣,咬緊牙關地把斧鉞提起來,搖搖晃晃努力,耳畔突然傳來了一聲無奈的聲音:「你好笨啊……阿淵。」   「啊!誰!」   孩子一驚,失去平衡重心,一屁股坐倒。   草葉紛飛落下,他摔得迷迷糊糊,看到前面的樹樁上坐著的少女,青絲垂落,一隻手撐著下巴,袖口稍微垂落下來,露出白皙的手腕,眉宇清麗,容貌美好,在這一座鹹陽城中,以孩子簡單的見識,再沒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子。   可是孩子阿淵卻嚇了一跳。   抱著斧鉞坐在地上,腿腳用力蹭蹭蹭地往後面嗖一下避開。   「你你你……」   他脫口而出:「是你這個壞女人!」   「你來做什麼?!」   才虛歲六歲的孩子,後世還在撒嬌,這個時代卻已開始嘗試握劍。   這也是大秦的後裔,視尊嚴為最高,以炎黃脊骨為傲氣,想到前幾日的事情,悲憤欲絕,以一種決然的姿態悲憤道:「你你你……你又是來弄哭我的嗎?!!」   少女忍著笑,悄悄把這一幕記錄下來。   草葉紛飛,幼年期的天尊眼前失去的少女蹤跡。   心中一驚,左右尋找的時候,忽而感覺自己額頭被輕輕敲了下。   而後看到她雙手背負身後,身軀微微前傾,鬢角青絲垂落,笑意溫暖而燦爛:   「是哦,大魔王來弄哭你了。」   碎裂的花草隨風揚起,孩子瞪大眼睛,看著前面清麗美好的少女。   道:「你你你……我,我不會輸的!」   幼年體的阿淵揚起兵器,豪氣沖天,強硬霸道道:   「想要我哭!」   「除非贏了我!」   少女想了想,也認真道:「如果我贏了你。」   「你就會哭給我看嗎?」   幼年體元始天尊小手一擺:「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充滿了自信!   一如過去和未來的自己。   我已經不再是三天前的我!   我已經脫胎換骨!   我,不會輸!   ……………………   片刻後。   「嗚嗚嗚……你,你欺負人……」   虛歲六歲的孩子又雙叒叕輸了,氣得眼眶發紅。   站在那裡努力地哭,努力營業。   少女撐著下巴坐在樹樁上,手指玩弄鬢角的青絲,忽而玩笑道:   「想要學嗎?」   「不要!」   南山之竹,轉世之身,元始天尊,既剛且直。   莽夫!   少女想了想,咳嗽了聲,道:「是嗎?」   「看來你是想要在黑冰臺遴選的時候失敗了?」   她學著博物館裡,錢來山神和水鬼兩個哥兩兒玩笑時的語氣,道:   「小傢伙,你也不想要黑冰臺的遴選大比失敗的吧?」   「你!!!」   孩子立刻不哭了,愣住,黑色的眸子看向女子。   她鬆開青絲,嘴角笑意一點一點綻開:   「若是拜我為師好好懇求我的話,我……咳咳。」   「嗯,本姑娘不是不可以考慮哦。」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第880章任務結算,墟尊:這是誰的部下?!   我要提拔她!   繼承父母之意願,進入大秦鐵騎當中最為精銳的黑冰臺。   這一直是阿淵心裡的夙願。   可是像是大秦這樣,以軍功爵立國的國家,那些軍中宿將的子嗣也是想要進入黑冰臺當中成為最能立下大功勞的銳士的,那些人家中有家傳武學相傳,也有鍛體的上好藥物。   其根基之厚,哪裡是淵這樣尋常軍中漢子的孩子能比得上的。   眼前有這麼個機會擺在眼前,他咬著牙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扁了扁嘴,道:「那,那好吧,我就拜你為師……」   少女撐著下巴,嘴角微微勾起:「嗯?」   孩子張了張口,老老實實道:「拜您為師……」   少女看著這個孩子樣子的阿淵,忍不住像是那些會逗小孩子的人一樣笑著道:「求呢?」   孩子的倔脾氣被氣得發作,臉龐漲紅,咬著牙道:   「男兒士可殺不可辱,我不拜師了!」   「哼!」   仰著頭,轉過身,託著那一把比他個頭都要大的斧鉞哼哧哼哧往下走。   然後因為太過吃力,一不小心一腳磕在石頭上。   啪一下摔倒在地。   撲街。   爬起來,彎下腰,啪啪啪把衣服拍了拍。   然後一仰頭:「哼!」   接著託著斧鉞哼哧哼哧往下走。   後面少女撐著下巴,只是安靜看著,想著自己是否果然不應該去貿然改變淵的命運啊,他原本也應該能靠著自己的努力踏入黑冰臺的,並且一路在大秦的時代做到了少上造這樣的高級軍爵,再進一步,幾可封侯。   自己幹涉了他,豈不是說合了歸墟的意願?   不過……如果說他原本就會踏足黑冰臺的話,自己幫助他,似乎也不會改變結果?   少女遲疑沉吟,不知不覺,天色已暮,夕陽西下,暖色的夕陽安靜地灑落在珏的身上,讓她籠罩在了一層溫暖的柔光當中,忽而微微抬眸,噙著微笑道:「出來罷。」   沒有反應。   她伸出手拿了個野果輕輕拋過去,然後才傳來哎呀一聲輕響,一身灰色的,顯而易見不怎麼合身的孩子捂著額頭的包怒視著她,珏看著這個偷偷摸摸地爬上山來的孩子,道:「你來做什麼?」   那孩子摸了摸頭,視線往下偏,道:「……我只是恰好過來。」   「順,順便今日家中的飯菜稍微做的多了那麼一點。」   「也不是擔心你在這裡會不會沒吃的啊。」   「你,你不要多想。」   才五六歲的孩子漲紅了臉龐犟嘴。   珏訝異,而後燦然微笑,道:「是這樣啊,謝謝你啊。」   孩子愣住。   覺得那個坐在那裡的少女比起夕陽還要好看。   「……我,我只是家裡多做了點東西而已,你不要誤會!」   他抬起頭,維持著大秦男兒的驕傲。   少女忍不住笑出聲來,像是風裡的花,然後拍了拍手站起來,拈起一根樹枝,道:「來吧,我教你一點東西。」   孩子愣住,漲紅了臉:「我不是因為這個才來的!」   少女噙著笑:「我當然知道。」   「一直知道。」   孩子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屈服於考試的壓力之下,旋即也有些期待,道:「那我學什麼?斧鉞?這個最猛了,據說陣上能夠用斧鉞對戰殺敵的,都是千裡挑一的絕世猛將啊,還是說,是槍?!」   「槍可是那些將軍們最喜歡的了!」   「不,用劍。」   「啊?可,可是我用不好啊……」   孩子一下變得垂頭喪氣起來。   天邊夕陽慢慢落下來,少女微笑著搖了搖頭,手腕一動,那一根樹枝微微震顫,竟然發出猶如劍吟般的清嘯,道:「不,你未來會成為天下最強的劍客,古往今來,乃至空前絕後,最強。」   「啊……真的嗎?」   孩子興奮起來。   少女肯定地點頭。   于是之前還被戲弄到氣哭了的孩子便又很容易被糊弄著學劍。   學了一夜劍術後方才想著要詢問這位少女的名字。   「那,那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右手一動,樹枝如同長劍般背負身後,抬手將一縷髮絲整理在耳後,本來打算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的,可是突而微微一動,想到了淵的實力日漸提升。   若是有朝一日徹底回憶起來過去,自己怕是會羞到無地自容。   拒絕社死。   聲音頓了頓,少女微笑道:「姑射。」   「這是我娘給我取的神名。」   「只是自來未曾留下什麼傳說。」   「生名?」   孩子不解,最後還是點頭,嘴裡念叨著姑射,姑射,然後興衝衝地提著劍跑下山去,少女噙著笑意遠遠看著,心中也是莞爾,沒有想到自己也有找一日會成為阿淵的老師。   嗯,很好玩。   難得在這裡能夠清閒一些,不過,王母娘娘究竟在不在這個時代?   少女神色慢慢凝重下來,想了想,循著自己的記憶,化作一縷流風而去,直接尋找西王母的蹤跡,和那孩提年間的阿淵約定,每過三日,來此山間修習武藝。   而平常時候,則是會前去尋找西王母。   只是不知為何,明明是按照自己的記憶前去尋找,可最後偏偏每一次都是【只差一步】,要麼就是自己路上遇到了這個時代還存在於神州之上的各處野神,要麼就是王母娘娘出現的時間比自己預料的稍微快了一絲。   只差一步,卻永恆只差一步。   那麼這隻差一步和億萬裡的天塹,並無區別。   少女不由地沮喪。   只是每每外出,都會遇到這個時代的妖神兇獸。   而後被反手拍死。   一部分埋葬於天地,一部分活著的則是直接拖回了鹹陽城外,作為藥膳給本來根基尋常的孩子吃,原本身體只能算是平常的阿淵,自身的根基底蘊蹭蹭蹭地往上漲。   至於和阿淵的教導。   大致如下——   第一次,以劍術封殺了孩子版本天尊,天尊被氣哭。   第二次,再度封零天尊劍術,連一招都沒能斬出來,天尊再度被氣哭。   含著兩大包眼淚放下狠話,嗒嗒嗒地跑下山。   每每少女都是會心中帶著歉意,覺得自己不能如此了。   可下一次,都會本能無意識的,在天然呆的狀態下把阿淵戳爆。   自尊心和淚腺一起爆開。   只是春去求來,那孩子也逐漸地如同春日的竹筍一般地節節升高,很快便成為了束髮的少年,眉宇清亮,已經無法再被欺負哭了,束髮為十五歲,束髮而就大學,學大藝焉,履大節焉。   「哎哎哎?!這些東西真的能吃嗎?」   一聲黑冰臺銳士輕甲,束大秦髮髻的少年盤坐在地,看著前面一頭如同山巒般的巨獸,看著那邊一身黑紅色裝束,神色清冷,縹緲若仙人的老師姑射山人,無可奈何。   為什麼老師總是喜歡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打回來。   還指名要他做成菜?   我的個乖乖,這些東西真的可以吃嗎?   這些玩意兒還有菜譜不成?   少女肯定地點頭:「可以,而且你肯定擅長。」   ???   十五歲的少年阿淵茫然,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做,沒有章法菜譜,也就只好靠著本能,可能是這些東西的材質比較好吧,每次地被他胡搞一通,味道居然不差。   這一次辭別少女之後,他再度回到了黑冰臺值守。   珏看著那邊少年意氣,大步離開的阿淵,感覺到歸墟這一次的任務,不同尋常,理論上來說,歸墟往往都只是萬界僱傭兵模式,不可能一口氣讓她在這裡呆了十年之久。   若非是天生長生,性格本來淡泊,怕是心性都會出現問題。   但是,也該要離開了。   少女心中隱隱然有所預感,只是始終未曾能夠和西王母相見,讓她稍微挫敗,而雖然未曾相見,但是也已經看到了些許的曙光,既然現世難以尋找到王母娘娘,那麼在過去,或可找到那一線機會。   而這十年她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   在四處尋找王母的時候,也整合自己的所學,不斷地推高境界,彌補空缺,也和這個時代諸子百家之人挑戰其所長之道,亦有所獲,佔卜之說,也有所提升。   嗯,這主要是為了規避歸墟的反噬。   為了防止自己無意中改變了歷史走向被歲月反噬。   她隨意卜算了下這個時代阿淵的命格。   而後動作微微凝滯。   「紅鸞星動……阿淵,要成親了?」   ……………………   少女張了張口,一時間恍惚,這漫長的時間裡,其實她一直是在迴避著一個問題,自己始終脫離於世俗,可阿淵不同,他在人間遊走,許多次的人世都有精彩紛呈的經歷。   大秦時代幾乎封侯,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沒有娶妻?   珏一直迴避了面對這樣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終於還是出現在她的面前,淵是否是成親過,是否也有過其餘的摯愛,又是否曾經與其他的女子相伴相守?這在古時候是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事情,而心神晃動之時,已經化作一縷清風踏入了鹹陽城。   遠遠便已經看到了那邊的少年,周圍圍繞了一圈人,似乎在恭喜那少年,一位氣焰勃發的將領站在前方,道:「蒙恬將軍宗族女,去歲及笄,見黑冰臺銳士淵氣力勇武,屢立戰功,故願結好。」   周圍一陣陣的歡呼和恭喜。   尤其是章邯,最是開心吵鬧。   蒙恬大將軍的宗族女子,嫁給這淵,這就相當於他會踏入邊軍,成為長公子扶蘇的身邊人之一,一步登天,再加上那位少女似乎也是遠近聞名的美人,這豈不是大好事。   而且似乎其母親也已經答應了。   「哈哈哈,你小子,運氣真好!」   「來來來,他日可莫要忘記了同僚,也給我們上陣殺敵的機會!」   可是少年卻似乎不那麼開心,神色沉默,而後忽而將長劍插在地上,雙手拱起,以軍禮相待,道:「恕淵,不能答應!」   周圍已然一片死寂。   待得騷亂結束後,蒙家將領面色不愉地離開,而少年也在同伴不解的目光中沉默走去,坐於青石之上,隱去了身形的少女悄悄走過來,忽而聽到腳步,一側章邯撓著頭髮過來。   一屁股坐在旁邊,揉著少年淵的頭髮,嘆道:「唉,蒙家啊,家業大,為人又正派,還會打仗,更是在邊關那邊,容易立下戰功,那位蒙家的小姐也是長得好看,能使一手好槍術,你還看不上?」   「眼睛花了?」   少年阿淵只是不答。   章邯和他自小一起長大,見到這樣子,突而有所預料,面色古怪,道:「你……不會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吧?!」   「真有?!」   「等等……你不要告訴我,是那位教導你劍術的老師?」   章邯面色凝滯,失聲道:「那可是你的老師!一日為師,便是長幼有別,你瘋了?!那些大儒還有百家諸子都會抨擊你的,這世道都容不下你了……」   「我沒瘋。」   少年時期的阿淵閉了閉眼道:「世俗理法,長幼有序,可我已經和老師學藝十年,旁的女子也已經再不入了我的眼,我雖然不顧及世俗目光,卻也不能連累老師……」   章邯遲滯:「那你難不成這一輩子就不成親了?!」   「你清醒點啊,你可已經是黑冰臺銳士,立下了戰功!」   「未來的軍爵啊!多少宗族女子願意。」   珏站在後面,隱去身形,看到那少年閉著眼睛,眉宇凌厲一如後來,回答道:「無妨。」   「不過是終生不娶……」   少女瞪大眼睛。   終生不娶……   畫面緩緩凝滯。   珏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化,歸墟的任務結算體系開始浮現出來。   評價·甲上!   任務完成·扭轉目標命格。   原本命格——   大秦之銳士,於十四歲與蒙恬嫡女成親,轉入邊疆,歷經殺伐,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戰功卓著,領少上造軍爵,後胡亥之亂,決然冷靜,心性如南山之竹,不信王上之信,不肯自裁。   反倒於扶蘇自裁之後衝破亂局,率軍悍然反叛胡亥。   塗山狐族暗自呼叫『大衛興,秦淵王!』   掀起天下亂世。   為一方霸主,與霸王數次交鋒,雖不敵,亦是當世猛將。   與張良合流,與劉邦踏入關中,一劍誅殺胡亥。   封衛王,不得已娶劉邦之女,後堪破呂后毒計,單人獨劍闖入宮廷,一劍釘入宮牆,斬去其髮髻發冠,呂后劍氣入心,三月即死,衛王攝政,扶持漢帝,斬除諸呂,殺伐之重,為史書所諱。   後攜妻歸隱,妻兒成群,安詳去世。   現命格——   黑冰臺銳士,大秦始皇帝執戟郎。   少上造。   無妻。   無後。   野史傳言,恐有斷袖之癖。   張良心憂,躲避之。   韓信恐懼,躲避之。   劉邦常與好友同塌而眠,恣意曠達,飲酒達旦,唯淵除外,慌亂躲避之。   少女看著最後幾行,神色凝滯,嘴角勾起,似乎想要笑,卻又覺得抱歉,但是雖然抱歉,還是有點想要笑,不過得知未曾改變阿淵的命運,還是鬆了口氣。   而歸墟之主忽而得到了情報。   看到了這一行對比,雙目精光大放:「好!好!」   「哈哈哈,原本有猛將之命格,甚至於攝政於人間,沾染人道氣運,磅礴無比,更是留下了許多後人,這些後人和歷史,都是他的烙印!是他的錨點!」   「而現在,居然絕後了,哈哈哈,好,好!這一世錨點算是絕了!」   「做的好,不愧是甲上評級!」   「好精銳!」   歸墟霸主意氣風發,右手一掃,豪邁道:「我要親自提拔她!」   「玉虛任務。」   「正需要此人!」   PS:今日第二更………… 第881章正史線路   歸墟·天機陣法深處。   虛構場景。   身穿著睡衣仍舊無法遮掩豐腴身材的天女之靈瑤姬咬著變化出的美食,看著自己修改完成的【任務總結】,以及編撰過的【原本命格】,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己這件事情幹得不錯。   畢竟,歸墟之主想要扭轉那個叫做淵的傢伙的命數。   總體是要從【上】到【下】的。   讓好的變壞。   那就給祂一個祂想要的,且理所當然的結局咯。   至於理由。   只要能夠讓墟尊不開心,瑤姬就會很開心。   如果可以把墟尊弄死的話,瑤姬一定會在他墳頭譜一曲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然後把人把這傢伙畫成澀圖主角女體化,再彩刊印刷一百萬份一千萬分的,三界八荒大放送。   至於澀圖主題,就……   因為不可知原因,歸墟即將破產!   為了拯救即破產的歸墟。   歸墟之主當場出道,歸墟行走人手一本。   她對於自己的編撰出的原始命格很滿意,雖然其中有些許的漏洞,但是在天機陣法的遮掩下,這不是什麼問題,畢竟歸墟之主沒有進入這個世界,並不知道那孩子最初的情況是連黑冰臺考核都過不去的——   差得連劍都握不穩啊。   會被打飛,甚至於飛過頭頂數米。   所謂孤兒寡母通過考核,進入黑冰臺,立下奇功被蒙恬看重。   甚至於與當世無敵時期的霸王交手,互有勝負,前提是『被耐心傳授了神代頂尖功法,以及,在五歲到十五歲這十年間,每三日一次,被長時間投餵了秦末頂尖的兇獸之軀,以兇神的意志殘魂洗鍊神魂。   最終將自身的根基和底蘊提升到極限的程度,並且將這個提升速度維持到三十五歲,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否則霸王氣運纏身,根骨資質底蘊皆是萬人敵,他並非對手。   畢竟歷史上,被珏洗鍊了足足十年根骨的他同樣間接死於霸王之手。   但是很遺憾,歸墟之主不清楚這一點。   他只能看到數據上,那個少年五歲開始到十五歲恐怖誇張的提升幅度,並且理所當然地認可了瑤姬編撰出的那個命格裡,那個少年以後也同樣可以保持有那種幅度的提升,甚至於沒有上限。   到了暮年,甚至於單人獨劍殺入宮廷,做到了轉世多次後大唐劍聖的壯舉,而事實上,在神代末年的漢代做到這一點的難度,遠遠比大唐年間更為恐怖。   「畢竟是歸墟之主自以為的大敵,在他看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真是笨啊……假情報都信了。」   瑤姬撇了撇嘴。   「都說我笨。」   「可我在不遇到我喜歡之人的時候,也是很聰明的啊。」   歸墟之主沒有想到天機陣法會出現問題。   更不曾想到被祂設計坑殺的瑤姬未曾死絕。   天女咬了一口點心,看了一眼天機陣法推演出的,原本秦淵的真正命數曲線。   【年少為秦軍之後,習武勤奮,悟性意志極高,然父兄皆死,資源匱乏】   【幼時,未曾通過黑冰臺選拔】   【章邯相邀,婉拒,黯然離開】   【母親因未能得到黑冰臺功勳閣秘藥救治,於其十三歲時去世】   【典當母親遺物青銅扳指將母親安葬】   【束髮之後參軍,參與對於六國最後的戰鬥,劍術精妙,根基不足,亂戰之中折斷右腿】   【為幼年好友章邯所照料,自身殘廢,不欲婚娶,卻因秦法,不得不與一目盲寡婦合戶,名義上成家,繼一子,每日習武,秦末亂世為章邯副將,繼子死於戰亂當中】   【於霸王坑殺秦父兄之時,靠著一隻奇異白狐指引避開一劫】   【後仗劍勉強突破外圍楚軍圍殺,迴轉尋找好友,心急如焚,卻發現章邯獨活,而為雍王】   【怒而癲狂,心喪若死,參軍劉邦。】   【一日行軍,因未曾進入黑冰臺,缺少針對術士手段,為佔卜因果的神州第一方士徐巿所暗算重創。】   【被取走心魂不死花,臥床十月,聽聞漢王與章邯決鬥,強行參戰】   【城破之時,與幼年好友章邯鬥劍,一如年少之時。】   【因右腿殘廢,劍術遠弱於章邯,後者無交鋒之心,雙方同歸於盡】   【因不死藥被取走之故,真靈湮滅,魂飛魄散】   【漢將欲要吞滅章邯身死之功,見其雙方所用劍術相同,幾乎一般無二,章邯身上傷勢幾如自殺,故而改口,言道章邯絕望之下自盡於此,得以享有功勞】   【司馬遷·《史記·卷八·高祖本紀》:漢二年六月,漢軍引水灌廢丘,廢丘降漢,章邯自殺。】   【徐巿三度抵達東瀛,因不具備『自小以兇神和大妖血肉神魂洗鍊自身產生的煞氣』,未能以凡俗之身斬斷東瀛神樹雛形,雙方同歸於盡,借不死花之力強行維持生存,自稱神皇】   【三國年間……諸葛武侯為水鏡先生所傳授道法】   【天女珏隨西王母遊歷,未曾久留,及時歸於人間崑崙山,為崑崙山主,姑射神人,心境無塵,不起波瀾】   【唐,玄奘獨自西行】   【大唐第一劍仙,為呂巖字洞賓,號純陽】   【明·太子朱標,馬皇后因故前後身亡,劉伯溫心念參差,未曾遠赴關外斬龍,朱元璋半瘋,明朝立國根基損耗大半,其後數百年,吳三桂打開關門,為關外一族攻破城池,明代滅亡,神州陸沉】   瑤姬看得眼角跳了跳。   這傢伙身上的因果……是不是太重了。   而且有越來越重的趨勢。   天下第二大的天機陣法流轉。   瑤姬上上下下看了看,古怪自語:   「……原本墟尊什麼都不做的話,歷史上就不會出現這個人了啊。」   「章邯是自殺的,武侯好像和他沒關係吧?」   「珏,我看看,三國時代珏會照顧他幾十年,所以和王母娘娘失散,才被暗算困住了,這傢伙沒有轉世之後,珏就按時回去了,所以王母娘娘把人間界的崑崙山留給她了。」   「大唐的劍仙是呂洞賓。」   「唐玄奘獨自外出偷渡,啊不,獨自西行而去。」   「玄法不顯,正史為信,故而為正史線……」   「正史線路……」   瑤姬右手撐著下巴,咕噥了幾句,最後嘆息道:「玄法不顯,正史為信,可惜……玄法不是不存啊,只是不顯露而已,哪裡會是正史呢?只是烈焰之上的一層浮光罷了。」   她突而有些無趣乏味,直接看到最後:   【嘉定三屠,揚州十日,炎黃血水入東海,共工甦醒】   【見天下神州,大失望】   【發天下之水,盡淹九州之地,屠滅汙穢,保留炎黃火種】   【後攜人間澤國,重抵大荒】   「劫滅啊……」   「其實歸墟之主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吧?這個絕對符合祂的目標,不是,他真的什麼都不要做才對吧?什麼都不做那個傢伙自然而然就會消失啊。」   瑤姬滿臉你個大冤種的表情,扶著下巴,慢慢思考:   「本來拼盡一切想要斷絕那叫做淵的敵人的因果,反倒是成全了他的根基……歸墟之主,你太聰明了點啊,等一下……可是這又是為什麼?我只是把珏送過去想著讓她找找看王母娘娘的蹤跡啊。」   「畢竟我記得這幾年她是跟著王母娘娘在外面,應該記得路線才對,我當年選擇了看家,她跟著娘娘,玄女不知去向,女魃在大荒當中,只有她知道王母娘娘的位置。」   「她為什麼反倒是打破了墟尊的安排……」   「沒找到娘娘嗎?」   「而且,真的是她打破的因果嗎?」   瑤姬按著眉心沉思,越想越是神色古怪,喃喃自語:   「如果說這是因果的交鋒和糾纏,也就是說,在因果這一方面,歸墟之主完敗了?不單單沒能抹去對面的因果,反倒是連自身的布置,都化作了完善對方因果的一環。」   「讓對方的命運更加清晰,錨點更加準確。」   「這樣的能力……幹涉命運,扭曲因果,甚至於真實概念是,自身會容納一切因果?祂的對手是誰啊,【因果】類道果的十大嗎?」   瑤姬瞪大了眼睛,陷入茫然,印象裡的姑射還是個小不點,這樣的小不點怎麼和十大巔峰有聯繫了:「奇怪,小妹什麼時候認識了十大巔峰?」   「不過,這樣倒是解釋得通了……其命格細碎,似乎能夠完成因果閉合,可是卻又似乎隱隱不對,因果之間的前後關係隱隱模糊化,似乎合理又似乎不合理。」   「究竟是他先擊潰了歸墟之主,然後歸墟之主採取手段,導致那個淵完善了自身的因果道路?」   「還是說,是因為歸墟之主先採取了手段,才有後來墟尊被擊敗的事情?可是若是沒有被擊敗過的歷史,墟尊根本不需要採取這種,在過去削弱敵人的手段啊……」   「嚴格意義上,歸墟之主會採取手段,是因為祂曾經被打敗,是被打敗這件事情產生的結果;但是歸墟之主採取手段這件事情,同樣是造就了那個淵變強到能擊敗他這個結果的因。」   「所以,到底是因,還是果。」   「還是說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化為閉環……哪怕歸墟霸主也不過是他因果的一環。」   瑤姬越是推演越是思考就越是覺得混沌一片,覺得因果這兩個本來是前後關係的,是有時間先後之別的概念正在緩緩靠攏,其彼此的區別不斷地消失,因即是果,果即是因,諸果之因,諸因之果,最終合二為一。   眼前轟然一下浮現一片蒼茫幽深的概念。   那一點極小,仿佛是宇宙爆炸之前萬物之果的開始。   那一點又極為浩瀚,仿佛是一切的結束,一切因緣的終結。   而其中一名白髮道人平淡而立。   大如天地,小如微塵。   如在過去,如在現在,如在未來。   瑤姬面色一變,啪一下斷絕了天機偵測。   蹬蹬蹬後退,伸手捂著臉龐,那張姣好的面容之上出現了一道道細碎的裂紋,仿佛自己本身的【因果】概念都開始混亂,開始朝著那道人身邊靠攏,此刻她已經失去了肉身的清氣濁氣,差一點神魂崩潰。   好不容易才穩住,還有後怕。   「果,果然……」   「歸墟之主知道他在算計【因果】一道的十大巔峰嗎?」   不知道是吧?   那就永遠不要知道了。   瑤姬嘴角浮現愉悅的微笑,伸出手,抹去了原本的命格,然後把自己編撰的那一個妻妾成群人生贏家爽文主角版本的放進去,以假換真,然後吧唧一下把原本的那個所謂的【正史線】捏碎,應付了那個上司,心滿意足,伸出手。   拉閘!   特麼的拉爆!   片刻後傳來了蒼龍的怒吼:「瑤姬!!!!!」   「你他媽的又偷靈力?!!」   「老子今天一定要劈死你!」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沒有遇到珏的話,淵劍都會被打飛,沒有進入黑冰臺,淹沒於歷史,在共工甦醒之前,就是某種程度的正史線路。 第882章後手(感謝丨麻雀丨萬賞)   「你再怎麼打我,我也不會給你把靈力吐出來的……」   「你有本事殺了我啊。」   歸墟陣法裡,抱著抱枕的瑤姬齜牙咧嘴地怒視著陣法外面的青年蒼龍,後者額頭青筋賁起:「你不要以為我不敢。」   瑤姬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神色變得平淡悠遠,如同山川大地般溫和道:「當年你歷劫突破,化龍重修,我誅殺十二條妖龍救你性命。」   「此身卻是因你而死,被抽取了清氣和濁氣,差一點魂飛魄散。」   「若非王母娘娘當年的後手,幾乎真靈湮滅。」   「蒼龍你若是願意的話,便一刀將我殺了,也省得你還要每一年都犯下錯誤,故意在這裡看守陣法,以免旁人發現我真靈未散……下手吧,蒼龍……」   「亦或者,四靈之首,東方青龍?」   「還是說,你要我喚你穆王。」   女子神色微有悲涼:   「穆王啊穆王,你現在用刀了呢,穆王啊穆王,昆吾劍,碎了嗎?」   「你!!!」   蒼龍咬緊牙關,卻始終無法下手,最後無能為力頹唐後退。   柔美豐腴,睡衣領口打開了兩枚扣子,露出一抹白膩的女子伸出手輕輕砍了下蒼龍的頭,剛剛吃過點心,連說話都帶著一種含含糊糊的嬌軟,甜津津軟乎乎的撓著人心尖兒痒痒,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   「真的是一個膽小鬼……」   「當年就跑了,現在還是要跑。」   …………………   曾經被歸墟之主壓制收復的四靈之一,東方青龍,龍類三大天神之一,遜色於燭龍,和應龍齊名,四大佐使之首,也曾經歷劫轉世,和人族王者龍氣相合。   第一次轉世穆王,結果跑了。   第二次轉世楚王,結果又跑了,只能在夢中過了一世巫山雲雨。   那個還是靠著西王母娘娘的寶物,能夠推演變化出一段虛假歲月的鏡子。   慫包到極限的慫包。   少女偷偷看了一眼頹唐自責陷入痛苦的蒼龍,臉上的悽美變成了愉悅,而後在後者抬眸的時候,再度雙眸迷濛如同雨霧,為了足夠地真實,足夠地有效,甚至於運用某個武道世界的觀想之法。   心神勾勒,映照武道意志,幻化出蒼龍不顧一切把自己關了小黑屋。   從此不能再偷用天機大陣的底蘊和靈力,無法去看諸天萬界發生的事情,相當於人間界直接斷網一輩子,連澀圖都看不了,一時間心中悲苦,那一雙眼神越發地悲涼。   周穆王·青龍,被擊穿。   「你!」   「下不為例!」   蒼龍深吸了口氣,轉身便走。   蒼龍才走,瑤姬立刻精神起來,神採奕奕一點都沒有傷心。   吐了吐舌頭,重新回到了天機陣法。   準備慢慢挑選歸墟裡的好東西給珏作為任務獎勵,當然,最好的話給那個淵也附帶一份,咳咳,畢竟十大巔峰和十大巔峰之下的層次差距有點大,歸墟之主想要斬斷敵人的因果,結果反倒是成全了對方。   而且對方的那種奇特權能讓瑤姬覺得有點詭異恐怖。   相比起直接殺伐無雙的王母娘娘,五厲五殘。   這種直接幹涉因果的手段雖然沒有那麼擅長攻殺,卻又帶著極端的難以測度的恐怖感,她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整合感知這些東西:「嗯……幹涉命運,自身即是代表著【無序因果】,【顛倒因果】的概念。」   「甚至於本身就代表著【悖論】,這樣子的……」   「他難道說是創造出了因果的一次閉環,然後直接踏出閉環,令這種閉合的因果特性直接開始逐步蔓延,充斥到過去,現在,未來嗎?等到這一特點瀰漫到整個時空,就相當於本身十大巔峰的道果徹底成熟。」   「而他的特性……」   瑤姬沉吟,回憶之前所見,只覺得詭異莫測。   想想自己靠著東海大壑之陣都被察覺,再聯繫到歸墟霸主的苦心經營和倒黴遭遇,瑤姬還是隱隱把握住了新晉十大的特性……   「不可想,不可測,不可幹涉。」   「一想便是錯。」   「一算便被察覺。」   「一旦幹涉便會化作其本身的因果一環。」   「而如同祝融的權能提升到極限,是萬物的熱量都散發到外界,世界毀滅一切焚盡。」   「而理論上,這淵的權能提高到極限,就會如同容納歸墟之主的因果一樣,最終將一切萬物的因果都容納到自己的命運和因果當中。」   「這,這是……諸果之因?一切之始!」   瑤姬按揉眉心穩住思緒,穩住心中的波濤駭浪。   在不遇到特殊人的時候,天女之中她最思緒冷靜,炎帝之女,聰慧安寧,並指在虛空落筆,並憑藉自身對於概念的感知和對於之前經歷的所見所感,雙目閉合,落筆構思,心中自語。   諸果之因,乃最初之物,元者,源也。   一切之始,為演化萬物,始者,初也。   天女瑤姬緩緩睜開雙眸:「是為源初,當名元始……」   「並非尊號,而是本身權能的直觀描述,元始,最初的開始。」   「最強的那一批存在裡……帝俊武力第一,不周山力量第一,共工蓄勢第一,媧皇創生第一,伏羲是天機第一,而這位新的元始,恐怕真的當得上一句,諸天萬界,莫測第一了。」   「當然,這需要祂徹底完善底蘊,徹底地將自身的根基補滿。」   「到時候靠著不可想不可測的能力,恐怕一旦補足根基,立刻凌駕於后土娘娘,媧皇,乃至於祝融和共工之上,直指十大巔峰第一階梯……」   瑤姬按著眉心,若有所思。   「而現在,歸墟之主就是完成這個過程的冤種工具人?」   「十大巔峰之下和十大巔峰本來就是兩個層次,偏偏要去搞十大巔峰之一,還是這樣最詭異最擅長因果的那種,這不是在找死嗎?對於這樣的人來說,你就算做好了九成九的準備,最後那零點一成,就是百分百。」   「不過這種因果的拼合,玄妙詭異的悖論感,為什麼會給我一種其實這位元始不擅長天機,所以只是粗暴地把因果命運拼接在一起的副作用?」   炎帝之女,崑崙天女瑤姬沉思,而後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道:「不應當,不應當,這個可是天克伏羲聖人的權能啊。」   「天機第一,對上莫測第一。」   「一個要算盡蒼生,一個一算就錯。」   「總感覺這兩個要打很多架而且彼此看不順眼。」   「不管怎麼樣,之前偷窺了祂一眼,還是想辦法讓珏間接送點東西過去吧,以其因果權能,肯定能夠知道是我送的,嗯嗯,這樣就當做是賠禮道歉了。」   瑤姬愉快地打開了歸墟寶庫名單,又打開了歸墟霸主的秘密小金庫。   看到裡面有一樁樁的寶物。   有鎮壓因果的鎮海紫金尺。   有隱蔽氣數的先天一炁混元罩。   有遊走徘徊的金龍藏鋒劍匣。   邊緣處則是一些星辰隕落爆炸時候誕生的貴金屬,黃金,白銀。   以及某位歸墟行走大能撈回來的,一整個的寶石小行星。   若是放在俗世,價值不可估量。   瑤姬理所當然地避開了這些東西,嗯,畢竟是未來有機會得證諸果之因的詭異存在,這樣的人不可能缺錢的,倒不如說金玉之物反倒是對於對方最為沒有價值的東西。   「還是頂尖功法最為寶貴,嗯,就,就這個歸墟之主最寶貴的天級感悟好了……他應該會原諒我了。」   瑤姬拍了拍手,做出決定。   忽而微有遲滯。   「啊……等等,珏和這個元始是什麼關係啊……」   「珏也看到那個假的命格了……」   為了讓歸墟之主相信珏真的改變了那位的因果,瑤姬當時故意在那個假的命格裡面增加了常規錨點裡會有的豪傑好友,歲月傳說,外加妻兒子嗣,這樣歸墟之主才會相信。   「啊這……應該沒什麼吧?」瑤姬突然一陣心虛:   「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和珏說一聲……」   「那個妻妾成群,放情自任。」   「每天都努力生孩子的歷史其實是我編的啊……額,沒必要吧?嗯,這事情要不要說……」   瑤姬下發了獎勵,心裡下不了決心。   而後想了想,珏已經踏入了歸墟,可以靠著歸墟大陣去聯絡過去現在未來,尋找西王母娘娘,那麼也需要有外力拖住歸墟霸主,讓祂來不及察覺,需要有存在儘可能抹去歷史上的痕跡。   「……開明。」   瑤姬突而喪氣,能做到這一點的開明都沒有找過自己。   自己都這麼慘了,也找不到這個傢伙。   「糖葫蘆也釣不上祂來。」   可惡,開明洞察萬法,一般來說,自己念叨他,他肯定有所感應,會循著過來,之所以沒有過來,看起來是不在意,不樂意來。   也有可能在九天門那裡看著自己的樂子。   平時無所謂,但是現在不行,事關王母娘娘的安危,以瑤姬的認知,開明絕對不可能對王母娘娘下黑手。   「我找不到他,只能讓他來找我了……」   瑤姬沉吟,而後打開天機陣法,聯通諸天萬界的畫師。   以不同世界的風格和方式,下發了懸賞——   『徵求原稿彩繪』   『主體是黑色捲髮,紫色雙瞳喜歡笑,並且喜歡糖葫蘆的……咳嗯,色氣大姐姐……,可以和另外之前發布的白髮紅瞳頹廢風大姐姐一起組合出道。』   『要求……』   瑤姬沉思。   『一個黑絲一個白絲。』   『一個清純腹黑一個頹廢天然呆』   『一個中古洛麗塔喝紅茶,一個神州古風拎煙杆』   『怎麼澀怎麼來!』   『澀地爆掉!!』   然後把開明的臉發過去。   留出一個高價。   天女瑤姬面無表情:   到時候準備下發到歸墟行走人手一本,看你來不來阻止。   坐見十方不幹正事,看我被歸墟抓來當陣靈的樂子。   我就讓你的黑歷史傳遍諸天萬界。   被坑過的諸神們都來看啊。   走一走瞧一瞧。   上古雙奇,明幽見遠,隔垣洞見組合出道!   ……………………   「阿嚏!」   人間,白澤感知到蚩尤的氣息終於遠去,這才溜回來,不知為何,覺得後脊骨一涼,渾身上下涼颼颼的,喝了口牛奶壓壓驚,進了門,沒有見到天女珏,好奇不已。   忽而聽到那邊新刊被強行物理腰斬,窮得要死的伏特加娘娘突然歡呼,穿著拖鞋,背著畫板衝出來,想了想,握住白澤的手重重一搖晃,滿臉的感謝:「謝謝你!」   「天下第一美人!」   「哈?!」   白澤茫然,看著那邊少女蹬蹬蹬上樓。   隱隱約約聽到什麼接單子之類的話。   然後躺屍的水鬼突然間也打了個寒顫,俊美的面容凝滯,抬頭左右亂看,呆滯茫然:「等一等……什麼鬼,為什麼感覺後背一涼,嘶,簡直像是背後有基佬拉我褲鏈一樣……」   「臥槽等下,娘娘你去哪兒?!」   「博物館裡禁止澀澀!」   沒有回答。   白澤水鬼彼此對視。   一片沉默。   不知為何慵懶頹廢的俊朗青年,和雖然很好看但是實在是太屑了的水鬼侍應生都打了幾個寒顫,仿佛有某個存在同時暗地裡詛咒了他們兩個一樣,面面相覷,然後很默契地轉移開視線。   「是不是空調開太足了。」   「有點冷……」   「是,是啊……」   ……………………   龍虎山,衛淵端著茶,微微皺眉,抬眸感覺到自己的因果有一次流轉,只是幾乎轉眼之間,就被烙印於世界本源之上的痕跡反向抹去,這一縷感應旋即消散,如同拍飛落在手上的一隻蒼蠅。   「嗯,女魃……」   道人在龍虎山等待了片刻,出現的不是老道士。   而是身著白色道袍,神色溫和的天女·魃。   「庚辰的話,不在此處。」道人誤以為女魃的來意,誤以為那位庚辰又因為本能地沾花惹草惹來了這位天女的追殺,心中無奈,溫和地提醒了一句。   女魃不置可否,只是端坐於道人對面,嗓音溫和道:   「不,我就是來找你的……」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第883章上古隱秘·渾天   來找我的?   衛淵心中訝異,不知道這位在天女當中以大範圍破壞力為主的女魃來找自己是有什麼事情,女魃注視著眼前渾身因果自成循環,隱隱有無始無終之感的白髮道人,沉吟道:「你的修為,越來越高了。」   「可識得大道了麼?」   道人道:「稍微懂一點點。」   女魃想了想,道:「那麼,你可知道世界最初的模樣嗎?」   衛淵疑惑道:「……最初?」   他實力強大,但是正如同渾天所說的那樣,境界躥升得太快,區區五千年左右就抵達了這樣的境界,根基不足之外,連十大巔峰應該具備有的知識和常識都不懂得多少。   如果十大巔峰考一次試的話。   衛館主就屬於戰力和文化課都不及格的吊車尾。   十大巔峰地板磚。   不過好在在上古的時候和濁氣所化之物交鋒過,道人想了想,若有所思,覺得不能在珏的姐姐面前掉面子,微微後靠椅背,手指敲擊木桌,神色黯然,嗓音平和篤定地完全看不出這是個學渣,道:「濁氣?」   女魃略有些意外,似乎沒有想到他會知道,點了點頭:「是。」   「但是濁氣只是一種區別性質的稱呼。」   「你也可以叫它任何其餘的名號,那是和所謂【清氣】對應的說法,而天地自虛無之中創生,清濁之氣變化流轉,其中濁氣在下,化作基石,而清氣升騰起來,化作了萬物。」   「陰陽相對,清濁相生,有同等級別的陰,就會有同等級別的陽。」   「一如生死。」   「濁氣,亦或者說是承載萬物生靈的基石。」   「但是濁氣和清氣的分量相同,既然清氣最終化作了萬物生靈,更在其中通過漫長時間的繁衍,出現了不同的種族,乃至於在其中出現了諸多神靈,那麼濁氣作為和清氣同等分量的概念,又如何會始終願意負擔著清氣。」   「永遠在下?作為基石?」   衛淵若有所思,萬物遵循陰陽流轉的玄妙平衡,雙方力量彼此本該是相同的,底蘊相似,女魃伸出手,掌心中浮現出了伏羲的陰陽兩儀八卦之形,處於清氣在上,而黑色的濁氣在下的太極圖模樣。   「這是最初創生之初時候的模樣。」   「但是盈不可久,盛極必衰。」   女魃白皙手指輕輕撥動那象徵著最基礎大道的太極圖。   於是白色的清氣部分流轉在下,而墨色的濁氣部分升騰於上。   「這就是濁氣那邊希望的時代,令清氣在下,濁氣在上,這相當於根源大道的徹底毀滅,秩序的重新構建,諸天萬界一切之初時的規則重新來一次,這也代表著過往秩序的徹底坍塌湮滅。」   「清氣之世的一切都會在這個過程徹底化作齏粉,消失不見。」   「星辰隕落,不再發光,取而代之的是吞滅萬物的黑洞漩渦;大地崩裂,一切浮於虛幻之中;充斥著各類扭曲的造物,人族,神族,乃至於一切的痕跡都會化作遺蹟,上面纏繞著諸多滅法之時的造物。」   道人眼眸微斂,眼前浮現出了之前在河圖洛書碎片上看到的大劫。   星辰隕落,人間只剩下了殘破的部分城池碎片。   自己和水神共工並肩作戰。   心中震動。   「這是……」   真正的大劫?秩序的徹底顛倒重來……   難怪,難怪在那個畫面當中,連橫壓三界八荒萬年之久的天帝都隕落了,是這種級別的劫難的話,那麼作為天帝,恐怕是以群星萬象鎮守在最前線了……   女魃白皙手指按著眉心,嗓音溫和道:   「從天地大道的角度來看,不存在不變之物,亦或者說萬物皆在變化輪迴,皆傳清氣在上而濁氣在下,可這也不過是我們在說……又有誰人規定清氣永恆在上,而濁氣永遠在下?」   「你是清氣,我也算是清氣,萬物皆是清氣在上,濁氣在下這個時代演化出來的,所以濁氣也不是單純的一股氣,那亦是族群,是對應於清氣的存在,一如這兩儀圖,彼此相互糾纏,底蘊相同,構築大世。」   衛淵看著那黑白糾纏,彼此之間不增一分不少一絲的太極圖。   世界的構築在他面前展開。   隱隱有些明白,為何伏羲要將陰陽兩儀太極八卦之法,天機之術傳遍諸天萬界,這傢伙是要直接將清濁之爭以及相應的克制之法直接廣泛傳播,八類先天概念為克制之法,兩儀流轉是以最簡單的方式闡述世界根基。   而天機之術,就是附帶著的好處。   誰都想要未卜先知佔據優勢,誰都不想要被別人算清底細。   在這樣的心理作用下,兩儀八卦傳遍諸天幾乎是順理成章。   只此一點,已經足以匹配大荒諸神尊稱的聖人了。   雖然這個傢伙又屑又狠又冷漠還老銀幣。   但是當隊友是這樣一個又屑又狠又冷漠的老銀幣。   居然可以讓人充滿了安全感。   安全的時候伏羲是最危險的。   而危險的時候,伏羲卻是最讓人安心的。   當然,祂還是很屑。   道人緩聲道:「那麼,也就是說……」   「濁氣在上,清氣在下的世界,我們這個世代,或者說這個紀元的一切生靈,都無法忍受那種秩序,會全部死亡,像是將魚帶出水,扔到了沙漠當中一樣……」   「哪怕不是惡意,單純世界基石的變更就將會徹底抹去一切生機。」   「最殘酷的劫滅。」   女魃嗓音看向眼前的道人,道:「是大道之爭,紀元劫滅,所以濁氣之靈渴求自身成為上,而非基石,這是所謂的反抗之心;而清氣所在的紀元誕生的生靈,也絕不肯就此死去,雙方之爭由此而生,不可調和。」   她看著神色微有沉凝的白髮道人,噙著笑意安慰道:   「不過,雖然紀元大劫將近,你也不要擔心。」   「因為是基於大道源初的變化,所以鎮守濁氣地脈,一直是十大巔峰的事情……呵,說著說著便有些遠了,這些事情是十大巔峰才需要擔憂的,你可以放心。」   「十大巔峰……」   白髮道人頷首道謝,心中默默自語。   這樣算起來,劫滅之前進階十大巔峰,是不是趕著趟上去加班的倒黴鬼?大劫將要靠近,自身卻無法迅速地彌補底蘊,只能夠算是個空殼子,順便加班還沒有加班費。   來,讓我們看看誰是這個倒黴鬼?   是我!是我啊嗚嗚嗚!   白髮道人心中自嘲,卻也清楚,若是真的有這個大劫出現的話,那麼他寧願是握著劍死在最前面,也不要不明不白地隕落,不過……【渾天】你這傢伙,是不是自己想要突破,就反手把這個工作拋給我了?!   來,元,乖,背好。   這一口大鍋你接著!   以後就得由你來背鍋了。   他喝了口茶,知道【渾天】的性格不是這樣的人,而其只是為了突破更進一步,若是祂突破之後活下來,或許有徹底解決清濁之辨的最大問題,畢竟……那可是【渾沌】。   所謂渾沌,清濁相合!   等等……   衛淵突然一怔,想到了歸墟之主當年未曾被自己擊殺時候,那種豪情萬丈的安排,那種霸道無比的鋒芒——欲要統帥四海,鎮壓四靈,麾下四兇,而後踏入渾天秘藏,一舉突破十大巔峰,直指十大巔峰第一階梯。   渾天特性本就是清濁相合,域中最高。   而再聯繫歸墟似乎不斷嘗試尋找到天女……   女魃,還有珏都遭遇了危機。   而玄女,以及另外一位天女此刻還不知道情況。   衛淵沒有正式見過玄女,或者說之前並不知道自己曾經見過幾次的那名女子便是九天玄女,只是暗自思索。   難道說,歸墟之主也是打算直接掠奪天女清氣本源。   再和濁氣相合,行走渾天之道?   畢竟那是已經被走出一條直指十大巔峰之上境界的道路,而這一條道路偏偏還沒有魁首,暢通無阻,道人神色微凝,越發覺得這一個行為極有可能,而後突然有所疑惑:   「那麼,渾沌去世之後,濁氣沒有出現暴動嗎?」   「祂想要踏足更高境界,踏足了,卻也身隕,哪怕是之後【后土】證道,成功彌補了祂離去造成的空缺,這一段時間裡,三界八荒的防禦其實是削弱了的罷……」   女魃手指拈起鬢角略有些尾端泛紅的長髮,道:   「渾沌大帝去世之時,帝俊,娘娘,還有其餘幾位都去了。」   「只是沒有尋找到渾沌大帝的屍身殘留,而濁氣不知為何,突然收縮了一切行動,一直到後世軒轅去世那一年,才有所暴動……」她遲疑了下,道:「帝俊和王母娘娘說。」   「渾沌的屍身不在,也無大道殘留。」   「恐怕是在身死之前,獨自殺入了濁氣之世。」   「而之後,其實因為始終在下,內耗較少的濁氣本已昌盛,卻一直到軒轅帝去世的時候才敢暴動,想來,是渾沌大帝靠著一己之力,將其殺得足足六千餘年沒有能喘過氣來,只殘留恐懼……」   「嗯,對了。」女魃敲了敲眉心,忽而記起來什麼,道:   「我曾聽聞開明提起過,渾沌所居中央之海其實是濁氣和清氣交匯之地,祂最後在濁氣之世將中央之海直接封鎖,而後寫了一封信,用最後力量送出濁氣,將其給了后土皇地祇。」   「不知道是給誰的。」   「不過,應該是很重要的朋友,才會讓他在隕落前留下書信吧。」   白髮道人端著茶,手掌抖了抖,清亮的茶湯之上,泛起漣漪。   獨自仗劍殺入濁氣核心。   後封閉了和濁氣相連的渾沌之海。   令濁氣足足六千年,元氣大傷。   縱橫無匹,上古天帝。   隕落之前……   那封信……   『點心,味道甜膩,不為吾喜』   『湯的味道不錯。』   『那個叫做面的,味道也還好,肉類太膩了。』   『呵……許是我第一次進食,濁氣過盛。』   『不過,吾還是很喜歡的。』   『做得很好吃』   濁氣過盛……濁氣過盛,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道人閉著眼睛,仿佛看到好友坐在濁氣魔神屍骸當中,雖然即將隕落,卻平淡寫信,好友之間,並不提這些波瀾壯闊的東西,喉嚨不知為何有些哽住,許久後,自言自語念出了渾天信箋的最後一句。   『只覺天高地闊,酣暢淋漓。』   『就此一生,再無悔矣!』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信箋的內容在八百一十章。 第884章清濁之氣,陪伴   衛淵曾經想過,那位神色清淡的中年男子是在平靜中引來了自己的末路,看到了大道的終點和極限,看到了更遙遠處的風景,而後引來了自己的終點,卻未曾想到這個終點的方式,竟是如此地豪烈。   難怪,難怪上古之時的中央之海這個時代已經不復存在。   渾沌為清濁共存之體,渾沌所在的中央之海同樣如此,而渾天在最後一戰的時候,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繼續鎮守清濁之間的分界線,故而直接將這一片海域隱藏封印起來,尋常人不得入內。   在這萬年時間裡唯一一個踏入其中的。   是失蹤的【后土】。   該死,【後】不會被逼迫墜入了濁界了吧?   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清氣在上濁氣在下,【后土】厚德載物又執掌大地,對於被封印的濁氣之界來說,某種程度上是要比【渾天】毫不遜色的麻煩。   也唯獨將【后土】以某種方式調離開大荒崑崙,才能夠執行之後靠著粉碎地脈釋放濁氣,借刀殺人引動共工之力,以引發天崩之劫的計劃。   而這個引開【后土】的方式,則是媧皇的第一次失蹤。   彌補天崩之劫後,媧皇情況不容樂觀,伏羲怒而出海,而這也為之後【假伏羲】的出場,引動了人間的人族部族和大荒的帝子之間的衝突,引動了夸父渴死,女丑之屍劫難,十日橫空,大羿誅殺天帝之子。   這一系列的衝突和矛盾。   這還只是表面的,是爆發出來的矛盾和危機。   而在暗中,被各個時代的英雄們,神靈們解決消弭化的矛盾衝突又有多少?恐怕何止於十倍於此,譬如涿鹿之戰當中,似乎也是有濁氣撩撥的神靈參戰的,而在涿鹿之戰倖存的部分殘黨,則是在當年軒轅丘外和濁氣合流攻擊人間城池。   嗯,這算是什麼……夥同濁氣一界攻殺人族王城,內奸?   得叫是人奸還是神奸。   道人心中自嘲,揉了揉眉心,安定心神,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有一些和濁氣同流合汙的存在吧?祂們是怎麼想的?世界秩序,大道基盤一旦變更,祂們作為清氣化生的生靈,恐怕第一時間就死了。」   「祂們瘋了嗎?」   女魃訝異於道人的沉靜平淡,點了點頭,道:   「濁氣之界的生靈,呵……也不能說是生靈。」   「那邊的造物是能適應濁氣在上清氣在下的狀態,倒不如說,在那種環境下它們更為舒適,似乎也有辦法以濁氣入體,改變某些生靈的體質和神魂,讓他們以後也可以適應徹底顛倒的秩序。」   女魃手指撥動著杯盞,看著似乎在沉思的道人。   道:「你要比我想像的冷靜很多。」   她笑了笑:「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只覺得原本諸神逍遙,人行天地的局面可以永遠存續安全下去,可是後來才知道,這也只是表象,甚至於這樣和平的表象之下,究竟是經歷了多少的爭鬥,多少的廝殺?」   「我當時一想到這些,便會覺得隱隱心神恍惚,難以安定自恃。」   女魃自嘲:「枉我自以為是心神如火的神,卻連杯盞都握不緊了啊。」   「你面對這些,竟然心如磐石,不為所動。」   「五千年曆練果然不是尋常的。」   衛淵不置可否,道:   「總不能不管啊,擔憂害怕也沒有什麼用,至於說要怎麼做……」   他想到了夫子的教導,手掌環著杯盞,低聲吟道:「寢苫枕幹,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鬥。」   苫就是稻草。   幹戈的幹就是盾牌。   大概意識便是,我睡覺睡在乾草堆上,枕著盾牌,不去做官幹活,也不打算去過日子了,總之,咱兩個裡頭總得死上一個,要是在街道上遇到你,沒法子帶兵器,老子不回去拿劍,拎著一雙拳頭也要把你淦死!   這個可是夫子的原話。   和那些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我早上知道你在哪兒住著,傍晚你就可以死了的解釋完全不同,但是比起這些現代帶著些戲謔的話,更為地血腥,更為地性烈如火。   這個可是原原本本的話,不加一絲絲的曲解,老爺子就是這個意思。   出自於哪裡呢?   《禮記》   這就是炎黃古老的禮數。   上古文人!   文德表率!千古聖人!   而阿淵覺得自己對於老師的教導是有選擇繼承的。   這一部分的教導,那簡直沒話說,絕對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夫子都要捂著額頭長嘆息。   是所謂南山之竹。   女魃顯而易見微微怔住,而後哭笑不得,手指白皙按了下眉心,嘆道:「原來是夫子的教導,也是,若是夫子的話,也不會在意這些事情,古時候的儒家不懼一切,不拜鬼神。」   衛淵給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又給女魃添了一杯水,道:   「今日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不……這只是順帶,我是要給你一件東西。」   女魃手指抬起,一抹青色流光浮現出來,是一枚玉簪,女魃拂過玉簪,將其放在桌子上,輕輕往衛淵的方向推了下,道:「我去了崑崙內部,找到了這一枚簪子。」   衛淵把玩著簪子,道:「這是……」   「給小妹的,這本來就該是她的。」   女魃眼眸平淡看了衛淵一眼,道:「她在三國年間的時候,曾經陪過你幾十年時間對嗎?畢竟那時候的你道行雖然高深,但是似乎心喪若死,她那時候心軟了些。」   「卻誤過了和王母娘娘的約定。」   「可能她覺得遲了些許時間不算是什麼,在漫長的神靈歲月裡面,二十年也不過是很短暫的時間長度,只是就只是這一次,她沒能夠見到王母娘娘,也沒能得到這枚玉簪。」   「原本,娘娘是打算讓她繼承人間崑崙山之位。」   「再以玉龍雪莽神韻,和這一枚玉簪一柄,維持她的心境無塵無礙,崑崙山主,可惜……」   衛淵把玉簪收好,這玉簪看似是一道清幽流光,實則卻如同崑崙山的核心一般,冰冷幽邃,直入骸骨,凍得手冷,雙手環抱熱茶,這才稍微舒服了些,好奇道:「維持心境?」   女魃看了一眼道人,道:「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情。」   「我們,包括珏在內,皆是身負清氣濁氣二者之身,以清氣鎮壓濁氣,而陰陽流轉,珏所鎮壓的濁氣過於強大,往日都是西王母娘娘在幫忙壓制,也因此,她才會在年少之時表現得清冷淡漠。」   「而因救你之故,一,她和王母娘娘失散。」   「二,她失去了崑崙山神和西皇玉簪的機緣,就只是為了照顧你二十餘年,之後被關在了濁氣四散之地,留下了隱患。」   「三……」   女魃閉了閉眼,道:「她動了凡心,清濁之氣隱隱失衡……之前為了和你聯手鎮壓共工,在瑤姬不在,權能不全的情況下,她全力出手,超過了極限,清濁之氣已經有所失衡……」   「她絕不可以再提升自身實力。」   「再不控制。」   「恐怕就是濁氣壓制清氣了。」   白髮道人張了張口。   女魃無言,原本她只是覺得這二人之間也沒有什麼,真要說有承諾也說不上,似乎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約定和愛恨情仇,在崑崙山以崑崙鏡翻看過去,甚至於會覺得有些無聊。   但是卻似乎也已經平平淡淡地陪著彼此度過了太長的歲月。   沒有承諾。   也沒有約定。   想一想,沒有彼此也沒發生什麼。   如果說夫子的御者弟子肩膀上沒有那個孩子,夫子和他是否不用為了被嚇哭的孩子而抓耳撓腮?倒也是能省下不少的力氣。   大秦的黑冰臺銳士沒能拿下扳指作出約定,斬惡神,誅趙高,最後死於霸王的槍鋒下也不失為壯闊。   失去了弟子,老師,好友的太平道次天師也沒有被那少女照料二十多年,也只是獨自流浪於亂世的一座一座戰場,而後孤獨死去;不會想著為了少女和自己搬家時候輕鬆點開發了黃巾力士和袖裡乾坤,   忘我忘劍的劍聖在院落裡抬起頭,遠遠望到的不是那座沉睡著天女的山,而是湖泊明月什麼的,也很恰當,很有風月美感。   博物館的對面沒有花店,說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就是覺得會莫名缺少了什麼。   女魃撥動著崑崙鏡的時候,一邊想著真是無聊啊,好無聊好無聊,比起自己和應龍那相愛相殺,救世和敵對的愛恨情仇,寡淡地如同一杯泡得沒有味道了的茶水,可不知不覺也就看到了最後。   平平淡淡,分分合合的,幾千年也就過來了。   如果沒有珏的話,現在的他還是他嗎?   或者說,正是因為遇到珏,眼前的青年才慢慢從一個連修行都不行的部族陶匠,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的樣子,這一生的每一件波瀾壯闊的大事,每一個轉折點,都有珏的存在,少了哪一生,少了哪一件,他都不再是現在的他,會有性格的變化和不同。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青衫道人,看到他似乎還能夠維持住冷靜,心中讚嘆,畢竟是剛剛得知了濁氣之事仍舊冷靜的南山之竹,心性堅韌,果然驚人,正要開口,忽而聽到了細碎的聲音。   「嗯?!」   女魃疑惑,而後視線微垂,瞳孔收縮。   看到那道人手掌中的杯盞緩緩化作齏粉,座椅石桌,乃至於半座靜室都無聲無息陷入因果混亂崩塌的恐怖畫面,無聲無息化作了齏粉,環繞於白髮道人身邊,可見其心境之混亂。   白髮衛淵抬眸,因其根基問題,心情激蕩之下,背後因果控制不住糾纏,化作一道人。   同樣緩緩抬眸,面容蒼古,看不真切,左眼當中歲月長河循環,右眼當中因果化作萬法,周身籠罩蒼茫的蒼穹,一隻手向上平託著玉珠,象徵撐天拄地,一隻手握著長劍,斬平萬法。   已經自然顯露出十大真身異象。   周圍人間界的時空,因果,和所處的環境直接被截斷。   女魃雙目瞪大,心中震撼失神,呢喃自語:「這,這是……」   道人嗓音蒼茫沙啞,如同自萬古歲月而來的風。   「……珏會怎麼?」   ………………   歸墟。   身穿黑衣的歸墟霸主隱藏面容,爽朗道:「在下為歸墟鎮守之一。」   「這位歸墟行走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我來親自為你提升權限。」   對面是一身淺色上衣,著黑色長裙的天女,珏。   歸墟霸主難得又有了當年的豪氣,氣宇軒揚,右手一揮,道:   「有功有賞,有罪有罰。」   「我歸墟富有四海,財通萬界,你既然立下大功,自然該有賞賜!」   「說吧,諸多法寶,萬般神通,功法感悟,天地靈材你要什麼?!」   額外獎勵?   清冷少女手指抵著下巴,沉思許久,道:   「那,我要錢!」   歸墟之主神色一滯:「???」   少女心裡想著。   拿到錢。   再偷偷一點一點讓淵撿到吧。   第一天少點,第二天多點。   第三天沒有。   第四天就更多些。   少女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   這樣,他可以開心很久吧?   每天都開心。   PS:今日第二更…………稍微遲了點,三千八百字~   幫忙推一本書,《我重寫了家族歷史》   作者俯瞰過往(已有百萬字精品作品《從白鹿原開始的諸天》)   一百二十歲的老人,穿越成了宣統二年的一隻白狐,指點少年的自己。民國文,雙穿文。   推書推書 第885章特殊任務   嗯?她說什麼?她要什麼?   錢?   歸墟之主陷入沉思。   這是什麼?是我想的那樣嗎?   還是說是某種金錢樣子或者名字叫做【錢】的法寶嗎?   嗯?這什麼?有什麼叫做錢的功法嗎?   歸墟之主表面上平淡無奇,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平淡道:「……不過是錢罷了,既然開口,自然不是問題。」暗地裡以神魂迅速查詢歸墟藏寶庫,尋找和錢有關係的東西。   然後真的被他找到了幾件。   嘴角抽了抽。   【聚寶盆】   評價·上品法寶。   明代初年歸墟行走·沈萬三所用。   本打算要順勢掠奪朱元璋龍氣,被識破。   乃是一樁異寶,其特性是無聲無息地聚斂一定範圍內的財物,其餘人生活在這個範圍內會出現突然忘掉自己的錢放在哪裡,或者說掉了一兩張錢的情況。   然後這些錢會自動匯聚過來。   理論上來說,當使用者神識足夠大,籠罩範圍足夠廣,【聚寶盆】的效果就足夠,除非遇到了命格奇特,捨棄財緣,命定貧窮的那一類存在,否則的話,直接富豪。   簡單點說是一種雞肋的法寶。   效果是,同時撿到全國人民掉落的金錢。   非常微妙地規避了法條律例,撿錢不犯法吧。   那撿到六十億人一人一塊錢也不犯法,這就是【聚寶盆】的特性。   想了想,這個東西太雞肋了,而且與其這樣的法寶,還不如送一個寶物更值錢,況且此物也有汲取龍氣之特性,對於他來說尚且還有大用——聽聞大荒之中出現了人族皇者的氣息,正與大荒諸族徵戰。   這正是為他準備的。   除非那新出現的龍氣磅礴程度還要比人間大明洪武帝更強。   否則的話,此物一出,必然直接籠罩,無聲無息吸收其龍氣龍脈。   不過,歸墟之主稍稍了解過人間歷史,論及功業或許有爭議,但是論及龍氣之霸烈,難有超越朱洪武之輩,秦漢以來,得位之正,無過於明,不是一句空話。   這個不行,那就是……   歸墟霸主看向第二個寶物。   【落寶金錢】   同樣是人間界出身的歸墟行走做出來的法寶。   人間界明代出身,似乎是根據自己那個時代最熱門的坊間說書人講述的故事,自己煉化而出,特性是令一定範圍內的法寶失去和主人相連接的因果緣法,處於無法調動靈氣的狀態,自然墜落下來。   「…………」   歸墟之主揉了揉眉心。   人間是有毒嗎?   怎麼總是煉化出這種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一個大範圍內撿錢,這個是讓人掉錢,兩個聯手豈不是天下無敵?有明一代居然出了這麼兩個臥龍鳳雛級別的歸墟行走,簡直是歸墟之恥啊……   歸墟之主覺得這一件法寶不錯,往後對敵的時候應當有用處。   其實在他轉世重修的時候,這件【落寶金錢】在歸墟的重建過程中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幫助歸墟之主搜羅了不少的法寶,至於煉化出這件靈寶的歸墟行走?   當然是在某次任務當中,不小心捲入了空間亂流。   背後中劍,自殺而亡。   歸墟之主隱隱遲疑。   雖然這等寶物說起來也已經不再是特別珍貴,特別地在意,不是那種絕對割捨不下的級別,若是在上古年間,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是此刻想到要將此物送出去,心中居然隱隱地感覺到了一絲絲的肉痛。   不過,將重要的任務如此成功地完成,也必須獎勵一番。   歸墟之主心中掙扎。   身著淺色上衣和墨色長裙,遮掩面容,只露出一雙寒星般雙瞳的少女手指抵著下巴,環顧周圍,若有所思——   歸墟,不是和崑崙,大荒其名的勢力嗎?   大荒強大在天帝。   崑崙是山水諸神和崑崙三神。   而歸墟則是諸天萬界的底蘊。   只是要錢,難道說,我說的不夠清楚嗎?   少女陷入沉思,若有所思。   還是說……難道歸墟,其實很窮?堂堂一個聯通諸天萬界的頂尖神代勢力,居然貧窮到了連錢都拿不出來的地步……窮苦到了連金錢作為獎勵都需要苦苦思索的級別?   啊,那我是不是應該要得稍微小一點。   一個大勢力之主拿錢都這麼困難。   有點可憐。   嗯,不過淵似乎也比他更慘些呢……   見識過某位劍聖貧窮到考慮要不要去送牛奶的天女,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其實歸墟也很窮的結論,歸墟之主此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右手一張,一枚黃燦燦的銅錢飛出。   其上隱隱有大道銘文。   可以強行切斷法寶和周圍一切的因果。   包括其主。   包括周圍的靈力和天道。   故而可以短暫封禁一切法寶,稱得上一句靈寶。   歸墟之主心疼無比地看著那一枚銘刻有大道陣法的銅錢落下來,還裝作了一副豪邁和大方的模樣,從容不迫地等待著少女的驚呼和感謝,以此來收復此人之心,以此來安慰自己。   珏看著那一枚大明洪武銅錢落在桌子上,滴溜溜打了個轉。   我要錢。   你給我一枚銅板?   清冷少女沉思,道:   「就這?」   等待著驚呼震驚,納頭便拜的歸墟之主:「…………」   嗯?!   嗯?!!!   這,這不對吧?   他看到那清冷少女眼底嫌棄,連手都沒用,只是喚來一縷流風拈起這一枚銅錢,道:「加一點啊?」   「這也太少了。」   歸墟之主雙目茫然:「這是……」   財迷?!   ……………………   片刻後。   歸墟之主終於弄明白了,對方不是要錢或者錢一類的法寶,而是真的要字面意義上的金錢,這讓他鬆了口氣,不是要法寶就好,可是看了看那被少女收起來的落寶金錢,眼底還是閃過一絲肉疼。   可是,他可是歸墟霸主啊!   怎麼可以有給出去的錢往回來要的事情?   太丟人了。   不過,是要世俗的財物,這就好說了,有弱點,便是可以拿捏。   歸墟霸主為了表示歸墟不缺錢,拂袖一掃,虛空中便多出一座山,而不同的是,這一整座山,無論是其山巖嶙峋,還是其中飛鳥走獸,栩栩如生,竟然全部都是寶石所成,是歸墟一件頗有價值的東西。   其價值所在,正是在其完整性和構造的藝術性。   玉石本身反倒是最為尋常的東西。   歸墟之主平淡地掏出這在世俗中價值連城的藝術品,簡直是妙到毫巔,平淡負手而立,並不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真正的震動和底蘊,正在這無聲無息之間。   祂看到那清冷少女瞪大眼睛。   那到那一雙眸子似乎亮起燦然之光。   隱隱約約覺得似乎在何處見過。   這是……天女?   祂若有所思。   而後看到那略有些財迷的少女起身,腳步輕快走到那一座山那麼大的玉石之前,眸光燦然生輝,似有些許笑意,歸墟之主微微頷首,看來,若真的是她,當然明白這玉石的藝術性是有多強,這完整的價值是多達,對於財迷來……   歸墟之主思緒凝滯。   看到少女踏前半步,微微壓低身軀。   白皙手掌握拳前衝。   嗒地一下砸在玉石之山上。   而後沉寂一個呼吸。   無數裂隙瞬間布滿了整座山峰。   整座山咔嚓咔嚓,那完美的藝術品,那連歸墟之主都頗為讚譽的完整構架,那栩栩如生的寶石,全部粉碎,化作了一粒一粒的小型寶石,轟然的砸落下來。   歸墟之主。   心臟驟停!   「???!」   「你,這,這是……」   少女手指微勾了下,一枚黑色玉石升起來,落在掌心。   嗯,這個大小最好了。   一座山這麼大的玉石拿出來給淵的話,他一定會嚇一跳,然後藏起來。   不會花的錢又有什麼用呢?   這樣大小,抹去因果的話,淵也不會知道是我丟下來的。   他也可以撿來,然後開心花掉。   「這,這為什麼……」   歸墟之主的嗓音都有些許的茫然,為什麼,這就是傳說中的買櫝還珠嗎?她不知道玉石寶石本身才是這東西最不值錢的東西嗎?她到底有沒有金錢觀念?她在做什麼?   她難道就是傳說中那種會拿著金子去坐人間公交車的類型?   不,這肯定不會是那個天女珏。   他回憶自己曾經見過一次,清冷平淡,如同姑射神人,萬物不凝滯於心的清冷少女,然後看了看這個拈著寶石,眼眸燦然生的少女,心中搖了搖頭。   不可能是她。   若是她的話,崑崙三神怕是會發飆的。   看來是我多想了。   歸墟之主緩聲道:「……為何打碎成如此模樣?」   珏平淡回答:「因為太大了,花不開。」   太大了……太大了   花不開……   歸墟之主:「…………」   祂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氣,含笑道:「可是這寶石似乎是太碎了些。」   「再大一倍,價值會提升許多,也容易出手。」   「不行。」   少女手指拈起一枚寶石,語氣平淡,帶著些許清冷:   「再大些的話,他會做成首飾送給我。」   「和我的目的相反。」   歸墟之主:「…………」   罷了罷了,哼,看來是要給心上人送的,看起來對面是個吃軟飯的廢物,可恥之輩,無能之人!   枉為男子!   不過也罷。   這樣的能人,竟然有如此的弱點漏洞,也是好事。   如此輕易找到她的心上人,將其掌控於手中,如此便可以輕易地操控此人,哼,到時候埋下諸多手段,再以因果撥動,無聲無息幹涉其命運,便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歸墟之主不在拘泥於這些事情,然後看著那少女把寶石都收起來。   微笑頷首,圖窮匕見:「可還滿意?」   少女點頭。   歸墟霸主淡淡道:「我歸墟富有四海,財通萬界,你想要之物,只要存在於這萬界當中,便可以在此處得到,當然,想要得到這些獎勵,你也需要付出一些東西,比如忠誠,比如,完成某些任務。」   祂偽裝成了少年模樣的歸墟鎮守,笑了笑,屈指一彈。   一道流光玉符出現在珏的面前:「這是你的下一個任務。」   「有些許困難,但是獎勵豐富。」   「我等你的好消息。」   少女抬眸,掃過玉符,看到上面的文字,自語念出來:   「特殊任務·玉虛之謎?」   PS:今日第一更…………   第二更會稍微遲點,大概是十二點左右了。   明天好像有爆更活動啊……應該會三更……   鹹魚翻個身,湊個熱鬧再躺回來。 博物館營業未來篇   暫無內容 第886章相約   玉虛宮……   嗯,這似乎在淵那裡聽說過。   似乎是他在人間符籙天庭裡面領受的位置,還有倏忽兩位古代大帝的事情……珏若有所思,這究竟是真的淵,還是說只是大荒也同樣存在有具備玉虛之名的強者。   不,不可能是後者。   清冷少女隨意想著。   大荒崑崙,諸界山海,一切神靈名號,皆在她心中所載。   崑崙西皇親自教導千年時間,力量無法造就,這些雜學知道的很多。   也就是,淵?   嗯……不能暴露出問題,否則的話,可能會被察覺到。   清冷少女保持著面癱淡漠,點了點頭。   一副忠心可靠,為求財富而來的歸墟行走的模樣。   把玉符收起來。   歸墟之主心滿意足,遞過去一枚令牌,緩聲道:「這是你的行走御令,上一個任務頗為不錯,算是正式行走了,若是此番能夠拿得到玉虛的跟腳,法門,戰鬥風格,大道方向,便是最好。」   少女點了點頭。   摸索著玉符,想了想,道:「可以。」   聲音微頓:「但是,得加錢。」   …………………………   人間界·龍虎山。   扭曲的因果將周圍的一切毀滅,女魃的瞳孔收縮,心中駭然,髮絲的尾端隱隱沾染了些許足以焚盡魂魄的烈焰,眼前只是洩露出的些許氣機,就造成了這樣恐怖的畫面。   不是劍氣毀滅,不是力量摧毀。   而是因為因果的混亂,萬物承受不住因果疊加閉環的分量自行崩解。   這……這力量……   道人閉了閉眼。   背後那雙瞳幽深,映照歲月和因果,一隻手託著玉珠,一隻手握著長劍的幻象消失,周圍的因果隨心而動,重新連接,崩解湮滅的萬物自齏粉當中歸來,以因果倒流之法,演化出了仿佛歲月長河就此凝固而後向後逆流的異象。   於是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石桌,座椅,旁邊的花草,以及道人手中那一杯還散發出嫋嫋霧氣的熱茶,清亮的茶湯上也不過是泛起了些微的漣漪,還能在窗外聽聞鳥雀清脆的聲音,一如尋常的午後。   連剛剛被因果波及,血肉消解的鳥雀都復甦了……   女魃怔怔看著前面的道人。   白髮道人放下杯盞,伸出手指,那隻鳥雀仿佛完全不知道先前經歷的事情,只是落在他手指上,鳥雀只當他是一截草木,啄著道人鬢角白髮,道人抬眸,嗓音溫和道:「……只是生死因果極端清晰的情況下,逆轉因果,可以做到類似於生死逆轉的事情,其實限制頗多。」   伸手一送,鳥雀入空:「之前心緒嘈雜了下,我根基和境界都不夠穩定,偶爾會有些收放不夠自如的情況,勿怪。」   女魃沉默了下,道:「你現在……」   道人想了想,回答:「只是稍有突破而已。」   「珏的情況是……」   女魃揉了揉眉心,道:「……濁氣壓過清氣的話,初步表現也只是會出現如同我當年那樣的力量外洩,控制不住的爆發;再繼續下去的話,則是會出現其餘的種種變化……」   「直至最後,化作濁氣一世的靈。」   衛淵手中握著玉簪,道:「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珏不會有事。」   【言出法隨】。   除了不能搞錢以外,用起來還是很方便的。   這一項手段,也就只是在撿錢上不管用。   「我的神話權能雖然不擅長殺伐,但是在其餘方面還是很有用的。」   道人補充了一句。   女魃挑了挑眉鋒,回憶剛剛那萬物因果顛倒崩解的畫面,沒有多說什麼,對於『不擅殺伐』這個自我評價持保留態度,喝了口茶,道:「大概就是這樣,是為了將這玉簪交給你。」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   「我曾經在崑崙用崑崙鏡看到了你和珏的過去,至少是一部分過去,春秋之時你跟著夫子,三國的時候又歷經亂世,這些都不提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為什麼,你在秦國的時候,軍爵極高,卻又終身不娶?」   「而且,你那個時候似乎和珏有了約定是吧……」   「那時候珏才只有……嗯,雖然說實際年齡數千歲有餘,但是因為特殊原因,她成長緩慢,心性冷淡,而外貌看上去就十一二歲,你不要告訴我……你那時候就對珏心有所屬了……」   白髮道人面容一滯,抬起頭。   看到了眉宇溫和的女魃笑著看著他。   總覺得下一秒鐘自己要是點頭,那一副溫和的臉色就會變成一副看垃圾的表情,滿臉你個垃圾的眼神然後踩在腳下的畫風,道人下意識就要否認,那時候的珏還是個三無小蘿莉,自己怎麼可能在那個時代就有感情的。   可是剛要否認。   道人聲音一頓,回憶起眼前的女子是天女中最為性烈如火的。   而且極為討厭庚辰的過分溫柔帶來的感情問題。   極度專一。   道人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保留自己的名譽和清白:「是……那個時代我和珏只是,她救過我的命,然後給了我去完成必須完成的事情的機會,僅此而已……」   「而為何不娶。」   白髮道人拈起鬢角長發,哂笑一聲:「是因為我當年……著實曾經有過暗戀之人。」   女魃的眉頭微微抬了抬。   「那算是我的老師,如果沒有她,我可能無法踏入黑冰臺,也是她傳授給我十年劍術功法,去各處尋找了靈藥和兇獸乃至於兇神的精血煞氣,洗鍊我的根基。」   女魃的眉頭皺起來。   道人道:「故而,當時也曾暗中眷戀於她。」   「只是,這畢竟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說起來可笑,過去這麼久時間不曾再見過,我幾乎忘記了她長什麼樣子,忘記了她的聲音……」   女魃端著茶,眼底有紅色焰光流轉。   心中既又有作為珏的姐姐而不喜歡,但是卻又覺得這樣的行為也著實是合情合理,若是苛求其在不記得過去的情況下不準對他人動心也是很過分的事情,只好吐出一口氣來,道:   「那麼,你的劍術老師叫什麼名字?」   青衫道人伸出手按了按眉心,吐出兩個字:「姑射……」   女魃怔住。   而後那般心中的彆扭感覺忽而散去了。   只是喃喃自語數聲,而後帶著些笑,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   …………………   「哎呀,抱歉抱歉,老道士來得遲了來得遲了。」   「呵……之前吃東西吃壞了肚子,去了一趟茅房,勿怪勿怪啊。」   片刻後,女魃飄然離去,而張若素幾乎是在女魃離開沒多久就恰到好處地來了這裡,說是沒有掐好了時間衛淵都不相信,古怪地看了一眼這位人族第一真修,道:「你是不是還有點怕她……」   老道人臉色一滯。   爽朗笑著把件事情打了馬虎眼糊弄過去,道:「哈哈,這事情,道士的事情,怎麼能說是怕呢?修道者的事情,這個叫做趨吉避兇,趨吉避兇。」   「說起來,衛淵你來找我做什麼?」   「哦,我之後打算在一個山頭開個派別,傳授點道法之類的。」   「就看你有沒有興趣去。」   張若素長舒了口氣,鬆開了袖裡乾坤裡面握著的『天王護心丹』,現在那些尋常的救心丹連安慰劑的效果都沒有了,老道人臉上浮現出了笑意,撫了撫須,道:「既有道行,自然該廣開方便法門,傳授眾生。」   「你願意開山門,這是好事情啊。」   「老道自然該要去捧場捧場。」   「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衛淵語氣隨意道:「玉虛。」   張若素不以為意,撫須疑惑道:「玉虛觀?」   「不錯是不錯。」   「可是這名字是不是有點太隨大流了?在這歷史上,玉虛觀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哪怕是流傳到現在這個時代的玉虛觀數字恐怕都不屬於十座。」   「打算收多少弟子?」   「大概只有兩個……」衛淵想了想,回答。   噎鳴估計要來。   還有阿玄。   老道人遺憾道:「兩個啊,小派別。」   衛淵道:「另外,這兩個裡面,其中有一個得向你要了。」   「我記得,阿玄他雖然在龍虎山上呆了幾十年的時間,但是外貌不變,也不曾授籙是嗎?龍虎山正一府,沒有授籙的弟子基本還不能算是真正入了門牆,如何,讓他跟著我怎麼樣?」   張若素抬眸看著衛淵,許久後咕噥著道:「阿玄啊,你若是願意收下他,他若是願意拜你,那就隨意了,道門弟子,隨緣而來隨緣而去,也算是逍遙啊,平生求逍遙,豈可因門戶而限制住?」   「老道也懶得管了。」   「記得讓他沒事兒回來龍虎山坐坐就行。」   他掏出茶壺,裡面是濃鬱的烈酒,喝了口,帶著些微醉意道:   「說起來。」   「你這次開山門,還有些誰要去嗎?要是有同道的話,老道士不至於太過無聊,多少還能和人聊天解解悶。」   衛淵想了想,道:   「有一位老朋友了,勉強算是道家,但是不是道士。」   他在勉強這兩個字上著重強調了下。   張若素大笑:「遵循大道,卻不入道家,在野修行,竟是連野道士都不算,哈哈哈,何其豪氣何其地囂張狂妄啊!又是何等的氣魄!」   「老道士有興趣了,到時候定要和他好生論道一翻!」   「還有呢?」   衛淵噙著笑意,想了想,道:「其他人你估計沒有是沒興趣。」   「對了,我這位老朋友會來,但是來與來是不同的。」   「至於他是一個人來。」   「還是會帶著一個十四歲的小和尚一起過來,我就不知道了。」   「小和尚?」   「嗯。」   張若素喝了口酒,皺眉道:「大乘佛法還是小乘佛法,是禪宗?天台宗?還是什麼流派的?總不是淨土宗的吧,你和他們的關係可沒有好到這個程度。」   衛淵接住一枚落葉,想了想,道:「小和尚也不能叫做小和尚。」   「不是大乘佛法,不是小乘佛法,不是原始佛法,更不是密宗之類偏激的手段。」   「不是和尚,不是沙彌,不是僧人,最多算是個年少的修行者。」   「雲裡霧裡的,扯什麼啊?」   老道人點了點頭,撇了撇嘴,道:「總之老夫對和尚沒有太大好感,到時候少不得也看看那小和尚的道行了,好好得見識見識,能夠去你那玉虛觀裡面的和尚是個什麼成色。」   衛淵看著摩拳擦掌準備把那一個老道家和一個小和尚一塊挑戰。   然後一塊兒收拾,包圓了的張若素,嘴角一點一點勾起。   是道家,不是道士的老先生。   是修行者,非僧非佛的少年。   白髮道人噙著笑意,道:「……我很期待。」   閒聊許久,衛淵告辭離開,臨走的時候,站在龍虎山的山崖邊,聽到了有其他的道人碎語交談,道:「似乎是衛館主打算要收小師叔祖為弟子……」   「唉?小師叔祖麼?不過他一直沒有授籙,倒是也可以。」   「是,據說當年小師叔祖指著三清殿說是元始大天尊的弟子,這才是和我道門有緣留在了龍虎山,不過,雖然夠不著元始天尊,但是能找到衛館主也是很好的後路了啊。」   「確實是啊……道門弟子,況且,當年前代天師卜算,最後也只是得到了【隨緣而來隨緣而去】八字箴言而已,也或許這才是老天師他不強留的原因吧……也始終不授籙。」   「喵嗚嗚!你們在做什麼!」   「還不給我摸魚去!」   黑貓類的聲音傳來,然後兩位年紀不小的道人哭笑不得地去真摸魚。   去後山的魚塘裡幫著摸兩尾魚兒上來。   風吹而過,松樹的枝丫伸出,輕輕晃動,白髮青衫的道人負手而立,腳尖踩著松樹,自言自語道:「隨緣而來隨緣而去……」   他笑嘆一聲,道:「錯了。」   「是隨淵而來,隨淵而去。」   剛剛離開的道人疑惑道:「奇怪,師兄你剛剛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聲音?什麼聲音?」   年長些的道人已經挽起袖口,疑惑不解,回過頭來,也只見得長空白雲,黃鶴振翅,唯獨一棵老松伸出樹枝直指雲端,有山間清風,天上明月。   如是而已。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515好像有全訂番外已經開了。 第887章少女定製   龍虎山上,後山的最高處。   身著白色道袍,長發垂落,神色溫和的天女魃看著青衫道人消失不見,若有所思,背後氣機微有變化,是來者刻意流露出的氣息,而後,應龍庚辰已經站在了女魃身後。   「在看什麼?」   女魃沒有回頭,只是溫和道:   「在想,果然有很多事情,是連崑崙鏡都照不出來的啊。」   應龍不解:「嗯??」   女魃玩味笑道:「比如,嗯,你為什麼會對任何異性都保持溫柔。」   庚辰面色一滯,苦笑不得。   女魃轉身,雙手背負身後,腳步輕快,自言自語,低聲吟道:「仙中姑射接瑤姬,成陣清香擁路岐……」   庚辰不解,也只是噙著笑意跟在女魃身後,隨意道:「這一句詩,是寫崑崙第四天女姑射,在玉山之上種滿仙草奇花的道路上,下山迎接自己姐姐瑤姬回山時的樣子。」   「怎麼會突然念這一首詩的?」   女魃回憶方才那道人回答,臉上又忍不住浮現微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不住笑著道:   「你猜?」   ……………………   博物館外。   白髮道人,玉虛元始站在門口,伸出手按在門上,突然想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自己當時是為了洗刷名譽說自己幾千年前曾經的暗戀之人。   可是,女魃會怎麼做?   她可是性烈如火的那種啊……   會不會把這事兒告訴珏?   想到這種事情的發生,道人一時間動作凝滯。   突然想到了另外聽聞過的一個故事,某某人和妻子大吹娶妻娶賢,娶妾娶色的老封建,說得頭頭是道,蠻有道理,結果妻子星星眼鼓掌之後反問了一句,那你娶我是為了什麼?   當場絕殺暴擊。   為了賢,就是覺得我不好看。   為了色,就是覺得我很瓜。   於是那位仁兄抽著煙在門口坐了一晚上思考世界的起源,人類的秘密,以及餵飽了一個族群的蚊子,並認真思考蚊子什麼時候能夠徹底滅絕的提案。   而白髮道人陷入沉思。   是說自己當年其實有喜歡之人。   還是說自己當年就喜歡珏?背一口大鍋,總感覺兩邊都是死。   元始天尊,停止了思考。   房門內部,成功糊弄了歸墟霸主,並且以【正式歸墟行走】身份,回到了博物館裡面,給自己泡了一杯花茶的少女同樣陷入沉思。   淵……原來是可以妻妾成群的嗎?   那是不是我把他『害』了的?   不認識我的話,他就可以有自己美滿的一生……   嗯,大概?   少女思緒微頓,嘗試把老年之後努力生孩子和美滿一生劃等號。   揉了揉眉心,之前曾經又連續算過好多次命格,可是算因果的話,淵不應該有這些糾葛,算了好多次,都是命定孤星,歷劫化煞的命格,她想了想,取出了玉符,微微一呆,看到了玉符上,原本任務總結上。   秦淵原本命格的右下角默默寫著一個字符。   【偽】。   「…………」   清冷少女一時間茫然,心中也有諸多的疑惑,不過好好鬆了口氣。   這樣的話,只需要暫且隱瞞歸墟的事情就好了。   要不然的話,被淵發現其實當年是我教導他的劍術基礎。   然後還要他從小到大叫了十年的老師,順便欺負哭了足足三年多。   不……不要……   清冷少女抬手按住眉心,耳廓都紅了,總覺得如果這樣的事情被發現的話,她恐怕會直接捂著臉跑回崑崙山,一千年,不,兩千年都不下來了。   崑崙王母,停止了思考。   而在衛淵心中思考著的時候,突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一身黑色執事裝扮的水鬼大喊著道:「等一下,伏特加,你給我站住!你說,你到底想要對我做什麼?!」   「我,我只是打算要你做個模特哦。」   「衣服都我提供了,我,我還給錢!」   黑髮懶散紮起來的水鬼憤怒地拍著桌子,指了指那邊的洛麗塔,鏤空白絲,以及一長串的漢服,額頭青筋賁起:「這是我穿的?!」   畫師心虛地移開視線。   「都,都是鬼啦,大家不要在意這些嘛,而且,我的畫裡面需要有兩個人,白澤算一個,你,你長得還可以,就幫幫我嘛。」   「大,大不了你穿女裝。」   「我穿男裝咯。」   「我們扯平!」   水鬼:「…………」   看了看一身居家運動服的少女畫師,額頭青筋賁起。   我信你個鬼!   水鬼氣衝衝走下樓閣,氣衝衝地走出去,然後毫無遲疑伸出手來,果斷地一下譁啦就把大門給打開,而後愣住,看到了外面的白髮道人,看到他站在那裡,衣服上沾染了些許露水,不知道站了多久。   「啊,老大你回來了?!」   在元始天尊遲滯的目光中,水鬼毫無猶豫地大聲招呼。   然後回過頭,朝著正在自我沉思當中的少女高呼道:「珏姑娘,老闆娘,老大回來了啊!」   珏:「…………」   衛淵:「…………」   在水鬼怒氣衝衝打算離開的時候,伏特加娘娘終於做出了決定,蹬蹬蹬跑出來,站在閣樓樓梯上,刷一下手裡的畫筆指向前方,鋒芒畢露,震聲道:「我加錢!!!」   那一瞬間,不到一米六,面容精緻清秀的少女畫師仿佛高大無比。   水鬼噌一下回到原本位置,雙手握住少女的手腕重重晃了晃。   「合作愉快!」   …………………………   水鬼愉快地前去完成任務。   而衛淵也不得不面對著眼前的天女,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桌子兩側,一時間有些沉默,端著茶,只能看到茶的香氣嫋嫋升起。   道人在想著女魃的詢問和擔憂。   要是珏知道,我當年曾經喜歡過自己的劍術老師這事情怎麼辦?   雖然當初我完全沒有之前的記憶。   完全可以當做是失憶。   可,可是……   少女捧著茶,臉上維持住了溫和模樣之外的清冷款面癱。   要是淵知道,我不但跑去歸墟還做了他小時候的劍術老師怎麼辦?   雖然他現在應該已經不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情了。   可是要是想起來了呢?   兩人沉默無言,都感覺到了一陣古怪的心虛感。   而後忽而齊齊道:「啊,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我想起來了,我有件禮物給淵你……」   「你先說。」   「你先說。」   衛淵和珏無言相對,而後忽而笑起來,道人嘆了口氣,道:「那就一起吧……給,這其實算是我從女魃那裡得來的,這件衣服的話,是我在上……嗯,在上個星期,從嫘祖部那裡買來的。」   道人把玉簪放在桌子上。   然後將自己精心挑選的嫘祖部服飾也遞過去。   天女取出一枚玉佩,其實是歸墟之主那珍藏玉山的核心。   其中有天然的山水紋,也遞過去,道:「淵你似乎沒有玉佩。」   衛淵隨意把玉佩懸掛在腰間,看到少女拈著髮簪,捧著茶,雙瞳微斂,隱隱感知到少女身上的清濁之氣確實是有所變動,有失衡的可能,而這一枚玉簪的存在,恰好可以幫助她壓制住濁氣。   「我來幫忙吧。」   白髮道人下意識開口,而後看到珏怔住,指了指簪子,道:   「我給你簪?」   因果之道,可以直接將這一件靈寶放在最恰當的地方。   珏想了想,面容稍微有些泛紅,點了點頭,伸出手拔下自己原本的髮簪,一頭青絲柔順滑落下來,道人拈起髮簪,走到少女背後,幫忙挽發,動作輕柔,能隱隱嗅到發香,看到少女白皙的脖頸,以及……   道人抬眸,未曾讓自己的視線滑落。   青絲從指間流淌而過的感覺,就像是一縷清風纏繞著。   心神安定平和,挽髮簪發,倒是也尋常。   只是那流轉升騰的濁氣直接被壓制住,清氣大漲。   【言出法隨】。   所謂一舉一動都符合因果。   嚴格意義上說,應該是,因果主動依附於其一舉一動。   少女扶了撫髮簪,幫他把玉佩調整位置,詢問道:   「這一次會在人間待多久?」   「嗯……大概是五六天?」   道人揉了揉眉心,笑著道:「之後有些事情要處理,會在大荒不周山,去傳道四方,其實是初步嘗試將自己的大道烙印向外擴散,並且靠著萬物的反饋,踏出凝聚道體的第一步。」   現在太虛了。   聚則成形,散則為氣。   這還怎麼大婚啊可惡。   衛淵隨意講述些自己之後的打算,道:「反正大概率會有些歸墟的傢伙出現,那歸墟之主總是用這種凡人的事情,到時候主動截斷歸墟行走的路子,稍微教訓一翻……」   我就是歸墟行走……   少女略有心虛。   雖然不是主動想要做的。   況且,之後還打算從過去的歷史當中尋找西王母娘娘的蹤跡,所以珏心裡是存有繼續去冒險的想法的,不過……果然,歸墟霸主的目標就是淵嗎……   珏揉了揉眉心,回憶之前離開歸墟時候,參與特殊任務的人都可以感悟一次的天級感悟,以及最後看到的,那個顯而易見就是某白髮道人的殘影。   去暴露衛淵,這是絕無可能的。   但是就這麼斷掉歸墟之主的線似乎也有些可惜……   那畢竟是距離十大巔峰只差一步的對手。   清冷少女想了想,道:「阿淵你的道路是……」   衛淵隨意道:「【因果】。」   果然。   「那,阿淵你最希望遇到的對手,或者說,你最喜歡的對手是什麼樣子的?」少女語氣平和溫軟地詢問,道人想了想,稍微有點不確定地道:「大概是……有錢,能夠撿屍的那種。」   ???   珏忍不住笑出聲來,道:「那,要是說你最擅長對付的對手呢?」   衛淵想了想:「擅長對付的?額,蠻力?」   白髮道人道:「比如說,對面把我當做了只知道蠻力,走以力破法,以力證道的路子,那樣的話,就像是面對著重黎這樣的神靈,一般都會利用【天機蒙蔽】,【因果重連】之類的手段束縛對吧?」   「要是真的可以選擇的話,我真希望對手覺得我是走這種路子的。」   「然後主動費盡心思準備天機,因果類概念來對付我。」   「結果最後發現準備好對付我的手段法寶,全都是我擅長的,縱然是對面實力和我相差不大,在這種權能克制之下,也會被我很快地擊潰斬殺吧……」   白髮道人嘴角浮現出塗山氏特有的微笑。   而後搖了搖頭,遺憾道:「不過,世界上哪裡有這麼笨的對手?」   「以彼之短攻我之長。」   清冷少女點了點頭:「沒準會有的啊。」   當然,會有。   道人吐槽道:   「不,我看清楚了,只有這樣的對手和撿錢我是做不到的。」   清冷少女伸出手拍了拍道人的白髮,嗓音溫和安慰道:   「會有的。」   「都會有的。」   「這個可是天,咳嗯,是西王母的祝福哦。」   衛淵只是當做少女在安慰自己,笑了笑,閒聊了一會兒,大聲朝著其餘人詢問想要吃點什麼,然後主動系上圍裙,走向廚房,想了想,先把玉佩摘下來收好,再系好圍裙,開始做飯菜。   而少女慢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花店裡。   關門。   脫下鞋子,赤著白生生的腳踩在黑色的地毯上,輕巧無聲地踱步。   回憶起來,自己之前的獎勵裡面也有【天級感悟】。   重合了。   歸墟霸主的目標就是淵,而這個天級感悟裡面也恰好是淵的路數。   清冷少女關上窗戶窗簾,放鬆得坐在椅子上,嘴裡咬著一快薯片,然後手指撥動,天級感悟浮現出來,想了想,直接以自身的法門開始【篡改】氣機。   嗯,抹去大部分畫面,只保留有真意。   然後再稍微加一點點流風啊,雷霆啊。   再凸顯出那種霸道無比,以力破法的蒼茫厚重。   稍微加了一丟丟現在的淵的氣息,然後再扭曲一下,連用來卜算都不夠資格,只能證明這東西是真貨……到時候就拿著個來應付歸墟之主,畢竟和對面墟尊曾經體驗過的力量一般無二,又有更多的氣息。   墟尊那樣霸道卻又帶著被打敗後陰影的性格,一定會相信的。   清冷少女心滿意足點了點頭。   然後看著鏡子上的自己,皮膚白皙,五官清冷,伸出手摸了摸髮簪,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噙著笑意,赤腳踩著地毯,腳步輕快地旋轉,踏步,如同在這有著古樸家具的花店裡開一場自己的獨舞舞會。   最後腳步輕轉,身軀旋轉一周,裙擺搖曳盛放。   而後譁啦一下躺倒在床上,把身子埋入柔軟的被子裡嗤嗤地偷偷笑著。   ………………   難得吃了一次博物館聚餐,只是可惜,圓覺不在。   不過衛淵也猜測到了圓覺肯定會去不周山玉虛宮。   至於為什麼?   因為他跟著忽帝。   而忽帝是絕不可能放過這麼大一個樂子的!   這就叫做『樂子人聚合定律』。   元始天尊心中自語,然後洗完了碗筷,擦乾淨了手,回到了自己的靜室裡面,他接下來還有些事情要去做,關於上古隱藏於歷史當中的諸多隱秘,女媧的兩次失蹤,伏羲獨自離開人間前往外海的緣故,后土的去向。   全部都要詢問伏羲。   雖然不知道他會說多少真話,多少假話。   以及……   老東西你揍我揍得很愉快啊。   元始天尊嘴角勾起。   不好意思,我升級了。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第888章蛇渣和人渣,貧窮和富有   博物館中,衛淵關上了門。   而後本體仍舊還在坐在椅子上,膝蓋上放著一本書,心神一念而動,直接上了九霄至上,抵達了人間天庭體系的三十六天,而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這太清天大門緊鎖,看到了遊動的黃色祥雲。   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我不在』。   跑路了?   道人嘴角一點一點勾起,道:「不在啊,真是遺憾啊。」   臉上帶著溫和遺憾的微笑。   同時遮蔽了自己的動作。   撩起道袍,右腳抬起,有翻山倒海之巨力,蓄勢一秒。   狠狠地一腳踹出去。   讓太清天劇烈震顫,雲氣流轉,祥雲都四下逃跑,太清天封禁直接物理意義上被打開,白髮道人,十大巔峰之一爽朗笑著意氣風發的大步走進來:「喲!老東西,你還沒死呢?!」   「我來看你了!」   太清天上,伏羲一隻手撐著頭斜躺在祥雲上。   旁邊擺著兩個新出品的音響,可偏偏還帶著耳機。   身前擺著一本本漫畫,擺著一本本美少女寫真集。   傲嬌妹系。   溫柔妹系。   毒舌妹系。   以及厚厚一大摞的病嬌妹系。   而伏羲一隻手正在拈著一塊白髮道人死都捨不得吃的高級巧克力,往嘴裡放,一側打開了一瓶某道士打工一年都買不起的好酒,愉快的高級肥宅生活。   氣氛一瞬間凝滯了。   衛淵沉默看著這一切,某老蛇渣咬著巧克力的動作凝滯,看著道人。   然後一點一點低下頭,臉上帶著欺騙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微笑。   慢慢翻開下一頁漫畫。   元始天尊獰笑著譁啦一下靠近,拎起來伏羲,這渣蛇的尾巴都豎直垂落在地,一副沒骨頭的樣子,道人額頭的青筋賁起,帶著禮貌而客氣的危險微笑:「啊,來到這兒突然感覺倒不大對勁……」   「我親愛的舅舅,冒昧地問一句。」   「你這麼多東西的錢是哪裡來的?」   「你是不是給我加持了【必然貧窮】並且一切財富都導向你這裡的詛咒呢?」   伏羲掙扎道:「這,你窮不能怪我啊。」   「我只是把你必然跌落的金錢緣分撿起來而已。」   「但是你窮這件事情,真的和我沒關係……」   「就好比,你必然要掉錢的,我只是悄悄在你身後撿起錢來了而已嘛,反正都是要被人撿起來的,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啊對不對……」衛淵臉上浮現出溫和禮貌的微笑,右手五指扣住了伏羲的頭。   伏羲嘴角抽搐,蛇尾擺動:「啊,等下等下。」   「疼疼疼!」   「要死要死要死!」   擰身,轉身,發力。   因果重構,賦予概念·必中。   因果重構,賦予概念·無法逃脫。   因果顛倒,提前鎖定果,而後履行因。   轉眼之間,伏羲直接被以暴力無比的天地返方式重重砸在地上。   給爺死啊!!!   系內!   伏羲被埋在坑裡,大怒:「你不要以為我怕你,我就是花你點錢嗎!」   「本座也不是拎不清楚對錯的人。」   「大不了我以後少花點!」   衛淵額角的青筋暴起。   你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死人渣啊!   伏羲周身流動先天八卦之術,直接要抹去衛淵的因果,要給這小比崽子一個教訓,然後發現了一切因果和天機直接在那傢伙身邊處於混亂無序狀態,仿佛一個向內塌陷的黑洞漩渦。   ???!   伏羲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凝固。   白髮道人伸出一根中指,冷笑道:「傻了吧!」   「爺突破了!」   今天我就要告訴你,世道變了!   白髮道人,颯爽出招。   屑甥客的舅輸。   ……………………   龍虎山上。   張若素捧著一杯茶喝茶,那上好的綠茶裡一股子濃鬱的烈酒味道,阿玄和鳳祀羽已經提前幾天去了人間在大荒山海的前線,也就是原朝歌城營地,此刻在那裡,準備前往尋找衛淵,一起去南海之旅。   希望一切順利……   老道人怔怔想著。   現在的話,湖中仙女還未曾歸來,不過有饕餮在。   那個即便是失去了四兇權能,也處於是十大巔峰之下第二個階梯位置的強者,北歐神話當中的力量對於祂來說不算是是什麼,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北歐諸神只是崑崙和大荒定義下中層次世界的神系。   饕餮扔過去是屬於那種只靠著吃都能產生諸神黃昏的怪胎。   沒事兒就吃飯,吃飯就長肉,長肉就變強,變強就胃口變大。   胃口變大就有好胃口,有好胃口就沒事兒吃飯,吃飯就長肉。   屬於是無限循環提升了。   道人喝了口『茶』。   忽而聽得了轟隆隆幾聲暴響,額角抽了抽,抬起頭,目瞪口呆看著天穹之上黃色祥雲和赤色祥雲滾滾壓下,不斷碰撞,和尋常白色雷霆不同的紫色天雷和青色天雷就在天上滾來滾去的砸落,碰撞。   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如同龍鱗般的痕跡。   晃動蒼穹,撞擊天柱,極為震撼人心,讓人恐怖。   「這,這是發生什麼了?!」   有中年道人慌亂不已,跑到了山頂詢問老天師。   老道人坐在藤椅上,看著這八面來風,雲氣流轉,喝了口酒,略有些鬱悶道:「沒什麼事情……回去做晚課還是看書,該幹啥幹啥去……」   中年道人不解:「啊,可是這……」   老天師嘆了口氣,晃了晃茶杯,輕描淡寫道:   「也就是元始天尊和道德天尊又打起來了。」   中年道人看了看天,一臉呆滯。   祖師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   老道人還得反向安慰他,道:「沒事,正常,正常得很。」   「算了算了,我去看看行了吧,我去看看。」   「唉,真的是,老骨頭一把了……」   ……………………   上三天之一·太清境界。   白髮道人捂著右邊眼角,那裡一片青紫,齜牙咧嘴,身上道袍都有些炸開,白髮亂糟糟的,顯而易見在剛剛吃了不小的虧,咬牙道:「……不愧是你啊,夠陰的,小手段不少啊。」   剛剛對面故意以先天八卦之術遮掩。   結果其展現出來的核心戰力方式讓衛館主非常眼熟。   莽夫之術!   懂不懂一畫開天的含金量啊!   是了,自己只是塗山部的就知道故意以外在的權能欺騙誘導敵人,佔據優勢,伏羲這老銀幣怎麼可能不懂?這傢伙不但是懂,而且經驗豐富,手段老練啊。   伏羲平淡道:「不要忘記……本座終究是十大巔峰的第一階梯。」   「縱然你的諸果之因頗為克制於我,縱然本座也已經處於重傷狀態,可你畢竟只是得了些許境界,根基底蘊,遠遠不曾真正地穩定下來。」   「卻也休想在我這裡佔得太大便宜……」   白髮道人揉了揉眼眶,點了點頭,認真道:「嗯,你繼續說。」   「我在聽。」   伏羲:「…………」   某渣蛇被倒懸在虛空,蛇尾拉直,簡直就像是那種大擺鐘的裝置。   上面擺下面寄。   白髮道人蹲在前面,手裡多出一根小樹枝,戳著伏羲,讓伏羲處於擺動狀態:「你不是很能嗎?來啊,接著來啊……」   伏羲長嘆一聲,嘴角帶著無奈笑意,道:「諸果之因,直接斷絕因果,不錯,不錯……倒也是成長了許多,讓我都覺得驚訝的程度了,不錯啊,這一次,是我輸了。」   他竟然如此簡單直接地認輸,讓衛淵倒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倒也是不枉我想方設法幫助你成長起來。」   「而今渾天已去,而后土失蹤,阿媧實力遠遠沒有恢復,連共工都是剛剛破封而出,不周山也剛剛甦醒,西王母失蹤,我也如此……十大巔峰,說是縱橫無匹,鎮壓萬古,但是現在一個一個都從巔峰滑落了。」   「真正始終保持巔峰的,只有帝俊一個。」   「或許,祂不去參與大荒的秩序,不去管轄浩瀚的萬界。」   「只是獨自鎮壓於星穹之上,享受以永恆的孤獨和淡漠,才是真正維持住強者巔峰的心境,而無論是我們的遊歷萬界,還是說縱情恣意,這些選擇或者無有什麼對錯之分,但是終究是弱於他一分啊……」   伏羲語氣中多少浮現出了些許的挫敗,很微弱,卻又真實存在。   看向衛淵,道:「這個時候,能夠有你這樣的人出現。」   「吾亦是心中欣慰,如此,鎮壓清濁之界,穩固世界基石。」   「終究可以道上一句,吾道不孤啊。」   伏羲俊朗的面容變得莊重認真,嗓音溫和:   「恭喜你,踏入這個世界的真相。」   「道友。」   此番的溫和和坦然,讓衛淵不可遏制想到了好友渾天。   臉上神色緩和,緩緩收斂,正要拱手還禮。   似乎是剛剛的戰鬥餘波衝擊,即便是小心保護,終於還是讓伏羲的藍牙耳機壞掉,藍牙耳機化作齏粉,只剩下那兩個連結耳機的音響播放器開始轟然動作起來。   而這個時候,老道人以玉帝身份抵達了道門太清境。   喝了酒的老者步伐搖晃行走於天穹,打著酒嗝兒。   其實吧,上一次看到元始天尊在打道德天尊,一開始是挺驚訝的,後來想想也是很正常的,畢竟這不是真正的道門天尊,只是陣法節點而已,其實也用不著如此驚訝。   呵……打架切磋嘛,理解理解。   貧道年輕的時候也一樣脾氣暴躁。   我什麼沒見過啊,哈哈……   張若素神清氣爽,伸手打開太清境的封印,颯爽登場。   而這個時候,伏羲的特製藍牙耳機湮滅,化作了新款音響的最大功率。   於是溫柔婉轉的聲音響徹道門太清境。   「歐尼醬,戴斯ki!」   「歐尼醬,最喜歡你了!」   「兄長大人,你永遠是最棒的,阿媧最最最最最喜歡兄長大人了!」   「兄長大人,亞撒西……」   【道門玉帝】雙眼茫然,臉上笑容一點一點凝固。   PS:今日第二更………… 第889章上古隱秘·伏羲   溫柔撒嬌的嗓音,在本來理論上是清修之所的地方迴蕩著。   這一天,道門玉帝,又雙叒叕,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沉默許久後,張若素喝了口酒,點頭,面不改色道:   「不好意思,走錯門了。」   「兩位如果見到我們道門的道德天尊的話,麻煩轉告一聲。」   「他的道德掉了。」   關門,轉身,走!   一氣呵成。   轉進如風!   【元始天尊】:「…………」   沒有一點道德的【道德天尊】:「…………」   ………………   龍虎山上,焦急等待著的年輕道士看到天空忽而變得一片寧靜。   其中甚至於還透著些許的尷尬,不解其意。   就看到祖師爺已經踩著雲氣下來了,連忙迎上前去,道:「天師,發生什麼事情了?您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回來貧道怕是要死。   三觀震裂而死。   張若素麵不改色,喝了口酒:「我什麼都沒看到。」   「喝假酒了……」   太清境。   周圍的聲音還在迴蕩著。   現代科技的調音軟體,加之以神靈級別的微調技術,這聲音音色極端地接近於媧皇,剛剛一副為了蒼生,為了萬法,主動培養衛淵,並且因為衛淵的成長而極為欣喜的伏羲面容一點一點凝固,額頭流汗,滿臉燃盡了的表情。   不用抬頭都能看到某白髮道人用一連看不可回收垃圾物的表情。   衛淵面無表情伸出手按在了伏羲腦門上,五根手指好像要直接扣到渣蛇的腦子裡面,滿臉發黑,勁氣一掃,直接把音響給關上了——   本來是打算直接掃碎的。   可是衛館主發現這個好像很貴,如果沒有過七天無理由退還。   還可以換點錢。   於是手下留情。   而取而代之的是按在伏羲頭頂的手指越來越大力。   「沒救了,燒了吧。」   「告辭!」   「吾玉清元始天尊,在此賦予你天誅!」   轟隆隆的雷霆不斷地砸落下來,人間很多地方都看到如此燦爛的雷霆,仿佛象徵著心中不可遏制的怒火,簡直是堪稱美景,許久之後,衛館主盤坐在太清殿,坐在伏羲原本的位置上,吃著伏羲的零食。   伏羲幻化出水流,看了看自己的熊貓臉,嘴角抽了抽。   分明自己無論是境界還是根基都遠超於此刻這個十大巔峰地板磚。   但是很遺憾自己之前經歷過劫難,根基差一點跌穿地心。   而這混蛋小子的神話概念居然天克自己。   在這種克制之下,自己居然被揍了。   祂嘴角抽了抽,道:「所以,你上來是為什麼,難不成就是要找個有和我這個老前輩打一架嗎?」   然後看到白髮道人一臉訝異而後理所當然地道:「不可以嗎?」   ???   伏羲一口氣沒有傳上來差點被堵死。   MD好屑!   可惡這混蛋是誰教導出來的?   好想砍死他,然後拎著他的腿狠狠地掄圓了砸在地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伏羲臉上笑容繃不住。   道人道:「不過說對了,今日我來找你其實是有其他事情的……」   「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會這樣做。」   道人嘴角抽了抽。   伏羲身子一晃,從被捆縛的狀態下掙脫出來,一身青衫,道:「說吧說吧,什麼事情?」白髮道人老神自在地道:「準確地說,是一件事情,一個問題。」   伏羲按著眉心:「真是會坐地起價。」   「不過什麼事情?」   衛淵注視著眼前的伏羲,道:「上古之年,清濁之謎,媧皇第一次為何失蹤;媧皇第一次失蹤之後,后土應該去找過你,但是為何你竟然沒有和她一起去找媧皇?」   「以及,你第二次前去外海,是為什麼?」   伏羲嘴角一抽:「這應該不是一個問題。」   白髮道人面不改色啪地打了個響指。   強行因果連接合理化。   語氣平淡道:「現在它在概念上,是『一個問題』了。」   伏羲:「…………」   他突然開始明白,之前上古和更遙遠時代那些面對著自己氣得暴走的古神們是什麼心態了……   可惡啊!   為什麼會有因果這麼不講道理的概念?   伏羲嘴角抽了抽,強行移開視線,道:「好吧,我開始解釋,因為,阿媧的第一次失蹤,其實沒有遇到危險……,那個時候,我可以冷靜下來,想要徹底解決幕後的黑手。」   衛淵斂了斂眸子,嗓音清冷:「以及,存了利用后土去打草驚蛇。」   「而你在暗處做出應對的心思。」   伏羲反倒是坦然,道:   「是,后土並不擅長幕後勾心鬥角這樣的事情。」   白髮道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道:「繼續吧。」   伏羲手指敲擊石桌,嗓音平淡,道:「後來,我才在阿媧補天時候察覺到了問題……阿媧沒有受到傷害,且能夠在濁氣反撲導致天柱崩塌的劫難的時候,及時出現,這就代表著,她是陷入了某個濁氣所布置的困境。」   「能短暫困住她的,自創世之初到現在,或許有各類的手法;但是若要讓她在【天裂】這件事情出現的時候及時出現在災難現場的法子,只有三類。」   「天機的【天命指定】。」   「因果的【恰到好處】。」   「命運的【反覆無常】。」   伏羲抬眸:「現在,天機是我,因果是你,命運已死,理論上而言,三者都有可能做到卻又都不可能做到……」   衛淵緩聲道:「所以,在我之前,你才會那麼忌憚你過去和未來的自己?會覺得媧皇的失蹤有概率是未來的你出現了某種情況,甚至於喪心病狂到對媧皇出手?」   「那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對阿媧出手?!」   伏羲一臉你侮辱我的表情。   即答!   「但是會造成這樣局面的未必只有邪念和敵意……也或許,是為了護住阿媧,所以做了這樣的事情,卻又在天地大劫的時候,她靠著自己的意志突破了命運和因果……誰知道的。」   伏羲懶洋洋地撐著下巴,暗金色豎瞳看著前面的白髮道人,輕鬆笑著道:「因果,諸果之因,現在,淵啊,你也已經是我所暗中戒備忌憚的對象之一了……」   暗金色的瞳孔裡森冷淡漠,絕不是在開玩笑。   帶著神的蒼涼和審視。   衛淵想了想。   伸出手指。   我戳!   因果鎖定·必中。   撲哧。   「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麼啊魂淡!」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本來還打算在後輩面前裝逼挽回形象的伏羲抱著自己的尾巴在地上滾來滾去,眼中流出血淚,元始天尊捧著茶,面不改色,最後滿臉血淚,自己一世英名,竟然被這莽夫克制。   衛淵疑惑道:「那第二次你為何會出海?」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中央之海是清氣濁氣匯聚之所,你恐怕是打算裝作要殺入濁氣之世當中,實則是引出敵人來吧?」   伏羲道:「不,我當時確實是想著殺入濁氣之世當中。」   衛淵不解。   伏羲這樣躲藏起來幾乎可以和帝俊交鋒的類型。   主動殺入濁氣之世,幾乎是尋死。   伏羲斂了斂眸子:「阿媧死了。」   衛淵動作凝滯。   這一次,感受到了四個字當中無可抹去的恐怖殺意。   絕不是之前玩笑打鬧的時候可以比擬。   伏羲語氣低沉輕微,如同在說著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補天之後,死了的。」   「原因不明……眉心中劍,四肢筋腱被挑斷,心臟被取走,身體有超過三十處傷勢,神魂都散開。」   「但是她還是補好了天。」   「沒有去逃,沒有去找我,甚至於沒有哭,她明明小時候連捏人失敗都會哭。」   「只是補天。」   「我將孕育清濁之變的陰陽天機術傳遍天下,而後出海。」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伏羲垂眸平淡道:「僅此而已,還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衛淵搖了搖頭,諸果之因的本能告訴他,此刻不要再繼續追問媧皇的事情,否則的話,眼前這個恐怖的男人恐怕會陷入一定程度上的瘋狂當中,至於伏羲在殺入了中央之海後做了什麼。   是如何從中央之海一路殺到了歸墟,自身都重創幾乎隕落……   從結果來看,濁氣在天崩之劫後,未曾趁媧皇隕落,共工心境降低,不周沉睡的好機會大舉進犯,而是又元氣大傷,蟄伏了足足兩三千年時間。   足可見得當時瘋狂的伏羲到底做了什麼。   伏羲瘋狂下不計一切的殺戮,可能只是略遜於渾天的霸道。   具體的情況,時間還很長,他之後會知道。   「那麼,就是我來找你最大的目的了。」   白髮道人雙手環著杯盞,看著眼前的伏羲:「我要在不周山講道,說有緣者都可以來,不周山是當年濁氣爆發最厲害的地方之一,殘留有巨大的空洞空白。」   「十大巔峰是對抗濁世的核心。」   「萬物陰陽相對一體兩面,這個世界誕生十大巔峰,那邊必然有所察覺,而在我還沒有領悟元始道體的時候,也是【理論上】我最虛弱的時候,又恰好在濁氣的巨大入口之地,祂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圍殺最虛弱十大巔峰的機會。」   伏羲眼底微微亮起流光。   衛淵伸出手,手指撥動因果,道:「幫我,伏羲。」   「將我本身【擅長殺伐和戰鬥】的天機情報全部抹去。」   「只保留有十大巔峰,未曾凝聚道體的虛弱天機……」   「然後,報復回去。」   抹去過去的天機情報,只留下【玉虛初證,功體未成】的真實情報。   玉虛概念未曾成就,連大道道體都沒凝聚出來這本來就是最大的事實。   甚至於衛淵覺得,對面應該可以靠著清濁對應察覺到自己行走的方向是【因果】,並且提前對應於因果的傳說和詭秘難測,做出種種的應對手段。   可是因果概念不擅長戰鬥。   和我大唐第一劍聖殺伐賊猛有什麼關係?   伏羲微微皺眉,而後立刻明悟了道人的想法,微微頷首,緩聲道:   「我會幫你的,只有一個條件……」   「一個不留!」   他暗金色的豎瞳看著衛淵,一字一頓,蘸滿了殺意:   「敢於進犯此間的濁氣,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斬殺乾淨……」   白髮道人垂眸,點了點頭,回答道:「自然。」   「一個,不留。」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四百字~~   碼完收工,大家晚安。 第890章因果的妙用   平靜簡單的交流,但是其中卻蘊含有濃鬱無比的殺機,衛淵和伏羲,亦或者說代表著【因果】和【天機】的,整個十大巔峰乃至於一切法門當中,最為【玄秘莫測】的兩位,在此刻難得地達成了絕對的一致性。   伏羲可以不打,仇必須要報。   外甥可以不削,恨必須要償。   兩人心中默默閃過了類似的念頭。   「事不宜遲……現在就先把我的天機暫且屏蔽吧。」   白髮道人伸出了手。   伏羲微微頷首。   衛淵原本以為,以這傢伙的性格,肯定會選擇戲耍他一番,比如說做了好幾個時辰的準備,結果告訴他還沒有開始之類讓他血壓噌一下升高到爆表的行為。   而事實上,想要遮蔽他此刻狀態的天機情報,本就頗為複雜。   十大巔峰,再怎麼的地板磚,看門員,那也是十大巔峰。   更何況還是有選擇地遮蔽。   遮掩其本體擅長攻殺的特性,而暴露出的【因果】以及道體未成,是個下手的好機會遮掩的情報,衛淵自己是完全做不到的,而哪怕伏羲也……   青衫天神神色平淡,環顧自身處境,自嘲一笑。   道:「一切就交給你了。」   伸出手拍了拍衛淵肩膀。   「去吧。」   白髮道人微怔:「……天機屏蔽……」   青衫天神懶散抬了抬眸,隨意道:「已經完成了。」   哈?!!!   衛淵神色一滯,眼眸瞪大   完成了?   就只是剛剛拍肩膀那一下……就將踏足十大巔峰的自己的天機有選擇地進行了屏蔽?   伏羲,天機第一。   衛淵真正意義上地明白了這四個字的分量,以及執掌群星列宿,鎮壓命數的帝俊為何會自稱自己並不擅長天機……或許在伏羲面前,哪怕是代表著星辰命格的帝俊都也只能是『不擅長』吧。   道人以自身因果權能,自我檢查了好幾遍。   伏羲道:「已經完成了,不必擔心。」   衛淵搖了搖頭,道:「不,我只是在檢查其他的事情。」   白髮道人一本正經道:「看看你有沒有趁機又把我的財緣給順手牽走了。」   表情的認真剛剛好卡在了不知道這傢伙說的是實話是認真的還是在故意裝傻的程度,讓伏羲都給心裡一塞,心裡默默念著,人族,人族,還是塗山氏,勉強算是親生的,親生的。   冷靜,冷靜。   許久後吐出一口氣,道:   「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衛淵道:「擊潰不周山講道的時候會出現的濁氣之形。」   「而後再開始聚集匯聚我自己的元始道體,現在這種狀態實在是不能稱之為有多好……」他握了握手,總是覺得這種玄妙萬方的狀態讓自己有種不那麼穩當和安心的感覺,而後道:   「再然後,大概會去一趟南海區域。」   「去看看祝融,而後……」   伏羲挑了挑眉,道:「而後去打開中央之海的封印救后土?」   衛淵不置可否。   伏羲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道:   「……去南海的話,小心祝融。」   衛淵想到之前在大道根源那裡,渾天也曾經暗中提醒過自己,祂在那只有十大巔峰才能抵達的區域曾經多次見到過祝融,而祝融在之前表現出的狀態,卻是處於【封印傷勢】當中,實力只保留有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末尾的級別。   甚至於會因為暴走的刑天屍體而手忙腳亂。   這顯而易見地有問題。   衛淵點了點頭。   伏羲緩聲道:「至於中央之海,那裡可不簡單,那是清氣濁氣的交融,類似於太極圖中間分化陰陽的那一部分,最為特殊,是被渾天最後封印起來,才能維持住世間的平穩。」   「其實之前那一片渾沌之海曾經打開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是濁氣那邊在嘗試突破渾天留下的力量,並且短暫地有了些許的成果,至於那一次打開的後果……」   伏羲揉了揉眉心,道:   「濁氣溢散流淌而出,炎帝的小女兒精衛在海邊玩耍。」   「死於濁氣之海的侵襲。」   「真靈湮滅,化為飛鳥,雕著鎮壓濁氣的玉石不斷地往濁氣之海當中拋下去,而後來,渾沌之海的裂隙重新恢復的時候,精衛也就拋下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不顧一切地飛入了那一座海裡。」   衛淵沉默,想到了那位姜叔。   「姜叔,神農氏他……」   伏羲神色平靜:「兩個女兒,皆已經橫死。」   「長女還好,總算是有個善緣。」   「幼女連這個世界都不復存在。」   「他年邁之後失蹤,但是以神農鞭在手,平常的神靈也未必能拿得下他,哪怕是神魂崩裂的傷勢,神農鞭也能暫時維持住他的生機。」   「他的離開是因為不願意再因為自己消耗神農鞭的力量和本源,不願意讓這件神兵因此而崩潰,在看到軒轅登頂,涿鹿之戰平息後,主動分離開神農鞭。」   「而後一步一步走向了濁氣之海,尋找自己的女兒。」   「履行完人族的職責,履行完人王的職責,連戰士的職責和自己的生命都走到了盡頭,於是他放下兵器,終於可以做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   衛淵沉默無言,在這裡的目的也已經全部完成,呆下去的話也只是默然,搖了搖頭,準備離開的時候,伏羲抬了抬眸,開口道:   「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白髮道人動作頓了頓。   伏羲看著他,道:「我是問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他道:「十大巔峰都要選擇鎮守的濁氣區域,你偏偏要在不周山上講道,如果不是打算直接佔了老不周的地方,怕是另有打算……我猜一下,等你完善功體把根基彌補上來之後,恐怕是想要以玉虛宮鎮壓渾沌海域,代替渾天之責吧?」   白髮道人青衫微動,拈著茶盞,道:「是又如何?」   他把茶盞放下,拂袖起身,青色袖袍如同雲氣般掠過空中,語氣從容緩和:「當時論道的時候,我就說過,域中四大,有天,地,人,可以抵達大道的境界。」   「而今渾天已去,后土離散,自當以人來撐天拄地,定鼎清濁。」   「不過如此而已。」   道人聲音平淡。   伏羲摸索著下巴,道:「嘖嘖嘖,不過如此而已?真是敢說大話啊,這句漂亮話是真的想法?還是說假的想法?」   白髮道人側了側眸,鬢角白髮微微揚起,嘴角抿了抿,道:「是假的。」   「那真話呢?」   「……只是不想,讓渾天的堅守白費,被那邊看了笑話而已。」   「也總不能讓祂的屍體孤零零留在那邊。」   最後一句聲音微低,伏羲抬眸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那邊的道人,只留下了雲氣溢散,伏羲沉默許久,哂笑一聲,揉了揉眉心,自嘲道:「嘖,真的是……年輕氣盛年輕氣盛。」   「提起渾天的時候,難得被這小子引動了幾分惆悵,不過還好還好,薑還是老的辣。」   「提起中央之海以及祝融的事情,這小子的注意力都被帶走。」   「就沒有心思來管我這邊的消費了。」   「噗哈哈哈哈哈……小子啊小子,讓你學個乖,不是說十大巔峰就能所向無敵的,這世上可不只是打打殺殺啊,饒你奸似鬼,還是喝了老夫的洗腳水……啊,不對,我沒有腳來著。」   青衫天神得意洋洋地爽朗笑著,轉過身,而後笑容戛然而止,臉上的神色一點一旦凝固,看到自己買來的漫畫,新款音響,各類設備全部都消失不見,已經變成了一片空白。   屬於是那種賊進來都得抹一把淚的程度。   伏羲眼睛瞪大,帶著許久,忽而回憶起道人起身的時候,寬大袖袍如同流雲般掃過的畫面,從容不迫理所當然堪稱不帶一絲絲的煙火氣,伏羲的嘴角抽了抽——   「袖,袖裡乾坤……??」   「你個癟三!!!」   「算計我!!!」   ……………………   「你好,我這邊需要退貨。」   「對,七小時無理由……嗯,好的,謝謝……」   「你好,我這裡有一批漫畫書要掛在二手市場上,有興趣嗎?」   「對,就是你喜歡的那一批。」   「嗯,都不要了,打包賣,價錢便宜。」   博物館,元始天尊面無表情地把這些東西都退貨了。   作為因果之道,他可以一眼看到能在哪裡賣出去。   右手摸索著下巴,突然想起了一個操作——自己不知為何和金錢無緣,那就掉錢,然後讓伏羲撿起來,然後自己再上去從伏羲那裡打劫……咳咳,是從伏羲那裡要回來。   不就完美規避了自己的貧窮嗎?   這簡直是天才!   是撿錢的永動機!   伏羲,真好用!   衛淵將手頭的俗事處理掉,看著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神色平和,心境也安靜下來,想了想,先去外出買菜,伸了個懶腰,也沒有用神通,只是如同沒有修為的人一樣騎著共享單車去買菜。   因為諸果之因,直接把退貨後退錢之間的因果直接瞬間完成。   衛淵帳戶上多出了一筆錢。   伏羲的錢,花的安心……不,嚴格意義上,這是我的錢。   衛淵心中吐槽,買了些牛肉,土豆,洋蔥,打算回來燉牛腩,順便還買了些菜和當季的水果,騎著自行車,感受到老街住戶們驚訝的目光,今日份不必吃軟飯的元始天尊把頭抬得高高的。   而後在下車的時候,腳下微動,愣了下。   這是……   寶石?   衛淵俯身撿拾起來一枚不規則碎裂,但是質地極為好的藍寶石。   這是……誰掉了的嗎?   難道說,在我去買菜的時候,博物館迎來了珍貴的客人?   可惡,我在就沒人來,我一走就來客人了……我真這麼沒有財運嗎?   衛淵一邊心中吐槽提著東西往裡面走,一邊隨意看去,想要看看是誰丟了的,然後把這東西送到失主那裡,可是一算卻發現上面沒有天機和因果,讓衛淵都皺了皺眉,第二次卜算稍微認真了點,看出些許痕跡,白髮道人順著微弱的因果抬頭,看到廚房那裡的少女。   ……珏?   白髮道人愣住,看到少女腳步輕快,簡單樸素的居家服飾外面套著圍裙,袖口挽起一截,露出了白皙手腕,用紅色髮帶繫著高馬尾,在那裡切菜的時候,踩著拖鞋的腳輕輕晃動,馬尾就一下一下晃動著。   這是……很期待?   道人若有所思,看了看寶石,看了看想要轉過來想要搭話卻又要繃住冷靜模樣,不去轉過身來的少女背影,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微笑,而後嘴角微微勾起,大聲道:「珏,我回來了!」   「還有還有,我和你說啊,我撿到了一枚寶石,也不知道是誰掉的,天機術都找不到失主!」   「哼哼,看來是上天給我的財運啊,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白髮道人笑容燦爛。   眼前少女轉過身來,晃了晃馬尾,噙著笑道:   「畢竟我說了啊,會祝福你的。」   「看,西王母的祝福哦,很有用吧?」   道人故意攤開雙手,誇張笑著道:「不愧是西王母,厲害!」   看著少女清冷眉宇之下,一絲絲得意洋洋的樣子,道人神色溫和。   嗯……果然,裝作撿到錢很開心的樣子。   這樣珏就會開心。   少女哼著輕快的曲調切菜,踩著拖鞋在廚房裡晃動著馬尾。   看了一眼把玩著寶石的道人,嘴角微微勾起。   嗯……果然,只要悄悄地把寶石讓淵撿到。   這樣淵就會很開心。   珏的心情似乎很好,今天還是珏做飯,但是少女似乎不是很喜歡洗碗,所以這件事情就是衛館主的工作,沒用什麼神通法門,只是如同凡人一樣地生活,而後回到了自己的靜室。   時間已經半夜了。   白髮道人沉吟許久,他打算做個嘗試,且不能讓伏羲知道。   所以故意空出了一部分時間。   嗯……與其說是不能讓他知道,倒不如說暫時先不告訴他。   畢竟不知道是否能夠做到。   衛淵想到伏羲平靜地說出媧皇的情況,沉默許久,揉了揉眉心,回憶之前的情況。   明明自己離開不周山的時候,媧皇還好好的。   燭九陰開闢九幽的時候,若是媧皇出事不可能不去管。   也就是說,事情是在媧皇完成補天的最後階段,而燭九陰已經去東南之地創造九幽冥界的時間段裡發生的,他伸出手,重演自己當年天崩之時和媧皇的短暫接觸,於是指掌間浮現五色流光。   但凡是和他有所因果聯繫之人。   哪怕是因果已經斷裂,只要他這邊的因果還存在。   就可以循著因果去窺伺過去。   這是連伏羲都做不到的事情!   普天之下,唯獨他可以完成。   白髮道人緩緩握合那一縷五彩因果,手腕翻轉,眸子微斂。   權能·因果追溯——   【媧皇隕落的原因】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第891章因果!   衛淵在代替不周山支撐天地的時候,在其氣機耗盡支撐不住之時,是自北海方向一道五彩流光飛入身軀之內,維持住了他的氣機和底蘊,這就是她和衛淵的因果。   道人雙眸霍然變得幽深無比。   左眼瞳孔仿佛映照著千古歲月,右眼仿佛是無數因果的閉環。   並且藉此以因果涉足歲月,【看到】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這在某些情況下不如伏羲所走的【天機】一路,但是但凡是和衛淵有因果聯繫的存在,那麼【因果】一路的效果就會直接凌駕於伏羲的天機,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效果。   恍惚之間,衛淵仿佛又看到了當年轟然崩塌的天柱。   『看到了』那負傷的白髮道人渾身染血,朝著軒轅丘的方向趕去,而媧皇則是獨自留在了這裡,支撐著天地,衛淵看到她顯化出了神靈的真身,而不是女媧七十化變的人類形態,過了一會兒,燭九陰出現。   衛淵『看到』燭九陰點頭答應下了媧皇的要求。   願意解決【天傾西北,地陷東南】之劫。   支撐起九幽幽冥之國。   從此化身為了燭照九幽之龍。   一直到這一個階段,都還符合衛淵的了解,而媧皇也處於安全的狀態,氣機雄渾,無論是境界還是根基,都要遠遠強於此刻的衛淵,白髮道人繼續旁觀著這曾經上古發生過的事情。   只能經歷將這一縷已經極為薄弱的因果維繫住。   天地崩塌,元氣失衡,自然有劫風劫火,雷霆奔走,大地開裂,一副世界毀滅的景象,媧皇身軀變得巨大,人身蛇尾,以補蒼穹,風雨飄搖,那溫柔女子一雙眸子卻堅定安寧。   忽而,遠方傳來一道喊聲:「阿媧!你怎麼樣?!」   衛淵瞳孔驟然收縮。   看到在風雨當中,一道青衫身影閃電般掠來,黑髮垂落腰間,面容俊美,一雙暗金色的豎瞳,抬手以玉簫擊穿了兩道濁氣,滿臉的緊張擔憂,正是伏羲!   衛淵雙手忽然緊握。   一股寒意浮現心中,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已經猜到了上古緣由,猜測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儘管如此,他卻什麼都做不到……   這不是伏羲。   不是真的。   伏羲說過,祂抵達的時候,見到的只有媧皇的身體。   在這畫面當中,媧皇顯而易見鬆了口氣:「阿兄。」   『伏羲』抬手以先天八卦之法鎮壓周圍,直接將天機封鎖,而後鬆了口氣的樣子,噙著笑意,道:「放心,鎮壓了天機,這些濁氣也就無法察覺到你了,儘管完成你的事情吧。」   「阿兄為你護法……一切結束之後,阿兄帶你回家。」   「嗯。」   柔美少女點頭,身軀一晃,為了能夠完成最後一步。   從人身蛇尾的先天神聖之軀化作了更為節省力量的人類之軀。   竭盡全力補住蒼穹,平息風雨雷霆,讓大地蒼生得以生息。   衛淵右手握著劍,指骨發白。   青衫『伏羲』忽而輕笑,道:「阿媧?」   「嗯?阿兄……」   少女沒有防備抬眸。   最後引入眼眸的是一道森冷的劍光,她看到自己的阿兄神色冰冷,手中的長劍鋒芒無比,直接貫穿了自己的眉心,一點防備都沒有,鮮血灑落下來,青衫伏羲雙手持劍,一點一點刺穿少女的神魂。   「阿兄帶你回家……」   同時有四道流光撕裂開少女的四肢氣脈。   柔美少女完成了補天的功業。   最後那張臉上殘留的仍舊是疑惑和茫然,還有一絲唯獨伏羲能聽到的軟糯呼喊,帶著些許軟弱和痛楚:「阿,兄……?」   轟!!!   周圍的因果崩散,碎裂,衛淵的右拳砸在虛空的因果命運之中,被鋒銳無比的時間線和因果線撕裂了皮膚,如同血玉髓的紅色鮮血一滴一滴落下,白髮道人手掌微微顫抖,面色鐵青。   這個時候,他明白了,伏羲的天機絕對看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   絕對。   所以,伏羲『發瘋』了,瘋狂到獨自殺入濁世。   自己險些就隕落在那裡,卻也讓濁世元氣大傷。   所以,剛剛自己的本能提示自己不能繼續詢問,否則伏羲恐怕會再度失控……   在媧皇全力以赴無法分心他顧,察覺氣息的時候出現。   誅殺濁氣化形的『同胞』讓自己身上沾染濁氣。   再以先天八卦取信於媧皇。   衛淵心中殺機不斷地升騰,那假伏羲出現之後,布下的【先天八卦】陣法,根本不是為了遮掩媧皇的氣息,或者說,算是在遮掩媧皇的氣息,只是遮掩的目標不是濁氣,而是伏羲本身。   那時候的伏羲,恐怕也陷入麻煩當中。   衛淵按著眉心,回憶假伏羲在此之後所做的事情——   第一,以某種理由和危機引誘羲和駕馭十日橫空,導致了女丑之屍身亡,死於海外諸國的範圍,令夸父逐日而亡。   第二,應龍為了解決夸父的痛苦,將其火毒引入自身,導致了庚辰的長時間衰弱,懷疑這也是針對【有求必應之龍】的死局開始。   第三,藉助之前的情況挑撥人神之間的矛盾,鑄造足以徹底誅殺大日金烏的射日箭,並且將其交給了大羿,讓大羿親自誅殺了九隻金烏鳥,而後大羿自裁,姮娥回歸月宮無心於世俗。   這一系列舉動直接導致了人族和神族的對立。   以及人族和神族年青一代所有精英的死亡或者退隱。   大羿死亡,女丑死亡,夸父死亡,庚辰退隱消除火毒。   九位大日金烏死去。   十二明月之首的姮娥遠離常世。   毒計直接打廢了上古之年的中堅一代。   「……是你……!」   一切,至少是部分的過去歷史豁然貫通,白髮道人閉了閉眼,右手握住,鮮血低落於萬千因果,而後緩緩握合,諸多因果匯聚而來,是為諸果之因,先前的畫面重現,卻鎖定在了那青衫天神,伏羲之上。   因果權能·追溯!   強行連接因果,道人雙目幽深,看向那青衫伏羲,似乎打算靠著所見到的因果,強行去把握住對方的存在,因果萬象在此展開,而後不斷延伸,那青衫天神在衛淵眼中越發鮮明起來。   忽而,   這假的伏羲變得靈動起來,周圍的天機逆轉變化,彼此將自身概念向著外側延伸,蔓延,形成了具備極為強大自我邏輯和閉環的天機防禦層,衛淵的因果生生中斷。   而後那假伏羲眼眸微斂,浮現靈光,變得靈動而真實。   竟然仿佛從單純的【因果天機】上變得真實。   而後噙著溫雅笑容抬起手,袖袍鼓蕩,右手壓制八類先天概念,此刻展現出的卻絕非是伏羲的路數,而是單純將八類先天概念強行聚合在一起的用法。   蠻荒,暴虐,瘋狂,透露著大破滅的氣息。   白髮道人忍住了出手,撐天拄地,而後翻天之勢以攻對攻的法子。   只是微微垂眸,切割因果,袖袍一掃。   其本就是因果所化生,因果滅去,其自然也隨即消散無形。   「……果然,清濁相對,陰陽化生,是對應伏羲的【基石】。」   衛淵殺機煞氣鬱鬱之氣堵在喉中,右手握著劍,讓這些怒意煞氣盡數灌入了長劍當中,最後許久後,吐出一口濁氣,喃喃自語:「境界還不夠,根基還不夠,否則的話,哪怕只是看了一眼,也可以強行確定因果,而後直接鎖定……」   「更不會被祂反向察覺。」   「如果凝聚了元始道體,證得諸果之因,也可以直接掠奪其因果。」   「到時候心念一動就可知道其實力層次,呵……不過這是得走到渾天那個境界,或者說至少是接近了祂的境界才能做到的吧。」衛淵閉目許久,將自身殺意全部蓄勢於長安劍當中,神色清平,劍意森冷。   方才他只用了因果之力。   忍住了當場將那假伏羲的腦袋砸碎的衝動。   畢竟剛剛看到的對方不過是一縷念頭所化。   哪怕是挫骨揚灰也都無法痛快,不如將計就計,白髮道人睜開眼睛,盤坐在自己的靜室裡,緩緩吐息,只有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才有可能平息心中之怒火,平息那種恨意和殺機。   ……………………   「嗯?尊者您怎麼了?」   在某一處隱秘之地,氣機的波動讓外面駐守著的護衛驚愕,卻看到此刻身著黑衣,氣質幽冷儒雅,兩鬢斑白的男子笑了笑,道:「無妨,只是本來打算招待一下朋友,卻沒有想到,那位朋友跑得倒是快。」   「不過,【因果】之道,果然是莫測第一。」   「因果類的十大巔峰?那位玉虛果然……」   對方恍然大悟。   那位此刻模樣儒雅的男子平淡道:「這次你們去,我另有任務。」   「是!」   之前開口的壯漢躬身行禮,而後道:「不知道其所擅長的法門是什麼?又有什麼厲害的本領嗎?我們也好調集資源靈寶,布下對應的大陣,好趁著其才剛剛突破,底蘊不足,將其誅殺!」   儒雅男子頷首,雙眸微闔,似在推演,而後平淡道:   「剛剛突破而已,境界和根基都沒能穩定,就選擇如此張揚。」   「所執掌的法門是【因果】,但是境界只停留在初步,能夠強行嫁接因果,能夠做到因果追溯,以及強行顛倒因果等諸多玄妙之法,一定程度上免疫因果天機類的卜算。」   「至於攻擊和戰鬥方面……」   儒雅男子搖了搖頭,語氣平淡:「能夠強行地爆發權能,使得萬物的因果或者顛倒或者重疊,以使得其自身崩潰消亡,極為難以防禦,即便是實力超凡之輩,一不小心也會出現自我存在被否定的情況,極為難纏。」   「其具備有【言出法隨】的力量。」   「也即是強行連接因果,令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使得戰場朝著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甚至於可以讓一個神被一塊石頭砸死這樣荒謬的因果連接合理化。」   「而說起防禦,足以將一切指向自己的攻擊,使得自己被擊中這個果【不合理化】,也就是說,不沾因果,自然也不會被一切攻擊擊中。」   「而攻擊上,則是具備有【必中】。」   「呵……並非是你們以為的天機引導,因果確定,而是顛倒因果。」   「在出手之前,被擊中要害的果已經被定下,再去履行出手這個動作完成因果,而這樣的必中特性,幾乎是他的本能,每一招每一式都全部擁有這個級別的特性。」   周圍散發出強大氣機的神靈和濁世強者們陷入無言和震動當中。   不沾因果,免疫天機。   而且直接使得敵人的因果重疊,自我存在被否定。   顛倒因果!   必然擊中。   聽得玄妙萬分,既嚮往又恐懼,只覺得這不愧是以【因果】這樣的道路走到十大巔峰的存在,也更為清晰地明白了十大之下皆為螻蟻的評價,這兩個層次完全是截然不同,祂微微吸了口氣,道:   「這……該如何對抗……」   儒雅男子語氣平淡:「這是祂走到全盛時期的狀態。」   「到了那個時候,這就真的是最為難以殺死的十大巔峰了。」   「而現在,祂只是剛剛走到了這個境界上,根基底蘊差得太遠,遠做不到如此莫測。」   「你們切記,全部帶好免疫因果的寶物,服下能夠對抗因果的寶藥和陣法,短時間內抵禦住其權能,並且以陣法封閉內外,以限制其【因果】特性,防止其【不沾因果】,以及【言出法隨】的權能發揮,不給他運用這兩種權能的機會,」   「然後……」   他聲音頓了頓,得道了理所當然的結論,語氣從容:   「在狹窄空間內,將其近距離搏殺!」   PS:今日第二更………… 第892章使人訝異之輩!   封鎖因果,遮蔽天機,乃至於強行壓制在極為狹小的空間內。   藉此斷絕其藉助外界因果戰鬥的特性。   而後趁機不備,近距離搏殺!   身材高大的男子眼眸微微亮起,只覺得對方給出的建議非常地精準,直截了當地完成了對於對方的束縛,成功對對方因果的權能切割,並且成功地將其從十大巔峰的【因果法則】上拉下來,陷入到了不擅長的肉搏戰。   一個根基不穩,又是走詭秘莫測路線的十大巔峰。   失去了其道果,也不過如此!   這些濁氣化形以及人間的神魔們都心潮澎湃。   看吾等將其斬殺之!   近距離將其毆殺之!   一位十大巔峰的頭顱,乃是最佳的戰利品,是無上的殊榮!   能夠親眼看到那十大巔峰被困在了狹小空間。   無法動用權能因果時候的恐懼面容,死了也值得!   此刻模樣儒雅的男子看到這些神魔和濁氣的情緒被調動起來,斂眸,拈起鬢角一縷白髮,以稍微長的指甲將其斬斷,而後吹了口氣,便看到那白髮紛紛揚揚地散落,化作了一個個人形。   其每一個都具備有較為強大的氣息。   具備有相對應的靈智。   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運用【仿先天八卦】【偽天機衍算】等手段。   具備有同等級數修士應該具備的基本攻殺和遁術。   雖然不擅長正面強攻。   但是無論是用於斂息暗殺,還是說進行從旁輔助,遮蔽因果和天機,都有著相當不錯的運用,儒雅男子神色平淡,道:「你們這一次行動,由我的分身來輔助。」   「是!」   其餘濁氣化形當中,身材高大,肌肉健碩的男子回應,道:   「您是要去喚醒對應於【因果】的那位了嗎?」   儒雅男子微微頷首。   清濁流轉,清氣在上而濁氣在下是千萬年來的定局,陰陽相對,當十大巔峰級別的存在出現在了清世當中的時候,祂們會在代表著世界最初和最根本的大道上留下自己的烙印。   而濁氣在下,是世界的根基和基石。   此消彼長,當清世的大道蔓延的時候,就會在濁氣之世留下巨大的創痕,這些創痕則是對應十大巔峰的權能的痕跡,足夠強大的濁氣,順著這權能軌跡滋養自身。   再耗費漫長到數以萬年計算的時間,就會化作擁有類似於十大巔峰之一能力的【濁】。   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因為濁氣是基石,當十大巔峰的力量增加的時候,就代表著濁世承擔著的來自於清氣之世的壓力越大,只有讓其同步提升,這基石才不至於崩潰,這只不過是一種維繫著世界平衡的手段。   而靠著這樣的方式誕生【濁】需要漫長的時間。   在這個漫長時間裡,十大巔峰本身的實力是會迎來更大的提升的。   也就是說,【濁】永遠只能落後於十大巔峰。   永遠只能作為清氣之世的基石。   但是,那是之前……   儒雅男子垂眸。   而旁邊負責圍殺這新誕生十大巔峰之一的濁氣神魔感慨道:「若是往年的話,想要靠著十大巔峰誕生後在濁世留下的烙印自然生出靈性,恐怕需要幾千年幾萬年,而【因果】這一類的法則,恐怕更是要消耗足夠時間。」   「但是現在,恐怕轉眼就可以完成了吧。」   他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和感慨:「有了【創生之蓮】這件頂尖的靈寶,足以讓那位在轉瞬之間化身而出。」   「這玉虛元始交給我等即可。」   「尊神自去便是。」   儒雅男子頷首,道:「那麼便等待爾等的消息了。」聲音落下就已經消失不見,顯而易見是那種唯獨十大巔峰層次以及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某些特殊道路才能做到的『聚則成形,散則為氣』。   轉眼回到濁世。   那儒雅男子看到了在濁世對應的大道之源突兀出現的巨大痕跡烙印。   那相當於是清氣上漲,給濁世家鄉帶來的傷痕。   傷及本源,按照常理,會有最為精純的濁氣本源應運而生,順著這十大巔峰的道果留下的烙印流轉,耗費漫長時間藉以領悟清氣之力,但是現在,已經不必等待了。   他伸出手,手掌浮現一朵散發流光的蓮花。   仿佛天下最為精純之物,每一枚花瓣都晶瑩剔透,有磅礴生機流轉,組合為一,更是釋放出了天下第一的創生權能,仔細看去,花瓣中心甚至於有絲絲縷縷的赤色血線。   儒雅男子眸子微斂。   這正是以媧皇心臟所賦予顯化的絕世靈寶。   袖袍一拂,藉以施展創生之法,如同媧皇在世,創生萬物,精純無比的濁氣匯聚起來,將本來需要萬年的時間不斷壓縮,而這儒雅男子只是平淡垂眸,落座於此,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且安心等待。   這一本源在此。   媧皇不單單會無法恢復,哪怕是被轉世,也只能處於少時階段。   實力自然不提。   甚至於連記憶都無法恢復。   這幾千年裡,每當媧皇轉世,逐漸成長,這創生之蓮當中的底蘊就會增長,而這時候,祂便會直接將這一部分本源掠走,使得媧皇或者再度沉睡,或者處於失憶且年幼的狀態,永遠無法恢復。   只能不斷重複成長,失憶,重新成長的過程,當做祂掠奪本源的源頭。   男子咳嗽數,感覺到當年傷勢還存在,喃喃自語:   「很快了……」   「很快。」   …………………………   「靈寶都準備好,都搜集好!」   「記住了,是要能夠防備天機,遮掩因果的那種,千萬不要找錯了!」   「還有靈藥,沒有幾天了,必須全部安排下來!」   身材高大手持一柄開山巨劍的男子大聲得吩咐。   其中一名有著海藻般捲曲長發,眉宇柔美的女子詢問道:「確實是有一種更好的靈藥,遠遠比其餘的靈藥數量更多足夠每個成員吞服三枚,也能夠有效抵抗住天機,但是有些許的副作用……」   「副作用?」   「是……」   女子斟酌著道:「因為是以強化天機因果的感知,故而肉身會稍微削弱,會產生本身的感知能力偏向於對因果類的防禦,導致自身的近戰實力稍微下降些許。」   「嗯……無妨!」   男子沉思許久,回憶那位大人的說法,主動接過丹藥,為了表示決心直接吞服,而後道:「果然是好丹藥!」   「那玉虛元始最強的攻伐手段,就是擾亂周身因果,若是你我不吞服此丹藥,他拼盡全力爆發因果,直接把我們現在的狀態和死亡的果強行拼接在一起,豈不是當初便死了?」   「再說,只是稍微降低了些近身戰鬥之力。」   「無論如何,也在那人之上!」   有著海藻般捲曲長發的女子想了想,道:「也是……那位大人的天機衍算從沒有錯過,我們濁世在渾天,帝俊,還有伏羲的連番壓制下,尚且可以重整旗鼓,仍舊攻擊,也是祂的算無遺策。」   「我這便去準備。」   「好!」   男子吐出一口濁氣,看著自己的屬下忙碌,皺眉許久,又有人來。   「又是什麼事情?」   「……是之前的那兩個俘虜。」   前來的持劍男子無可奈何解釋道:   「你剛剛執行任務回來,這些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   「很棘手的問題,那兩個俘虜,好吧,嚴格意義上是兩批俘虜,身上牽扯有點大……之前還好,把他們藏匿在這裡,用濁氣掩蓋住了,但是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留在這裡,怕是會出問題。」   高大男子皺眉:「牽扯很大?」   「是,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無可奈何的劍客點了點頭,帶者高大男子進入了一處被層層封印困住的地方,語氣幽幽道:「其實很倒黴,我們本來是在隱蔽行動的。」   「本來一切正常。」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天邊突然飛過來了一個瘦了吧唧的老頭子,直接就撞進來我們的斂氣陣法裡面,當時候我們是在休息,準備補充濁氣,就給那老頭子直接撞破了。」   高大男子皺眉:「不能直接殺?」   「不能……」   劍客手裡的光球升起,指了指那位高高瘦瘦的老頭子,嘴角抽了抽:   「祂是倏,上古之帝之一。」   「殺了他會直接引來不周山和上古之帝忽……」   不周山……   高大男子額頭抽了抽,回憶曾經見到過的,不周山撐天拄地的無敵之姿,以及傳說中那不周山的大逼兜,一巴掌一個大神魔,管你是誰,直接幹碎,號稱三界八荒,清濁兩世,剛猛第一的恐怖存在。   曾有人說,   若是不周山懂得用兵器,當可稱得上近戰殺戮無敵。   但是也有人說,不周山的拳頭和巴掌遠勝過一切的靈寶兵器。   把祂惹過來……   高大男子沉默許久,哪怕是濁氣神魔,本能傾向於混亂,暴虐,卻也還是遵從了心靈的指引,選擇從心,道:「是不能殺,留在這裡也容易出問題。」   「那把其他的殺了,把祂帶走。」   那位劍客的額頭一抽,嘆了口氣道:「另一個,也殺不得。」   「會打破我們的行動,讓我們提前暴露。」   高大男子怔住:「嗯??!」   劍客往前走了幾步,幽幽地道:   「在被倏這個蠢貨撞破了之後,我們雖然覺得這就只是個巧合,卻也越發謹慎。」   「每三日一次轉變據點,每一次都有遮掩氣息,抹去天機痕跡,分出去因果以做遮掩,甚至於布下陷阱,有做錯誤的指引和誘導,最後還在地面上留下了據點,且誘導向海域,而本身則是藏匿於峽谷裂隙之下。」   「但是,但是這傢伙……這傢伙……」   他咬牙切齒道:   「簡直像是軒轅黃帝的指南車轉世一樣,帶著一票兒北海精銳直接撲過來,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這傢伙絕對就是直勾勾衝著我們來的!連轉彎兒都沒有!連轉彎兒都沒有啊!」   劍客面容隱隱扭曲,然後譁啦一下打開陣法。   層層封印之下,環境黯淡,裡面以鎖鏈捆綁著一個年約十七歲的少年,一身殘破的赤色鎧甲,烈烈如大漢之火,身上有傷勢,嘴角鮮血還未曾乾涸,但是一雙墨色瞳孔卻如冬日寒星,森冷明亮,吐了一口唾沫,被連番拷打仍舊是桀驁不馴。   「咳兒——tui!」   「孫賊,來了?」   「今兒又有什麼給你霍爺爺吃的?」   PS:今日第一更…… 第893章不周山玉虛論道   高大男子看著那桀驁不馴的紅甲少年,感知到對方實力不過如此,也就是尋常小山山神的水準,實在是無法相信自己的同僚所說的——連彎都不轉直勾勾地撲殺過來。   只是那劍客對於這件事情言之鑿鑿,高大男子沉吟了下,看到那少年的實力不強,底蘊也尋常,皺了皺眉:「為何不能殺?」   那劍客一拳砸在少年胸膛,砸得那少年將領痛的一時說不出話,額頭滲出冷汗,方才收回視線,面無表情:   「其名霍去病,玉虛門人。」   「玉虛門人……」   高大男子呢喃著這四個字,明白了隊友的顧慮——   旁人殺也就殺了,可是玉虛門人,偏偏是玉虛門人,是那位擅長因果之道的十大巔峰門下弟子,此刻以濁氣遮掩尚且還行,若是殺了他,那麼必然被察覺,會暴露自身,會令自己等人在清世的氣息提前暴露。   故而殺不得。   甚至於以濁氣汙濁其真靈也難以做到,這同樣代表著原本真靈的死去,會引動【因果】察覺,這個時候,高大男子真切地感受到了因果和天機這兩類概念,為什麼會和【命運】同一個等級。   「……好吧,他我明白了,那其餘人呢?」   「這麼多,全部都是所謂的玉虛門人嗎?!」   他抬眸,凌厲的視線掃過前方,在那少年背後,還有著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人』,身上被一層層的陣法封印,面容沉默,像是一個個狼狽不堪的奴隸,數目足足有數百之多。   他反應過來,如果只有這一老一少兩個,大不了直接帶走,不成氣候,可是這裡足足數百人,有各類種族,這就足夠說是個累贅了,「全部殺了。」   劍客沉默,突而彈出一道劍氣,映照左右。   於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少年將領的氣機和這數百名衣衫襤褸如同奴隸般的人的氣機直接匯合為一股,是唯獨人族的兵家戰陣,氣脈相連之術,劍客木然道:「我已經嘗試過了。」   「在抓到他們之後,他就一直和這一批北海出身的生靈氣機共鳴。」   「這是一種奇怪的陣法,對於致命傷害會平攤。」   「而這個傢伙的實力其實在這些人裡面算是中等偏下,想要殺死他們的話,他會第一個死。」   那少年將領冷笑著蔑視著他們。   劍客突然動手,手中的劍重重砸在了那少年將領的頭上,在他頭上砸出猙獰傷口,然後重重一腳將其踹翻在地,不斷地用腳狠狠地砸,踩,讓少年傷勢越發嚴重,但是這樣的重創居然也不曾打斷氣機相連。   唯獨那數百名北海精銳沉默無言的站著。   有人忍受不住,踏前半步,卻被那少年將領抬眸冷眼盯著。   於是只能慢慢收回右腳。   「哼!是個刺兒頭!」   劍客狠狠一劍鞘抽在少年將領臉上,鮮血飛濺,而少年被打得踉蹌,只是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神色陰翳而桀驁,冷笑道:「喲,沒吃飯嗎?就這麼點兒力氣?!」   「我家小娘子打我的力氣都比你大。」   劍客神色鐵青。   握著劍柄,恨不得一劍殺了這小子。   最後也只是重重一腳踹在他胸膛,將那人間頂尖工藝和北海工匠符籙製造的鎧甲踹出了大片大片的裂隙,整個人朝後飛出,砸在陣法,面色痛苦,一抹紅色從少年將領鎧甲中間飛出去落下。   霍去病面色一變,下意識撲過去要搶回來。   卻被一隻腳直接踩住手臂。   高大男子俯身,將他想要奪取回去的東西撿拾起來,看到那是一面旗幟,稍顯得深沉的紅色,周圍鑲以黑邊,上面以古樸的方式寫著一個大字——【漢】。   「還給我!」   霍去病喉中低聲怒吼。   「哼,不過是幾百個廢物,都帶著吧。」   高大男子冷笑,隨手一震,那一面大漢軍旗被扔下來,而後在霍去病去搶奪的時候,一腳踩在了這僅存一面的,由當年衛青親自交給霍去病的大漢軍旗上,鞋底帶著汙血和泥濘,狠狠地碾了碾。   最後帶著怒意將霍去病以磅礴的勁氣橫砸出去,面色陰冷:   「到時候,將他們驅趕在前面,用作誘餌和炮灰。」   「區區不過這幾百個凡俗,有什麼用?!」   拂袖轉身,大步離開,旋即過了沒有多久,把倏帝老爺子也給扔了過來,老爺子罵罵咧咧地,看到那邊少年將領,看到那數百名北海銳士沉默無言,將那少年護衛在中間。   這一段時間如果不是霍去病的話,他們基本上會被全部殺死。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少年將領被拷問。   祂們有神族血裔,有水族,有兇獸化形,此刻卻都靜默無聲地注視著被放進來的倏,甚至於說,是始終帶著這樣平靜壓抑著的目光注視著那些濁氣神魔。   像是在寒冰之下流動著的熔巖。   只能聽到呼吸聲,和那層層鎖鏈晃動的細微聲音。   無聲無息的肅殺之氣仿佛水流一樣流動著,倏帝縮了縮脖子,正打算乾笑著說話,然後看到那邊的少年踉踉蹌蹌起身,把那一面旗幟撿拾起來,抱在懷裡,低著頭,好一會兒突然道:「老爺子你也是被抓來的?」   「是啊,唉,都怪老不周,那一巴掌實在是不留情……」   倏帝懊惱著吐槽。   最後看了看自己身上鎮壓實力的鎖鏈,也只是挫敗。   沒法子,當年把根基底蘊一份,就只剩下輔助類別的權能【胎化易形】了,這玩意兒和老忽的【煉假還真】聯手,還是有幾分手段的,可分開來就很雞肋了。   至少是不擅長強攻的。   NND,要是有老不周那本事,一逼兜一個全都給拍死。   自己一輩子英明……咳咳,勉強一輩子英明,看了不知道多少的樂子,這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己最後反倒是要變成樂子了。   可惡……最好老不周和忽都不要發現我。   死?   可以!   變成樂子?   不可以!   變成樂子然後被老不周和忽嘲笑?   那我哪怕是死了都得爬出來!   少年嘿然笑道:「那要不然我們聯手?這幫人看起來是打算要做些什麼……」倏帝遲疑了下,感知到那些濁氣神魔都把自己這邊當做是炮灰,因為不覺得還能翻起什麼浪花來,也就完全不在意在說些什麼,放下心來,咕噥著道:   「可以是可以……可是怎麼來?你有多少人?」   霍去病垂眸,看著手中那被踩得沾染了鮮血和泥濘的戰旗。   當年被舅舅遞給自己的時候,這戰旗如同炎漢一般熾烈如火,當時的他所率領的輕勇騎八百,此刻故人都已經逝去了,當年的記憶只剩下了自己和這一面古舊的戰旗。   而記憶當中,炎漢的輝光,也僅存於此了,他沙啞著聲音道:   「原本是一千人……折損了些。」   「我現在,還有八百輕騎。」   背後本來對於他率軍桀驁且不服氣的八百北海精銳沉默無聲,齊齊踏前半步,軍容肅殺之氣在沉默中氤氳著,和少年氣機相連,沉重的空氣中,仿佛有赤色的巨龍在他背後升騰。   烈烈炎漢。   「皆可死戰。」   倏帝『看著』那仿佛真實的煞氣,喃喃自語:「……胎化易形?」   誰說,胎化易形必須是血肉之軀?   「我好像,有法子了……」   少年看著戰旗,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懷中靠近心臟的地方。   舅父,大漢的戰旗,一定會飄揚起來的。   在你們這幫腌臢玩意兒的墳頭上!   ……………………   衛淵揉了揉眉心,把自己手裡的書卷收拾整理好,放到了柜子上。   看著外面藍色的天空,曾經存在的山海裂隙已經盡數抹平了,喝了口旁邊的奶茶,咬著紙質的吸管,本來他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需要去嘗試喚醒蚩尤和刑天的身體,需要去塗山一趟,但是現在都被壓下來。   暫時往後面拖了拖。   連燭九陰都不知道做什麼去了,短暫聯繫不上。   所以也沒辦法把刑天蚩尤的戰魂撈出來。   他看著還在鞘中的長安劍。   將自身的殺意,怒意,煞氣全部都寄託於其上。   這是非常簡單的養劍勢的法子,他在大唐的時候就已經極為熟悉,本來是當做殺招的,可是後來發現,西行一路上遇到的什麼妖魔鬼怪還是軍隊強人,在那僧人一根水磨禪杖之下,簡直就是是四個大字,眾生平等。   後來,後來那和尚沒了。   這本來是為了幫那和尚的養劍勢的路子本來可以用上了,可是那時候的遊俠兒發現放眼天下偌大,竟然也沒有什麼敵人值得自己用上這一招,哪怕是所謂的元辰天神,也不過只是一劍的事情。   蓄勢養劍,也不過是無趣。   現在衛淵早已經過去了胃口大增的時候,早飯只是豆腐腦,還有油條,茶葉蛋這些簡單的,吃早飯的時候,衛淵隨意和珏說了一聲說自己今天有事情。   不周山那邊的講法如果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去。   大荒帝俊自群星之上來,在天帝山俯瞰外界,回望禹王姒文命,後者現在精神頭兒還好,頗有些心念不滅,神魂不死的味道,禹王挑了挑眉,道:「你要出去?」   「是。」   「去打架?」   「或許。」   帝俊不置可否,平淡道:「我先要看看成色。」   「至於之後……姒文命,我要你幫我一件事情。」   「幫我去和一人比試廚藝。」   「比試廚藝?!」   禹王一怔,而後大喜,爽朗大笑著:「哈哈哈,終於能夠有人欣賞到了老子,咳咳,欣賞到我的廚藝了啊,帝俊,你是個有眼光的!你是這個!」禹王豎起大拇指,而後拇指指了指自己,道:「我跟你說啊。」   「當年這三界八荒無數人族聚落我們都走過了。」   「我和阿淵兩個人廚藝聯手,那叫一個嘎嘎亂殺,吃了的無不傾倒,到處好評啊!」   阿淵的負責好評,我的負責亂殺。   阿淵負責做菜,我負責嘎嘎。   帝俊神色冷淡,道:「那麼,本座會期待著的。」   祂踏出天帝山,走下天界,走在大荒。   而在這個時候,不周山老伯赤足邁步,旁邊是女媧十腸之一的昭陽,是神色冷淡,剛剛脫困,未曾恢復全盛時期的水神共工,以及失憶的白衣少女,而大荒西極之下,噎鳴也踏出了自己的行宮。   所有諸神的目標,乃至於是大荒眾生的目標都是一個——   天柱不周山!   而這個時候,   白髮道人走出了博物館。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第894章相逢不相識   老街的陽光溫暖和煦,衛淵伸了個懶腰,外面捏了個障眼法,別人看上去他還是那個黑髮凌厲,穿著黑紅二色的運動服的博物館館主,看上去還是很年輕。   珏送出來,笑著道:「注意安全,不要逞強。」   白髮道人點了點頭,玩笑著道:「你看我什麼時候不自量力逞強過?」   「一直啊。」   少女笑容優雅完美,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道人臉色一僵,而後撓了撓頭,解釋道:   「放心,其實沒有什麼危險的,今天這個可以算是一種陷阱了,真正的目標其實是濁氣,呵……歸墟之主那邊其實很難纏,當年如果他沒有在上古隕落,而是和祝融一樣突破到了十大巔峰,有十大巔峰坐鎮的歸墟,就真的是龐然大物了。」   「不過現在還好,歸墟還沒能成了氣候。」   「我先把歸墟行走解決掉再說。」   珏的臉色微微凝滯了下。   嗯……你面前就有一個歸墟行走哦。   很有天賦的那種。   少女的表情很快恢復過來,而後一拍額頭,道:「啊,差點忘了一件事情,淵你等一等啊……」她轉過身,踩著拖鞋嗒嗒嗒地跑進去,然後翻找了一會兒,又急急地跑回來,把一個東西交給衛淵。   「這個阿淵你拿去。」   「銅錢?」   衛淵怔住,看到了手上是一枚黃燦燦的銅板,愣了下,想著珏什麼時候收集了這些玩意兒,只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感知到了這一枚銅錢上孕育的因果力量。   【斬斷法寶和周圍一切的聯繫,強行收取法寶】?   【不,沒有那麼簡單……】   元始天尊拈了拈銅錢,眼眸微斂,看穿了裡面的真相。   嘴角抽了抽。   不,不是斬斷聯繫這樣的簡單,而是強行締結因果。   可以用這一枚銅錢買來所有的法寶。   強行締結買賣因果。   一枚銅板買盡天下,還是分期付款,先那到靈寶再給錢,簡直是無恥至極……這是哪個極品黑心商人製造出來的靈寶?資本家見了都要流淚,直呼內行,石夷見了都默默掏出麻繩來了……   「這是我……偶爾得來的。」   「對淵你有用嗎?」   衛淵點了點頭,道:「很有用……」畢竟是一類因果的運用方式,雖然說這樣的因果涉獵讓衛淵都得直呼內行,他閉了閉眼睛,沉吟片刻,而後拉住少女的手,把銅板重新放回去。   然後把少女的掌心合攏。   珏愣住:「欸?」   「不喜歡嗎?」   「不,很喜歡……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非常喜歡。」   衛淵張開手,一枚虛幻的落寶金錢再度浮現,其上同樣有諸多的大道銘文,真實不虛,散發出因果的味道——作為因果的極限,衛淵可以主動或被動容納各類因果於自身。   落寶金錢這樣因果運用的方式,他只是稍微看一眼就能夠弄明白了。   這就是伏羲幫他遮掩天機時候的感覺嗎?   落寶金錢,好古老啊……   這樣的因果可以不可以直接嫁接到現代的數字支付上?   嗯,0.01元的紅包強行購買全場?   果然是哪個歷史上的黑心商人搞出來的法寶吧……這職業特性也太明顯了,有這樣的材料和涉及因果的寶物法則,不去搞那些必中的神兵,類似於西方神話裡的岡格尼爾之類的玩意兒,居然弄了個強買強賣發生器。   簡直是堪稱臥龍鳳雛。   衛淵心中吐槽,看著瞪大眼睛呆住的珏,語氣溫和地道:「不過,這一枚靈寶的因果屬性已經被我掌握了,這東西對我來說,就沒有什麼必要性了……珏你先留著護身吧。」   「嗯?……嗯,好的。」   少女愣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目送衛淵離開。   手裡拈著那一枚落寶金錢,崑崙·歸墟行走·珏陷入沉思。   沒用嗎?   淵·好感度提升失敗。   少女揉了揉眉心,手指抵著落寶金錢,安寧溫和,只是不知為何,似乎是和某位道人相處的時間長了,崑崙最小天女的腦海裡下意識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那可不可以再轉賣給歸墟啊……   之前看那個歸墟鎮守。   似乎很想要買回去的。   …………………………   衛淵手裡把玩著那一枚自己幻化出來的落寶金錢,老街的鄰居好奇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博物館主,看到他難得出來,道:「衛老闆是要出門嗎?」   「嗯,工作上有點問題。」   衛淵屈指彈起落寶金錢,反手握在手中,無聲無息那枚靈寶幻形消失不見,想了想,噙著微笑道:「算是去開個小會,很快就回來。」   「哦嚯,這是在外面有店面了?」   「也不能這麼說,大概會有個小分店,有兩個『店員』。」   「這次勉強算是在報告會?」   衛淵想了想,給出了答案。   嗯,報告會,對現存十大的『報告』。   「另外,麻煩拿一杯奶茶,多糖,少冰,多加芋圓那些小料。」   從鄰居那裡拿到了今日份給媧皇投餵的零食,衛淵在奶茶店鄰居那種『年輕人終於出息了』,『終於不吃軟飯了』的目光注視下走開,在他們的目光中,衛淵一直走到道路盡頭,而實際上,早在無聲無息當中,他已經離開了人間界。   ……………………   崑崙山海界·原朝歌城遺址   張浩懶洋洋地坐在石頭上,看著眼前的風景,這個來自於上古時代的城池,在人族基建狂魔的特性之下,完成了迅速的更新迭代,鋼鐵叢林拔地而起,短短時間內,已經是翻天覆地一般。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土行修士和指地成鋼神通還有這樣的妙用。   那個喜歡拼城市手辦的土行修者三天時間就能把整座城市的地基和地下設施給挖出雛形來,效率高得離譜,張浩打了個哈欠,看著小師叔祖阿玄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反倒是那小鳳凰鳳祀羽開心地很。   脫下鞋子,一雙赤腳踩在溪流裡玩耍,時而潑水潑灑向小道士,少女眉宇靈動,一雙赤足白生生的,清秀空靈,除了特別能吃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問題。   嗯,特別能吃,龍虎山大胃王比賽第一名蟬聯了好久。   最近惜敗於饕餮之下。   饕餮變成縉雲氏之後,仍舊擊敗了少女。   只是根據趙公明師叔小道消息,縉雲氏獲勝之後在廁所裡蹲了足足兩個小時,似乎是拉虛脫了。   不過……   奇怪……阿玄小師叔是不是長大了點?   張浩扶著下巴。   覺得幾十年都一個模樣的少年道人似乎有所成長。   從原本十三歲模樣,始終無法長大,還會周期性失憶的模樣。   現在看上去約莫有個十五歲了?什麼時候發生了這樣的變化,是從認識衛館主開始的?還是說從認識了鳳祀羽開始的?明明之前他都不會成長的。   天師都說是不知為何他本源會流逝損失,始終無法成長。   「鳳姑娘,我們得先繼續出發了,要去找衛館主的。」   阿玄看著那邊玩水開心的少女,勸說她。   少女也只是說再玩一會兒。   阿玄嘆了口氣,雙手撐著下巴看著鳳祀羽玩水。   龍虎山上下,至少是他是跟著老天師長大的。   所以相當不擅長和同齡女孩子打交道……嗯,大概同齡?   他恍惚了下,仿佛看到了虛幻的過去,自己似乎剛剛出生,被母親抱著,一位看不清楚模樣的青年男子砍伐了大荒靈樞靈木做了古琴,自己拉著琴弦鬆開,琴弦錚錚而響,被這靈氣震動攪動,一隻小鳳凰破殼而出。   「喂,想什麼呢?!」   一聲呼喊讓阿玄回過神來。   眼前才不過兩個拳頭的距離,鳳祀羽貼近了看著他,一雙眸子亮瑩瑩的,晶瑩剔透,衣衫有部分浸溼了,曲線玲瓏,帶著那種甜膩而柔軟,像是雨水下花海的清香味道砸在臉上,讓小道士的腦子都迷迷糊糊的。   那模糊畫面突而消散。   只剩下了浴火而出的小鳳凰。   「難道發燒了?」   鳳祀羽伸出手摸了摸小道士的額頭,覺得只是火焰印痕那裡一片滾燙,而且似乎有越來越燙的趨勢,忽而一隻手掌按在了阿玄頭頂揉了揉,那種熾熱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   小道士恍惚了下,看到那邊的白髮道人,愣住,而後驚喜道:   「衛館主!」   不要叫我館主,叫我老師。   衛淵心中腹誹,面容微笑頷首,看著阿玄眉心的火焰痕跡,心中微沉——方才這當年由祝融,共工,還有他三人封印起來的熾烈大陽之氣居然有破封洩露的趨勢。   是因為來了這裡嗎?靠近了祝融……   衛淵按下念頭,將這封印重新安穩加固,和張浩打了個招呼,看向阿玄道:「走罷,隨我去一趟不周山,有你的因緣在……祀羽?」鳳祀羽道:「去不周山要做什麼?」   衛淵想了想:「大概是聽課聽道?」   少女面色一滯,回憶起被網課支配的恐懼。   小腦袋晃地像是撥浪鼓:「不去不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   衛淵沒有強求,現在他的行動都是隨心而動,笑道:「不去就不去,去了也只是看一場熱鬧,那祀羽你現在這裡帶著……不要看我,我身上那杯奶茶不是給你準備的。」   鳳祀羽滿臉『欸?怎麼可以這樣』的表情。   衛淵嘴角抽了抽。   只好又從袖袍裡掏出了堅果之類的遞過去。   可惡,當年她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就不應該習慣性地餵她吃堅果。   她吃的蟹黃花生和瓜子,巴旦木之類的果實,已經足以讓衛館主肉疼不已,算了,過一段時間再上太清天『敲詐』一頓伏羲,然後強行收繳那傢伙的不當得利……   衛館主默默做出了決定。   誰能夠放棄揍伏羲一頓的機會呢?   他看向旁邊正在囑咐少女不要在這裡亂來的小道士,抬眸看著人間界在大荒的布置,之前知道了,武侯也在這裡,似乎在打算將相對而言平面結構的【武侯奇門】,直接變成囊括空間的立體式的奇門遁甲。   畢竟以前不具備在上空,在地下布下奇門。   並且隨著主持者的心意變化陣勢的手段。   現在有各類科技裝置,完全可以將奇門遁甲再度提升一個層次。   這傢伙真的是停不下來的性子啊……   衛淵心中遺憾,給他留了一封口信,然後拉著阿玄往不周山的方向走,阿玄心中自來到這大荒崑崙之界域就有的忐忑感覺逐漸平息下來,道:「衛館主,我們要去哪裡?」   「去門派裡。」   「門派?」   「嗯,玉虛。」   「是玉虛觀嗎?」   阿玄得出了和老道士張若素一樣的結論,而白髮道人笑了笑,道:   「不。」   他看著天柱,語氣平淡道:   「是玉虛宮。」   ……………………   「呼……總算是到了。」   「衛淵那小子,真是不讓人清閒啊,這是哪兒啊。」   一身道袍的張若素嘆了口氣,但是雖然說是如此,其實他身軀頗為愉快——對於修為尋常的人,人間界那樣的環境更適合打基礎,靈氣濃度相對適宜,不至於因為過高的靈氣而忽略了基礎的夯實。   但是對於張若素來說,人間界在限制他。   之前鎮守山海裂隙也是因為,那種環境讓他更舒適。   往後已經決定,在實力抵達一定境界之後,就將那些修士遷移到大荒崑崙地界,當然,這還是只是一個構思,一個構想,還需要漫長的時間進行準備和完善。   老道人自嘲一笑。   「這算不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飛升?」   張若素掃過周圍,看到有無數的生靈在往這裡趕,但是未必能來到,所謂有緣者來這四個字,被元始天尊說出來,就已經是一道敕令,是真的只有有緣者才能抵達。   而後老道士看到有數道帶著敵意的身影潛藏。   冷笑數聲,右手按了下雌雄龍虎斬邪劍,沒有動手。   只是反手解下來腰間的酒壺,然後看向背後遇到的同行者。   那是一位騎乘青牛的白髮老者,看上去年歲已經很大了,自稱是九十餘歲,張若素覺得,管他九十幾歲,肯定比已經一百三十餘歲的自己要年輕點,而牽著青牛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眉宇溫和,面容端莊,耳垂尤其大而圓滿。   黑而濃密的頭髮結成了很複雜的古樸髮髻。   有點像是古印時期的。   老道士也摸不準。   因為嚴格意義上,那個古印文明已經被滅絕了,沒能存續下來。   他也沒見過。   張若素是循著衛淵留下的一枚落葉的指引過來的,在來這裡的路上和這一老一少相遇,一路閒談,談天論地說道法,頗為投緣,知道這就是衛淵所說的,自己會感興趣的朋友,心中甚是開心。   好啊!好啊!   那小子這次總算是沒有坑老夫啊!   指了指一處平坦的地面,笑著道:   「大概就是在此處講法說道,這兒位置不錯,來,小傢伙坐。」   那少年還要還禮推辭。   被老道士一巴掌拎著後衣領,像是拎起一隻小奶貓一樣拎起來,四肢垂落,滿臉懵逼。   然後放在石頭上。   張若素大力拍了拍那古代髮髻,看著懵逼的少年,大笑數聲。   而後看向那自稱九十餘歲的騎牛老者,自來熟地伸出了酒壺,笑道:   「上好的美酒,要來點嗎?」   「嗯,小老弟?」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第895章所謂緣法   不周山下,一處隱秘至極的裂隙當中。   姓氏為周的男子左右張望,皺了皺眉,周身有一道道純陽至剛的龍形氣機流轉不定,掩蓋因果,遮蔽氣機,這裡乃是當年濁氣大戰的時候在大地撕裂的裂痕,是在歸墟當中耗費大量的功勳換取的。   不遠處,隊友蘇可兒手中託著一枚流轉著的玉簡,同樣掩蓋因果。   其餘幾位隊友都各有手段。   都是在這幾次任務當中有所奇遇,得到了對因果天機具備遮掩效果的法寶,打算來此窺探玉虛的跟腳,只是那他們左右尋找了好一會兒,仍舊沒有找到之前在歸墟商談時候,背後背刀,腰間前後各有十二柄奪命飛刀的黑髮男子。   『……沒有出現嗎?』   『也罷,這一次任務就交給我們也足夠了。』   男子屈指叩擊玉佩,赤色玉佩當中一條條具備赤陽之氣的火龍流轉。   ………………   面對著張若素的邀請,白髮蒼蒼,牙齒都有些掉了的老者微笑著頷首,接過了前者的酒壺,然後拿了一枚葉子,將酒水倒入綠葉之中,而後袖袍遮掩,方才一飲而盡,動作古雅,引人心折。   「是好酒。」   老者的聲音溫和。   「我在都城許多年,沒有喝過這樣的酒。」   張若素大笑,只覺得這位老弟為人灑脫,並不拘泥,能談天論道,說萬物蒼生,也能品酒聽風,一枚落葉當酒盞,覺得很是投緣,那邊看上去才十三四歲的少年偷偷看著這酒壺。   張若素道:「小傢伙要喝酒嗎?」   「我這酒可烈,你小傢伙不能喝。」   少年溫和道:「我在家中,也曾經喝過酒的。」   「哦嚯,你爹媽不管嗎?」   有著古典髮髻,眼睛大而柔和的少年疑惑:「為何要管?」張若素大笑數聲,環顧周圍,所見到的是萬物蒼生齊齊來此,風中有鸞鳥之鳴,大地上有虎豹咆哮,卻又有萬物蒼生之感,越發覺得暢快,道:   「想喝就喝!」   「今日這樣的風景委實是酣暢淋漓,待會兒老道士給你調一碗符水,給你化去酒精的影響,這一次就讓你也醉上一回。」   他豪邁一揮手,直接幻化出一小巧酒樽。   裡面也有【壺天】之法。   足以裝進去一整個水庫的量。   而後順手一抖,自己酒壺裡面就飛出一條水龍般的存在,直接浩浩蕩蕩,須爪俱全,飛入了酒樽當中,而後遞給了那少年,噙著笑意道:「來,小傢伙,喝酒。」   「放心,不要看我這酒杯小,裡面的量可極大。」   「足夠讓你今天喝飽了!」   少年眼眸微亮,捧著酒盞,只是覺得香氣撲鼻。   他出身於神代王室,雖然不說國家大小,多少算是不缺酒水,趁著張若素和旁邊牙齒都有些脫落的老者交流,沒有注意到自己,雙手捧著酒盞,豪邁不羈,一口仰脖便幹了。   張若素察覺到不對的時候,那看上去乖巧的,梳著古代髮髻的少年已經滿臉通紅,一邊兒打飽嗝兒一邊搖搖晃晃,老道人一看不對,再看了一眼酒杯,嘴角抽了抽。   臥槽?!!!   全乾了?!   這小屁孩??天生神通?   張若素額頭抽了抽。   正在此時,忽而聽到了風雪呼嘯的聲音,而後神色一肅,轉過頭去。   九十歲老翁撫須垂眸,帶著微笑抬眸看去,坐下青牛尚且還沒能成精通靈,也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發出低聲。   只有那少年修行者搖搖晃晃,已經被現代工業白酒直接幹翻了。   並且在他年幼的心靈裡留下了極端濃鬱的陰影。   藏匿於極端隱蔽指之處的歸墟行走們也抬眸。   「終於來了!!!」   周姓男子心中激動,雙眸瞪大,看到了虛空之中,一名白髮道人,身著青衫,徐步而來,右手拉著一名看上去似乎只是十二三歲,恍惚又似乎十四五歲的少年道人,少年道人眉心火焰痕跡。   隱隱然竟然讓他手中鎮壓因果的玉佩鳴嘯不已。   這,這是!   「衛館主,這,這是……」   阿玄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陣仗,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拉緊了道人袖口,衛淵垂眸,微笑道:「待會兒聽法,另外,你還有一個師弟……」   阿玄愣住:「師弟?」   「是。」   噎鳴算起來入門更晚。   白髮道人垂眸,靠著自己之前在歸墟『探聽』到的情報。   看到了那邊靠著法寶藏著的歸墟行走。   嗯,非常謹慎,而且自信。   歸墟之主果然是有兩把刷子,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對方藏匿的地點,知道了他們的法寶特性,一不小心還真的有可能被對麵糊弄過去,而現在,當然不能如此。   也不能隨意解決。   他眸光流轉,看過這蒼生萬物,看到了共工,不周山,還有媧皇。   青衫道人白髮垂落直到腰間,以一根和珏類似的紅繩在尾端系起。   神色沉穩溫和,袖袍五指微攏,本來還想要拿一根柳樹柳枝當做長鞭,裝一裝那神話傳說裡面的【趕山鞭】,可後來卻又覺得無趣,雙眸微斂,其中仿佛映照歲月大千,因果萬物。   天地蒼茫浩渺,似乎盡數都在這道人眼中,都在其掌心之上。   因果三千不變不去,平淡發音,卻如同天地皆震,萬法齊鳴。   「有緣者來,無緣者去。」   蘇可兒握著玉珠,哪怕是這樣遮掩因果的法寶,都只能夠勉強護住她自身,讓她身軀不斷顫抖,大腦一片空白,而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了轟隆隆的聲音,巨大的震顫讓她四肢一軟,坐在地上。   而後看到了其餘歸墟行走都快速移動。   看到山川在奔走,雲氣以恐怖的速度後退。   不,不是他們在移動。   是大地和山脈本身在快速移動!   她瞪大眼睛,呆滯地看著自己等人所在的裂隙如同有了生命,如同遵循那道人平淡一句無緣者去,轟隆隆地奔走急行,自己等人就直接被拉扯帶著離去,前往遠方。   坐地日行八萬裡。   女子眼底有恐懼之色浮現出來。   「這,這是,……言出法隨?」   「言出法隨!」   無邊恐懼之時,突然覺得手中一松,自己手中心血相連的法寶突然掙脫開來自己,大方流光,真靈顯化而出,如同一隻麒麟在山川間奔跑跳躍,流轉。   而後是那枚純陽玉佩,以及一件件遮掩因果的靈寶都飛出。   化作巨大的蒼龍,長吟的火鳳。   乃至於咆哮的猛虎。   而後不斷縮小,不斷流轉,飛入了道人袖袍當中,不見絲毫煙火氣。   一瞬間截斷了和法寶之間的心神聯繫?!   歸墟行走心中只餘下無邊驚懼——   我們究竟是在算計什麼級別的存在?!   山脈在移動,地形發生變化,有緣者所在的山脈靠近了不周山,而懷藏禍心之輩則是迅速離開,於此天地俱變之際,青衫道人只是緩步徐行,動與不動反差巨大,一切皆屬自然。   群山退去,不周方顯。   而玉虛宮更在這不周之上。   天地浩瀚,雲氣層層鋪展開來,在這群山退去後更加顯得高聳孤傲的天柱之上,一個小世界浮現,而其中的玉虛宮隱隱然顯露於外,祥光流轉。   不周山老伯的神色變化數次。   水神共工面容肅穆,看著那言出法隨的恐怖效果:   「他竟然達到了如此的境界!」   眾生驚嘆。   而強大的神靈們則更是能看得出這背後的恐怖,為之震動。   只有白衣少女手裡多出了一杯奶茶。   貼心的少冰多糖。   白髮道人拂袖,眸子掃過的時候,沒有見到帝俊,也不在意,平淡道:   「貧道玉虛元始。」   「於此廣開道門,有緣者,可來聽道學法。」   落座於玉虛宮前,嗓音平和悠然,屈指叩擊虛空,如同有玉磬之音,聲音不大,卻玄妙萬方地出現在了每一位在場者的耳畔,如同落入心中,如同能夠引動心中的思緒。   言出法隨,雜念頓消。   因果之力,不擅長戰鬥,但是在戰鬥之外卻似乎無所不能。   不周山老伯長嘆息,震袖起身,拱手微微一禮。   神色莊重肅穆。   這並非是恭敬,而是對於一位走到巔峰卻願意講述道法的存在的敬意,無關於身份立場,緩聲道:「多謝天尊。」   水神共工亦然拱手微微一禮,嗓音平和:「多謝天尊。」   白衣少女只是坐在椅子上,雙腳搭在一起輕輕搖晃。   嘴裡咬著奶茶的習慣,雙手捧著超巨杯的奶茶用力吸著。   少女的眼角帶著笑意,嘴角也帶著笑意,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看到這樣恢弘的一幕,卻仿佛整個人都要開心地飄飛起來了一樣,坐在青石上,腿沒有辦法落地,晃啊晃的,而除了她之外,哪怕是那蒼顏老者都帶著一絲絲微笑和期待的起身拱手。   白髮道人一身青衫,落座於玉虛宮蒲團之上。   袖袍一掃,方才那十幾件法寶裡面只留下了兩件,剩下的全部落於山巖之上,復又平淡道:   「得我道法者,可來此地,取一寶物為緣法。」   頭頂那一道蒼穹垂落,天機流轉,元氣演化為玉珠,寶玉,落英,瓔珞,諸多玄妙起舞,垂落不休,在不周山上,玉虛宮就如此降臨於大荒,而後萬物蒼生,齊齊行禮,猛虎按爪,蒼龍藏鱗,都齊齊低語呼喊,莊重肅穆。   和幾位十大巔峰不同。   他們福至心靈,心中自然浮現念頭。   齊齊拜下,聲音蒼茫渾厚,喚道:   「見過師尊!」   一日傳道之師!   白髮道人不再如往日謙遜隨意,雙眸微斂。   受了這蒼生萬物一禮。   元始天尊,受得起。   而後平淡道:「坐。」   恢弘浩瀚,卻又莊嚴,只有張若素大剌剌坐在那裡,懶洋洋地斜躺著,一隻手搭著地面,一隻手提著酒壺,被這莊重一幕糊了一臉,陷入凝滯,一點一點抬起頭,看了看那白髮道人,看了看自己的師弟。   感受到周圍的莊嚴肅穆,連那些山精野獸都知道莊重的坐著,看到鳥雀落於龍蛇偏遠,猛虎異獸和五彩鹿同列,萬物蒼生,皆是寂然。   張若素頭皮發麻。   麻了!   麻了!   渾身都麻了。   「這裡……是,是什麼山?」   他看著那仿佛被撞斷過,卻仍舊巍峨的山,終於記起來詢問。   旁邊一名男子低語回答道:「乃是天柱不周山。」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   深深吸了口氣,壓住顫抖著的手。   「這兒不是玉虛觀嗎?」   旁邊之人好心回答:   「不,是玉虛宮。」   玉虛宮?!!!   一宮,一觀,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張若素倒抽一口冷氣,頭皮發麻,僵硬地看向旁邊含著笑意的老者,後者方才沒有喊師尊,也不是天尊,只是叫了一聲道友,張若素沉默,深深吸了口氣,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不會這麼倒黴的。   自己運氣一直都還好。   不會的,不會的。   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情發生呢?   面容鎮定道:「在下張若素,還沒有問過閣下名諱。」   九十餘歲的老者灑脫玩笑道:   「老哥兒方才自在,現在怎麼如此拘束了?」   他沉吟了下,答道:「在下姓李,單名一個耳字,字聃。」   「你可喚我老聃。」   復又伸手指了指那大醉少年:「這是我遇到的一域外少年。」   「叫做喬達摩·悉達多。」   老聃?   喬達摩·悉達多?釋迦摩尼?   張若素笑容緩緩凝固。   看了看自己的酒壺,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   心臟驟停!!!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第896章來襲!   老聃……   老聃?   那不就是李耳?!   神他媽的小老弟啊!!!   然後這個……小酒鬼是,喬達摩·悉達多?   張若素像是發條生鏽的木偶一樣,一點一點抬頭,看了看那邊的老者,然後有一點一點低著頭,看了看那邊滿臉通紅,雙目無神晃晃悠悠,打折酒嗝兒的少年酒蒙子,看了看自己剛剛笑摸狗頭的右手,陷入沉默。   ……釋迦摩尼?   如來佛祖?   覺者?   張若素無語凝噎。   師父啊,您當年把我撿回來,我真的成為了一位了不得的修士。   我不單單佔了最初祖師爺的便宜。   還順便用五十三度的白酒把先古時代的覺者給灌成了個酒蒙子。   衛淵,我謝謝你八輩兒祖宗。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無數的情緒湧動在心底,最後千言話語化作了一句簡單直接,明了隨意並且飽含敢情的文字——   「艹!!!」   他暴喊了一聲之後,終於維持住了自己的心境。   仿佛那種憋屈鬱悶感都消失不見,道門天師一代劍仙,心境強大,早已經不再需要什麼所謂的天王保命護心丹,貧道的心境堅定無比,絕無瑕疵!!!   張若素心中默念《冰心訣》,壓制住心中沸騰的感情。   只是旁邊那好心回答他的人卻是驚呼:「老子?道德天尊?」   「還有,釋迦摩尼,如來佛祖,覺者?!!」   對面的人嗓音顫抖,充斥著驚訝和旋即而來的興奮喜悅。   張若素斂了斂眸,吐出一口氣來。   還好還好,不是只有自己。   還好還好。   這樣的經歷,還有其他人能夠分擔。   他看向旁邊拎著一柄劍的男子,一身月白色圓領長衫,腰佩玉佩,雙目柔和而長,氣質俊逸絕塵,道:「還沒有謝過這個小兄弟剛剛為老道解釋。」   那人臉上還有驚愕興奮,灑脫擺手笑道:「道長客氣了。」   「我也不過是來得早了些,和周圍這些個虎兄,龍兄說了說話,才弄清楚了,呵……其實我搭話也是別有目的的,道長這酒,嘿嘿,聞著實在是香而濃烈,有些像是我老家的那種……」   張若素知道這酒鬼的意思,笑道:「要喝酒有什麼難的?」   那劍客大喜,忙不迭接過酒壺給自己的葫蘆裡倒酒。   然後喝了口,只覺得酣暢淋漓。   老道士看了看老聃,看了看釋迦摩尼,嘴角抽了抽,總算是旁邊有個同伴能搭話,心裡也安穩下來,這種情況下,不是自己一個人倒黴就很好,有個伴兒分擔下也是好事,一時間惺惺相惜,道:   「不知道怎麼稱呼?」   那人飲酒垂眸,灑脫拱手道:「我?」   「在下大唐碎葉人士,姓李,名白,號青蓮。」   張若素:「…………」   艹!!!   老道士笑容凝固。   想了想,兩眼一翻,主動後仰,放棄了思考。   去他娘的,   累了,   麻了。   愛咋咋的。   「道長,道長你怎麼了!」   李太白心中一驚,連忙攙扶,自懷中取出一玉瓶道:「是心中驚悸,還好還好,我這裡有靈丹一枚,乃是我好友所贈,有奇效,道長,速速服下,速速服下。」   他用烈酒給老道士服藥。   張若素吃到了熟悉的味道,沉默了下,道:「這是什麼丹藥?」   李白嘴角勾起,帶著一絲絲得意道:「我有不少朋友是道門真修,佛門弟子也常常來往,這是我用一首詩換來的【上清茅山宗天王保命護心丹】。」   天王保命護心丹?   張若素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哽住。   仿佛有一種無形的陰影和孽緣出現在了他和救心丹上,讓老道人差一點無語凝噎淚流滿面,哪哪兒都能吃到這玩意兒,而這個時候,少年釋迦喝醉了酒,搖搖晃晃,突而一個不小心,竟直接朝著山崖之下墜去。   張若素一驚,卻要伸手。   卻遲了半步。   那少年看似尋常,但是身體沉重仿佛金鐵,譁啦一下就已經下去了。   老道人正要出手,卻瞥見旁邊的老聃神色平淡溫和,不疾不徐。   張若素緩緩收回手:「前輩不去救他?」   老聃閉目聆聽天地之間那元始天尊所講述的大道,卻也聽到了張若素的詢問,嗓音柔和道:「所謂因緣既定,他的緣法已來,我的緣法未至,你我羨慕他還來不及,為什麼要去阻止他的緣法呢?」   張若素沉思許久。   老聃復又玩笑道:「你說是不是啊。」   「小老哥?」   張若素:「…………」   無語凝噎。   你還是殺了我吧,道祖。   …………………………   少年釋迦聽著耳畔遙遠的講述聲音,只是覺得天旋地轉,腦袋越來越重,而那遙遠講道的聲音則是離自己也越來越遠,他隱隱約約覺得似乎失去了什麼,卻又覺得這都是因果和緣法。   得到了不需要欣喜,失去不需要悲傷。   腦袋迷迷糊糊的。   眼前看到一塊造型特別別致的大石頭在靠近。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釋迦很睏倦,慢慢地沉睡,反正就是一塊大石頭而已……   嗯?   等等?   大石頭?!!!   他面色一呆,猛地睜開眼睛,年少的釋迦摩尼終於明白了喝醉酒會有多麼慘痛的經歷和下場,手忙腳亂,想要避開卻也無能為力,只能閉目等死,祈求自己的腦袋能夠比那塊一看就結實的大石頭硬點。   譁啦一聲,是衣服的晃動聲音。   然後一直寬大的手掌拎住了少年的衣領,讓他腦袋又是一陣痛,高度白酒醉酒之後的後遺症,就像是一個重量級拳手拎著一個冒藍火的加特林突突突地在腦子裡面亂竄。   喬達摩·悉達多覺得眼前冒金星,而後聽到了寬厚平和的聲音。   「喝醉了。」   他天生懂得其餘生靈的意思,所以明白這個意思。   抬起頭,看到那是一位高大的男子,光頭,肌肉賁起連灰色的袍子都遮不住,旁邊還跟著個精瘦的老爺子,似乎正在好奇地看著自己。   忽帝撓了撓頭:「這見過天上掉石頭的,見過天上掉鳥屎的。」   「這從天上掉下來了個小醉鬼,還是頭一回見啊。」   「圓覺,怎麼了?」   他是帶著大和尚圓覺,來這裡看老不周的笑話的,可是來到這裡之後,那大和尚居然停止了腳步,明明已經能夠聽得到遠處的講道聲音,契合大道,天地齊鳴,哪怕只是遠遠聽到了,都覺得大有裨益。   可是圓覺居然停下來了。   就在這不周山下停了下來,一雙眸子看著被拉著的少年。   而後,止步,轉身。   「老爺子便去不周山吧。」   僧人神色平和下來,看著那爛醉如泥的少年,道:「貧僧的【緣】,已經找到了。」而後對於那近在咫尺的不周山論道不再在意,而忽帝先是看看那邊的樂子,又轉過身看著踱步而行的僧人,抓耳撓腮,不知抉擇。   最後重重一拍大腿,唉聲嘆氣。   還是轉身朝著和尚那兒走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老不周那邊的樂子以後也可以看。   總覺得這和尚這兒也會有新的樂子。   錯過可惜,錯過可惜啊!   圓覺看著那位少年,緩聲道:「你是誰?」   少年迷迷糊糊,只是回答道:「我?我是喬達摩悉達多,是迦毗羅衛城的王子,是摩耶夫人的孩子,善覺王的未來女婿,是註定要成為子民執掌者的王。」   喬達摩·悉達多?   圓覺神色平淡無波,右手敲在少年頭頂,道:「你是誰?!」   少年愣住,回答:「我,我是喬達摩·悉達多……」   僧人再度抬手,並成手掌敲在少年頭頂,喝問道:「你是誰?!」   「我,我是……釋迦摩尼?」   僧人踏前半步,敲擊的動作已經迅猛如同風雷,聲如雷震,道:   「你到底是誰?!」   少年心中震動,而後下意識回答:「我是……【我】!」   圓覺雙手合十,嗓音平淡道:「阿彌陀佛,慈悲,慈悲。」   他一隻手拎著禪杖,一隻手拉著少年,準備走,只是那少年喝了足足一水庫級別的烈酒,渾身散發出酒味,不周山講道,有緣者來,也有雖然有力量,卻沒有這個緣分的大妖暴躁不已。   那少年吃了道門天師府釀造,且足夠年份的烈酒,渾身散發出淡淡的馨香,一道殘影掠過,竟然是以無比之速,直接把那少年叼著吞入嘴裡,其色七彩斑斕,竟然是一隻猶如山巒大小的孔雀。   忽帝目瞪口呆。   自己還沒怎麼看樂子,那小傢伙就給吃了?   卻在此刻,突然聽得一聲暴喝,地動山搖,圓覺大和尚已經暴起,一隻手攥住了孔雀鳥的尾羽,渾身其肉賁起,顯現佛門真身,而後一聲怒吼:「給我停下!!!」   那巨大山巒般的孔雀鳥直接被掀翻。   然後重重砸在地上。   砸得那鳥雀雙目轉圈圈,口吐白沫,圓覺右手滑落到了禪杖尾端,這一根禪杖被旁邊老爺子加持了【修為越高,分量越重】的特性神通,反手一棍砸在這孔雀鳥的肚子上,直接讓這巨大妖獸來了個當場乾嘔。   最後把頭昏眼花的少年拎出來。   釋迦終究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喝醉了酒摔下山差一點摔死,又給一隻前所未有的巨大孔雀給吞了,差一點被消化掉,兩眼淚花,抽噎著道:「我再也不喝酒了……」   「喝酒,喝酒誤事,顛倒心情,惹來禍患。」   圓覺無奈,取出平常用來喝水的水瓶。   是人間行動組的金屬材質,裡面加持了壺天之法,從旁邊流淌的河流裡裝了足足一壺清水,給那少年當頭倒下去,將其渾身的汙物衝洗乾淨,也讓他從醉酒之下逐漸清醒。   圓覺單手豎立胸前,嗓音平淡:   「往日,便隨我修行一段時間……」   看了看少年的髮髻,被孔雀吞下,裡面沾染了各種汙漬,清洗麻煩。   僧人選擇遵循某博物館主言傳身教的法門。   單手抹過,如同剃刀,轉瞬便讓三千黑髮垂落在地。   我見【過去佛】初成道時,鹹升金剛壇,金瓶盛水,用灌佛頂。   ——   《法苑珠林》卷十六   ……………………   而在此刻,不周山上,元始天尊講法越見精深微妙之處,眾生聽得沉迷其中,時而輕輕搖頭晃腦,時而撫掌嘆息相合,一時間皆沉迷其中,水神共工微微抬眸。   不周山右手微動了下。   兩者都下意識把那失憶的白衣少女護在中間。   這不周山上,清氣流轉之處,一絲絲濁氣滋生。   異變突起!   PS:今日第一更………… 第897章元始演武!   『沒有錯的,絕對沒有錯!』   『那就是……不,那正是,因果之力的妙用!』   身材高大的男子手中握著一柄神兵,其上有龍紋道韻,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看到了那白髮道人平淡開口,就打落了一件件法寶,並且收入了袖袍當中,眼中精光大亮。   心中再無半點遲疑。   「那是一類強行打斷因果掠奪寶物的神通!」   他回身看了一眼已經準備好的屬下,看著他們一一取出了烙印有針對因果之力的法寶靈物,看著他們神色沉靜,外表或者是俊朗的青年,或者是美貌的女子,潛藏有各自的氣機,看不出絲毫的濁氣,緩聲道:   「毫無疑問,他所擅長的,就是因果之道!」   眾人神色肅穆,取出了散發出奇特氣機,隱隱不存於三界之內,無有因果的靈藥,毫不猶豫仰脖吞下,讓自身處於因果隱蔽狀態,連帶著自己的力量有所下降,防禦有所潰散,但是這樣的損失是值得的!   他環顧周圍,緩聲道:   「斬殺元始,鎮壓十大,就在今日了!」   「諸君,回來之時,我等共飲!」   「是!!!」   濁氣神魔們非常有經驗地潛藏於各處,他們沒有立刻得暴露,沒有立刻發動暴戾的攻擊,而是以某種特殊的方法潛藏於不同的位置,而後遵循著『濁氣伏羲』給出的逆反先天八卦方位靠攏。   他們甚至於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   有靠著頂尖的後天靈寶創造出了穩定且隱蔽,不被五行因果所捕捉的空間傳送陣,留下了一部分的濁氣神魔看守,並且將那幾百名人間凡俗的廢物留在這裡。   等到目標完成,就放出這些誘餌,引得對方自相殘殺,把局勢攪亂。   而後自己等人,自然可以順勢離開。   神不知鬼不覺!   共工斂眸,一雙黝黑的眸子仿佛映照著無數的波濤。   不周山神身邊的空氣仿佛化作了最為堅硬的鋼鐵。   兩位頂峰級別的神靈身邊,也只是出現了這些微的異象。   甚至於這些微異象都是圍繞在實力未曾恢復,處於失憶狀態的少女身邊,任何敢於靠近的存在都會在一個瞬間被水神控制住,而後下一刻迎來不周山右手和左手的親切問候。   連環問候的那種。   元始天尊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現一樣講述大道,嗓音平和。   忽而,天地之間猛地震顫,傳來如同雷震卻又絕無那種撕裂沉渾的力量感。   這萬物當中,仿佛有一種無形無質,卻又無邊沉重壓抑。   仿佛和這世間萬物截然相對,處於相互排斥狀態,洶湧磅礴如汪洋,沉重壓抑如峰嶽般的力量狠狠地壓制下來。   萬物眾生從那種沉浸於聽道的狀態當中掙脫而出,濁氣侵染天下,那種寂滅之感瞬間攥住了所有生靈的心臟,如同耳畔有個大鑿子狠狠地砸下去,只覺得眼前一片發黑,大腦轟隆隆的茫然,天地化作了一片混沌。   整個世界都是群星失色,萬物寂滅。   一名高大力士隨手一斬,磅礴氣機流轉,手中一面大旗,通體玄黑色,其中仿佛蘊含無盡因果權能,水波流轉,有著逆反先天八卦之中山水大澤之相,只是隨手一震。   便已經將天穹收去,群星失色,日月無光。   清氣生靈不知四方不見上下,只是亂糟糟一片。   那高大男子立於雲頭之上,如同世界核心的神魔,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竟然如此得來全不費功夫!」   不周山緩聲道:「……有意思,看來是真的想要殺了這道士。」   「連這旗子都給了出來。」   白衣少女疑惑:「這是……」   水神共工語氣淡漠:「先天初始,以輕清為天,重濁為地,蒼穹的根本其實是一團清氣,而這便是以最純粹的濁氣所成,遮天蔽日,能直接把天穹給收了,當年帝俊沒能第一時間出現,就是因為此物……」   「這乃是濁氣之世核心誕生的根本至寶。」   「能收日月,閉星辰,破命數,封因果,藏匿天機,包容萬物,使得一切全部回歸到清濁不分的一片混沌當中,時間一長,被籠罩的生靈就會失去形體,直接回歸清濁二氣,既能殺敵,也能輔助,屬於濁氣之世頂尖的寶物。」   「只是……奇怪……」   共工陷入沉思當中。   回憶當年那道人單手撐住倒塌的不周山,然後一劍一劍把頂尖的濁氣神魔削死的畫面。   不周山神的右手抬起,想了想,回憶當年自己一巴掌派過去那道士臉色都不變的模樣,摸了摸鬍鬚:「確實是奇怪。」   兩位十大巔峰陷入沉思當中。   不對頭……   濁氣神魔見到這天地萬物都被收入玄黑混沌旗,放聲大笑:   「元始天尊,我來殺你了!」   「和這十大巔峰交手不用講述什麼客氣!」   「諸君齊上!」   一陣陣轟然聲音,一件件頂尖至寶出現,而後浩浩蕩蕩封鎖周圍,因果流轉,層層封鎖,化作了一個極為狹窄的密閉空間,剛剛好將那白髮道人罩入其中,方才還要聽講道的生靈看到了這一幕的發生,無能為力。   高大男子眼眸亮起。   成功了!   哈哈哈,我們成功將十大巔峰之一,將擅長因果的元始天尊困在了這種狹窄的環境當中,接下來就只剩下一步了,他左右環顧,和其餘幾位濁氣神魔對視,心念唯一——   近距離,搏殺之!   他因為要操控玄黑混沌旗,動作慢了一步。   已經有三位神魔靠近。   一個手裡是一整條蒼龍化作的戰斧,能夠劈開蒼穹。   一個手裡是森然冷銳的長劍。   另外一位雙拳握緊,仿佛攥住了天和地,令萬物規則輪轉。   「放棄吧,此乃我世至寶,已經封鎖了此地,外面不管是誰。」   「都看不到,進不來!」   「連因果都無法窺伺!」   高大男子感知到了對面在以因果來窺伺自己手中的神兵,放聲大笑,以豪邁霸道的言語來打壓對方的自信和心境,讓對方陷入到絕望的地步當中,這也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而在同時,他隨手一震,讓那玄黑旗懸於半空。   雙手握持那柄有著大道紋路的巨劍,怒吼著開始加速,鎖定空間,欲要直接將對手連帶著那一座道宮直接劈碎,連空間都不留下,而在這個時候之前,他看到自己的隊友已經猛地出手。   可惡……居然搶功!   男子心中怒意升起。   看到那戰斧猛地橫砸,如同山嶽顛倒,看到長劍朝著那道人的眉心刺殺過去,看到那力士握著雙拳,帶著碾壓一切,撕裂因果的恐怖狠狠砸落向後心。   力士大笑著道:「我可不會輸給你!」   他看著那嬌美女子,眼底溫柔如水。   女子也笑著道:「那可未必。」   而後,三者動作同時凝固了一絲。   斧頭,雙拳,利劍都偏離原本軌跡。   恰到好處地擦著道人的身軀飛過。   下一刻……   白髮道人雙眸微微斂,雙手握拳,向後曲肘,狠狠地砸出。   背後襲擊的男子心臟瞬間被震碎,而道人則是反手抓住了那柄劍,只是一瞬間,長劍劍鋒偏移,以一種無邊玄妙無法理解的方式化作流光,洞穿了持拿戰斧神魔的眉心,直接從後腦洞穿,劍氣如霜。   那一顆英武俊朗的首級直接炸開。   鮮血灑落在女子臉上和身上。   那女子面色凝固。   白髮道人拂袖,起身,右手按在了她額頭,語氣平淡。   「你還不配在我面前用劍。」   他道。   而後輕輕下壓。   女子整個身軀爆開,化作一團濁氣,直接橫死。   而濁氣神魔的首領才踏出數步,面色凝固,雙目茫然——   等等?!!   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他不是只擅長因果嗎?!   他不是不擅長近距離戰鬥嗎?!   情報有誤!!!   祂頭皮發麻,強行收攝心神,知道自己若是此刻動搖則是必死,爆喝一聲,步步提速,踏著空間和法則的節點,仿佛此劍必殺必中必斬殺之,越是踏步向前,心境越是純粹無礙,越是澄澈空明。   此劍,無我!   他沉浸於對於劍道至高境界的感動當中,順勢斬出一劍。   巨劍之上,足足三十六條神龍道韻纏繞怒吼,威能震撼天地,卻被壓制在這玄黑旗幟當中,越是恐怖,寰宇齊鳴,道人無視,那劍來得無可匹敵,直接命中了道人眉心!   中了!   那男子大喜狂笑。   而後看到神龍悲鳴嘯,在這天地之間盤旋的神龍虛影一寸寸崩碎,而後長劍的劍鋒開始折斷,碎裂,化作了齏粉,一點一點的飛散,直到最後整把劍都碎裂無形,只剩下了個劍柄。   那白髮道人連頭皮都沒破。   「無劍之境嗎?」   他聽到白髮道人低語感慨,而後平淡道:   「我一千五百年前就會了。」   高大男子頭皮發麻,身軀顫抖:「這是,十大巔峰,萬劫不滅之體?!!!」   「濁伏羲,你坑我!!」   怒吼一聲,轉身就跑。   伸手抓向玄黑旗。   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動聽,攪動人性靈的聲音,那仿佛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讓他哪怕是在這逃命途中,也下意識垂眸,看到了一枚黃橙橙的銅板翻滾著飛出,落在地上打著轉兒。   而後不知道怎麼的,就下意識收回了伸向玄黑旗的右手。   俯身,撲過去,撿起了銅錢。   大腦一片空白。   猛地抬頭,想要逃跑。   下一刻,一隻手按在他頭頂。   聽到了道人平淡道:「你們為什麼會覺得。」   「你們有資格在我面前玩弄【因果】?」   反手輕輕一壓。   神魔首領的首級被直接按入胸膛當中!   往前走了幾步,轟然跪倒,如同無首屍體。   這交鋒不過短短一瞬間,其餘實力稍弱的還沒有向前,就只是看到了速度最快的三個一個口噴鮮血,一個沒有了首級,一個直接被整個身軀都打爆掉,而自己的首領瘋了似地去撿拾一枚銅板,旋即也當場暴死!   暴虐的氣機溢散其中。   其餘濁氣精銳都驟然止步。   不對……這不對啊……   不是說,他只會因果嗎?   不是說,他不擅長近戰嗎?   為什麼,這,這齣了什麼問題?   白髮道人隨手一招,那玄黑旗飛入手中,仍舊維持住了狹小空間,外界無法看到的畫面,看著這些濁氣神魔,回憶當年的事情——暗中針對,根據對手的特性布下陷阱,一一清除,回憶軒轅的死亡,回憶不周山傾倒……   垂眸看了一眼失去記憶的少女,眉心中劍……心臟被奪走……   回憶少女被殺的時候,那一聲茫然無助的阿兄。   回憶她數次幫助自己。   心中自語,一個不留。   踏步,上前,天地搖晃,震動不休,聚則為形,散則為氣!   勾勒天地。   於是曾經在這一方地域支撐天地的身影重現於此,頭頂著天,腳踏著地,卻又被因果遮蔽,道人放聲長嘯,右手一震,那黑色玄黑混沌旗一晃,和那柄巨斧連在一起,化作了一柄巨大無比猶如太行山脈的戰斧。   譁啦一下握在手中。   蒼穹之寶垂落,玄黑濁世旗轟然展開。   於是天翻地覆,日月無光,遮日月蒼穹,閉星辰列宿,鎮壓天機,籠罩因果,是所謂渾沌之域。   而我在中央,域中四大,我為域中主!   第一次全力施展十大巔峰的力量。   元始天尊髮髻散亂,白髮落下,眉宇凌厲,無情地看著這幫濁氣神魔,雙手握著這把絕無僅有天下第一流的大斧頭,看著他們眼底神色凝固,看著他們仿佛茫然,身軀顫抖,失去戰意。   身高萬丈,撐天拄地的盤古真身,哪怕只是靠著聚散成型和當年撐天拄地留下的些許殘留,也已經足夠了。   元始天尊不擅近戰。   和我『盤古真人』有什麼關係?!   昔二儀未分,溟滓鴻漾,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狀如雞子。   混沌玄黃,已有盤古真人,天地之精,自號元始天王,遊乎其中。   衛淵有很多種話可以說,比如說元始天尊賜予汝等劫滅,譬如說道藏裡面的漂亮話,可是看到那邊安靜溫和捧著奶茶的女媧,回憶她之前被殺的一幕,他就只剩下了一句簡單的話。   譁啦——   元始天尊,盤古真人獰笑著提起了以玄黑旗為核心的斧頭。   軒轅去世,人族城池被攻擊,共工之劫,不周山倒,媧皇之死。   后土失蹤,一件件事情湧動發洩,匯聚在一起,噴湧而出:   給爺————   「死!!!」   ……………………   天地一片混沌,給玄黑旗一收,什麼都看不真切。   留存下來的濁氣神魔,以及投靠濁氣的神魔神色放鬆,已經等待離去,而這個時候,被他們以封印封鎖住的少年將領抬了抬眸,雙手一動,那封印無聲無息地崩碎。   右手緩緩下放,按在了漢劍的劍柄上。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第898章神代傳奇兵團——胎化易形!   玄黑濁世旗施展開來,遮天蔽日,收了日月群星,連上下十方都被顛倒,從外界看來,天地萬物都是一片灰濛濛的,甚至於連這所謂的灰濛濛的感覺也只是錯覺。   一處隱蔽至極的傳送陣前。   外貌豐腴柔美,手中握持一柄玉如意的女子一雙妙目看著天地一片昏沉,心滿意足地吸了口氣,讓身軀舒展,額頭生出裂隙,化作了一隻純黑色的豎眼,散發出汙濁邪祟之氣。   「真是舒坦暢快啊……」   她噙著微笑等待著。   旁邊殘留了一部分濁氣汙染過的神魔和妖異。   他們等待在這裡,只等到最後時機一到,便帶著斬殺十大巔峰之一,玉虛元始的殊榮和那男子的首級回來,嗯,縱然是十大巔峰,但是畢竟走的是【因果】這樣的道路,況且還是道體法身沒能凝聚的狀態。   這樣的十大巔峰雖然同樣強大,但是還沒有抵達不可匹敵的層次。   吞服丹藥,壓制天機。   在其不擅長的領域,比如狹窄區域之中短兵相接,近戰搏殺。   嗯,再等一會兒,事情就結束了吧……   到時候可得將這【玄黑濁世旗】完完好好得帶回去。   那可是濁世神兵譜上排名第九的絕世神兵。   先天化生,清濁靈寶。   乃是諸多神兵當中,遮掩第一。   也就只有這遮天蔽日,收星拿月的【遮掩第一】。   才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壓制住號稱【莫測第一】的【因果】。   若非是為了將這剛剛踏出十大巔峰之境界,還沒有凝聚道體,沒能成了氣候的【因果】拔除,這等寶物是絕對不可能交給他們使用的,若是磕著碰著,那也是麻煩了……   豐腴女子想著,便有些擔憂。   ……………………   在背後的封印當中。   因為是為了掩蓋住天機不被因果察覺,所以封印那些『炮灰』就被封印到了裡面,等到待會兒趁亂放出去,也可以遮掩行跡,而在此刻,這所謂的炮灰之地。   霍去病默默無聲地拔出漢劍。   他身上的封印似乎本來就因為一身的勇烈之氣有所鬆動。   旁邊的倏帝老爺子眉角跳著,面容呆滯。   「臥槽?這年輕人……」   「臥槽?!」   「這你怎麼就脫開封印了?!」   霍去病提了提右手,手腕上有蘇玉兒送給他的一枚寶玉手環,上面的流光已經逐漸消隱了去,最後變得黯淡,倏帝茫然:「這是……九尾狐的髮絲編出的手環?」   他臉色古怪。   「九尾狐,食者不蠱。」   「這是『食』通『飼』,是飼養的意思。」   「你小子,養了一隻九尾狐狸嗎?!」   霍去病茫然,沉思回憶自己因為沒有收入,以及被那笑吟吟的武侯安排一日三頓操練,完全沒錢,反倒是會跑去少女那裡蹭吃蹭喝,沉思許久,道:「嚴格意義上,是她養著我。」   補充了一句:「嚴格意義上。」   倏帝呆滯,而後道:「吃軟飯的?」   霍去病正色道:「什麼軟飯?!」   「大丈夫行得端坐得直,既然做了這樣的事情,那就要認下來。」   「再說了除了包子油條之外,那些肉還挺硬的。」   「從唯物主義來說,我只是和她吃飯的時候由她買單而已,我請客,她買單。」   高瘦的倏帝身軀劇震,面色震動:「軟飯硬吃?」   「臥槽,這年輕人?」   「臥槽!」   他脫口而出道:「不愧是淵小子帶出來的啊!」   「衛館主?」   面容英烈的少年一邊活動手腕,去打開其餘屬下的封印,一邊回答道:「衛館主你不能說他是吃軟飯的。」   「哦?」   霍去病理直氣壯道:「因為他純粹沒錢而已。」   倏帝看著霍去病把這些封印慢慢解開,只是那一個九尾狐鬢角發所編制的手鍊逐漸失去了原本的光澤,變得黯淡無光,最後當這些封印解開的時候,九尾狐之力已然消散無形。   一物剋一物。   為了之後將這些北海精銳當做是炮灰攪亂局勢。   這些封印都是蠱惑類的。   一個個封印被打開了,但是那些北海精銳卻依舊如同自己只是被封印起來的狀態,沒有順勢咆哮,沒有激蕩自身的氣機,只是寂然無聲默默起身,手中多出一柄柄兵器,死寂地站在少年背後。   無聲無息,卻威壓極重。   空氣中氤氳著既然無聲的煞氣。   倏帝老爺子眉頭狂跳。   而後大欣喜,非常親熱地搭著少年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不錯不錯,好小子,比老頭子我想的厲害多了,來來來,【胎化易形】加持上,待會兒咱們出去,趁機溜走,不要出聲。」   卻沒有想到霍去病訝然地看著老者。   倏帝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到自己內心有種古怪的不安定感。   就仿佛是老不周那不安分的徒弟狐狸崽看著自己,布靈布靈地眨著眼睛,一臉無辜一樣。   「跑路嗎?」   霍去病疑惑道:「可是我們不是已經到了敵人後方了嗎?」   倏帝面容凝固:「…………!!!」   霍去病咧嘴一笑,拔出劍來。   背後八百北海精銳無聲無息踏前半步。   氣機氤氳如龍。   倏帝嘴角一抽,看到霍去病握著漢劍,身後八百精銳都是北海神代的存在,氣機洶湧磅礴,而後在一瞬間匯聚為一,少年眉宇清烈,卻忽而獰笑,學著那博物館主一腳前踹。   轟!!!   陣法瞬間被破。   那豐腴女子心中一驚,立刻施法,濁氣湧動,化作蒼龍猛虎,覆蓋周圍方圓,將原本能夠覆蓋足足數百裡的力量匯聚在了一起,卻被一股烈烈煞氣撕裂衝破。   赤色烈焰般的光芒升起。   霍去病手裡的漢劍直接從後面洞穿女子!   雙手持劍,旋身橫斬!   徑直將那濁氣妖神的身軀斬斷一半,少年面色漠然,左手按住她的頭狠狠地貫在地上,右手的八面漢劍狠狠地貫穿下去,直接釘殺在大地上,竟是毫無絲毫的憐香惜玉之情。   一片死寂。   萬萬沒有想到,先前當做炮灰的渣滓居然從後方爆破。   他們怎麼敢?!   哪怕是脫困了,居然不逃跑?!   居然還敢於還擊?   那女子登時化作了一片濁氣散開,而後迅速遠離,霍去病吐了口帶著血水的唾沫,冷笑道:「果然並非是血肉之軀……當時若非是直接被你們那旗子一下兜頭罩住,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安能讓小爺吃了那麼久的泔水?!」   比起那博物館的飯菜,簡直是泔水都不如!   快樂水呢?!   連快樂水都沒有!   譁啦!   背後陣法被徹底撕裂。   濁氣傳送陣的氣機沖天而起,若非是有玄黑濁世旗的遮掩,早就已經無比顯眼,而那豐腴女子看到自己的計劃直接暴露,面容扭曲,眉心那一顆全黑豎瞳越發地邪異,似乎能夠攪動人心。   周圍有諸多被濁氣所侵染的清界生靈,濁氣的走狗。   數量絕對不少。   以及剩餘下來的,不擅長正面近身戰鬥的敵人。   倏帝頭皮發麻,一轉眼就已經變成了似乎要雙方對壘彼此廝殺的場景,哭喪著臉,雙手一拍,道:「胎化易形!!!」   軍陣煞氣瞬間化作實體。   沒有了煉假還真,變化之物來自於那少年最深沉的記憶。   霍去病回過頭,看到了身穿烈烈赤色戰袍,覆蓋有黑色鎧甲,大漢的鎧甲,內裡是皮甲,中間隔絕以棉布,這一層類似卻要弱于于西方棉甲,但是外面卻是煉鐵玄甲。   出現了以煞氣短暫匯聚化作的高大龍馬。   渾身神代級別具裝。   霍去病回過頭,翻身上馬,八百【胎化易形】加持的神代北海精銳氣機相連,蒼茫赤色巨龍浮現,而後嘶吼咆哮,少年把那最後的大漢軍旗系在長槍之上,一如當年。   跑?!!   跑個屁!   「大漢大將軍,大司馬衛青麾下!」   「驃騎將軍霍去病!」   霍去病雙目怒睜,用盡全力,用盡了孤勇和回憶呼喊出了這個名號。   而後直接狠狠地率軍鑿向前方。   ………………   水神共工抬眸瞥了一眼這邊的氣機交錯,而後訝異,沉吟了下,收回右手,沒有動手,沒有提前出招,只是老不周撫須疑惑,道:「奇怪,我怎麼好像聽到了倏的慘叫聲?」   「不應該,不應該啊……」   「要不過去看看?」   「好生嘲笑一番!」   老不周登時意動,可看了看旁邊的媧皇。   想到當年那一劫,樂子人也沒了看樂子的心。   ……………………   「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   「臥槽臥槽臥槽!」   「老不周救命啊!」   倏帝老爺子和霍去病同乘一騎。   在濁氣拉扯出的空間當中死命地鑿穿突破,背後的每一個精銳都是北海神代海域挑選出來的精銳,實力強大恐怖,都抵達或者接近神這個層次,精氣神相連。   軍陣磅礴,化作巨大的赤龍長吟。   鱗甲真實不虛。   突而天地一片混沌,似乎全部都被籠罩在那豐腴女子的豎眼裡,四方充斥著汙濁邪祟之氣,霍去病怒喝一聲:「守!」   八百精銳齊齊咆哮:「守!」   老倏帝被顛得差點隔夜飯吐出來,還是雙手一拍。   胎化易形!!!   那巨龍戰魂變化,根據精銳當中某一位的血脈,化作了北海玄龜,直接抵抗住了這恐怖的攻勢,定住因果不動,霍去病氣機相連,掌中的漢劍已經更換成了馬戰大槍,道:「攻!」   軍魂再變!   根據倏帝權能,和任何的敵人交鋒都永遠處於優勢地位。   無法被克制。   無法被針對。   沒有弱點!   神權覆蓋,軍魂加持,以最擅奔襲的名將為核心。   以北海神域的諸多年輕精銳為骨幹。   足以在神代都稱之為傳奇的兵團,哪怕只是雛形,也重新出現在了這裡,霍去病手中的長槍不斷地刺殺,將濁氣敵人一一地斬殺,忽而抬眸,那一雙銳利的眼眸看向前方,看到那豐腴女子的屍體之後。   一名雙鬢斑白,渾身墨染,有先天八卦之氣息的男子正在飛遁。   霍去病眼眸一變——   如同當年把匈奴王庭端了,順便把那些什麼大人物剁了一樣。   本能察覺到對面是大魚。   倏帝隱隱覺得不對頭,頭皮發麻,按住少年肩膀,結巴道:   「冷靜,冷靜啊小崽子,想想看你長輩怎麼說的?」   少年怔住。   舅父是怎麼說的?   他回憶,而後緩聲道:「大陣交鋒,與校場鬥技,騰挪轉移不同,長槍列陣,敵以亂槍刺來,我自亂槍還去,堂堂正正。」   「窮寇莫追!追則有禍。」   「全軍為上,破城為下。」   「舅父說的對……」   倏帝鬆了口氣。   而後看到那少年臉上浮現燦爛明朗的笑容:   像是高三逃課出去打群架的不良少年。   「可惜我從來不聽我舅舅的!」   倏帝:「…………」   你特麼!   衛淵!!!你博物館裡到底都是些什麼莽夫!   莽夫博物館嗎!!   縱馬狂奔,這馬乃是煞氣所化的龍馬,心意合一,背後精銳狂奔,倏帝眼尖,一眼認出來了前面那存在的跟腳,乃是濁氣一地,天機對應的【濁】的化身,而霍去病簡直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道的鯊魚。   或者說看到了奔跑骨頭的二哈一樣狂飆過去。   看樣子似乎是打算直接從後面把濁氣伏羲的分神爆了。   倏帝都呆滯了。   這小子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嗎?   這小子是指南車轉世嗎?!!   那老銀幣都遮掩氣機推演八卦了都給他找到了?   「臥槽!」   「臥槽,這年輕人!」   「臥槽!」   霍去病縱馬狂奔,忽而抬手,高呼:「射!」   兵魂再度變化,倏帝覺得自己似乎是變胖了點,而後看到一隻巨大無比的鳳凰鳥升起,每一名北海的神代精銳都將手中的長槍抬起,握在手中,蓄勢,而後伴隨著霍去病的動作,猛地拋擲出去。   一瞬間天空黯淡。   一隻只散發出恐怖高溫和明亮光芒的長槍洞穿虛空,撕裂蒼穹。   直接鎖定住這不擅戰鬥只是遮掩因果的濁氣伏羲分身。   而後轟然砸落,洞穿山嶽,在大地上砸出了巨大的裂隙,讓巖石融化,讓天空雲霧消散蒸發,那道濁氣伏羲的分身未曾承載太多力量,不得不放緩速度,而霍去病已經瞬間趕上去,從後方看到了前方的濁氣身影。   『不知道為什麼,很想刺死他!』   霍去病心中升起念頭。   一槍旋轉刺出,後腦勺直接爆頭。   …………………………   而在此刻,天地之間突而一陣翻滾沸騰,隱隱然有無比壓抑之氣息浮現,壓得蒼生心裡沉甸甸的,抬眸看到一片昏沉,卻似乎又有高大身影若隱若現,存於其中。   共工抬眸,帶著一絲絲玩味的笑意。   「……結束了。」   PS:今日第一更………… 第899章論道之末,天帝前來   天地之間,混沌一片。   而已經有許多敏銳些的生靈察覺到了天邊那蒼穹浩瀚,隱隱約約看到的一道身影,高大無比,巍峨雄偉,仿佛支撐著天,支撐著地,仿佛世界的支柱,星河隨之流轉。   「這,這是……」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瞪大眼睛。   看到這恍惚似乎曾看到過的畫面,一時間如遭雷擊,猛然站起,嘴唇顫抖,卻又說不出話來。   「您看到了什麼?」   旁邊有年輕的生靈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些許的輪廓,不知道其跟腳,不知其傳說,只是覺得蒼茫浩瀚,仿佛有什麼東西壓在心頭,沉甸甸的一片,讓人手腳顫抖,不受控制。   「我,似乎是在年幼時候看到過他。」   這位老者環顧周圍,面容浮現恭敬和不敢置信之色,他的白髮蒼蒼,眉宇都垂落下來,腰肢彎曲,是一位已經上了年歲的玄龜,這樣一族的實力成長緩慢,但是壽數卻是極為漫長。   他呢喃道:「那時候,是天崩地陷的大劫啊,天上流動著雷漿,地上的火都不會熄滅,燒著魂魄都疼,然後天就這樣一下砸了下來。」   「我那時候方才是數歲,只覺得必然死於此劫。」   「便看到這位尊者抬手撐天拄地,生生將天地重新分開,天高一寸,他便再長高一寸,地厚一分,他就又變長一分,神通蓋世,只可惜,那一次之後,大地上的生靈都再沒能見到他,我沒有想到,居然在我死前還有這樣的緣分。」   玄龜不覺得語氣蒼涼,呢喃道:   「那畢竟,已經是六千餘年前的事情了……」   六千餘年?!   旁觀之人無不駭然。   突而聽到了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抬起頭,看到了天地昏沉,不知道上下左右,不見十方內外,混混沌沌,無有形體,共工雙手十指交叉,嘴角微微勾起,輕聲自語道:「來了……」   玄黑旗收了的空間內,除去衛淵,早就沒了還站著的。   在這柄巨大的戰斧面前。   眾生平等!   比起玄奘當年的眾生平等,更加地平等!   不過,還不夠……   這些濁氣,衛淵沒有徹底碾碎他們,沒有將其徹底化作齏粉,本來還打算要留下個活口,順便抓個尾巴,但是隨手卜算了下,就『看到』了霍去病那邊發生的事情,當即沒了這個打算。   「呵……沒有想到,因果之道的元始天尊,最擅長的居然是近戰。」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啊。」   還有一口氣的濁氣之形恨恨地道:「老謀深算的陰狠毒辣之輩!」   「無恥之輩!」   「我呸!」   衛淵嘴角勾了勾:「感謝誇獎。」   你還是第一個誇我有腦子有謀略的……   濁氣之形:「…………」   白髮道人噙著一絲冷淡的微笑,以『盤古化身』之軀,雙手握持神話級別戰斧,緩緩蓄勢,清濁二氣不斷匯聚流轉,他的身軀仿佛越發高大,雙眼當中一隻倒映著萬古蒼穹,一隻倒映著因果歲月。   而後,這柄戰斧猛地橫掃而過。   並非是斬斷血肉。   而是斬斷因果!   轟隆隆的巨響聲橫掃過整片天地,磅礴恐怖,眾生抬頭,看到一道森冷的寒芒掃過天地,於是先前沒有清氣和濁氣,沒有天地之分的混沌剎那間被分開,被這一道森冷的寒芒分開。   一部分上升化作了天。   一部分下降化作了大地。   而那高大神聖的雄偉身軀立於天地之間。   白髮垂落,雙手持拿戰斧。   雙瞳幽深,這一巨大的身影緩緩消散,雙目隱隱然化作了大日,明月,最終似乎只是一個幻夢,那高大的身軀消失不見,天地之間,唯獨一道寒芒撕開昏曉,是天地間第一道光似的。   而玉虛宮,正在這一道光芒中央,位列於天和地之間。   白髮道人平淡落座於蒲團之上。   袖袍一掃,直接將清濁二氣全部混沌收入了袖裡乾坤當中,包括有那些濁氣神魔的靈性,剛剛掃了一眼,沒有看到那【濁氣伏羲】,他需要從這幫神魔靈性當中尋找問題的答案。   以及,還給伏羲一個人情。   周邊星辰起落,雲氣流轉,坐下蒲團純黑,仿佛濁氣大地。   清濁合一,妙不可言。   眾生皆震撼於這仿佛是開天闢地,盤古散去,天地處分,而元始歸來的一幕,將這一幕深深地映入眼底,而這一刻,白髮道人微微斂眸,感覺到自己在當年,在那個時代的眾生眼中撐天拄地的烙印。   終於和現在的【元始天尊】合二為一。   和【過去】的聯繫越發緊密起來。   道人忍住欣喜,神色從容,平淡道:「論法為道,修身之本;演武為術,護道之基……」仍舊從容講述道法領悟,而在此刻,共工眼眸微微閃動,考慮自己現在能否正面攔下方才那道人霸道一擊。   誠然,這是因為對方手中的兵器處於清濁共存的狀態。   那一招又是在狹窄被封印起來的因果環境當中。   所以這一招就相當於在密封真空的環境裡瞬間擊破這個封鎖,讓外界的空氣瘋狂朝著內部湧動衝擊爆發出的力量,是比這道人正常的水準更高的,但是這不妨礙他認真考慮自己接下這一招。   只是共工也想不明白。   那些濁氣以前明明精明謹慎得很。   為什麼這一次會想要在狹窄空間,甚至於沒有因果的區域和這莽夫來一場拳對拳的肉搏?   無法理解。   難道說濁氣之形有著獨特的尋死美學追求?   不周山雙手緩緩攥緊。   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那邊,雙目亮起。   可惡!!!   這傢伙……   這傢伙……   好羨慕啊!!!   不周山老伯心中吶喊,『為什麼,為什麼老夫撐天拄地了那麼多年,都沒有這麼有逼格的一個出場,為什麼,為什麼老夫這麼多年的苦心,竟然就只是換了一個樂子?!』   不公平!   這他娘的不公平啊!   只有白衣少女噙著笑意,手裡的奶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換成了一杯冰鎮檸檬水,奶茶喝多了,口裡會膩,喝杯檸檬水解解膩剛剛好。   張若素手裡的酒壺傾倒,面容呆滯。   酒壺裡面的酒水咕嘟咕嘟往外流。   張若素,停止響應.exe。   這什麼?   這小子……艹!撐天拄地,這小子是打算當盤古……啊不,他根本就已經被當做是盤古了吧?!老道士被連番打擊,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種逃避現實的感覺——   好吧好吧,被同道坑了心裡會有反抗之心。   但是被【盤古】坑了……   擺爛,隨意吧,累了。   毀滅吧。   旁邊的李太白看得目瞪口呆,目眩神迷,看向旁邊那呆滯中的老道人,哈哈大笑道:「道友也無需要如此的失神,這人世間事情千千萬萬,多有玄妙萬方之事,每逢大事有靜氣,這才是對啊。」   這劍俠喝多了酒,看著那邊天地洞開的畫面,脫口而出詠嘆道: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洞天石扉,訇然中開。」   「沒有想到,今日還能見到如此的神仙怪事。」   「不知道,老道士你是何等職位啊。」   青衫劍俠相當熟絡地拍著老道士的肩膀,勾肩搭背,毫無疑問是個社交恐怖分子的性格,那是一點兒隔閡都沒有,順便還帶著些醉意把老道人的髮髻給弄亂了,一臉懶散。   老道人看著眼前一幕幕震動三觀的事情,下意識開口,下意識回答:   「哦,玉皇大帝。」   青蓮居士:「…………」   「噗咳咳咳咳……」   「嗆著了,咳咳,我,天王保命護心丹在哪兒……」   ……………………   坐地日行八萬裡。   那道人一句言出法隨,直接把所有歸墟行走的法寶都扒了個乾淨。   讓他們被大地和山脈送出去。   一開始還能夠隱隱約約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講道聲音,後來只能聽到風聲呼嘯,最後更是什麼都不知道了,蘇可兒面色蒼白,只覺得這一次實在是虧大了,但是也算是勉強和這位大能『交手』了一次。   嗯,交手了一次。   隔著八萬裡被人直接繳械,連法寶都給收走了。   蘇可兒眼前苦澀,強行打起精神,而後擺下陣法,遮掩氣息,向直接負責她的歸墟鎮守回稟情報,很快眼前就出現了那位身著黑衣的陰冷少年,蘇可兒行了一禮,後者皺眉,道:「為何在這裡?」   「不是要你等去玉虛宮聽道嗎?」   蘇可兒勉強把事情的經歷說了一次。   那少年的額角抽了抽,沒有問收穫沒有問傷亡,脫口而出道:   「法寶沒了?!」   「是,沒了,全沒了……」   蘇可兒點頭,只覺得肉疼。   化身為少年的歸墟之主晃了晃,只覺得肉疼得要死。   兩人心底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我的靈寶!   是我的靈寶!   歸墟之主身子晃了晃,只覺得本來就因為某個莽夫而貧窮的家業越發地雪上加霜,勉強維持住了面色不變,緩聲道:「還有何事想要稟報?」   蘇可兒沉思了下,回答道:「不過,雖然說只是短暫交鋒。」   「屬下也察覺到了對方的些許權能。」   歸墟之主眸子亮起,緩聲道:「說……」   蘇可兒答道:「其人,擅長的不是莽夫巨力,而是【因果】!」   「而且,其收走我們權能的手段,似乎是和我歸墟之中一件至寶有所相似,其名為……」   她聲音頓了頓,答道:「落寶金錢!」   歸墟之主神色微微凝固。   落寶金錢……   是她?!   ……………………   伴隨著很快平復的騷亂,不周山的講道歸於了安靜,縱然眾生都心中不舍,那白髮道人終究還是停止了說法,無論如何,都不肯再繼續說半句話,也有那些本身根基底蘊就足夠強大的生靈。   聽得了道門真法,一一縱躍而起。   自那山巖之上得了道人先前放下的異寶。   就連那青蓮居士,也因為性情縱情曠達,不拘一格,雖然沒能得了多少修為上的好處,竟然讓一把青光蒙蒙的長劍認主,飛來落入手中,靈性十足,讓他喜不自勝。   最後,無論是得了好處,還是未曾得了好處的生靈,都齊齊起身。   帶著恭敬,遺憾,以及崇敬齊齊行禮:「謝過老師……」   白髮道人頷首。   未曾多說,也沒有如同之前想的那樣說上一句,爾等下山勿要稱呼我為老師。   惹下禍來也不要說出我的名號這樣菩提老祖式的發言。   只是眼眸微垂,看著那些得到寶物而開心的修士,感知到了冥冥之中的得失和因果……   寶物不是白得的,這已經和他接下來一絲絲因果。   這些都是潛在的錨點,不那麼核心,不那麼關鍵,卻又是必不可少的。   像是美食做菜時候的各類輔料。   嗯,用歸墟之主的法寶,來做我玉虛元始的人情,結下了元始天尊的因果。   這樣的話,玉虛元始得到了名望。   眾生得到了寶物和好處。   元始天尊多出了因果錨點。   只有歸墟之主失去了法寶,嗯,只有歸墟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衛淵心中玩笑,而這個時候,眾生知道老師之念,心中遺憾,卻也一一起身退去,卻發現那白髮道人未曾離開,未曾收了不周山上的玉虛宮,只是平淡落座,似乎等待一人,心中微怔,旋即震動。   是誰?   誰居然能夠讓開天闢地的元始天尊等待?   很快他們便知道了。   星光流轉,群星列宿升於蒼穹之上。   白髮道人抬眸:「道友,你來了。」   身著墨衣的青年神色平淡,手持玉簫,已然出現於天地之間,於是群星環繞,萬象拱首。   天下無敵,大荒天帝!   赴約!   PS:今日第二更………… 第900章你太虛了   大荒天帝,絕對無雙的強者,不周山老伯都站起來,而其餘那些生靈,哪怕是沒有看到過天帝的真容,但是至少知道這群星流轉的異象代表著什麼,盡都失聲。   下意識踏前,下意識想要靠攏過來,看看玉虛元始和大荒天帝的交流,只是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向前,空間上卻在不斷地往後退去,仿佛時空逆轉,一切無法靠攏。   只是隱隱看到那位身著墨衣的青年抬眸,難得主動開口,平淡漠然:   「天尊,許久不見了。」   天尊!!   天帝口中的天尊?!   眾生心中震撼難言,在聽到這句話的下一刻,時空徹底逆轉,直接被送出不周山方圓千裡之外,群星流轉,無言之中將一切的法門都鎮壓住,無法靠近,無法窺探。   仿佛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將他們送出來,就只是為了讓他們聽到【天尊】這個稱呼一樣,但是,這怎麼可能呢?素來冷淡的天帝當然不會做這樣無趣的事情。   只是,天尊啊……   眾生又是恍惚失神。   卻也知道了那位的真正尊號——   不周山玉虛宮元始天尊!   位列於諸天萬界之上的巔峰強者,今日又多了一個名號。   ………………   元始天尊?   李太白捂著自己的心口,作為半邊兒的道士,這一次衝擊太大了。   帝俊踱步而來,垂眸微斂,只是在九十歲老翁老聃面前停頓了下,不帶多少情緒的詢問道:「你也老了,伯陽。」   李耳,字伯陽,只是這個字已經漸漸沒有人能夠有資格呼喊了。   老者感慨嘆息,道:「當年在都城之時,有賴於先生點撥。」   帝俊平淡道:「無妨,無我,你也可以走出這一步。」   老聃撫須,而後玩笑道:「只是,聃尚且不知道,該稱呼你為隔壁懶散讀書的先生,還是楚地東皇,亦或者我大周昊天?還是說山海經中記載的天帝?」   帝俊平淡漠然:   「那我該稱呼你為道祖,還是西周藏書閣的李耳,老聃。」   「後人口中的老子。」   「還是當年赤著腳爬入我園中,竊花摘果的頑皮少年?」   老聃放聲大笑,難得放鬆,拱手一禮便不再說話。   只是遺憾許久:「當年少年。」   「也只剩下聃一人了啊。」   張若素和李太白酒壺已經打翻,酒水譁啦啦地留下來。   落入懸崖之下。   張若素.exe.停止響應。   李太白.exe.停止響應。   水神共工抬眸,右手隱隱握著了長槍,但是出手半招,被帝俊右手扣住了槍鋒,無盡波濤,淹沒天下,卻被控制在群星萬象,引力撕扯當中,不得絲毫湧動。   「實力未曾全部恢復,在等三千年。」   水神共工後退了半步。   右手虎口已然撕裂。   不周山老伯雙目幽深,注視著天帝。   天帝嗓音平淡:「往日心性不定,歷經萬劫,老爺子卻還是如舊。」   「倒也是佩服。」   不周山嘴角抽了抽。   你小子是不是在內涵我?   是不是說我這幾千年來還是樂子人?!   誰他麼讓你說實話的?!   不周山感知到周圍那無邊恐怖的撕扯引力存在於帝俊身邊,仿佛一瞬間就可以讓自己此刻狀態的功體坍塌,湮滅,在無數星辰之力的拉扯下化作飛灰,嘴角抽了抽。   高溫,混沌,暴虐引力,禁錮,混沌風暴。   這還只是自然具備的力量特性。   比六千多年前更強了……   已經直逼當年的渾天全盛。   恐怖的傢伙。   最後帝俊垂眸看向此刻失去記憶的白衣少女面前,右手籠入袖袍,眼眸微垂,氣機幽深恐怖,不周山和水神共工下意識踏前半步,卻看到那位蒼茫恐怖的天帝微微附身,視線和少女平齊,手中提著一個糕點。   那種冷漠淡然如同浩瀚星空的嗓音大概率柔和了那麼一點點。   嘴角有了一兩個像素點那麼大的上挑。   「禮物。」   「自諸天萬界之處尋找到了滋味玄妙的果實,雖然需要三千年生長,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三千年成熟,卻沒有什麼法力靈力,只是味道好,不過吃過此物的話,之後一段時間會吃什麼都覺得不甜。」   不周山驚愕:「你什麼時候會做點心了?」   帝俊平淡道:「我找到了一個廚子。」   老不周恍然:「哦哦,我懂我懂。」   水神共工點頭:「原來如此。」   不周山老伯覺得自己和這個撲克臉天帝有了共同話題,道:「那麼你這個廚子的飯菜應該很好吃吧?」   帝俊木然搖頭:「不,最難吃,最。」   「他具備有把一切美食,用各種方式都製造成焦炭的力量。」   不周山:「…………」   天帝平淡道:「但是本座發現,只需要逆著他的操作方式來,避開他說做菜的順序和手法,就可以規避一切讓這一道菜變得難吃的方式。」   「得到雖然不算頂尖,但是味道相當不錯,口感綿密清爽的食物。」   老不周山呆滯:「啊這……」   全部?   他想了想,拍了拍帝俊的肩膀,道:「苦了你了……」   「你也不容易啊。」   天帝看著白衣少女,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平淡地走向玉虛宮,周身竅穴如同有一個個星辰流轉,顯現出大日坍塌,宇宙毀滅,星辰流轉,黑洞,大爆炸等等諸多的異象,似乎吞噬萬法,又能湮滅萬物的恐怖。   不周山和共工瞳孔收縮。   而白髮道人垂眸,腰間的長安劍鳴嘯,卻連鳴嘯都被壓在劍鞘內。   不周山看著那邊的天帝,又看了看吃著點心的少女,顯而易見這點心的味道很好,老伯慨嘆一聲,道:「真的是……大概是覺得自己當年未能夠及時趕到,所以心中始終愧疚,但是卻又偏偏不道歉。」   「寧願到處跑來跑去做這些事情,也說不出口一句抱歉嗎?」   共工想了想,道:「大概,天帝是不能錯的吧……」   不周山感慨道:「這在人間界,應該是那什麼所謂的……」   「傲嬌?」   天帝一步一步走上了不周山,站在了玉虛宮前,此刻諸多異象已經收斂,無論是不在此界之內的玉虛宮小世界,還是說不周山,都沒能阻攔他的腳步。   衛淵古怪地看著帝俊,道:「……真是一份大禮。」   他說的是天帝主動幫忙宣揚名號的事情。   「不過,你大概不擅長做這樣的事情吧?」   畢竟,太死板僵硬了。   一般不得要互相誇讚一波兒,然後在謙虛謙虛的嗎?   天帝平淡頷首,掃過眼前的白髮道人,道:「不錯。」   而後又搖了搖頭,淡淡道:「可惜。」   身著墨衣的青年撫過玉簫,道:「【因果】之道潛力確實是不錯,但是我本來以為,你會走到傾向於近身交鋒或者萬劫不滅的路子上的,那樣的話,和你自身的戰鬥方式結合,必然比現在更強大,【因果】終究不擅長戰鬥,這是一個巨大的短板。」   「不過,方才那一斧還是不錯。」   「值得稱讚一二。」   衛淵嘴角抽了下,垂眸看向那邊的白衣少女,道:   「你給她送點心的話……不怕伏羲那邊生氣嗎?」   天帝平淡且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他打不過我。」   所以隨他怎麼生氣。   氣死最好。   白髮道人無言以對,仿佛一句話哽在喉嚨裡,這句話,真的就和天帝當年那一句這片竹林都是我的一樣,讓他徹底沒有脾氣,無法反駁,只能說天帝就是天帝,不是白來的稱號。   墨衣青年眼眸垂落,看著白髮道人,最終也只是手撫玉簫,道:   「當年約定第三戰還記得嗎?」   道人點了點頭。   當年約定的是全力以赴的戰鬥,為此,大荒天帝還在他第一次出現在大荒的時候,強行幫助他劍法再度突破一個關隘,衛淵玩笑道:「比拼實力,要不然就和當年玩笑的一樣,比一比廚藝?」   「什麼做飯天下第一難吃之類的。」   「不要看我這樣,我其實可以復刻天下做飯最難吃的人的廚藝。」   天帝平淡道:「你若是有興趣的話,之後可以。」   「但是第三次,已經約好了,全力出手。」   「今日前來,本來是打算試試看你的成色,至於結果……」   祂聲音頓了頓,道:「作為走因果一路,且未曾凝聚道體的話,尚可……」   「不算是讓我失望,這數千年的等待,算是值得的。」   「等到你什麼時候能夠將那一斧隨手使出來,再和我戰鬥吧。」   天帝不含有多少的感情色彩,道:「畢竟道體未成,又才剛突破。」   「現在的你,太虛了。」   衛淵:「…………」   繃不住了。   道人嘴角一抽,還是道:「那可以先提前定下第三輪比鬥的約定嗎?」   最後一局,想要把禹王撈出來。   而提前定下這件事情,帝俊當然會保護住禹王在這一段時間不出事。   帝俊似乎早有預料,看著他,頷首道:「姒文命活得很好,你我比完第三局,不管輸贏,我都會把他放出來,所以這第三局最後的賭注,你可以慢慢地想,不必著急。」   道人心中鬆了口氣,詢問了禹王此刻的狀態,閒散交流了一會兒,而後沉吟了下,道:   「我還有一個問題,已經想了很久……」   他看向前方的墨衣帝俊,道:   「既然是天下無敵,那麼,不知道當年大劫的時候,你在何處?」   「不周山崩倒,媧皇隕落這些事情,都沒有看到你。」   帝俊語氣不變,只是雙眸微斂了下,道:「這正是我來此的原因。」   「既然已經走到十大這個層次,潛力不錯,成色尚可。」   「也該讓你看一些東西了。」   祂抬手指了指天穹,道:   「譬如蒼天更高處。」   「比如,群星之外。」   白髮道人早已經想要知道這些東西,緩緩頷首,吩咐甲一將張若素等人招待入了玉虛宮,而他和帝俊離開,轉瞬之間,星光為橋接引,很快就離開了大荒的大地,乃至於是諸天萬界之外,來到了群星所在的區域。   看到一顆顆浩瀚巨大的星辰浮動,散發出磅礴恐怖的力量和巨大的撕扯力量,而天帝動作不停,這一瞬間,那無盡的星空仿佛凝固住,諸多的色彩變化得越發深刻,而靈性的自我似乎被剝離,眼前出現了一座『門』。   群星之外!   道人沉默了下,推開了這一扇門。   而後,看到了【濁】。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然後,帝俊第三戰是全力一戰啊,在第八百五十章;之前說過的廚藝是,衛淵對於帝俊天下無敵的吐槽,說做飯難吃天下第一也是第一,然後帝俊當時就說會找一個過來。 第901章天帝   人間界·博物館——   珏輕輕哼著歌謠,一邊看書一邊思考著自己要不要裝模作樣去一趟不周山玉虛宮,多少去一去,畢竟要把情報交給歸墟之主,對方的實力很強,自己現在早已經把來自於姐姐們的權能分回去。   所謂西王母只剩下個名頭。   未必能夠徹底掩蓋住歸墟之主的卜算。   還是謹慎些地好。   翻過一頁,忽而珏微微一怔,感覺到了氣息的變化,神色不變,只是垂了垂眸子,反手之袖中取出一枚玉符,正是歸墟行走的證明,其中隱隱有符籙遊走。   說曹操曹操到……   珏把書收好,左右看了看,走到了衛淵的靜室。   布下了層層陣法,遮掩了自身氣機,又以流風流轉,壓制住了因果天機,這才並指輕輕點在玉符上,讓上面的靈氣流轉,一層層的符文亮起,周圍畫面幻化,仿佛再度前往了歸墟核心之地。   看到了前方那神色陰冷,少年模樣的歸墟鎮守。   歸墟霸主掩藏了自身的真容。   一雙眸子幽深,看著出現在此地的清冷少女——自屬下稟報之後,祂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後來又讓蘇可兒重現了當時的畫面,心中就越發沉了下來。   作為曾經多次使用過的法寶。   祂可以斷定,那玉虛元始所用的手段,有七成可能性,就是落寶金錢,而落寶金錢之前已經交給那個頗為出色的歸墟行走,祂心中微沉,隱隱有種預感,覺得自己是不是成了冤大頭。   是否是無意中做出了資敵這樣的行為。   看到這清冷少女依舊如故,歸墟之主隱藏了自身的情緒,道:「你未曾去不周山嗎?」   珏神色不變,語氣清冷道:「不曾。」   「為何?難道有什麼事情比此番任務更加重要嗎?」   因為今天不是很想出門,有想要看的番劇要開了。   嗯,是伏特加娘娘大力推薦的。   少女心中默默回答,然後面不改色,語氣清冷疏離道:   「因為此刻前去,才是最為愚蠢的下策。」   「哦?」   珏嗓音平淡,拈起一縷鬢角黑髮,淡淡道:「玉虛元始自然不是簡單之輩,其天資聰穎,資質過人,意志堅定不拔,卻也不乏小心謹慎,雖如此,也有那種堂皇正大,勇猛精進之心,絕非是可以小覷之輩……」   她聲音頓了頓,注意到自己的語言似乎還在誇獎阿淵。   右手握拳,白生生的手掌抵著下巴咳嗽了聲,面不改色轉移話題道:   「如此聰穎之輩,既然開闢道場,廣傳大道。」   「自然不會忽略其中的危機。」   「自然會對出現之人有所準備的手段,故而吾認為,此刻去並非是上策,若是我想得不錯,歸墟應該有精銳小隊已經去了,並且吃了不小的虧,是嗎?」   清冷少女抬眸,眼眸裡冷淡疏離。   和旁人在博物館裡看到的,會噙著笑看書,煮茶,裁剪花朵的溫柔少女完全不同,畢竟是西王母帶著在一位位人傑旁邊經歷過的,歸墟霸主反倒是被將了一軍,面不改色,只是撫掌笑道:「所料不差,厲害。」   少女平淡道:「尋常事而已。」   畢竟阿淵的性格,那麼自信出發,肯定挖了坑……   我可不想要被他埋起來。   少女心中默默補充,而後平淡道:「既然第一次的歸墟行走已經敗了,想來玉虛元始的防備會有所下降,此刻便是最佳時機,不求其大道,只尋其根基。」   歸墟霸主頷首道:「……不錯。」   他是真的生出了些許的愛才之心,只是可惜,若是此人沒有背叛他歸墟該多好,他帶著些許遺憾,一邊已然暗中提起了磅礴恐怖的力量,一邊風輕雲淡地道:「不知道你的名字?」   「雙玉。」   少女只是思索了一瞬就已經回答。   「雙玉,雙玉……好名字啊。」   「那麼,我且問你,落寶金錢在何處?」   歸墟霸主忽而喝問,已經抬手,磅礴巨大力量讓整個歸墟都似乎隨之而動,讓吞拿清濁二氣的歸墟大壑都緩緩停止,帶來了無可匹敵的力量,就要將這和清冷少女力斃當場!   背叛者!   死!!!   直到少女隨意彈出一枚銅板兒。   當的一聲。   銅板落在桌子上,滴溜溜打轉。   歸墟之主的氣勢戛然而止,右手抬起,欲壓不壓,收了也似乎有些尷尬,沉默當中,少女抬眸,那一雙清冷澄澈的眸子看著歸墟之主所化的少年,然後雙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道:「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歸墟霸主還沒有找到理由。   少女就已經反手拋出一個理由——   「要買回去嗎?」   歸墟霸主沉默,點頭道:「確實是。」   此刻也只有這樣了。   他想了想,緩聲道:「我出五十萬功勳。」   這是比起正常歸墟兌換價格便宜了些的價格,但是整體而言,符合行情,符合歸墟的砍價還價的範疇,少女想了想,看了看歸墟之主,回憶這傢伙過去的所作所為,伸出一根手指。   十萬嗎?   歸墟之主神色緩和,覺得這少女還不錯。   清冷少女雙眸微抬,嗓音清冷道:   「一百萬!」   歸墟之主:「…………」   少女指尖旋轉著那一枚落寶金錢,只覺得今日阿淵沒有將這東西帶走真的是好事,否則的話,自己大概率不是歸墟之主的對手,會被他打落到諸天萬界,或者被捉起來,那裡還能像是現在這樣討價還價?   想到方才歸墟之主暗中提起的力量。   少女吐出一口氣,屈指一彈,落寶金錢翻轉著飛起來。   就像是上午衛淵交給她時候一樣。   【因果·權能被動】——   使得對自身有利益的事情會大概率發生。   並且無意識規避一切對自身有損害的事件。   【執掌者】——玉虛元始天尊。   …………………………   「這是……」   「濁?!」   白髮道人緩聲開口,一雙眼瞳倒影因果,看著前方所觀測到的地方,很難以用語言形容,那首先是大團大團以肉眼無法觀測到的雲氣,每一縷都仿佛能夠消融魂魄,化去骸骨。   再然後,便可看到更深層次的存在。   那裡有著無比恢弘卻又和常理相違背的建築,有著倒懸在蒼穹之上建築下來的巨大的塔樓,上面有著繁複而美妙,仔細去看卻會讓人心中噁心欲嘔的花紋,奔走的山脈本是宏大,卻突然騰起,並且在山峰處化作了赤著上半身,一隻手握著斧頭一隻手握著鑿子的壯漢,似在嘶吼。   雲氣奔走溢散,流動的雷霆在大地上倉惶逃命。   大地之上生長沖天而起的巨大黑色樹木,散發汙濁邪異的氣息,結出的果子卻都是一張張人臉,如同倒懸著屍骸,而且,極端地巨大化,連一級臺階的高度都要超過三米,有的甚至於五米,十米。   層層疊疊,極端恢弘浩大,營造出了既神聖又汙濁,恢弘而卻帶著荒謬邪異的特性,白髮道人微微皺眉,不需要帝俊再開口介紹,作為新晉的十大,他已然感知到了那邊。   濁世。   而且必然是濁世的核心。   但是旋即而來就是一個個的問題。   天帝一身墨衣,微微後仰著坐在了座椅上,神色平淡地俯瞰著前方。   背後是浩瀚星河,是諸天萬界,前方則是濁世核心,周圍盡數都是虛空,是類似於人間界所謂的黑洞區域般的恐怖區域,帝俊平淡給自己斟茶,端著茶啜飲,暗金色的雙瞳俯瞰著前方的濁世。   隱隱似乎有猙獰恐怖的兇神嘶吼咆哮。   以天生對於清世生靈來說具備有壓迫性和汙濁特性的語言怒吼。   卻絲毫不敢踏出邊界。   衛淵道:「這裡是……」   「濁世,你應該能看得出來。」   帝俊回答。   白髮道人也坐在旁邊的竹椅上,看著前方,道:「但是我聽說,濁氣是在下方……」帝俊淡淡道:「那大概是未曾解釋清楚,下不代表人族或者其餘生靈觀測的下。」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什麼是下,又什麼是上?那裡那麼簡單?」   「所謂的【下】,不過代表著的是【基石】,是萬物的基礎,也就是說,根本無所謂十方內外涉及的上下,此地,亦是濁世的區域之一……或者說,核心。」   衛淵緩緩頷首:「濁,是什麼?」   帝俊道:「很簡單,『相反的東西』。」   「世界的基石,和你我對應的存在,也是無時無刻都在思考顛覆目前秩序的世界……」   伴隨著平和的語氣,衛淵發現背後的浩瀚星河一點一點亮起流光,而前方的濁世則是逐漸內斂,這個世界都仿佛化作了一個巨大無比緩緩運轉的陰陽魚。   「哪怕是生靈死後誕生的靈魂,在世俗所謂的遊魂鬼物,也只是屬於清氣之世的,接觸濁世的瞬間就會湮滅潰散,而濁世的靈性則是代表著基礎,他們對於清氣的承受度要高許多。」   「濁世的環境並不美好。」   「清世出現的事情,都會以某種方式倒影在了濁世之上。」   「並且加諸於某種作用和反饋。」   「那裡的一切都不得自由。」   「或許清世一場雨,映照入濁世便是波濤洶湧的洪流,若是以拳腳來比喻,清氣之世為何會孕育出諸多神魔,為何諸天萬界,如此龐大的力量散發,卻又不曾斷絕,周圍的世界也不曾毀滅。」   「是因為清氣的靈氣基礎,都是從濁氣之世抽調而來的。」   「而清氣之世遭遇到的衝擊,則是會卸力的方式擴散到濁世。」   「這就是所謂的【清氣在上,化為萬物;濁氣在下,以作基石】。」   「清氣之世不會因為交鋒而出現巨大不可避免的破壞,也可以擁有源源不斷的靈氣來源。」   「而相對應的,清氣之世強者隕落之後的力量,星辰湮滅後的屍骸,乃至於大道崩碎之後的法則都將會湧入了濁世,作為濁世的補益;以及,如同你我這樣,步步生死,開闢出了新的道路,不知道多少劫難,而濁世將會以【基石】的身份自然而然地得到對應的路。」   帝俊拂袖,而清濁之世演化的陰陽魚緩緩遊動。   「如此,一來一去,以成大道自然。」   「這便是清濁之世的基礎。」   清氣的靈氣來源於濁氣之世。   濁世的根基來源於清氣之世。   清氣之世受到的傷害和衝擊將會直接由濁世承擔。   清氣開闢出的大道也會自然蔓延到濁世這個世界之基。   真的就如同陰陽魚一般地流轉不休,無窮無盡,極為穩定的狀態。   帝俊平淡道:「濁世的靈,不願承受被抽調靈氣的衝擊,也不願意再永遠跟在清氣之世的後面,更加無法接受被動承受清氣之世傳來的衝擊,所以想要打破這樣的狀態。」   「他們確實有足夠的理由。」   衛淵道:「他們如果如願,會發生什麼?」   天帝抬眸,回答道:「清濁之世倒灌,往後不說,第一次的衝擊足以湮滅清氣之世超過九成九以上的生靈,剩下的那部分也會在之後的短暫時間內異變成為怪物,在瘋狂之後死去。」   衛淵緩聲道:「所以,在那兩次大劫當中,你鎮守在這裡?」   「沒有讓濁世徹底和大荒崑崙接觸?」   「以一己之力,橫壓濁世,庇護蒼生?」   他有些許震撼,帝俊的時代,何止於萬年。   這萬年,乃至於更遙遠之前,他就將濁世的力量壓制在群星之外?   「並非鎮壓,也不是所謂為了蒼生,不必將這般大的名頭冠在我的身上。」   帝俊不置可否,看著那恢弘浩大,恐怖邪異的濁世,語氣平淡遙遠:   「陰陽流轉,本無定理。」   「其實,清氣上升,濁氣下降,並非是固定之事,漫長歲月之後,自然會化作清氣在下,濁氣在上的局面,以令世界回歸原初,而後重新發展道路,這便是紀元之劫。」   「這一上一下,輪轉不休,本來就是大道。」   天帝微微後靠,而後道:   「只是,我不喜歡而已。」   ………………   因為不喜歡,所以就直接以群星萬象鎮壓濁世在外?   因為不喜歡,就降下了群星列宿以為屏障?   衛淵無言以對。   帝俊抬了抬眸,道:「難得來了,用你們人間的說法,來都來了。」   玉簫指向前方:「要不要去濁世裡看看?」   PS:今日第二更………… 第902章禮物!   來都來了?   去濁世一次?   衛淵轉過頭,看著那氤氳著邪異,恐怖,有著破滅氣息的濁世核心,頗為心動,渾天的屍身還在那裡,以及,后土的蹤跡似乎也與濁氣之世有所關聯,最重要的是,身邊有天下第一在,足夠保證這一次的安全。   白嫖一個頂尖戰力。   白髮道人微微頷首,道:「來都來了。」   帝俊垂眸,手中玉簫隨意一拋,碧色流光陡然間大亮,化作了一座橫跨億萬裡星河的橋梁,平淡道:「走吧,這樣足以短暫遮掩鎮壓住濁氣,讓我可以短暫離開。」   衛淵看著這樣舉手投足便是驚天動地的手段,道:   「那邊無法察覺嗎?」   帝俊頷首:「彼此也算是爭鬥了不少的時間,他們當然會察覺到。」   他嗓音平淡:「但是他們不敢賭。」   衛淵無言以對。   哪怕是猜測出了這邊的情況,只要沒有足夠的把握,濁世的強者們就不敢賭天帝不在這件事情,換而言之,是不是敢賭的勇武莽夫們都被殺絕種了,剩下的全部都是從心的那種……   這算是什麼?人為選擇敵方特性?   「要去做什麼?」   白髮道人搖了搖頭,追上天帝,而後隨口詢問。   他可不相信帝俊會突然說要去看看這裡沒有更深層次的理由。   如果說老不周的話,那他就信了,可畢竟天帝和老不周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祂不是樂子人。   天帝平淡道:「你太虛了,幫你補一補。」   「算是賀禮。」   衛淵面色一呆:「???」   然後看到帝俊回眸,嘴角似乎有了那麼得用顯微鏡觀測的上挑,而後語氣不見起伏,平淡道:「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清氣這邊的十大巔峰,或者說,走出新的大道的人,在大道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也就會直接在濁世那邊留下痕跡。」   「而後會誕生真正意義上的【濁】。」   「也只有十大巔峰會有對應的存在,從其餘部分來看,雙方只是存在的基礎是相對相反的,並不是徹底的對應,你既已經踏足這個領域,那麼也就代表著……和你相對的那個【因果】,也會孕育出來。」   衛淵垂眸頷首。   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   也已經有所準備,打算靠著伏羲再陰了對面一手。   「濁氣因果……呵。」   帝俊淡淡道:「這也是為什麼,對方會不顧一切選擇對你出手的理由,畢竟,你走出這一步的時候濁世已經誕生了對應的反饋,大道已經留下痕跡,烙印已經完成,這個時候殺死你,掌握【因果】的濁氣同樣會誕生,而且那個時候,就只有他們那邊誕生的那個踏足了因果,獨一無二。」   「二來,你現在確實不是全盛,給了他們可以成功的機會。」   「第三……」   「這也是他們強大濁世的方式。」   衛淵挑了挑眉:「濁世變強?」   天帝頷首,道:「如同之前和你所說的那樣,清氣之世和濁氣之世彼此互存,互有交換和得失,清氣之世受到傷害會傾瀉到濁世,但是清氣的強者隕落,其根基和力量也同樣會反饋到濁世化作那裡的底蘊。」   衛淵明白過來,緩聲道:「在清氣之世殺死強者。」   「濁世受到對應的破壞的時候,又得到了極為強大的底蘊。」   「是。」   天帝解釋道:「其實這遵循最基本的強大方式——破壞原本結構,給予更多的純粹能量,令其修復,使其更強,如同人族鍛體,撕裂肌肉,補充能量,身體痊癒的時候就會更加強大,無論是最基礎的鍛體,還是說養氣吐納都是如此,這是最基礎的道理。」   「濁世那邊就在以這樣的方式掠奪清世的底蘊。」   「一個十大巔峰的隕落,化作的根基湧入濁世,足以讓濁世瞬間變得更強,演化出更多的神魔,前來此地掠奪清世的力量,然後再活得根基底蘊,演化神魔……這是此刻濁世的風氣,而不顧其餘的一切。」   「換言之,若是真的殺死了你,哪怕是為了讓你的根基更快的融入濁世,他們都會主動性地破壞清氣之世,以此來在濁世根基上創造出裂口。」   純粹的掠奪性的世界結構啊。   一旦中間有一環斷開,就會遭遇反噬吧。   白髮道人道:「真是……瘋狂。」   帝俊不置可否。   「這次就是帶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對應的因果。」   「而後,若可以在你未曾凝聚道體的時候,就把這濁世對應的因果根基本源融入體內,再去走道體,便不只是元始道體,而是陰陽合一的狀態,根基更強。」   陰陽合一?   先天諸神無有性別陰陽之分。   白髮道人一怔,而後脫口而出道:   「那我不會變成失去男女陰陽概念的狀態吧?!」   那還怎麼大婚?!   先天神靈沒有性別之分,要是被伏羲那老銀幣暗搓搓一發【顛倒陰陽,斡旋造化】,那不是得在正常阿淵身上再分出一個白毛大美人的女阿淵嗎?   至於伏羲會不會做這種事情?!   『阿淵啊,你也不想要另一個『自己』嫁人吧?』   艹,要不然還是先把伏羲淦死吧。   總感覺這傢伙一定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衛淵腦海中一個個念頭瘋狂浮現,嘴角抽了抽。   帝俊沉默,似乎完全沒有跟上這傢伙的腦迴路,沉默了下,回答:「你本就是後天所出現的人族,陰陽已定,雖然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大概率不會出現你所猜測的情況。」   「當然,除非你自己願意。」   其實你可以不補充後面那句的。   衛淵鬆了口氣,道:「為什麼幫我?」   帝俊踱步往前,平淡解釋道:   「陰陽合一,渾沌元始天尊道體,比現在強。」   「那樣的話,打起來應該會順手一點。」   衛淵:「…………」   你真的可以不補充後面這句話的。   他看著神色清冷的天帝,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想法,一個本能的預感,來自於元始天尊的判斷——你是不是因為一直沒能和渾天打一架所以憋著不爽,於是大不了自己再造一個陰陽合一的道體十大?   沒有對手了,那就自己再造一個出來?   當年始終在外域鎮壓群星萬象的天帝會下凡收大羿一個人族當弟子。   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無敵太寂寞?   道人理智地沒有把這句話吐槽出來,只是環顧周圍,緩聲道:   「你知道在哪裡?」   他看著周圍一片汙濁的感覺,對於這樣陌生的世界,完全不知道該去向何方,而帝俊卻有把握帶著自己去找【因果】,不愧是天帝!   連濁世最為隱秘的核心都知道!   天帝看了他一眼,平淡搖頭,淡淡道:「不知道。」   衛淵臉色一僵。   不知道?!   不知道你帶著我來這裡做什麼?!   吃完飯散步消食順便撞撞運氣嗎?!   天帝不置可否道:   「但是,你是【因果】。」   「雖然論正面戰鬥不如祝融的【寂滅】;以弱擊強,秒殺同階不如共工的【洪濤】,正面強攻也弱於不周山的【力量】,速度遜色於當年倏忽聯手的【神速】,防禦不如石夷的【歲月】……」   帝俊語氣平淡地說著。   語言冷淡,不帶有絲毫感情。   但是對於當年的白髮莽夫選擇了【因果】這個最不能打的路線的不滿,簡直是撲面而來,仿佛什麼都沒有說,卻也仿佛什麼都說了,最後那暗金色的瞳孔看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的道人,道:   「但是【因果】可以讓有利於你的事情發生概率大幅度提升。」   「所以,只需要你在這裡隨意走走,就會自己走過去,找到對你威脅最大的地方,也是對你利益最大的地方……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的權能,很好用。」   衛淵:「…………」   你是把我當做人形指南針了嗎?   他道:「那伏羲和你的交情……」   帝俊看了他一眼,頷首肯定,語氣平淡道:   「【天機】權能也很好用。」   「只可惜,就是長了張嘴。」   帝俊腳步微頓,看著周圍的濁世,看到了到懸於蒼穹之上的宏偉建築,大地上有刻錄的各類玄妙符文,周圍有著磅礴巨大化的神魔行走,散發出強大氣息,卻無一人『見到』帝俊和衛淵,天帝平淡道:   「選擇一個方向。」   衛淵道:「我運氣一直都不好,撿錢都撿不到。」   「真的我來選?」   「那好吧,就這裡。」   白髮道人還是不大相信自己的運氣,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帝俊主動邁步前行。   ……………………   濁世·核心隱秘之處。   一身墨衣,雙鬢斑白的中年男子安靜坐著,看著前面橫貫天穹大地,不知道幾萬裡的巨大烙印,其中糾纏有無數的因果,彼此流轉,破滅,糾纏,有著因果混亂,諸法劫滅,甚至於因果顛倒,一切秩序因而湮滅的大恐怖。   虛空中一朵蓮花緩緩展開,內部氤氳著如同琉璃般的血光。   其中的創生之力,讓本該以萬年為單位才能孕育出來的【濁】快速地出現,那是一名青年,眉宇冷淡,和衛淵並不相同,因為這只不過是代表著概念的基石,而非是直接的復刻。   那眉宇之間充斥著的暴虐和瘋狂的因果。   本能地傾向是將一切因果逆亂。   而伴隨著這青年的化生而出,創生之蓮內部的力量也在飛快地變弱。   『再繼續下去的話,媧皇會陷入新一輪的沉睡,而後千年後甦醒,失去這一段時間的全部記憶。』   『很好,純粹的根基,沒有雜質的創生大道道果。』   中年男子眼眸微斂。   忽而,前方暴虐混亂的因果突然收束,伴隨著創生之蓮的黯淡,青年直接之那數萬裡乃是於數十萬裡的天道烙印之中復甦,強大無比的氣機流轉,放聲大笑:「哈哈哈哈,終於出世了!」   「天地萬物,吾為至尊法!!!」   「諸多因果,皆在我身!!」   儒雅男子未曾多說什麼,只是順勢將創生之蓮收回來,一雙黑瞳掃視著眼前的【因果】,微微皺眉,道:「……為何,你只是尋常的狀態,沒有連帶著清氣那邊的力量也掌握?」   「若是他死去的話,底蘊回歸。」   「恰好你復甦,而這二者合一,理應是你直接擁有了渾沌道體才對……難道說出了問題?」   儒雅男子心中一沉,以逆反先天八卦這樣同樣強大詭異。   破壞力比起先天八卦更強的力量開始推演卜算,看到了眼前畫面,得到了濁氣神魔皆死的結局,面色緩緩沉凝,心中微沉,當即飛退:「不對,不好!」   「有存在遮掩了天機!」   「因果,速退!」   他低喝一聲,毫不猶豫轉身就要離開。   與此同時,遮掩氣機,隱藏因果,將自身的痕跡抹去。   身法縹緲,踏足於逆反先天八卦之中,仍舊儒雅,帶著不緊不慢,帶著從容不迫,幕後操控一切的氣質。   突然,   濁氣層層破開,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自其中探出。   直接從背後按向狂奔的濁氣伏羲。   無數星辰起落生滅,磅礴恐怖的撕扯力量直接定住水火,分開天地,令逆反先天八卦之權能短暫地被控制住,而後手掌直接按在了濁氣伏羲的頭頂,不見絲毫的奇異,背後濁氣氣機散去,一身墨衣,氣質清冷的天帝立於其中。   咔吧一下,直接將其脖頸擰轉過來。   讓濁氣伏羲的頭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讓他的臉和眼睛看向了『自己』背後。   讓這位濁氣十大巔峰的眼睛和天帝的雙瞳對視著。   天帝雙目幽深,嗓音清冷,風輕雲淡道:   「找到你了。」   PS:今日第一更………… 第903章因果之力的妙用   白皙的手掌按在氣質儒雅,雙鬢斑白的男子頭頂,強行將其脊椎折斷,首級都扭轉過來,什麼所謂的逆反先天八卦,以及濁氣的磅礴力量,仿佛都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其奇異玄妙的作用。   至少,是在帝俊面前失去了這樣的作用。   衛淵毫不懷疑,如果樂意的話,帝俊可以輕而易舉將這儒雅男子的首級連帶著骸骨抽出,就像是人間的羊蠍子火鍋一樣,不過那樣過於殘暴,過於血腥,和帝俊素來清冷的名士氣質不符合。   旋即有無數的星辰之光映照浮現出來。   儒雅男子的肉身化作了齏粉,消散無形,衛淵敏銳地抬眸,看到了不遠處各類法則匯聚,重新化作了面容俊朗儒雅,鬢角斑白,有著邪異氣質的男子,只是此刻他顯而易見遭遇到了重創,面色蒼白。   「……帝俊?」   「你居然還敢來到這裡?」   帝俊似乎略有些遺憾地收回手:「可惜。」   「【天機】一系是最難殺的,他之所以要想辦法把你滅掉,其原因就是,若有什麼力量當真可以克制【天機】,那也只有因果了,吉兇易側,因果難逃。」   他垂眸,似乎是在向衛淵講解解釋。   濁氣伏羲,亦或者說,是【天機】對應的【濁】緩聲道:   「若是在外面的話,我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是這裡是濁世,即便是你,也會受到削弱和影響,以一己之力面對著整個【位面側】的壓制和惡意,亦不好受吧。」   帝俊暗金色眸子看向衛淵:「你留在這裡,把你的對手解決掉。」   「接下來的戰鬥,你還沒能凝聚十大的道體,【天機】仍舊會對你產生極大的幹擾,你這個層次的【因果】未必能夠抵禦地住。」   下一刻,帝俊已經出現在濁氣伏羲身前。   仍舊一身墨衣,周身竅穴仿佛都蘊含有一輪一輪的大日,散發出磅礴偉力,巨大而混亂的引力疊加撕扯,炙熱的高溫風暴湮滅萬法,右手五指伸出,按向了最擅長保命的【天機】。   後者沒有打算和帝俊死戰。   哪怕是被整個【濁世】壓制,祂仍舊選擇了後退。   幾乎是轉眼之間二者就已經出現在極為遙遠的位置,星辰起落,散發光芒,帝俊根本沒有隱藏自己親自抵達這裡的真相,群星浩瀚,肆無忌憚地彰顯著大荒天帝的蒞臨。   於是無數濁世的強者聞訊而動。   瘋狂地趕往此地。   ……………………   「真是……瘋狂。」   這已經不是秘密行動了,這乾脆利落的簡直像是上門打臉。   衛淵心中震撼,旋即收斂心神,知道連渾天都隕落於此,伏羲之前也曾經在暴怒狀態下殺入濁世,只是最後那擅長保命趨吉避兇,又本質上極為擅長戰鬥的【伏羲】,最後也頗為悽慘。   基本上可以說是在這裡大鬧了一場,自己也受了不輕傷勢。   即便是天帝,長時間在這裡作戰也會有受傷,重傷,乃至於隕落的風險,這傢伙也太狂傲了,衛淵心中吐槽,看向了前方氣質狠厲,周身因果顛倒混亂,隱隱交疊,隱隱破滅的【因果】。   這算是天帝的考驗?   看看是否是有資格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十大?   衛淵若有所思。   濁氣的因果之神晃動了下手腕,眼眸冰冷狠厲,俯瞰著前面的道人。   「有趣,連道體都沒有凝聚,居然敢於前來挑釁於本座!」   「清世的小神啊,竟然如此地魯莽如此地愚蠢,如此地,不堪一擊。」   傲慢的語調,濁世的因果冷淡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哼,不要想著剛剛那天帝還能回來救你。」   這相貌兇戾的青年似乎是濁世本身誕生的存在,自然而然知道一部分的隱秘,知道相當程度的知識和歷史,冷笑道:「他可是濁世諸位大人物所必殺的角色之一,只是可惜,連自己兒子的死都沒能讓他徹底地失去理智,還真是一個無情無義冷酷決然的大帝啊。」   「他將會迎接足夠大規模的『照顧』。」   「而你,就交給我處理。」   衛淵抬眸看向遠處,帝俊……是這樣魯莽的人?不……神?   不應該啊。   「哈哈哈哈,和我交手,也敢分心!」   兇戾青年身形一晃,已經出現在衛淵的身前,令白髮道人的諸多因果發散崩亂,有隱隱然不斷匯聚,失去原本秩序,歸於混亂的趨勢,甚至於有逆轉因果,要讓眼前的白髮道人直接化作最初沒有修行的時候的模樣。   這是,直接連接最初和最後的因果。   臥槽,簡直是讓人直接變成受精卵的狀態……   因果還能這麼用?   衛淵怔住,覺得自己被打開了新世界。   而兇戾青年用力一拉,五指當中,把握三千因果,其中皆引導向死亡這一個結局,只需要折斷,便可直接讓眼前的白髮道人歸於死亡,那些三千因果崩碎,抵達【即死】之境。   可是下一個,因果輪轉循環,這道人仍舊好好地活在之類。   雙瞳幽深,仿佛映照因果無端,無始無終之境。   兇戾青年怔住,五指握合。   因果爆破。   直接抹去這道人在因果上的直系親屬。   是一類暗殺類的法門。   通過否定目標存在的因果基石,繼而否定其本身。   難以防備。   但是下一刻,作為元始天尊諸果之因的特性,強行將這種因果交鋒扭曲,歪解,並且引導向了誇張化的方向。   ……………………   大荒·不周山。   水神共工輕描淡寫伸出手,手指夾在虛空,擋住了白衣少女身前。   手掌握合,波濤洶湧,將這因果直接捏碎。   人間·三十三天之上。   伏羲側躺在厚實而柔軟的地毯上,翻看著新買來的漫畫,喝著最佳配比的雞尾酒,日子過得瀟灑又愉快,「哼哼,衛淵那個小子,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區區一個窩裡的錢,怎麼可能是我的全部?」   「我可是趨吉避兇……」   撕拉!   因果之力扭轉。   一身青衫的伏羲直接被因果之力給穿過去。   咔嚓咔嚓的聲音裡,雞尾酒碎成了一地渣滓,伏羲僵硬地一點一點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青衫染溼,看著自己的腰子那兒被直接噶了一刀子,而且是因果性質上的直接穿透,面容抽搐。   青衫天神面容扭曲抱著自己的尾巴在地上滾來滾去。   「好疼好疼好疼!」   「要死要死要死!!」   伏羲,因為某種意義上,未曾旁觀兩個外甥打架。   撲街。   …………………………   轟然暴響,拳腳交鋒,衛淵並不還手,只是默默看著眼前這出世就掌握了相當程度【因果】力量的對手不斷施展因果之力,抹去前世,創造悖論,玄秘莫測,強大萬方,比起他的使用方法,不得不說極為地高深。   只是……   太弱了。   帝俊說的沒有錯。   單純的【因果】之路真的太弱了。   或者說到了後期,底蘊補足,再加上道體完善的話,會更為詭秘莫測,但是現在的級別,並不具備在十大巔峰之中稱雄的資本。   衛淵突然同意了那位天帝的想法,並且明白,或許是對方知道就只是憑藉此刻這個狀態的敵人,完全不是自己的對手,才放心離開的,又是一次交鋒,因果線的糾纏碰撞,連帶著周圍的環境都坍塌湮滅,化作虛無。   天空中突然傳來了汙濁的怒吼。   一位位散發出強大氣機,隱隱讓人感覺不詳,只是誕生或者出現在清氣之世就會帶來諸多災難的惡神朝著天帝掠去,而衛淵對面的暴戾男子放聲大笑:「哈哈哈,天帝啊天帝,終於可以死在這裡了。」   「你也是!」   「本座將會殺了你,然後取代你的身份在人世間行走,擁有你的朋友和愛人,然後再將他們殺死,到了最後,他們都會覺得是你殺死了他們,哈哈哈,讓我想想,會不會有人最後都不敢相信呢?」   他放聲大笑,暗中撥動因果。   讓衛淵看到了一幅幅虛幻的因果未來。   看到珏如同媧皇那樣『死在』自己手裡,滿臉不解和痛苦地低聲喊著:「阿淵……」看到張若素和老不周都死於『自己』之手,看到了青衫龍女毫無防備地將後背暴露出來,看到她不知為何已經滿頭白髮。   「死!!!」   磅礴的因果全部鎖定。   最後一招重重擊在了白髮道人的眉心,震蕩其靈魂,碾碎其魂魄。   暴戾青年眼眸亮起。   而後突然察覺到不對,看到那白髮道人自身的因果散開,看到其周身氣機突然磅礴恐怖,似乎完全不是走【因果】之路,而後右手伸出直接反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你的攻擊……」   「很弱欸。」   五指微垂,而後逆著向上,域中四大流轉不休,撐天拄地。   仿佛蒼茫浩瀚,白髮道人眼眸微垂,冰冷俯瞰著對方。   而後五指翻轉——   【翻天】!!!   【因果鎖定】!   【必中】!   【因果流轉,同時鎖定】——過去,未來,現在,三者收束!   一殺永殺。   無有過去,未來不存!   因果很弱,但是和我元始天尊有什麼關係?   ……………………   與此同時,天帝被圍殺於最巔峰之處。   「你已經無路可退了,帝俊!」   「今日,就要向你討回那無數血債!」   一位位散發出強大恐怖氣息的濁氣魔神冰冷看著那位被包圍起來的天帝,其中不乏有氣息強橫之輩,只是濁氣伏羲不知為何,心中極為不安,那種天機的預兆讓他面色沉凝,心中忐忑,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無數血債嗎?」   「那本座並不介意,再添一筆。」   天帝語氣平淡,竅穴大方明光,濁氣伏羲面色終於大變,環顧周圍因為為了結成陣法圍殺天帝而簇擁在一起的濁氣神魔,毫不猶豫,瞬間遠遁,卻被無數狂暴的引力疊加壓制,不得絲毫的動彈。   這是,這是!!!   先前遮掩氣息的橋梁重新化作了玉簫飛入手中。   天穹之上,已然是群星萬象   一輪磅礴無比的大日浮現,恣意的釋放著自己的力量。   帝俊右手緩緩下壓,而後那一輪一輪的星辰大放光明。   下一刻,天帝手中玉簫歸來,平淡垂眸,而群星萬象,帶著極致的光,極致的熱,極致的力量,同時直接轟擊而下,將所有聞訊趕來的敵人一起,籠罩在了那大日破滅,恆星湮滅帶來的恐怖力量當中。   唯獨簫聲清幽,不疾不徐。   ……………………   衛淵抬起右手,先前口氣大的暴戾青年已經變成了無頭屍體,倒在地上,他手掌也沒有沾染什麼鮮血,也就是在出手的一瞬間,那股力量直接把對面的首級打作虛無,生前很聒噪,死得很乾淨。   直接以現學的【因果】之力,直接將其前世,後世,今生疊加在一起,一併誅除,也就是說,死了也無法從歷史和未來中歸來。   衛淵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那些濁氣就敢動手。   在有對應和克制因果的手段存在時。   剛剛誕生的【因果】,是真的弱。   但是因果的特性作為輔助又很強,而衛淵現在這種自己本身就不弱的情況下,因果完全可以用來輔助自己,看著前方敵人的屍骸之上,浮現出了層層漣漪的大道氣韻,卻和衛淵自身截然相反。   「……這就是,濁世的根基之一?」   衛淵伸出手,五指微籠。   虛空中突然出現了流轉不定的先天八卦,先前的儒雅男子再度出現,只是面色煞白,衛淵都驚愕了,那幾乎相當於星系湮滅級別的恐怖攻擊,他從古至今,哪怕加上渾天,都是第一次見到。   這逼居然還活著?!   真的伏羲也這麼能苟的嗎?   硬抗天帝全力還活著?   衛淵旋即察覺到不對,看到那濁氣伏羲手中的血色蓮花,感知到了其中的創生之力被抽調,用於給濁氣伏羲療傷,神色驟變。   媧皇的心臟!   你!   濁氣伏羲本來是打算看看能不能把剛剛誕生的因果魔神帶走,可是才回來就看到對面死得乾脆,看到那白髮道人眼底殺意,毫不猶豫,調動創生之蓮當中的力量,恢復自身傷勢,仍舊隱藏天機,瞬間遁走。   衛淵只有一瞬間的反應時間。   對方是根基,底蘊都比自己更強的【十大巔峰】級別對手。   不提打不打得過。   而重點是,媧皇的心臟……就算是不顧一切殺他,對方也會消耗媧皇的力量恢復,對他的攻擊某種程度上是在間接傷害媧皇……   衛淵思考一瞬,毫不猶豫做出了反應。   五指握合,因果匯聚。   而後屈指一彈。   叮啷——   濁氣伏羲的耳畔傳來了一聲清脆聲音,無比誘人,美妙悅耳,讓他下意識垂眸,下意識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了一枚銅錢在那裡滴溜溜地打轉,永遠不停,散發出了玄妙美好的氣息,濁氣伏羲動作一滯,知道自己已經中招。   強行控制住自己,進行防禦,防止被影響過去未來,防止自己的因果被顛倒。   而後察覺到不對——   這不是攻擊類的因果!!!   儒雅男子面容難看,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他下意識鬆開了創生之蓮,讓那蓮花自行飛出。   然後不受控制地,充滿熱情地朝著那銅錢俯身撲去。   【因果構建】——   落寶金錢·最大功率!   使用者——玉虛元始天尊。   PS:今日第二更………… 第904章過去的我!!!   幾乎是在【落寶金錢】的所謂最大功率爆發的時候。   衛淵也在同時採取了行動,伏低身子衝向創生之蓮。   理論上,元始天尊位格帶來的提示告訴他,自己剛剛扔出去的那枚銅板,因為過於濃鬱的因果加持,足以引爆兩個國家之間瘋狂的戰鬥,如果扔到某些地方的話,足以形成類似於【特洛伊戰爭】那種離譜的場面。   無數人都渴望得到這枚銅板,代表著無數人的欲望和爭鬥。   【因果】在這種藏匿於幕後,推動天下大勢的方向上。   具備有其餘十大巔峰都完全無法比擬的恐怖效果。   之前已經被帝俊連番重擊的濁氣伏羲,終究也還是最頂尖的勢力,被【落寶金錢】幹擾的時間極為短暫,近乎不存,但是在這個級別的交鋒當中,這一個瞬息就已經足夠。   創生之蓮被元始天尊收入袖袍當中。   濁氣伏羲眼眸微斂,殺機溢散,打算強行在帝俊趕來之前擊殺此人。   對方尚且沒有凝聚道體。   無論境界還是根基,都在他之下。   衛淵眉心微跳,感知到了一股森冷的殺機,絕對的十大巔峰,而且恐怕是位列於十大巔峰第一階梯那個級別的力量,此刻的他必然不是對手,但是道人神色平淡,雙手一握。   手指中夾著一枚一枚黃橙橙的銅板,足有數十枚之多。   每一枚上都孕育著最大化程度的因果。   散發出純粹的大道紋路,極為玄妙誘惑。   【落寶金錢大陣·第零額定功率】——最大化使用。   是徹底激發靈寶道紋,只能使用一次然後就爆開的靈寶奢侈化方式。   使用者——不周山玉虛元始天尊。   因為是諸果之因,所以這樣的禁忌級別的限制手段直接變成常態化平A。   平A附帶鎖定,暈眩,控制,幹擾,將一切負面buff全部疊滿。   我特麼打不過你,我特麼控死你!   控到死!   道人冷笑,雙手一揚,直接以他在明代的時候,作為記憶混亂的大夫,從江湖中得到的【漫天花雨,遍地金錢】的使用方法,把這無數的落寶金錢灑向天地各個角落。   「元始天尊使用了【因果購買論】。」   「濁氣伏羲認為這個是一項合理的購買和交易。」   「於是開始在戰鬥的時候扔掉了自己的武器,換成了一枚銅錢。」   「元始天尊再度使用了【落寶金錢】」   「向濁氣伏羲的法衣購買它隨身的褲腰帶。」   「這件法衣的器靈本來還有一段時間才可孕育,因果流轉之下,提前甦醒,並且覺得這是一場划算的交易。」   「於是濁氣伏羲法衣的褲腰帶即將自行飛出,完成交易。」   看著濁氣伏羲不可遏制動作凝滯,思緒被轉移,從決然的心境裡脫離,儘管說前者在瞬間就找到了對抗這種力量的手段,沒有出現丟掉兵器的情況,但是還是被動削弱了戰鬥能力。   【因果】是很弱。   但是那是打架來的啊!   就如同媧皇的【創生】一樣,是十大最不擅長戰鬥的類型。   這也就代表著,   在其他某個方面,這些權能近乎於無解。   而後,他看到那邊的元始天尊手中再度多出一枚枚金錢。   這一次,衛淵忽而頓悟,明悟了【因果】的看法,雙瞳幽深,隱隱和手中的【濁·因果】共鳴,看向了濁氣伏羲,雙瞳幽深,背後出現了元始天尊之相,一隻眼瞳倒影萬古歲月,一隻倒影因果循環,無始無終。   手中多出三枚落寶金錢,而這一次化作了金色。   口含天憲,言出法隨,緩聲道:   「第一枚,落你道果修行。」   「第二枚,削你前世未來。」   「第三枚,斬你今生壽數。」   三枚因果一一彈出。   !!!   濁氣伏羲眼神幽深,周身天機流轉,強行抵禦住了這三枚【買命錢】,沒有去撿起來,感知到天帝的靠近,神色決然,放棄了搶奪回創生之蓮,身軀一晃,化作濁氣,消散無形。   心中隱隱戒備,若非是對方根基未曾完善,幹擾能力還不夠,只要接住任何一枚。   自己都將遭遇重創。   天機和因果,實在是死敵。   一個是趨吉避兇,遮掩萬物。   一個是因果固定,命數難逃。   可惜了創生之蓮……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看到那濁氣伏羲遠遠離開,雙眸幽深,負手而立,青衫白髮相垂首,自是有一番氣度,只是過去了約莫一段時間,道人面色忽然煞白,搖晃了下,踏前一步,似乎是受到巨大創傷。   衛淵抬眸,皺了皺眉:「這樣都不出來,看來是真的走了。」   他這才一下坐在地上,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感知到自己確實是消耗過大了,【因果】權能就像是開發神通,消耗巨大,而自己根本沒有道體,法條又低……哪家的近戰狂戰士需要法條的?   我道門修行,技能點一個點在黃巾力士上收拾東西,一個點在壺天裡搬家,剩下的技能點全部都點在劍術,拳法,斧頭專精上,衛淵心中吐槽自嘲,手掌微翻,那一朵創生之蓮緩緩浮現在掌心,散發出流光。   嗯,終於……拿到了。   衛淵鬆了口氣。   之後再去找伏羲那傢伙確認下有沒有後手,有沒有暗中隱藏的手段,畢竟,濁氣伏羲是個老銀幣,論陰謀後手,自己可不是對手,要是他在這裡暗自留下了什麼烙印的話,到時候自己給媧皇恢復過去,哭都來不及。   不過,需要感謝濁氣的那個因果啊。   衛淵心裡想著。   雖然又弱嘴又硬,還喜歡白日做夢,但是託他的福,自己總算是稍微掌握到了【因果】的些許特性,掌握了真正意義上的,運用因果的法門,但是還是傾向於輔助……   那個落盡道行,削去過去身,未來身,徹底誅殺的手段。   是真的,也是虛假的,衛淵覺得這種神通絕對可以實現,但是前提是,對手老老實實地配合,事實上如果不是先前那濁氣伏羲被帝俊一頓削,哪怕是【落寶金錢】也未必就能穿透那傢伙的天機防禦。   嗯……所以說,帝俊的周天星辰鎮壓命數。   是不是也在防備著類似的手段?   他是不是已經刺吃過什麼虧了……比如說全盛時候的伏羲,比如說……那位執掌【命運】,不知道搞了什麼事情,最後被圍毆死,連灰都給揚了的古代神靈……   衛淵聽過這位神的事情,燭九陰也提及過。   大概是大荒崑崙都極為厭惡自己的命運被不自覺地幹擾和撥動。   所以選擇把這種道果直接揚了。   想一想伏羲和媧皇打輔助,昊天和渾天聯手當主力。   那位【命運】的待遇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衛淵垂眸,這個時候,感覺到了周圍的環境突然黯淡,卻又襯託出一顆一顆明亮的星辰,而後藉此為錨點,帝俊再度出現,神色平和,黑髮垂落,一隻手握著玉簫,眼眸微垂,袖袍都沒有一絲褶皺。   「做得不錯。」   天帝看了看因果的屍體,又感知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微微頷首。   衛淵道:「之前那些魔神呢?」   帝俊平淡道:「如同他們所求的。」   「變成了我的血債。」   衛淵無言以對。   你都以諸天星辰直接砸下來洗地了,不是自己家,所以就盡情地釋放力量了嗎?天帝垂眸,道:「東西既然已經拿到了,那就先離開吧,再繼續呆下去,無論你我都會早遇到一定的濁氣侵蝕,會受到些許負面幹擾。」   星光流轉,壓制住濁氣,定住乾坤,而後那玉簫化作了橫貫兩界的橋梁,白髮道人和帝俊離開濁世,離開的時候,衛淵回過頭看著濁世的強者,看著他們神色扭曲猙獰,殺機肆意,卻不得外出。   我這算不算是跟著榜一大哥外出刷了一圈聲望值……   白髮道人無奈一笑。   正面殺死了一位濁世的核心強者,擊潰了另一位,順便還收割了不少的濁世的神魔,湮滅了比起人間界還要大許多的濁世區域,讓那裡化作了充斥著高溫和暴虐風暴的險地,而後在濁世神魔的注視下從容離開。   天下第一……   但是,能夠讓這樣強大的帝俊也不曾殺去其中內部,鑿穿濁的原因。   是濁世內也有足夠強大足夠恐怖的存在嗎?   還是說帝俊擔心自己若是出了意外的話,此刻崑崙大荒的情況不容樂觀……   衛淵心中有一個一個的念頭浮現出來。   沉吟了下,道:「……你當年,禹那件事情,最後之所以演變到你會親自出手,是因為人族打算離開山海,還是說,是因為當時有濁形神魔的潛藏幹擾,比如說那些背叛了人族的部分?」   天帝暗金色眸子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都有。」   「濁世顯化,神靈和兇獸當中不乏有墮入其中的,人族繁多,心性不定,和其餘生靈相比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你為何覺得,其中全部都是堅定對抗濁世的?但是這些事情,人族自身就可以處置,便能處理,本座無意插手。」   「只是姒文命過於狂妄,想要直接斷絕人神之間的聯繫,直接離開了崑崙山海的庇護,徹底獨立除出去,當時看來,人族那裡或許會化作濁世進攻清世的第一個據點,本座自然不可能允許這件事情發生……只是,他們似乎也有他們的想法,有著他們的打算。」   「本座所希望的是諸天萬界皆在一處統帥之下。」   「以避免過於浪費戰力,避免力量的分散。」   衛淵頷首,明白了為什麼之前大荒曾經和崑崙山海戰鬥。   最終出現了穩定的局面,那時鋒芒畢露吞滅諸天萬界的氣焰和此刻冷淡漠然的天帝性格上就不同,原來是有這樣的考慮,天帝眼眸微垂,淡淡道:   「只是未曾想到,人族分裂之後,並未曾出現我擔憂的事情。」   「反倒是讓吾驚愕。」   「如同姒文命所說,若是什麼都管的話,那麼所謂的人族所謂的眾生,說到底又和容器中的景觀,因為欣喜而圈養的寵物有什麼不同?無有自身的意志,其言行終究不過是吾意志的延伸。」   「與其如此,何不放手一觀。」   「最終我看到了姬昌,姬發,辛,看到了李耳,孔丘。」   「最後覺得本座似乎是將眾生看得太過於脆弱,故而還是選擇了放手……不再在意大荒崑崙諸族之間的爭鬥,當年姒文命死前說的話,以及之後這數千年的事情,足以證明,當時確實是本座看輕了汝等,是我的錯。」   「而現在,神有神的職責,眾生當得起自由。」   「靠著自己的力量,弱小的生靈也會走到遙遠的遠方。」   帝俊看向衛淵,語氣平淡:   「本座也希望,你不要插手人族和諸族之間的競爭。」   「否則的話,你就會成為下一個所謂的【神】,哪怕是你無意於如此,作為群居類生物的特性,人族體系的構架,就會以你這樣的強者為核心,彼時的人族體系,反而會退化下去,失去了最初和神訣別的勇氣。」   衛淵笑了下:「……我也是這樣想的。」   「元始天尊只存在於道藏,只偶爾在必要的時候出現。」   「我也只是個博物館裡賣東西的。」   天帝平淡道:「你還真是喜歡人間的紅塵。」   白髮道人回答:「是啊,你不喜歡嗎?」   天帝眼眸平和,答道:「喜歡?不,是愛。」   天帝右手背負身後,一步步走在星河萬象當中,他的鬢角黑髮纏繞金絲,氣質清冷而平淡:   「吾愛著這大世,但是絕非是人族所謂的紅塵。」   「無論是初生時的生機,繁盛時的繁榮,亦或者湮滅到最後的寂滅,還是寂滅之中誕生的新生,這一切都是吾所鍾愛著的,淵,你終究是人族出身,你所眷戀的紅塵不過是個體。」   「而吾愛者,是這世界本身。」   「無論其繁榮,亦或者孤寂,無論是什麼,醜惡美好,皆在群星的籠罩之下。」   道人看到天帝垂眸,神色平淡,語氣也同樣理所當然。   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道:   「濁世對應的你的權能呢?你現在是不是清濁一體的?」   天帝平淡回答:「不需要。」   「只靠群星,吾同樣可以映照諸天萬界。」   「至於那個傢伙……」   「被我打得太碎了點。」   「你若是想要祂殘留的力量,恐怕是沒有辦法滿足了。」   ???   太碎了……   衛淵眸子瞪大,忽然,當年被扔還給老師的天體物理學知識再度一點一點浮現,那些死去的知識突然復活開始攻擊他——   暗物質,人類常規手段完全無法觀測到的物質,只能推測間接證明其存在。   基本不參與四大基本力的電磁相互作用,與星辰特性之一的光子相互作用也弱得要死。   基本不參與四大基本力之一的強相互作用。   和這個世界的基礎規則格格不入。   標準宇宙學模型可確定宇宙中暗物質佔全部物質總質量的85%。   且廣泛存在於宇宙星系,星辰,星雲附近。   打得,太碎了……   白髮道人怔怔失神。   仿佛已經看到了當年年輕的天帝將濁世天帝毆打成齏粉然後揚了的畫面。   他一點一點低抬起頭,看著天帝站住腳步,回眸看他,那雙暗金色的眸子裡似乎帶著了一絲笑意。   白髮道人頭皮發麻。   我以後要和這個怪物打架?   臥槽要死要死要死!   過去的我……   你特麼到底答應了什麼?!!!   PS:今日第一更………… 第905章找回來了   無論是否經歷了艱苦卓絕的戰鬥,但是能夠把一位十大巔峰級別的對手打成了齏粉,將屍體揚到了宇宙邊緣的地步,這都讓衛淵覺得頭皮發麻,而重點是,這樣恐怖的傢伙已經和自己約定第三站全力交手。   淦……這個眼神。   衛淵注意到了天帝的眼神,看到那一雙漠然瞳孔裡浮現出異色。   這種感覺衛淵其實很熟悉。   他在當年,在過去之世養小豬仔,一邊餵食一邊期待小豬仔快點長大,快點長膘,讓他能開吃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這樣的眼神了……   『你太虛了……』   『幫助你領悟清濁混沌道體……』   『打起來順手些。』   原來這根本不是玩笑話。   原來這些都特麼是寫實的!   原來……你也是文官?   衛淵嘴角抽了抽,天帝沉吟了下,道:「先前你用來制衡濁氣伏羲的力量是什麼?他和伏羲的根基,此刻看來竟然已經達到了不相上下的級別,而伏羲在六千餘年前,已經能夠正面抗衡不周山全力十招。」   「你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是論及力量不如當年的不周山。」   「論及莫測也不如當年的伏羲。」   「竟然能夠將其逼走……」   衛淵張開手,手中浮現了一枚枚黃橙橙的銅板,其中有著玄妙萬方的大道銘文,妙不可言,隱隱有因果流轉的氣息,帝俊看了一眼之後,就不再注意,頗為遺憾道:「……強行締結因果?」   「是……」   衛淵點了點頭。   看著掌心的銅板,再度發出感慨,一枚銅板買盡天下,分期付款,先那到靈寶再給錢,無恥至極啊無恥至極……創造這東西的傢伙就活該被石夷懸掛起來,上最嘎啦脖子的麻繩兒。   可是這不妨礙這玩意兒是真好用啊。   簡單粗暴有效果,強行爆發的話,連受到創傷的濁氣伏羲也會受到影響……會遲疑,會精神恍惚。   嗯?等等,帝俊說什麼?   濁氣伏羲和現在的伏羲根基差不多,而伏羲現在也是重創狀態。   也就是說,這玩意兒對伏羲也有用?   衛淵心中愉快,已經想到了一個一個的整治伏羲這傢伙的法子,天帝頷首道:「對我用一次。」   衛淵點了點頭,屈指彈出一枚銅板。   指向為帝俊手中的玉簫。   天帝並沒有絲毫的反應,垂眸許久,頷首道:「不錯的手段,但是可惜,只是偏門,若我是你的話,可以將劍氣,拳腳,以及類似於咒術之類的法門和這一門因果大道聯繫起來。」   「不再是以金錢交換寶物。」   「而是以承受攻擊交換寶物。」   「讓對方主動奔跑過來主動承受招式。」   帝俊手中撫著玉簫,平淡道:「直接顛倒因果自然是更簡單有效的方法,但是越是強大的對手,其本身的因果越是凝練,會和過去現在未來聯繫在一起,就越發難以撼動。」   「倒不如這樣簡單卻有效的法門。」   「不是以因果直接賦予死亡這樣高難度的要求。」   「而是讓對手出現破綻,而後自身將其打死。」   「這樣的法子比較適合你,難度比較低。」   神色清冷的墨衣男子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絲連天神級別都看不到的弧度,道:「畢竟,你其實不擅長概念類的法門吧。」   衛淵:「…………」   是是是,我是莽夫。   啊對對對,你是天下第一你說的對。   白髮道人道:「你和我說這些招式的法門,不怕我反過來用在你身上?」天帝語氣平淡道:「倒不如說這才是我所希望的。」   衛淵咂舌。   而後帝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平淡道:「另外,這落寶金錢的手段,你以後用起來須得克制一點,此物並非直接抹去了因果,而是短暫完成了因果的締結,相當於是完成了【交易】這個果,而後花時間履行。」   「開闢這個法門的人似乎處於法寶重要性超過一切的體系。」   「打落法寶之後,再把對手打死,因果無法履行。」   「可是……濁氣伏羲還活著。」   衛淵的臉色一點一點凝固。   天帝道:「基於你方才的手段,你應該會向他履行一部分的【因果】,這一部分的履行約定,或許是來自於底蘊,或許來自於道果,或許來自於命運,要看你交易了些什麼。」   白髮道人嘴角抽了抽:「幾件靈寶。」   「些許寶物。」   「伏羲法衣的褲腰帶。」   天帝:「???」   神色素來清冷的天下第一眼神出現狐疑。   回憶起道人先前詢問,是否會變化做陰陽合一的狀態。   沉默。   那一絲狐疑和遲疑變得越來越重。   面不改色後退了半步。   道人神色凝滯下來:「還有這個。」   右手抬起,失去大部分靈韻的創生之蓮緩緩浮現,在他的掌心上緩緩旋轉,不再有之前那種欲要掙脫的本能,而是安心下來,散發出柔和氣息,無邊創生之力隱隱然要在這宇宙寂寥之地開闢出一方世界的趨勢。   隱隱然創生萬物,演化天機。   那些許的赤色流光纏繞,如同流波一般纏繞在道人手掌上。   像是安撫像是關切,而白髮道人身上和濁氣伏羲交鋒時些許的傷勢很快地恢復,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朵創生之蓮內部的底蘊再度降低,道人不得不封閉因果,將其重新收好。   天帝眉頭緩緩鬆開:「原來如此,我道為何,濁氣伏羲的成長幅度如此之快,難道說是藉助了媧皇創生之力的原因,那麼,這樣來說的話,后土也有些危險。」   帝俊解釋道:「簡短大道烙印凝聚為濁氣十大巔峰的速度,令傷勢快速恢復,令濁氣的底蘊迅速化作魔神,是創生之力的權能;而加快濁氣吞噬清氣之世強者根基,化作自身底蘊,以及恢復濁氣本源的需要。」   「則是后土的厚德載物。」   衛淵神色微凝,也已經想到了這一節,點了點頭。   天帝道:「不過,你還真的是『買』了了不得的東西。」   祂道:「你打算如何去解決?」   「需要本座幫忙嗎?」   衛淵感悟自身的因果,而後睜開眼睛,面無表情道:「已經完成了,濁氣伏羲在離開之後就立刻對我動手,只是因果和天機的交鋒,結果還算是可以……可,可以接受……」   道人抬手扶額,語氣艱難。   ……………………   「哼,因果之力,雖然莫測,但是有因有果。」   「你可還遠遠沒有抵達無始無終,從因果裡跳出去的境界。」   雙鬢斑白,神色儒雅的男子伸出手。   面色雖然蒼白,但是對於敵人的恨意,超過了對自己的傷勢痊癒,五指握合,緩聲道:「本座的因果,本座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拿的!」   逆轉先天。   直接跨越過去,現在,未來。   「元始天尊最在意的命格之一!」   交易完成——   濁氣伏羲感覺到了那道人素來在意的某個命格,從過去,現在,未來的層次被他取走,也就是說,從過去的第一世開始,乃至於未來歲月當中,作為十大巔峰級別的存在,那道人都將徹底失去那一個對其而言頗為重要的命格。   拂袖一掃,命格加持於我身。   感知到那一道命格直接疊加在自己身上,濁氣伏羲覺得感覺很好。   因為是【過去】,【現在】,【未來】。   各類時間線上這個命格的疊加,所以效果非常好!   不知道是因果之力的頓悟,還是說其餘的大道體悟……   濁氣伏羲心情愉快,往前行走,突然感覺不對,緩緩低頭,看到自己腳下踩著了一塊成色非常好的寶石,皺了皺眉,隨意掠開。   這等俗物,對他而言毫無價值。   身形一晃,尋找療傷之地。   閉目凝氣,突然察覺到異常,屈指敲擊。   旁邊的石壁咔拉咔拉碎裂下來。   一整塊極為難得的玉璧出現在了濁氣伏羲的旁邊。   讓他的面容一點一點凝滯,讓他的神色出現了些許的茫然,些許的不甘,細細體悟身上發生的變化之後,這樣的不甘心逐漸擴大,逐漸讓他的右手握緊——財運?!   怎麼可能是財運?!   我明明交易來的是,哪怕十大巔峰都極為在意的命格。   居然是財運?!!   濁氣伏羲沉默許久,伸出手指按著眉心,緩聲道:「呵,無聲無息,將吾的天機顛倒,將我交易的存在進行了替換嗎?將我原本打算交換的命格,交換成為了毫無價值的財運。」   「堂堂十大,怎麼可能為了區區黃白之物而動心?」   「哼……這樣的話,還是有幾分手段的。」   「如此輕描淡寫,不能小覷!可為何,明明已然察覺,已經做出了制止,卻還是選擇履行因果,將自身現在,過去,未來的財運交給了我。」   儒雅男子沉默許久,從他自身的心態和選擇,替換到了白髮道人身上,思考如果自己處於他的情況下,是否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又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逐漸明悟,神色恍然低語:   「這一來,是以元始天尊,諸果之因的身份,仍舊遵循著因果大道的氣魄,成敗無悔;二來,是提醒,是暗中的警告,是告知於吾,他已經察覺到了我的手段,是宣示自身的實力,不要讓吾輕易動手!」   「何等自矜高傲清冷之輩!」   「何等傲慢!」   「果然,和帝俊在一起行動的,皆是如此。」   儒雅男子冷笑道:「元始天尊,不差。」   「期待和你的下一次交鋒……」   ……………………   「丟了什麼命格?」   已然回到了清世,天帝看著垂頭喪氣,茫然失神的白髮道人,疑惑道:「竟然如此讓你動容?」   衛淵嘴角抽了抽,嘆了口氣,道:「不,不是說難受,只是說明白了一些事情,讓我反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感覺到……空虛。」   是誰讓我變窮了的?!   是我,是我啊!   不……是伏羲,是濁氣伏羲!   道人按了按眉心,思緒逐漸清晰,既然說自己的財運,乃至於過去未來現在的一切財運都給那傢伙拿走了,那麼只需要提升實力,有機會再將濁氣伏羲斬殺,再取回來就可以了。   帝俊看著白髮道人,平淡道:「去吧,將此物物歸原主。」   「另外,記住,群星之外只是濁世的一次接壤。」   「其核心區域的進入方式還有許多,譬如中央混沌之海,譬如不周山下大地地脈,濁氣在下,清氣在上,但是這所謂的上和下,卻並非是常人理解的空間感知。」   衛淵點頭,轉身離開的時候,動作頓了頓,道:   「崑崙十天門,是否也是清濁交匯的區域之一?」   帝俊平淡頷首:「是。」   衛淵嘆息:「原來如此……」   開明。   恐怕他的變化和十天門有關了。   好奇心害死貓啊。   ………………   衛淵沒有去不周山,沒有去嘗試把這創生之蓮直接交給媧皇。   而是直接抵達了伏羲所在的太清天。   他得要提前弄清楚,看濁氣伏羲有沒有在這心臟上留下什麼後手,否則的話,那就不是救人,而是直接給媧皇投毒了,衛淵抵達的時候,卻一眼就看到了青衫天神撲街在地,渾身抽抽的感覺,面容一呆。   而後下一秒,伏羲刷拉一下直接沿著地皮竄到他前面。   蹭一下猛地起來,雙手攥住道人的衣領,眼角兩行血淚譁譁地流,用力搖晃:   「你特麼!」   「又在下面幹什麼了!!!」   「我腰子都給你噶了,連麻藥都沒打!」   「你冷靜點。」   白髮道人用力拍了拍伏羲的肩膀,冷靜而理智地道:   「麻藥對你沒用的。」   「而且我要對你下手那肯定要的是蛇膽。」   「你的腰子基本沒有什麼用的,老傢伙。」   伏羲:「…………」   大怒。   「你侮辱我!!」   「你的腰子才沒用吧,幾千年都沒有開張過,跟了你真是倒黴,不如捐了算了!」   「我今天一定要弄死……」   嗓音戛然而止,伏羲的雙瞳瞪大,神色一下變得清澈,死死盯著衛淵手中的創生之蓮,臉上的表情沒有了之前的張狂恣意和隨性,只有哀傷,道人嘆了口氣,輕聲道:   「我把她的心臟……」   「找回來了。」   「且看看有沒有被做了後手。」   伏羲悶聲不吭,雙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捧著蓮花,而後一段時間,道人看到伏羲身上靈光閃現,那一朵蓮花上出現了一層一層的奇詭異術氣息,而後逐漸消散,足足數百道連鎖循環。   濁氣伏羲,果然是做了後手。   衛淵心中後怕。   若是沒有伏羲的話,自己就算是搶回來心臟,也只會如其所願。   反倒還要成為幫兇。   伏羲神色微怔,道:「這是……」他面容數次變化,突而並指一點,抓住了那創生之蓮周圍環繞著的絲絲縷縷的因果,將其中最為微妙隱秘的一道拉出,猛地震開。   太清天上浮現出畫面。   是一座冰玉神髓所做的玉棺。   白髮道人和青衫天神抬眸看去,神色皆有所變化——   因為在那玉棺裡面,躺著一位少女。   身穿墨染一般的黑衣,雙目緊緊閉著,似乎從不曾睜開。   白髮蒼古,安靜垂下。   其面容……   和媧皇一般無二。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落寶金錢】的特性,在第八百九十二章提到過~不過很多人都猜測到了這個副作用的效果了。   窮困當然不是打了趙財神的原因啊,金烏鳥不弱,但是也幹擾不到現在的淵。 第906章來源和相遇   黑衣少女白髮披肩,安靜地躺在孕育著近乎於液態靈力的玉棺當中,雙眸緊緊閉著,面容帶著異樣的蒼白,和衛淵相熟悉的那位相比起來,五官過於地蒼白。   濁氣世界對應的創生?!   猶如濁氣伏羲那樣的存在?   衛淵下意識做出了判斷。   而後幾乎是立刻就反駁了自己的想法,因為這少女長得和媧皇一模一樣,而無論是對應著因果的那個莽夫青年,還是說雙鬢斑白外貌儒雅,有邪異氣質的中年男子,和衛淵以及伏羲的模樣完全不同。   大家只是在大道上類似而已。   但是眼前這黑衣少女卻和媧皇一般無二。   「什麼情況……」   衛淵看向旁邊的伏羲,眼底浮現警惕之意,道:「伏羲,這個時候你可不要腦子犯渾啊……」青衫天神神色凝重,緩聲道:「這……不是濁氣的創生,因為濁氣神魔的誕生原理。」   「阿媧的道路是難以在那邊產生對應的存在的。」   「因為她是清氣生靈創生的源頭。」   「濁世又沒有【人族】。」   「理論上,阿媧反倒是最不可能存在濁氣反面的。」   「有問題。」   伏羲抬眸,背後隱隱浮現出無數的天機氣機,先天八卦,流轉不定,讓整個三十六重天體系都開始劇烈地震顫晃動,似乎承受不住如此的推演之力,仿佛整座天庭都要在瞬間坍塌化作齏粉。   衛淵並指一點,因果加持。   將所有的【坍塌】,【失敗】,【被遮掩】,【真相被隱藏】的因果抽取出來,理論上,按照濁世那個傢伙的法子,此刻應當將這些因果逆轉,便可以增加伏羲測算的成功概率,而且是十大巔峰級別的加持。   白髮道人沉默了下。   感覺到了自己要計算無數的可能性,並且嘗試把這些可能性逆轉,還要保持其合理性,不至於令這因果反向出現問題和悖論,導致最初的目標不能實現的糟糕場景。   編撰因果,真的是個技術活兒啊。   道人嘆息。   雙手『握住』因果線。   猛地往下一拉。   與此同時,猛然提起膝蓋。   讓因果線直接被自己的膝蓋擊中,像是折斷掛麵一樣咔嚓一下直接把這一批因果線折斷,粉碎,面不改色,雙手一拋。   給爺走!   斷絕三千因果·物理版本!   直接把所有幹擾伏羲測算的因果全部捏碎捏爆,讓三十六天之上騰起了恐怖的因果風暴,道人若有所思,發現自己完全可以靠著引爆因果來打架……   而沒有了幹擾,伏羲得以抹去了這一部分天機上被施加的影響。   『看』到了進一步的畫面。   ……………………   天穹黯淡昏沉。   這是濁世。   只是此刻的濁世比起帝俊主動殺來時候的慘狀也是不逞多讓,一道道裂隙出現,但是同時也有無數的清世強者的底蘊被吸納吞噬而來,被吞噬於濁世當中。   讓濁世整體性變得更為雄渾。   一道青色遁光掠過蒼穹。   顯化出來的,正是一身青衫的伏羲,一隻手握著劍,一隻手託舉著一朵剛剛開出的蓮花,往前數步,染血長劍崩碎消失,抬起頭,平淡道:「……呵,軒轅死了,他的底蘊也來到濁世,被吞拿吸收了。」   「這樣的局勢,共工的人族之身也必死,他的底蘊同樣會被吞拿吸收,我會在之後想辦法,靠著這一絲聯繫,強行吸納一部分作為十大巔峰的水神的力量。」   青衫男子似乎是在和誰交流,只是這一縷因果無法再往前窺探。   他淡笑了幾聲,道:「……無妨,【后土】,還有……」   「渾沌確實是強大,但是……」   「自有安排。」   聲音斷斷續續,並不明朗。   青衫男子最終化作了雙鬢斑白,面容儒雅的模樣,右手託舉著創生之蓮,淡淡道:「創生之法,媧皇獨有,確實是如此,但是也由此,可以走出清濁合一的狀態,為我等所用。」   並指一彈,虛空中,以那柄染血長劍留下的鮮血。   以媧皇本身的魂魄碎裂部分。   四肢之血。   心頭血。   眉心血。   為核心為基礎,再以手中這創生之蓮的力量催化,竟然硬生生在這濁世當中也創造出了一名【媧皇】,似乎是在濁世誕生,出現的媧皇身著黑衣,長發卻是如同月色下的白霜,清冷漠然,帶著疏離感覺。   「……只有如此了,除去根基來自濁世,再無絲毫不同。」   「同樣的血脈,同樣的魂魄根基,同樣的……創生之力。」   儒雅男子嘴角浮現微笑。   而後割開自己的手腕,嘗試將自身的真靈和血液注入剛剛創造出的【媧皇】,嘗試令其對自己有足夠大的依賴感,然後再將創生之力注入其中,帶著微笑道:「我是你的兄長,你最後的依靠……」   「伱將作為我的利刃。」   「將會作為我的兵器。」   「作為,我的妻子而存在。」   「而後,再反向幹擾影響那個媧皇,讓失去記憶的她,回憶起【這邊的記憶】,也成為【我】的妻子,再然後清濁合二為一。」   太清境界當中。   伏羲額角的青筋賁起。   煞氣流動。   「我要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伏羲身上流動著真實不虛的殺機,而衛淵同樣如此,明白了濁氣伏羲的目標和打算,最後祂的目標,恐怕是讓自己也成為清濁合一的狀態,是要創造一個清濁合一又沒有記憶的【媧皇】,還妄圖讓媧皇作為自己的爐鼎。   畫面中,那儒雅男子的神色逐漸凝固,逐漸察覺到不對。   那雙眸緊閉著的【媧皇】沒有接受祂的力量。   鮮血層層落下卻又自然分開,落入大地,和濁氣結合化作了一隻只邪異的妖物,化作了行走著的蛇妖,白髮黑衣的少女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道:「你不是兄長……」   「阿兄。」   濁氣伏羲沉默,並指一點,讓少女的真靈直接陷入沉睡。   而後看著手中的創生之蓮,平淡道:「……是因為這裡還有著力量的參與,還有那個媧皇的烙印,所以沒有辦法成功……很好,那就等到吾將此物的靈韻底蘊徹底耗盡,讓你化作傀儡,再來吧。」   他轉身出去。   背後出現了玉石神髓,將那濁氣為基的【媧皇】封印其中。   而後的因果越發虛弱,出現了濁氣伏羲外出行走,不斷地挑戰,並給嘗試消耗【創生之蓮】當中力量的畫面,甚至於曾經在清氣之世靠著此物和天帝交鋒。   以此物喚醒一尊尊神魔投入諸天萬界。   然後……反向被歸墟之主狙擊,被歸墟之主的屬下們遭遇。   作為清氣之世三大勢力之一。   歸墟之主執掌了諸天萬界,所以也不得不承受如此的責任,不得不和濁氣伏羲死磕,因為後者的計劃第一個就讓他倒黴,白髮道人看到了一幅幅畫面,甚至於看到濁氣伏羲甚至於被歸墟之主攔截於某個小世界當中。   「嗯?那傢伙現在能打得過……嗎?」   白髮道人驚愕,看到歸墟之主和濁氣神魔交鋒。   看到前者被困住。   而後看到濁氣伏羲神色冷淡。   最終,白髮道人神色呆滯,看到了歸墟之主轉世的少年神色默然,突然抬手,右手支撐天地小世界,神色蒼茫悠遠,極為地眼熟。   衛淵嘴角抽了抽……   不,這不會是。   不應當,不應當。   歸墟之主神色微斂,而後五指翻轉。   撐天拄地,而後。   翻天!   重重地轟擊砸落在了前方。   以湮滅一方小世界,甚至於多個小世界的方法。   將濁氣伏羲給堵了回去。   白髮道人眼神呆滯。   青衫天神神色古怪,看了看天機畫面,看了看衛淵。   「你徒弟?」   「不,我仇人。」   「被偷招了?」   白髮道人沉默,青衫男子拍了拍他肩膀,道:「這招式叫什麼?」   衛淵張了張口:「不周山神的大逼兜2.0。」   畫面中歸墟之主語氣蒼茫,神色霸道:   「於本座轟天裂地三神擊之下退去,你也當是得償所願。」   衛淵:「…………」   伏羲伸手拍了拍衛淵的肩膀,嘆了口氣。   什麼都沒有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而後小心翼翼地將創生之蓮交給衛淵,道:「……那傢伙先暫且放著,你把這東西還給阿媧,應該可以讓她打破現在這樣的情況,力量和底蘊都恢復一部分……」   衛淵點了點頭。   想了想,看向眼前的伏羲,手腕一翻,那一枚濁氣因果的道果浮現出來,散發出混亂,顛倒,重疊等等暴虐的因果氣息,衛淵道:「還有一個問題。」   「這個東西,我要怎麼樣才能將其徹底融入體內?」   「帝俊說這樣可以走出清濁合一的道體。」   ……………………   與此同時·不周山下。   霍去病手中的漢劍咔嚓一下將隱藏裝死的敵人捅了個透心涼。   周圍的北海精銳開始收割這裡的戰利品。   倏帝扶著牆乾嘔了好一會兒,抬起頭看到了那邊的傳送陣基石,看到霍去病似乎扶著劍站在那裡,道:「你打算做什麼?」   「這玩意兒不好弄啊。」   霍去病沉思,手中的漢劍咔嚓一下直接鑿穿入陣法的底部,道:   「按照舅父的理論,所有能夠帶走的東西,都應該帶走。」   「一匹馬一頭牛都不給敵人留下。」   「以戰養戰,則戰可矣。」   「帶不走的話,就毀掉……」   少年恍惚了下,回憶起當年匈奴金帳後的神樹,也是這樣被自己砍伐掉的,搖了搖頭,沒有多想什麼,乾脆利落一劍把這傳送陣法劈碎,而後從戰利品當中挑挑揀揀,俯身取出了一枚手鍊。   是相當不錯的法寶,上面附帶有超過十三種類的使用法術。   最重點是外形好看。   「我要這個了。」   霍去病把東西往懷裡塞,注意到了倏帝的目光,理直氣壯解釋道:   「我把她送的手鍊弄壞了,如果不做補償的話,她大概率會生氣的,兵家要懂得趨吉避兇,規避不必要的爭鬥,不用戰爭就可以達成目標才是兵家的最高要義,戰而破城已經是下策了。」   他指得是之前破開封印時候變得黯淡變得失去神光的手鍊。   倏帝古怪道:「你怕她?」   少年將領身軀一僵。   面不改色道:「怕,什麼叫怕?」   「男子漢大丈夫,兵家的事情,怎麼能說怕?」   「這,這個叫做【上兵伐謀】!其次伐交!下兵才伐城!」   倏帝撫摸下巴,疑惑道:「可我記得,你不是不遵循兵法,看不起古代兵書的嗎?」   「歷史上有你的記錄的,寫得門兒清。」   他讀取過衛淵的表層記憶,所以知道。   少年面色一滯。   似乎惱羞成怒,而後猛地拔劍,神色冷峻,轉身呵斥道:「誰,出來!」   幾乎是話音未落,已然動手,長劍猛地刺出,攜帶磅礴巨力,劍氣如虹,卻被兩根手指夾住了,激蕩的流風,或者說空氣本身的流動讓他身軀失去了控制力,瞳孔收縮,看到了前方的存在,一身烈烈的紅衣勁裝,袖口鑲以黑色,束腰同樣是墨色的,帶著面具,黑髮束成高馬尾。   一隻手握著橫刀,一隻手輕描淡寫夾住了霍去病的劍鋒。   氣質清冷漠然。   屈指叩擊,長劍崩碎。   下一刻,那柄戰刀以磅礴之勢劈斬而下,幾乎將少年將領直接斬殺,卻停在眉心之前,未曾下壓,一隻手握著刀柄,一隻手橫壓於手腕,是軍陣或者古時六扇門的招式風格,卻難得有如此威能,嗓音清冷:   「看來,平日修行不如何用功,天賦橫溢無雙是不錯,卻也容易懈怠,修行時候總是差一點,差一點。此刻便是生死了。」   「你的舅父,沒有教過你嗎?」   「你,你是……」   帶著面具,氣質英武清冷並存,金環束髮,紅衣長刀的少女平淡回答:   「歸墟行走,雙玉。」   為了應付歸墟之主過來摸個魚。   她本來打算離開,突而感覺到氣息糾纏,垂眸看下,看到了氣息糾纏之人,看到了那白衣少女坐在石頭上。   四目相對。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第907章白髮龍女,解決之道   「消融另一部分因果的道果?」   青衫天神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對於你來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不需要刻意地去嘗試容納,只需要以緩慢的時間,伴隨著歲月流逝,你就會自然而然地將其納入己身。」   白髮道人神色鬆緩了些,道:「大概需要多久時間?」   伏羲想了想,道:「不算長。」   「大概需要一千五百年到三千年之間。」   衛淵的臉色緩緩凝固。   不算長?   不算長你大爺!   不,對於伏羲來說,這段時間或許真的不能夠算是很長……衛淵看著掌心上那一團無有具體形狀,但是代表著諸天萬界最高境界具現化的東西,道:「沒有稍微快點的法子嗎?」   他的聲音頓了頓,強調道:「以人類的時間觀。」   伏羲道:「否則的話,伱就只能想辦法運用這逆亂的因果了……」   祂指了指衛淵手中的道果,道:「儘可能地多使用,沒抽調一縷因果運用,這部分權能和概念就會融入你自身體內,這樣會加快消耗。」   白髮道人沉思:「意思是就像是吃東西。」   「顯得消化掉,才能吸收,然後才能長肉?」   青衫天神臉上的表情不可遏制地遲滯了一下。   下意識看了一眼道人手中吸納諸多因果的權能核心。   仿佛那裡是一塊三斤二兩切得細細不見半點肥肉在上面的豬肉臊子。   沒好氣地擺了擺手,只覺得一股子人間紅塵的俗味兒直衝腦門子。   白髮道人反手將這道果收了,心中安定不少,準備離開的時候,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詢問道:「對了,你剛剛,居然沒有對媧皇的心做點什麼……」   「我還以為你會做點小動作。」   「我像是那樣的人嗎?」伏羲咬牙切齒。   白髮道人想了想,認真搖頭:「你不像……」   「你就是。」   伏羲嘴角抽了抽,擺手讓那道人利索點滾,懶洋洋地躺在老年椅上,眼眸微垂,平淡道:「我要的是妹妹,是阿媧。」   「不是一個被玩弄神志,篡改魂魄的傀儡。」   「拿著東西,利索點回去。」   道人灑脫一笑,微微拱手一禮,已然消失不見。   ……………………   不周山下。   一身紅衣模樣,就如同在崑崙山試煉當中的江南捕快時一樣,那段記憶在之前的時候,珏已經復甦,而衛淵沒能記起來,本來少女只是打算過來露個面,亮個相,轉身回去,應付了歸墟。   但是沒有想到,現在這裡架勢這麼大。   不周山神,水神共工……還有那孩子是誰,為何有點熟悉感?   這三個在場,珏覺得自己怕是沒有辦法摸魚,沒有辦法全身而退。   周圍空間扭曲,變化,水神共工的水流纏繞,將這空間變化納入流水洪濤當中,而不周山老伯抬眸,眸光當中神光隱現,予人極大的壓迫感,珏右手搭在了長刀刀柄之上,高馬尾微微晃動。   一張青銅狴犴面具隱顯猙獰威嚴。   仿佛即便是被這諸多的強者包圍困住,也不擔憂,也不恐懼。   有從容不迫的氣度。   少女臉上的面具遮掩住了摸魚失敗的表情,而那邊的白衣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天女,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想了想,舉了舉手裡的奶茶杯子,往前晃了晃。   珏:「???」   沉思。   打招呼?   還是挑釁。   或者說請我喝奶茶?   這孩子長得好可愛。   作為清氣的本能,完全沒有察覺到惡意,珏下意識踏前,伸出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過了媧皇的奶茶,然後仰脖,把杯子湊到了狴犴面具的口子上。   噸噸噸噸噸!   反手遞過去。   「多謝。」   ???   白衣少女看了看手裡空了的杯子,臉上神色呆滯茫然。   作為清風,本能感知力甚至於在衛淵之上的天女忍不住俯身,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黑髮,然後遞過去一塊準備好的蛋糕。   「你很可愛啊。」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未來也可以有像是你這麼可愛的女兒。」   「嗯,妹妹也可以。」   身著紅衣,墨色束腰,金環束髮高馬尾的少女嗓音清冷安寧。   俯身的時候,鬢角黑髮垂落,而狴犴面具威嚴猙獰。   明明俯身,卻忽而散去,趁機化作了一縷流風消散無形,而共工和不周山之前就有打算出手阻攔,卻又被白衣少女阻攔,後者神色仍舊恢復了溫柔,道:「……那是個好孩子,沒有關係,讓她去吧……」   西皇年少時,曾與媧皇交好。   而創生之術的起源,也一直都是此刻失去記憶的白衣少女。   她終究也還是有所感應。   共工沉默了下,道:「你為何如此說?」   白衣少女看著手裡的蛋糕,莞爾一笑,故意只是道:   「因為她送了我禮物。」   ……………………   珏迅速離開了不周山區域,迅速地回到了安全的位置上,然後打開了歸墟玉符,將之前準備好的,根據歸墟的【甲級感悟】改造出的畫面,直接拋給了歸墟之主。   「目標擅長的,是以力破法,純粹的蠻力戰鬥!」   「推測其本身擅長翻山倒海,撐天拄地一類的權能,頗為強大,難以對抗,我認為,其恐怕極為不擅長……因果。」   臉上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面不改色回答:   「故而,對付他,可以靠著大量的因果遮掩和控制住。」   「而後靠著因果和天機不斷削弱他。」   「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其擊敗。」   歸墟之主得到了來自於天女的回答,看到了那畫面當中,撐天拄地,而後反手便橫砸下來的霸道場面,又勾動了過往的記憶,讓他的面色微沉,心中震蕩,隱隱回憶起了當年那不要命的道人,下意識就相信了少女的話。   下意識決定了之後要多多準備【因果】,【天機】這兩類手段。   靠著這樣的手段,將這道人擊殺。   歸墟之主吐出一口濁氣,終究是疑心頗重,而後道:「那要如何解釋,之前的歸墟行走所說,他也頗為擅長因果,能夠言出而法隨,令大地山川自行奔走的事情?」   少女反應迅速,嗓音平淡道:「那不是因果,那是蠻力!」   「蠻力?」   「是……」   天女抬眸,理所當然地回答:「他有一種用來搬家的喚神咒。」   「那不是言出法隨。」   「是他以蠻力讓山神們不得不聽從命令。」   歸墟之主遲疑,回憶起那傢伙搬來山壓在自己身上的過往經歷。   清冷少女面不改色,道:「那是,蠻力。」   最終歸墟之主接受了少女的說辭。   珏鬆了口氣。   自己這一次的表現雖然還算是可以,但是不如之前那麼地突出。   沒有給歸墟之主帶來什麼突破性的進展。   估計不會有太大的的地位提升,嗯,這也是刻意控制的,就連交出去的影像裡面,也只是遠遠地瞥了一眼的級別,情報不那麼清晰,不那麼穩定,甚至於無法運用天機甄別。   這就屬於是那種摸魚擦邊兒通過了歸墟任務的類型。   六十分剛剛好的那種。   因為珏不打算走入歸墟之主看重的,歸墟核心的那一批次,她只是打算潛藏於這些歸墟行走當中,利用歸墟諸天萬界的特性,尋找西王母娘娘的痕跡。   然後某種程度上,完成任務,養白毛窮牛鼻子道士。   嗯,順便尋找諸天萬界的食材。   表現地過於突出,可不是什麼好事。   歸墟之主始終保持著冷淡,給予了基礎的獎勵,就讓珏回歸,而讓她離開之後,才開始思索這個情報的可信度,思考該相信多少,手中的落寶金錢彈起來又落下——   是的,祂之前,確實是花費了相當大的代價,從那財迷少女手裡得來了這東西。   嗯,畢竟多少是有價值……   嗯?   歸墟之主正在思考,突然察覺到不對,感知到了一股暗中襲殺至自己的天機,微微皺眉,藉助著歸墟諸天萬界的力量對抗抹去了這一股襲殺者,面色微沉。   不對,不是針對於我。   是針對落寶金錢!   是針對【落寶金錢】的使用者!   歸墟之主猛地睜開眼睛,反向追溯這一股咒殺之力,而後感知到了自己某種程度上的老對手,只有在諸天萬界體系內才能夠周旋的那個對手——濁氣伏羲。   而後『看到』了濁氣伏羲被那落寶金錢強行控制,離開的一幕。   這畫面並不具體,但是也已經足夠歸墟之主推測出部分真相。   是落寶金錢的持有者,讓那濁界伏羲吃了大虧!   讓祂憤怒到了失去理智冷靜,反向攻擊的程度!   而落寶金錢的持有者,在這之前是……   當的一聲,落寶金錢落入歸墟之主手中,他眸光大亮,猛然起身,徹徹底底地相信了那少女的話,在祂眼中,就連之前為何沒有提前前往不周山都有了解釋——   是在靠著落寶金錢解決了濁氣伏羲的某個計劃!   而後又前往了不周山,完成了任務!   「好!」   「出色,實在是太出色了!」   回到了博物館,換上便裝的少女開始準備晚飯,完全不知道歸墟之主此刻雙目亮起,頗為狂傲滿意,道:「我要提拔她!」   「讓她成為我歸墟鎮守之一!」   「成為我歸墟真正的心腹!」   「逐步參與到我歸墟的核心事務當中!」   ………………   衛淵自三十六重天回到了不周山外,而後從眾人口中得知了方才發生的事情,頗為訝異:「……居然還有,歸墟當中還有這樣的人?」   「看來不能夠小覷。」   他不打算現在撥動因果和歸墟之主正面衝突。   反正那歸墟行走也沒有見到自己,也沒有什麼收穫。   不過,居然能夠突破到這裡,還全身而退了,還真是有些手段。   白衣少女看了看衛淵,伸出手把衛淵的頭髮揉了揉,比起往日的時間更長,用力稍大,就仿佛是要報復回來一樣把他的頭髮都揉得炸開,然後才拍了拍道人的手背,道:「是個好孩子的。」   「做飯也好吃。」   「???」   衛淵疑惑,只當做是白衣少女在誇獎自己,定了定神,道:「我有東西要給你。」   「嗯??什麼?是禮物嗎?」   「算是。」   「不過,也應該說是,物歸原主。」   白髮道人搖頭輕笑,反手取出了一朵蓮花。   那蓮花上有著創生的力量,散發出了陣陣溫和的柔光   白衣少女怔住,雙目恍惚失神,不再如同之前那樣的清澈卻帶著些許的空洞感,而是逐漸有更多情緒開始匯聚起來,似乎有記憶開始累積,而不是循環失憶的變化。   果然有用……   道人給共工和老不周遞了個眼色,然後輕輕將創生之蓮遞過去。   那一朵蓮花幾乎是轉瞬便化作了赤色的流光,而後飛入了少女的心口,溫暖和煦的創生之力往外溢散,少女恍惚了下,雙眸微閉,陷入了沉睡,道人拈了一道柔風決,把這位白衣少女送到了玉虛宮的靜室,而他,老不周,還有共工,都只在門口護法。   道人盤坐下來,閉著眼睛,感知放開,以防備濁世的可能襲擊。   能聽得到外面傳來甲一驚訝不已的歡呼聲音,似乎是整個玉虛宮小世界的靈植都在飛快生長。   在甲一絕不算是短暫的歲月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面。   仿佛是整個世界都在自由生長一般。   眾生都在歡呼雀躍。   無數的植物,生靈都簇擁在那一座靜室周圍,竟然形成了一座純粹以植物環繞而成的精緻屋舍。   …………   他們足足護法了十天十夜,少女方才慢慢甦醒,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   衛淵鬆了口氣,上前把脈感知氣機,感知到少女沒有什麼異常,沒有濁氣的痕跡,鬆了口氣道:「感覺如何?有點餓了嗎?還是會不會渴了?」   白衣少女搖了搖頭,道:「沒事。」   她伸出手指按在眉心,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不過不多,大部分都很乏味,倒是神通回憶起來不少。」她噙著笑意,整體看起來從原本的十四五歲,有變化到十五六歲的樣子。   眉心出現了一道金紅色的紋路。   整體看上去越發溫柔安寧。   衛淵對這樣的情況也有所預料,失望卻不算是過於地無法接受,創生之蓮已經被用了太多底蘊,能夠恢復部分根基,或者說,至少把媧皇循環失憶這樣的情況打破已經足夠了,之後伴隨著時間,她總會慢慢回到全盛。   而且,這樣的話……   衛淵想到了一件事,少女看著他,噙著笑意,溫和道:「有事情想要問嗎?」   白髮道人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回憶起來之前在濁世和濁世因果交鋒的時候,被對方引導看到的那些畫面,重點在於某個畫面中出現的,滿頭白髮的青衫龍女獻。   哪怕是虛假的因果也是基於現實的基礎。   而基本都是一個主題——【朋友被自己殺死。】   也就是說,朋友的狀態,是基於真實而存在的。   衛淵皺了皺眉,斟酌語言,道:   「我之前看到了一幅幅因果的畫面,我想要問……十大巔峰級別的存在,是怎麼可能會流逝生機,短短時間內就滿頭白髮,仿佛老邁將死的?」   「以及……」   「對於這樣的情況,您有辦法解決嗎?」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四百字。 第908章朝聞道,夕死可矣   「十大巔峰?白髮……」   白衣少女按著眉心低語,道:「若是是你所看到的,那麼這個或許代表著某種啟發,代表著因果糾纏後的畫面,那麼白髮就不僅僅是發色的變化,畢竟你現在也是白髮。」   她指了指道人一頭垂落到腰間的白髮,補充道:   「那恐怕是代表著【生機】的潰散。」   「可這也是最不可能的。」   少女眉頭皺起,略有不解:   「因為十大巔峰嚴格意義上是沒有【生機】這個概念的,不會死去,無法衰老,只要自身處於巔峰期,那麼身體和真靈都會自然而然地處於以最強的狀態,會衰老會消亡這些變化,只是會存在於生靈身上。」   「十大巔峰級別,不可能有這樣遭遇。」   「若非是出現了什麼變故,那麼就是祂已經不再是這個境界。」   不再是這個境界?   白髮道人凝眉,下一刻,龐大無比的感知瞬間掠過天地。   感覺到了那九幽仍舊存續於諸天萬界當中,仍舊具備有極為大的位格,仍舊是在【諸天萬界·歸墟】,【群星列宿·大荒】,【諸界唯一·崑崙】這三個特殊性的勢力之下第一批次位格的存在。   甚至於隱隱有比之前的九幽更為幽深更為純粹的感覺。   這代表著九幽進一步得提升。   代表著燭九陰的底蘊有所突破。   而燭九陰和青衫獻雙面一體,理論上來說,燭九陰修為提升的話,青山獻也會跟著提升才是……   底蘊上,應該沒有出現問題。   不過這畢竟只是在這裡的遠程觀測,不夠詳細不夠具體。   到時候應該親自去一次那裡,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去一趟赤水河畔……衛淵心中做了決定,抬眸看向前方的白衣少女,道:「那假如說出現了【跌落境界】這樣的情況,有什麼解決方法嗎?」   白衣少女想了想,道:   「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情況的話,只能通過補充底蘊完成。」   「只是,十大巔峰級別的底蘊,哪裡那麼簡單?嗯,除此之外,一些短暫的維持生機的手段,封鎖靈性讓真靈不至於溢散,以及一種特殊的法決,可以令其靠著汲取濃鬱周圍環境的靈氣來維繫自身的存在,相當於將外天地作為自身底蘊……」   媧皇給出了三種解決的方法。   然後伸出手,白皙手指點在道人眉心,將這三類法決以及施展法決的過程,需要的靈材之類的告知衛淵,而後臉上噙著一絲歉意道:「……不過,這也只是短暫解決的方法,如果真的是強大到你這個級別的話,我也不能輕易地扭轉生死。」   「如果我還能記起更多的話,或許會有其他的方法。」   衛淵吐出一口氣,感覺到自己大腦裡出現的知識,道:   「已經很感謝了。」   這是真的,因為媧皇實在是太大方了一點。   這三類手法,完全就是只有頂尖神靈級別戰力才能完成的精妙操作。   尤其是最後一個,靠著外天地的靈韻支撐自身的意識存在。   足以抵達某種程度上的【長生不死】。   在道門典籍裡的期望裡,這個境界應該叫做【食氣不死,陸地神仙】,最重要的是,媧皇大方得完全沒有保留,這些儀式和神通附帶了一大堆上古的神通知識。   還是媧皇好……   可惡啊,之前不管是伏羲還是帝俊都只是嘲笑。   衛淵感知到大腦裡那些上古知識,只覺得投餵媧皇的衝動空前強烈。   將這些知識吸收掌握的話,也算是個合格的上古修士了。   世上只有媽媽好啊。   那幫老幫菜只是會千裡迢迢趕來嘲笑伱個莽夫不及格。   只有媧皇會想辦法給你補課。   ……………………   媧皇剛剛取回了心臟所化的創生之蓮,需要休息。   尤其是給衛淵傳遞了知識之後,消耗了不少的精力,更是如此。   衛淵詢問過少女之後想要吃些什麼東西,給媧皇留下了休息的時間,主動地離開這裡,用御風之術和其餘手段抹去了聲音,往外走去,思考著腦海中媧皇給出的三種方法,陷入沉思。   燭九陰。   獻。   可惡,獻的事情,燭九陰肯定是知道的。   如果能夠找到那傢伙,直接詢問的話,就好說得多了。   可是之前,或者說在這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裡,衛淵就無法聯絡上燭九陰,後者似乎在忙著某種特殊的目的,不但不出現在衛淵自己的清醒之夢當中,就連真靈都不在回答問題。   連他都無法尋找到。   靠著因果的反饋,衛淵能感知到燭九陰是在針對十大巔峰級別的對手,是在潛伏探查某些東西,為了隱蔽,所以無法對衛淵進行回應,而這在古往今來那些許名字裡面,讓燭九陰如此謹慎,必然擅長隱遁。   「是濁世的祂?不對……」   道人捏了捏眉心,否定了這個猜測,心中自語:「燭九陰說過他自己是陰陽合一的狀態,現在看來,是清濁合一的道體,嘶……燭九陰,白澤,這幫傢伙的天賦和根基是真的離譜。」   「只是天然便有,未必就是最強,還是需要後天的修行和提升。」   「嗯,當時的他恐怕是想要靠著伏羲的【顛倒陰陽】徹底掌握這個道體,結果被坑了……不過我怎麼覺得相較而言,燭九陰那傢伙本身才是【濁】的那面,有陰又冷又老銀幣的。」   道人沉默了下,老神自在地等待。   一秒,   兩秒,   三秒……無事發生。   衛淵無可奈何,喃喃自語:   「好吧,這都沒有反應,看來是真的不在。」   「那傢伙一直小心眼到了報仇不隔夜,不愧是看上去光明正大心胸寬廣的燭九陰。」   「不是濁世的自己,那麼也就只有那個了——【開明】。」   崑崙界域·暗側。   在清濁之世交接之處,一條赤色蒼龍緩緩遊動,鱗甲如同全天下最為純粹的美玉,晶瑩剔透,而這赤龍的龍首化作人首,雙瞳映照日月,俯瞰著其下恢弘浩大的十座青銅天門。   似乎有所感應。   旁邊的玉書上,在衛館主的名字下面,再加了一橫,下面已經有了密密麻麻數量可觀的正字。   這個仇,我記下來了。   等到最後,一併清算。   ……………………   衛淵走出玉虛宮的時候,遠遠聽到了交談的聲音,因為媧皇之前沉睡的緣故,也或者說是媧皇創生之力外洩的影響,整個玉虛宮的生靈生長極快,形成了極為特殊極為玄妙的景觀。   而往日他在的石桌左右,是撫須的老聃,以及……   身著黑衣,神色冷淡,黑色長髮以玉簪束起,其中夾雜金絲的天帝。   天帝和老聃似乎正在對局落子。   衛淵略有些驚愕:「你怎麼來了?」   帝俊看了他一眼,平淡道:「故人前來,想到有些時候沒有和他下棋,所以來下一局而已,倒是爾等,事情結束了嗎?」   下棋?   衛淵看了一眼棋盤,看到上面黑白兩條大龍交錯廝殺,鬥得正猛,老聃見到他出來,只是溫和一笑,便自己去專心思考棋局的變化,白髮道人看了看天帝的位置,恰到好處就在玉虛宮的核心。   換言之,這裡假如有任何一處地方出現紕漏,有濁氣出現的跡象。   天帝都可以在同一時間出手。   這個不叫下棋,這叫做坐鎮中央。   擔心就擔心,還專門要找個理由嗎?道人好笑地搖了搖頭,道:   「下棋嗎?那我就當做你是來下棋的好了。」   「甲一,上茶。」   白髮道人懶洋洋端著一杯茶,像是旁觀下棋一般坐在那裡的靠椅上,老天師正在和阿玄閒聊,而在更遠處那名穿著圓領袍服的男子正在糾纏著噎鳴,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手段,噎鳴似乎是在指點他劍術。   媧皇現已部分復甦,接下來的話,就要帶著阿玄和鳳祀羽那小吃貨去南海了,不過在這之前,得要先去解決手頭的問題,還得要去一次赤水那邊,看看獻到底是怎麼了。   作為人族修士,抵達『真修』級別,就有心血來潮的預感。   可以本能趨吉避兇。   元始天尊的因果感應,嚴格意義上和那個被揚了的【命運】預言沒有區別,只是一個是被動感知,一個是主動編撰。   元始天尊假如都不相信自己的直覺,那麼因果之道的道果就可以揚了,還真是神棍化了啊……衛淵自我嘲笑了一下,看著那邊的青蓮居士李太白和噎鳴,思考著收噎鳴和阿玄的事情,忽然道:   「老先生感覺如何?」   老聃垂眸落子,撫須笑答道:「若是你指得這一場夢境般的旅途,那麼,實在是過於美好了啊,哈哈哈,老夫都有些不想要離開,想要在這裡繼續呆下去,逃脫原本的命運的打算了。」   他喝了口甲一送來的茶,道謝。   甲一不解詢問:「如果想要留下的話,那為什麼不留下?」   老者悠然回答:「因為這裡不屬於我啊。」   「這裡確實是要比起那個時代更好些,但是終究不是我的時代,你將我喚來了這裡,讓我看到了在我構想當中的域中四大,已經化作了現實,甚至於比起我當年所最妄想的部分還要遠大,我已經極為滿意,死也無憾了。」   張若素有些沉默,道:「你有這樣的道行,為什麼不去修行?」   他看出來老者並不是那種修行者。   不是可以擁有綿長壽命的那種。   而自己給予老者養氣之術他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老聃落子一枚,笑容溫和平淡,道:「什麼是修行呢?」   「聃看來,我已是修行者了,道友啊,你的修行,修的是壽數嗎?」   張若素張了張口。   當然不只是如此,是逍遙,是自在。   但是道門修行當中多有長生的渴望。   老聃撫須大笑道:「所以啊,你我終歸不是一路人,我道家和道門,原是兩者取分明顯的道路啊,爾等求的是長生,可是長生是什麼?生死不過是自然的規律,強行逆轉,還可以算是大道自然嗎?」   「這已經和我的道相違背了。」   老者溫和詢問,一雙眸子帶著歷盡滄桑的從容。   「修行者求長生,哪裡是逍遙呢?長生不死,究其根本,不過是貪戀和恐懼,貪戀著人世繁華,恐懼著身死魂滅,誰都不再記著自己,可聃的修行不是如此啊,不是如此。」   「我已看到了我所希望的道路盡頭。」   「我的人生沒有了遺憾,也不存在恐懼,我認可天地自然,生死不過是其中一環的道理,有生斯有死,我身在這自然萬物之中,也循著這自然萬物而動。」   張若素神色恍惚了下。   老聃下了一子,是平局,感慨道:「聃認識先生,也有很長的時間了啊,年少的時候先生就是這樣的樣子,現在年邁,先生同樣如此,這八十年的時間,果然漫長……」   「能在最後在下一局棋,餘願已足。」   天帝平淡道:「你在說什麼。」   「你我相處的時間,只是短暫的八十年而已。」   老聃笑意溫和無奈:   「對於先生來說,八十年時間實在是短暫,但是你我相處的時間,其實已經是聃的一生了啊,不過,能夠在這距離聃的時代快要兩千年後的現在,和先生下棋,談論著八十年的交流,也是妙事。」   天帝的神色冷淡:「哪怕是迅捷如光也有速度的極限。」   「而星光落在人間,也會被反射入宇宙。」   「區區兩千年的時間,當年自你的眼中倒影的星光,再反射回到宇宙蒼穹當中飛過的時間,也已經是這樣了;而抬起頭吧,伯陽,你現在看到的星光當中,必然有一道,是來自於和你年少時一個時代的星辰。」   「在蒼穹宇宙當中遊走了兩千年的時間,重新落在你的身上。」   老聃大笑:「這算是先生的安慰嗎?」   他道:「你還是這樣的不願意吐露真實的情緒啊。」   老者落下一子,棋盤上如同大道交鋒,起身牽著青牛道:「聃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哈哈哈,餘願已足,是該回去了。」   拂袖起身,而後牽起青牛,主動捏碎了代表著衛淵因果的落葉,前方出現一條前往過去的道路,白髮的老者往前,張若素急急踏前半步,還要再問,那白髮老者回眸看他,道:   「記住,是參天地之造化。」   「而非奪天地之造化。」   復又轉身騎乘青牛,只是放聲大笑,不再回頭理會後世天師。   「道不同,不相為謀!」   「告辭。」   ……………………   「這……真的是,逍遙。」   張若素嘆氣,不在乎所謂生死長壽,我自然是天地之一,這樣的境界,只能夠說不愧是道祖,喃喃自語:「參天地之造化……」而衛淵目送著老者灑脫離開,許久後回眸。   看到了雙鬢蒼白的噎鳴站在後面不遠處,似乎有話要說,沉默許久,輕聲道:   「是……您嗎?」   PS:今日第一更…………四千二百字 第909章別君去兮何時還   噎鳴複雜地看著眼前的白髮道人,恍惚失神,一時間又覺得眼前是綁架了帝妃膽大妄為,恣意狂妄的劍客,又覺得是當年從歸墟之主手中救下了自己,強大霸道的白髮道人。   是從當年隕落了,轉世重修……   還是說面對大劫隱蔽起來,然後在暗處撥動時代,一點一點展現出自身的強大,直到現在突破境界,成為十大巔峰的時候才主動地出現?   雙鬢蒼白,始終閉著雙眼的歲月之主噎鳴一時間心中念頭湧動層層疊疊,也不知道該要如何收束,和往日的冷靜平淡不同。   張若素目送走了道祖,心中複雜無比,感覺到了自己的實力或許比剛才那歷史上恐怕只有百歲壽數的老者更強,但是在對於天地大道的感悟上,卻還是個後來者。   雙方看待【道】這個概念的角度就不同。   不愧是道祖。   老道人慨嘆一聲,旋即心中隱隱然升起來了一絲得意。   無論如何,自己也是讓道祖叫過老哥的人物啊!   就這一條,往後真的見到了列祖列宗,那也是光耀門楣的大事情!   轉身看到了衛淵和噎鳴的『對峙』,衛淵他們為媧皇護法足足十天十夜的時間,老道士早就已經弄清楚了噎鳴的身份——   傳說中位列於大荒西極,以行日月星辰列次的古代神靈!   后土皇地祇創造的孩子!   大荒神系的天之副君!   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存在,而且是代表性難以對付的那種。   難道說他們認識?   張若素撫須疑惑,覺得這位天之副君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不是很喜歡講話,但是本性並不算壞,自己在這十天裡面也和他有了些許的交流,構建了一定的和諧關係。   難道說以前他們有過梁子?   衛淵這傢伙,怎麼總是能找出些事情來?   唉,還是得老道士我來幫忙做個和事佬啊。   唉,誰讓我被道祖叫了小老哥呢?   張若素心中淡淡的悲傷沒有停留太多,便已經恢復到了灑脫的模樣,當即笑著開口道:「噎鳴尊者,和衛道友往日難道認識嗎?今日難得一見,不如坐下來,好好喝一杯酒。」   「總是難得相逢,哈哈,沒有什麼恩怨是掀不過去的!」   張若素以自己當年年少的時候混了全世界一口飯吃的經驗準備開始化解仇怨,老道人突然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看到那位素來冷靜的噎鳴難得語氣出現波動,道:「……你,終於回來了嗎?」   白髮道人看向噎鳴。   經歷過了之前的記憶,在他眼中,還能夠看得出當年那桀驁孩子的模樣輪廓,嘆息一聲,伸出手拍了拍噎鳴的頭,灑脫溫和道:「回來了。」   「不走了。」   張若素臉上的神色凝滯。   ???!   這,這不對吧?!   他看了看衛淵,看了看旁邊的噎鳴。   突然察覺到不對,看到這位天之副君是一身白袍,雙鬢垂落白髮,木簪束髮,腰間佩劍,而那道人是一身青衫,同樣白髮蒼蒼,木簪束髮,腰間佩劍,仔細看來,連那服飾的形制都有幾分相似。   這,這是……   老道人神色茫然,嘴角抽了抽。   衛淵伸出手,兩根手指夾住了噎鳴身上的一縷因果,或者說是代表著記憶被帝俊封鎖的那部分力量,而後嘆氣一聲,稍微用力,輕描淡寫地將這一根封鎖記憶的因果徹底捏碎,看向旁邊的天帝,道:   「那麼,噎鳴就留在我這裡?」   天帝看了他一眼,平淡道:「無論是否是玉虛門人。」   「他也是我大荒的副君。」   「仍舊需要履行相應的職責,除此之外,隨意。」   白髮道人頷首道:「多謝你在這些時間裡面代替我照顧他。」   天帝頷首,未曾多說什麼,只是看著老聃離去的方向,神色仍舊不顯得如何動容,衛淵道:「看來,你之所以會來,不只是為了為媧皇護法,也是為了要見見他啊。」   天帝平淡道:「本座只是來此下棋而已。」   衛淵:「…………」   啊對對對。   伱就是來下棋的對對對。   天帝平淡道:   「我曾經和他認識了八十年的時間,對於人類來說這或許是很漫長的歲月,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只是渺小到一個恍惚就會過去的時間長度而已,我偶爾酣戰於星海之間的時間,就不止這麼點了。」   「星辰的一次變化,一次死亡長度更是遠遠超過人類能觀測的歲月。」   「其實,本座一點都不理解他,也不了解他,或許是見多了永恆存在的星辰,本座對於了解事物的速度會比較緩慢隨意,對於人類來說,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一旦稍微遲緩,就會徹底失去這個機會。」   「而對於我不同。」   「一件事情不想要做,推遲十年,百年都無所謂。」   「哪怕是過去千年後才想著解決,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如此的情況下,行為會變得隨心所欲,冷淡自然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麼短暫的時間裡,我不曾理解他,也不曾想要做什麼,只是平淡地看著他成長,成親,生子,喪妻,老去,如同花開花敗,冬雪春融一樣,這都是自然的變化,只是旁觀。」   「只是看著他走向自己的命運,本座仍舊會感覺到些許的遺憾。」   衛淵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真正長生不死者的心聲。   道人白髮垂下,一部分垂落在肩膀上,溫和道:「天帝會悲傷嗎?」   身著墨衣的天帝邁步,消散離開。   「不,當然不會。」   「當年落在他身上的星光會反射回到浩瀚的宇宙當中,光所攜帶的記憶不會湮滅的,所以,他哪怕是已經離去,也永遠會在我的回憶裡,如同星辰一般明亮永恆。」   衛淵看著那墨衣的天帝消失不見,回歸於蒼穹之上。   若是無限的星河當中每一顆星辰都代表著對於故人的懷念,那麼天帝的過去,恐怕也太過於悲傷了些,衛淵收回目光,旁邊的老道人已經開始灌酒,開始逃避現實,麻木自己。   淦!   這混蛋怎麼輩分越來越大了?!   你是什麼?   是三葉紀的單細胞生物修行成精的對吧?!   衛淵道:「參天地之造化,而非奪天地之造化,道友有什麼感悟嗎?」張若素翻了個白眼,喝了口酒,還是回答道:「……多少是有些的,參悟,奪取,這本就是兩個極端……」   「一個是與天地同在,與天地同參,修的是道,悟的是法。」   「本身不會吸收掠奪天地的造化,反倒是會讓天地變得越發充盈,也可以動用天地之力……」   「而另外一個,則是瘋狂汲取一切靈性,以彌補自身。」   「想要聚集萬物之偉力於一身,也可以動用天地之力,移山填海。」   「但是這樣的話,會損害到世界的根源,像是蝗蟲一樣讓天地萬物變得越發凋零,後世也沒有修行的機會和根本,竭澤而漁。」   老道人苦笑道:「而我算了算,基本上參天地造化比起奪天地之造化,實力上限更強……因為掠奪天地造化,哪怕是瘋狂到了一口把整個世界都吞了,沒有損耗沒有浪費,極限也就是參天地之造化那樣。」   「這還是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參天地之造化的路子,沒有反哺天地讓天地本身變強。」   「而所謂的渡劫,奪取天地造化,等到自身內部壓縮的靈蘊和外界的底蘊大道一定平衡,在想要掠奪就會遭遇到天地的劇烈反噬,諸多靈氣暴虐,這是天地萬物眾生對於掠奪自己未來之人的反撲和抵抗。」   「而其實第一類修行是沒有這樣的劫難的。」   衛淵挑了挑眉:「沒有?」   老道人灌了口烈酒,道:「老夫只是回憶起道藏記錄的【渡劫】,其實不是現在廣為流傳的雷劫,往日雷劫都是給妖獸打的,因為他們走的就是奪取天地之造化的路子。」   「對了,奪天地之造化,有個比較好的形容。」   張若素拍了下額頭,道:「那就是癌症。」   「奪天地造化瘋狂補益自身的路子,把天地比作人的話,那就相當於癌細胞瘋狂奪取整個身體的營養,它自己越發強大,人會越發地衰弱,而天劫雷劫之類的,則是身體免疫能力之類的反撲。」   白髮道人一臉嫌棄地看著張若素:「道友你不要把這麼玄妙的事情說得這麼地現代化生活化好不好。」   張若素喉嚨一哽。   大怒。   「這不是跟你學著的嗎?」   某白髮道人自信道:「我?」   「我肯定不會這樣的,我可是元始天尊啊!」   「那道藏裡說的正統的劫難是什麼?」   張若素思考道:「其實不算是劫難了,那本道藏裡面說的,其實是十魔九難,所謂的『十魔驗道心,九難考修行』,屬於是殘篇,我回去之後需要仔細再翻找下,看能否轉變一下現代修行的路子。」   衛淵和張若素閒聊之餘,也隨意談論何時將阿玄收入門下的事情。   張若素拍了下額頭,道:「對了,還有,釋迦之前不小心落下山去了,這道祖一走,釋迦怎麼辦?我記得他們可是一起來的。」   白髮道人搖了搖頭,道:「不必擔心。」   「起點是相同的,終點是相同的。」   「無論他們選擇在這裡度過多長的時間,最終都會回到來到這裡的時候……」他手中拈著一枚落葉,嗓音溫和平緩:「所以不用擔心,不必著急,終究會在歲月的過去重新相逢。」   在歲月的過去重逢?   張若素怔住,下意識抬眸,看到道人神色溫和平淡,青衫白髮,眉宇溫和,看到他面容年輕但是眼底卻似乎蒼老古老,隱隱有真正的,跨越萬古歲月,玉虛元始天尊的氣韻流轉,頭皮發麻。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恐怖的事情?   衛淵抬眸看向旁邊不再年輕,身著大唐圓領袍的男子,道:「你又如何?打算在這裡多呆著些時間嗎?」   李太白嘆息道:「本來是想要的,可是我想了想,我呆著太久,也總要回去的,那不如早點回去,也省得以後懊悔不已,難受一輩子,就當是做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夢了。」   衛淵噙著笑意頷首。   李太白嘆息道:「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有機會再來。」   白髮道人溫和回答道:「道本為緣,他日若是有緣,當有重逢之期。」   「這裡的酒,我會留著,你總會回來見到。」   青蓮居士微怔,而後拱手一禮,灑脫大笑道:   「是嗎,那我便等待著離開的時候,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他眼眸明亮,看向白髮道人,道:「我已得以見到這仙家的風景,見到這絕世的風光,不知道能不能見識一番,元始天尊的風採!」   白髮道人怔住,而後放聲大笑。   大唐長安李太白。   果然是張狂恣意,狂妄自大卻又豪邁浪漫之人。   「好。」   道人頷首應允。   他伸出手,五指白皙而修長,仿佛世間美玉,那五指卻忽而變得高大遙遠,直入群山雲霧之中,讓被籠罩其中的李太白雙眼瞪大,頭皮發麻,隱隱有神魂顫慄之感,只覺得天地萬物變得高聳恢弘,襯託自己越發渺小,忽而那天地搖晃,轟然倒塌!   翻天之勢!   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啊!!!」   李太白猛地睜開眼來,只覺得頭痛欲裂,仿佛是被那元始天尊一掌拍在額頭,不,那幾乎已經不能夠算是被手掌拍在了額頭……而是天地萬象,全部都轟然倒塌的錯覺。   可是環顧周圍,只是看到好友互相推杯換盞,燈光搖曳,侍女勸酒。   一副大唐長安的繁盛景象。   是醉酒之夢,還是夢中之仙人?   李太白似醉似醒,那邊有文士大笑道:「太白醒了,太白醒了,哈哈哈,來來來,接著喝酒!」   「謬矣,謬矣!」   「太白兄越是醉酒越是詩興大發,豈能不賦詩兩首?」   一眾人起鬨,李太白放聲大笑,一隻手提起酒罈,仰脖飲酒,形容曠達,伸手指著旁邊一人,仿佛不假思索,開口便道:「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   那正是一位出海歸來,求仙訪客之人。   眾人聽到了李太白開口,皆是齊齊安靜下來。   那醉酒男子復又指向一百越之人,踉踉蹌蹌道:   「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   「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   他醉倒在位置上,雙目失神,回憶那白髮道人伸手,萬物豁然變得巨大而後倒下的一幕,天傾西北,地陷東南般,喃喃自語:   「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眾人一時寂靜,只是有人開始奮筆疾書,將這一首詩句寫下來。   心中被這詩才所震撼驚動,只覺得難道此人當真是見過這仙人景致,又有這超凡脫俗之才,將其描述下來,最後那浪漫壯闊的詩句之後,青蓮劍仙醉酒趴在桌子上:   「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   「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   最後聲音越來越隨意,遺憾呢喃道:   「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   「別君去兮何時還……」   「別君去兮何時還。」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四百字…… 第910章還願,還緣,還淵   玉虛宮中,張若素只是看到了那位青蓮劍仙恍恍惚惚,便即往後坐倒,腰間一枚落葉亮起,而後轉瞬間便仿佛已經度過了千萬年的滄桑歲月,而李太白轉瞬就已經消失無蹤。   「這是……」   衛淵俯身,撿拾起來那一枚發黃的落葉,道:「他回去了。」   「回去?」   「嗯,回到他過去的時代了。」   白髮道人嗓音溫和回答,看了一會兒,鬆開了右手,讓手掌中的落葉飄落下來,那麼漫長的時間就仿佛立刻疊加起來,讓那一枚落葉腐化成泥,直到最後隨風散去,再也不復存在。   張若素沉默。   張若素嘆息,最後還是說出了那個一直迴避的問題:   「是你邀請他來的?」   白髮道人回答道:「只是邀請他來到【現在】赴約,客人們都會在這個時間點來到玉虛宮,而在這裡的事情結束之後,自然回到自己該回去的時間,只是如此而已。」   「哦,原來如此。」   張若素麵不改色。   右手握著杯盞往嘴裡放,手腕抖動不停。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你大爺啊魂淡!   你他娘真的知道伱是在說什麼玩意兒嗎?!   撐住啊我的心臟!   你不要屈服於這個臭小子!   白髮道人嘴角微微勾起,然後壓下,拍了拍老道人的肩膀,語氣溫和道:「要不要我把小時候的你帶回來,然後讓他看看自己究竟變成了個什麼樣糟糕的大人?」   「聽說你小時候的願望可是非常淳樸的。」   老道人嘴角一抽,大怒。   衛淵只是放聲大笑。   張若素咬碎了一口老牙,不搭理這個沒有半點天尊氣度的混蛋,只是提著一壺酒,頗為落寞,嘆息道:「只是多少還是有些寂寞啊,剛剛還在一起喝酒的朋友,轉眼間就已經隔了千年的時間。」   「還有再見的機會嗎?」   衛淵回答:「以李太白的性情和經歷,以及在神州文脈的地位。」   「應當有一定的轉世可能。」   「到時候,你或許還能夠和他一起喝酒。」   張若素灑脫一笑,道:「到時候不管他幾歲了,老夫都要好好地嚇唬他一下,再用酒把他灌醉。」   衛淵嘴角一抽。   好傢夥,不愧是你……   衛淵踱步走在玉虛宮小世界一處平緩的地方,遠遠看到在那裡的亭臺之上,小道士阿玄盤腿坐著,雙手撐著下巴,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也或許是在想著什麼事情,正在怔怔發呆。   而在這十天裡面終於磨磨蹭蹭抵達了玉虛宮的鳳祀羽,正在溪流裡玩耍,開心不已,把褲腿挽起,露出了兩截白生生的小腿,踩在溪流裡面恣意玩水,雙眼瞪大,正在打算捉魚兒,一頭黑髮只是簡單地紮成馬尾。   這兒的魚兒從沒有經歷過被抓的經歷。   實在是笨得很,被少女一下俯身就撈起來,只是似乎是因為媧皇復甦的時候溢散出了不少的創生之力,對於十大巔峰來說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部分,但是對於凡俗來說這已經算是一等一的仙緣。   「喂喂喂,小道士你快看啊!」   「好大的魚!」   少女懷裡抱著一隻快要比她還高的魚,眼眸明亮。   那魚長得足足有快要兩米長,卻不顯得粗蠻,鱗甲呈現出一種非常純粹的金色,須子極長,小道士阿玄看著鳳祀羽玩鬧,忽而聽到了故意的腳步聲,轉身看到白髮道人站在自己身後,忙不迭起身,小聲道:   「衛館主。」   「嗯……」   衛淵點了點頭,站在小道士身後看到鳳祀羽很快和那通靈的魚兒玩耍起來,阿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道:「祀羽姑娘總是這樣,感覺她永遠都那麼開心,可以和任何人都打成一片。」   白髮道人溫和頷首。   小道士沉默了會兒,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道:   「師兄說,衛館主要收我做弟子?」   「是,你不願意嗎?」   眉心生著火焰痕跡的小道士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師兄也說了,我一直都沒有授籙,就不算是正一府的正統弟子,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奇怪的抗拒……」   他聲音頓了頓,小心翼翼道:   「就好像我已經答應過其他人要拜他為師了。」   衛淵微怔,而後哂笑,看著小道士眉心的火焰痕跡,似乎隱隱有溢散的趨勢,回憶張若素之前提及過的,眼前看上去十四五歲的小道士,其實比起張若素小的有限。   甚至於連這一點,張若素都無法確認。   因為在他青年時期自一處廢墟當中,救下了小阿玄。   可是之後足足百餘年,阿玄始終是這個模樣。   沒過一段時間就會失去大部分的記憶。   外貌也始終處於小道童的狀態。   存在可能性是,在阿玄遇到了張若素之前,他就已經度過了極為漫長的歲月,以相同的外貌,不同的身份在人間,在神州,在大荒乃至於山海之中流浪。   其中不斷地重複著失去記憶,失去力量,乃至於容貌固定為年少時期的經歷,衛淵斂了斂眸子,感覺到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於熟悉——   和媧皇的經歷幾乎沒有區別。   媧皇是創生之力的根基被掠奪導致的。   那麼阿玄呢?   難道說,是祝融?   以及,鳳祀羽……他們兩個從小相識,而鳳祀羽前世乃是鳳凰鳥,甚至於有可能是鳳凰一族的皇族,居然也轉世為人,這其中或許也有些問題,否則的話,鳳祀羽現在應該是長大的狀態,外貌二十六歲左右。   嗯,可能是身著紅衣眉目如火的鳳凰大御姐。   而不是現在的小吃貨。   衛淵看了看那邊正在和魚兒交流晚飯吃烤魚還是紅燒的鳳祀羽。   仿佛看到那魚滿臉呆滯,在說一句你了不起,我真的謝謝你。   又看了看旁邊的小阿玄。   從心底裡覺得,現在的狀態比較好,否則的話,老道士怕不是得要和御姐形態的鳳祀羽打一架,順帶博物館的伏特加娘娘靈感爆發,瘋狂創作各種漫畫。   衛淵看著臉上帶著愧疚抱歉之意的阿玄,搖了搖頭,道:   「這件事情,不必多在意……或許,我就是你所答應的人呢?」   「啊?」   阿玄怔住,白髮道人伸手點出,並指點在了小道士眉心火焰痕跡上,那一道火焰般的紋路重新亮起,隱隱散發出了炙熱之意,阿玄眸子瞪大,眼底仿佛騰起金紅色光焰。   少年只覺得轟的一聲,眼前恍惚出現了一幅幅畫面。   有部分的過去記憶因而浮現出來。   他仿佛回到了很遙遠很遙遠之前,仿佛被人抱著安慰,而前面能隱隱約約辨認出來是高大俊朗的男子,那男子正在對著旁邊的一名道人道謝,後者身著白袍,雙鬢長發垂落,神色蒼茫,看不清楚面目,卻又給他熟悉之感。   有熟悉卻又帶著一絲陌生的溫和聲音含笑:   「不如這樣,他日若是有緣的話,入我門來如何?」   阿玄覺得自己似乎下意識伸出手,抓住了那高大道人的手指,白髮道人微微低下頭,阿玄看到他鬢角白髮垂落,眉宇溫柔,噙著笑意,輕聲在那半睡半醒的孩子耳畔玩笑低語:   「貧道,元始……」   「可勿要記錯了啊。」   而後那白髮道人將這孩子轉交給了那男子,轉而笑著告辭離去,而那位高大俊朗的青年則是把這孩子小心翼翼抱著,走回到了屋子裡面放在床鋪上,旁邊有一位女子。   那是誰?   阿玄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畫面已經消失了,心中則是明悟,白髮道人就是元始天尊,就是衛館主,也就是自己所註定的老師,轉過頭來,卻看到那白髮道人已經不見,鳳祀羽蹲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戳著自己的臉。   「你怎麼啦?小道士?」   「沒什麼的。」   模樣俊美的少年道人撓了撓頭,道:「那魚兒呢?」   「放啦!」   鳳祀羽大咧咧地坐在了小道士旁邊,道:「很有意思的魚兒,我總不能把她吃了吧,就養在這玉虛宮裡,她說她可以幫我抄作業,哼哼,真是很棒的啊。」   她故意這樣說,打算讓小道士責備自己,打算吸引開他的注意力。   卻發現往日總會用安寧語氣溫和照顧自己的小道士沒有開口,沒有說自己的行為不好,只是坐在那裡,雙目低垂,怔怔失神,而後大滴大滴的眼淚不斷地流淌下來。   欸?   欸欸欸!!!   鳳祀羽一下慌了神:「小道士小道士,你怎麼了啊。」   「我,我自己寫,我不逃課了,你不要哭啊。」   「我,我不知道……」   阿玄坐在那裡,眉心的火焰痕跡重新恢復,他看著自己的手,腦海裡閃過殘留的記憶畫面,被一位女子抱在懷裡,那女子還在輕聲哼著歌,可是他那破碎的記憶裡,根本不記得那女子長什麼樣子。   不記得她的聲音,不記得她的模樣。   但是還是控制不住,他雙目模糊,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雙手擦著也沒有辦法止住。   「我,我不知道。」   「只是突然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我明明不認得她啊,根本都不認得她。」   「可是只要這樣一想,這樣一想,就更難受了。」   ……………………   白髮道人遠遠看著阿玄和鳳祀羽,抬起手來。   指尖纏繞了一縷赤色的火光,隱隱化作了須爪俱全的火龍,是從阿玄的眉心火焰痕跡裡拿到的,回憶渾天所說,祝融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多次抵達唯獨十大巔峰才有資格去的大道根源。   回憶祝融表現出來的那種受傷封印的狀態。   兩相對比之下不得不讓衛淵覺得有些警惕,有些反常。   太子長琴和鳳凰一族的皇族一起轉世……   再加上伏羲都暗中提醒,小心祝融。   祝融嗎……   衛淵回憶當年記憶裡的英武青年,以及人族的火正,神色不由地複雜,嘆息一聲:   「希望不要真的發生那麼糟糕的事情……」   他手指纏繞著一縷火光,回到了玉虛宮靜室。   噎鳴主動地幫忙護法在外。   道人心中感嘆一聲,有這樣的徒弟真的能省了很多事啊。   而後看著那一縷因果,並指輕輕落下。   「祝融,讓我看看,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在去南海之前,必須搞清楚祝融的情況,才能隨機應變。   以【元始天尊】位格,以太子長琴的氣息,逆轉因果,循著因果去觀測,去看過去發生的事情——   畫面豁然變大,在衛淵眼前浮現。   赤色的火光,沖天而起。   PS:今日第一更………… 第911章文官開門法   狂暴的火焰在天地之間呼嘯盤旋著,衛淵『看著』眼前的畫面,鬆開了右手,讓手指上纏繞著的火焰,讓那一道火光流轉,消散在了這因果牽連而出的過去畫面當中,讓這一副畫面越發清晰,真實。   如此恐怖的火光,是阿玄幼年時候曾經展現出的力量。   一條條足以毀滅大地,焚燒江河,讓山川都被融化燒鑄成琉璃狀態的火龍在長空中環繞盤旋,足足有上千道之多,顯得極為恢弘,恐怖,哪怕是其中一枚鱗片的大小都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匯聚一起,正是上古蠻荒時期的神話禁制。   無視的烈焰盤旋環繞當中,是一位身穿赤色和黑色兩種顏色衣物。   氣質溫和的青年,眉心火焰痕跡幾乎要化作金紅色,盤坐於虛空,撫手彈琴,琴音清越,令火龍之勢越發浩瀚蒼茫,幾乎要焚毀天地,而青年氣質溫和,正是太子長琴。   一隻火焰鳳凰盤旋身邊,化作了身著紅衣,眉目卻清冷溫和的少女。   『阿玄……還有鳳祀羽。』   『這……恐怖的實力,全面揭開禁制之後,太子長琴爆發的實力,幾乎可以和崑崙山庚辰相提並論,太子長琴,鳳凰一脈的皇族聯手,或許只是稍弱於崑崙庚辰和天女女魃的組合……』   『看起來是已經經歷過漫長戰鬥了,氣機不夠平緩』   衛淵頗為感慨。   上古蠻荒時代,隱藏的強者真的不少啊。   如此實力,聯手穩居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也是……十大巔峰的門檻難以逾越,任由無數的強者天資橫溢,奇遇連連,也都只是困頓於這個門口,不能更進一步。   這就是阿玄潛藏最大的因果嗎?   如此強大的太子長琴,是怎麼變成了現在的阿玄的,失去記憶失去力量?   衛淵疑惑,忽而感覺到眉心一股炙熱之氣爆發。   仿佛連他都要被壓制被焚燒,哪怕只是旁觀過去的因果,都有種要被徹底焚燒為灰燼的感覺,讓他瞳孔驟然收縮,周圍的因果浮現,折斷,扭曲,其中真切存在了——【元始天尊窺伺因果為天火所焚】的果。   雖然虛弱淡薄。   但是這個結果的可能性,真實存在!   這是……   譁啦聲中,磅礴無盡的火龍盤旋,盡數被洞穿,一隻手直接點在了太子長琴的眉心,讓那青年雙瞳失神,無盡烈焰熄滅,直接隕落,而後鳳祀羽也在轉眼當中遭遇了如此的劫難。   只是此身已隕落,真靈卻被護住。   身著紅衣神色冷淡的青年立於諸火環繞當中。   仿佛烈焰當中的霸主,諸多火焰的君王,寂滅的化身。   「………祝融。」   白髮道人咬著牙關,不敢置信卻又理所當然地緩緩道出了這個名字,心中反倒是冷靜許多,看著這過去的畫面,那位火中霸主,代表著【寂滅】這種極端恐怖權能的火神垂眸,不知道俯瞰什麼。   突而抬起頭,看向前方,緩聲道:「元始天尊。」   「照顧好他們……」   「不要來南海。」   !!!   無邊烈焰撕扯,並非是點燃萬物,而是以極端霸道的方式令諸天萬物都主動釋放出自己內部的能量,並且是以【熱能】的方式完成這一步,於是無邊烈焰轟然炸開,而釋放完烈焰後的萬物,只殘留屍骸。   因果畫面破碎消失。   白髮道人閉目許久,緩緩睜開雙眼,原本平淡的雙眸隱隱發紅,一雙眸子,只是在因果出現的天機當中『看到了』火神祝融,就受到了相當恐怖的傷勢,如果說是凡人或者說之前他的道行,只是窺伺火神的過去,就將會被重創乃至於擊殺。   衛淵回憶火神祝融所說的話,徐徐吐出一口氣。   「祝融沒有直接跨越過去交流的權能,是靠著卜算或者預感之類的手段,確認了,或者說『看到了』未來我會窺測這一段因果,所以在過去做出了警告嗎?」   「這傢伙到底是經歷了什麼……」   衛淵只覺得南海之中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看不真切,也不能不去。   祝融為何要對阿玄和鳳祀羽的前世出手。   又為何要護住他們的真靈,讓其中的一個轉世於南海的羽民國,一個落入了人族當中,若是祝融當真是背棄了這個世界,選擇了濁世,那麼他完全不必要這樣做,更不必說專門提醒一句不要來。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心中思緒起伏。   不過,祝融都這樣說了,光明正大去肯定不好。   只好悄悄得去了。   無論如何,南海肯定去。   他可不是祝融說上一句,就老老實實地聽話的性格。   某南山之竹摸著下巴,思考著怎麼樣才能把南牆給直接捅穿。   不過可能要足夠謹慎,足夠小心防備。   衛淵緩步走出門,感知到真靈異動,抬眸看到前面正對著玉虛宮的青石之上,高大俊朗的水神盤腿而坐,那一柄長槍就倒插在地面上,散發出了磅礴浩瀚的水流。   「衛淵?」   在這裡十日,水神共工也已經知道了當年那軒轅丘道人的真實身份。   白髮道人點了點頭。   水神共工踏步下來,抬手拔起了長槍,神色冷淡頷首道:   「打一架。」   ???   你有病?   白髮道人嘴角抽了抽,脫口而出道:「就算當時你封印的時候我把送你的菜又提了回來,伱也不必這樣記仇吧?」   噎鳴沉默,選擇性地轉過身去。   我什麼都沒聽到。   共工緩聲道:「本座並不是如此記仇之人,只是打算試試看元始天尊的成色,看看經歷了許多的歷練走到這一步的你,和當時在人間界時候的你,有多少的成長。」   「另外,如果不是你提醒,本座也已經忘記了當時你說要送我菜卻提著走了的事情。」   白髮道人期待道:「所以現在?」   水神共工神色冷淡,長槍已經遞出,波濤浩瀚無窮:   「打兩次。」   ……………………   歸墟當中。   少年模樣的歸墟之主神色平淡,偽裝著自己就是普通的歸墟鎮守一樣,提出了建議,要讓名為【雙玉】的歸墟行走成為歸墟鎮守之一,這件事情當然就像是自己舉報自己一樣,只是走個流程。   但是流程也要走走。   只是這件事情毫無疑問引來了部分不知道這少年身份的歸墟鎮守的反對。   「我不同意!」   一名身材高大,隱隱如同山嶽般的中年男子猛地站起來,一雙雜草般的眉毛皺起,道:「除去了那四位核心的大人,我等歸墟鎮守原本就只有三十二人,哪怕是在之前,在人間執行任務的時候,有所損失。」   「也不能這麼慌不擇時!」   「竟然讓一個區區執行了兩次任務的新人,直接成為歸墟鎮守!」   「這是何等荒唐可笑的事情!」   神色冷淡的少年歸墟之主道:「若我一定要舉薦她呢?」   壯漢冰冷地看著這個化作一名歸墟鎮守的少年,道:「那樣的話,本座也就只好,上稟尊主,讓他老人家,前來定奪!」   有年老資歷夠高的歸墟鎮守沉默,腦海中下意識閃過一句話。   堂下何人。   竟敢狀告本官?!   歸墟之主淡笑一聲,道:「那就以事實說話罷,這便是我舉薦她的理由……」他抬手彈出一道流光,其中忽然浮現出畫面,正是珏之前在不周山的經歷,但是珏在交出去這一段經歷的時候有做部分美化和幹擾。   於是這些歸墟鎮守看到那紅衣高馬尾,右手持刀的少女平淡前行。   擊潰了玉虛傳人。   然後從容不迫地自水神共工,不周山神,乃至於一位散發出玄妙氣機的白衣少女三者封鎖之中從容而去,最後似乎還以手按在了那少女頭頂,仿佛勁氣一吐便可擊殺敵人。   卻又不曾如此,只是如風隨心,飄然而去。   在這眾多敵人當中,那一張狴犴面具冰冷而威嚴,透著看破人心的從容冷淡,令人心中不由一悸,也令那飄然而去的氣質越是輕靈冷淡。   這個瞬間,歸墟鎮守們都沉默了。   歸墟之主很滿意其餘人的反應,平淡道:「如何?」   最終的結果,歸墟鎮守們以極為高的贊同比,認可這位新的成員成為歸墟鎮守之一,成為凌駕於歸墟行走之上的中層成員,歸墟之主以少年鎮守的模樣恭敬道:「那麼,請尊主定奪其名號。」   而後再以真靈擴大,回到歸墟之主的立場身份。   以浩大蒼茫,遙遠空曠的真靈烙印回應自己的請求:「認可。」   「其名為……」   這時候,祂本來想要順勢以少女臉上帶著的狴犴面具為名號。   卻不知為何,眼前閃過了那清冷少女以不符合自己的氣質說的話。   『我要錢!』   『那你要買回去嗎?』   『一百萬!』   心中一痛,道:「……代號,貔貅!」   貔貅能吞萬物而不出,納食四方只進不出,可招財聚寶。   貪財!   ……………………   「嘶嘶嘶……」   「共工那斯,下手真黑啊,差一點被他戳成了馬蜂窩。」   衛淵捂著自己的額頭,身上多處了些許的傷口,作為一個十大巔峰地板磚,和原本是十大巔峰中間階梯的領頭羊,但是很可惜根基受損的共工打了一架。   終於明白了功體的重要性。   自己的因果,對於十大之下效果槓槓的。   可是對上十大巔峰,那效果幾乎被免疫掉了百分之九十,共工不肯讓道人牽扯因果,衛淵也不敢讓共工完成蓄勢,當年一撥兒蓄勢連十大巔峰第一階梯的老不周都得倒,何況是現在的衛淵。   於是最後演變成了貼身近戰,飛速短打。   在外面攪動四海之水好好打了一架,最後又飛到星空上互毆。   最終證明,現在的共工還是比十大巔峰的地板磚要強。   白髮道人狼狽不堪,最後主動認輸,無可奈何。   「唉……真是厲害。」   「…………」   水神共工冷淡不言,轉身離開,渾身無傷氣機完善。   只是左眼烏青一片。   剛剛那白髮道人死命了出手,完全不打算勝,奔著就是輸就輸了,輸了也得來一下才不虧的莽夫心態,最終共工坐在青石上,陷入了沉思,那邊老不周和倏帝互相捂著嘴,瘋狂憋笑。   共工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沉思。   明明是自己贏了。   為什麼有種輸了的感覺?   贏了,但是沒有完全贏。   ………………   「傷勢上,沒有什麼問題……那麼,老師你之後要做什麼?」   噎鳴詢問那換了一身道袍的青年,衛淵道:「終究還是要去一次南海,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去做,嗯,對了,你師兄的修行,你稍微看顧一下。」   「……是。」   噎鳴沉默了下,看了一眼那邊十四五歲的小道士,覺得自己輩分奇妙的變低了,不過想想,祝融的嫡子轉世,也足夠資格了,緩聲道:「那麼,要教導師兄什麼法門?」   阿玄恢復了情緒,眼底浮現出期待。   元始天尊啊!   這個可是道門天尊欸!   嫡傳!   哪怕是他都心中浮現出期待,會是什麼呢?上等食氣術,還是說諸如《元始天尊說生天得道真經》之類的道法?   白髮道人摸了摸下巴,看了看阿玄,道:   「先教鍛體真訣,學會步法。」   「另外把掌法專精和劍法專精學上來。」   「順便兼修一下大斧頭。」   阿玄:「???(⊙x⊙;)」   呆滯中……   不是,元始天尊啊,玉虛宮嫡傳啊……   劍掌雙絕,肉身成聖?   外加一手上乘斧法?   噎鳴:「………是。」   衛淵寬慰了下兩位弟子,然後離開了玉虛宮,聚則成形散則成氣,順手拈了一縷因果,未曾直去九幽,而是來到了赤水河畔,忽而想起自己當年在軒轅丘的時候,曾經和失去記憶的獻說過這裡的魚肉和蝦都極為鮮美,不可不嘗。   「還真是……物是人非啊。」   衛淵嘆了口氣,右手一掃。   拈起一縷因果。   旋即就有魚蝦自然而然,循著因果飛起來,飛入手中編織的因果之籃裡,不可逃脫,無法離去,此為命數,便是因果,終究難逃,一身青衫,玉簪白髮,一手提著禮物,邁步循著赤水長河而行。   「這位先生,是來尋赤水尊主的嗎?」   有蒼老和煦的聲音詢問,白髮道人抬眸,看到那邊一位身高不高,神色和煦的老者,拄著拐杖,道:「是,閣下是……」   「呵,老朽為這赤水河主當年救下,不過是附近山神。」   「先前尊主就說,近來不再見客,閣下還是請回吧。」   「不再見客?」   白髮道人喃喃自語。   赤水幻境之內,千山重疊之障下,一處幽谷,一汪清泉,青衣女子神色溫和,難得沒有了往日的明朗大方,只是看著幽谷,聽到外面的老者和道人的交談,當聽到那道人說道:「既如此,那勞煩給下把這個拿著。」   「這是……」   「哦,這是我來的時候帶來的禮物,頗為難得,可要拿好了,可不要落了灰。」   「呵呵,定然,定然。」   女子閉著雙目,神色安然平和。   一座石壁內外,便是兩重景致,一個離去一個在此。   就是如此落幕,倒也不錯。   她心如止水,不染波瀾,不再在意,如同這山泉,歸於一片寂靜,最終連那靜水流深也將不復存在,最後的時間,心念也已經了結了,無悲無喜,也就不需要見面了,就如此安靜結束,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只是不知為何,她又忽然想起當年從天而降掃除兇獸的身影。   可是那也已經是六千餘年前的事情了……   她神色不可遏制溫和落寞了下。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轟然暴響,那層層疊嶂的封印,瞬間崩碎!   來自於外界的狂風恣無忌憚,帶著自不周山上吹拂而來的清冷湧入此間寂靜,將這裡的死寂和灰塵,霸道而張楊的一掃而空!   流光傾斜而入。   整個內部突然明亮起來。   女子猛地睜開眼睛,雙眸瞪大。   「啊,這,大人大人你這是……你不是要走了,讓小老兒拿好嗎?」   那老山神要急得跳起來。   白髮道人笑道:「是啊,這個可是珍貴的禮物,要拿好。」   「我可擔心剛剛把這東西灑出來,沾了土就不好了。」   「你,你!」   「那裡是這個意思嗎?」   老山神欲哭無淚,又氣又急,道:「你是誰?!老夫一定要教訓你,你個小年輕怎麼就不知道聽老夫的話?!你你你,不知道為人處世的規矩,不知道規矩啊!」   白髮道人接過禮物,頷首微微拱手,淡然道:   「玉虛宮元始天尊。」   「受教了。」   山神神色凝滯。   道人轉身大步往裡走,推門不開,撩起衣擺,一腳踹開了封印的大門,灑脫道:   「喂喂喂,燭九陰,啊不,獻!」   「獻啊獻!」   「你老朋友突然間覺得你有點麻煩……不……」   道人聲音微頓,垂眸溫和,而後嘴角一點一點勾起,積蓄起燦爛笑意道:   「心血來潮,念頭起來了。」   「只覺得今日風和日麗,魚蝦鮮美,突然有點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你不會生氣吧?哈哈哈……」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字求月票   推一本書《請不要打擾我修仙》,啪,點火,上爐子   啪,點火,阿不,推書推書   《請不要打擾我修仙》山川不念   雖然名字裡帶著修仙,但是好像是實打實的革命的故事,是與修仙文完全不同的紅色文,有興趣的大家可以試試看~ 第912章南山之竹   灑脫的笑聲,青衫道人大步往裡走,哪怕是重山疊嶂的封鎖,也攔不住同為十大的元始天尊,青衣女子閉了閉眼睛,只覺得原本應當死寂冷漠下去的心境,重又泛起了些許漣漪。   「我不是都已經說了不見客人了嗎?」   青衣獻眉頭皺起,轉過身來。   白髮道人站在她面前,嘴角噙著溫和笑意,沒有了之前那種曠達灑脫的模樣,只是溫和看著坐在幽泉旁邊,雙腳踏著水裡,不知為何顯得安寧許多的好友:   「所以我問過了,你會不會生氣?」   明朗女子揚起眉頭:   「那我要是說生氣呢?」   「那我很抱歉,但是還是要來。」   白髮道人噙著笑意,玩笑著道:   「誠懇認錯。」   「堅決不改。」   「下次還來。」   你!   青衣獻一瞬間都有些氣結,有種無奈的感覺,卻也有著奇怪的,心中的鬱結緩和下去了的心情,那種死寂無波的寧靜似乎並非是真正的安寧,她閉了閉眸,故意前傾伸出手,手指拉住道人鬢角的白髮。   臉上帶著玩味笑意,氣質精靈古怪,模樣卻是明朗大氣,故意打趣道:「欸?這樣嗎?不過倒是奇怪,這麼急匆匆的衝進來。」   「難道說,元始天尊冕下,您是在擔心我?」   「不會是……」   「是。」   白髮道人頷首回答。   原本模樣美好,帶著一絲笑意的青衫女子笑意凝固了下。   一時間反倒是不知所措。   白髮道人把手裡用因果編織的籃子放在旁邊,皺了皺眉,理所當然平淡回答:「我關心你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我修行的又不是無情天道。」   「伱我好友,不關心才是假的。」   隨意褪去鞋襪,踩入赤水幽泉,道人懶洋洋地呼出一口氣,看著這裡的風景,道:「果然是好地方,可是多少太過於蔽塞,沒有人煙味道,呆久了容易落寞,還是出去多轉轉的好。」   青衫女子道:「我可是已經在這裡住了幾千年了……」   她聲音頓了頓,而後道:   「況且這樣說別人家,是不是太過分了?」   「帶了什麼過來?」   衛淵一拍額頭,手指微微挑起,那因果籃子裡面的諸多東西都飛出來,是魚兒和蝦,皆是晶瑩剔透,仿佛美玉雕琢而成,透著一股靈氣,尋常人族武夫吃了,少說能增加千斤巨力。   不說這東西有上限存在。   對於衛淵來說,也只有滿足口腹之慾的效果罷了。   獻神色怔住了下,看到了那一籃魚蝦,前面的青衫道人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這裡的魚肉和蝦都極為鮮美,也無法以烈焰烹調,用膾這種方法吃的話,滋味就是絕美的。」   熟悉的語言,熟悉的語氣。   獻恍惚了下,仿佛看到當年那遺憾不已未曾找到魚蝦的道人。   也看到了最後自己把這魚蝦之味告訴了的孩子。   而當年道人,垂髫孩童都齊齊地消失模糊了,最後也都只是歸於眼前的白髮道人,玉簪白髮,青衫如故,就仿佛這六千餘年的時間並不曾存在一般,只是赴約而已。   女子噙著落寞的笑意頷首:「這,倒是第一次知道。」   衛淵手指微動,因果如刀,命數難逃。   那些魚蝦直接化作了魚膾。   然後道人手指一勾一繞,把命數因果打了個結。   於是死去的魚和蝦再度回到原本的狀態,被他送入了河流當中,驚慌失措的搖曳尾巴,留下漣漪,消失不見,道人遞過去一雙筷子,嗓音溫和道:「生死是命數,也是因果,而既然是因果,就存在有欺騙的可能。」   「嘗嘗味道?」   衛淵說著,自己也吃了一口,皺了皺眉。   似乎是因為以因果切割,多少帶了些古怪的雜味,不能說不好吃。   這樣的食材,只要說是不交給禹王。   哪怕是閉著眼睛做都不會難吃的。   至於禹王……   不要說這只是不怕火的魚蝦,就他娘的連畢方鳥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又難吃又不怕火,竟然也還是被禹王做成了一道菜……   如果那個連禹王自己都吐了的玩意兒叫菜的話。   那東西應該叫做【上古人皇對四兇饕餮特攻寶具·2.0】。   饕餮那是沒有提前預見禹王,否則的話怕不是會給直接一招放翻。   天克!   不過儘管是這東西本身材質極佳,但是正因為這底味純粹,反倒會讓那一絲雜味被襯託地越發顯眼,在神靈級別的味覺之下更為明顯刺目,是相當的敗筆。   可惡啊!   我天下第一廚子的名號要丟人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心裡安慰自己,不過至少在這方面上給燭九陰還有獻往下拉一下印象分也還好,至少九幽下面那跟禁閉室小黑屋一樣的地方,自己不用進去了。   不過,少不得被這傢伙冷嘲熱諷一翻了。   畢竟是赤水之主,吃過的這條河的魚蝦肯定不少。   獻伸出筷子夾起魚膾,吃了一塊,眉眼都帶著些明朗的笑意:   「果然不愧是你。」   「恰到好處。」   白髮道人怔住,一時無言。   青衣獻仍舊一如往日,言笑晏晏,說話交談了好一會兒,衛淵都始終沒能找到破綻,更不必說去探查她的根基,後者本身有著十大巔峰的境界,衛館主目前這個連道體都沒能凝聚的廢渣地板磚,完全沒法探查到她的根基。   而看著現在的情況,等到今日交談完畢之後,獻或許還會邀請他遊覽山水,然後閒聊片刻,再笑吟吟地送他出門離開,然後直接再度封閉封印,轉身回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該要怎麼做……   才能弄清楚她的情況,搞清楚獻此刻的根基。   以及弄清楚那個因果指向的畫面到底是什麼?   白髮的情況。   生機的溢散。   白髮道人沉默許久,看著那邊青衫女子將魚膾吃完,而後拍了拍手,雙眼一如既往明亮,噙著笑意道:「罷了罷了,難得好友請來,我也就不在這裡閉關了,這赤水青山的風景還算的不錯,元始天尊不如把臂同遊?」   她還一如過去那樣挑釁的抬眸掃了一眼。   如果是往日的話衛淵也就不在意,但是之前的因果預示仍舊還再他的眼前盤旋環繞,無法散去,讓他隱隱有些心神難安,神色沉凝,心中緩緩告誡自己。   不可以魯莽。   需要緩緩開口,需要從旁側擊,需要步步為營般的冷靜詢問。   直接問的話實在是下策。   需要理智,需要推算!   需要一葉落知天下秋的決斷!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直截了當地開口道:「你身體怎麼樣?」   元始天尊面無表情。   我的腦子……   不會那些玩意兒啊!   獻怔住,而後忍不住笑得神色燦爛,嘴角勾起,好笑道:「我啊,我可是九幽之主,生死兩界的主人,就算是諸天萬界的魂靈死後也是要歸於九幽的,十大巔峰,超越生死。」   「我們都已經約定好,你死後就會屬於我。」   「怎麼,現在倒是還關心起我來了?」   她雙手背負身後,身軀微微前傾,勾勒出優美的曲線,帶著笑意,嗓音輕柔,撩撥人心。   「怎麼怎麼?」   「想我了嗎?現在就想要來到九幽?」   衛淵直視著女子雙瞳,坦然道:「我曾經和一位濁世的強者交鋒。」   「在他牽引因果,想要扭曲幹擾我的意識的時候,我看到了你,已經是滿頭白髮,心中憂慮,故而前來,看看你是否有情況。」   獻無奈笑著回答道:「我當然沒有問題。」   「你我既然是好友,難道說你都不肯相信我嗎?」   「這還是算什麼朋友?衛淵,這一次你就相信我吧?」   女子的神色溫和,眼神誠摯。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份兒上,而交流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是時候該要讓步了,畢竟連朋友的信任都已經說了出來,白髮道人看著她,點了點頭,道:「……這樣啊。」   「我當然願意相信朋友。」   他站起身來,道:「畢竟,我轉世的某一世,曾經跟隨著人間界的夫子遊歷了整個九州,夫子都已經說過了,吾日三省吾身,其中之一就是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夫子言傳身教,我都記在心裡。」   「不過,夫子也說過,他曾經看到顏回偷吃米飯而覺得生氣。」   「後來才知道,自己的眼睛欺騙了自己。」   「顏回當時只是做飯的時候,飯不小心掉在地上沾了灰塵,把這樣的飯菜給老師吃不好,扔掉又過於可惜,所以哪怕是已經掉在地上髒了的,也只好是自己偷偷吃掉。」   「夫子感慨,就連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有時候也不能相信。」   獻噙著笑意,贊同道:「所以,你也要聽懂老師的話。」   「眼見不一定為實。」   「你看到的只是那個對手希望你看到的,是假的。」   白髮道人看了她一眼,氣勢忽而變得剛直凌厲,如同南山之竹,洞穿雲霄,緩聲道:「錯,但是老師用這件事情的意思是,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何況是他人的話,任何事情,都必須要親自調查真相才可以相信,獻,現在的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青衫女子抿了抿唇:「真的是,我真的沒有事。」   她嘆了口氣:「再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若是真出現了這情況,我自己都不在乎我自己的性命,你也就不要管我啦。」   白髮道人平淡回答:「你不在乎。」   「我在乎。」   「攔在你性命面前的,哪怕是你,我都不會停下。」   「我要救你,你也不能阻止我!」   「你!」   青衫女子怔住,而後道人拂袖而起,振振風聲過疏竹,木簪白髮,邀請道:「之後我要去南海一行,這件事情可能無法避免,但是未了防止出現意外,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到時候哪怕是真的底蘊虧空,定然能夠看出來!   然後及時出手!   有媧皇教給他的法門,再加上是在元始天尊身邊,只要有因果存在就一定有救!   獻看著他,道:「要是我拒絕呢?」   「我可不想去南海。」   白髮道人想了想,沒了那種氣魄,撓了撓頭笑道:「那好吧,拒絕了就拒絕好了。」   「嗯……祝融早已經在數百年前暗中突破為十大巔峰,執掌寂滅,實力極為高超,而我只是剛剛突破,狀態不穩,又還沒能夠凝聚道體,此次之行,也是危險至極,我一人恐怕力有不逮,會遭遇種種危機,搞不好會直接隕落在那裡。」   他突然開始像是小學生背課文一樣一板一眼地說著這些話。   而後微微附身,一隻手背負身後,壓住了及腰白髮,一隻手向前伸出邀請。   「此行危險,在下一介文弱,需要有人同行保護。」   「不知道,燭照九幽……不。」   「鐘山赤水之主獻,可否同行?」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913章吞了   「你……」   獻面容微怔,沉默許久後,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看著俯身伸手的白髮道人,噙著笑意伸出手把手掌輕輕點在了道人掌心,至少在這一剎那,急匆匆趕過來的老山神還是駐足,不知為何,心中忽而感覺到一種悲傷。   自碎裂的陣法裡,有柔和的光流淌著傾瀉下來。   白髮垂落腰間的道人伸出手,而青衣赤足的女子眼眸斂著,眼神憂傷而美好,帶著笑意把自己的手輕輕放在了道人的掌心。   哪怕只是一剎。   而後手指靈動地跳躍般地在道人掌心只輕輕的一點,旋身背負著雙手,背對著道人,黑髮散開而後垂落,青衣女子微微仰了仰頭道:「還真是會耍賴啊。」   「原來道門天尊都是這樣又魯莽又耍賴還不聽別人說話的嗎?」   衛淵本來打算要說,我自個兒的事情不要污衊到我道門全體天尊上。   忽而一滯,想到了剩下那兩位。   一個是靠著直接擊穿道德底線視線人人道德比擬天尊的道德天尊。   一個是完全沒有靈寶因為種種原因成為了蟬聯大荒五千年樂子人排行榜第一名的靈寶天尊。   沉默許久。   可惡,   完全,完全無法反駁啊!   「噗哈哈哈哈,沒有辦法反駁了吧?」   青衫女子旋身看他,眼角仍舊是正紅色的眼影,明朗大方,笑著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忽而道:「不過,你現在的實力,連道體都沒有凝聚,哪怕是抵達了十大巔峰的境界,也只是十大巔峰最弱的級別。」   「如果說十大巔峰存在有下限的話。」   「那你就可以被叫做這個下限了。」   女子眼底噙著考量。   我從未見過如伱一般弱的十大巔峰。   衛淵嘴角抽了抽。   「啊對對對,所以鐘山赤水之主有沒有什麼法子?」   他隨手掏出了一團流光,旁邊被喚來收拾剛剛道人破門而入慘狀的老山神不知為何只覺得心驚肉跳,感覺到自身的因果和命數有不受控制朝著那邊靠攏過去的趨勢,有種因果逆著變化的慌亂感。   獻瞪大眼睛:「這是……」   衛淵隨意道:「這個啊,我把濁世的十大巔峰因果殺了。」   「留下了就是這個。」   獻眸子瞪大,一瞬間有怔住和失神的感覺。   ???   殺了濁世的【因果】?   濁世因果誕生需要有萬年的時間,乃至於數萬年,哪怕是有其餘的力量加快這個步驟,減少消耗的時間,整體的過程是不會有所變化的,也就是說,凝聚萬年濁氣大道烙印的過程仍舊存在。   那相當於初步成型的道體。   也就是說,眼前的白髮道人在初步踏足十大,不曾有功體的情況下,在濁世的主場,將濁世的因果硬生生擊斃,並且強行掠去其十大巔峰的道果,而後從容離開?   這般實力……   獻眸光微有訝異,面不改色道:「……理該如此。」   「倒也是沒有給十大巔峰丟人。」   旁邊的老山神聽得額角抽搐,眼中出現茫然之色。   等等?   等下等下,什麼時候十大巔峰的入場券是親手格殺一名同級別對手的?這……這個時代已經這麼恐怖了嗎?尊主您怎麼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的話?   青衫獻白皙手掌握拳抵著下巴,咳嗽了聲,示意那老山神勿要多言。   而後看著眼前道人,沉吟了會兒,突然道:「既要幫忙,為何來找我,不找我那半身,燭照九幽之龍?」   當然是因為那傢伙又沒有事,根基好得要死。   白髮道人面不改色:「那傢伙不靠譜。」   「說話又冷冰冰的,性格還彆扭,小氣又記仇。」   「還是獻你更可靠!」   青衫女子面容古怪。   憋著笑,指了指那邊的老山神,道:   「嗯,我當年年少的時候,來到這裡做赤水之主,這邊山野諸神很多,而且是蠻荒時代,當時候燭九陰他親自過來搬來了一座鐘山砸下來,又將之前挑釁於我的山神水神懲處許多。」   「且留下了一位心腹……」   白髮道人:「…………」   問,   當我說一個表面上大方實則小心眼的朋友的壞話被他的線人聽到了怎麼辦?急!   白髮道人面不改色道:「燭九陰是光明正大心胸開闊從不記仇的。」   「想來也不會在意我這三言兩語。」   青衫女子忍不住大笑,無奈起身,道:「好啦,你有這個的話,我恰好知道一種方法,可以讓你有限度利用此物,勉強能夠發揮出具備有道體的實力,至少,不會讓你的因果無法幹擾同級別對手。」   她指著那一枚道果,嗓音溫和將這法門徐徐道出。   衛淵凝心細聽,恍然大悟之時,隱隱能夠猜測,這個恐怕正是當年燭九陰被伏羲坑了,陰陽清濁分開的時候,祂為了破開伏羲那傢伙的手段而準備的法門,對於自己這樣的情況,同樣適用。   衛淵手指託著此物,回憶領悟方才青衫女子說的話。   後者坐在青石之上,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閉目修行的道人,忽兒開開道:「若是我方才還是拒絕,還是不肯答應,你會怎麼做?」   正在思索這法門的道人下意識開口,不假思索道:   「打暈,捆了,扛走去玉虛宮。」   然後直接交給媧皇。   他話已出口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面容僵硬,一點一點轉頭,卻看到那青衫女子並沒有惱怒,只是忍不住放聲大笑,眉眼輪廓都帶著絲明朗大方,美好燦爛的笑意。   最後似是笑得累了,坐在那裡眼眸微垂,只嫋嫋低語一聲:   「可惜了。」   ……………………   清濁分界,界域之處。   燭照九幽之龍漠然俯瞰著下方恐怖戰場之上佇立著的十座青銅天門,鎮封著諸多屍骸和濁氣的風暴,祂在這裡監控著【開明】,而後似乎『聽到』了什麼。   無言冷笑一下。   虛空中伸出爪子,在玉書之上落筆,寫了一橫。   沉默了下。   譁啦一下,直接動用法術,玉書上密密麻麻一下多出了大片大片的文字,全部都是【正】字,比起之前,直接寫滿了一本,燭照九幽之龍微微頷首,再度將這寫滿了的玉書收起來。   而後虛空中出現了新的一本空白玉書。   這才輕描淡寫在上面又畫了一橫。   本座心胸寬廣。   積累足夠了之後,再一併清算!   …………………………   龍虎山·天師府。   張若素又安撫了一翻阿玄之後,火燒屁股一般回了龍虎山,回來之後,也不說什麼話,只是一頭衝進去了道藏典籍之處,尋找到了之前曾經和衛淵所說【參天地之造化】對應劫難的那本書。   「……果然,十魔九難,道者之劫。」   「大多都是考驗非武力的部分,考驗的是求道之心堅固與否。」   「非力量所能比擬,與其說是劫,倒不如說其實是在警醒修道者,讓修行者一顆心能夠澄澈無瑕,不為外物所動,故而可以獨參天地大道,道行便可日漸提升。」   藏書閣裡,老道人翻看完這許多的道藏,渾身灰撲撲的,卻只覺得心中的疑惑消除了許多,對於參天地大道,以及對於自我心境的修行有所領悟,感慨低語:「不愧是我,道門,不,道家真修的路子啊……」   「和如今掠奪靈氣入體,引來雷劫的方法截然不同。」   「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   「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古來如此啊,古來如此……」   「我且看看著十魔九難之考,道人心中之劫來源於誰。」   張若素翻看前方,神色微微凝滯,大腦一片空白:   「元始天尊……降伏諸魔,令其考驗修道者內心心性?!」   「元始天尊……」   回憶先前那白髮道人也聽到了參天地之造化而非奪天地之造化的勸告,回憶自己之前在玉虛宮曾經和那白髮道人提起這十魔九難。   卻又未曾說出十魔九難真正內容。   回憶李太白,道祖,釋迦自過去而來赴約。   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道人雙眸溫和垂落,觀看溪流和微風如見到了歲月和因果,真正淡漠從容,大能氣機,仿佛執掌之間便可以把握三千因果和無數歲月。   一時間頭皮發麻。   譁啦一下這本書落在地上。   「元始……天尊!」   ………………………   衛淵明悟了燭九陰創造的那個法門,看著眼前的濁氣道果,若有所思——是利用清氣壓制濁氣,再以自我強行容納濁世道果,於此便可以將其當做一法門神通調動運用,雖然無法和徹底容納濁世道體的狀態相比。   但是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具備道體這個級別的大神通。   衛淵看了看這東西。   雙眸幽深,看到了一條條因果,諸多的修煉這一法門的方法,以及對應的成功概率,需要花費的時間,需要消耗的經歷,以及其中對應的副作用,並且在其中篩選。   有的使用這一法門的方法穩妥有效但是耗時間。   有的雖然迅速,雖然立刻就可以使用,但是卻也具備有諸多副作用。   存在被濁氣侵蝕的可能性。   得不償失。   最終衛淵找到了一種最適合自己的方法。   既不耗時間,又能短暫提升實力,副作用和後遺症在可控範圍之內,就是這事情有點讓他無言以對的沉默,左右悄悄看了一眼,注意到沒有人發現,然後拈起那道果,克服了心理障礙,像是吃零食一樣。   我拋!   我接!   直接一口把這東西給吞了。   以廚子的方法!   而後雙眸微斂,運轉媧皇之前所告知的三種方法之一,是以燭九陰的法門為基礎,以媧皇告知的聚天地之靈韻為我所用的法門為延伸,兩相組合,讓衛淵自我成為功體的核心。   獻看著那白髮道人直接吞了道果,神色一滯。   因為實力問題來不及阻止,只是面容凝滯,腦海裡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念頭——   你在做什麼?   你把這個當做什麼了?   這就是廚子的本能嗎?   那個是可以吃的嗎?   而後下一刻,道人神色緩和,氣機瞬間幽深,有著磅礴恐怖的因果瞬間匯聚起來,旋即以媧皇交給他的一縷創生之力為核心開始固定在了那道人身邊,讓其氣息迅速地變得厚重下來,編織因果,構築虛幻道體。   因果糾纏,似乎是氣機所染。   原本的白髮重新化作了黑髮。   眉心出現代表著扭曲因果的一道豎痕。   ……………………   與此同時·一座玉棺當中。   躺著面容蒼白精緻,身穿黑裙,一頭白髮的少女。   其面容和神態與媧皇近乎於一般無二。   只是安靜沉睡,雙手疊放在腹部,氣息平緩幽深,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而這沉睡了漫長歲月的過程,今日終於被打斷。   似乎是受到遙遠時空,人族之血,創生之力和至純濁氣聯繫在一起的反應刺激。   原本緊閉著雙眼的白髮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知言語,不知動作,只是在那裡安靜躺著,許久後——   疑惑自語:   「……孩,子?」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914章終究重逢?   白髮黑衣的少女下意識道出了那個陌生的詞語。   而後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孩子,是什麼?」   她現世之後,未曾和外界交流,也未曾接觸過一切,對於常識和尋常概念上的知識認知極為地模糊,並不清晰,不明白其中含義,只是不知為何,覺得那混合有【人族之血,創生之力,濁氣之基】三者為一的氣息。   透著一種會讓作為【媧皇】的某種同源複製體的她熟悉的感覺。   只是,那是什麼……   什麼是【孩子】?   她睜著眼眸,最終因為玉棺之上龐大可怖的逆反先天八卦級封禁,又緩緩闔目,陷入了沉睡。   ……………………   「元始天尊……不,不應該,不應該。」   「這失傳道藏裡面的應該是假的。」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看著那捲泛黃道藏上的路數,完全和現在主流的吐納靈氣,納入己身的法門不同,更類似於體悟天地的路數,況且還說元始天尊攜帶了真武大帝,直接將域外天魔之中最厲害的幾個壓服。   元始天尊悲憫。   諸天大魔願意皈依太上無極大道。   又有【元始天魔】的分身。   張若素看了一眼道藏的名字,最終只是找到了泛黃的幾個字,前面兩個已經看不清楚了,最後三個字是《傳道集》。   應該不是他。   老道人心中自語。   可是又止不住想到了道人那一手因果萬法的經歷,還是安慰自己,自言自語道:「應當是我道門前輩,故意留下的典籍,和那傢伙不同,那傢伙擅長的不過是因果和一手霸道劍術,道法雖然高深,卻也不能開闢『十魔驗道心,九難考修行』的上乘路數。」   「不應當,不應當。」   老道士俯身撿拾。   看到了十魔九難的具體內容。   富魔:如瓊樓寶閣,畫棟雕梁,珠簾繡幕,蕙帳蘭房,珊瑚遍地,金玉滿堂。如果見到,不可信以為真。   貴魔,如金鞍寶馬,重蓋昂昂。侯封萬戶,使節旌幢。滿門青紫,靴笏盈床。如果見到,不可信以為真。   如果說你看到了你賊有錢,你周圍很有錢,那是假的,都是假的。   是假的哦小道士。   來,戴好帽子,跟著祖師爺念。   伱很窮!   你很窮!   小錢錢都是假的!   ???   老道人嘴角抽了抽。   深深地吸了口氣。   冷靜,冷靜。   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道門玉帝沉默許久,直接看向十魔的最後兩個。   女樂魔:如仙娥玉女,羅列成行,笙歌繚繞,齊舉霓裳,雙雙紅軸,爭獻金裝。如果見到,不可信以為真。   女色魔:如幾多姝麗,豔質濃妝,蘭臺夜飲,玉體輕裳,滯人嬌態,爭要成雙。如果見到,不可信以為真。   另——若是女修,則相應顛倒。   張若素陷入沉默。   保證純陽之軀純陰之軀可以有助道心哦!   單身狗更容易修行!   來,跟祖師爺一起單身五千年,立地升仙。   ……艹。   張若素胸膛劇烈起伏。   咬緊牙關,掠過了典籍裡認為可以打磨道心的十魔,翻到了考驗修行的九難,而後看到了九難之首,虎目一掃,下意識開口念出來:   「大藥未成,難當寒暑,四季要衣。真氣未生,尚有饑渴,三餐要食。奉道之士,所患者衣食逼迫。」   修為不高的時候,得買衣服啊,還得吃東西,哪怕是道人呢?   三頓飯可不能缺。   考驗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買衣服和吃東西。   貧窮可以考驗道心!   單身容易修行!   修行第一步得吃好三頓飯,佛門不食那種對身體不好!   吃可是九難之首啊!   玉帝沉默許久,胸膛起伏,暗中告誡自己,冷靜,冷靜……   我冷靜個蛋!   握著泛黃道藏,啪一下重重砸在地上,然後撩起衣擺,啪啪啪往上踩,獰笑著咬牙切齒:「沒問題,沒跑了!」   「就是他!」   「這混蛋,可惡!」   「武當山三豐祖師爺的武當純陽功是不是就是被你帶跑偏的?全真一脈不可婚娶是不是也是你這卷手稿搞出來的?!我師父告訴我純陽無極有助於道行提升是不是來源於此?」   「貧道貧道,我總算知道貧哪兒來的了?」   「我削死你!打死你,你個混蛋,元始天尊,我去你的天尊!」   值守的小道士看了看祖師爺,沉默許久,默默退了出去。   見到了上清宗林守頤老爺子要來,便即攔住,無奈道:   「祖師爺喝大了。」   「又在那兒罵天尊呢,要不然前輩您先喝杯茶?」   林守頤點了點頭,而後一呆:   「等等……」   「又?」   ……………………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感知到了濁氣的因果道果已經徹底地被他吞下,靠著媧皇給出的方式,可以利用周天氣機來運用因果,勉強可以算是有了道體。   抬手牽引因果,氣機流轉不定,比起之前更為得心應手。   但是發揮的效果,以及加持方面,都在於破壞類的因果,可以更從容地顛倒因果,在之前自己開闢的言出法隨之類的效果上沒有太大的增幅,但是在折斷因果,扭曲常理,創造悖論之類的特性上有了大部提升。   而且因為道果的提升,在反天機斟查,不可測度,一算就錯的因果乾擾上也會有所提升和突變,這一下,哪怕是同為這個層次的對手卜算針對他,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錯誤,被引導到溝子裡。   只是這樣的錯誤,恐怕不再像是過去那樣的風輕雲淡而合理。   而是會出現各種爆發性的,粗暴的展開。   譬如說如果向這樣的元始天尊許願且得到了因果反饋,大概會出現許願自己長命百歲,結果變成了植物人躺平活了一百年的詭異,亦或者算命算出了『會老死』,結果是『會被老人撞死』的會老死。   在莫測的基調上充斥著毀滅破壞詭異的風格。   並且掌握了直接肉眼觀測到諸多因果,折斷因果為原理進行的【抹殺】權能,其施展方式無限接近於【十大巔峰一同否決】的抹除,只是基於因果的【抹殺】,並非是真的殺死。   而是令對手處於無法觀測無法接觸無法交流的狀態。   無法和任何存在產生因果。   但是當無論過去,未來,還是現在都無法和任何存在產生任何關聯。   偏偏自己還存在有意識。   這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殺戮。   衛淵更傾向於將其稱之為【放逐】。   擁有了折斷周身所有因果,強行令自身短暫處於不沾因果當中的【防禦】,其表現形式直接凌駕於佛門典籍當中描述的至高手段【淨土】,只是那些只是虛構的,衛淵是真的可以處於這個狀態。   以及在不同因果節點跳躍,令敵人永遠【只差一步】。   令自身永遠【恰到好處】的輔助能力。   非常全面,極為地優秀且擅長輔助。   除了撿錢以外,無所不能!   對物理實力的提升……   嗯,基本為零。   道人滿臉嫌棄。   就和當世的帝俊一樣的表情。   這玩意兒不行啊。   果然因果就適合背後暗搓搓來的手段。   不過,現在對於天機卜算應該也算是有點心得了……   衛淵若有所思,拈起鬢角黑髮,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不提濁氣的幹擾,只需要自身功體提升,就可以直接屏蔽那死蛇渣的所謂『祝福』,恢復黑髮。   衛淵把玩了下黑髮,藉助因果卜算了一下,此行的危險性。   眼前所見到的任何因果都代表著赤色的烈焰沖天而起,最後金紅色的光芒和渾濁的紫黑色渾在了一起,化作了滔天的魔焰,仿佛要吞噬萬物,恐怖至極。   ………這代表著,絕對的危險和死地。   是以因果之力強行衝入祝融所在的南海,會激起來祝融的暴戾之心,然後自己和祝融直接開打,最終導致了事情導向不可控制的一面嗎?不過這一幕因果當中,道人看到自己庇護住了獻,還是稍微欣慰……   至少不會讓她陷入危機。   不過,已經虛弱到了需要我來保護她了嗎?   衛淵神色略有複雜,不知道為何,又想起了那稚嫩弱小的青衫少女。   搖了搖頭,低聲自語。   那只是失去記憶的她。   不算數的。   嗯,只靠我自己去的話是這樣,那要是帶著阿玄一起去呢?   可惡,主要是濁氣伏羲那傢伙把我的【落寶金錢】額度全佔了。   這再用一次【落寶金錢】,搞不好還得當出點什麼去,上一次當了過去現在未來的財運,再來一次呢?當點什麼?古往今來再加上未來身的情緣嗎?   還是說直接典當記憶之類的。   不行不行,嚴防天道的信用詐騙。   可惡,為什麼突然感覺還是好窮……各種意義上。   衛淵心中對於濁氣伏羲的殺機再度提升,吐出一口氣,再度把握因果,仍舊看到了滔天的烈焰,看到了編織的因果和烈焰的衝擊,看到因為因果的存在導致了那無窮烈焰的層層崩塌,湮滅。   但是卻也多出了柔和琴音。   一隻火焰般的鳳凰盤旋,令火焰變得稍微馴服。   不再是那麼地瘋狂和暴躁。   這代表著轉機,雖然和祝融那傢伙的一戰不可避免,但是終究是多出了將祝融喚醒的可能性,多出了讓祂回歸人族陣營的概率,衛淵吐出一口氣,決定了。   還是要帶著阿玄和鳳祀羽。   自己只是執掌因果這種不擅長正面戰鬥的,都能擁有【抹殺】這個級別的手段,那要是顯而易見最擅長攻殺的祝融,十大巔峰級別的權能是什麼?   直接開啟諸天萬界的熱寂滅?   讓整個世界的一切都強行將自身的能量以熱的方式散發出來?   這傢伙要是墜入濁世,那清世怎麼打,那傢伙可以開啟滅世了。   至於媧皇,不知為何,他的因果當中表明,如果帶上媧皇的話。   會遭遇某種讓他頭皮發麻的事情,連祝融都顧不上的那種。   還是克制一點,聽從心的指示。   衛淵沉思了下,取出信箋,給珏寫了一封信,詳細說明自己可能沒有辦法立刻回到博物館,需要前往南海一敘,如果說珏方便的話,也可以一起。   然後隨手將這信箋一松。   只有因果隨行,必然送到。   衛館主現在的因果強盛程度就是,只要他願意,把答題卡放在地上踩一腳都是滿分的程度,因果是無所不能的!   但是撿錢除外。   ……………………   一日後——   玉虛宮。   「媧皇現在還在沉睡……」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那麼,老伯,還有共工,就有勞你們了。」   媧皇現在虛弱,哪怕是有女媧十腸的照顧,也是不行,這個時候,水神共工的縝密和不周山神的力量足以庇護住媧皇的安慰,衛淵則是帶著阿玄和鳳祀羽準備出發。   「哦,對了,這一次,我們還有一位參與者。」   變化做黑髮的道人回過神指了指身後。   青衫女子噙著笑意點頭。   「不要叫姐姐。」   她糾正了阿玄和鳳祀羽的稱呼,道:「我和你老師是同輩。」   「你該要叫我……嗯,獻姨好了。」   水神共工此刻抱著槍斜倚著青石閉目沉思,忽而皺眉,抬起頭看向前方,看著了那邊噙著笑意的青衫女子,微微皺眉,腦海中思緒回憶,會想到了當年人族軒轅丘,白髮道人,以及……   當時那位身著白衣紅裙,面容冷淡,腰懸鈴鐺的少女。   當年相遇,軒轅丘的風還很好,陽光燦爛,祂回身看的時候,就看到道人青衫廣袖沉思,那少女只是腰懸鈴鐺拉著他袖口,步步遠去。   水神眉頭舒展,帶著難得溫和的神色道:「是你啊?」   「你們重逢了嗎?」   青衫女子微怔。   衛淵正安慰阿玄,轉頭看向共工,疑惑不解:「什麼重逢……」   獻一雙暗金色的眸子示意共工保密。   水神共工挑了挑眉,上古的水正並非是不懂得這樣意思的人。   冷靜,寬宏,以及,是很有自我主見的性格。   保密……?   當年道人死後發生的事,少女無人所知的決然都浮現眼前。   於是他微微後靠了下,只是再度平淡地重複了一句:   「我問,你們這麼長時間。」   「終於重逢了嗎?」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道門十魔九難,來自於《鍾呂傳道集》 第915章預感   重逢?   許久的時間?   衛淵皺了皺眉,旋即意識到,水神共工乃是上古年間就存在的,一直到最近才解封而出,祂所謂認知的『重逢』,就是在上古軒轅丘時候的事情,是自己和獻失憶時期的來歷。   當時獻因為回到上古,因為沒有渾天信箋的庇護。   所以受到了幹擾和影響,處於失去記憶的狀態。   共工所說的,應當是那個時候的事情。   道人頷首道:「是啊……重逢了。」   雖然並非是你想的那樣,不是如同共工所猜測的那種,自己死別,而失去自己之後,獻孤獨地在大荒崑崙流浪數千年後,才在現世重逢就是了。   而是獻直接從天之碎片飛出來了。   不過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就先不解釋了。   俊朗男子挑了挑眉,還要再問,青衫獻噙著笑意頷首,指了指旁邊,道:「共工,可以過來聊一聊嗎?關於燭九陰的事情,我正好還有一件事情要詢問你。」   「…………」   共工最終點頭,和青衫獻去了安靜處。   身材高大,兩米有餘,卻仍舊是顯得勻稱的青年神靈垂眸看著前方的青衫女子,嗓音緩和道:「你騙了他?他似乎不知道伱之後的經歷,看來,你是想辦法,讓他知道了你其實當時是某種特殊狀態?」   「比如被困……」   「比如,失憶?」   共工語氣平淡道:「本座沒有興趣做這樣的掩飾,我會告訴他。」   他轉身要走,腳步突而一頓。   瞳孔收縮,緩緩轉過身,看到青衫女子垂眸,身上散發出了一縷極為隱蔽的死寂之氣,那美好的面容上浮現出衰敗,嘴角的笑意卻一如既往,她看著自己年少之時就強大無匹的天神,主動展現出了自身的底蘊空缺,連共工的臉色都凝滯下來。   獻噙著笑意,眼眸微垂,輕聲道:   「我就要死啦……」   「本來是想要枯坐在鐘山赤水的幽泉旁邊的,可是那傢伙找到了我,所以……」她聲音頓了頓,然後仍舊用輕快的語氣道:「所以啊!」   「至少我最後一段旅程的時候,不希望他是帶著虧欠歉意來陪著我,我只希望能夠和當年前往軒轅丘的旅途一樣,是自由的,輕鬆的,所以,可以拜託你嗎?」   共工冷淡道:「無趣。」   轉身大步離去。   背後傳來青衫女子的聲音:「我求你……」   高大的水神腳步驟然一頓,似乎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素來驕傲的燭九陰,哪怕只是半身和側面,又怎麼可能會懇求他人?   不知為何,共工眼前回憶起了故人的面龐,重逢即是離別,沉默許久。   「本座不會為你遮掩。」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我會告訴他,但是,不是現在。」   「你還有南海之旅這一段時間的機會……」祂側了側眸子,看著那邊的青衫女子,嗓音低沉,顯而易見是最後的讓步,道:「等到那個時候,本座會以留影傳魂之法,將你和燭九陰的約定,將你最後那些年的經歷,一一告知於他。」   「沒問題。」   獻笑著頷首,雙手背負身後,墊著腳尖輕嗅花樹垂落的花。   眼眸微垂,青絲垂落腰間。   「那時候。」   「我應該已經死了。」   「……哼。」   共工拂袖,不知為何想到了當年自己和顓頊,還有共工諸部,大步離去了,不再多說什麼,衛淵倚靠著玉虛宮前面的一座石碑,微微皺眉,心中不知為何浮現出疑惑。   獻為什麼要把共工帶走,說什麼有話要單獨說。   他們兩個勉強算是一個時代,可是共工之後被封印了數千年那麼長,獻就算也是赤水之主,雙方的交情也應該少得可憐才對,有什麼話是要單獨說的嗎?   還是說,要避開誰?   道人眼眸搜過,看到了背後背了一把劍的小道士阿玄,看到了因為要出發要回家而開心的鳳祀羽,看到了老不周,最後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沉吟許久。   是要避開我的話題?   再加上共工之前所說的話。   衛淵低語:「……重逢?」   一個念頭和猜測逐漸在他的心底清晰起來。   難道說……   過去那個,根本不是失憶的獻,而是,真正那個時代的她。   沒有了渾天信箋的庇護,帶來的副作用根本不是在跨越時空的時候被衝擊,進入了失憶狀態,而是,沒有渾天信箋的庇護,和那個時代的因果太重,分量也太重的十大巔峰之一,根本無法跨越時間!   那根本不是失憶的她!   那就是,她。   衛淵心中念頭不斷起伏,開始和過去自己的記憶印證,不斷強化這個念頭,到最後隱隱已經有了猜測,但是卻還是沒有足夠的把握,等到那邊共工似乎表情很是糟糕的大步走出。   看到獻已經出現,衛淵裝作漫不經心道:「剛剛和共工說什麼了?」   「你們往日,似乎沒有關係好到了有需要避開其他人的交流的程度吧?」   「想知道了?」   青衫女子雙手背負身後,微微前傾,嗓音輕柔,帶著笑意玩笑道:「這個可是淑女的秘密。」   「突然就這樣地探尋我的秘密,哪怕是我,也是會覺得害羞的呀。」   眼前面容美好得驚心動魄,靠得太近。   衛淵微微後退了半步。   獻伸出手,似乎要撫他的面頰。   明明只那一寸的距離。   卻忽而往後面一伸手,兩根白皙手指掠過道人髮鬢,拈著一封信,笑吟吟道:   「你的信箋來了。」   將信箋遞過去,獻腳步輕快,去那邊看著玉虛宮風景,看著花樹荷塘,讓甲一給她沏茶,衛淵沉默許久,仍舊不能徹底做出判斷,倒不是說此刻不能說,而是他太了解獻。   若是沒有足夠的證據,無法把她逼迫到牆角那般再無退後。   否則的話,她肯定還是會像是剛剛那樣,輕描淡寫,帶著似乎有意似乎無意的玩笑,把一切都輕飄飄地揭過,不讓他找到半分的把柄,莽夫被這樣的手段天克。   衛淵揉了揉眉心,暫且將這件事情壓下。   反正之後去南海之行,有的是時間來試探出來,到時候自然就能弄清楚了,不過,若是她真的不是失憶的獻,而是年少時候的她,那麼她之後的那數千年……   道人垂眸,一時間哪怕是他都有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以及濃鬱的負罪感,來自於將好友拋下的負罪感。   哪怕這件事情的根源,自己是死亡。   衛淵沉默許久,只是嘆息一聲,打開了信箋,上面有熟悉的娟秀文字——   『抱歉啊阿淵,這一次的南海之行,我就不去了,你定要注意安全,南海之域,火神祝融,極為強勢,你不要和他硬拼,我在人間界,博物館總是還要有誰看顧著,否則交給伏特加娘娘和水鬼,總覺得不安心。』   『另外,我似乎已經找到了王母娘娘的蹤跡。』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始終沒有辦法及時地找到她,似乎始終是差了一步,淵你有沒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始終差一步?   衛淵忽而想到之前自己嘗試回到過去,和【后土】有所聯繫時候做出的一項項努力,回信道:「若是【始終差一步】,或許是因為有類似於時間悖論或者因果悖論的狀態。」   「我剛剛好境界提升,掌握了道體……」   衛淵動作頓了頓。   想了想,還是把這一句忍不住炫耀的話抹去掉。   然後用平實的語氣道:「對於這樣的情況,我有一種解決的方法,大概率有用,是有效果的,我給珏你留一道符籙,到時可以稍微嘗試,有相當大的可能性可以突破這種困境,得以和西王母聯繫上。」   只希望,她不會記著當年的手刀之仇。   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後吐出一口氣。   無妨,無妨。   我玉虛元始天尊不虛她崑崙西王母!   對,不虛!   衛淵抖手讓那一封信件循著因果,重新回到博物館當中,帶著自己留下的元始天尊符籙,而後揉了揉眉心,邁步往前,身上的青衫道袍化作了黑紅二色的勁裝,長安劍握在手中,卻始終不曾出鞘。   看著毫無破綻的青衫女子,而後又看向了那邊的阿玄和鳳祀羽。   看到小道士一身勁裝,木簪束髮,背後背著劍,很有玉虛宮的特色了。   想了想,隨手一握,靈氣匯聚,化作了一把小斧頭。   別在阿玄腰側,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走吧。」   「甲一,看家。」   「噎鳴,盯著點那兩個老爺子,不要讓他們搞樂子。」   「我不想要出去一趟回來發現,玉虛宮成了新的大樂子。」   ………………   衛淵用之前那個歸墟行走處拿來的九龍元陽玉佩,往上一拋,赤龍顯化,糾纏不休,化作了一艘頗為精緻玄妙的龍舟,道人踏著上面,攜帶著阿玄和鳳祀羽,還有青衫獻一併往南海之處去。   路途上三番幾次地想要找到理由打探試探。   卻一無所獲。   大荒廣大,地域之大若是尋常的修士飛行,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一片大域,這一艘赤龍元舟在虛空中飛速前行,跨越了一個個因果節點,相當於直接跨越了一個個空間點,以常人無法理解的速度前行。   以極快的速度抵達了南海海域。   衛淵方才袖袍一掃,腳下的飛舟散出流光,化作了一道道飛虹飛入了衛淵手中的赤紅色玉佩當中,化作了其中的飛龍,栩栩如生,幾人落下,鳳祀羽環顧周圍,道:「欸欸?這還沒有到南海啊。」   當然不能直接衝進去。   現在的祝融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小心翼翼進去還好些。   光明正大,帶著濁氣的十大巔峰層次直接一頭闖進去。   那邊要是以為來打架的,反手一巴掌拍過來。   直接就開幹了。   不行不行,不能那麼莽夫。   道人看了一眼鳳祀羽,後者已經開心地在這海域上玩耍著,阿玄撓了撓頭,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道:「只是,衛館……老師,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停下來?」   「這裡離南海的邊緣,還有一段距離啊。」   「我們還能往前面再過一段距離,然後才停下來啊。」   衛淵平淡道:「直覺。」   「直覺?」   「是。」   恢復黑髮的青年扶著劍,踱步於大海汪洋之上,卻不起漣漪,噙著笑意,嗓音從容平淡:「此刻,此時,此地,會遇到些對我們來說,頗有意思和緣分的事情,這是緣。」   「沒有什麼理由。」   「只是我覺得,在這裡停一停會有好處。」   「會對我們之後的事情有所幫助。」   「緣?」   少年不解。   那邊的鳳祀羽突然大喊起來,忽而,水波波濤洶湧,遙遠的海域猛地湧動而起,被轟然掀開,而後是周身鱗甲滑膩,周身裹挾著狂風和雷霆的氣機,一隻似乎是陸地蒼龍的兇獸咆哮著撞入了海域當中,而後朝著幾人的方向飛來,氣焰滔天,極為恐怖。   青衫獻踏前半步。   卻已經被攔住,黑衣勁裝,金環馬尾的青年伸出左手將她攔住。   沒有回頭。   無意的將她下意識護在身後,就像是當年那樣。   獻腳步頓了頓,而後看到衛淵只是下意識的動作,雙目盯著那邊嘶吼的蒼龍,而現在滿臉緊張的阿玄才發現,這兇獸是在嘶吼和恐懼,而那陰雲猛地散開,遠處轟然踏步的聲音整齊如一,此刻方才能知道,方才狂風雷霆的來歷,並非是兇獸。   一隻身著黑甲,手持黑劍,戈矛之上,紅色綢段烈烈如火的鐵軍。   「這,這是……」   阿玄瞪大。   譁啦。   似乎是一路追殺著這兇獸而來的軍隊打出了烈烈旌旗。   【秦】!   第二個是帥旗。   【石】!   剎那之間,足以和具備有了【胎化易形】相提並論的軍陣氣勢瘋狂地暴起,攀升,神州浩瀚,而歲月千古,擁有神代傳奇兵團資質的,從來都不只是一位名將,轟然暴響,海域仿佛齊齊下榻,那些身穿墨甲的戰士齊齊怒吼:   「風!」   「風!」   「大風!」   煞氣陡然壯烈。   PS:今日第二更………… 第916章沒有破綻的情況下,只好創造破綻   洶湧磅礴的煞氣,兵家的鐵血之意沖天而起,幾乎要將整片天空都染成猩紅的顏色,黑雲壓城城欲摧,那一片可怖至極的壓抑感讓小道士阿玄下意識握住了劍,汗毛豎起。   「這是……大秦鐵騎?!」   他當然認得這些在歷史上存在有極為明顯標誌的軍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支軍隊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竟然會有如此恐怖的聲勢!   而且,石……石……大秦帝國當中有哪位足以統帥一軍的名將是叫做這個名字的嗎?   在阿玄大腦茫然開始思索自己的歷史知識的時候。   那大風之聲,不絕於耳。   而後恐怖的弩陣激射出了一片一片的光焰!   每一枚弩矢都散發出磅礴的高溫,像是掠過天穹的流光,明亮到刺目,那逆反過來,衝殺向大秦軍陣的巨大兇獸嘶吼咆哮,鱗甲已經被洞穿了一部分,剩下堅硬的部分也出現了些許的裂紋。   就在它欲要繼續衝殺的時候。   整個軍陣就仿佛直接掠過了蓄勢,修養,回氣的準備時間。   恐怖的攻擊再度爆發。   第二次!   而後是第三次!   中間的喘息,僵直仿佛不存在。   時間被抹去。   恐怖的高頻率高強度爆發性攻擊如同天降流星群,不斷地以恐怖的氣勢轟擊在那巨大如同一座山般的兇獸身上,令祂的鱗甲崩碎,血肉分解,最後如同山巒崩塌,轟然倒在了海面上,激蕩起陣陣波濤的逆流。   鮮血中已經有了些許純粹的金色。   這是代表著向兇神境界進階的兇獸。   而後那些著墨色鎧甲的軍隊素整,只是有兩騎掠出,在虛空中飛過檢驗兇獸屍身,而後有一小隊則是飛掠而來,處於戒備狀態,前方是刀槍兵,後方背負著恐怖戰鬥兵器的三名小組成員。   那並非是常規意義上的秦弩。   其中具備有現代人間兵器的美學,只是將單純的推動力化作了法力。   火藥爆破壓縮的衝擊力終究有上限。   更受到當量的限制。   而修士本身的力量則不然,以修士自身為基礎研發的兵器,毫無疑問有著現代特別行動組裝備部的風格,衛淵沉默了下,嘴角抽了抽,大概明白這個情況……   問,當始皇帝親自問你現代兵器的設計圖。   然後告訴你要去大荒,為人族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這個時候。   這裝備設計圖紙。   你是給呢,還是給呢,還是給?   再聯繫一下人間界駐大荒朝歌城辦事部。   衛淵揉了揉眉心,大概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邊的大秦前鋒小隊停止在一行人前不遠處,克制禮貌道:「此兇獸在大荒腹地,吞噬城池生靈,以期突破,造下孽債,奉令捉拿,諸位,可曾受驚?」   「不曾。」   「這裡是邊緣海域,四下無人,不知道幾位是要去附近的島嶼嗎?」   「如果順路的話,我們可以幫忙護送。」   這個作風。   不可能是白起率軍。   石,果然是伱,石夷,先秦石政委!   衛淵搖了搖頭:「……不必了,不過,我們倒是有事情要見一下你們的主將。」那邊秦軍訝異,背後的隊友則是保持警惕,衛淵伸手入懷,作勢是要取什麼東西,其實伸手入袖裡乾坤,取出一枚腰牌。   反手扔過去,道:「這個應該,嗯,還有用吧。」   那秦軍本來不在意,可是看了一眼,愣住,仔細端詳。   神色鄭重,拱手行禮:「原來是少上造將軍!」   「請稍待,屬下回報!」   ……………………   「果然是你啊……」   片刻後,衛淵一行進入秦軍核心,看到了同樣一身甲冑,神色冷淡沒有表情波動的石夷,心中微有明悟,看來這就是自己的預感,稍微停一停,可以和剿殺兇獸的石夷撞上。   而石夷的防禦力,哪怕是伏羲也只能把他關小黑屋。   即便是祝融也會被祂託住。   衛淵鬆了口氣。   「你加入秦軍了?」   石夷語氣平淡:「不,只是隨軍顧問。」   「隨軍顧問?額……軍師?」   衛淵疑惑:「你剛剛沒出手,那這軍隊的石是什麼?」   石夷點了點頭,道:「小石頭。」   「來啦師父,這一次的兇獸我們可以拿去好多國家換取獎勵,那些兇獸的肉和血也能讓大傢伙的鍛體再進一步,不過就是有些損失……嗯?」一個穿著黑色甲冑的少年滿臉欣喜,而後看到了那邊的衛淵。   「是,是您?!」   少年臉色霎時驚喜。   衛淵:「……依石?!」   這是當年在毛民國除去之前那個背叛人族的叛徒時的小陶匠。   衛淵怔住,看向石夷:「這,軍隊的帥旗是他的?」   石夷頷首:「他很有兵家天分。」   「可是,這才一年多點的時間,他的實力……」   石夷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我加速了他的時間。」   「他現在的壽命年紀應該是二十九歲。」   「在我身邊修行了十三載。」   「他為主將,我只是輔助。」   衛淵若有所思,和依石閒談了一會兒,看著那外貌維持住少年模樣,實際上已經經歷過石夷的教導,成為一位天賦橫溢的兵家將領的故人快步離去。   他自己端著一杯茶,道:「為什麼不自己上?」   石夷平淡道:「秦是人的國。」   所以神靈不插手其中嗎?   衛淵若有所思。   石夷看著遠方,語氣冷淡道:「況且,吾為大荒一系,卻為人族所用,他日必不容於大荒和天帝,若是還不加以收斂的話,恐怕有災劫加身。」   「帝俊會因此動怒?」   「天帝陛下維繫的並非是他自己的所謂統治,而是諸神遵循的規則。」石夷難得多說了幾句話,看向衛淵,道:「此刻大荒不同部族維繫在良性的內部競爭,彼此增益,是因為諸神不下場。」   「吾所做的事情,已經有所超格。」   「若是真什麼事情都自己做,必然事情會暴露出來。」   「到時候,若是陛下不處理我,則代表著這萬年來束縛大荒諸神的規則本身被打破了——今日我可以為了人族而出手,他日司幽他們也可以為了其餘部族,到時候就會進入混戰。」   「天帝也不得不分心於大荒之中的秩序。」   「是災劫。」   衛淵頷首道:「……維繫秩序確實是比破壞難很多。」   「你是為了秩序?」   石夷言簡意賅道:   「只是不想被處理。」   「所以,你專門在這裡等著是為什麼?」   衛淵道:「需要你幫忙,大概率打一架。」   「為何?」   「祝融有變。」   「和濁氣有關?」   「和濁氣有關。」   「好。」   石夷頷首,交流結束,短短幾句話裡面就已經達成了共識。   平淡道:「我們這一次外出的目標已經解決,這裡距離南海不算是遠,在回秦之前,我們會在這裡,幫助你解決祝融之災,而提前面臨濁氣,以及十大巔峰的氣息交鋒,對於他們的成長也是好事。」   衛淵頷首。   想到了霍去病和倏帝老爺子的組合。   足以面對任何對手都處於優勢地位的特性。   可以根據不同對手和不同的戰場情況選擇自己的兵魂。   詢問道:「石夷你這一支軍隊很厲害,有什麼特性?」   石夷平淡回答:「兩個,神速,不死。」   「第一,抹去了時間結構,可以令秦軍強弩蓄勢時間為零,在敵人看來,沒有蓄力和緩衝,就可以以高頻攻擊方式釋放最強的蓄力攻擊。」   「第二,不死。」   「我麾下的軍隊不會戰死。」   「不會戰死?」   石夷頷首,冷淡道:「尋常戰死不過是傷勢無法痊癒,只要瞬間加快時間讓他們的時間流過,那麼必死的傷勢只是重傷,重傷的會變成輕傷,如此而已。」   旁邊阿玄神色都隱隱失神。   不死,神速。   比起霍去病和倏的聯手來說,極致簡單的特性。   卻代表著極致的恐怖。   石夷斂了斂眸,平淡道:「但是,只是不會戰死。」   「加快時間,就等於加快死亡。」   「他們終究會有一日,老死在疆場的。」   「只是他們義無反顧罷了。」   「對了,衛淵……」   祂看向旁邊的道人,平淡道:「朝歌城有一支軍隊,來自於人間界,無論是意志,還是戰鬥水準都已經抵達了極強,他們只是欠缺神話概念和軍勢戰鬥的聯合。」   「你的【炎黃】,若是賦予他們的話。」   「他們足以在接下來的時代裡爆發出足夠的力量。」   「畢竟,他們也是【炎黃】。」   ………………   石夷還要去繼續解決後續事件,以及,和他所說的,向白起那邊報備一下,衛淵點頭,看了一眼阿玄和鳳祀羽,以及站在海邊看風景的獻,比劃了個手勢,悄悄退開。   「老師要做什麼?」   「去軍營,搞點好吃的。」   「嗯???這需要避……」   阿玄愣住,看了一眼那邊的獻,道:「館主老師你到底要做什麼?」   當然是搜集證據,以及,追尋在這裡等待著,除去石夷之外的另一個目的。   道人面不改色,誠摯道:「去軍營。」   「整點好吃的。」   阿玄:「???」   笑著在小道士頭頂敲了下,身子一晃,道人已經消失不見。   秦軍軍營。   「呼呼……走了吧?」   「那傢伙不在了吧?」   「嚇死了我。」   譁啦一下,一個草框子被扔開,也穿著了一身甲冑,胸前平坦,面容元氣精緻的欽原鳥拍了拍胸脯,連呼出好幾口氣:「遠遠兒的就看到了那傢伙,那個人間的臥虎!」   「可惡啊,我為什麼哪兒都能見到他?!」   少女氣得咬牙切齒。   本來就是帶路要讓韓信等人和白起接頭,結果誰知道那石頭和白起在一塊兒,她找到了那石頭之後,一個炫耀,就反手被扣住,在做了一次資本論考試之後,石頭臉似乎頗為欣慰。   然後就收留她做為了同志的一員。   可惡啊!   我又不是為了加入你什麼隊伍裡的才讀書的啊!   那本《資本論》好難啃的啊!   可是,當被問到為什麼讀書的時候,反倒是答不上來。   本姑娘自己都不知道啊可惡!   欽原鳥垂頭喪氣,最後又回歸了踢框子,罵臥虎的日常生活,最後心滿意足,長呼一口氣。   「舒服……」   「你好啊。」   溫和的語氣。   熟悉的招呼。   欽原轉身的時候,看到臥虎笑著坐在那裡,露出玩味的微笑。   少女面色凝固。   心臟驟停!   欽原嘴皮子打哆嗦:「啊,哈哈,原,原來是臥,啊不,我是說,原來是衛館主啊,好久不見……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衛淵悠然道:「從你開始罵臥虎的時候。」   欽原:「…………」   那不是一開始就在的嗎!   你在你吱個聲啊!   「偉大的臥虎大人,請務必原諒小的。」   欽原聽從了心的指引。   乖眉順眼地道歉。   衛淵揉了揉眉心:「我記得你開的蜂蜜廠,有你們自己造的蜜嗎?」   「啊?有,有的有的有的!」   欽原老老實實掏出一份之前準備拿出去賣的蜜糖。   衛淵拈了拈,又找到了清點後勤的依石。   從他隨身的那些陶陶罐罐裡面找到了一個,裡面全都是小小的果實。   「這個,這個我們那邊叫做酸倒牙,很酸的,一點不好吃。」   「但是醉酒之後來一顆,可以醒酒。」   「要的就是這個。」   衛淵提著欽原蜜和那種類似於野山楂的果實,然後用木籤子串起來,依石好奇道:「……衛先生你是要做什麼?」   「做擊倒故人防線的最後一擊。」   衛淵抬眸,回憶之前對獻的言語試探,他始終找不到破綻。   論境界,獻高過他自己;論實力,他就是十大地板磚;   總不能不要臉皮和獻貼身近戰,拳腳肉搏。   然後控制住再探查其身體情況。   又不是共工。   語言又說不過她,找破綻又似有若無,詢問又會被引開。   沒有破綻啊……   最終衛淵決定放棄。   沒破綻就打一個破綻出來。   掀桌!   掀他丫的。   「有些人擅長語言,無法靠著口頭上的證據讓她承認。」   「但是這樣的人,往往面對鐵證般的證據會出現弱點……」   衛淵最後把酸的那一串藏起來,邁步走向那邊,走向看風景的青衫龍女,看著鳳祀羽和阿玄。   心中預演過了之後的準備,嘴角一點一點勾起:「吃糖葫蘆嗎?」   「很甜哦……」   PS:今日第一更………… 第917章以元始天尊之名   「好耶,有點心?!」   鳳祀羽眼眸亮起,一下從石頭上蹦起來,衛館主親自做的點心,她比誰都要反應熱烈,就好像哪怕是道人往後落魄了,在街邊擺攤賣吃的,小傢伙都會時時前來捧場。   靠著她和饕餮,衛淵都能日子過得直接奔小康。   阿玄也跟著站起來,看著糖葫蘆。   衛淵噙著笑意,面不改色呼喊那邊看著風景的青衫龍女,後者似乎很喜歡這裡的風景,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施施然走來,鳳祀羽已經開心地接過來,只是衛淵看到那青衫女子眼眸掃過這些的時候。   似乎遲疑了下,而後面不改色地道:「這些果子,還是酸的吧?」   「不算啊,你難道是在懷疑我的廚藝?」   衛淵挑了挑眉,道:「我的廚藝,你是知道的。」   「我做的點心怎麼可能會酸?」   「也是。」   獻笑著點頭,想了想,挑了其中一根,漫不經心地咬了下去。   而後那種和記憶裡都有的比的酸味翻騰著就升起,讓青衫龍女的眉頭皺起,臉上表情一下就皺起來,就像是當年一樣,哪怕是立刻收斂了情緒和表情,都被酸咬牙切齒,忽而前面被遞來一杯茶:   「抱歉抱歉,漱個口吧,沒想到居然拿了個酸的。」   獻喝茶漱口。   衛淵拈了一縷因果,勾動過去現在,勾連了自己的記憶裡的畫面,讓周圍瀰漫和當初一般無二的氛圍,語氣放緩,似乎隨意交談般道:「不過,應該沒有比之前那個酸吧?」   「我挑選過的。」   「再說了,上一次你自己挑的,其實不能怪我。」   「伱故……」   獻下意識回答,而後突然察覺到不對,衛淵看著她:「故意的?」   「不是說,失去記憶了嗎?」   獻動作頓了頓,忽而如夢初醒般意識到了周圍的環境。   而後意識到自己剛剛下意識將周圍當做了是軒轅丘,當做了當初被那道人拿著一根酸糖葫蘆糊騙時的經歷,道:   「……因果?」   「……你。」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下,帶著一絲無奈般的笑意,語氣複雜道:「就不應該告訴你那個法子啊……,好吧好吧,你也不要這樣看著我,是啊,我還記得當初的記憶。」   「嗯,其實只是短暫失憶,回來之後,那些記憶就慢慢地全部回來了啊。」   「不要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你。」   「嗯哼,作為一位十大巔峰,威震一方的天神,若是讓你知道,我也變成了那般弱小年幼的狀態,豈不是把把柄落在你手裡了?」   「你可是塗山部啊,我自是要小心些的哦。」   青衫龍女笑意盈盈,右手倒提著糖葫蘆,語氣和煦。   衛淵捂著額頭,若有所思道:   「塗山部的名頭還真的是……糟糕啊。」   「然後,你知道我是塗山部的。」   「所以不肯告訴我。」   青衫龍女噙著微笑頷首:「然也。」   衛淵攤手道:   「那你覺得,塗山部的我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會相信你嗎?」   他緩步往前,道:「要我說,你不是記憶恢復,而是,那根本就是你過去的經歷……是你的過去,若是要說的話,那麼獻你是如何在穿梭歲月的衝擊下安然無事的?」   「而你的根基……」   「我只是剛剛踏足十大巔峰,連功體都是濁氣那邊的。」   「連這樣的我布下的因果手段你都沒能堪破,都下意識入套中招,而後才警醒,你的境界根基,還剩下多少?」   青衫龍女微斂眸,噙著笑意道:「這個?」   「這個可是女兒家的秘密,天尊可不要再問了。」   「強行逼問淑女的秘密,可不是紳士會做的事情。」   她身軀微微後退半步。   踏步水波漣漪之上。   而後在話音未落的時候,就已經踏在水上,水面原本澄澈,但是此刻卻泛起了一種隱秘微妙的幽深之感,比起所謂的無光更為純粹,仿佛化作了倆通兩個世界的通道。   內部有幽深向下的螺旋。   有著顛倒的山巒,有著和人間之國迥異的玄妙風氣。   九幽國界!   而此刻,那最後一句紳士會做的事情才剛剛落下,女子穿著藕色薄底鞋的腳尖已經輕輕點在了水波上,要踏過人間和九幽的同道,回到另一個世界,道人突地笑一聲:「可惜啊。」   「衛淵從來不是什麼紳士!」   身著黑紅二色勁裝的青年忽而大笑,長身而起。   「吾,蠻夷也!」   他伸出手,眼眸清淡,嘴角微微勾起。   「況且,吃了元始天尊的點心,真是沒有戒心啊。」   道人伸出五指,一根根散發著金色流光的因果線浮現虛空,令周圍其餘的事物全部都變得黯淡,讓色澤凸顯,萬物都圍繞因果存在,五指握合,手腕向後,因果線猛然拉直。   另一邊直接就在女子手中。   獻的動作一下停滯住。   連來自九幽燭照九幽之龍的根基都沒有辦法將她帶回去,燭九陰不知道在那裡,但是本體根基都在,九幽比起之前衛淵所探查的還要強盛,這就代表著燭九陰日子過得很好。   但是再如何強盛。   沒有主持者的九幽,已經無法再抵抗住衛淵。   「此地,因果封鎖!」   「無有空間之變化!」   道人右手持劍,聲音低語,天地共振,隱含威嚴。   水面漣漪剎那間停止。   九幽之國和人世陽間的聯通,基於燭照九幽之龍而創造的規則被硬生生斬斷,青衫女子只是踏著水波,羅襪生塵,衣擺染水,而衛淵已經掠身而來,伸手往下按壓,要按住她的肩膀,強行探查根基。   「……呀,這就想要追著我嗎?」   「可不能那麼簡單。」   獻仍舊如往日那樣輕鬆調笑,調動還存在的根基,身軀踏著空間和因果,如同煙霞朝著外側飛去,衛淵伸出手,自身功體運轉,以十大巔峰之一的身份強行操控因果,雙瞳之中因果流轉。   「編織因果——」   因為不擅長精妙的因果。   道人拂袖只是以最基礎的法門完成了最複雜的任務——   踏前半步,狂暴的因果直接橫掃,封鎖天地!   青衫獻,不可踏出此地。   直接以因果完成了空間循環。   打破此循環悖論的方式只有一個——   查驗根基。   沒有完成這個因,就永遠無法離開這一片空間,哪怕是十大巔峰,而只要讓衛淵檢查過根基情況和傷勢,那麼這浩瀚磅礴的因果封鎖自然不攻而破。   霸道。   「你!」   青衫龍女瞪大眼睛。   下一刻,衛淵已經出現在她背後,右手遲疑了下,還是按在她肩膀,哪怕隔著衣物,掌心感覺到了肌膚的溫熱觸感,龍女動作一滯,思緒凝固,竟然未曾及時作出反應,未能避開。   下一刻,因果收束。   獻便再不能從道人身旁離開。   「…………」   獻張了張口,隱藏的東西終究還是無法再繼續藏匿下來。   因為道人的氣機已經浩瀚磅礴地湧動下來。   輕而易舉地看穿了此刻她的根基情況。   若是之前,還可以靠著避開,靠著提前做出的手段遮掩,而現在,近身接觸的情況下,她已經無法避開無法隱藏,無法遮掩一位十大巔峰級數的存在近距離探查。   衛淵的神色緩緩凝固。   周圍的因果晃動,導致海域轟然下沉,隱隱有一瞬有令天地風雲色變的趨勢。   「這是……」   「你!」   「燭九陰,把你的根基全部拿走了?」   衛淵握著劍,一種不敢置信,對於好友居然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不敢置信,以及一種怒意不受控制地升騰起來,青衫龍女倒是老神自在,噙著笑意道:「不必責怪他,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約定,是屬於我們的『交易』。」   「真的是,原本還以為可以度過一段安靜點的時間的。」   「你現在要我怎麼辦呢?」   龍女笑意一點一點收斂:「我都要死了啊……」   「連根基都已經沒有了。」   「你這樣做,是要我怎麼辦呢?要我怎樣才好……」   衛淵難得在她眼底看到一絲軟弱,緩聲自語:   「……根基,根基。」   沒有根基,空有境界,只不過是空中樓閣,海市蜃樓,是風中燭,水中花,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終究是不能長久的,白髮道人看著眼前的青衫龍女,思緒轉動,想到了自己手中擁有的一物,忽而低語:   「……根基沒有了,換一個,如何?」   「什麼?」獻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燭九陰那傢伙,等到我空出手來,定要揍他一頓!」   道人並指點著自己的眉心,而後往外輕輕牽引,一枚玉珠浮現出來,是代表著忽帝萬年權能所淬鍊的精華根基,散發出浩瀚的靈力,而後並指一引,玉珠散發流光。   咔嚓一聲,玉珠破碎。   如同玉環天虹環繞於四野,綿延蜿蜒數萬裡。   道人手指一頓。   還是點在了龍女眉心,手指接觸了肌膚。   毫無猶豫,浩瀚磅礴的根基直接度化而去。   「既然他已經取走了你的根基,那麼就代表著,你現在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你不再是祂的半身,不再是燭照九幽之龍,你可以是自己。」   「你就是獻。」   「三界八荒,只一個的獻。」   度過了多少的歲月,走過了千山萬水,哪怕是在遙遠歲月之後的未來,在她偶爾看到了清濁流轉,看到了那天穹落雨洗淨了雲煙萬裡的日子裡,會在每一個或者美好或者安靜的日子裡,回憶起這一日的聲音。   「以元始天尊之名。」   「你不會死的。」   他似乎是在這個時候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補充道:   「本座。」   「不允!」   PS:今日第二更…………   應該還有一更~ 第918章秘傳法咒   衛淵這一枚玉珠,其中代表著的正是忽帝【煉假還真】數萬年積累下來的底蘊,以及,某種程度上,這裡面相當一部分是來自於【玉虛】這個名字附帶來的影響。   煉假還真煉出一尊十大巔峰。   哪怕其中只是摻雜了一絲絲的因果。   這都會得到過於巨大的反饋。   直接引爆了忽帝幾萬年來吹過的大話,最終經由其權能,化作了這恐怖的底蘊,衛淵以此底蘊,定住了獻的根基,而後微微皺眉,發現即便是補足了底蘊,仍舊殘留有漏洞,那磅礴底蘊仍舊是有外洩的趨勢。   ……燭九陰,下手真的夠狠。   這是直接把境界之外的所有都拿走了。   衛淵皺了皺眉,後退半步。   腦海中媧皇告知的那無數的知識湧動,旋即自然而然找到了對應的情況,因果流轉,在虛空中構築出了一個一個陌生的大道符文,和天地萬物共振,而後照貓畫虎,因為有之前已經在自己身上壓制濁氣道果的經歷。   所以這一次很順暢地完成了。   衛淵收回手的時候,獻的氣息已經逐漸穩定下來。   眉心出現了一道赤色流轉的痕跡。   如同赤水權能的具現。   雖然說完全不能夠和之前的十大巔峰級別的時候相比,但是至少是穩定住了,衛淵鬆了口氣。   想了想伏羲那傢伙一句自個兒消化,一千五百多年就好了。   再想想媧皇直接給了三種處理方法外加一整套的基礎知識。   衛淵就只覺得媧皇越來越可愛越來越好。   相對應的,襯託得伏羲的蛇渣程度更進一步。   餓了,媽!   累了,媽!   這個我不會啊,媽!!   媧皇,永遠滴神!   伏羲,永遠的渣!   老不周,永遠的樂子人,樂子人,樂子魂,樂子人都是人上人。   前提是不要自己變成樂子。   衛淵看到獻似乎還要在收斂一段時間的根基,乾脆在旁邊打坐護法,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黃昏的光倒影在了海面上,伴隨著漣漪一起一伏,獻才睜開眼睛。   看到衛淵坐在一朵雲上,伸出手指。   手指上懸著一根頭髮,一直垂落到水面上,泛起漣漪。   全神貫注,準備釣魚。   「感覺如何了?」   衛淵沒有回頭,開口詢問。   「還不錯,實力雖然不如之前,但是多少性命保住了。」   獻隨意一下坐在旁邊的雲海上,伸出手撐著下巴,噙著笑意,道:   「如此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不知該要如何報答……」   「不如……」   衛淵手腕一抖。   一條足足有人世間鯨魚那麼大的海獸直接被釣起來。   「要幫忙的話,就一起來做飯。」   青衣女子笑意盈盈:   「我還沒有說完呢,不如,嗯,下輩子,結草銜環以報之?」   衛淵嘴角抽了下:「我們那邊都是英雄長得醜的才是這樣的待遇。」   「哦?那天尊想要什麼?」   「沒什麼。」   衛淵神色溫和平緩,看著眼前的青衫龍女,道:「下次若是還有這的危險,大可以傳訊於我,你看,這樣的事情和我一說,就有解決的方法,你自己憋著,反倒是出問題。」   右手一動,那一尾比得上鯨魚的巨獸越來越小,最終只是被道人拉著手裡,如同一尾鯉魚那樣,邁步走下雲端,青衫女子看著他步步走下凡塵,最後許久,也只是拍了拍手起身,輕聲自語:   「……可惜了。」   ………………………   清濁分解之所,正在默默關注著開明,關注著十天門可能異變的燭九陰挑了挑眉,耳畔隱隱聽到了豪邁霸道的聲音,其實是有很多,但是某位心胸寬廣,從來都不記仇的神選擇性地聽到了裡面的一句。   『燭九陰那傢伙,等到我空出手來,定要揍他一頓!』   『空出手來,揍他一頓……』   『揍他……』   燭照九幽之龍的幻形額角抽了抽。   隱隱覺得眼眶發黑,發疼。   下意識把龍爪往上面提了提。   而後察覺到相較於龍首的高度,龍爪太短了。   本體小短腿,夠不著背,夠不著胸,連揉個眼都做不到。   動作微微一滯,抬眸橫掃左右,無人察覺,燭照九幽之龍以一切都不曾發生過般的雍容平靜收回右爪,虛空中浮現出了一枚玉書,直接把道人這句話給烙印住。   【凡所言,必被知】   「契約,達成。」   「之後,我去找你打。」   ……………………   衛淵親自把那一尾海獸烹飪,足夠滿足這一隻軍隊的飲食。   依靠因果做到這樣繁雜的事情也不是什麼難事。   衛淵覺得自己等到到了凡間,去承包農村酒宴的流水席一定能大賺特賺省下一大批的人工費用,整個大秦軍隊開撥,朝著南海的方向前行,衛淵和石夷在前,他看了看背後那一隻軍隊,道:   「南海危險,他們真的也要去?」   「哪裡不危險?」   石夷語氣冷淡:「去見識一下最高規格的暴力。」   「才能夠對於我們要做的事情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我們握著劍,行走在大地上,一隻手劍一隻手書,為的是暴力的,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活動!」   衛淵若有所思:「所以,這算是【實踐】?」   石夷的臉上浮現一絲微弱的笑意。   語氣卻還是古井無波: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十大巔峰註定是無法企及的,那是如同規則一般永久長存的東西,但是見到天地之大,知道自身之小,然後明白自我,明白在這無限廣闊的天地之間,渺小的自己要如何才能將一生過得有意義。」   「不算虛度時間,等到死的時候可以沒有遺憾。」   「我這一生都獻給了這三界八荒最偉大的事業。」   石夷語氣冷淡而篤定。   衛淵頷首道:「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一路數日,一開始的時候,那浩瀚的波濤風光其實很好,能看到和人間的海域截然不同的風光,越是到了後面,那些洶湧磅礴的恐怖巨浪,那些在海域上奔走流動的雷霆烈焰,也就看得有些乏味。   他們終於抵達了南海的海域。   一座浩瀚的石碑就佇立於南海邊陲的虛空,沖天而起,在不同的國度都能看到這一幅石碑,莊嚴肅穆,極為恢弘,其大小和規模,絲毫不遜色於衛淵在濁世當中看到的那些詭異建築。   但是卻帶著清世獨有的壯烈浩瀚。   無聲無息。   亙古長存。   依石和阿玄都被這樣的氣魄震撼住,那一千秦軍精銳陷入沉靜。   一時間都被這氣勢震動無言。   道人步步上前,石碑的雄渾氣焰,沒能壓制住他,他看著那一座石碑,一隻手提著酒,忽而長聲誦讀:   「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   一眼都沒有看,就將那石碑上被渾厚的氣息遮掩的文字念誦出來。   阿玄道:「館主伱之前看過嗎?」   衛淵道:「也不能這樣說,我只是稍微熟悉了點。」   他把酒傾洩而下,而後走過這雄渾石壁,回答道:「畢竟這石碑。」   「算是我刻的。」   記錄於——   《山海經·海外南經》——卷首。   只是當年刻錄,還經歷了禹王和女嬌的幫忙。   當然,寫其實是契寫的。   不過現在看的話,倒是和當年單純刻錄的時候,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和認識——地之所載,是后土;六合之間,是不周山;四海之內,為渾天大帝;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乃為天帝帝俊。   紀之以四時,是為倏忽二帝,神速歲月。   要之以太歲——   則是暗含五厲五殘的西王母。   「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   唯聖人能通其道。   他看著這一句話,袖袍一拂,和這石碑上文字氣韻相同的文字豁然增加了一個文字,增加了一筆,而氣韻悠長,沒有被打破幹擾,只是咔嚓咔嚓的聲音綿延不絕,道人頷首道:「走吧。」   去見一見那祝融。   火神!   看看這始終自我封禁的南海有些什麼。   阿玄愣住,連忙邁步追趕上去,腳步頓了頓,路過石碑的時候,抬起頭看去,看到灰塵煙氣散盡了,那一行石碑都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多出了一個簡單的符號,讓最後一句話的含義霎時間變化。   唯聖,人,能通其道!   幾乎是才進入了南海地域沒有多久,衛淵挑了挑眉。   已經感覺到了一股讓他功體感覺到舒服和熟悉,讓他本身的意識感覺到不喜歡的氣息。   濁氣?   衛淵提著長安劍。   前方忽而有一聲聲苦啞乾燥的鳥叫聲炸開,帶著讓人心煩意亂,神魂恍惚的亂叫聲,遠遠躲開衛淵的欽原鳥悶哼一聲,忽而朝著前面栽倒,而後是一位有某神鳥血脈的秦軍。   譁啦!   石夷將兩者拉住。   連鳳祀羽都捂著額頭,皺著眉,低聲道:「小道士,我不喜歡這兒。」   衛淵腳步踏前,氣機流轉,直接將前方的鳥鳴抵禦住。   回頭看到,那位秦軍被石夷一隻手提著,四肢垂下,而同樣暈眩的欽原鳥被石夷直接背負起來,一隻手扶著,和被拎著的秦軍將士形成了鮮明對比。   嗯,大概……是鮮明對比?   看了一眼因為穿著甲冑,連臉頰都和甲冑親密接觸的欽原。   看到少女臉上浮現出就像是落枕般的表情。   衛淵心中默默補充了半句。   袖袍一掃,前方踏入了南海之域內就遇到的霧氣一頓,而後朝著後面席捲著退去,而後一句巨大的屍骸就跪倒在眾人前方,身軀高大,而重點在於。   這屍骸有著三個首級。   而屍骸周圍濁氣溢散,不詳的火光不斷流轉。   而衛淵抬眸,看到了那一隻只鳥的真容,大片的火光阻攔在前方的道路,看到它們只有一隻腳,卻帶著恐怖的高溫,緩聲道:「畢方鳥……」   畢方鳥,見之有火劫。   為兇。   是強大的異獸,成群結隊的情況下,具備有相當程度的危機。   「中間那一隻鳥,恐怕是幾千年的畢方諸老,極為恐怖。」   依石看著遠處羽毛都泛白的畢方鳥,眼底緊張。   尤其是那隻畢方鳥已經化作了這一族的極限狀態——其為鳥人面一足。   這其實是接近於兇神的境界了。   可見其古老!   衛淵若有所思,看了看那些畢方鳥佔據了前方,佔據在濁氣最盛的地方,想要去看看濁氣的情況,必須要驅逐他們,又著重看了看那活了幾千年的畢方鳥,想了想,道:「我有方法,可以驅散他們。」   「是一種秘傳了幾千年的法咒。」   「應該有用。」   依石微怔,而後大喜,這種畢方鳥也是成群結陣的,是他們這些披甲甲士最頭痛的對手。   連忙請教,那道人伸手讓少年將領附耳過來,道:   「我這法咒,必然管用,待會兒你令這一千個秦軍將士結成軍陣,齊齊開口,爆喝三次,足以逼退他們,不用擔心那個老傢伙,越是古老的對手,這個法咒的效果就越是恐怖。」   「是!」   依石心中鬆了口氣。   這些兇獸都遵循一點——越是古老,越是吸納了足夠的力量。   血脈越是精純,就越是強大!。   這個法咒對於那些古老者都有用,想來定然極為玄妙萬分!   他心中恭敬萬分,詢問道:   「敢問這法咒秘訣,是什麼?」   「這個秘咒嗎?聽好了——」   道人嘴角微微勾起,然後看著那邊幾千歲的大畢方,輕聲道:   「禹王。」   「開飯了。」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八百字,求月票~ 第919章祝融   「禹,這東西真的不能吃啊!」   「你信我,你信我啊!」   「你沒有吃過,怎麼知道不能吃!?」   記憶裡那豪邁的男子拍著前面的好友肩膀,自信滿滿:「阿淵,伱這有悖於廚子的尊嚴!況且,這一次也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藝了,哼,今日,就讓你們徹底扭轉對於我的固有印象!」   腰懸曳影,身材高大的人族英雄大步走出。   氣魄雄渾,一如當年揮戈於共工。   「阿淵你做不來的菜,我來做!」   「阿淵你不敢吃的飯,我來吃!」   「這就是,大哥!」   夕陽之下,禹王回頭,豎起大拇指,露出爽朗笑容。   當年的畢方鳥對於自己的同族被這該死的廚子四人組抓住,毫無半點心理負擔,畢方鳥,那可是匯聚成群,可以化作綿延千裡的火災的兇獸。   在火劫之下,雖然比不過傳說中的女魃。   但是也是能數得出名號的。   火燒不熟,渾身都是骨頭,剩下就是肌肉。   和那些走地雞可不一樣!   直到最後,當禹王無論用烈焰還是雷霆都無法做熟之後,在夕陽之下,豪邁的男子選擇了直接吞了,在未生靈智的諸多畢方鳥心中,留下了前所未有的濃鬱陰影。   畢方鳥是鳥!   高溫可以把肉做熟!   畢方鳥的肉是高溫的!   所以畢方鳥能吃!   這是後來禹王差一點嘔吐到虛脫之後,阿淵詢問得到的結論,以及,畢方鳥榮升為禹王都厭惡的食物,不單單做不熟,肉還柴得要死,比炭都難吃。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同時給畢方鳥和禹王兩方都帶來了劇烈的心理陰影。   而契看了好大的笑話。   過往的記憶多少帶了些褪色的昏黃,當年的情緒卻還是殘留著,記憶便是如此,哪怕是忘卻了當時故人的模樣,那種心境卻是一般無二,道帶著些許玩笑味道說完。   而後退後半步。   帶著一絲笑意看著依石跑回去,看到他開始傳訊給秦軍將士,衛淵告知他的是幾千年的古代語言,還帶著塗山部的口音,所以這些秦軍將士其實不知道自己要念出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畢方鳥振翅,環繞身周的高溫和烈焰,一聲聲聒噪的喊叫。   高溫,濁氣,還有那足以對凡俗生靈的魂魄造成衝擊的力量。   核心就是那一隻人面鳥身單足的畢方鳥。   少說五千年的道行了。   石夷微微抬眸,道:「有把握?」   依石回答:「嗯!」   他扶著秦劍,大步上前,背後秦軍以基礎的陣法形態。   錚然聲中,少年拔劍指向前方。   那人面鳥身的畢方睜開眼眸,金色的火焰纏繞周圍。   「哦?區區身穿鎧甲的人族,也敢於站在本座的面前了嗎?」   「有膽量。」   威嚴低沉的聲音迴蕩:「讓吾將爾等焚燒,讓你們的鎧甲和血肉融合,讓你們熔鑄在這裡,成為吾等功業的碑文。」   依石踏前半步秦劍劈斬向前。   氣機相連。   諸多大秦戰士齊齊踏前半步,而後怒吼出聲:   「禹王!!!」   譁啦譁啦的音波讓火焰都震顫了下,熟悉無比的名號,那隻人面鳥身單足的畢方鳥身軀僵硬,頭皮發麻,火焰都一下子萎掉了,過去了幾千年的記憶一點都沒有褪色,無比清晰無比地明朗。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復活攻擊我。   而後足足一千條披著鎧甲的猛男齊齊踏前半步。   他們用力揮舞著手中的『菜刀』。   而後齊齊地狂怒咆哮,氣勢雄渾,聲震四野——   「開飯了!!!」   「咿呀啊!!!!!」   那隻畢方鳥頭皮發麻,本能直接尖叫。   翅膀忽閃著譁啦一下後退極遠,瑟瑟發抖的像是一隻落湯雞,連它的子嗣後裔都呆滯住了,畢方鳥翅膀籠起來,頭不斷地左右尋找,生怕哪兒就出現了那一個滿臉爽朗笑容,直接生吃畢方鳥的怪物。   沒,沒有……   對,沒有!   它好不容易放鬆了點,急促喘息著。   對,傳說那個傢伙向天帝發起了挑釁,兩個人一路鏖戰了足足三萬裡,最後魂飛魄散了,是了,不可能的,那都是幾千年前的時期了,當時候它才破殼兒沒多久,親眼看到了二大爺家兒子的大表哥他隔壁家被那大漢直接吞了。   不可……   它思緒凝滯。   看到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臉,看到那男子右手抬起。   帶著它熟悉的微笑。   譁啦一下,一把一把菜刀就落在地上,森森的寒芒,和當年沒有區別。   !!!   畢方鳥瞪大眼睛。   是真的。   張了張口,口吐白沫,往後直接栽倒。   ………………   我戳,我戳……   依石拎著劍鞘戳了戳那外貌看起來是個小老頭兒,有著巨大羽翼和一隻腳的畢方鳥,後者沒有半分的反應,他抬起頭來,道:「好像是驚嚇過度,直接暈過去了。」   「衛館主,這些畢方鳥要怎麼處理?」   「扔了吧。」   道人本能回答:「沒用的。」   「這東西做不熟又特別柴,一點都不好吃,吃了會吐的。」   「簡直是山海異獸當中的大廢物。」   依石愣住:「衛館主你怎麼知道這畢方鳥的味道的?」   衛淵頓了頓,語氣平靜如常:「我有個朋友。」   「是他吃過,和我沒關係。」   不過,禹王的名字果然對這幫傢伙有用,嗯,這樣說起來,那些傳說中很多的法咒法決,其實某種程度上算不算是魔神們記憶裡最為恐懼的人的名字?   突然覺得那些大神咒都有些鄉土氣了啊。   「對了,這一隻最大的留下來,問問事情。」   「是!」   依石從水囊裡面倒出水直接倒在這鳥的臉上,結果水汽轉眼升騰而起,化作了煙氣,阿玄遲疑了下,道:「我好想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他檢查了下這畢方鳥,畢方鳥的高溫對他完全沒有用處似的。   少年道士的臉色古怪:「是氣虛血瘀,受驚過度所致的心痛、胸悶、眩暈、心悸,另外還有一定程度的神疲乏力。」   依石驚嘆:「你懂得醫術?」   小道士沉默,道:「不,只是這個病症哦看得多了。」   他伸出手在袖口裡掏了掏,從袖裡乾坤裡面拉出來了一瓶藥。   上面貼著幾個簡體字——【救心丸】!   玉虛宮弟子,道門嫡傳。   法術的話點一個【壺天】,兼修一個【黃巾力士】。   剩下的全部都是劍術,拳法,還有大斧頭專精。   捏開畢方鳥,把救心丸扔進去三四枚,然後才收起來,阿玄靦腆道:「這原本是我給師兄準備的,還以為以後沒有辦法用,有點浪費了,現在還好,看起來,總還是能找到用處的。」   他舉了舉這個小瓶子,道:「經過我的觀察和實踐……嗯,師兄的實踐。」   「這個牌子的救心丸效果是最好的。」   「再等一會兒,它應該就會醒過來。」   青衫獻看著衛淵腳下的那幾把菜刀,古怪道:「這是什麼……那隻畢方鳥是被你嚇唬暈的?」衛淵面不改色:「不,這怎麼能夠叫嚇唬?」   「我是個廚子。」   「隨身帶幾把廚師用的菜刀和剔骨刀很正常對吧?」   只是掃了掃袖子,那幾把菜刀就化作了飛灰,原本不過只是變化而出的,畢方鳥族群已經散開,衛淵走到那有三個首級的屍首前,俯身檢查了下,緩聲道:「……是三首國的族民。」   「確實是南海區域的國度。」   「其為人一身三首,但是,三首國的位置距這裡還有相當遠的一段距離,三首國的人也一般不可能會千裡迢迢跋涉而來,然後死在這石碑之下不遠處。」   「恐怕南海的空間出現亂流了。」   「祝融的問題比我當時來這裡的時候,更嚴重了。」   衛淵抬起手,拈起一縷濁氣。   「濁氣是來源於地脈下方,要麼是祝融已經和濁氣一方聯手,要不然的話,就是祝融受到了牽制,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精力去鎮壓南海區域的地脈煞氣,無論哪個原因,都不是什麼好事。」   獻點了點頭,道:「不過,直接問他就好了。」   「嗯?」   衛淵抬眸,青衫女子腳步輕快往前,手指輕輕虛指,已經死去了有相當時間,因為濁氣侵染而神魂溢散的三首國民下方突然出現一道幽幽的水面,倒映著祂的面容。   那正是九幽!   「但凡是死者,無論是否神魂散去,我都可以詢問。」   青衫獻噙著笑意指了指,道:「嗯,多少也是和那位燭九陰有關係,所以,就像是雖然被趕出家門了,但是呢,家裡的關係和人脈多多少少還是能夠用一點的。」   「尤其現在祂不在家。」   嗯,原來如此……   那要不要趁著燭九陰不在家,把他下面那些簡直是跟小黑屋一樣的廚房給砸了比較好?   衛淵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然後看到那三首國民三個面容都齊齊睜開眼睛來,其中一個安靜,一個憤怒,一個則是悲傷,在止不住地哭泣著,隱隱然讓空氣中都帶著一種滲人的冷意。   道人緩聲詢問:   「你是誰……」   「吾,吾是三首國國中第一勇士……奉命,奉命來此。」   「誰的命令?」   那位三首國的勇士面容扭曲數次,沙啞道:「神無令,不可答。」   衛淵眼眸神韻內斂,嗓音豁然變得幽深威嚴:   「回答。」   因果賦予。   直接繞開了加持於魂魄當中的禁錮。   粗暴。   但是有效果。   那位三首國的戰士恍惚了下,回答道:「是火神大人……」   「火神大人親自接見了我還有其餘的戰士,說此地有濁氣溢散而出,妖魔出世,我南海之地首當其衝,他要鎮壓在南海最核心之處,而石碑之下也有一尊無比強大的妖魔,我必須要將其殺死。」   「大人來到我南海諸國已經足足六千餘年,我們尊從他的命令。」   「我見到大人渾身創傷,被散發著黑色氣息的鎖鏈捆縛,似乎已經傷勢不輕,不敢拖延,立刻出發。領受了神靈的命令,一路披荊斬棘。」   「最後來到了這裡,付出足夠代價,打開了石碑之下的封印。」   他的聲音頓住,無論是在哭泣,憤怒,還是平靜的面容都變得痛苦而茫然,仿佛遇到了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連神魂都在劇烈震顫,衛淵伸手穩住其神魂,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火神大人。」   「被封印的火神,祝融大人……」   三首國的戰士身軀顫慄,呢喃道:   「他說,他從來,從來就沒有去過南海諸國!!!」   PS:今日第一更………… 第920章崑崙?   祝融,兩個祝融?!   衛淵微怔,看著那三首男子神色倉惶恐懼,只要想一想,若是自己帶著使命一路冒險一路犧牲,最後進入封印,看到的卻是委託自己外出冒險的那個人。   就像是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聽到那邊父親倉惶恐懼,要自己快跑。   結果一回頭,另外一個父親就在自己背後站著。   就那樣安靜看著自己。   無需多言,衛淵都能夠感受到這種絕望下的瘋狂。   三首男子神色凝固,忽而猛地起身,身軀有種詭異的膨脹化的趨勢,身軀脹大,淺灰色的皮膚上出現了一條條扭曲的如同蟒蛇般的凸起,內部則是仿佛流淌著金色的光焰。   而後剎那之間,金色光焰猛然擴大,爆發,讓這三首男子化作了一座被無邊烈焰包裹著的巨人,周圍的秦軍瞬間做出反應,而下一刻,這顯而易見已經爆發出了比起畢方鳥威能更甚之力的巨人動作凝滯。   衛淵右手平平伸出,按在了他中間那顆頭顱的額頭上。   神色淺淡蒼茫。   「因果。」   五指握合。   下一刻,其身上和其餘人的殺戮因果折斷,和大地的接觸也被折斷,被濁氣和祝融金焰一齊刺激而要攻擊衛淵等人的動作一下凝滯,雙目黯淡下去,重新安靜下來。   「……他的真靈不在這裡。」   「哪怕是以九幽權能,在濁氣幹擾下,現在這些情報也已經是極限了。」獻檢查了這位三首國戰士的意識,而後挑了挑眉,看向沉思的衛淵,道:「在想什麼?」   衛淵緩聲道:「……祝融,兩個祝融。」   「其中一個大概率是是假的,那麼另一個是什麼情況,是濁氣側的?還是說類似於濁氣那邊的開明所變化的祝融,亦或者說,是濁氣那邊的伏羲……」   「你覺得呢?」   獻想了想,道:「根據他說的話,他是被一位祝融派遣,來到這裡解決封印,卻在這裡看到了另一個祝融,而接下來的事情,他的記憶似乎被抹去了,也或者說,是遭遇了太過巨大的衝擊而散開了。」   「那麼也就是說,至少代表著他在第二次的祝融這裡遭遇了攻勢。」   「我傾向於,第二類的祝融是有問題的。」   「因為顓頊帝曾經和祝融有關,在南海區域的浩瀚地域內的人族都是要受到祝融的庇護的,這是記錄於人族典籍裡面的事情,不會有假,而那句所謂的『從來沒有去過南海諸國』,應該是想要衝擊這位戰士的心境。」   衛淵點了點頭:「歷經磨難,隊友死去,這個時候終於完成了任務,抵達了目的地,心境多多少少會有一剎那不自覺的放鬆,這個時候,用這樣的話語,足以對他的心境產生衝擊,讓他心神失守。」   「……是老銀幣啊。」   比伏羲……   不,伏羲好像也能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衛淵扶著劍,自言自語道:「如果不是說心思深沉而且特別喜歡戲弄人心的性格,那麼這樣的行為,恐怕代表著他們之前遇到的敵人也不是全盛狀態,沒有把握在正面的交鋒中不吃虧。」   「或者說,是忌憚這些戰士身上祝融的後手。」   「比如剛剛那種金色的火焰。」   獻點了點頭,道:「那火焰光明正大,祝融應該還沒有墜入濁氣。」   「可是……既然祂沒事。」   「那麼為什麼會留在這南海區域……為什麼要偽裝自身的境界,然後說自己陷入沉睡當中?這些沒有辦法解釋啊。」   衛淵想了想,道:「其實簡單,可以去找到他的真靈,就可以了。」   他指了指眼前重新歸於死寂的三首國戰士。   衛淵伸出手,因果糾纏,靠著因果推斷出,自己親自去找這位戰士的魂魄真靈所在,會有一定的危險,但是危險性不是很大,完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獻,你現在重傷未愈,先留在這裡。」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衛淵卜算了因果,知道這位三首國戰士的真靈被帶走藏匿。   在告訴了石夷,告訴了阿玄他們在這裡稍微等待之後,衛淵五指握合,絲絲縷縷金色的因果流轉而出,想了想,他一隻手握著因果,一隻手握著代表著空間漣漪出現的概率。   然後雙手微攏。   兩股因果直接結合在一起。   於是,在某種不可說不可測度的力量幹擾之下,一個空間裂隙恰巧出現在了這裡,又恰巧和這位三首國戰士的魂魄真靈所在地產生了某種玄妙的聯繫,恰巧通往了那裡。   一切都是基於世界規則而誕生的。   哪怕這一件事情發生的概率其實比連續三百年每天都中特等獎的概率都要低得多的多得多,但是在某種玄妙力量的作用下。   這件事情理所當然地發生了。   衛淵看著前方出現的空間裂隙,道:「石夷,保護好他們。」   他們?   石夷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青衫女子,回憶之前的事情。   沉思,若有所思,頓悟。   頷首道:「好。」   「我會保護好他們。」   「但是此事亦會寫信告訴武安君。」   武安君?   衛淵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已經一腳踏入了這巧合誕生出的空間裂隙,剎那之間被傳送到了極為遙遠的區域,而後神眸光微垂,看到這裡是一座山脈的角落,周圍瀰漫了灰色的深沉的霧氣,湧動著讓人不安的氛圍。   「……空間在這裡扭曲了?」   衛淵皺了皺眉。   嘗試了下,發現雖然這裡的空間呈現出了一種極端地扭曲且混亂的狀態,但是以因果為核心的他仍舊還能夠靠著因果直接出現在熟悉的人面前,自己仍舊可以隨時脫離,這才稍微吐出一口氣。   環顧周圍。   「沒有想到,南海邊陲石碑下的島嶼,居然還連著這兒。」   「這就是那個,封印『祝融』的地方?」   衛淵提起長劍,緩步往前,周圍因果糾纏盤旋,化作了如淵似海的防禦,只要是有敵人打算攻擊他,也足以攻擊他,那麼【擊中衛淵】的果,就會被強行抹去,折斷。   也就是說,從結果論來說。   衛淵足以免疫十大巔峰之下大部分的攻擊。   無法幹擾因果,就無法擊中他。   而幹擾因果,需要靠近他,就會進入那把大斧頭的攻擊範圍。   某種意義上來說,無解。   衛淵很快走到了這座山的山腳上面一層,看到了那邊有一座巍峨的石碑,看到了石碑上已經多出了許多裂痕,看上去充斥著破敗,汙濁的氣機,看到上面兩個古老的文字——   「崑崙……」   衛淵吐出一口氣。   環顧四周。   破敗,汙濁,恐怖,幽深!   這種,就仿佛是天庭墜落,崑崙湮滅之後的畫面,他下意識地想到了開明的十天門,五指握了握,把那柄正在溫養劍氣的長安劍收回,右手一晃,多出一面黑色旗幟,同樣具備有幽深的氣機。   玄黑濁世旗!   和天之清氣碎片融合,可以化作衛淵現在攻擊力最強的斧鉞。   清濁兩界,一視同仁。   可謂是一斧之下,眾生平等。   疑似濁氣祝融的存在。   眼前這破敗的崑崙。   一切都讓衛淵心中警鈴大作,步步登上了原本是澄澈的三千玉階,雙瞳緩緩掃過這被推倒的燈柱,破碎的玉桌,甚至於隱隱看到了倒下來的一道道身影,只是似乎已經度過了漫長的時間,都已經死去,只留下法衣的痕跡。   「總不至於,西王母她……」   偶爾有些殘留的煞氣,濁氣化形,想要靠近。   被道人隨手一震,這旗子散開抖落,便將其直接收入旗中,化作無形,衛淵循著因果,來到了浩瀚崑崙山上一座山腰處的行宮,看到那宮殿上面屋舍都坍塌倒下,破敗不堪,看到內部影影綽綽,少說有數十個魂魄真靈,在那裡遊蕩,卻始終掙脫不出來。   「……找到了。」   元始天尊微微頷首。   神識掃過周圍,右手一拋,直接將手中的玄黑濁世旗拋起。   濁世之力散開,直接庇護籠罩了這一處行宮,本來打算直接打開這個不知道誰設下的『囚籠』,將其中的真靈放出來,但是衛淵動作微微一頓,忽而感知到了不對,有一道和他關聯極大的因果出現。   他微微一怔,右手一拉,這坍塌行宮一側,仿佛鏖戰之後廢墟的地方突然咔啦啦一陣的聲音,那邊的廢墟一下坍塌湮滅,而後一道流光剎那間飛出,直入了衛淵手中。   那是半封信箋。   枯敗,殘破,昏黃。   上面有著一個熟悉的文字【元】!   「這是……我當時突破,回到過去,嘗試後給后土留下的信?」   衛淵神色微凝:「怎麼回事?後在之前來過這裡?」   「……是了,崑崙山萬界唯一,既然從南海的邊緣能進入。」   「那麼就代表著,在中央之海也能夠進入這裡。」   「后土也曾經抵達這裡,並且和某些強敵交手,導致了崑崙出現的濁氣,還是說這裡原本已經化作了某個陷阱,后土交手情急之下,離開的時候,連我的信都落下了?」   「……太過久遠,涉及十大級別,看到的東西不夠多,不夠清晰。」   衛淵嘗試過,只能看到隱隱約約的畫面,看到后土是在和幾道聲音交鋒,即便是崑崙這種級別的神山,也在這樣的交鋒當中震顫晃動,只是交鋒的餘波,令陣法崩碎,讓宮殿都坍塌倒下。   「過去的事情,還真的是彼此糾纏在一起。」   「也只有十大巔峰級別才有資格加入其中……」   衛淵看著這泛黃的信箋,只覺得周圍環境破敗,而對於過去的事情不了解,對於此地現在的情況也不夠了解,如同陷入迷霧當中,沉思許久,神色緩和,心中做了決定,打算做一個嘗試——   他在十大之後,已經和【后土】在過去間接接觸過一次。   將這一封信交給了后土。   也就是說,元始天尊和后土皇地祇結下了因果。   時間之下,衛淵無法直接扭轉過去的事情,因為那帶來的因果太大,但是如果說是靠著交流,扭轉現在的因果呢?不是衛淵改變過去,而是靠著后土的知識,一定程度上改變現在和未來的事情……   以【因果】和【歲月】。   靠著這一封信箋。   來完成跨越時間的交流和詢問!   衛淵伸手握著這信箋,以因果之力落筆。   「後,可能看得到?」   自身道體瞬間發揮作用,無數的因果猛烈地爆發,流轉,糾纏不休,而後循著時間逆轉——元始天尊,功體初成,已經能小幅度幹涉命運,扭轉因果,更何況,這一次的嘗試,既不幹涉強者,也不幹涉命運。   被改變的,只有這短短的一封信箋。   幾乎是轉眼。   衛淵手中的信箋上,就出現了一個文字。   一個仿佛跨越了數千年歲月衝刷,顯得有些昏黃色卻依舊娟秀的字跡,這個文字,來自於后土,來自於過去。   「……元?!」   PS:今日第二更…………   給后土的信在第八百六十八章。 第921章跨越過去和現在的交流   遙遠的歲月之前。   穿著淺色長裙的女子抿著唇,終於能夠稍微鬆了口氣,虛空中還有著殘留的劍氣餘韻,是靠著之前在論道的時候,從淵那裡學到的劍術,以厚土載物的特性,一法演萬法而出。   是蒼茫厚重,大地劍意。   此刻敵人已經消失不見,她總算是能夠安下心來。   此地乃是渾天曾經所在的中央之海的外側,那裡是和帝俊所鎮壓的天穹一樣,是最為核心的,清濁分界線的區域,此地在渾天去世之後,仍舊保留有原本的模樣。   【後】稍微緩和了氣息。   然後踱步於過去已經熟悉的區域,慢慢往前走。   這裡哪怕是渾天的故居,但是畢竟是清濁兩界的交錯核心區域之一。   長時間遭到濁氣的影響和幹擾。   在渾天還在這裡,還在維持著鎮壓的情況下,這裡處於可控的秩序當中,而此刻渾天已經去世,此地又被祂最後以全力封鎖,相當於和清氣之世隔絕,此地濁氣越發地兇惡,比之前更為危險莫測。   徐步往前的時候,前方忽而撲殺來數道身影。   【后土】此刻已經在之前受過傷,但是仍舊強行提起力量,哪怕在海域當中,大地的力量仍舊沒有絲毫的減弱,柔弱女子神色微微斂,無形的恐怖重力瞬間爆發。   直接令血肉崩潰。   讓魂魄湮滅。   讓自我真靈失去血肉的支持!   女子嗓音柔和溫軟:   「域中四大·地!」   狂暴的引力化作了利劍。   因為引力均勻的施加於每一寸血肉。   是以這一劍術的劍意同樣如此。   或許在鋒芒畢露,勇往直前之上,后土不如衛淵。   但是在大範圍大面積的劍術領悟上。   衛淵也要在后土之下。   下一刻,那些被禁錮的敵人,全部都被引力所化的劍穿刺,化作了屍骸倒下,【后土】神色恍惚了下,右手手背上,墨色的濁氣朝著上方延伸,化作了一朵花,恣意地生長著。   哪怕是以不擅長戰鬥為主的【后土】。   其權能的爆發,也可以直接撕扯星辰,令天上的群星墜入大地。   令浩瀚的星辰向內部坍塌,而後引力不斷收縮,化為最終的形態。   只是她對於這樣方向的開發並不算擅長。   后土面色微變,因為方才過於大得運用了自身權能,導致濁氣的反撲和湧動,引力的朝外擴散,似乎是觸碰到了某種殘留下來的手段,她面色微變,在大概率是渾天所留的後手之下,只來得及收縮引力。   以磅礴且有序的引力環繞自身。   仿佛化作了宇宙當中的巨大黑洞,直接短時間免疫一切控制和傷害權能的衝擊,而下一刻,便墜入了空間的裂隙,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所見的風景,已經毫無疑問不再是【中央之海】。   「這,這裡是……」   【后土】神色恍惚了下,不敢置信地左右環顧。   忽而感覺到身上一物散發奇異波動,伸手取出,卻發現是之前從伏羲那裡得來的,【元】的信箋,只是之前這上面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元】字的信箋,此刻竟然散發出奇異流光,而後多出一句話來——   『後,可能看得到?』   「元?!」   柔美女子驚喜出聲,而後下意識地掩住嘴,左右看了看。   先是冷靜地轉移了此刻的地方,方才落筆寫字。   可是發現,靠著尋常的文字似乎無法承載傳說時間和歲月的因果,於是想了想,以自身的大地權能為筆墨,在文字上落筆詢問——   「……元?」   現代。   衛淵看著那熟悉的文字,一時間心中情緒湧動,終於,幾度三番的嘗試,終於得以和后土聯絡上,哪怕只是在這奇異的區域,靠著這一封信箋,哪怕是和過去時間段的后土。   他有些直接在這上寫上許多的文字,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要問。   想要問后土此刻可還安全?   想要告訴她讓她小心一點,讓她待在某個地方不要動。   然後衛淵出去之後直接拉上三界八荒第一肉盾石夷強行接人。   但是此刻這一封信箋似乎也無法承受兩位十大巔峰跨越歲月的交流,每一次的文字都會對其進行損耗,不能輕易地動用,衛淵冷靜下來,道:「【後】,你現在應當已經在中央之海。」   「若是的話,切記留下痕跡。」   【后土】看到幾乎轉瞬,手中來自於【元】的信箋就出現了這樣的文字,欣喜之餘,女子的神色微怔,眸子微斂,似乎是猜測到了什麼,並指點下,在上面留下了一個特殊的紋路。   「如此如何?」   衛淵看到信箋上出現了一個奇特的,以大地之力盤旋化作的禁制紋路,上面並不含有特殊的氣息,不必擔心被察覺,而衛淵自身掌握因果,探查能力只遜色於天機和開明。   而探查之物和自身存在某種因果糾葛的時候。   因果權能的探查能力,則是會一躍而凌駕於天機和開明之上。   成為三界八荒針對性第一的手段。   衛淵將這這個符文記錄下來。   而後看到信箋上幾乎緊接著便出現了文字——   『我,沒能回去嗎?』   衛淵思緒微凝。   剛剛心中焦急,竟然忽略了后土本身也是心細如髮的性格。   自己要后土留下痕跡,她當然猜測到了。   她比起自己要細心太多了。   衛淵遲疑了下,在信箋上落筆:「……是。」   「你還要繼續往前嗎?」   那邊的回答也是同樣地從容:「是。」   果然啊,不愧是你們……   衛淵又想到了之前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未來的渾天,心中情緒複雜,而後抬眸,看著周圍交手留下的廢墟,雙瞳幽深內斂,以衛淵本身的因果和劍術境界,將這一處的戰場遺留的環境收入眼底。   落筆道:「之後小心。」   「我曾經詢問過伏羲,渾天的封印在這個時代已經被打開過,恐怕是濁氣在嘗試做些什麼……」   衛淵瞳孔收縮,動作頓了頓。   突然記起來自己之前詢問伏羲的時候,伏羲說過。   中央之帝渾沌關閉了中央之海的存在,隱蔽於四海之內,但是之後,濁氣一側的高手和強者似乎也在嘗試突破當年中央之帝渾天留下的封印,而且有所成長。   炎帝的小女兒精衛就是在一次濁氣外露的時候被害。   最終化為了精衛鳥,銜著清世的石頭,飛入了濁氣裂隙和中央之海當中,從后土遭遇濁氣之物暗中襲擊這件事情來看,難道說,后土入中央之海,和精衛鳥的傳說,是同一個時代?   衛淵筆鋒一轉,詢問:   「【後】,伱入中央之海的時候,可聽說過炎帝?小女兒叫什麼?」   很快衛淵看到信箋上出現了文字——   「【炎帝】?是那個年輕的人族部族首領嗎?」   「我知道他,他似乎在去年鍛造出了神兵【神農鞭】,於創生之力上有很高的悟性,他年少就已經成婚,女兒的話,一共有兩個,大女兒叫做【瑤姬】,小女兒叫【精衛】。」   「瑤姬去世之後,似乎被西王母帶走,成為了西崑侖的第三女。」   「倒是【精衛】,還很年少,【炎帝】對她很是寵愛。」   嗯?原來西崑侖第三女是瑤姬?   還有精衛……果然,這個時代就是精衛鳥的傳說。   姜叔……   衛淵冷靜下來,落筆道:「【後】,要小心,你所在的情況,濁氣已經開始衝擊渾天留下來的封印,畢竟渾天離去也已經數千年之久,濁氣那一側並非是沒有天縱之才。」   「還有,后土,儘可能遠離偏殿!」   「儘可能小心,濁世存在,恐怕要對你出手,而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實力,恐怕派遣出的,就不是尋常的對手了,甚至於有可能……」   ……………………   上古年間。   「她就要來了……是受傷的狀態。」   「呵,很好。」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緩聲道:「她的性格,太容易被引動了,太善良的人總是容易死,渾天雖然不錯,但是可惜,他已經死了足足幾千年之久,幾千年啊。」   「再過個五六千年,或許都會誕生出新的十大巔峰了。」   祂的隊友否定道:「不可能。」   「之前倏忽二帝數萬年道行,十幾萬年的根基,不也沒能成功嗎?」   「哼,往日和今日怎麼可能一樣?」   高大男子冷淡道:   「過去的時代太過於平穩了,而現在清濁之間傾軋,天帝也被牽制於蒼穹之上,往後的衝突只會越來越劇烈,越來越厲害,劇烈的衝突代表著機會,代表著更多的死亡,也會誕生出新的強者。」   祂的隊友沉默了下,道:   「但是,幾千年出現十大巔峰,也太快了些。」   「哈哈哈哈,確實如此!」   「時間太短,即便出現,大概率也只是尋常級別的實力,甚至於有可能會是有史以來最弱小的十大巔。」   男子眼眸冷淡,道:「不過,如論如何,這是機會,格殺后土,或者說,哪怕無法格殺她,將她的根基打破,就有可能讓你吞噬她的根基,成長為具備有如同渾天那般道體的存在。」   「后土不擅長戰鬥,殺死她!」   「好!」   伴隨著濁氣的劇烈變化,早已潛藏好的陣**轉,正在回答衛淵問題的后土只是一剎那就被傳送轉移,就出現在了這偏殿當中,狂暴的殺意,瞬間湧動而出。   那是引力的力量。   以及——   滔滔的潮聲!   十大巔峰級別的戰鬥,波濤幾乎是瞬間橫掃了整片中央之海,讓海域波濤洶湧,整個東海,西海,南海,北海,那浩瀚恐怖的範圍都開始出現海嘯般的極端天氣。   一瞬間的交鋒,大道的碰撞。   引動了恐怖無比的力量炸裂。   哪怕只是外洩的餘波,都讓整座海域中央發生巨大的爆破。   數百米的海嘯以中央之海為中心,瘋狂朝著四方奔走。   越來越高!   越來越快!   聲音,急速如同雷霆炸裂,掠過蒼穹之上!   東海·海域。   一個小女孩還在那裡玩著貝殼。   遠遠地有人高聲喊著:   「喂,精衛!」   「快點來,有個叫做軒轅的少年來部族了,族長大人讓你也去!」   「我已經看過了,那是個俊朗的少年人啊。」   「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很聰明,還帶著一隻白色的異獸。」   「原本是要去嫘祖部的,被族長大人攔下來了,呵,可能是你未來的夫婿呢。」   「來啦,形夭叔叔,你再等我一會兒。」   「我再給爹爹找一個最好看的海螺!」   小小少女嗓音清脆的回答。   然後看到前面的海岸沙灘上,因為波濤衝刷而過,有很漂亮的貝殼,眼眸亮起,蹦蹦跳跳地跑去撿貝殼,完全沒有注意到,越發惡劣極端的天氣變化。   於是她離那海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PS:今日第三更…………   因為到了後期,涉及的東西比較多,比較散,為了閱讀體驗更好一點,可能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進行三更,當然,如果說狀態不好的話,也有可能就只有兩更或者一更了…… 第922章背後弈劍   三名十大巔峰的交鋒,尤其是其中還有代表著水域的一尊,不斷地碰撞,餘波逸散而出,再加上濁氣之世暗中的推波助瀾,最終讓中央之海波濤洶湧,攜帶著恣意的怒意,攜帶著無窮無盡的浩瀚力量,不斷疊加累積,最終越發澎湃,一直蔓延到了整片四海區域都被這力量所牽扯,籠罩。   少女赤著雙足踩在沙灘上,撿拾起了一枚看上去很漂亮的海螺。   這個很好看,給爹爹當做禮物吧。   這個也很好看,送給外出狩獵的獵人們。   這個給阿姆。   這個是給……   明日就是爹爹的生辰,或許那位叫做姬軒轅的客人也是因為這個才來到我們部族的吧……那要不要也給他撿一個回去?還有形夭叔叔,可以用一枚海螺和他換一首詩。   雖然他舞著戰斧,能夠一隻手操控八匹龍虎的戰車,一隻手握著巨大的斧鉞,但是他確確實實也是文官呢。   詩歌也是部族裡最好的。   大家都這樣說。   從沒有人敢正面反駁過他。   所以,應該就是最好聽的。   最後她不知不覺撿了滿滿的一懷抱。   轉過身,笑著燦爛朝著部族的方向跑去:「爹爹。」   忽而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水汽,耳畔雷鳴聲音震裂般地響起。   少女怔住。   下意識回頭。   看到的是東海的波濤,看到的是,波濤之上氤氳著濁氣,以鋪天蓋地的恐怖氣勢,朝著前方洶湧澎湃地砸落下去,少女是人族的子嗣,這個時代的人族,每個人都是要戰鬥的。   她自小在水邊生活,對於水域很熟悉,但是今天的水域和東海波濤,卻不知道為何,給她一種極端危險的感覺,少女身子一緊,連忙踏著流風朝著遠方飛去。   可是背後的那恐怖海嘯似乎是轉眼就抵達了,而且浪頭太高。   簡直就像是一座山那樣傾軋下來。   忽而,她身子一個踉蹌。   環繞神州的清風竟然直接溢散掉。   哪怕是人王之女,自小被教導修行,清氣完全被壓制覆蓋的情況下,也被加持了類似於無法飛行和戰鬥的方法,她一下失去了飛縱的力量,一下摔在地上。   摔得膝蓋破了,流出鮮血,痛楚讓她不自覺流出眼淚。   背後波濤狠狠地傾覆下來。   少女只來得及握住了脖子上的海螺,咬緊了牙關,然後用力一吹。   下一刻,被東海的濁浪波濤一拍一卷,便已被拋入了那海域當中,少女眼前一下模糊,透過如同藍寶石一樣的海域,看到了兩隻鳥兒振翅,努力地突破了浪濤,衝向蒼穹,而她卻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真好啊……   要是我也有翅膀的話……要是我也是鳥兒的話。   那樣的話,那樣的話……   就可以告訴部族,海域出事了。   …………………………   此刻還是形夭,還沒有被那今日來訪部族的英武少年擊敗梟首,化名刑天的青年帶著笑意忙碌著,有客人來,明天更是人王炎帝的生辰,他作為炎帝麾下第一文官。   當然要把什麼都掌握好。   正在寫祭祀禱告祖先的詩句的時候,忽而瞪大眼睛。   耳畔聽到的了熟悉的海螺聲,夾在在如同白日悶雷當中,似乎已經有所變化,但是他還是第一時間聽到了,而後猛地起身,面色大變,然後怒吼一聲:「不!!!」   「精衛,女娃!!」   「你們把城池升起來,讓族人全部回來,我去找她,我去找她!」   他瘋了似地衝出城去。   「這是……」   俊朗年少的姬軒轅愣住。   旁邊的慵懶青年白髮捲曲,靠著化作異獸躲過了城池的人頭稅,模樣懶散,畢竟他和姬軒轅在大荒的大地上履行,窮得要死,花一分錢,吃兩份飯,這可是決不能放棄的方法。   下巴擱在姬軒轅毛茸茸的腦袋上,主要是懶得抬頭,皺眉道:「這是炎帝部族的交流方式,在最初的時候,大地上多有兇狠的野獸,還有各種各樣的危機。」   「因為某個很渣的傢伙的幹涉,導致人類生來沒有神通,得後天學習,所以在這巨大的大地上,人們一開始的時候是交流全靠吼。」   「至於交流感情就靠詩歌。」   「所以導致這個時代的文官都是肺活量巨特麼強大的。」   「而一般肺活量巨強的男人,力量也會更強,體魄雄渾,胸膛寬闊,再加上交流感情的詩歌寫在石頭板板上,腕力強大……」   「說重點啊白澤。」俊朗少年提著一根鐵條皺眉。   「好好好,我的主人。」白澤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道:   「希望後來的文官能好一點,不過說起來,嗓門喊得多了容易嗓子疼,最後就以各種各樣器物發出的聲音來交流,以不同的聲音,節奏,間隔來傳遞不同的訊息。」   「……那麼剛剛的海螺聲是求救?」   「不……」   白澤看著遠處,道:「那孩子的海螺聲音,雖然說是有點模糊了。」   「但是那是最初人類記住的聲音。」   「是危險,是探索危機的族人傳來的訊息。」   「那是……」   「快逃。」   ——————   轟然暴響。   散發著黑色濁氣的長槍不斷地衝擊,在權能和權能彼此制衡,濁氣強盛的階段,近距離的招式也是常常使用的法門,槍鋒如同碧波滔滔,長槍銳氣暴戾,不斷地攻擊前方。   出招者,是一名高大的青年,黑髮垂落,雙瞳幽深。   面容也算得俊美,周圍有著極為幽深的水域氣息。   代表著【深海之恐懼】,代表著【水域之殺伐】,是水之道,卻也是代表著水的殺戮恐懼幽深密閉這一系列負面存在的力量,同樣代表著狂暴的水域淹沒天下,讓萬物死去的力量。   長槍不斷地攪動。   每一招的攻擊,都會靠著蓄勢奔流,遠比之前的招式更強。   而另一位是一個面容柔和的老者。   代表著大地吞滅一切萬物的屍骸,是死者最終匯聚,分解,腐爛之所在,代表著死亡的終點含義,比起九幽那種亡者真靈最終消亡之地更為純粹的死亡。   死亡不是寂靜的。   是恐怖的,是緩慢的,是代表著生命的鮮血滲透入大地的泥沙,代表著肉眼不可以見到的微小生物啃食你的筋骨,撕扯你的血肉,在伱的眼眶裡爬進爬出,在你的心臟上產卵生子,在你的骸骨上奔走交流。   最終將你的一切都在大地的平靜之下吞噬,消亡,化作其餘生命存在的基石。   死亡,是喧囂的!   是燦爛的!   是熱烈,且美的!   九幽方才是邪道!   兩股大道的意蘊交錯,后土已是勉力支撐,那濁世汪洋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果然啊,果然啊,之前的布置果然是有用的,你本來就已經是受傷的狀態,還強行打開了中央之海的封印。」   「再加上以一敵二。」   「后土啊,后土啊,你還有幾分的勝算?」   「還有幾分的生機?」   「死!!!」   長槍霸道,攜帶無匹恐怖之力,猛然貫穿,旋轉,直接鎖定了柔美女子的眉心。   【后土】,厚德載物,不擅長殺伐!   更何況,乃是已經遭到了埋伏,身受不輕傷勢的情況下。   更何況,還是埋伏!   還是以二打一!   原本的,這一次的交鋒,她必然是要在二人聯手之下,遭遇重創,乃至於當場隕落都有可能,這是經歷過確定的,而事實上,一開始的時候,在面對赤色長槍,以及長鞭的時候,柔美女子只來得及攔住一招。   或者抵抗住長鞭,被那槍鋒上的波濤一擊擊中。   或者,地域撬動四海的波濤。   代價是被濁世的【大地】概念所侵蝕。   濁氣汪洋霸道威嚴道:   「你,敗了!」   而就在這時候,后土手中的信箋亮起流光,文字浮現,震動虛空,最後化作了平淡的語氣:「長劍用力三分,域中四大銜接蒼天雄渾,招式,點,斬,切,刺,而後退。」   只是平淡的言語。   一瞬間,那原本柔美的女子手中的劍術。   剎那蒼茫渾厚。   死局,瞬間被破,長劍凌厲,甚至於險些斬斷那濁世大地老者的鬍鬚,雙方都是久經戰陣的強者,只是一剎那,那濁氣汪洋的眉心暴跳,背後生出寒意,動作後退,權能收斂,做防備之狀。   正常時間線。   道人盤坐在地,雙目幽深,平靜地看著前方的戰場遺留痕跡。   以自身功體因果回溯之能。   再加上當年戰鬥留下的劍痕,他仿佛已經在大腦當中重現了當年的戰鬥,再倚靠著手中的信箋,落筆,文字循著因果回到過去,而後再度發聲,語氣淡漠。   只是一一道出自身的劍招。   而他的劍招,后土完全明悟。   「利涉大川,變為獨上蘭舟。」   「長河劍訣,冰河開凍。」   「達摩劍法,無憂無怖。」   嗓音平淡,但是濁氣兩位十大巔峰,竟然束手束腳,一時間無法攻破前方,使用長槍的高大男子神色微斂,傳音於旁邊的老者,而後放聲大笑:「【后土】背後,竟有高人指點,但是終究也不同。」   「哼,但是你也只是提前算我們一招,又能如何?!」   「只要我等,比你的思維更快!」   「比你的聲音更快!」   「你的指點,堪破招式,又有何用?哈哈哈哈,死來!」   招式瞬間變得越發霸道。   長槍洶湧,如同攪動四海之水。   以退為進,二人聯手,招式權能越發迅速,避開了后土的引力,避開了劍術,而下一刻,那柄已經避開的長劍竟然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回斬,如同崑崙景致,長安故裡。   核心在一【歸】字。   長劍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直接洞穿了高大男子的胸口。   狂暴的引力在瞬間加持,均勻且霸道地落在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肌骨,甚至於每一滴水流之上,【土克水】,並非是單純的五行,在權能之上同樣,大地的引力和包容,完克水域的流轉變化。   讓他身軀凝滯,神魂都仿佛瞬間沉重了千萬倍,張口咳出鮮血,不敢置信抬眸看著前方,老者見勢不妙已經退開,那柔美女子單手持劍,只有一人,負傷之軀,竟然生生,壓制了他們兩個。   不,不只是一人!   祂怒睜雙目,『看到』那柔美女子背後,分明還有一名不知樣貌不知形,神色冷淡的劍客,不顯面目,根本不出來,仿佛閒坐對弈,便已經擊敗了他們:「你是……誰?!帝俊?是你對吧,哈哈哈,帝俊,原來是清世天帝,那我等敗得不冤。」   「天帝嗎?」   平淡的聲音在信箋上流轉:   「我曾和他論道,修為上是他更勝一步,劍術上,他略遜一籌。」   「想在劍法上算計我……」   「你,還不配。」   !!!!   濁世水神心中憤怒不甘,沙啞道:   「你到底,是誰!!」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923章三界八荒,最強   究竟是誰?!   究竟是誰!   青年感覺到自己的胸膛被那一柄后土鑄造的神兵侵染身軀,心中不甘,不斷低吼——   后土即便不是那種特別愛出頭的神靈,也終究是清世的巔峰之一。   她的戰鬥情報,濁世的地脈早已經記錄下來。   理論上而言,后土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按照推斷,他們三者的權能交錯彼此制衡的情況下,會將力量引導向中央之海,而後從中央之海直接牽動四大神代海域,到時候,這位本身已經根基受損,被濁氣所侵染的十大巔峰之一,只能夠被迫和他們兩個進行近距離的搏殺。   這是為了避免【后土】拉開距離之後。   既可以以無處不在無處不有的引力強行控制住己方。   也是防止其厚德載物之力,迅速恢復傷勢。   是針對其不擅長搏殺的弱點,專門準備的殺局,但是短暫卻又暴烈的搏殺之後,竟然是后土以弱擊強,劍術凌厲森然,隱隱然仿佛有天下第一般的淵渟嶽峙,宗師氣度。   「單純的招式,竟然可以發揮出,如此恐怖的效果麼……」   濁氣波濤所化的青年不敢置信,喃喃自語,他的詢問並沒有得到回答,便即強行掙扎開來,后土的那柄劍,乃是匯聚於大地核心之處的力量,代表著的是三界八荒最為基礎的引力概念。   鋒銳無比。   一瞬間,那濁氣波濤所化的青年就已經被切成兩半。   但是祂卻不甚在意,只是突然長嘯。   身軀分化為二。   這位濁世神魔所擅長的,竟然不是強攻暴烈,而是水的隱介藏形和活命之法,哪怕是面對著整個三界八荒的基礎引力,仍舊強行分開,如同水波溢散,瞬間化作了無數滴水,匯入了山川大壑。   每一滴水都代表著的是一個世界。   每一個世界都是一個錨點。   後世的衛淵盤坐在地,眼眸微垂,把握因果,都是微微一怔,他前方的偏殿廢墟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個密密麻麻的水滴狀的烙印,瞬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一擊不中,即刻遠遁!   逃了?!   怎麼可能,濁氣化形的妖魔怎麼可能是這麼苟的性格。   衛淵下意識地反駁。   濁氣神魔的來源是清氣十大巔峰在地脈留下烙印反向作用之下產生的,會更加傾向於混亂無序,傾向於反面,你怎麼可能這麼苟!你不應該莽嗎?除非你的反面……   元始天尊思緒微滯。   忽而想到了無論如何,終究還是一頭把不周山給創了的共工,陷入沉默。   在這個瞬間。   他突然明白了,濁世的水神為什麼會是這個性格的理由。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論莽夫和頭鐵,共工……那傢伙,好像,貌似比禹都來得厲害。   那我的反面那麼囂張頭鐵就很明顯了。   那就代表,我是個文人。   衛淵揉了揉眉心,嘴角抽了抽。   最終還是沒有好意思繼續欺騙自己。   人不能……   至少不應該。   覺得這很有可能不是反面的問題,只是一個內斂一個囂張,而這也就代表著,頭鐵這一個環節,似乎已經被當年的夫子,人族第一老師傾力打造,直接搞成了基礎款設定,不管是濁世清世都一樣。   就像是伏羲那邊一樣。   一個是屑,但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底線。   一個是屑,而且毫無底線。   不管是清世還是濁世,都是屑得要死。   這就是傳說中的基礎設定。   衛淵收斂心神,落筆低語道:「後,窮寇莫追,祂走就讓祂走。」   后土面前,那避開的老者鬆了口氣。   而後聽到了遙遠歲月之外的冷淡聲音——   「但是眼前這傢伙,伱必須要攔下來!」   「那是代表著【濁氣之暗】,你的大地是厚德載物,生機勃勃,祂的道路,恐怕是大地終究將要埋葬一切生靈的重點,你的清濁,乃是生死,拿下他。」   道人的聲音依憑因果,跨越了歲月。   老者剛剛緩和下來的表情一下凝固。   等一等……   這,這不對吧?   后土也受傷了,你怎麼能這麼莽?   道人起身,右手握著一柄劍,前方是後世的戰痕,只是此刻這本該經歷數千年歲月之後,已經固定化,已經不會再發生變化的遺蹟,卻被幾位濃鬱且混亂的因果亂流所籠罩。   不斷地糾纏變化。   這代表著上古時代發生的戰鬥正在命運允許的範圍內微小幅度地扭曲,衛淵右手微握,仿佛握著一柄劍,而後雙眸閉上,只是以因果之力接觸周圍,剎那之間,仿佛此地已然墜入了上古的戰場。   在因果的輔助下,衛淵仿佛來到了后土身旁。   仿佛代替她,和那代表著濁世大地,萬物歸藏之力對招。   「第一劍,崑崙長風。」   抬手,掌中虛無之劍往前刺出,后土循著衛淵的聲音,猛然出招,那老者頭皮發麻,這一招凌厲果決,燦爛劍光遞出的同時,有無數的引力糾纏,令對手無法掙脫開來,無法自由。   「第二招,域中四大。」   引力猛地變化,一者在天穹,一者在大地。   旋即有亂流行走其中。   狂暴的引力足以令星辰坍塌的級別。   而後不緊不慢的聲音,那劍招卻越發森然凌厲,步步緊逼。   萬物歸藏於大地之念的老者身軀僵硬,不能再有絲毫的動彈,仿佛看到了持劍的后土背後,有另一道虛幻且真實的身影,眼前的敵人恍惚間已經從后土化作了那持劍的男子,『看到』其雙目蒼茫幽深,似乎內蘊因果。   「你未免,太過囂張!」   「如此小覷本座。」   「難道你覺得,區區招式,真能在如此交鋒當中有什麼用處?」   衛淵根本沒有回答,劍招循環起來,一旦打破,重新蓄勢需要時間。   他懶得因為對手的言語而打斷自我的節奏。   老者怒意更甚,只當做對方竟然敢默認。   「罷了罷了,竟然如此,那麼本座也不再固執於那所謂的計劃!」   老者不甘死於此地,喉中突而長嘯,直接收回了自己的權能,放棄了濁世的約定,放棄了之前的計劃。   大地之上一隻一隻手掌攀爬而出。   有巨人,有蒼龍,猛虎,代表著是死於此地的一切生靈的化形,於是此地幾乎轉眼就化作了森森的死亡之域,大地沉靜而無言,總是安然地接受著一切生物的死亡,並且將其演化做其餘生物繁榮的基盤。   是純粹卻也帶著瘋狂,扭曲的生死轉化。   以你的死亡,帶來我的新生。   吞噬你的骨肉,吸取你的魂血,換來我族的繁榮,喚來我的長壽。   陰風陣陣,死意蒼茫,在雙方交手的外域,在原本踏入此界的中央之海,整個天地都已經化作了一片陰沉沉的墨色,湧動的波濤仿佛是滴落的墨汁,墨汁裡面沾染了一切死於大海之上的生靈。   轟隆隆。   雷霆砸落,也是紫黑的一片。   一隻足足有數十裡長的巨獸嘶吼著打算避開這恐怖的波濤。   只是被餘波擦過,那背上已經化作了小島嶼,有著許多的生靈生長的巨獸轉瞬化作了森森的白骨,失去了那攪動波濤的力量,緩緩下沉,而後下一刻,白骨分解,魂魄散去,猛地潰散成了森白色的蝴蝶。   在整個大海和天空之中恣意的扇動著翅膀,散發出不詳。   生者,死去。   死者,轉而化生。   但是如此的萬物歸葬的權能,並不是正道,終究帶著濁世特有的顛倒混亂,以及瘋狂,如同鯨落,鯨魚死去,而後養化了其餘弱小的神靈,以強大者的屍骸和血肉,轉化為弱小者的未來和生機。   一位沉入海中的少女雙眸失神。   手中死死攥著一隻海螺。   只靠著這隻海螺,還庇護住了一絲絲的生機。   若是沒有轉機的話,這一絲生機也會很快地消散。   而此刻,在掠過的權能作用之下。   本來還有一絲絲生機的少女,眼中卻有藍色的光芒匯聚浮現。   而後不斷變化,最終似乎是因為那少女臨死時,看到了鳥兒搏擊大海,衝向蒼穹的畫面,以及對於自己命運的哀嘆,權能干擾之下,隱隱有朝著鳥雀變化的趨勢。   這樣會令其真靈徹底失去未來。   會讓鳥兒復甦,而後在不過三秒,亦或者五秒鐘的時間內衰亡。   再度崩碎化作更為弱小的生靈。   如此生死流轉之際,終究歸於大地塵土,其中的力量也會不斷被抽離,湧入那老者手中。   而諸如此類的變化在其萬物歸藏,萬物歸葬的權能範圍之中,正在以極高的頻率不斷地發生,而這也只是外洩的一部分,后土察覺到變化,毫不猶豫,分出一部分的力量,強行承載萬物,抵禦了這樣的力量。   於是四海之水,剎那清平!   萬物死亡的過程被強行的中止。   卻不可遏制被濁氣侵染。   右手手背上的濁氣花朵似乎有生命般,朝著上方蔓延,似乎要洞穿女子的心臟,老者眼底神光大亮,道:「死來!」   衛淵垂眸,這一片戰場廢墟之上,因果的糾纏已經到了極限。   他明悟。   某些生靈的命運,被小範圍地改變了。   是因為自己插手,導致了后土和這兩個敵人的交鋒出現了偏差,導致了原本會在這老者權能之下徹底死亡的四海眾生重新得到生機,這混合在一起,就導致了命運和因果在一定程度上的波動。   而波動就代表著因果命運短暫的打亂重組。   衛淵感覺到了濁氣之體的功體遭遇到巨大衝擊。   那一道濁氣道果似乎在瞬間遭遇到了天地萬物命運的無情鞭笞,一瞬間就搖搖晃晃,似乎有徹底崩碎分解的趨勢,這代表著過於魯莽,幹涉過去導致了自己的境界都要遭到反噬。   但是管它個蛋兒……   衛淵面不改色。   反正這個道果不是他的。   愛咋咋,打碎了不心疼。   而且這玩意兒特別結實,自己消化得一千多年,打碎了還好吸收一點,吐息之間,將被天道規則本身擊碎了的濁氣道果直接吸納,糾纏,霸道無比地納入了自身的境界當中,而後下一刻,衛淵伸手。   此地殘留的痕跡,是過去之果。   過去的交鋒本身,乃現在之因。   「因果既定。」   「命路當存嗎……哪怕是十大巔峰都隱隱受到命數鉗制。」   「作為因果的十大巔峰,更應該遵循此道?」   「看來我始終都是不及格啊。」   衛淵感知到了那層層的抵抗,忽而自語,神色緩和平靜:   「元始天尊,便是因果。」   踏前,出招!   元始天尊·功體權能——   顛倒因果!   以現在之果,幹涉過去之因!   ………………   老者在以蒼生萬物牽制住了后土之後,出招直取女子心口,道:「果然啊果然,你和女媧一樣,心中懷抱眾生,真是好人,可是這也是致命的弱點啊,若是那伏羲,便萬萬不會中這樣的計策!」   「要怪,就怪自己是個好人。」   「怪你自己單獨來到這裡吧,哈哈哈,如何,那藏於暗處的朋友不出聲了嗎?在這等權能概念的交鋒之下,你那所謂的招式境界,又能有什麼用處?你以為你的招式是什麼?」   大笑未落。   虛空之一道道金色的因果線浮現,散發流光。   直接封鎖了祂的動作。   旋即突有恐怖劍意浮現,洞穿天地,浩渺霸道。   鋒銳之氣,橫掃四海八荒。   下一刻,無形之劍直接刺穿了老者的嘴,從他嘴裡刺入,從後腦洞穿,讓祂的話語戛然而止,讓祂身軀凝固,再不敢踏前一分。   譁啦——   袖袍招展的聲音清晰入耳,那柄因果之劍被握在虛幻的人形手中,劍刃洞穿老者的咽喉,而後手腕一震,因果之力的長劍化作了森冷的長光,猛地橫掃,還是那平淡的聲音:   「基礎劍術,斬。」   老者的的大半臉龐被扯開,鮮血分散。   連帶著脖子都被撕扯開。   寬大的手掌從天而降,按在老者的頭頂,把他的脖子按住,把他的頭顱一點一點重新按回去。   「招式?」   「三界八荒,最強。」   「如何……」   純粹由無數的因果匯聚而成的身影一隻手按著老者首級,俯瞰詢問。   「可殺得了你?」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第924章誅殺之約   溫和當中卻滲著冷意的語氣。   以及,比這語言當中的冷意更加滲人的劍意。   老者瞳孔劇烈收縮。   「又一尊十大巔峰?!」   「怎麼可能?!」   這,這絕無可能!   可是無論祂有多麼地不肯相信,眼前這周身因果糾纏的劍客,散發出了遠比先前柔美女子更為強大的劍道氣機,仿佛是劍之一道的極致,只是那些因果絲線糾纏不休,看不清楚面目。   毫無疑問,這必然是十大巔峰這個級數的對手。   之前二打一都輸了,此刻面對著這樣恐怖的對手,老者毫無力戰死鬥之心,祂在一定程度上,執掌大地深層安靜的死亡,況且,十大巔峰每一個都具有各自特殊的權能,都有各自的強大方向。   大地之力的防禦和命數,都代表著這是最難以誅殺的對手。   衛淵的因果之身背對著后土,嗓音平靜道:「後,你先療傷,此人,交給我……」   他抬了抬眸,似是回憶故友,似是心中隱隱不滿,緩聲道:「【渾天】啊【渾天】,自己殺入濁世當中,痛快便是痛快了,可卻為什麼,不曾將這些濁世神魔齊齊殺個乾淨?」   「最後還要留下這些須尾,平添了許多麻煩。」   「罷了,畢竟是故交一場,既然祂去世之前,還專門寫了封信送出濁世給我,那麼我也不能夠袖手旁觀,這一次,這些對手,便由本座,替他收拾乾淨!」   言罷踏前半步,周身劍意越發猛烈恐怖。   其中還摻雜有一絲絲渾天的氣息,蒼茫渾厚,那老者瞳孔收縮,腦海中不可遏制地回憶起了數千年前,濁世諸神和眾多強者心中,那揮之不散的恐懼。   「渾天?!!」   是了,后土,后土和渾天有關係。   眼前這劍客又和后土相識。   他知道渾天臨死前的信箋,難道說,那一封信就是給他的?   老者心中的念頭不斷地湧動著。   一個接著一個,不受控制地從心中噴湧而出。   劍客,劍客,難怪說,難怪從來都不擅長用劍術的渾天,最後的戰場上竟然用出了一手恐怖的劍術,而此刻祂直面了那過去的恐懼,才突然察覺到了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細節。   渾天的劍術風格,和眼前這男子先前指點后土說用處的劍術。   幾乎一般無二。   老者思緒凝滯,心中浮現出一個恐怖的想法。   渾天的劍術,是他教的?   他是渾天的劍術老師!   腦海當中的念頭幾乎是轉瞬便閃過,只覺得渾身寒意,老者周身權能瞬間爆發,不敢和有后土掠陣的劍客強行戰鬥,不顧自己這樣的行為會導致傷勢的進一步加重,強行掙脫開來,而後瞬間後退。   后土右手一握,引力瞬間加大。   天穹轟然鳴嘯,而後光芒瞬間燦爛大放,一顆天上的星辰被強行拉扯下來,而在這過程當中,不斷地坍塌,不斷地收縮,導致高溫爆破爆發,雷霆和烈焰的光弧在星辰的表層不斷地起伏。   在其落下的時候已經化作了一座山般的大小。   無論是引力還是分量卻都遠遠不是最初那一顆浩瀚星辰時可比。   周身有著極為強盛的因果糾纏。   而後,重重地砸落下來,將那老者退去的方向強行壓住,爆發出了最後的一層波濤浪潮,后土平緩了自己的氣息,看著前方不知道是以什麼手段出現在這裡的好友,無奈笑道:「你又再故意強撐著嚇唬他。」   「如果不是祂已經被接二連三的潰敗嚇破了膽子。」   「要不是當年渾天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太過濃重,淵你剛剛虛張聲勢的話可嚇不住他。」   衛淵畢竟是靠著後世的因果,逆向推演,遞出一劍。   跨越了時間和歲月出招。   對面哪怕是再如何不擅長戰鬥,那也是濁世的十大巔峰之一。   他一劍險些將其梟首,已經是自身招式的境界體現。   衛淵道:「伱看出來我在嚇唬他了?」   「我還覺得,我自己裝得挺像是那麼回事兒的,借下渾天的名號。」   柔美女子輕輕落地,無奈莞爾一笑:   「什麼叫做像是那麼回事?若是我認識的淵,如果真的有足夠把他留在這裡的實力,根本就不會再多費口舌了,肯定會選擇乾脆利落地一劍斬首,先打死再說話。」   衛淵撓了撓頭:「……這,破綻這麼大嗎?」   后土嘴角勾起笑,露出梨渦,道:   「你以為我們已經認識了多少年啊?」   「你現在沒有辦法出招太多次吧?」   衛淵緩聲道:「是,我現是在後世,隔著歲月出手,自有其限制,哪怕是我也不可能頻繁動用這樣的手段而不付出代價,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自然有解決反噬的手段。」   「若是方才那老頭子不自量力,不肯退去。」   「我自有辦法全力出手,將他留在這裡。」   后土搖了搖頭:「那樣你自己也會付出代價的,不合算。」   衛淵道:「沒什麼,我自有秘法。」   大不了拿那個因果道果擋災。   幹涉命運,強行在過去殺死一個十大巔峰的因果,了不起把另一個十大巔峰的道果弄死,反正現在的道體不是自己的,一次性搞定了兩個濁世的十大巔峰道果,買一送一。   感謝你,濁世的因果之神。   你生得偉大,死得光榮,就和豬崽子一樣,道果都能拿來抵災。   衛淵心中默默讚頌那位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他噶了的濁世因果。   若是真的和后土聯手,靠著后土那恐怖的引力權能把那位濁世大地留在這裡,最多靠著因果反噬,承受連尋常十大巔峰都會重創的傷勢,但是這又如何呢?倒不如說恰好把那道果給擊碎,好讓他吸收。   不過,這種級別的因果反噬。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沒有確定副作用的情況下,哪怕是衛淵也沒有魯茫到去這麼做。   倒不如說他認識的人那麼多,也就是共工和禹王搞不好會直接想都不想直接開大……老不周都要差一點兒。   后土看向自己以星辰砸落的方位,意有所指道:「那個方向有空間裂隙,是直接通向渾天的中央之海的外側的,我記得那裡有當年渾天布下的陣法。」   「剛剛那傢伙慌不擇路進去了,我又把外面封死。」   「一時半會,祂是出不來的。」   「嗯,這個一時半會兒,是以你我的時間刻度來算的,大概是數百年間祂都難以突破,也有可能是沒有膽量突破,畢竟剛剛才聽到了渾天的名字,轉眼就陷入了渾天的陣法,可能會膽戰心驚地在原地等著。」   「你不用擔心。」   女子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畢竟祂似乎是比較保守,比較膽小的性格。」   衛淵心中默默補充   嗯,換言之,就是比較聽從心的指引。   比較從心,比較慫。   所謂的文官之恥。   后土伸手拂過鬢角的發梢,眼眸微微亮起,隱含期待道:   「那麼,你現在……」   衛淵收回思緒。   感受到因果重新平復,自己對於這過去的影響將會被撫平,無法再度存續,於是那淡金色的因果之線緩緩散開,如同漫天的晨曦,這代表著因果的重新恢復,自身的身影也在逐漸變得黯淡,變得透明。   道人鬆開了手中的【因果之劍】,微笑頷首。   「已然證道因果,蒞臨十大。」   話語聲中,因果已經開始散去,恢復原本的正常狀態。   道人最後『看到了』后土眼眸亮起,看到那張鵝蛋臉上浮現出笑意。   聽到了她發自真心的恭喜。   而後,因為扭轉過去命運,小幅度幹涉扭曲命運長河當中的因果創造出的,那一瞬間的幹涉過去的機會已經結束了,衛淵緩緩睜開雙目,周圍原本湧動不休的因果亂流已經結束。   一如過去,沒有留下半點漣漪。   衛淵感覺到自身遭遇到了巨大的衝擊。   如同是強行逆流而上,自然也要承擔著因果的衝擊。   不過沒關係。   反正是傷得不是自己的根基。   道人毫不在意,隱隱感覺到了自身的濁氣道果有所粉碎,隱隱有溢散出的本源根基浮現湧動,而後被衛淵自己真正的道果吞納,清濁二者交錯會和,重新開始編制衛淵自己的功體。   嗯,有所加速,伏羲所說的一千五百年應該消減掉了一百年。   看起來只需要再作死十四次,就足以飛快地把濁世根基納為己用。   換句話說,這相當於再搞十四次類似的事情。   就足以讓濁世因果那樣剛剛誕生的十大巔峰直接隕落的級別,衛淵心中提醒自己勿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不過這一次是根據因果推斷,危險性在可控範圍內,再加上涉及到好友的危機,這才出手。   衛淵忽而想到一件事情,雖然說因果乾涉過去的手段不能再用,但是好歹那封信劍還在,翻找出來,落筆記錄:「後,你自己單獨的話,不要去和那濁世的大地交鋒。」   哪怕是有渾天的陣法,后土自己的話畢竟不是擅長爭鬥的類型。   而且,在渾天死後,中央之海當中的格局就已經是濁氣更多了。   后土貿然進入,恐怕有所危險。   十大巔峰,那個因果才剛剛誕生,不在此列,但凡是成了氣候的,都是極為難以殺死,尤其是那個濁世的大地似乎還涉及到了死生的力量,再加上大地的特性,本身恐怕屬於十大巔峰最能活命的類型。   信箋上很快傳來了后土的回應,一如過去那樣的決然:   「可是,此等大敵決不能將他放出去。」   衛淵抬眸看著前方,思緒湧動,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想法:   「我有辦法。」   「你以自己的引力權能,再拉扯星辰,將他徹底封印起來。」   「只能以域中四大法門進入。」   「然後藉助渾天留下的陣法,直接堵死!」   后土怔住,而後似乎明白了什麼,瞪大眼睛。   直接把重傷之軀,堵在那裡不斷地封印下去,難道說是打算……   道人嘴角一點一點勾起,眉宇之間森森銳氣浮現,之前靠著因果無法誅殺他,那現在就是實體了,他道:   「我會在後世,在這裡,在現在。」   「親自誅殺祂!」   讓他重新看到,糾纏了他六千年。   那揮之不去的恐懼!   徹底,殺死祂!   PS:今日第三更………   三千四百字 第925章關於把十大巔峰關小黑屋的可能性   那個代表著濁氣大地力量的老者,掌握有萬物歸藏,萬物歸葬之力,衛淵自己清楚,之前他指點后土,以一擊二,靠得是后土本身其實不弱的攻殺之力,以及自身的劍術境界。   而之後一劍逼退了那老者。   靠的是因果。   強大的是命運和因果,而非是他的本體。   以及,還得要有一位熱心無私的濁世因果代替他承擔反噬。   衛淵現在逐漸明悟了,【因果】權能的強大有兩個前提條件,第一個是隱藏與暗處,第二個是手中有著和對手相關聯的因果,如此就可以靠著因果發揮出極大的力量。   但是正面毆打戰鬥的話,也就只能夠換來天帝帝俊的一句可惜。   這根本就不是戰鬥型的十大巔峰。   但是,那是面對著全盛級別的十大巔峰對手,衛淵只有隱藏在暗處,才能夠發揮出因果權能的最大效果,但是現在,那傢伙如果被后土的引力權能直接堵死在渾天陣法裡面堵上個六千年。   出來的時候也就是根基不穩,底蘊虧空的狀態。   如果打不過對方。   就把對面的根基情況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線。   然後大嘴巴抽他丫的。   靠著元始天尊豐富的肉搏經驗將其歐拉歐拉歐拉掉。   后土對於好友抱有足夠的信任,很快便以自身的權能,按照衛淵對於陣法的理解,強行拉扯,讓無數的星辰墜落砸在大地之上,引力流轉,將那老者進入的位置直接給堵死,直接拉墜下了不知道多少星辰。   引力交錯,已經化作了一片任何人踏入其中。   都會被不同的引力變化拉扯。   相當於四面八方都有龐大的引力流,直接把人強行固定住。   然後會在那種恐怖的引力之下令血液倒流,神魂崩碎,最終血肉都坍塌湮滅。   衛淵慢慢有所感悟,十大巔峰之中的權能其實嚴格意義上沒有什麼所謂的強大與弱小,之所以說后土和媧皇不擅長戰鬥,恐怕不是說【大地之力】和【創生之法】無法戰鬥,而是這兩位性格溫柔善良。   「現在這麼樣,阿淵?」   「嗯,應該不錯了。」   天羅地網,就不相信堵不住你!   衛淵頷首,心中自信,但是還是保持謹慎,擔心十大巔峰級別的對手沒有這麼容易就被堵住,被自己兩個聯手關了小黑屋,還是決定穩一手,道:「【後】你先療傷。」   「我去看看。」   他雙目幽深,眼前仿佛已經出現了一條一條淡金色的因果線,指向前方,而後將因果交疊,自身直接出現在了后土留下星辰鎮壓之地,而後微微凝滯——   不在!   那老傢伙,逃了!   可惡……   真的能跑啊這老貨。   衛淵伸出手按在虛空,眼前出現了因果,而後『看到』那老者以萬物歸藏的權能,直接控制著大地分開了引力,從容踱步而出,甚至於在裡面養傷還胖了兩斤,神色從容,放聲大笑:   「蠢貨啊,蠢貨。」   「竟然以為區區的封堵便可以懶得住本座?」   老者神色睥睨,冷笑道:   「我還以為有多強。」   「原來不過只是一介莽夫,只會舞刀弄劍,再無其他的本事!」   「十大巔峰之強,可絕不是所謂的莽夫之力,絕不僅僅是打打殺殺!」   「且看老夫來嘲弄一翻他!」   老者落筆在牆壁上留下了一首詩,其中有兩句是:   「痴兒愚且魯,只識刀與劍。」   意思是,這就是個莽夫,又沒有腦子又魯莽,就知道用刀劍對人。   老者看了看自己的詩句,撫須大笑,拂袖而去。   「哈哈哈哈,老夫去也!」   衛淵額角抽了抽。   果然,十大巔峰不是那麼好收拾的。   后土本身不擅長這個,陣法和堵門的路數都是衛淵親自提供的。   衛淵面無表情,取出信箋:「【後】,這陣法不行。」   「這老銀……我是說,那老者逃跑了。」   「我再想一想怎麼樣變化……」   衛淵揉了揉眉心,沉默了下,連嚴防死守都沒有用,那試試看引導和故意的誤導類型的迷陣?   想了想,取出了特別行動組的手機,當年號稱說是哪怕是在深淵海溝裡面都能夠有信號的,但是這裡畢竟是大荒,大荒太大了,人族的基建也沒有修過來。   道人面不改色,拈一根因果,屈指一彈。   信號滿格。   打開通訊錄,衛淵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表情包。   打開:「水猴……咳咳,水君,最近忙嗎?」   消息秒回,但是語氣不客氣。   「放。」   有屁快放。   衛淵嘴角抽了抽,道:「聽說水君你是魂類遊戲的全成就收集者?」   那邊的無支祁神色微怔,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是來找自己談論遊戲,而不是又有了什麼麻煩,道:「伱也要玩嗎?其實我建議你可以先從簡單點的魂類遊戲開始,譬如黑暗之魂三,比較簡單……」   猴子一開始提起遊戲便收不住嘴。   衛淵道:「關於這類遊戲的地圖設計上,比較噁心人的點。」   「有沒有什麼印象?」   無支祁再度回憶起了被人間遊戲設計師的惡意支配的憤怒,咬牙切齒,說出了一個個讓人間無數的遊戲玩家都慘死了幾百次,累計起來搞不好弄死了超過上億次玩家性命的慘痛經歷和無數怨念的經典款遊戲地圖殺設計。   以為是生機結果是死路。   一不小心就要玩死人。   吧啦吧啦吧足足談論了一個小時才意猶未盡。   衛淵婉拒了無支祁我帶帶你的邀請,然後將人間無數的遊戲噩夢級別的地圖設計,再加上自身的機關知識,陣法奇門,糅合在一起,想了想,又撥通了阿亮的聯絡方式,讓阿亮加了個班,以此為原理組合起來。   然後再度告訴了后土,讓她把引力流陣法改變了下。   衛淵眼前的因果再度亂流湧動。   而後由大慈大悲的濁世因果之神承擔。   他微微垂眸,看向前方的因果,『看向』過去。   之前石壁上的文字已經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個汙濁可怖的邪異黑色手印,上面還在流淌著鮮血,而封印裡面,還是沒有那位濁世大地之神的氣息,讓衛淵微微皺眉。   以他參考了人間無數經典款地圖殺的設計,外加上后土的引力之力。   還有阿亮最終加班潤色。   同等級的十大巔峰在負傷情況下也會中招。   這次的封印絕對能把人心態直接搞崩掉。   外加渾天封印的幹擾。   這都能出來?   眼前因果牽扯過去,有畫面出現在衛淵面前——   哼哧哼哧的聲音裡。   衣衫殘破的老者艱難地走出來,捂著胸口,一頭上一次命運裡完整的髮髻已經破破爛爛的,眼眶發青,身上有烈焰和雷霆的痕跡,雍容的面容上滿是憤怒,走出來之後,嫻熟無比地避開了引力的幹擾,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走出來了。   看了看手,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突然便是放聲大笑,笑得如同癲狂。   「走出來了,走出來了!」   「足足三千三百年啊,我終於走出來了!」   「這是哪個神經病設出來的陣法?!」   而後又忍不住垂淚嚎啕大哭   又哭又笑,心態好不容易才回復,回身破口大罵,怒聲咆哮:   「卑鄙!」   「無恥!」   「沒有想到,那該死的耍劍的就算了,連外面盛傳厚德載物的后土也是如此胸懷惡意的惡人啊,可惡,知道老夫被摔下無上無下的幽暗之域多少次嗎?!幾十萬次,幾十萬次啊!」   「知道老夫以為前面是出口,一腳過去直接摔入渾天封印的殺陣裡是什麼心情嗎?!你個臭娘們,還有那個耍劍的瘋子,等著,等我出去了一定把你們都殺了!」   惡意!   人間遊戲設計師純純的惡意!   以及諸葛武侯更純正的惡意!   無數玩家幾十億幾百億死亡才通過的純純惡意陣法,這老頭子靠著自身的實力,硬生生一命通關,就是磨心態磨得要死,衛淵都覺得離譜,這樣都能摸出來?   啪,似乎是憤怒至極。   老者反手一掌按在石壁之上,濁氣溢散,夾雜著神血。   詛咒之力化作實質化,充斥著無邊邪異,諸多的生靈也有偶爾路過此地,都被幹擾,哪怕是具備有神血的級別,甚至於龍都無法逃脫,一一化作了血肉崩潰,真靈扭曲的邪物,創造了諸多的災劫。   因果消失。   衛淵揉著眉心,終於意識到,想要把十大巔峰堵在小黑屋這件事情的難度,這畢竟是三界八荒頂尖的強者。   這不是你想要堵就能堵住的。   尤其是想要堵死一個掌控大地力量的十大巔峰。   嗯,不過……   衛淵看著那在惡意設計之下,不知道多少次被混亂的大地引力撕扯引導墜入了無上無下的幽暗之域,甚至於直接一頭撞在星辰星核遭遇大爆炸,此刻看起來暴怒狼狽的老者,優哉遊哉地說了一句。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之前桀驁不馴的樣子。」   目前看來,強行堵路是最沒有用的,給出了安全道路藉此引導到偏移的位置,是第二種選擇,可哪怕是用這樣的手段,用衛淵所知道的,一切磨心態的地圖設計,外加引力混亂,外加混天陣法和奇門遁甲。   也只是讓那老者多吃點苦頭。   讓他在封印裡浪費千年的時間通關。   衛淵揉了揉眉心,還是一點真靈遁去因果,主動聯繫了三十三天之上,主動聯繫到了太清境界。   ……………………   太清境。   伏羲懶洋洋趴在沙發上,手裡一本雜誌,臉上貼著面膜。   還貼了幾片黃瓜,順便再看著手機購物,準備再買點什麼。   眼前忽而出現了一道身影,看到了衛淵。   伏羲:「…………」   衛淵:「…………」   環境一瞬間死寂沉默下來。   衛淵看著伏羲。   伏羲看著衛淵。   啪嗒。   一枚黃瓜從伏羲臉上摔下來。   伏羲嘴角抽了抽,臉上浮現出燦爛明朗不加絲毫的陰霾的微笑:「啊,哈哈哈,那什麼,這不是我親愛的外甥,人族十大巔峰,玉虛元始天尊嗎?這,這怎麼突然來了?」   「要,要吃黃瓜嗎?」   他僵硬地把一根啃了半截的黃瓜遞過去。   笑容燦爛。   衛淵:「………………」   冷靜,冷靜。   媧皇的親哥哥,親哥哥。   還有事情得求他幫忙。   衛淵深深吸了口氣,臉上一點一點擠出微笑,道:   「哈哈哈,這不是我親愛的舅舅嗎?」   「沒關係,我不餓,你自己吃。」   伏羲:「???」   疑惑。   微怔。   若有所思。   而後嘴角勾起,往後一下坐下坐在了沙發上,一直手撐著下巴,把黃瓜塞到嘴裡,咔嚓咔嚓的嚼著,臉上的笑容逐漸囂張,逐漸肆無忌憚:「喲,這是有事情要求我?!」   衛淵:「…………」   硬了硬了。   拳頭硬了。   衛淵面不改色道:「我需要一座陣法困人。」   「聽不清聽不清。」   「這麼點兒聲音也想要求人辦事嗎?」   伏羲小手指掏耳朵。   衛淵聲音平淡:「濁世十大,和媧皇相關。」   伏羲的動作凝固。   暗金色豎瞳抬起,上上下下掃視著衛淵,突而笑了下,道:「激將法?你小子什麼時候學了這種法子?」   「說吧,是什麼特性?」   伏羲蛇軀落下,獰笑道:「老子乾死他!」   衛淵微微垂眸。   腦海仿佛浮現出了少年阿亮的模樣,羽扇輕搖:『激將法簡單但是有效。』   男人,都是經不起挑釁的生物。   衛淵把大致情況說了一聲,伏羲迅速地取出了一大堆的設計,然後瘋狂開始修改,無數的天機密密麻麻地遍布在了虛空中,伏羲的聲音隱隱帶著些許的瘋狂。   「攻擊的要!」   「折磨類的,要!」   「再加點損耗心態神魂的!」   「哈哈哈,弄死你?對阿媧出手,哪兒有死這麼輕鬆的下場?」   道德天尊帶著獰笑,瘋狂奮筆疾書,嘴裡說著毫無道德的語言。   元始天尊在旁邊微微俯身旁觀。   手中捧著一幅幅的天機畫卷。   道門世界名畫——   《道門天尊們在聯手》   道德?   道德被丟了。   伏羲最終完成了自己的設計。   直接點在衛淵眉心,將這記憶傳輸給了他,道:「自己去……」   衛淵看到那無比繁複的設計,問道:   「好複雜,原理是什麼?」   「以你的智商,我很難和你解釋清楚。」   伏羲臉上浮現出那種欠揍的微笑,攤了攤手:「但是那傢伙的智商大概率還不如你,所以肯定跑不出去,大可以放心。」   伏羲的親自設計嗎?   衛淵把設計圖紙交給了后土。   后土雖然疑惑,但是還是最後補充完整。   衛淵眼前再度出現了因果的亂流,當然同樣是由濁氣因果殘留的道果抵抗住,而後死死盯著前方,期待著伏羲的設計效果——   伏羲的怒火。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月初求月票啊 第926章崑崙山?錯!(感謝青梅術九兩萬起   點幣)   衛淵雙目幽深,內裡神韻暗藏,順著因果的絲線,『看到』了之前熟悉的那一座山,看到了層層疊疊的風景,只是旁邊的山巖上,一開始是瀟灑恣意的詩句,而後是狼狽不堪的血手印。   而這一次卻是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術業有專攻,衛淵本身對於困人的理論認知,恐怕不如人間界那些專門研究如何在地圖上噁心人的,數以萬計的遊戲工作人員十幾二十年心血的智慧總和,而那些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伏羲的存在。   「嗯?出來了?」   「還是沒能困住他?」   衛淵看到一道身影搖搖晃晃走出來。   身上衣物乾淨整潔。   正自奇怪,忽而看到祂的雙目,看到祂雙目茫然,面色煞白,忽而一下半跪在地上,劇烈喘息著,但是即便如此,還是靠著自身的毅力努力往出爬,往出挪移,而後右手伸出,按在了石壁上。   陽光溫暖落下來,灑落在他的臉上。   老者的神色溫和下來,他的臉色一瞬間綻放出了那種,在絕望之後終於找到光芒的,純粹的生命欣喜感覺,那雙眼睛裡面的對於生命的渴望讓人動容,那種喜悅讓人感慨。   「終於……」   下一刻,一隻黑色的手從背後出現,猛地抓住了他的腳踝。   老者的面容一下變得驚恐扭曲。   「不!」   「不!!!」   悽厲無比的慘叫聲音,衛淵眼睜睜看著那代表著濁世大地,安靜死亡的老者被生生拉扯著回去,儘管祂在劇烈掙扎,但是還是一點一點拉回了陰影帷幕當中,在地上留下了猙獰的手指劃痕。   悽厲絕望的慘叫聲音不斷迴蕩著,仿佛帶著絕對的惡意。   可是,老者本身才是代表著【惡意死亡】這個概念的存在。   那種雙目當中的恐懼讓衛淵背後都生了絲絲縷縷的寒意。   轟!   無形的閘門落下。   只能聽得到恐懼的悲苦嚎叫傳出。   一下一下撞擊著大門。   撞擊大門的頻率越來越低,力量也越來越小。   歸於安靜。   衛淵背後有寒意緩緩攀升,許久,呼出一口氣。   忽然,撞擊大門的聲音都然巨大激烈。   那門戶猛地大開。   一隻筋骨嶙峋的手掌猛得探出,死死趴在地上。   老者扭曲掙扎的模樣出現。   「放我走,放我走!」   而後下一秒鐘,以足以瞬間讓星辰乃至於更大的星體結構直接坍塌崩毀化作白矮星級別的恐怖壓力引力化作的門戶猛地砸落下來,將那老者的手掌直接硬生生砸斷!   而後,一隻手扣住老者的頭,拉扯他的頭皮,讓他的眼眶瞪大,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一點一點拖回去,無盡的黑暗中,暗金色的豎瞳冰冷漠然,似乎回眸看了因果一眼。   而哪怕是隔著因果,衛淵都覺得背後白毛汗都出來了,能夠看得道那一個門戶有多恐怖,幽深而恐怖,如同某種恐怖存在的眼睛,正在安靜平和地注視著前方,衛淵深深吸了口氣,竟然又有了小時候看恐怖片的感覺。   然後看到那老者被這閘門斬下來的手。   蒼白扭曲。   鮮血淋漓。   透露著病態和瘋狂的意味,就安靜蜷縮在那石壁之下。   滲人……   有點恐怖。   衛淵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卜算因果。   代表著萬物歸葬的濁氣老者此刻的狀態。   他找到了對應的因果線,然後五指握合,『看到了』新的畫面,看到了那位老者滿目瘋狂絕望,自身權能展開,化作了引力亂流之下的生死亡故,無數的,處於生死之中的恐怖存在在祂的國中彼此爭鬥,生活。   看到大地粘稠,其中滲透出紫色癲狂的意味。   萬物之死。   看到祂的權能爆發,汙濁,徹底瘋狂,讓周圍的一切死物,乃至於巖石,大地,石塊都活了過來,被賦予了純粹的靈性,看到這些誕生而出,不知道是生命還是說妖物怪異的存在彼此戰鬥,戰鬥之後,瘋狂地交合。   再度誕生出各種各樣更為醜惡,癲狂,恐怖的妖魔。   群魔亂舞。   而老者蜷縮著身軀,就在最邊緣處,像是面壁思過一樣面對著渾天的封印,灰白色的頭髮垂落下來,如同枯草,一動不動,仿佛死去,因果牽連,老者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   一雙眼睛詭異地瞪大,內部蘊含有生死的大道,卻滿是血絲。   忽而怒吼: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因果之力斷裂。   衛淵捂著額頭。   因果反噬似乎有點過頭,他嘴角都流出鮮血。   對面的權能……失控了?   也就是說,瘋了?   伏羲那傢伙,到底做了什麼……   能夠從飽含人間界一切扭曲地圖惡意之中,花費數千年走出來的老者,最終竟然進入到了癲狂的狀態,哪怕是這個狀態肯定不是常態化,或許是偶爾的進入癲狂,大部分時間仍舊處於冷靜。   或許只是漫長時間裡只有一次兩次的特殊情況。   甚至於在離開這種環境之後,其本身就會重新地恢復理智,恢復全盛,但是僅僅靠著先天八卦的天機流轉變化組合,竟然能夠將一位十大巔峰級別的存在逼迫地瘋狂掉?   如果說,那陣法的設計內部,飽含了伏羲的惡意。   而代表著萬物歸葬,以安靜喧囂,醜陋可怖的死亡吞噬萬物的老者,都在直視了這封印之後便陷入了心境崩潰瘋狂的狀態。   那是否代表著,伏羲心中的惡意,已經純粹恐怖到了完全無法直視。   衛淵突然想起了之前從燭九陰那裡聽到的,對於伏羲的評價。   代表著陰陽兩儀當中陰的一面。   純粹的扭曲和黑暗。   而媧皇,就是這黑暗當中的唯一一點光芒。   不過,之前那個暗金色的雙瞳……   衛淵突然感覺到了什麼,面色一變,回憶伏羲交給自己的那個所謂的龐大無比的封印,一點一點拆解,將自己無法看清楚的東西都拆解開,什麼攻擊類,筋骨類的陣法,全部都分解開,最後留在他眼前的是——   類似於召喚陣法一樣的東西。   衛淵嘴角抽了抽,似乎明白了。   這個封印的存在就是——把正在處於『萬法終末之地,沒有時間概念』的伏羲強行召喚下來,也就是說,那位濁世的十大巔峰,這六千年來,恐怕都在渾天和后土布置下的陣法封印裡,和伏羲在『捉迷藏』。   當然陣法是有極限的,哪怕是伏羲始終處於那種萬法終末之地狀態,也不可能抵達那裡太久,這個陣法的發作方式大概率是,過個幾十年幾百年出現一兩次。   不過這似乎更恐怖了。   間隔時間隨機的大逃殺遊戲?   以為活下來了。   結果沒過多久就在某個路口轉角遇到了燦爛微笑拎著大斧頭的伏羲。   心臟驟停。   這一瞬間,衛淵心中甚至於浮現出了一種歉意。   後有渾天之陣,前有大地之力,再加上因果的查漏補缺。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最後放進去一隻純黑色的道德天尊。   關門,放天尊!   「這六千年,你沒被玩死,真的太強大了……」   「不過伏羲現在這種狀態,哪怕是藉助渾天的陣法和后土留下的力量,恐怕也是沒有辦法把祂殺死。儘管如此,恐怕這位濁世大地,也已經被這個陣法封印還有伏羲過個幾百年出現一次的大逃殺遊戲折磨到了極限狀態。」   「難怪這一次感覺到反噬更重了點。」   「伏羲那傢伙,面不改色就順手把我給陰了……」   衛淵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被那蛇渣給利用了。   儘管如此,衛淵還是有點難以真的生氣。   當面對的敵人是世界的惡意,是濁世的魔神。   卑鄙!   邪惡!   不擇手段!   一回頭突然發現,自己這邊的隊友比對面的敵人。   更卑鄙,更邪惡,更他娘的不擇手段!   你那邊是惡人。   我這邊直接就是惡人的救世主。   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種詭異的安心感。   至少是成功把這傢伙給封印了。   總之,回去之後直接把伏羲揍一頓就可以了。   衛淵給【后土】傳訊,女子原本還擔憂這濁世的十大巔峰之一無法封印,有抱有自己不顧一切進入此地,強行將其封印擊殺的打算,聽到衛淵說成功封印的時候,還是好好鬆了口氣。   「太好了……」   衛淵道:「是啊。」   「不過,雖然早就知道了崑崙山諸界唯一,但是中央之海居然也能夠通往崑崙山,還是讓我吃了一驚。」   「嗯?崑崙山?」   后土疑惑。   衛淵忽而察覺到了不對,回憶自己進入這裡時候看到的破敗,汙濁,以及來往看到的神人屍骸,之前還以為是濁氣交鋒導致的,此刻卻突然感覺到了絲絲縷縷詭異和不同,看向那些在這偏殿當中被困住的魂魄真靈,以及其中的三首國戰士,他詢問道:   「這裡不是崑崙山嗎?」   而後他看到信箋上浮現出一點一點的文字。   「淵伱在崑崙山?」   「可是,這裡明明是……」   「崑崙墟啊。」   似乎是因為因果的問題,也或者是之前看到了那濁世大地的癲狂。   這最後一個【墟】字,帶著令人心中不安的赤紅。   !!!   衛淵猛地回頭,看到那來時的石碑,雙瞳幽深,那石碑上滿是裂痕,只能看到上面的崑崙二字,而第三個字卻是被歲月侵蝕,被時間破壞,再也不復存在了。   崑崙……墟?   崑崙墟在其東,虛四方,一曰在歧舌東,為虛四方。   羿與鑿齒戰於壽華之野,羿射殺之。在崑崙墟東。   ————《山海經·海外南經卷》   ……………………   數日之前·人間界,博物館。   珏接到了衛淵的信。   看到了詢問自己要不要一起去一次南海。   珏眼底意動,下意識就要答應下來。   右手都握住了筆,幾乎要在這信箋上落筆,語氣輕快地回答說,當然願意,家裡有水鬼和伏特加娘娘雖然不安心,但是可以請虞姬和白素貞姑娘看著點,還有兵魂在旁邊幫忙,亂不起來的。   淵你邀請我,我當然要來啦。   但是最後她的左手還是按住右手,艱難地把筆尖移開。   不行啊,不行……   珏,冷靜,冷靜。   你不能耍性子。   淵不在,你可是老闆娘了。   少女一下趴在了桌子上,發出了低低柔軟的聲音:   「可是還是想去啊。」   「嗚——歸墟!歸墟!」   南海之約,她當然想要去。   不單單是那裡的風景,女兒國也在海外諸國界域。   她之前和欽原是在女兒國那裡待過一段時間的。   現在也想要故地重遊一翻,看看那裡的屋子怎麼樣,那個醫館是不是落了灰,很久沒有人去。   可是,可是她直接在歸墟體系升官了。   明明都已經努力地把自己的表現往下壓了,明明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表現得很一般,但是珏萬萬沒有料到,其餘的歸墟行走在某個暴力道士的不周山大逼兜2.0之下全軍覆沒。   大家都不及格,所以她的六十分就很驚豔了。   全靠同行襯託。   於是打算在歸墟摸魚,找王母養道士,賺外快過小日子的少女發現自己稀裡糊塗就升職了,而讓她無法和道人一起去南海的原因卻不是這一件事情,而是緊隨而來的任務。   她看向前方玉符上的文字。   【歸墟鎮守考核任務·探索】   【時代背景——大唐玄奘西行記】   【目標——崑崙墟】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大家六一兒童節快樂~   感謝青梅術九兩萬起點幣,謝謝~ 第927章論道緣由   博物館的大門關著,沒有什麼客人。   門框上掛著的風鈴噹啷噹啷想著,柔和的風和夕陽,天空下面,騎著自行車的人們順著傾斜著的坡道騎下去,少女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臉頰貼著桌面,像是放在桌上軟趴趴下去的糰子。   「還是得回信啊……」   少女看著外面的風景發了好一會兒呆,然後挺起身來。   雙手輕輕拍了拍臉,振奮精神。   嗯,回信!   哪怕是再如何地不願意,再如何想要去南海,珏最後還是不得不接受現實,接受這個任務,拒絕了衛淵的邀請。   一方面需要防備自己在歸墟的身份暴露。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弄清楚崑崙發生的事情,弄清楚王母娘娘的下落。她就是為了想要借用歸墟的力量尋找王母娘娘的蹤跡,探尋崑崙的往事,才會在意自己歸墟行走的身份。   當然,順帶能夠賺點外快就更好了。   咳嗯,這個只是附帶的,並不重要的目的。   歸墟之主家大業大,想來也不會在意自己在薅他的羊毛。   窮道士很好養活,哪怕是再加上一個小道士或者小天女也一樣。   珏是在擔心,如果自己這一次不能去崑崙墟。   這個任務是否會交給其餘成員。   而下一次,論到自己有涉及到崑崙墟的任務,又會是多久之後?   所以,這一次的任務,她一定要去。   只是看了看那歸墟玉符上的名號,少女眉頭皺了皺眉,嗓音輕柔自言自語道:「歸墟鎮守貔貅?」   「這,為什麼會是貔貅的?」   她看了看自己準備好的【狴犴】面具,頗為不解。   「我和貔貅也不像啊……」   她捏了捏自己的臉頰。   軟乎乎的。   不是很明白歸墟之主為什麼會給自己貔貅的名號,難道說自己吞了祂的財物嗎?可是明明崑崙山記載,歸墟之主因為執掌有諸天萬界的通道,可以說是富有四海,家底厚實,不應該如此地小氣才對。   少女把這個心思放下。   坐在衛淵常常坐著的椅子上,拿起筆筒裡面衛淵的筆,在手指上轉了一下,想了想,自己這一次肯定是不能去的,不能答應衛淵,但是,直白地拒絕,又擔心阿淵的性格會多想。   要拒絕,但是也要有合理的理由。   至於背鍋的……   少女看向那邊身穿執事服,雖然帥但是屑得要死的水鬼。   看著那邊正在奮筆疾書畫畫的少女。   心中心虛。   轉身提筆寫信——   『……博物館總是還要有誰看顧著,否則交給伏特加娘娘和水鬼,總覺得不安心。』   想了想,以阿淵對於水鬼的熟悉度,應該可以接受。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提出一個問題,來引開他的注意力。   少女沉思,落筆:   『另外,我似乎已經找到了王母娘娘的蹤跡。』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始終沒有辦法及時地找到她,似乎始終是差了一步,淵你有沒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在長生種的時間觀念來看。   珏就是和衛淵一起『長大的』。   對於他的性格了解甚至於有可能比他還要深些。   傳信,少女起身,看向那邊的博物館畫師,以及水鬼,水鬼注意到少女的眼神,爽朗笑道:「老闆娘,要喝點什麼嗎?快樂水,有常溫快樂水,冰鎮快樂水,以及極品櫻桃快樂水!」   少女溫和笑道:「不用了……」   她微微吸了口氣,然後看著水鬼和畫師,露出端莊的微笑,道:「我可能要在花店那裡,培育一種新的花,不過也會偶爾過來看看博物館的,在我不在這邊的時候,這邊兒就交給你了。」   「千萬,千萬不要搞事情……」   少女認真警告。   水鬼一身裁剪貼合身體的執事服,微笑儒雅:「當然。」   「請交給我們吧,老闆娘。」   他調配了一杯快樂水,道:「我們是在這裡生活著的,博物館對我們也有很重要的意義,老闆不在的時候,我們當然也是會保護這裡的,肯定不會亂來的。」   畫師奮筆疾書。   濃眉大眼的兵魂沉聲道:「賭上戚家軍之名義!」   「我定然庇護此地安危!」   珏看了看他們,哪怕是這才稍微安心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水鬼噙著儒雅微笑,目送著少女穿過了老街,走過花巷,在丁零噹啷的輕響聲中,抵達了花店,而後兵魂揚起了濃眉,水鬼一隻手端著託盤,微微躬身,動作停止,畫師停下了自己的畫筆,悄悄豎起了耳朵。   博物館裡一下變得安靜起來。   「一……」   「二……」   「三!」   「哦耶!!!」   死寂沉默的博物館一下被喧囂打破,水鬼雙手猛地往後一拉,滿臉爽朗的笑容:「今天老闆不在家!」   「爽!」   畫師拿著發繩把頭髮綁起來。   身材矮小面容精緻的少女眼底發光。   「哼哼哼,呵……哇哈哈哈!」   「我可以盡情畫我想畫的東西了!」   「我又下水了!」   濃眉大眼的兵魂沉默,咳嗽了一聲,緩聲道:「不要太過分。」   「我在盯著你們!」   他緩聲警告了自己的朋友,然後似乎對於這兩個自己嗨起來但是不會對周圍產生什麼惡劣影響的朋友無可奈何,嘆了口氣,仿佛是不忍直視這兩個傢伙的狂歡,最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關上門。   動作一下變得敏捷,蹬蹬蹬地飛快奔到電腦前。   打開,網站。   電腦警告,危險網站。   ×掉。   繼續瀏覽!   哦嚯,剛剛好消失了好幾個月的大手子畫師又上傳了新的作品。   濃眉大眼的兵魂端著一杯泡了枸杞的綠茶。   欣賞完了這位大手筆太太新上傳的作品。   哦嚯,是經典的淺NTR風格。   濃眉大眼的兵魂噼裡啪啦打字評論:「這個題材真是太棒了!」   「夫人啊,伱也不想要你的老公工作上受到影響吧?」   外面,水鬼用高腳杯優雅地喝著快樂水。   而後看到了群裡彈出來的消息,揚起眉頭,冷笑的打開網站,無視風險提醒,強行進入,看到了下面出現的評論,用嘴巴咬著高腳杯喝快樂水,伸出雙手噼裡啪啦打字評論。   「尊敬的夫人,如果有人以你的丈夫的工作或者孩子的學業來威脅你,請告訴我,我會讓他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獵牛軍團純愛騎士,騎士編號52421」   然後冷笑著端起快樂水。   我純愛戰士,我什麼沒見過?   一牆之隔,濃眉大眼的兵魂沉思。   沉默許久,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緩緩伸出雙手。   「52421騎士……」   「你也不希望你的團長今年完不成業績吧?」   水鬼:「…………」   ???   還特麼可以這樣?   沙發上,某位畫師太太看著下面的牛頭人和純愛戰士開始互撕。   愉快地開始吃瓜。   博物館主不在家!   即便是遙遠彼方仍舊存在有戰鬥和廝殺,人間界卻仍舊還處於平和當中。   ……………………   上古年代。   崑崙墟。   恐怖的交鋒,導致了四海之中的水域發生了巨大的衝擊,而在這不斷翻騰,仿佛要水淹天下的水域當中,無數散發出奇異流光的水流洞開空間,瞬間在虛空中匯聚。   化作了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青年。   一隻手捂著胸口,喘息急促,面容扭曲而恐懼。   低下頭,看到下面的交鋒,知道這個時候,濁氣之大地仍舊還在和【后土】,以及那一名突然出現,掌握有恐怖劍術的男子交鋒,祂咬了咬牙,在心中不斷說服自己。   這不能怪我!   那名劍客太恐怖了,簡直堪稱劍道的十大巔峰。   堪稱劍術的極致!   是的,我不是在逃跑,我只是為了保留有生力量!   這不能夠怪我!   哪怕是那個共工在這裡,祂一定也會選擇逃跑!   哪怕是他,也一定如此……   祂瞬間遠去萬裡,跨越空間,而後以更恐怖的速度朝著安全區域掠去,但是旋即察覺到了不同,看到下面的洶湧波濤,自己跨越了十萬裡,乃至於百萬裡的恐怖距離,卻連一個島嶼都沒有看到。   四下寧靜。   對,明明波濤洶湧到了仿佛滅世一般的級別。   卻仍舊給人一種奇異的寧靜之感。   唯獨四下星光溫柔,月色流轉。   星光?!   青年面色驟變,猛地抬頭,一無所得,回頭的時候,也什麼都沒有看到,直到他看向自己原本就正對著的方向,看到了前方如同夜色般的墨衣,看到了神色默然平淡,面容清冷的青年帝王。   「天帝?!!」   祂脫口而出:「不可能!」   「你現在已經被牽制住才對!」   「濁世天穹已經出手了,帶著麾下全軍出擊!」   「按照往日經驗,你不可能有精力再分出手的!」   帝俊平淡道:「牽制?」   「是什麼事情讓你有了這樣的錯覺?」   「是什麼讓你覺得。」   「平日裡看到的本座,是全力?」   聲音未曾落下,高大的持槍男子已經被磅礴星光包圍,祂突而想到了之前的事情,突然想到了傳聞中天帝的性格,福至心靈,高聲怒吼道:「等一下,帝俊,我知道你的對手在哪裡!」   星光驟然凝滯。   一道道星光,纖細卻又凌厲,幾乎已經要洞穿祂的眉眼。   驟然止住,如同天穹灑落。   每一道星光都代表著融化山川,蒸騰河流的恐怖高溫。   絕美震撼,卻又帶著恐怖的威懾力。   男子喉結劇烈起伏,身軀僵硬,卻是一動都不敢動。   天帝平淡道:「我的對手?」   「是,是!」   「是你的對手……」   高大的濁世水神嗓音隱隱顫抖,道:「他說,他曾經和你論道!」   「論大道境界,你更勝一步!」   「而論劍術,你比他還要略遜一籌!」   天帝抬眸,不知道是否是錯覺,濁氣的水神似乎看到了眼前如同星海一般,萬年都不見表情變化的天帝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絲,而後又似乎是自己的錯覺。   帝俊平淡道:「權能,是什麼?」   「??!」   「我問你,祂的神話概念和權能,是什麼?」   這,這怎麼可能知道?!   濁氣水神心中掙扎。   難道要說,連對方的權能概念都沒有見到就拋下隊友逃命了?   不,不可能如此,否則的話以天帝的性格必然毫不猶豫殺了自己。   祂心一橫,道:「劍術!」   「以劍術通神,以劍術演道,一劍在手,天下無可匹敵!」   「殺伐無雙!」   「乃是最強的戰鬥類道果!」   氣質清冷的天神自語:「劍術,殺伐……」   「戰鬥類道果。」   濁氣水神看到天帝眼眸亮起,哪怕是對手,都能夠感覺得到這濁世最恐怖敵人的欣喜和期待,稍微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性命保下來了,知道這位始終尋找對手的天帝大概率會選擇尋找那人論道。   而後看到天帝頷首,語氣平淡:「不錯。」   「很好的消息,值得讚譽和賞賜。」   「本座可額外給你一個機會。」   星光忽而散去。   那濁氣水神面色微怔。   他看到一柄柄由星光淬鍊打造的兵器倒插於虛空,散發震蕩虛空的恐怖力量。   「你受了傷,我不佔你的便宜,可任選一把兵器,亦或者全部。」   天帝將右手背負身後,雙眸閉合,平淡道:   「本座不用權能,只出左手。」   「七招之內,若不能殺你。」   閉著眼睛的天帝右手背負身後,背后蒼穹群星,拈起一縷鬢角黑髮,而後鬆開,並指指著前方,嗓音平淡:   「赦你,不死。」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八百字~   推一本書,好像是書友寫的?《華娛從07快男開始》,啪,上架子,點火!   推書推書,點火上柴,華娛從07快男開始 第928章決意和隱秘   崑崙墟——   「崑崙墟,崑崙墟……」   衛淵看著那一座石碑,心中豁然明悟,為何自己走上這裡的時候,會看到那諸多的渾濁和破敗,為什麼會看到神人死去殘留下來的屍骸,為何,有一部分崑崙山權能的自己,來到這裡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因為這裡根本不是崑崙山。   而是崑崙墟。   哪怕是衛淵都只是隱隱約約聽說過這個地方,在神話時代唯一存在的註腳,就是大羿在崑崙墟之東誅殺了神將鑿齒,並且將他的兵器留在了這裡……   等等,那是後世的時期了。   是后土那個時間段的後世,不過對於我來說那是過去。   嗯?   那是不是說,當年神將鑿齒的神兵利器現在還在戰場上扔著?   那不是很值錢嗎?   道人的思緒下意識轉偏,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把自己的思緒強行的拽回來,道:「【後】,你對崑崙墟,有什麼印象嗎?我對這些東西不怎麼了解。」   他屬於坐火箭竄上來的十大巔峰。   打架還湊活。   這知識上實在是差得遠。   各種意義上的不及格。   那邊的柔美女子果然是和媧皇一樣溫和的性格,完全不像是衛館主認識的幾個老銀幣那樣只會恣意嘲笑,語氣柔和,回答道:「有許多的傳說,但是都和崑崙脫不了干係。」   「首先要說,元你知道為何西皇那孩子會選擇崑崙嗎?」   西皇?孩子?   衛淵嘴角抽了抽。   突然想到了自己在上古年間記憶裡雍容儒雅,高大美麗的西王母。   難道說傳說中的西王母在下山的時候都會穿內增高?   不不不,不應當不應當。   大家都有變化形體的手段。   不過……衛淵往日也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西王母會在崑崙山,他的生命全部都是在神州炎黃,對於炎黃子嗣來說,西王母這個名號,已經是和崑崙山綁定了的。   就像是陽光會破開黑暗。   夜晚有群星降臨一樣理所當然的事情。   就和提起禹王就是治水,神農則是百草,這是烙印在族群血脈裡的印象,此刻后土主動提醒,衛淵忽而察覺到了絲絲縷縷的異樣——   渾天佔據有渾沌之海。   天帝令群星升起在蒼穹之上。   哪怕是歸墟之主,佔有諸天萬界的道路,也會被迫地和濁氣的伏羲對上,而西王母,原本的名號是西皇,權能是五厲五殘,和山神無關,她是選擇了崑崙山。   亦或者,佔領了崑崙山?   衛淵緩聲道:「抵抗濁世的侵蝕?」   「是,也不是。」   【后土】回答:「崑崙山有著諸界唯一的特性,其實在清濁雙界的各類地域當中,特殊的只有三個地方。」   三個地方?   「星空,海域,崑崙?還是說不周?」   「不……」   【后土】回答:「不周山只是清世的支柱,和濁世是死敵。」   「這個算不上是清濁雙界都有特殊地位的。」   「真正的應該是,渾沌之海,崑崙之山,以及歸墟之壑。」   衛淵怔了下,道:「那群星呢?」   柔美女子訝異,道:「星空?」   「渾沌之海是清世和濁世的海域交界,乃是渾沌合一的狀態。」   「東海之壑,天下的水和概念流入其中,那裡的水都不會增加一絲的水位,因為那裡存在有通往濁世的道路,故而有『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的說法。」   「而崑崙山,則是諸界唯一。」   「這些都是原本就存在有這個世界的險地和最強的靈地。」   「各自具有權能。」   「有著某種程度上連十大巔峰都無法做到的特性。」   「是這些寶地本已存在,後來有強者來到此地,佔據為主,或者利用其權能,或者在此地對抗濁世,唯獨那星空穹頂……」   柔美女子的語氣微頓,帶著一絲絲的複雜和嘆服。   「是因為有了帝俊。」   「故而,星河長存,映照諸天萬界,凌駕於蒼穹之上。」   …………   哧的輕響。   高大的濁世水神身軀凝滯,動作不再動彈,那磅礴恐怖,仿佛要壓碎一切的洶湧潮浪已經崩碎,其手中的兵器距離天帝的心口只是一寸距離,但是這一寸卻和天塹一般,無法逾越。   高大青年身軀顫抖:「不可能……」   下一刻,浩瀚恐怖,無法抵禦的力量。   瞬間鑿穿了青年的心口。   將其神魂擊碎。   ……………………   「是因為有了帝俊,所以才有了群星在蒼穹之上……」   衛淵喃喃自語,再度意識到了,那個和自己約戰,且需要伏羲和媧皇聯手才有可能壓制住的男人有多恐怖。   而且那個被壓制的戰鬥當中,有多少可能是伏羲那傢伙利用媧皇在十大巔峰當中的好人緣,讓帝俊不能放開手戰鬥的原因?   嗯,靠著對面對於自己老妹的好感。   靠著媧皇團寵的身份,制衡住對面。   自己躲在妹妹背後一個勁兒瘋狂輸出下黑手。   好屑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   可為什麼覺得這麼屑的事情,那傢伙一定幹得出來?   畢竟西皇就已經號稱一柄長槍打遍了太古諸神,卻也需要和開明,和陸吾聯手,才抵禦住了帝俊的鋒芒,那位天帝的實力好恐怖,而自己之後必須要和他全力一戰。   衛淵嘴角抽了下。   會死的吧?   一定會死的!   沒準還會被帝俊抓回天帝山養著,每天吃禹王親手做的飯。   用這種法子強行逼迫衛淵瘋狂修行然後再和他一戰。   以後還是冷靜點,苟一點,反正帝俊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因果】這個很好用的權能嫌棄得要死,只要自己一直都用因果,那傢伙以後沒準就對自己沒有興趣了。   衛淵按了按眉心,把思緒拉回來,道:   「那麼,崑崙山的特性,難道說和崑崙墟有關?」   「是。」   【后土】輕聲道:「崑崙山的特性和東海之壑歸墟不同,崑崙山諸界唯一,原因是,崑崙山是唯一一個,在清世和濁世是相互『連接』著的神山,在清氣者,為崑崙山,而濁世者,名崑崙墟。」   「就仿佛是一個釘子,釘穿了清濁兩界。」   「故而才有了【諸界唯一】的特性。」   「某種程度上,崑崙山,也可以稱之為【兩界崑崙】……甚至於可以說,這一座山本身就具備有【空間】的神話概念,而且這個概念在清氣之世和濁世都可以發揮出最大效果。」   「崑崙山,便已經可以說是一個十大巔峰級別的道果。」   崑崙山,就是十大巔峰級別的道果?!   崑崙山和崑崙墟是兩面一體,清濁合一。   衛淵心中閃過波濤洶湧的情緒,突然明白了,西王母恐怕有打算再靠著空間之道果更進一步的目標,所以才留在了崑崙山,渾天在嘗試破開七竅;西王母欲要掌握空間唯一;天帝不斷和強敵交鋒,鎮守星空之外。   所有十大巔峰都在嘗試更進一步。   衛淵心中慨嘆複雜。   莫名感覺到了一種急迫的感覺。   定了定神,而後想到了另外一個念頭,崑崙山既然是清濁合一的。   那麼,如何從崑崙山抵達崑崙墟?   衛淵思緒微頓,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名字——【開明·十天門】。   艹!   一切都明白了!   衛淵一瞬間隱隱有種仰天長嘯的感覺。   好奇心害死貓啊。   開明難道說偷偷打開了十天門然後溜到崑崙墟裡了?   不,不應該,不應該……   衛淵思緒微頓,突然記起來,開明仔足足有九個腦袋,要是說再把神魂分出來,可以直接分成十個自己,然後,直接同時探索十個崑崙墟濁世節點?   他會這樣做嗎?   這混蛋百分百會這麼做的!   那傢伙當然不會一個個偷偷打開十天門去看的。   那傢伙肯定會十天門一起開!   開明獸,獸身,大類虎,而九首——《山海經》。   他只是長得大所以像老虎,而不是老虎,只是類虎。   西王母,你糊塗啊!   伱怎麼敢讓開明獸去看十天門的?   哪裡有看著十個盒子都不往裡面鑽的貓啊豈可修!   衛淵一時間無言以對,終於想明白了開明那傢伙在上古和後世的性格巨大差異化的原因,照這樣說,自己在之後看到的開明獸,到底是不是最初那隻都兩說。   原本的開明不會已經被關起來了吧?   「元?」   【后土】長時間沒有得到回應,疑惑詢問。   衛淵收斂思緒,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後】你接下來要去做什麼?」   衛淵剛剛就已經發現了,自己這信箋在和過去那個時間節點的【后土】聯絡上之後,就似乎是以因果固定化了這樣跨越歲月的聯絡,無法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樣,可以盡情地在不停的時間點變化因果。   可以和不同時間點的【後】保持聯繫。   那樣的話,完全可以根據後面時間【後】的經歷,提前告訴之前的她,讓她可以規避種種困境,這就相當於拿到了第一手攻略再穿越回去,簡直是作弊一般的事情。   但是這種事情似乎無法做到。   不提那位熱心的濁世因果還能替衛淵承擔幾次反噬。   單單是信箋難以承受如此頻繁的因果變動和時間衝擊。   倒不如說,做到現在這樣的程度,已經算是奇蹟。   柔美女子遺憾道:「去了渾天的渾沌之海,那裡的清濁交錯,這一封信大概率會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辦法動用了吧。」   衛淵沉默。   心中突然升起一個衝動。   想要告訴她,讓她留在原地。   如果那樣的話,是否她立刻就會出現在這個時間,出現在自己面前。   但是這樣的話,他卻又說不出口。   因果的彼端,歲月的過去,柔美女子似乎猜測到了好友打算要說些什麼,噙著微笑道:「不必多說了,元啊,我們也認識了那麼久,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你改變了想法啊。」   「你的時代裡,阿媧回去了嗎?」   衛淵緩聲道:「回來了……」   后土微笑道:「那麼,如果我留下來的話,如果我不去前進的話。」   「或許就沒有阿媧的回歸了。」   「或許有很多事情,就都會不一樣了,那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吧?」   衛淵張了張口。   如果沒有媧皇的話,補天失敗,濁世入侵,那樣的後果,不知道會有多少的生靈死去,不知道會出現多麼恐怖的下場……或許,連炎黃五千載的歷史都會隨之徹底改寫。   「所以,不必說了。」   后土噙著微笑頷首:「我會繼續往前的。」   「去找到阿媧,讓她能回去。」   「然後……」   她語氣溫柔安寧,道人身旁,信箋上的清秀文字在虛空震動,傳遞了數千年前的好友訊息,衛淵仿佛看到她在自己前面,帶著溫和而堅定的笑容,雙手捧著自己的手掌:   「我會好好地,努力地活下來。」   「等你在未來,來救我。」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929章劍意長存   等你在未來,等你來救我……   明明是她要去奔赴絕境,獨自在此刻濁世更盛的區域去戰鬥,去嘗試將媧皇帶回來,但是那樣溫和的語氣,簡直反倒像是她在安慰衛淵一樣,讓他心中有點發堵,堵得慌。   「所以,不必擔心……」   衛淵緩聲道:「放心,我一定會去救你。」   「嗯。」   柔美女子轉眸看向不遠處的道路,忽而輕笑:「我把渾天渾沌之海當中的陣法排布給伱留下來,你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可不要自己一頭撞進了渾天的陣法裡面,反倒是受傷。」   衛淵下意識就想要開口發問,我像是那麼莽夫嗎?   強行忍住。   后土只是笑而不言,主動回答:   「難道不是嗎?」   衛淵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還會搶答了啊。」   信箋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紋路,而後將這渾天大帝在中央渾沌之海裡留下的陣法核心全部都給衛淵留下來,所有的信息都潛藏在了這信箋之上的一點靈光當中。   「好了。」   「元,你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譬如……那個叫做精衛的孩子?」   衛淵回憶起之前伏羲所說的,炎帝姜叔的末路,在完成了自己一切的功業之後,將神農鞭留給人族,自身則是走向了東海的海域,尋找自己的小女兒,最終死於東海。   神農不應該最終走向這樣的結局。   他們那一輩的人,都太苦了。   如果精衛能夠活下來的話,或許一切都還有所轉機。   「嗯,濁世的陰謀大概率會讓四海的水域失去控制,陷入狂暴當中,如果可以的話,有勞你把墜入四海的眾生都送出去吧,至於他們活下來的因果,我會代替他們承受。」   后土詢問:「元你確定麼……」   她本來是想要反問一句,為何選擇如此。   就像是當初那樣。   道人平和回答:「天道至公,視萬物為芻狗。」   「但是我不是天。」   「我是人。」   「所以我看萬物皆好,皆有靈性,皆可得活。」   因為濁氣之力被逐漸吸收,道人的鬢角出現了幾縷白髮,眸子微斂,眼神清淡,腰間佩劍,已有了幾分如畫卷上天尊的氣機,聲音頓了頓,補充道:   「當然。」   「蒼蠅蚊子還有蟑螂除外。」   於是天尊身上就又多出了許許多多紅塵人的味道。   后土噙著笑意,道:「那麼,道友。」   她拍了拍腰間那柄長劍,神態溫柔,動作上卻帶著一絲灑脫道:   「他日重逢再敘了。」   衛淵看著這信箋上的流光最終黯淡下去,只剩下那女子娟秀的文字留存於其上,最終也緩緩黯淡下去,信箋之上上有無數的流光,每一點流光內都有無數文字,而整體的信箋上也已經泛起枯黃。   已經無法聯絡到后土。   「……他日再見。」   道人把信箋折好,小心翼翼放入袖袍。   「我會救你的。」   ………………   上古年間。   星辰和汪洋的戰鬥很快分出了勝負。   轟然聲音。   濁氣的水神朝著後面倒下,徹底死亡。   模樣清冷淡漠的天帝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睜開眼睛,看著那死去的水神,看著後者化作泡沫散去,自言自語:「連這個所謂本體,都只是大部分力量,還殘留有一部分在濁世,以保住不死?」   「無趣。」   「還以為,若是共工對應的反面,也有一戰的價值。」   祂轉身,朝著濁世的方向行去。   沒有去立刻找那位【劍術巔峰】,忍住了立刻去和那戰鬥無雙的道果交鋒的欲望,伴隨著腳步,漫天的星辰流轉,燦爛浩瀚,壯闊而恢弘,而後這一道身著墨衣的帝君身影,徐徐散去。   天穹之上,恐怖的引力,星辰爆炸的氣息不斷地浮現。   身材高大,身穿白衣,眉宇俊朗的男子手中神兵攜帶有攪動星河般的偉力砸落下來,放聲大笑:「帝俊,和我交鋒的時候,竟然還敢走神嗎?簡直是取死之道,取死之道!」   天帝後退了半步,抬眸。   似乎真的是在走神,在想著其他事情。   直到一道飛虹似乎從地面上飛出,飛入他眉心。   天帝眼底的神光恢復正常,遺憾道:「可惜。」   對面氣焰磅礴恐怖的神魔怔住,而後終於認出來,天帝在和自己交鋒的同時,竟然還分出了一道分身進入大地不知道做了什麼,也就是說,剛剛的戰鬥其實是在分心二用,似乎被怒意充斥,握著神兵的手掌微微顫抖,放聲怒道:   「和我交手,竟然還膽敢分化神魂外出?!竟然也膽敢不用出全力!」   「清世的天帝,你何等囂張自傲!!」   「找死!」   手掌神兵抓住這天帝一剎那的失神,猛地出招。   洞穿了層層的星河,斬落一顆一顆的星辰。   人間——   嫘祖部。   騎著巨大黑熊的白髮少女吹奏著竹葉,她今日部族本來是準備了宴席,歡迎一位說要來這裡做客的少年英雄,但是似乎是被炎帝大人截胡了,父親在部族裡發脾氣,她便偷偷跑出來。   忽而座下有著強大妖獸血脈的坐騎開始劇烈顫慄。   少女下意識抬眸,而後瞪大了眼睛。   天穹之上,星辰如雨般掠過天穹,絕美而壯麗。   「流星雨……」   人間界的人們,大荒的生靈,都下意識抬起頭,看著這壯闊而浩瀚的一幕,無言失神,而在穹頂之上,天帝的鮮血留下來,而對方的兵器直直前衝,鋒刃被帝俊用右手抓住,但是那鋒利無比的邊緣仍舊割破了祂的肌膚。   對面的濁世大帝雙手握著兵器,竭力前衝,但是撕裂山川湮滅星辰的兵器,竟然無法再往前一步,無法再將帝君的脖子撕扯開,天帝一雙金色的雙瞳幽深,心中不免遺憾。   或許,需要百年之後,才能夠去人間界,尋找那個劍客。   那時候人族恐怕已經不再是炎帝的時代了。   他收斂精神,注視著前方的對手,嗓音冷淡:   「想要看我的全盛……」   咔嚓咔嚓的碎裂聲音。   那柄巨大的戰劍碎裂化作齏粉,負傷的天帝神色漠然,立於濁世之前,前方千軍萬馬,濁世大帝,背後即是人間大荒,森羅萬象,但是只是一道身影,就逼停了前方的敵人。   只此一人,便是天塹。   森羅萬象於此。   便不可踏前半步。   天帝的寬袍大袖流轉晨曦之光,化作了鎧甲戰袍,右側袖袍無聲晃動,手掌多出一柄長兵,其上如有群星流轉,如同世界最初奇點爆破,那第一縷橫貫宇宙蒼穹的輝光:   「滿足你。」   長槍霸道無匹,槍鋒的流光不斷溢散。   邊緣處掠過了大荒之上。   炎帝歷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恆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   有流星數千萬,或長或短,或大或小,並西行,至曉而止。   極北極南,白晝無夜三年之久。   ————《倉頡曆法》   …………………………   濁世——   一名佩戴面具,雙鬢斑白氣質邪異的儒雅男子俯身,看著一處洞府。   那一座洞府極為恢弘壯闊,仿佛天川倒懸,是清世東海歸墟之壑流淌入濁世的所在,也是整個濁世水行氣機最濃鬱的地方,儒雅男子俯身,從萬水匯聚清濁流轉的核心,拉出一名男子,皺了皺眉:   「還活著……」   「真是可怕,被帝俊強行打殺,連本體核心都遭遇反噬。」   「嗯?這是……」   儒雅男子並指按在那一團混沌之水之上,皺眉:   「后土的力量。」   「但是,這一股劍意卻不屬於她。」   「是有什麼存在暗中指點,以后土之力,衍化自身之法嗎?」   「可怖的劍術境界。」   蒼茫雄渾的聲音詢問:「如何,救得過來嗎?」   「死於帝俊之手,哪裡有那麼簡單就逃得開?」濁氣伏羲嗓音冷淡平緩:「和帝俊的力量比起來,無論是后土的引力,還是說那不知是誰留下的劍意,都是太弱了。」   「若是願意的話,大概需要個幾萬年慢慢修養。」   「或者……」   蒼茫雄渾的聲音詢問:「或者?」   儒雅男子平淡回答:「或者,想辦法弄到清世共工的根基本源,再加上女媧的創生之力,這二者合一,非但可以讓祂恢復,更可彌補濁世十大境界稍弱於清世的弱項。」   「哦?好算計!」   「那若是失敗,該當如何?水神共工,性格剛正霸烈,極為記仇。」   「那吾的計策,便可以假亂真。」   儒雅男子嘴角微微勾起,嗓音平和淡漠:   「第一步,掠奪共工之力,創生之法,令祂復甦。」   「第二步,讓祂以清世共工之功體,於清世大荒人間,恣意妄為,做出水淹天下之舉,彼時大荒和人間必然怒而反撲共工,共工性格恣意傲慢,只需稍加挑撥雙方,必然成勢如水火之局。」   那蒼茫雄渾的聲音詢問:「共工又不是痴愚之人。」   儒雅男子微笑道:「這便是第三了。」   「以清世共工的力量風格誅殺人族亦或者其餘種族。」   「人族人皇必然怒而擊之。」   「到時再由你我牽制共工本體,令人皇之力殺死共工在意的部族。」   「如此雙方死仇就已經結下來,以共工的傲氣,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根本不屑解釋,而旁人卻偏要如此說祂,更以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殺了祂在意的人,祂一怒之下,當真是會做出這樣的事,將這事情作實。」   「你等說我水淹天下,以此殺我,那本座便真水淹天下!」   「彼時的形勢,就如同水流順著山坡乘勢而下,到時候雙方都無法阻止。」   「水神雖然強大,但是人皇在鼎盛時也不會弱,更會對水正有所壓制,到時候水神共工大概率慘勝,本身根基也會變弱,處於最虛弱的狀態,我們再將其擊殺,掠奪其本源。」   那蒼茫聲音大喜道:「好一招驅虎吞狼!」   「不過,若是人族勝了,該如何?」   儒雅男子,濁氣伏羲忍不住大笑道:「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以人之力阻止十大巔峰,這是需要何等蓋世的英雄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我可斷言!」   「人族絕不可能出現可以抵禦共工之怒的英雄。」   「那樣短壽的種族,是做不到如此的事情的,再說,退一萬步,就算是他們真的做到了,將共工短暫殺死,那麼豈不是更有利於我等掠奪本源麼?無論如何,我等都是坐佔據有利位置,不過是坐山觀虎鬥。」   蒼茫雄渾的聲音似乎頗為滿意。   「第一步,如何?」   雙鬢斑白,面色儒雅的男子緩聲道:   「撞倒不周。」   「天崩,地裂!」   …………………………   詳細闡述了自己的計劃,濁氣伏羲目送那位強者離開。   鬢角白髮。   臉上的神色溫和寧靜,嘴角微微勾起。   對方已經答應了祂的計劃,並且會發動整個濁世的布置,完成這接下來的一系列變化,欲要完成第一步,而第一步其中的一環,是針對媧皇的捕殺,那樣,就可以將其創生之力掠奪。   便可以……   以其血,以其魂,以其靈。   創造一個濁世的媧皇。   令其清濁合一。   然後汲取其根基,吞噬其性命,完善自身。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無論是濁世清世的交鋒,還是說,濁世水神的落敗,不過,竟然愚鈍到了一頭撞到了帝俊的手上,和天帝正面交鋒,也真的是過於魯莽了。   后土的引力不算什麼。   也只有那帝俊的力量,竟然經歷了清濁二世,跨越根源和本體都仍舊存在啊……不愧是天帝,祂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虛空的氣機,突而覺得手掌一痛,鮮血流出。   儒雅男子第一次臉上浮現出愕然。   這是……   跨越了清濁兩個世界。   經歷東海之壑的恐怖衝刷。   殘留下來的除去了帝俊的星光,還有另一種力量。   祂看著手掌鮮血淋漓,不敢置信,喃喃自語:   「………劍意?」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求月票   時間線上,現在是炎帝時代,姬軒轅還是臭小子,衛淵和天帝論道,不周山倒塌這些事情都在百年之後才發生的。   倉頡曆法當然是虛構的,是左傳和《宋書.天文志》。 第930章諸天元始慶雲!   ,鎮妖博物館   隔看玉棺,衛淵看到了那少女眸子安靜幽深,那是和溫暖   和煦的媧皇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幽深無光,不可測度,一個是最為溫柔的光,一個是最為寧靜的夜。   安靜地看著衛淵,仿佛是要將他的模樣深深映入腦海,記在心底。   而後,似乎是疲憊,那雙眸子又重新合上。   氣機沒有被汙染…」   奇怪,明明是濁世?等等…」   衛淵忽而回憶起來,儘管說這個少女是濁世伏x所創造。   但是沒有濁世十大最為核心的,來自於大道規則格印在濁世顯化出的痕跡,沒有因為這些基礎的大道而孕育出的最為精粹的濁氣氣機,嚴   格意義上來說,相比起濁世十大,她可能更傾向於清世,亦或者說清濁合一。   衛淵觀測了下氣機和因果流轉。   安下心來。   從少女眼底的神光來看,濁氣伏羲雖然說有安排了種種的後手,但是幹擾真靈,扭曲認知這一點似乎並沒有做到,讓他好生鬆了口氣不再   遲疑袖袍一博袖裡乾申施展出   磅礴引力流轉件件被他封印了靈性的法寶被引動   齊齊收入了袖袍當中   其中有孕育著一整個世界的山河珠,有以上古魔神首級和骸骨淬鍊的匕首,有一柄沉重渾厚足以壓垮大地和山脈的巨大   鋼鞭衛淵嘴角忍不住瘋狂上挑出弧度。   發達了發達了!   這二媽真的好運氣!   終於,被那濁氣伏羲給坑了之後,就一直沒有見過錢了,今兒個可算是轉運了轉運了,衛淵腳步一踏,身化因果背負著背後沉重無比的玉   棺,直接衝出了這個小世界的封印。   背後的世界級別的藏寶庫裡。   連一個渣滓都沒有剩下。   而在小世界入口處的,由濁世大尊所創造的文字只是安靜流轉。   就在衛淵背負玉棺踏出這一處的瞬間,忽而,那些安靜流轉的文字陡然大放光芒,   爆發出恐怖的威能,衛淵右手一握,玄黑濁世旗早有準備,豁然展開,剎那之間,天地逆轉,   對抗住這瘋狂的陣法。   面對伏x,哪怕是濁世伏羲。   再小心都不為過!   衛淵神色不變,腳步踏在因果之中,每一步都瞬間掠   向極為遙遠的位置,別剎那之間已經離開了崑崙墟偏殿足足數萬裡之遙,只是此刻的時候,道人微微斂眸,嘴角朝下抿了抿。   周圍崑崙墟山石嶙峋,如同鬼怪妖魔。   周圍則是浩瀚巨大的黑紅色濁氣流轉不定,陰雲密布,風吹過山石的空洞,發出了如同鬼哭神泣的聲音,衛淵腳步猛地一頓   崑崙墟,崑崙墟哪怕是再如何特殊。   也不沒有到了一個方向數萬裡都無法離開。   道人身邊金色因果流轉,   忽而有所感應,猛然抬頭,視線順著湧動著的黑紅色濁氣不斷向上,而後,看到了一隻巨大的冰冷眸子,暗金色   豎瞳,仿佛無情冷血的龍蛇之種。   而後看到了那豎瞳的主人。   是雙鬢斑白,面容儒雅俊美隱隱邪異的男子。   濁氣伏x!   男子神色漠然,右手仿佛握著大地,握著山川川,道人眸子一掃,看到了黑紅色氣機流轉下來,露出了白色如同玉右的邊緣,那是茶杯瓷杯   的內壁!   就仿佛這整個浩瀚的崑崙墟,整個天地萬物都只是他茶盞中盛的一盞茶,而男子平淡端著茶盞。   以一茶盞,囊括方圓數十萬裡山河。   以一杯水看天下蒼生,觀因果大地的絕殺。   一瞬間、強大莫測,恢弘恐怖,不可戰勝的念頭被種植在衛淵心底,而後下一刻,便被強行攪碎。   莽夫可能被打敗。   但是絕對不可能慫。   道人身邊因果逆轉,絲絲縷縷的因果解構周圍的情況,而後,濁世伏羲微怔,看到了前方金色因果流轉變化茶杯旁邊,出現了身穿道   袍,神色平淡漠然的元始天尊。   而後,   『元始天尊袖袍一罩。   因果―一逆轉!   以無上偉力,強行將自己所處的狀態,還原到一定時間之前。   以元始天尊之名,否認此段時間發生萬事萬物的因果!   濁世伏x瞳孔收縮,面容浮現遲滯。   這怎麼可能?!   自他突破才過去沒有多久。   竟已經茶杯之上浮現無數細碎裂痕。   旋即破碎。   道人便背負玉棺從茶杯之中踏了出來,已經感知到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座巨大無比的逆反先天八卦的效果自己   在踏出那個小世界寶庫的時候,就已經不知不覺受到了幹擾。   「果然,你早就已經做了準備.…」   根本不存在生機,不存在成功的道路。」   就像是伏x困住那濁世大地之神一樣,生機才是死路。眼前的濁世伏羲,同樣如此。   渣的或許幹奇百怪,屑的簡直純粹雷同。   雙鬢斑白的儒雅男子未曾動怒,只是噙著溫和微笑,眼眸幽深,道:「不錯,上善,沒有想到一時間想要和小友玩一個玩笑,竟然如此之   快就已經被你察覺。   「看起來,比我預料的要優秀不少。」   無聲無息之中,已經在言語中傳遞出自身早已出現。   早就發現了衛淵的行動。   故意傳遞出一種其自身位格遠在衛淵之上的從容自信。就連之前那剎那之間,杯盞山河的畫面,都只是對於晚輩後進的玩笑考驗,以營   造一種強大無匹的從容感,無形之中壓制住衛淵的氣機,以此佔據爭鬥的優勢。   只要衛淵順著他的話走,自然而然就會被壓一頭。   但是   錚然的劍鳴震蕩虛空,沖天而起。   衛淵將玉棺背在身後,神色冷淡,道:「第一,你並非是早已出現,而是在我走出此地的時候,才有所察覺,才急速趕來,連那濁世大地   都沒能救下。」   「第二,你根本做不到對我下手,按中操控。」   「你的手段,皆在我背後玉棺之上,在她身上,並非是什麼高深莫測的手段,只不過是一個死死著她的廢物。   「第三」   無邊銳氣,猛然綻開。   袖袍一震,道人背後出現元始天尊之象,身著道袍,白髮木簪,雙目之中倒影因果歲月,聲音蒼茫悠遠,劍意凌厲,直割面目,濁世伏羲   瞳孔收縮,天機輪轉,免疫劍意。   下一刻,一道鳴嘯。   道人右手當中玄黑濁世旗猛地一個旋轉,旗幟本身裹挾旗杆,旋即手臂一震,如一柄攪動天地規則的長槍,猛然貫穿,而後重重砸落,刺   穿了伏羲手中的棋子法寶,朝著對方的眉心,眼眶處砸下。   伏羲猛地一避,要規避這一招。   卻被無數因果細絲糾纏住,無法移動。   只來得及轉過頭,護住了要害眉心,避開了右邊眼眶。玄黑濁世旗重重砸下,將濁世伏羲的半邊身子打作肉泥,道人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周身金色的因果散開如同粒子星雲,流轉不休,平緩回答:」你算是什麼東西…」   也敢稱呼我為小友?   陡然壯烈之氣騰起,足以和前方幽深寂滅的濁氣伏x分庭抗禮.   再無有半分不敵。   濁氣伏x嘴角勾了勾,神色卻平添了三分鄭重,身軀崩散化作元氣,而後這單純元氣糾纏,直接扯住了玄黑濁世器,化作手掌,周身爆發   雷霆般的恐怖威能,道人微垂眸,周圍清氣之碎片展開,庇護住背後玉棺。   而後雙手持握玄黑濁世旗,猛地一展。   以戰場之上:猛將持大壹死戰的路數,裹挾磅礴恐怖的力量,再以因果糾纏,束縛住天機,逼迫對方只得和自己硬生生近戰,槍鋒霸道,   時而橫掃一片,玄黑濁世旗展開,收放自如,直令天地顛倒,陰陽不定。   整座崑崙墟都在劇烈震顫,晃動。   而濁世伏x強行和衛淵近戰。   自身天機手段被因果之力死克,而近身戰鬥,未卜先知,展現出某種弈劍之術的手段,衛淵右手一震,玄黑濁世旗忽而變大,直收了這濁   世的萬物存在,生靈山川川,而後猛地朝著下面砸下。   此等制寶,變大變小只是最基礎的能力。   又因為強行吸收了無數的濁世氣機,變得極為沉重。握在衛淵手中的還是正常大小,往外蔓延,幾乎如同一整座山轟然砸下,濁世伏x猛   地一拳砸起,天機因果交錯,濁世旗猛地一震,一如之前這柄旗幟是為了鎮壓天機因果,殺死衛淵。   此刻,這東西卻是反過來壓制天機。   對濁世的伏x產生了極強的壓制。   而即便如此,濁氣伏羲竟然硬生生抵抗住。   雙臂交錯,先天氣機流轉,而後,崩解萬物正法。   逆反先天八卦的真正力量!   」令萬物失其法,天地失其序,日月失其常。   濁世伏x嘴角勾起,噪音溫和:「」神牢天劫。   萬物之逆旅,倒轉乾坤!   天地萬物,一切凝固,仿佛凝聚陷入了一座所有概念都失去了價值,無法運轉的狀態,因果是萬事萬物之間的關係,當一切事物都已然陷   入了逆亂崩潰,神牢天劫當中。   也就代表著,因果之能,毫無價值!   衛淵瞳孔收縮。   強行提氣,濁世道果和他本身神魂之間存在有一定程度的不協調,周圍氣機猛烈咆哮,衛淵面色突而煞白,之前強行承擔了過去那會被濁世害死的生靈   的因果反噬,此刻被濁世伏羲主動引爆,甚制於不止如此。   本不該在此刻爆發反噬的傷勢突然起伏。   過去無數歲月轉世的魂魄暗傷,皆在這一時恰到好處爆發。   此為天機命數。   此為,命!   濁世伏羲在下一個瞬間突破到衛淵身前,而後猛地探出手,不顧自己的手臂手上,不顧自己衛淵周身的天之清氣劇烈焚燒反噬帶來的氣機   驟降,而是猛地伸出手,很很地一抓。   直接將玉棺拉扯入手。   而後飛退,暴退!   即便如此,小半身子都出現了被清氣劇烈焚燒的慘烈模樣,將玉棺猛地放下,神色平淡悠遠,uu看書注視著被【神牢天劫】封鎖的道人,後者猛   地一拳砸出,直接令因果崩塌。   【神牢天劫】,自此而碎裂。   清脆的聲音,道人手臂上有著強行打破【神牢天劫】級別封鎖的鮮血痕跡,似乎無法痊癒,墨色的雙瞳伴隨著呼吸微微亮起,散發出濃鬱   因果,催動全力,長安劍在腰側微微鳴嘯。   右手搭在了長劍劍柄上。   【因果鎖定】   【天機排除】   【顛倒因果】   清脆的聲音還在繼續,濁世伏羲注意力全部在前面的敵人,前面的大敵元始天尊身上,忽而察覺到,神牢天劫已破,那破碎的聲音,來自於自己的背後!   濁世伏x面色驟變。   下一刻,一隻白皙手掌直接從濁世伏x的小腹洞穿出來。   玉棺,已碎!   汙濁鮮血自白皙柔軟的手掌滑落,有震人心魄的邪異美感。   鮮血淋漓,暴虐冰冷。   幽深無光的眸子抬眸,白髮垂落,蒼白而美麗的少女抬眸。   看著道人身上傷勢,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聲音空靈冷幽,沒有漣漪起伏。   」疼嗎?」   ps:今日第三更 第931章原始天魔   溫和的語氣,轉動的因果。   仿佛整個天地都下壓。   徹底將老者的前路,盡數堵死堵絕。   哪怕是已經經歷過了足足六千年的恐懼和慌亂,祂仍舊還有著足夠堅韌的意志力,有著在大悲大喜之餘殘留下來的冷靜,猛地止步,雙眸瞪大,看到了前方的道人黑髮之中摻雜白色,神色溫和,腰間扶劍。   眼眸清淡儒雅,但是,其所在之方位,就仿佛是一切的核心!   老者腳步抬起,完全無法落下。   因為祂已經預演過,無論自己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無論自己是搏命,是瘋狂,是遁地,亦或者化為濁氣之形奔走流轉,無數選擇無數命運,無數的因果全部匯聚於一點。   而道人居其上。   諸果之因,諸果之末!   一切的匯聚。   我若見你。   你不可逃!   老者心中大震怖,這六千餘年的陰影和折磨,那來自於每一段時間就出現的伏羲,甚至於,甚至於他在這六千餘年裡面,都在懷疑自己是否只是面對了一個伏羲。   因為太多了,太多了。   青年伏羲,少年伏羲,中年伏羲。   各種各樣造型的伏羲。   唯一一個共同點就是恐怖,邪惡,扭曲,瘋狂!   那個封印裡簡直像是把一切時間線的伏羲都拉了過來一樣!   簡直是捅了伏羲老窩一樣!   一個封閉的地方,放進去一個正常十大巔峰和不知道多少個類型的伏羲,哪怕那些伏羲很少同時出現,但是也太恐怖了。   讓祂飽受折磨,堂堂一位執掌萬物歸葬死生之理的濁氣十大巔峰,生生被折磨出了心理陰影,直如驚弓之鳥,蹬蹬蹬後退,眼底警惕驚恐,不敢前行,而後就在這個時候。   老者突然察覺到,這位面容溫和,氣質幽深的道人。   身邊的因果糾纏不休,卻充斥著一種崩塌毀滅的破壞感。   看到那原本應該是絲絲縷縷透著晨曦般純粹流光的因果,匯聚到他身邊的時候,就會沾染上一層沉重陰鬱的墨色濁氣,並非是萬物之開始,諸果之因,更像是一切果的結局,萬物之劫滅!   是濁氣道果!   是濁氣功體!   是濁世當中新晉誕生的十大巔峰!   老者張了張口,忽而放聲大笑,胸膛當中喜悅之意幾乎要衝天而起,果然,果然啊,濁世沒有放棄祂,濁世也是察覺到了祂在哪裡,濁世,濁世的大尊也是令這新的十大巔峰前來迎接自己!   他一下往前,伸出手掌握住了道人的手臂,用力晃了晃!   「你終於來了!」   「我等伱好久了!」   衛淵:「???」   笑容有點繃不住。   等下,我說我等你很久,你不要也重複我的話。   這樣會顯得我的話很沒有逼格。   以及,顯得你像是個腦子出問題的老傢伙。   嗯?這是……毫無敵意毫無防備?   塗山淵沉思。   塗山淵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散發著濃鬱的濁世之氣的功體,以及,他自己的清世功體編織才剛剛開始,幾乎完全不存在,從外面看,他幾乎就像是一個標標準準的濁世十大。   塗山淵恍然大悟。   此刻那老者轉過身去,奔到了巖壁之下,把自己的斷手撿了起來。   畢竟是伏羲設下的先天八卦,再以后土厚德載物,引力流轉的力量斬斷了手掌,以天機屏蔽聯繫,這老者竟然沒能斷手再生,也不知道是不能,還是打算出來再把自己原裝的手安上去。   先天神魔,死而不壞,哪怕是那手掌被斬下足足六千餘年。   仍舊是一如當年,隱隱看去,肌膚晶瑩如玉,斷口處還在流淌著鮮血,鮮血泛著墨色,和肌骨相互襯託,有一種極為詭異恐怖的感覺,不能長久注視,否則一切生靈都有癲狂化,血肉崩塌化作妖魔的趨勢。   老者撿起來自己的手掌,斷口擦了擦。   然後直接按在了手腕上,活動了下,靈活如初。   衛淵看著老者毫不加以防備的後背。   要在這個時候給他來一發嗎?   大唐劍氣!   當然……不。   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就那麼簡單地殺了祂,似乎有點虧了,當然需要趁著對方才從六千年封印當中出來,理智必然受到影響,防備不強,根基受損的情況下,靠著這濁世因果道體好生套一套情報。   濁世因果啊,真是個大慈大悲的大善人。   謝謝你啊。   道人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絲和某渣蛇極為相似的微笑。   老者正在活動手腕。   不知道為何,只感覺到背後突而升起了森森的寒意,全盛僵硬,頭皮發麻,本能慘叫一聲:「伏,伏羲!!!」而後猛地轉過身去,跌跌撞撞往後退去,幾乎忘記了背後就是陣法。   就是自己好不容易掙脫逃跑出來的煉獄。   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噙著溫暖微笑,有著冰冷暗金色豎瞳的男人。   衛淵一怔,下意識轉頭,沒有看到那個傢伙。   然後才踏前半步,足踏因果,流轉天機,隨意一伸手,便扣住了那老者手腕,忍住了反手拉近,左手大斧頭朝著前方一劈狠狠斬落,亦或者連攜一個不周山大逼兜2.0的衝動,道人噙著溫和微笑:   「哪裡有伏羲?」   「你,你就是伏羲變的對不對!」   「啊,哈哈哈,你,你不要以為還能夠再騙過老夫!」   「你以為我被你騙了多少次!」   老者忽而癲狂,雙目凸出,內部血絲瀰漫,手足狂舞,周圍演化出生死輪轉的可怖之畫面,白髮蒼然,如同枯草般在空中飄動震動,似悲似喜,   「哈哈哈哈,這裡,這裡也不是真正的出口,對吧!」   「伏羲,前方才是死路,後面方是生機!」   「你不要想騙我!」   老者聲音驚慌恐懼且怒意咆哮,主動朝著後面的死路絕路要退。   所說的話讓衛淵都覺得背後發寒。   伏羲,到底對祂做了什麼……   前方是生機,跳下去發現是死路?自以為看破了伏羲,卻反倒是入局?亦或者看到了有人來救自己,大悲大喜之下,一路奔波,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走了出來,卻發現篝火旁邊,那救了自己的人噙著微笑,一身青衫,雙目是暗金色豎瞳。   伏羲在對著你笑.JPG。   艹,想想都覺得背後發毛。   衛淵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衝動。   如果自己現在以胎化易形之法化作伏羲,一身青衫,拉住這老者,再對這祂笑一笑,祂會不會直接精神崩潰,徹底瘋狂,然後頭也不回,再度一頭撞入渾天的封印裡面,再不敢出來?   衛淵冷靜地壓制住自己這個衝動。   不行不行,不能當樂子人。   只有伏羲會做這麼屑的事情。   他看著那老者還在瘋狂掙扎,想了想,袖袍一拂,周圍的一切光芒色澤盡數都被吞噬,而後一道墨色的旗幟出現在了他手中,玄妙幽深,仿佛收盡天下萬物,吞盡清濁蒼生。   正是濁世頂尖至寶,先天之物,玄黑濁世旗。   衛淵只是一掃。   玄黑旗將這天地日月星辰都個遮蔽了。   只是把這一座偏殿給收了。   濁氣溢散,湧動翻騰,衛淵微不可查皺了皺眉,真靈並不喜歡這個氣息感覺,但是相反地,他的身體倒是覺得很是舒服。   這就是口嫌體正直?   畢竟是濁世的道果和基於濁世道果而成的功體。   衛淵心中自嘲。   而後噙著溫和微笑看著那老者,後者待在這濁氣濃鬱之所在,怔怔出神,也慢慢安靜下來,忽而放聲大哭,似乎終於能徹底地,沒有後顧之憂地放下心來。   他前方那道人溫和含笑,黑髮木簪,其中夾雜白髮,儒雅俊秀,氣質疏離,道:「如何,此番可以相信在下的身份了嗎?」   老者大哭許久,方才穩定心神,拱手道:「讓閣下見笑了。」   「實在是那伏羲……」   道人頷首,微笑道:「渣滓!」   老者呆滯住。   看到了眼前的道人用溫雅而毒辣的形容不斷描述那位伏羲。   最後面不改色地補充了一句:「那只是一個人渣和蛇渣的究極混合體,無論是人的優點還是蛇的優點半點都沒有沾上,道友,你辛苦了啊……」   噴伏羲,衛淵覺得自己是專業的。   並且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聽到眼前道人咒罵伏羲,老者方才徹底放心,道:「對了,閣下是新晉踏足十大巔峰的嗎?不知道對應的力量是什麼?又如何稱呼?大尊竟然如此得看重閣下,將這至寶都交給你使用。」   大尊?   ……是濁世的最強者嗎?果然存在這個級別的對手。   否則以帝俊的性格,早就已經殺入了濁世當中將濁世的十大巔峰揚了,嗯,不過也需要存疑,畢竟不是樂子人,獨自殺入濁世是有隕落風險的。   濁世大尊……   當年為何在這裡伏擊后土。   當年媧皇第一次失蹤之謎,以及濁世對於這渾天中央之海做了什麼。   衛淵心中閃過一個一個的問題,看著眼前對其沒有防備的老者,知道自己找到了絕無僅有的極致機會,眸子微斂,而後灑脫笑著回答道:「在下,執掌因果。」   「倒是頗為文弱。」   「不擅徵伐。」   「名號……原始。」   老者道:「元?一元初始嗎?」   「不……」   道人垂眸,玄黑濁世旗微動,笑意一點一點勾起:   「是原初的原,原始。」   「濁世因果,原始天魔。」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原始和天魔的名號是從之前前幾章來著,張若素十魔九難出現。   祝大家端午節這個假期愉快~   起點的本章說和評論系統好像在維護中,目前好像只能看到自己的,或者少數章說?但是作家後臺還能看到,應該很快就會正常刷新出來,躺屍……   大家正常發本章說就好。到時候盲盒搶第一,看誰最早。 第932章濁世至寶   「原始天魔?」   濁世大地之神微怔,旋即讚嘆道:「好生霸氣的名號啊,不愧是能夠得到大尊看重,得以執掌玄黑旗的後起之秀!老夫佩服,佩服啊!」   祂晃了晃身子,想到自己在此處被鎮壓封印了足足六千餘年之久,這麼長時間內,沒能參與濁世的大事件,恐怕地位身份都有所降低,獨木難支,故而主動示好,道:   「呵,說起來,老夫還要感謝原始天魔能來此幫忙,救命之恩,不得不報,天魔有什麼想要之物,盡數說來,只要是老夫力所能及之事,絕不推辭!」   力所能及,那麼就是做不到的事情就別說了。   老滑頭啊。   道人神色溫和,手掌一震,將手中『贓物』收了,想了想想要的東西,法寶似乎也有,功法不缺,丹藥不必,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那麼……」   「我要錢!」   濁世大地之神怔住。   錢?   有什麼叫做錢的法寶嗎?   旋即看到那道人灑脫笑道:「真金白銀也可,金玉寶石也罷。」   「這事情上,我倒是不挑。」   主要也沒得挑。   老者愣住,而後心中大動,對於此等修為的人來說,除非是自身命格的財運被直接扭曲,抹去,否則的話,絕對不可能卻錢財,區區財物,不過是隨手便可以得到。   難道說,這是故意給出錢財這個選擇。   故意給出一個自己能夠輕易滿足的要求?   這是何等地灑脫,這是何等的心胸,何等地視萬物寶物如同雲泥,不染於心啊,否則的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條件?總不至於他真的很窮,真的需要財物吧。   老者只覺得這位原始天魔心胸開闊,不拘一格,放聲大笑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哈哈哈,好,錢財老夫沒有!」   「在此地六千餘年,無論人間大荒,還是說濁世大鏡城,所用財物,老夫都已經沒有分毫了,但是,你既然如此地大度大氣,那麼本座自然也不能夠小氣!」   「來來來,原始天魔你隨著我來。」   「呵呵,我自有好寶貝給你看!」   那位身材高大的老者大笑著往前走去,衛淵垂眸,袖袍隨意一拂,便已經將那散發著強橫氣息,隱隱然有在這世界割裂自成一濁世天地的玄黑濁世旗收了,神色平淡,扶著長安劍徐步跟著走。   「不知道,尊者是為了什麼,才會來這崑崙墟?」   衛淵一邊跟在這老者身後,一邊好像滿不在意地詢問道:   「我畢竟才誕生沒有多久,對於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   那老者以法力換了一身乾淨衣裳,道:「這事啊,本是極大的隱秘,但是既然原始伱問了,那麼我自然也該回答,況且,你的身份可也是我濁世巔峰,若是想要問,旁人自然會回答你。」   衛淵面不改色:「在下往日隨性慣了。」   「今日看到老前輩你,才突然有了點興趣,故而有此一問。」   塗山氏的狐狸。   撒謊扯皮就和呼吸一樣自然。   毫無破綻!   老者不疑有他,畢竟那濁世道果可做不得假,道:「原來如此。」   「不知道,原始天魔你知道當年的中央之海,渾沌大帝嗎?這一切,都要從祂突然突破了極限,而後,殺入了我濁世當中開始說起……」祂忽而慨嘆,道:   「說起來啊,這渾沌大帝,和我濁世大尊,本是相交之友。」   「嚴格意義上,無論是渾沌大帝還是說濁世大尊,都不是單純的清濁之氣,無法嚴格意義上用清世亦或者濁世來分辨,渾沌是為清濁合一之狀態;而相對應著,我濁世自然也有深邃幽怖,內涵光芒之存在和其對應。」   「一者乃清濁相交錯之地。」   「而另一位,乃是清濁最遙遠之域。」   「兩者之間可分南北,其中南方為顯明之方,北方為幽暗之域。」   「其中似也誕生了兩位聖靈,一者為倏,一者為忽。」   「乃歲月神速,原始天魔可知道?」   「…………」   衛淵頷首:「自然。」   倏,忽二帝。   在弄清楚了不周山是不得不硬生生接了共工一頭錘,而渾沌之隕落則是因為突破踏足至高之後,衛淵終於明白了,誰才是清世之域,大荒崑崙人間四海的第一樂子人。   老者又道:「只是後來,這兩位也慢慢各自選擇了一方。」   「而最終,那位渾天大帝,不知為何居然突破,而後殺入了我這濁世當中,儘管當年有無數的英豪隨之而起,可是那渾天卻強橫無比,生生殺穿了濁世,將我等打得元氣大傷。」   「之後,濁世不得不轉入暗處活動,渾天死去,強行將中央之海封印,這也就代表著,清濁最為接近的部分被封印了,清世無法進入此地,我等也無法進入清世,是以自身的渾天之海,為雙方的封印緩衝。」   「但是,我等大尊,終究還是找到了一條破開這渾天之海的法子。」   「彼時渾天之海當中積壓的無數濁氣浪潮,將會一瞬間吞滅整個大荒和崑崙,堵不如疏,既然已經堵住了,那便讓其徹底爆發!」老者徐徐開口,講述濁世的一大後手。   就像是蓄勢。   是強行藉助渾天封印,以容納更多的濁氣氣機,積蓄力量。   像是原本能容納一百份濁氣的容器,最終容納了一千份,一萬份,乃至於更多,最終當突破渾天之海的封印的時候。   濁氣將會徹底爆發,瘋狂的濁世之力將會直接吞滅四海,侵佔大荒,彼時這些清世生靈,將無不死於此劫,四海會在第一時間化作墨色的濁世之水,哪怕是仙神在這水上都無法騰飛,落羽即沉。   那老者說到此番景致,放聲大笑道:「到時候,到時候。」   「老夫要殺他個百萬生靈血!」   「百萬不夠,那就千萬!」   「本座被他伏羲壓制在這無日昏暗之地足足六千餘年的時間,那我就殺他六萬萬生靈之血,諸天萬界,人族血裔蔓延下來的數量,足夠有這麼多了,哈哈哈哈!」   老者恣意大笑著,方才清醒過來的些許溫和儒雅瞬間變得瘋狂。   道人微微垂眸。   反向藉助渾天封印,嘗試蓄勢以攻破人間。   他溫和微笑,撫掌讚嘆道:「厲害,厲害。」   「可是,據我所知,大荒天帝強橫無比,而崑崙西皇也是一柄長槍,一柄利劍,鞭笞天下所向無敵,四海之中,也有清世四海之帝鎮壓,計劃雖然精妙,卻恐怕不能如願。」   那老者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這便是你不知其中玄妙了。」   「崑崙西皇雖強,卻也有其弱勢,而天帝,強大無比,但是剛而有鋒,這是必然被折斷鋒芒,群星隕落之命格,其必不可以長久,至於如何鑿穿四海?」   「可知道崑崙山崑崙墟,一體兩面?」   老者不疑有他,語氣凌厲,斬釘截鐵道:   「這萬界唯一的崑崙,便是鑿穿清濁二世的兵器!」   「破碎崑崙,徹底撕裂這清濁兩界,而後濁世在上清氣在下,以我為主,抹去清世全部生靈,吞其底蘊根基,開闢新的紀元!」   「彼時你我,皆可如那天帝!」   「氣焰煊赫,照耀萬古而不滅!身如長河,鎮壓一切敵!」   以崑崙為兵器……   衛淵垂眸,故意道:「那可是萬界唯一的崑崙啊,老前輩,誰能熔鑄這萬界唯一的特性化作一柄兵器的?」   那老者帶著衛淵在崑崙墟的安全道路上行走。   隨口道:「是極為困難,根據推測,唯獨執掌烈焰寂滅之力的頂尖神靈,兼具有清濁合一之功體;亦或者說在特殊區域特殊環境之下淬鍊,才有可能完成這恐怖的兵器。」   「崑崙若是能化作兵器,除去了鑿穿清濁二界的目標。」   「恐怕會演化做具備有【必中】特性的兵器吧。」   老者忍不住慨嘆:「並非是常規概念的必中。」   「而是因為其萬界唯一,故而無處可逃,一劍既出,縱然是已經逃跑到了諸天萬界之外的位置,都會在瞬間被擊穿要害,可怖至極,除非能夠躲避,除非能夠硬抗。」   「呵……所以,說起來和這崑崙之器最為契合的概念。」   「也只有命運,天機,還有因果三者了。」   「那是真的逃不掉,避不開,此劍一出,只有中招的下場。」   老者含笑道:「如此,原始天魔你既然幫了老夫,那麼等到這崑崙之器完成了鑿穿清濁兩界的職責,老夫當向大尊懇求,將此武器交給你來使用,也算是還了恩情。」   衛淵噙著塗山氏笑意道謝,而後道:   「這鑄造之法,不知從何而來。」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據說,現在在火神手中。」   老者隨口回答,而後道:   「嗯,到了。」   老者站在一處隱蔽封印,撫須道:「說起來,這也是我執掌大地,萬物歸葬之力才能知道有這麼個地方,呵,這六千餘年,雖然說我始終被封印起來,但是也對外界有所感知,故而,知道這麼個地方。」   「這裡是在崑崙墟建立的寶庫,內部多有神兵利器。」   「而『那位』偷偷溜進來的事情,我也知道。」   「這便是大地權能的妙處。」   老者撫須,道:「這應該是我等濁世大尊留下的封印手法,呵……算是你我都會了,你來還是我來?」   衛淵面不改色,笑言道:   「老前輩第一次出來,還是露露手段罷。」   畢竟我也不會。   濁世大地之神放聲大笑:「好!」   身邊氣機一吐,層層疊疊的流光猛然朝著四方轉動,大地歸藏,萬物歸藏之力展露,而後在虛空中不斷地彼此交錯,化作了一枚一枚晶瑩剔透,卻又蘊含恐怖力量的符籙文字。   每一道都具備可怖的力量。   令空間顫抖,大道虛空浮現而出,微微顫慄。   衛淵右手按在劍柄上。   忽而,老者大喝一聲,那無數紋路符文猛地亮起,而後和前方的封印一併撞擊潰散,發出了層層流光,朝著四方流轉,溢散,其中似乎可以看到不同世界的大地,看到有人跪拜,有人高呼。   甚至於還看到有黯淡的光芒裡,看到有祭壇,以及穿著紅色鎧甲,高居炎漢戰旗的英武少年將領踏碎了這神樹的畫面,衛淵收回目光,轉而看向這所謂的秘密寶藏。   這分明就是一整個異空間。   直接開闢了一個世界放東西嗎。   真有錢,狗大戶!   可惡,是個有名號的強者就比我有錢。   道人眼眸一掃,就已經看到了好幾件至寶,有劍,有槍,都懸浮虛空,散發出極為恐怖的氣機,或者席捲雷霆,或者周圍演化星河,甚至於有一顆珠子,仿佛是擷取虛空黑洞煉化而成,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而最核心隱秘處。   那是一座玉棺。   道人原本的漫不經心瞬間消失,瞳孔收縮,看到玉棺晶瑩剔透,內裡沉睡著一名少女。   白髮黑衣,面目容貌乃至於氣質,都和媧皇一般無二!   濁世,至寶。   PS:今日第二更…………   上一章第一是,書友20210626091455720~|'-') 第933章出手相殺,玄黑吞世   那一座玉棺,就懸於諸多的頂尖法寶最中央,被無數的燦爛流光所庇護,道人雙目神光內蘊,因果之力本能發動,看到這無數的法寶,正好組成了正論逆論二類先天八卦大陣。   衛淵立刻辨認出來——   逆反先天八卦。   是濁氣伏羲的手筆!   而循著無數的因果,衛淵看到這一件件頂尖法寶之中,絲絲縷縷的因果糾纏,一部分化作了恐怖的陣法,潛藏於平和之下,一旦踏入其中,正反先天八卦之氣機,足以令神都當初隕落。   足以讓一顆星辰熄滅。   亦或者,足以點燃一顆死去星辰的恐怖力量。   而另外一部分,則是不斷扭曲,纏繞,落在了那玉棺當中,維繫著少女的生機,使得其縱然是以真靈不存的狀態,也可長盛不衰,嗯,若是不是這樣的話,被這玉棺和逆反先天八卦封鎖,或許神靈都會衰老而死。   衛淵觀測這些法寶,神色沉凝。   而旁邊的老者撫須慨嘆道:「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雖然被封印,但是確實是在封印當中,感知到了『那位』進入了這裡,我還以為祂是帶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寶物,怎得是一副棺材?」   「真是晦氣啊晦氣。」   衛淵面不改色,道:「那位?」   先前老者代他來這裡的時候,路上就已經提起了『那位』。   老者道:「是啊。」   他扶了撫須,而後忍不住帶著幾分自嘲,苦笑道:「說起來,也不害怕原始天魔你恥笑,老夫的權能雖然和大地相關,卻是走了大地包藏萬物,於死亡之中孕育生機的路子。」   「對於生死,或有感悟。」   「而於探查,其實不算是有多少的心得,只是在被封印於渾天封印的時候,實在是飽受那伏羲之苦!」老者咬牙切齒,似乎恨意瀰漫,直衝天靈,恨不得咬住那渣蛇,食其肉,寢其皮!   衛淵詢問道:「是因為經年累月,鍛鍊出了感知之力麼?」   「不,不是。」   老者搖頭道:「是因為,那位的氣機和伏羲的氣息,實在是太像了,太像了……說起來,那時候我原本在休息,卻生生被嚇……」   「咳嗯,我是說,被這氣息驚醒了。」   他回憶過去,當時明明剛剛在伏羲的魔爪下活了下來,正自安睡,卻突然感知到了那一股氣機,當場便被驚駭醒來,顫慄如同驚弓之鳥,險些慘叫出聲。   直到那位在此崑崙墟逗留了住數百年,離開,他才安心下來。   然後伏羲又來了。   而且那一次,來了仨。   來了仨!   老者面無表情。   衛淵若有所悟,自語道:「和伏羲的氣息極為相似……」他微垂眸子,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雙目斑白,氣質儒雅邪異的男子,不帶有多少情緒波動地道:「濁氣伏羲,暗世天機,逆反先天八卦。」   「是他?」   老者頷首,道:「是啊……」   說起來若非是經年累月防備伏羲,若非是被那渣滓驚得心驚膽戰,幾乎到了神魂都出現裂隙,精神敏感到了打草驚蛇,神魂顛倒的狀態,以祂在感知之道的領悟,根本無法察覺到濁氣伏羲有進入此地。   更不必說回憶起這個封印於此的寶庫了。   衛淵往前走了幾步,看著那沉睡於玉棺當中的少女,心中默默地將過去所知道的情報組合起來——濁氣伏羲,暗世天機,化作了伏羲本身的模樣,襲擊了媧皇,並且以媧皇之血,之魂,創造了眼前這濁世媧皇。   一者黑髮,一者白髮。   內部權能上的變化和不同,姑且還不清楚。   而接下來,從之前天機追尋到的畫面。   濁氣伏羲似乎是打算以創生之蓮復甦那濁世媧皇並且將其洗腦為自己的妻子爐鼎,只是最終失敗,看來,在失敗之後,那濁氣伏羲一方面嘗試耗盡創生之蓮當中的媧皇根基,以此來消磨創生之蓮當中的媧皇烙印。   一方面,則是將這濁氣媧皇暗中送到了這裡。   暗自藏匿起來。   卻不想過去的因果命運被部分改變。   導致了這濁世大地之神被伏羲折磨得精神衰弱,硬生生感知到了濁世伏羲的前來,並且帶著衛淵來到了這裡……   果然是,因果循環,命數之理。   沒有鎮壓對方這五千年。   便也沒有今日之果。   一飲一啄,妙不可言。   道人對於因果命數之理若有所悟,覺得自身對於因果的撬動更為融洽和隨心,內裡的因果道果本身就遭遇諸多的衝擊,此刻更進一步地被他消融掌控。   不過,以那濁氣伏羲的心思,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雙目幽深,仿佛最為純粹的夜空。   數次尋找,終於映照出了淡金色和墨色匯聚的詭異因果,看到這些東西流轉變化,最終落於少女的眉心,真靈——   似乎是在,扭曲真靈,改寫認知!   在煉魂洗腦!   「可惡!」   衛淵心中浮現一絲怒意,左右巡視,看到那些散發著幽綠色之光的氣息來源於一件頗為詭異的法寶,如同一個鑿子,上寬下窄,銳利無比,上面是一顆骷髏,內部仿佛有著千萬怨魂的嘶吼。   下方則是蒼白而嶙峋。   上面有著汙濁邪異氣息的鮮血痕跡。   簡直像是將某個古代神靈直接抓住頭,然後連帶著脊椎,骸骨一氣拔出,而後扔入了最為邪異汙濁之地以萬年歲月洗鍊而出的造物,本身無意識散發出絲絲縷縷的氣機,能夠對神魂真靈之體產生影響。   濁氣伏羲……   而且偏偏這些法寶不能輕易移動,否則的話,必然會引動天機術的後續變化,大概率會給那濁氣伏羲做出提醒,衛淵靠著和正牌伏羲的豐富互毆經驗,瞬間看出了這裡留的一個又一個的巨坑。   那老者收拾了心境,放聲大笑道:「哈哈哈,不過,沒有想到那位竟然在這裡留下了那麼多的寶物,來來來,今日你我發達了。」他伸手要去取一件如同鋼鞭的寶物,志得意滿道:「此物乃是以一座橫貫數個世界的山脈所淬鍊。」   「沉重無比,渾厚玄元。」   「只可惜未曾開封。」   「不過也好說,待你我出去,循著這大江大河,尋找些人族部族,打殺個萬把人,以其魂靈和心頭血澆灌在這把兵器上,倒也是能勉勉強強開個鋒見個血,勉強能用。」   衛淵忽而道:「停手!」   他突然發聲,讓那老者動作一滯。   下意識轉過頭,下意識抬眸看向旁邊道人:「怎麼了?原始老弟?」   祂忽而覺得心底閃過一絲寒意。   看到那道人雙目幽深,仿佛無上無下,無始無終的最終深淵。   不知為何心底僵硬了下。   衛淵看了祂一眼,含笑道:「這裡,被那位布下了天機陣法。」   「一個不小心的話,這些個法寶自我運轉之下,伱我都要吃些小虧,吃些小虧還算是小事了,這逆反先天八卦一旦運轉起來,要是把這許許多多的寶貝都要激發,恐怕這一個歷史悠久的藏寶閣都要崩碎了。」   「這……」   那老者動作不由一頓。   才剛剛出來,未曾立功,未曾彌補六千餘年前發生的事情,犯下的錯誤,若是再搞出什麼亂事來,恐怕連大尊都要動怒,不由地遲疑道:「這,這該如何是好?」   祂看著前方一件件流轉光芒的法寶。   只要一想到這些東西和伏羲,哪怕是濁世伏羲有關。   都會本能地感覺頭皮發麻。   感覺到手掌都有些許顫抖。   「老夫對於這逆反先天八卦,可實在是一竅不通啊。」   木簪束髮,神色溫和的道人道:「放心,交給我便是。」   老者訝異道:「當真?」   「原始天魔老弟,那位的逆反先天八卦,可是絲毫不遜色於正統伏羲的先天八卦之陣啊。」   「放心。」   黑袍道人微微頷首,踏前半步,雙目幽深,手指輕輕點在了虛空中交錯彌補的先天氣機之上,嘴角勾了勾,語氣平淡道:「不要忘記啊,我可是【因果】,在這一方面上,我是專業的。」   在這一點上,衛淵不必自謙。   在如何對付伏羲這一件事情上。   他是絕對專家級別!   雖然不擅長自己布下設置先天八卦陣勢,可是破開卻是一把好手。   毀滅總比創造要簡單。   外甥砸舅舅的產,不心疼。   衛淵伸出手指,以因果之力撥動,老者只覺得虛空之中,先天八類概念變化流轉,隱隱有風火相錯,山澤互生之感,而衛淵已經平靜踏前半步,虛空當中,一件件法寶變化形態和位置。   齊齊散發出恐怖而蠻荒的力量。   震蕩虛空,散發出湮滅萬法的力量。   老者只是旁觀就覺得心中緊張。   而衛淵卻神色平淡,步步往前,每一步都精準無比,撥動因果,並且靠著因果的提前把握,靠著之前和伏羲交鋒的經驗,找到了解開這些變化的方式,忽而那一件件至寶鳴嘯,散發出了磅礴光芒。   而後在那老者心中警惕的時候,瞬間收斂了一切力量。   旋即緩緩漂浮虛空,處於被收回的狀態。   衛淵不顧這些價值千金的法寶,一步踏出出現在了那玉棺之前,伸出手,緩緩握向玉棺,忽而,虛空當中出現了一道道漣漪,而後空中出現了散發強大波動的文字。   那濁世大地之神正自對著衛淵剛才解開逆反先天八卦陣勢的行為而嘖嘖稱奇,感受到力量氣機,隨意掃了一眼,下意識開口道:「哦,這也是這個藏寶之處原本就有的布置,不是那位濁氣伏羲的手筆。」   「這是大尊留下的防禦措施。」   「奇怪,怎麼突然激活了,嗯?我看看這些文字的意思是……」   「清,世,之,魂?」   嗯?   清?   清世之魂?   濁世大地之神的神色緩緩凝固。   氣氛一瞬間變得壓抑而死寂。   沉默了數息,亦或者只是短暫到連動念都無法做到的一剎那。   濁世老者動作忽而暴退。   而在這個時候祂才發現,剛剛那道人解逆反先天八卦的時候,竟然將這些法寶全部都封印了!   祂心中震怒,終於明白對方早已經下了殺心,或許在自己說以人血淬鋒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下意識抬頭怒視,看到道人回眸嘴角微微勾起,不知是否是那一縷濁世道果的原因,整個人看上去具備一種邪異的魅力。   「抱歉啊。」   「我是差人……」   「對了,你沒看過無間道,不懂這個梗。」   道人袖袍微震,黑髮木簪,仿佛立於諸多因果交錯的開始,仿佛立於一切因果的劫滅,黑髮當中摻雜白髮,模樣儒雅俊秀,氣質卻蒼茫古老,白皙手掌自寬大袖袍當中緩緩探出,老者『看到』前方天地隱隱重合,無數因果交錯匯合,最終匯聚到了一點,仿佛無數可能性全部收束,全部化為一。   一切因,一切果。   皆由我。   我若說有,天不可無。   我若說無。   命,不可逃!   袖袍一拂,於是天地轟然顛倒。   因果流轉,命數當定。   玄黑濁世旗——   吞世!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六百字 第934章後手   浩瀚磅礴,濁世吞天!   以因果鎖定,而後再內施袖裡乾坤,外展玄黑濁世,幾乎是瞬間就已經將自身的權能,道術,神通,法寶融合為一,施展出了極致恐怖的一招,那濁世大地才伸出手抓住一柄兵器。   卻發現那裡面毫無靈性。   旋即就被拉扯著朝著衛淵那裡飛過去。   無數的因果糾纏,仿佛看到了那袖袍越來越大,玄黑旗遮蔽的天地也越發雄渾,恐怖至極,亦或者說,這代表著老者自身無論神魂,真靈,還是本體都在縮小!   直直朝著那袖袍飛去。   而後便被當頭罩下。   直接收入袖袍當中!   那寬大袖袍旋即平復,道人神色平淡,道袍之上竟連一絲絲的褶皺都沒有,乾淨整潔,一如最初,衛淵旋即卻微微皺眉,面色微變,袖裡乾坤的空間當中,加之以玄黑濁世旗的特性,乃是上下顛倒,無有左右的混沌之域。   哪怕是神靈被兜入其中,也要神魂離散,血肉湮滅。   最終連一攤血水都剩不下來。   而那老者卻爆發出了極致恐怖的力量,大地之權能瞬間展開,強行在那一片空間當中分出了上下,於是便有地水風火應運而生,玄黑濁世旗封鎖天機和因果的特性硬生生被其撐開,硬生生地撐出了一片安全空間。   道人袖袍劇烈震動。   而後轟然炸裂,化作了無數的碎片,一團烏光飛出,便已經化作了那老者模樣,白髮散開,面目如狂,放聲怒道:「你,你是伏羲?你是伏羲!」   「伱騙不了我!」   「哈哈哈哈,騙不了我!騙不了我!」   右腳重重踏在大地之上。   整座崑崙墟都劇烈震顫晃動,恐怖的氣機瞬間展開,大地化作了汙濁,吞噬萬物的死亡,轉化為萬物的生機,輪轉不休,一瞬間有吞滅一切的氣魄。   道人眉心當中,一點流光飛出。   自九幽之處收來的天之清氣碎片化作了一道罩光遮蔽衛淵。   即便如此,他仍舊感知到了那種大破滅大生機的恐怖,以及這生死變化當中的猙獰,扭曲,自然蠻荒的原始風格,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輪轉,而是我吞吃你的血肉,撕扯你的骸骨,咽下你的魂靈!   以你之死!   換我之生!   那老者放聲怒嘯,權能展開,若非這裡是崑崙墟,早已經朝著外側瘋狂地蔓延,令一個一個世界都崩塌湮滅,讓眾生死盡,化作了祂的生機,道人鬢角的黑髮微微拂動,眉頭皺起。   終於明白六千年前后土是面臨什麼樣的敵人。   之前他是以自身的劍招境界,指點后土的力量爆發。   這才是衛淵自己本體和這十大巔峰之一交鋒。   老者右手一握,怒道:   「死!」   衛淵身邊仿佛在剎那便化作了生死的界限,生機和死亡不斷地流轉變化,豁然展開,無數的流光溫柔地拂向道人,仿佛世上最為美好純粹之物。   衛淵眸子微斂,倒影因果。   看到了這流光之中那一段段歷史,是來自於不同世界的大地汙濁。   有大地震動吞滅一切生命,也有大地和水合流,將一切的存在都拉入如同沼澤般的死地,有乾枯的大地之上,無數的人跪拜祈求,火焰升騰,而跪拜的人以那樣雙臂展開的姿態匍匐於大地之上。   而後伴隨著細碎的聲音。   無聲無息地破碎,崩塌,化作了細碎而死寂的流沙,流淌下來。   這是無數世界大地殺戮眾生!   這是無數世界大地吞噬生命!   這是,【死】!   便是神靈沾染一縷都要被汙濁本源,乃至於如同這些流光映照的世界一般死去,衛淵不敢怠慢,右手當中,玄黑濁世旗一晃,自身功體展開,因果流轉變化。   而後神色平淡,步步往前。   無數代表著生死的力量拂過,卻總是恰到好處地【錯過】。   仿佛在無數種可能當中。   根本沒有一個可能性是它們擊中了這道人。   濁世大地的老者神色凝固。   因果!   祂不斷施展出強悍無比的神通妙法,亦或者令大地升騰在天,或者操控大地之力攻殺,或者說以無數死亡的記錄展開,以無數世界的【大地】所記錄所旁觀,甚至於所主導的死亡,化作了生與死的輪盤。   可是無論是什麼樣的招式。   那道人都能夠輕描淡寫地避開。   哪怕是稍微避不開,因果權能被強行壓制住了。   有生死糾纏其雙足,有大地制止其行動,無數生命死亡前的怨恨侵蝕,嘶吼,數百萬,千萬,乃至於億萬生靈的悲哀和痛苦,那道人右手卻還握著一柄哪怕在清濁兩界當中都屬於最頂尖一批的神兵。   那杆玄黑濁世旗一晃,便可抵擋。   老者不甘。   祂根基受損,又被鎮壓六千餘年。   最重要的是,手頭連一柄能用的東西都沒有。   全部,全部都被那道人封印了!   這年輕道人,為何和那伏羲作風一般無二!   祂大腦忽而閃過一句話,閃過那道人先前笑著說過的話——   而後看著那道人面對任何招式,都會選擇操控因果避開,亦或者說顛倒因果使得那些存在都崩塌,哪怕是實在是避不開,也只是靠著玄黑濁世旗這一柄強大無比的神兵抵抗。   這番做派……   這一番做派!   老者眼底亮起,喃喃自語:   「頗為文弱。」   「不擅徵伐。」   「頗為文弱!文弱!」   「不擅徵伐!」   「找到了!」   他放聲大笑,眼底大亮,袖袍一掃,一道道流光溢散而出,這是千秋萬代當中,不同的世界裡的大地記錄下來的無數死亡,不只是有怨恨,亦是有不甘,有痛苦,有遺憾。   這些怨恨的意念瞬間衝向了前方的道人。   有因為地震而死的孩子。   有因為乾涸而死,把水都留給家人自己卻硬生生渴死的男子。   有在山崩的時候,以雙臂下意識撐起,下意識欲要抵抗天地之威的母親,無數人最後的遺憾,痛苦都浮現出來,這不只是一道,兩道,那是數萬,數十萬,乃至於百萬千萬級別。   老者放聲大笑。   「你以為,本座會和你近戰硬拼?!」   「猜對了,也猜錯了!」   「你當我是誰?我可是和伏羲交鋒足足六千年啊,你的路數,和祂幾乎一模一樣,說的話都是假的,真真假假,老夫,本座早就已經堪破了。」   「況且,你下不來手罷!」   老者冷笑,祂在剛剛就看到了,早已經試探出來。   那自稱天魔的道人,在面對那些死於大地的生靈的時候,尤其地軟弱,哪怕只是揮手即可攪碎湮滅,使其魂飛魄散的孱弱魂靈,對方竟然都會選擇避開,甚至於在看到一個五歲左右被活埋祭祀的孩子。   他眼底終究還是閃過了一絲神色。   那個神色叫做憐憫,叫做悲憫,叫做,弱點!   老者身軀一晃,大地凝聚死生,化作了一柄長槍,其中以萬物之屍骸為槍柄,以魂靈之悲痛嘶吼為長纓,卻以最為無辜者的死亡為鋒刃,無論悲喜善惡,盡數容納於大地之下。   死亡不是終點。   腐爛才是。   散發恐怖汙濁之氣的長槍猛地就要刺出。   「動手吧,你的力量只需要一招就能把這些魂魄全部殺了!」   「哈哈哈,清世的十大啊,來啊,再殺他們一次!」   老者放聲大笑,幹擾道人神魂,而後瞬息化影,大地鎖定敵人,而後剎那之間,手中之槍遞出的時候,大地同時呈現出一種扭曲包容之感,此槍不過只是虛幻之物。   真正的長槍鋒銳,乃是大地概念。   當老者手中之槍刺穿衛淵的時候。   就代表著大地概念也在同時化作兵刃將道人誅殺。   這是概念級別的攻擊。   刺穿!   刺穿他!   下一刻,下一刻就足以品嘗十大之血!下一……   槍刃在道人面前停滯。   卻不是衛淵出手了,而是老者自己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劇烈震顫,似乎誕生靈智,下一刻竟然主動地拋下長槍,大地概念的凝聚剎那之間粉碎湮滅,回歸平靜。   老者怔住。   下一刻.。   那一隻手猛地逆轉方向。   兩根手指伸出尖刺,卻不是大地。   而是純粹的乙木之氣,隱隱聽得到蒼龍長吟之聲。   下一個,瞬間前衝,兩根手指直接捅進了老者自己的眼睛裡,刺穿了他的瞳孔,而後猛地屈指一勾,一攪,直接毫不留情將那兩根手指攪碎,攪爛,直如攪碎兩顆雞蛋。   「啊啊啊啊啊!」   老者慘叫出聲,雙目留下金紅色的鮮血,身軀顫抖,慘叫連連,想要轉移這一傷勢,卻完全做不到。   放下手來的時候,只如同凡人那樣,雙眼化作了兩個黑黝黝的空洞。   痛苦無比地倒在地上顫抖。   而前方被無數眾生的怨念恨意所化雲霧籠罩的方向,傳來平淡的聲音:「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   「剛勝柔,故金勝木;專勝散,故木勝土。」   「那是先天甲乙木之氣,來源於四靈青龍心血,可破你功體。」   黑髮道人垂眸,平淡道:   「你的手是伏羲斬下來的啊。」   「誰給你的膽量。」   「竟然還敢拿起來,直接按上去?」   我都不敢啊。   伏羲會那麼好心?   開玩笑!   「!!!」   老者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掙扎著想要把自己的右手拔下來。   可是那手似乎已經徹底長好,而且絲毫不斷抵抗他自己,最終老者終於決斷,跌跌撞撞爬起來,左手抓住了那柄骨刃,而右手則是無聲無息也抓住了一柄鋼鞭。   老者怒吼一聲,一劍將自己的右手連腕斬斷。   而右手手掌鋼鞭砸落,直接將他左邊胳膊骨頭都砸碎。   老者倒在地上,卻突然慘叫,他的右手落在地上,而皮膚之上,卻也多出了無數黑色絲線,糾纏不休,痛苦無比,衛淵平淡道:「先天八卦,五行相生,你突然把其中一部分打開分離,自然會導致剩下的部分暴動。」   「伏羲……」   「他是要你在最為狂喜的時候,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死在你自己的手裡。你自是有決斷的。」   「但是你的決斷反倒是會加速你自己的死亡。」   濁世大地之神被伏羲吃得死死的,道:   「你,你果然是伏羲派來的。」   「錯了。」   道人難得笑了下,嘴角一點一點勾起,溫和平淡道:   「不是伏羲讓我來。」   「而是我遣伏羲來陪你的。」   !!!   老者神色凝滯。   而後忽而怒吼咆哮掙扎而起,最後卻雙目被乙木之力封印,周身先天八卦不全,一下摔倒在地,悲憤欲絕,也只餘下慘笑:「你也逃不掉,那諸多陰魂,你也只能殺了他們!世上沒有誰能承擔如此多的怨恨!」   「殺死他們,便是破了你的道心!」   「也或者,你親自背負著他們,遭受詛咒,實力下降。」   「哈哈哈,老夫中計,你也休想好過!」   道人道:「又錯了。」   「不過,也算是說對了……我不具備承擔如此多怨恨的心境。」   衛淵聽著那些枉死者的哀傷,收了手中的玄黑濁世旗,而後手指輕輕點在眉心,嘴角抿了抿,忽而嘴角強行上翹,帶著一絲溫和和輕鬆,仿佛不願在提起那個人的時候滿臉哀傷,哼著仿佛歌謠般的語言:   「外鄉人啊,外鄉人……我是來此問路的。」   「外鄉人啊外鄉人……」   眉心流轉。   金色澄澈的佛光流轉出現,溫暖如舊。   「你可曾聽說過,一個自東土大唐而來的和尚?」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上一章盲盒第一的是……書友20220428103121921……|'-') 第935章甦醒   記憶裡的沙漠風沙高揚。   記憶裡的駝鈴丁零噹啷,隨著炙熱的風沙,伴隨著僧人的腳步,遠處的綠洲帶著潮溼的水汽,也有著沙漠商隊裡的歌謠,僧人邁步在前,神色寧靜,而遊俠兒躺在馬背上,右腳抬起翹著,眯著眼睛休息,嘴裡哼著歌謠。   「外鄉人啊,外鄉人……我是來此問路的。」   「外鄉人啊外鄉人……」   「你可曾聽說過,一個自東土大唐而來的和尚?」   記憶裡和現實交錯,而當年圓寂的時候,那將自身一身的功力都注入衛淵眉心的玄奘,那真正意義上磅礴浩瀚的金色佛光溢散流轉,道人背後隱隱約約浮現出了當年那僧人的模樣。   這力量原本已經在淬鍊不周功體的雷火之劫裡用光了。   但是衛淵此刻卻能夠在因果和歲月之前,重新將這樣的力量找回來。   金色的佛光,映照萬千劫難,浩瀚歲月之中唯獨寥寥幾位的佛門覺者,大乘天,解脫天,唐玄奘,衛淵身上被糾纏的怨念緩緩消散,而那些渾身血汙的人們,神色逐漸變得安寧,衣服上的血漬也消失不見。   「貧道不是什麼好人……至少做不到超度這些怨魂恨意和遺憾的級別,但是別人可以做到。」   衛淵並指往前。   前方空間流轉變化,泛起漣漪。   倒在地上的老者消失不見,而其本身卻已經出現在衛淵身前。   先前那所謂倒在地上,掙扎不能,無法寸進,有氣無力的,竟然不過只是殘留的幻象之形,其本體早已經暗自潛藏,還存著最後暴起,全力反撲衛淵的心思。   老者面目猙獰,雙目空洞,欲要拼死殺伐,卻動作凝固,被道人一指點在了眉心,蘊含佛光的銳氣瞬間破開了層層的大地權能,老者臉上的皮膚扭曲,雙目空洞瞪大。   縱然是沒有了雙瞳,也可以看得出其中的悲憤,不甘。   「你究竟……是誰?!」   「是誰!」   身軀顫抖,聲音癲狂憤怒。   「是誰……」   道人微微垂眸,平淡道:   「這個問題,我早已經在六千年前,就回答過你。」   六千年前?   濁世大地之神雙目空洞,豁然失神,雙目徹底失明,卻仿佛看到了六千餘年崑崙墟偏殿當中的戰鬥,仿佛又看到了后土旁邊,分明出現那身穿墨衣勁裝,木簪束髮的道人。   記憶裡的聲音,和現實的聲音交錯重疊。   「招式?」   「三界八荒,最強。」   「如何……可殺得了伱?」   衛淵隱隱仿佛把握住了那一絲因果的存在,右手蓄勢,自然平和道:   「六千年了。」   「我來給你這個答案。」   老者驚怒交加。   下一刻,如同履行道人口中所說的因果。   一股攜帶佛光殘留餘韻的劍意直接洞穿了老者的眉心。   洞穿了祂的真靈,而後徑直從其後腦洞穿出來。   落在地面上,卻並無其餘異象,不曾出現一劍開山裂海,洞穿崑崙那樣浩瀚壯闊的景致,佛門禪宗頓悟,唯識漸修,以心印心,乃是誅心魄滅邪念的路子。   濁世大地之神晃了晃,轟然跪倒在地上,雙手落在地上,頭顱低垂。   有玄妙萬分,具備有汙濁的死亡,安靜喧囂卻又帶著扭曲破壞性的大道規則浮現而出,此身既死,大道道果,按照常理,若是不能夠回歸天地之間,那也會重新回到濁世當中。   十大巔峰無法真正意義上地死去。   此身已經烙印於過去現在未來當中,即便是死去。   規則還存在,那麼也會在漫長的歲月中重新歸來。   只是,那畢竟是正常情況下。   絲絲縷縷金色的因果落在老者身上,如同網格,不斷糾纏不休,最終如同釣魚一樣,將濁世大地的道果強行拉扯而出,落到了衛淵的右手當中。   正在此刻。   那死去老者身上忽然綻放濃鬱生機。   沙啞的聲音帶著蒼茫渾厚,浩大之氣。   「萬法歸藏,大地歸葬!」   「生死本無常理,亦無定性,生亦死,死亦生!」   老者身軀瞬間消失不見。   是最終強行以生死之氣機,爆發出了可怖的力量,以生死變化,凌駕於因果天機,是以為超脫劫滅,在最終的死局當中,竟然硬生生地超越了自身極限。   衛淵感知到對方瞬間遠去。   本體尚在,這道果自然也會消散無形,重新回到那老者身上。   衛淵垂眸,看了看背後的少女玉棺。   他沒有辦法立刻追殺。   「十大巔峰,果然難纏……」   五指握合。   白皙手掌自袖袍當中探出,握在虛空當中,於是周圍萬物的色澤陡然清晰,對比明顯,仿佛暗者越發幽深,明亮者則是越發凸顯,其中絲絲縷縷純粹美好的金色浮現,正是因果。   先前和那濁氣伏羲交鋒的時候,嘗試以落寶金錢削去其境界的經歷重新浮現心頭,當時的經驗一一自心頭流轉過去,道人雙目蒼茫,五指微微張開。   手掌當中,因果匯聚。   而後,徐徐虛斬而過。   仿佛斬碎了某種極為重要的東西。   剎那之間,衛淵手中劇烈掙扎的道果猛然爆發出了極致恐怖極致幽深的力量,而後瞬間安靜下來,化作了一團陰陽流轉的光芒,安靜而死寂著緩緩旋轉。   因果,斷裂!   削你境界,斷你道果。   自今日之後,十大巔峰之位便和你再無緣法。   循著虛空中殘留的因果,衛淵仿佛聽到了極為遙遠之處,傳來了一聲絕望痛苦的慘叫,而後那在瀕死之時強行突破了現有關隘的濁世大地之神的氣息陡然驟降。   「……濁世十大麼……」   衛淵感覺自身的精氣神一瞬間消耗巨大,但是卻沒有反噬。   這就是,因果之道的真正用法……?   衛淵若有所思,低下頭看著掌心中的道果,心中閃過一絲感慨。   是靠著后土和那老者糾纏。   而後靠著因果之力三次嘗試才將其困在此地。   以渾天陣法,伏羲八卦生生消磨了祂足足六千餘年,令其境界不穩,根基破碎,而後才成功將其誅殺,若非是衛淵自己掌握因果,甚至於有被那老者臨陣突破,死地求活逃了的可能。   真的難殺。   他轉過身,看到了佛光轉動,大地的記憶裡,因為大地而死亡的無數怨恨,遺憾,無數情緒所匯聚的巨大陰雲當中,佛門最為純粹的光芒流轉著,他仿佛還能夠看到當年那高大的僧人。   看到他眼含慈悲,低聲誦唱佛法。   可是,和那僧人仗劍行走西域,直抵佛國。   也已經是快要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僧人的虛幻模樣,就伴隨著那無數化去的怨恨和敵意,慢慢地消失不見了,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   顧不得心底的傷感悵然。   腳下因果流轉,在佛光溢散的同時,嘗試勾勒玄奘留下的純粹佛光,去衝擊湮滅之前周圍法寶散發的奇詭因果,嘗試削弱這些東西對玉棺當中濁世媧皇真靈的影響。   濁氣伏羲那傢伙,用這些玩意兒在幹擾濁氣媧皇的真靈。   似乎打算對少女的靈性進行改寫。   達成類似於攝魂一樣的效果。   但是這難度和高端程度遠遠不是攝魂這樣七十二法級別可以比的。   衛淵小心翼翼地將那些濁氣因果全部渡化掉,而後也來不及去看那些四散而落的諸多寶物,根本沒有去順手把它們收起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一座玉棺裡的少女。   模樣,氣質,都和媧皇一模一樣。   只是一個白髮,一個黑髮。   而且似乎是常年待在這濁世玄妙秘境之一的崑崙墟。   少女面色異常蒼白,沒有血色。   衛淵腦海中閃過一個古怪念頭。   這得該怎麼稱呼……   嚴格意義上,這位可是媧皇的血,媧皇的魂靈匯聚而成的。   是她的清濁對應之體。   嗯,也叫媽?   後媽?   還是說小媽?或者說姨?   真的頭痛……   衛淵按了按眉心,把這個念頭拋在腦後,開始頭痛怎麼樣才能把這東西安全帶出去,剛剛他嘗試過了,這玉棺似乎也是極為玄妙的寶物,外應天機四時玄法,內涵諸天星象之變,袖裡乾坤似乎收不進去。   倒不如說,這玉棺本身所用的神通。   效果類似於袖裡乾坤。   位格上卻要比衛淵自己的袖裡乾坤高至少兩個層次。   而且,之前周圍的那個逆反先天八卦,衛淵可以解開,有足夠的把握,也有膽量和手段,能夠罩得住這件事情。   但是這個玉棺,沒法子。   不敢亂來。   衛淵可以百分百的確定,這玉棺之中必然存在有許許多多的坑,有著衛淵想都想不明白的後手,這個情況下,衛館主理所當然地選擇了搖人——   右手一拈法決。   袖袍一掃。   「太上道德天尊急急如律令!」   伏羲,上班啦,起床幹活了!!!   能和濁氣伏羲比屑。   能夠比他更屑的,只有你了!   那一道道門法決傳出去,卻未能夠得到回應,似乎是因為濁世崑崙墟的特性,亦或者說,是這一片區域世界的特性,哪怕是衛淵都無法和伏羲聯絡上。   衛淵看著流光散去,終於明悟,頭痛自語:   「………是了,濁氣伏羲肯定知道伏羲的性格。」   「要換我是他,打算把這個濁世的媧皇藏起來,藏好。」   「第一個防備的就是那個伏羲。」   「那傢伙完全可以做出把這個世界的媧皇搶回去當義妹的事情……」   衛淵嘴角抽了抽。   看著眼前的玉棺,沉默許久。   思考,思考!   元始天尊正在努力思考。   而後,邁步,上前。   雙手直接握著因果,按在了玉棺上。   算了,直接把這濁世的小媽帶著棺材,再把因果全部裹起來,直接囫圇一口氣全部搬出去算了——   既然解不開結,那就一劍把這個結給劈了。   既然我無法解開鎖,那我只需要連帶著把你的鎖都搬走就可以了。   上古文官,軒轅嫡傳!   衛淵把因果一纏,徹底把玉棺周圍的一切因果都糾纏起來,保持原狀。而後雙手扛著玉棺,轟隆隆一下直接拔起來。   周圍的因果又要劇烈變化。   道人輕描淡寫踏前半步,直接強行把因果維持住原本的情況。   沒有讓此地留下的後手因而爆發。   拈了一縷白髮,袖袍一掃,白髮化作流光飛入了原本的位置,又變化出了一座玉棺,裡面也有一個少女,雙目緊閉,糾纏因果,仿佛和之前一模一樣。   這樣就好。   衛淵欲要退出去,微微一怔,似乎察覺到什麼。   抬起頭,看到前面玉棺裡面氣機變化,似乎是因為他把這玉棺從濁氣伏羲布置下來的那陣法核心之處帶了出來,被封印的生機重新回到少女體內,而凝滯的時間也開始重新流動。   白髮少女睫毛抖了抖,慢慢睜開了眼睛。   雙眸幽深無光,仿佛最為純粹的黑夜。   佛光殘留的光芒溢散,絲絲縷縷金色的因果如同最純粹的晨曦,映照左右,綿延蜿蜒。   她隔著晶瑩剔透的玉棺,和人之子無聲對視著。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936章復甦   隔著玉棺,衛淵看到了那少女眸子安靜幽深,那是和溫暖和煦的媧皇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幽深無光,不可測度,一個是最為溫柔的光,一個是最為寧靜的夜。   安靜地看著衛淵,仿佛是要將他的模樣深深映入腦海,記在心底。   而後,似乎是疲憊,那雙眸子又重新合上。   「氣機沒有被汙染……」   「奇怪,明明是濁世?等等……」   衛淵忽而回憶起來,儘管說這個少女是濁世伏羲所創造。   但是沒有濁世十大最為核心的,來自於大道規則烙印在濁世顯化出的痕跡,沒有因為這些基礎的大道而孕育出的最為精粹的濁氣氣機,嚴格意義上來說,相比起濁世十大,她可能更傾向於清世,亦或者說清濁合一。   衛淵觀測了下氣機和因果流轉。   安下心來。   從少女眼底的神光來看,濁氣伏羲雖然說有安排了種種的後手,但是幹擾真靈,扭曲認知這一點似乎並沒有做到,讓他好生鬆了口氣,不再遲疑,袖袍一拂,袖裡乾坤施展出來。   磅礴引力流轉,一件件被他封印了靈性的法寶被引動。   齊齊收入了袖袍當中。   其中有孕育著一整個世界的山河珠,有以上古魔神首級和骸骨淬鍊的匕首,有一柄沉重渾厚,足以壓垮大地和山脈的巨大鋼鞭,衛淵嘴角忍不住瘋狂上挑出弧度。   發達了,發達了!   這二媽真的好運氣!   終於,被那濁氣伏羲給坑了之後,就一直沒有見過錢了,今兒個可算是轉運了轉運了,衛淵腳步一踏,身化因果,背負著背後沉重無比的玉棺,直接衝出了這個小世界的封印。   背後的世界級別的藏寶庫裡。   連一個渣滓都沒有剩下。   而在小世界入口處的,由濁世大尊所創造的文字只是安靜流轉。   就在衛淵背負玉棺踏出這一處的瞬間,忽而,那些安靜流轉的文字陡然大放光芒,爆發出恐怖的威能,衛淵右手一握,玄黑濁世旗早有準備,豁然展開,剎那之間,天地逆轉,對抗住這瘋狂的陣法。   面對伏羲,哪怕是濁世伏羲。   再小心都不為過!   衛淵神色不變,腳步踏在因果之中,每一步都瞬間掠向極為遙遠的位置,剎那之間已經離開了崑崙墟偏殿足足數萬裡之遙,只是此刻的時候,道人微微斂眸,嘴角朝下抿了抿。   周圍崑崙墟山石嶙峋,如同鬼怪妖魔。   周圍則是浩瀚巨大的黑紅色濁氣流轉不定,陰雲密布,風吹過山石的空洞,發出了如同鬼哭神泣的聲音,衛淵腳步猛地一頓——   崑崙墟,崑崙墟哪怕是再如何特殊。   也不沒有到了一個方向數萬裡都無法離開。   道人身邊金色因果流轉,忽而有所感應,猛然抬頭,視線順著湧動著的黑紅色濁氣不斷向上,而後,看到了一隻巨大的冰冷眸子,暗金色豎瞳,仿佛無情冷血的龍蛇之種。   而後看到了那豎瞳的主人。   是雙鬢斑白,面容儒雅俊美隱隱邪異的男子。   濁氣伏羲!   男子神色漠然,右手仿佛握著大地,握著山川,道人眸子一掃,看到了黑紅色氣機流轉下來,露出了白色如同玉石的邊緣,那是茶杯瓷杯的內壁!   就仿佛,這整個浩瀚的崑崙墟,整個天地萬物,都只是他茶盞中盛的一盞茶,而男子平淡端著茶盞。   以一茶盞,囊括方圓數十萬裡山河。   以一杯水,看天下蒼生,觀因果大地的絕殺。   一瞬間,強大莫測,恢弘恐怖,不可戰勝的念頭被種植在衛淵心底,而後下一刻,便被強行攪碎。   莽夫可能被打敗。   但是絕對不可能慫。   道人身邊因果逆轉,絲絲縷縷的因果解構周圍的情況,而後,濁世伏羲微怔,看到了前方金色因果流轉變化,『茶杯』旁邊,出現了身穿道袍,神色平淡漠然的元始天尊。   而後,『元始天尊』袖袍一罩。   因果——逆轉!   以無上偉力,強行將自己所處的狀態,還原到一定時間之前。   以元始天尊之名,否認此段時間發生萬事萬物的因果!   濁世伏羲瞳孔收縮,面容浮現遲滯。   這……怎麼可能?!   自他突破才過去沒有多久。   竟已經……   茶杯之上浮現無數細碎裂痕。   旋即破碎。   道人便背負玉棺從茶杯之中『踏』了出來,已經感知到,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座巨大無比的逆反先天八卦的效果,自己在踏出那個小世界寶庫的時候,就已經不知不覺受到了幹擾。   「果然,你早就已經做了準備……」   「根本不存在生機,不存在成功的道路。」   就像是伏羲困住那濁世大地之神一樣,生機才是死路。   眼前的濁世伏羲,同樣如此。   渣的或許千奇百怪,屑的簡直純粹雷同。   雙鬢斑白的儒雅男子未曾動怒,只是噙著溫和微笑,眼眸幽深,道:「不錯,上善,沒有想到一時間想要和小友玩一個玩笑,竟然如此之快就已經被你察覺。」   「看起來,比我預料的要優秀不少。」   無聲無息之中,已經在言語中傳遞出自身早已出現。   早就發現了衛淵的行動。   故意傳遞出一種其自身位格遠在衛淵之上的從容自信。   就連之前那剎那之間,杯盞山河的畫面,都只是對於『晚輩後進』的玩笑考驗,以營造一種強大無匹的從容感,無形之中壓制住衛淵的氣機,以此佔據爭鬥的優勢。   只要衛淵順著他的話走,自然而然就會被壓一頭。   但是——   錚然的劍鳴震蕩虛空,沖天而起。   衛淵將玉棺背在身後,神色冷淡,道:「第一,你並非是早已出現,而是在我走出此地的時候,才有所察覺,才急速趕來,連那濁世大地都沒能救下。」   「第二,伱根本做不到對我下手,按中操控。」   「你的手段,皆在我背後玉棺之上,在她身上,並非是什麼高深莫測的手段,只不過是一個死死盯著她的廢物。」   「第三……」   無邊銳氣,猛然綻開。   袖袍一震,道人背後出現元始天尊之象,身著道袍,白髮木簪,雙目之中倒影因果歲月,聲音蒼茫悠遠,劍意凌厲,直割面目,濁世伏羲瞳孔收縮,天機輪轉,免疫劍意。   下一刻,一道鳴嘯。   道人右手當中玄黑濁世旗猛地一個旋轉,旗幟本身裹挾旗杆,旋即手臂一震,如一柄攪動天地規則的長槍,猛然貫穿,而後重重砸落,刺穿了伏羲手中的棋子法寶,朝著對方的眉心,眼眶處砸下。   伏羲猛地一避,要規避這一招。   卻被無數因果細絲糾纏住,無法移動。   只來得及轉過頭,護住了要害眉心,避開了右邊眼眶。   玄黑濁世旗重重砸下,將濁世伏羲的半邊身子打作肉泥,道人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周身金色的因果散開如同粒子星雲,流轉不休,平緩回答:「你算是什麼東西……」   「也敢稱呼我為小友?」   陡然壯烈之氣騰起,足以和前方幽深寂滅的濁氣伏羲分庭抗禮。   再無有半分不敵。   濁氣伏羲嘴角勾了勾,神色卻平添了三分鄭重,身軀崩散化作元氣,而後這單純元氣糾纏,直接扯住了玄黑濁世器,化作手掌,周身爆發雷霆般的恐怖威能,道人微垂眸,周圍清氣之碎片展開,庇護住背後玉棺。   而後雙手持握玄黑濁世旗,猛地一展。   以戰場之上,猛將持大纛死戰的路數,裹挾磅礴恐怖的力量,再以因果糾纏,束縛住天機,逼迫對方只得和自己硬生生近戰,槍鋒霸道,時而橫掃一片,玄黑濁世旗展開,收放自如,直令天地顛倒,陰陽不定。   整座崑崙墟都在劇烈震顫,晃動。   而濁世伏羲強行和衛淵近戰。   自身天機手段被因果之力死克,而近身戰鬥,未卜先知,展現出某種弈劍之術的手段,衛淵右手一震,玄黑濁世旗忽而變大,直收了這濁世的萬物存在,生靈山川,而後猛地朝著下面砸下。   此等至寶,變大變小只是最基礎的能力。   又因為強行吸收了無數的濁世氣機,變得極為沉重。   握在衛淵手中的還是正常大小,往外蔓延,幾乎如同一整座山轟然砸下,濁世伏羲猛地一拳砸起,天機因果交錯,濁世旗猛地一震,一如之前這柄旗幟是為了鎮壓天機因果,殺死衛淵。   此刻,這東西卻是反過來壓制天機。   對濁世的伏羲產生了極強的壓制。   而即便如此,濁氣伏羲竟然硬生生抵抗住。   雙臂交錯,先天氣機流轉,而後,崩解萬物正法。   逆反先天八卦的真正力量!   「令萬物失其法,天地失其序,日月失其常。」   濁世伏羲嘴角勾起,嗓音溫和:「神牢天劫。」   萬物之逆旅,倒轉乾坤!   天地萬物,一切凝固,仿佛凝聚陷入了一座所有概念都失去了價值,無法運轉的狀態,因果是萬事萬物之間的關係,當一切事物都已然陷入了逆亂崩潰,神牢天劫當中。   也就代表著,因果之能,毫無價值!   衛淵瞳孔收縮。   強行提氣,可是濁世道果和他本身神魂之間存在有一定程度的不協調,周圍氣機猛烈咆哮,衛淵面色突而煞白,之前強行承擔了過去那會被濁世害死的生靈的因果反噬,此刻被濁世伏羲主動引爆,甚至於不止如此。   『本不該在此刻爆發反噬的傷勢突然起伏。』   『過去無數歲月轉世的魂魄暗傷,皆在這一時恰到好處爆發。』   『此為天機命數。』   『此為,命!』   濁世伏羲在下一個瞬間突破到衛淵身前,而後猛地探出手,不顧自己的手臂手上,不顧自己衛淵周身的天之清氣劇烈焚燒反噬帶來的氣機驟降,而是猛地伸出手,狠狠地一抓。   直接將玉棺拉扯入手。   而後飛退,暴退!   即便如此,小半身子都出現了被清氣劇烈焚燒的慘烈模樣,將玉棺猛地放下,神色平淡悠遠,注視著被【神牢天劫】封鎖的道人,後者猛地一拳砸出,直接令因果崩塌。   【神牢天劫】,自此而碎裂。   清脆的聲音,道人手臂上有著強行打破【神牢天劫】級別封鎖的鮮血痕跡,似乎無法痊癒,墨色的雙瞳伴隨著呼吸微微亮起,散發出濃鬱因果,催動全力,長安劍在腰側微微鳴嘯。   右手搭在了長劍劍柄上。   【因果鎖定】   【天機排除】   【顛倒因果】   清脆的聲音還在繼續,濁世伏羲注意力全部在前面的敵人,前面的大敵元始天尊身上,忽而察覺到,神牢天劫已破,那破碎的聲音,來自於自己的背後!   濁世伏羲面色驟變。   下一刻,一隻白皙手掌直接從濁世伏羲的小腹洞穿出來。   玉棺,已碎!   汙濁鮮血自白皙柔軟的手掌滑落,有震人心魄的邪異美感。   鮮血淋漓,暴虐冰冷。   幽深無光的眸子抬眸,白髮垂落,蒼白而美麗的少女抬眸。   看著道人身上傷勢,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聲音空靈冷幽,沒有漣漪起伏。   「疼嗎?」   PS:今日第三更…………   本章說啥時候維護結束啊,望天,大家還可以繼續發啊,撓頭,等到最後應該會全部放出來。   後臺也可以看到,躺屍…… 第937章天機對因果!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九百四十一章證據確鑿!濁世最為玄奇奧妙之地。   儒雅男子陰沉著一張臉旁快步而來,旁邊看到了臉上夏蓋著面具,身材高大,氣質陰冷冰襄的持槍男子,有面容俊美,看不出是男是女的   女子,也有無數隱藏於黑色亦或者赤紅色濁氣當中的身影。   甚制於隱隱還有氣魄雄渾,撐天拄地一般氣勢的存在。   儒雅男子已經壓制住了自己方才的怒意。   語氣冷談:   「大尊喚本座有何事?」   虛空中隱隱有嗤笑的聲音傳來:「奇也怪也,今日為何一股蔥花香?」   「錯啦錯啦,什麼蔥花香?"   「那分明是一股子紅燒肉的味道。   空中忽而炸開了滾滾雷霆。   儒雅男子眸子冰冷,掃過濁世雲氣,只是因為那位大尊還在,故而未曾暴怒,只是卻已經暗中把先前開口的存在一一記錄下來,那大尊似   在沉睡,只是短暫甦醒,緩聲道:   本座先前在忙另外一件事情。   「在忙渾天…」   「…只是,大地失去聯絡如此之久,本座今日忽而心血來潮。」   「只是稍加卜算,卻已察覺到他自身道果被人剝離,陷入重創。」   你最是擅長天機衍化,不遜那伏羲,且試試看,他在何處?」   儒雅男子頜首。   神色平淡掃過周圍群雄,讓這些濁世的妖邪神魔都稍有退避之意,畢竟這位無論戰力手腕都是極強,也受到大尊的看重,被惦記上的話,   可絕對不算是什麼好事。   儒雅男子取了一道來自於大尊送來的老者氣機。   輕描談寫,拂袖一掃,便循著天機逆向追查,找到了殺他之人。   那是一位男子。   神色溫和,內穿勁裝,外置廣袖道袍,木簪束髮,一頭黑髮當中隱隱有些白髮,氣質蒼古,拱手微笑:「貧道原始,原初之原。」   「原始天魔!「   伏羲眼底閃過一絲絲恨意。   立刻便認出了這黑袍道人是誰!   周圍也盡數都是些嘈雜之聲,只是慢慢的,隨著這畫面的變化,眾人的聲音忽而變得安靜死寂下來,一道道古怪的視線看向那邊的儒雅男   子   因住了濁世大地之神六幹年的。   是逆反先天八卦大陣!   而這大陣,整個天下,似乎也就只有眼前這儒雅男子懂得。   難道說是他暗中下手封印了?!   眾人神色詭異。   坐於高處的大尊沉默,道:「……天機,本座沉睡許久,看不真切,你且告訴我,封印住大地的手段,是什麼?   儒雅男子沉默許久,緩聲道:「逆反先天八卦大陣。」   「是我的手段。」   男子抬眸,將怒意壓下來,道:「大尊,這絕非我所做。「   他根本不給自己的敵人落井下石的機會,冷笑道:「雖然說我如此說,你自然不會相信,但是第一,我雖然和大地素來不合,但是沒有足   夠的利益,卻又如何會殺他?!   「第二,我若殺他的話,絕不會選擇這樣明顯的手段。「我又如何會主動算出這一段因果天機?!」   虛空中傳來冷笑聲音:「或許,你正是在利用這樣的心理,凡人界不是有過嗎?世上的大計,皆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尊者強大,不可能不   懂吧?"   儒雅男子冷淡道:「若是不信的話,本座自可以證明。」身軀藏於濁世的大尊平淡道:「不必爭執,這一段因果天機,似乎還是被遮掩了   部分…」平淡叩指,整個天機變化流轉,忽而傳來了陣陣破碎的聲音。   畫面重新浮現出。   儒雅男子神色溫和篤定下來,只是慢慢的神色便越發凝回。   看到了那代表著濁世大地的老者大笑著說,「這一段時間感知到了那位的存在」,而後直接將玉棺,以及玉棺當中的白髮蝸皇直接暴露在   了所有濁世天神眼前。   儒雅男子右手猛地撩緊。   面色冰冷下來。   大尊淡淡道:「…本座不記得,我濁世有這位白髮的創生之主。」   天機,是你所做的嗎?」   『你在六幹年前主導的計策,推倒不周,天崩地裂,殺死媧皇,原來是為了取得這位媧皇的血肉,然後創造這濁世的蝸皇,她應該是和你   的突破相關罷,你是在利用我整個濁世,來為你的突破可能鋪路嗎?」   「將那瘋子伏義引來了濁世復仇,殺戮之重,僅次於渾天。」   也是你的罪孽?「   儒雅男子沉默許久,閉了閉眼,坦然道:「…是。」他抬眸,眉宇之間反倒是從容不迫,坦蕩平和:「我等大暗之世神魔,若是有突破   之機,難道不會傾盡全力?若是有此可能,難道不拼盡一切?」   他背後隱隱顯出冰冷霸道,蠻荒恐怖的神魔姿態,但是眉宇之中,浩蕩從容,絕不有假,冷然道:「若可得道,兄弟好友皆可以捨棄,若   可得道,蒼生萬物不過鏤蟻!生死無念!」   「眼不見名位財帛之誘,心不聞親友六情牽制。"   「一無牽絆,自求道於天地之間。」   「以求臻制天下無雙,橫壓萬古之境。」   「此事,我所為也。」   「且本座,也不曾對不住大暗之世。」   她說出這樣霸道冷漠的言語,若是在清氣之世早已經被暗中不齒,但是此地和清世風氣不同,這樣的語言和行為,反倒是引得諸多神魔齊   齊讚嘆叫好,哪怕之前和濁世伏義有著頗多的敵意的,此刻也道一句不措。   儒雅男子緩聲道:「我確實是全心全意,所求者為突破!」   「為媧皇之境界根基!」   「和那原始天魔,只是敵人。」   「絕不管坑害我濁世的強者!」   如果說他強撐著否決,只會暴露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到不如如同此刻這樣,坦然平靜,承認一部分的目的,暴露一部分真實,反倒是讓   這些濁世的神魔認可,這是一個濁世的標準梟雄。   為求大道!   為求超脫!   不擇手段,無愛無怖,無死無念!   濁世大尊沉默許久,似在思考,以在斟酌,而後忽有所悟,平淡屈指叩擊,直接敲擊天機之上,那一副天機畫面陡然漣猗爆發,眼前忽而   聽到了一聲聲的大笑聲音,那正是儒   雅男子的大笑。   似乎得意制極,似乎酣暢淋漓。   「知道我當年為什麼會以劍為兵器殺媽皇嗎?」   「知道為何本座自六幹年前開始用劍嗎?」   畫面中的濁世伏莪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本座該要感謝你!   『如此,如此方才有我眉心一劍味殺媧皇的事情。」死寂。   一片死寂。   剛剛注世伏藏才承認了自己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死蝸皇,去取得其心頭血,而現在轉眼就看到了他在感謝對面的原始天魔,說是六幹年前原   始天魔的劍術給了極大幫助,有了這劍術才能殺了媧皇。   隱隱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確實」   「天機似乎的確是在六幹年前開始,突然就開始修行劍術。」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   「嘶」   儒雅男子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敏銳的不對,一絲絲寒意,猛地踏前,袖袍一掃,逆反先天八卦流轉奔走,就要毀滅那一道畫面,因為他判斷   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一定會給自己帶來,比起暴起打碎因果更大的麻煩。   風雷奔走,山澤大嶽!   下一刻,大尊出手,直接制衡住儒雅男子。   天機畫面上最後一幕浮現出來。   殺死了濁世大地的黑袍道人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溫和開口:   .,我的功體如此迅速。」   「還是要感謝你將我帶到了那濁世因果之神旁邊啊。」還要感謝你…   把我帶到了…濁世因果之神旁邊。   因果之神…   溫和儒雅的聲音迴蕩著。   死寂。   絕無僅有的死寂。   這一次是連濁世的濁氣都不再有分室的湧動了。而後,下一刻,無可比擬的敵意和瘋狂的殺機在湧動著,一道道神魔的怒意直接指向了濁   世伏義,怒聲,殺機,敵意在瘋狂湧動著:「好!好!為了自己的突破,不顧一切,居然連同道都可以出賣!   「哈哈哈哈,我說為何,我道為何!」   「因果才剛剛誕生,就死在了那區區一介不擅長戰鬥的人間元始天尊手中,原來是你阿哈哈哈,是你故意把他帶到了剛剛突破的因果那邊   是吧?真的是足夠好的交易!!」   「以一位同道的性命為代價!「   「去邀請清世的十大巔峰,殺死另一位同道!」   「天機!你好很毒的心!"   「是了,我記起來了,說是清之世因果之神剛剛誕生,實力不夠,是最好的誅殺機會,藉助玄黑濁世旗去壓制因果就可以近距離搏殺的,   也是你,結果玄黑濁世旗這一件制寶,也落入了那元始天尊手中!」   「說,這是不是就也是你的計劃!「   儒雅男子心中茫然之後,怒意升騰。   荒謬!   但是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無法解答。   心中憤怒不甘,啞口無言,卻又更添憋屈不甘,竟然感覺自己的每一步每一步都被設計好了一樣一一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了解的人!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擅長對付他,痘長設計地的人?!   儒雅男子怒意之餘,背後升起了一絲寒意。   剛剛幾乎感覺自己活在影子裡。   自己每一步都被預料到了。   對方還根據自己會採取的行動作出了其餘手段。   一步一步將自己推入了四處皆敵,將自己推入了背叛濁世的叛徒身份。   仿佛是在和一個,有著數幹年數萬年和伏羲這個概念作對的敵人交鋒一樣!   完全被對方拉住了節奏。   他抬起頭,忽而,眼前一道洶湧澎湃的殺機暴虐砸落。「大尊!」   儒雅男子傷勢本就沒有恢復,一瞬間被逼退。   張口咳出鮮血,而第二招砸落的時候,神色悽慘的濁世伏荽猛地眸子霞大,怒道:「大地還沒有死!」抬起頭,一雙豎瞳冰冷決然,道:   「我只是感知到他的道果被帶走了!」   「她或許還活著!」   「將他帶回來,一切就清楚了!」   「到那個時候,再決斷不遲!   大尊手掌按在濁世伏莪眉心前,不再往前,儒雅男子面色蒼白,但是讓那大尊緩緩收回右手的理由,是一根攔住這一招丈二長槍,之前和   濁世伏羲一起趕回來的男子為他攔住了一招,點頭道:「我覺得,天機所說的不錯,總要給他一個機會,要是中計了怎麼辦?」   而後身影頓了頓,鄭重補充道:「而且,她還做了一手了不得的好菜啊!」   他雙目清亮,身材不高,但是一隻手提著長槍,一隻手拎著雞翅膀骨撓著牙縫兒,認真道:   「是真的好廚藝,好吃無比!「   「好廚子!最好的廚子!」   「殺了可惜了。"   「就讓他試試看吧,沒準真把大地帶回來呢…」儒雅男子垂眸,面容扭曲。   只覺得不敢其辱,咬牙切齒:「元始…天尊!」   大荒。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灰袍僧人盤坐於石頭之上,旁邊倒插著禪杖,神色溫和寧靜,肩膀上鳥雀玩耍,而後突而傳來了小僧人釋迦的喊叫聲,那鳥雀受驚,振翅   飛走了:「老師,老師!」   「我找到了一個受傷的人。"   「好,好重的傷勢。」   「嘶…眼睛都瞎了,渾身骨頭都碎了小半啊。」少年釋迦背著一名身穿灰衣的老者走出來,臉上浮現擔憂之色。   「能救一下他嗎?"   圓覺緩緩睜開眼睛。    第938章謀者和豪雄(感謝自走表情包的小憂   桑萬賞)   清脆的聲音,仿佛直撓著心尖兒上,帶著無法違抗的誘惑。   仿佛世界上再沒有一切事情能比得上立刻撲上去,把那一枚銅板撿起來更重要。   後天靈寶·落寶金錢!   來源——歸墟。   若是尋常的法子用這一枚落寶金錢,那當然不可能對濁氣伏羲產生半點幹擾,哪怕是讓他抬一抬眼皮都做不到,但是此刻用這手段的偏偏是因果之主,還是具備了功體的情況下。   儒雅男子儘管已經竭儘可能地控制住自己。   還是忍不住腳步一頓,朝著那邊撲過去。   而後右手一撈,把那一枚銅板握在手中,而在同時,衛淵袖袍一拂,一道散發出磅礴靈光,如同內部蘊含一整個世界,山河起陸,龍蛇飛揚的珠子就直接朝著伏羲手中落下。   用這一顆靈寶級別的山河珠,買了濁世伏羲一剎那失神。   道人則是瞬間出現在了那邊隱隱失神,似乎並無記憶,並無常識的白髮少女旁邊,天之碎片的殘骸一收,袖袍一掃,因果糾纏編織。   把白髮少女扛起來就跑。   「你,站住!」   儒雅男子怒喝一聲,直接將山河珠一把捏碎,磅礴的力量震動虛空,封鎖了空間和時間,連因果都無法再存在,而後看到那道人右手抬起,手指和手指之中,夾著一枚一枚黃橙橙的銅板。   儒雅男子怒氣一滯。   看到那道人一甩手,直接以滿天飛雨的手法把一枚枚【落寶金錢】全部橫灑出去,每一次落下,都會伴隨著因果功體的因果氣機變化,都會強制性讓濁世伏羲不得不停下腳步,不得不俯身去撿拾東西。   而每一次的遲滯,哪怕只是一息一剎。   都會讓前面的道人瞬間拉遠距離。   因果之道,本也是世上最擅長遁去的手段。   「你!!!」   「無恥之尤!!!」   濁世伏羲胸中怒意憋屈,還有極致的憤怒不甘幾乎爆裂開來。   衛淵前面拋出一枚一枚落寶金錢。   同樣咬牙切齒。   每一枚落寶金錢都會強行讓他剛剛撿回來的後天靈寶飛出去一劍件。   可惡啊!   濁世伏羲,老夫的財運,真特麼全部都交給你了!   亦或者是正是因為之前落寶金錢,因果交換,濁世伏羲自己反向操控,打算直接換取了道人最看重的命格,結果拿到了財運,也就是說,衛淵的財運最後一定會落在了濁世伏羲身上這一重因果命格既定。   這種關係反倒是加強了此刻的落寶金錢特性。   後面追殺的,憤怒如狂。   前面遁逃的,也是咬牙切齒。   但是思緒卻很冷靜,或許是一直以來窮慣了,貧窮到了拿到法寶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肯定會丟掉這些寶物,自己這麼窮,財運都沒了,這麼好手段事情怎麼可能會是自己的?   道人心中自嘲。   再度封鎖一次因果,壓制住了天機。   而後氣機流轉,循著因果一瞬破開空間,直到後面濁世伏羲的手段再度發揮效果才重新出現在崑崙墟上,而此刻距離崑崙墟的邊緣,也就是他進來的地方,已經很近了。   這裡是崑崙墟,整體是在濁世之內最深處,和崑崙山一體兩面。   衝出去,便是神代的南海海域!   便是清世,那裡有著防禦最強的石夷,有著雖然失去了十大巔峰境界但是絕對不能算弱的青衫龍女,以及永鎮天穹,星河不滅的大荒天帝帝俊,哪怕是濁世伏羲,也無法繼續追擊。   以及,離開此地,便可以聯絡到太清境的伏羲。   到時候誰追誰還不一定呢……   那邊的伏羲哪怕是付出一定代價都會毫不猶豫地直接下來淦這假貨!   衛淵再度彈出一枚純粹因果大道顯化的落寶金錢。   背後儒雅男子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風姿氣度,怒聲長嘯,聲震四野,恐怖至極的煞氣,令整座崑崙墟周圍都顯化出了洪荒蠻橫,強大清晰的大道法則,以天地萬物,化作逆反先天八卦大陣。   背後白髮少女要轉身。   道人一個旋身,讓那白衣少女轉向前方,虛攬再前。   右手輕輕遮住她的雙眼,溫聲道:「不要看。」   背後黑紅色濁氣扭曲,變化,化作了猙獰可怖的形體,是先天八卦概念對應的汙濁形態,所含著的另一個世界的大道規則,反倒是會讓清氣世界的一切生靈心中留下印痕,變的瘋狂癲怒,失去理智。   濁世伏羲冷然道:「伱的法寶已經全部丟完了吧。」   「本座要看看,你到底還有什麼手段!」   轟然的聲音不絕於耳。   如同整座天地都要朝著他壓下來。   無數黑紅色濁氣流轉撕扯,衛淵一隻手遮住白髮少女眼前,右手五指張開,手指之上糾纏著絲絲縷縷的因果,沒入了這巨大無比的崑崙墟當中,而後猛地一拉!   【因果重構】!   一柄柄神兵利器飛出,散發出各色寶光。   震蕩乾坤,壓制六氣!   或者是煙霞流轉,亦或者金光燦燦,令人恍惚失神。   這是衛淵之前自濁世伏羲【神牢天劫】當中掙脫出來時的用法。   直接短暫性抹去了這一段時間的因果!   這一段因果。   本座不認。   「雖然說是我的權能,可這還真是耍賴啊……」   那麼,元始天尊,落寶金錢的代價是什麼呢?   是承擔因果!   那麼,因果是誰來規定的呢?   是我!是我啊!   堂下何人,為何狀告本官?!   衛淵嘴角勾起一絲古怪微笑,袖袍一掃,那一件件法寶陡然變化萬千,同樣的否定因果存在,也就是說將不同時間段不同因果狀態的法寶強行從時間線裡拉出來,而後共存於此。   可惜,只能短暫存在。   維繫這樣的狀態需要極大的消耗。   只要稍微鬆懈,就會瞬間恢復原本的因果。   現在只是相當於衛淵強行維持住此刻狀態,不可長久。   否則的話,和落寶金錢聯繫在一起,簡直就是絕配了。   一個強行交易。   一個死不認帳!   道人心底遺憾,垂眸。   袖袍一掃。   劍眉微斂。   低喝一聲,且道——   「去!」   無數法寶流光驟然暴起,而後裹挾磅礴之力直殺向了前面的濁世伏羲,凌厲可怖,如同演諸天之武,虛空之中,遠遠看來只能看到一方是如同四海湧動,星河下墜般的恐怖濁氣汪洋,一側是無數流光的閃動,釋放出強橫無匹的力量。   【否決因果存在】   也就是代表著,無論是這法寶怎麼用過,是炸了還是碎了。   我元始天尊不認!   那它就還是原本的的狀態。   要是這種無上大神通可以常駐就好了。   那我靠著一張鈔票吃遍天下了。   道人單手支撐,嘴角鮮血流出,漸漸支撐不住,儒雅男子猛地雙手一合,濁世八卦,逆反先天,乃是日月失序,神牢天劫,道人面色一變,猛地咳出大口鮮血,面色煞白。   氣機都然衰弱。   儒雅男子於濁世黑紅色雲氣當中,面容隱現。   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儒雅俊秀,面容出現了諸多神魔的邪異特性,眉心生出一隻純粹黑色的豎眼,只是和白髮少女那種安靜無光如同無星無月之夜的寧靜不同,其中滿是暴虐,瘋狂,汙濁!   「沒有法寶,沒有權能!」   「元始天尊。」   「濁世當中,哪怕是帝俊也只是比我稍勝一籌!」   「你拿什麼和我爭!」   無數黑紅色濁氣糾纏不休,道人嘴角勾起,忽然道:「怕嗎?」   白髮少女似乎是抬了抬眸子。   睫毛撓著道人掌心痒痒的。   道人腳步一踩。   直接把一片崑崙墟踩碎。   身軀墜下,直入清氣之世,前方濁世天機之神伸出手,其手掌退去了白皙修長,巨大如同山巒,修長猙獰,其上有無數扭曲紋路,汙濁邪異符文痕跡,要將道人直接抓住手中,捏作肉泥。   直到那道人嘴角微微勾起。   手指上多出了一枚黃橙橙的銅板。   濁世天機之主面色凝固。   「你!!!」   「誰說沒有賭注了就沒法子再賭?」   道人朝著後面落下,鬢角白髮揚起,眼眸微垂,面容俊秀溫和,嘴角勾起,而後屈指彈出銅板,讓那一枚烙印因果大道痕跡的銅錢在二者直接緩緩旋轉,散發出淡淡的靈光:   「你真是不了解你的對手啊。」   「在這個時候,我自會踏前一步,死中求活,絕不退後。」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看來,我了解你,你卻不了解我啊……」   「這一次,你敗了。」   衛淵彈出了銅板。   絲絲縷縷金色的,仿佛晨曦般的因果流轉變化,以銅錢為核心朝著周圍蔓延,化作了繁華美麗卻又強大玄秘,驚心動魄的紋路,分割兩端。   【落寶金錢】——   因果,締結!   銅板在虛空中旋轉,巨大無比,如同山巒,遮掩群星的神魔手掌,最後竟然也只是擦著道人鬢角的髮絲,抓住了一枚簡單的銅板,道人左手輕輕遮住少女雙眸,小心翼翼;右手伸出,豎起中指,笑容燦爛溫和:   「只知背後蠅營狗苟。」   「膽小如鼠的渣渣……」   道人墜入清世裂隙。   留下了元始天尊的問候。   「吃你爺爺的屁吧!」   濁世當中,一片死寂,最終只是殘留了憤怒癲狂的嘶吼和咆哮。   「元始,天尊!!!」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   感謝自走表情包的小憂桑萬賞,謝謝~ 第939章你,誰?   衛淵掙脫了濁世崑崙墟拉扯之力,再無拘束,一個剎那直接抵達了神代南海區域,感知到和濁世那等幽深之物絕然不同的清氣,道人總算是能鬆了口氣。   而後鬆開了掩住少女雙眼的手掌。   白髮黑衣,眼眸如同長夜般無光的少女神色沒有絲毫漣漪和變化。   雙瞳倒映著清世的天空,似乎讓她回憶起來之前,想到了那天之碎片自然運轉,擋在她面前的一幕,那雙幽深無光的眸子也軟和了下,道人又一次劫後餘生,放聲大笑,笑罷道:「很漂亮吧……」   他噙著笑意頷首:「歡迎回來。」   長空之上,歲月流轉,在天穹一側的星辰划過一道曲線。   世界之外,無盡星河,身穿墨衣神色清冷淡漠的天帝看到衛淵出現,看到了他甚至於帶回來了和媧皇一模一樣的少女,略有訝異,而後平淡移開視線。   「……尚可。」   星穹之上,無數顆星辰流轉不休。   從原本的戒備,恢復到了正常的位置上,重新組成了陣法。   「難得方才竟然一直關心著南海之域發生的事情,那就是你之後看重的對手嗎?若是他沒能出來的話。」   「你會怎麼做?」   虛空中有一道聲音詢問。   天帝平淡道:「要人。」   那聲音笑著反問道:「你啊伱,總是如此霸道,你要人旁人就給嗎?這世界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神色清冷的天帝頷首:「你說的對。」   他抿了口茶,平淡道:   「那麼,下一次本座就直接去問一下濁世的伏羲好了。」   「我要的人,祂給是不給。」   祂對面的身影張了張口,看了看周圍流轉變化的群星萬象,看著那星落鬥布,舉手投足的大荒天帝,亦是大周昊天上帝,西楚東皇太一,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   南海之域。   秦軍結成了一座大陣,兵戈煞氣流轉不定,如同某種並不具備實體的龐然大物,強大異獸,就這樣盤踞於此,安靜戒備,石夷坐在青石之上,雙目閉合,神色漠然,沒有一點點的表情。   欽原躲得遠遠的。   和鳳祀羽在低聲說著話。   「那位石夷大叔,是在睡覺嗎?」   欽原咕噥道:「肯定不是啊。」   「欸?可是他明明就閉著眼睛。」鳳祀羽不解。   「哎呀你不懂啦,這傢伙撲克臉的,不管是睡著還是沒有睡著都是一個樣子。」欽原撐著下巴,一隻手握著棍子翻動柴火,道:「我曾經偷偷觀察了他足足十天十夜,他閉上眼睛的時候,醒過來的時候,生氣的時候,開心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和武安君吵架憋氣的之後。」   「那臉上的表情哦,真的是一點都沒有動!」   「你信我!」   面容精緻秀氣,氣質元氣的少女挺了挺胸膛,表示你可以信我。   鳳祀羽連連點頭,滿臉的認真:   「哦哦,原來如此!」   「我信你!」   欽原得意洋洋坐下來。   真好騙。   這小姑娘,或許可以拐到我的手下。   我們一起做大做強,再創輝煌,哼哼,而且據說只需要管飽就能拐走,真天真呢……   欽原看了一眼梳著馬尾,氣質空靈的少女。   看著她平坦的小腹曲線。   偏瘦的身材。   滿意地頷首:很清瘦嘛,一看就不能吃,好養活。   每天給點東西就好,而且這麼天真,肯定很容易糊弄。   鳳祀羽撕開一包蟹黃花生,然後好奇道:「不過,有一個問題啊,欽原姐。」   「嗯?你說,你說。」   欽原嘴角帶著一絲成熟雍容自信的職業微笑。   「有什麼問題,姐姐給你解答。」   鳳祀羽把一顆花生塞到嘴裡,輕輕咀嚼,道:「可是啊,既然你說那個大叔一張撲克臉,幾乎都沒有表情,可是,你是怎麼知道他是生氣,開心,憤怒,不高興,還是憋氣啊?」   欽原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凝滯。   「啊,這,我……」   她下意識瞥了一眼那邊盤坐,身材高大,神色冷硬的天神石夷。   「我,我……」   欽原鳥一咬牙,脖子一梗,嘴硬道:「我,我就是知道啊!」   「啊……,是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嗎?」   「那我可以問另一個問題嗎?」   鳳祀羽撓了撓頭,然後又拈了一顆花生塞到嘴裡,好奇道:   「姐姐你為什麼能看那大叔足足十天十夜?」   「不會膩嗎?」   !!!   欽原元氣清秀的臉龐一下凝滯。   而後一下漲紅,結結巴巴道:「我,沒有,我,我只是觀察。」   「對,觀察,這是實踐!實踐,沒有實踐過就沒有發言權!」   「哦!我記得這句話!」   鳳祀羽拍手笑道:「石頭大叔常常說。」   「我這一段時間聽了不止十來遍了!」   欽原面容徹底漲紅,強硬地解釋道:「不,也不只是這樣,都怪他,對,都怪他,總是要我補課,而且在我看書的時候,他也盯著我的,雖然說那個時候祂肯定用了權能。」   「我看著你的時候,不會用時間加速。」   平淡的聲音響起。   把欽原嚇了一跳,頭髮都仿佛跳了一下。   她轉過身,面容通紅,眼眸裡仿佛帶著比起欽原一族的蜜糖都要濃鬱的漣漪,哪怕是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便是了,石夷頷首補充,神色沒有變化,平淡而鄭重道:「時間之道,並非凡俗,不可以輕易動用。」   「神靈之基,意為維持天地萬象之秩序。」   「豈可因個人私慾而用?」   一句話,看著你還用不著用我的權能。   欽原臉上的表情垮塌下來,而後咬牙切齒。   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氣。   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好像要一下撲上去死死咬住他肩膀,要出好大的一個牙印!   一張臉還是通紅。   是氣得。   手指指著那邊神色平淡,沒有波瀾的天神,語氣都有些結巴:   「你你你!」   石夷平淡垂眸,從少女臉上移開視線,指向篝火,指向上面的魚肉,道:「過頭了,再不吃,焦了。」   「吃吃吃,你自己吃!」   欽原咬牙切齒,拿起篝火旁邊倒插著,靠得表皮焦黑,香味卻仍舊濃鬱的烤魚,一下砸向那邊身穿墨色勁裝的青年神靈,後者抬手抓住,五官深刻,劍眉星目,揚了揚眉,神色沒有波瀾:「你不吃?」   「飽了!」欽原氣呼呼地離開。   石夷沒有起身,沒有去追,平淡咬著魚肉。   旁邊小道士呆滯,看了看那邊氣呼呼跑開的少女,看了看端坐於此的西北天域天柱,小心翼翼道:「石夷尊者,你真的不去嗎?」   石夷看了他一眼,平淡道:「首先,請叫我同志。」   小道士阿玄一滯,撓了撓頭,指了指自己,道:   「我是道家的唉,信宗教的。」   石夷想了想,語氣平淡回答:「我不歧視你的信仰。」   阿玄呆滯,他嘗試給這位大荒的天神解釋道門的歷史,道:「小道是拜元始天尊,道德天尊,還有靈寶天尊的啊,是道門……」   石夷道:「祂們壓迫眾生?」   「啊……不,不吧。」   「祂們願意普渡眾生,讓人人平等世界和平嗎?」   小道士想了想道藏裡面道門天尊的大願,點了點頭。   石夷頷首,平淡道:「那麼就沒有問題了,祂們如果存在,那也是同志。」   「是達瓦裡氏。」   「遵循的是同一個夢想同一個願望的話,無論是天尊,還是佛陀,亦或者神靈,都沒有區別的,我們願意接受祂們,小道士,按照你們道門的說法,這是入執,如果說佛門的話,那是見障,按照我們的說法。」   「你是有思想錯誤,教條主義。」   阿玄怔住。   看到了那神色冷淡的天神垂眸,仿佛已經看過萬千歲月。   仿佛萬千的道路無數追求,於歲月之下,已然足以一瞬看到終點。   他撓了撓頭。   「……多謝前輩指點。」   石夷低下頭咬著魚肉,道:   「嗯,回去寫一篇檢討,認識錯誤。」   阿玄呆滯,忽而回憶張若素之前兩次說的,元始天尊揍道德天尊,下意識道:「要是祂們沒那麼好呢……」比如沒有什麼道德什麼的……比如在上面打架之類的……小道士越說心底裡越是沒有底氣。   石夷下意識看向腰間,看向那邊一根金燦燦的麻繩,語氣平淡:   「自有方法。」   補充道:「然後,魚肉已經熟了,不能浪費。」   「她不吃的話,就不吃。」   「這魚總不能扔掉。」   阿玄撓了撓頭,有點擔心地看向那邊的少女,道:「可是,欽原姐姐她怎麼辦?她不吃多謝嗎?」石夷平淡道:「她本來就不是食肉的,食的是百草花蜜,喝得是晨間清露,崑崙流風。」   「之後我給她找東西吃。」   「那些東西太費時間,只有我能找到。」   「哦,好,好吧。」   阿玄想了想,還是勸說道:「其實,石夷前輩你不要那麼冷冰冰的嘛,對欽原姐姐好一點也沒關係的……」   石夷咬著魚骨上的肉,淡淡道:「你知道嗎?人間的攝影師,在接觸到野生生物,完成拍攝之後最後一個動作是什麼?」   「是什麼?」   「是狠狠地給它們一巴掌。」   石夷回答:「這是為了不讓那些動物和人類太親近。」   「我也如此。」   石夷垂眸,回憶方才所看到的少女赤紅面頰,自己移開視線,神靈總是對自己的內心足夠地坦然,忽而咬了一大口魚肉,而後無聲自語,道:「我不敢看……」   阿玄愣住:「嗯?!前輩……」   石夷平淡道:「我是歲月啊。」   祂起身拂袖,眼眸淺灰,幽深蒼古:「我,即是歲月,歲月之前我已經存在,歲月之後,世界的劫滅,也該是由我送歲月和時間最後一程,而這開始和終結之間,始終只有自己。」   「你們都不應該和我太親近。」   祂忽而出手。   時間的流動仿佛凝滯,他下意識握著烤魚籤子。   沉默了下,鬆開手,重新拔出劍,眼眸看向前方,而青衫獻幾乎是在同時間察覺到了不對,祂們看到前方的空間裂開了一道裂隙,而後在清濁兩界的交鋒之處,清氣天空之下,道人轟然墜下。   長劍落於地面,鳴嘯不止。   青衫龍女鬆了口氣,神色卻一如既往噙著笑意,道人鬆了口氣,笑容燦爛溫和道:「獻,石夷,我回來了。」   龍女眼眸微轉:「你沒事就……」   她微微怔住。   眼眸瞪大。   道人一身黑色勁裝,外罩廣袖道袍。   木簪束髮,腰間佩劍。   背後卻背著一個白髮黑衣少女,面容蒼白得如同沒有血色,眼眸卻幽深安寧,如同夜色,因為是背出來的,雙臂環住道人脖子,抬眸看向前面,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變化,不見絲毫的漣漪,看向獻:   「你。」   「誰?」   PS:今日第三更…………   六月四日的本章說已經恢復了,終於過去了,應該慢慢地就全部恢復了吧,望天…… 第940章因果締結,得與失   「這,這是……」   青衫龍女和石夷齊齊看向道人背後背著的少女,看到她白髮黑衣,面容蒼白毫無血色,唯獨一雙眸子既黑且大,幽深無光,衛淵解釋道:「啊,忘記給你們介紹了,她是……」   少女雙臂卡住衛淵脖子。   下巴擱在道人頭髮上,白皙面龐上沒有絲毫漣漪波動,墨色的眼瞳安靜地連一絲絲的變化都沒有。   「他。」   「吾,兒。」   「嗯?!這氣息是!」   石夷皺眉,此刻仔細看去,這才怔住,看到那少女雖然一開始給予人一種白髮黑衣強烈的衝擊感,但是其面容五官,分明就和那位失憶狀態的媧皇一模一樣。   青衫龍女怔住:「阿媧?」   燭照九幽之龍和媧皇,伏羲同輩相交,互為好友。   龍女獻擁有燭九陰的部分記憶。   「阿媧?是誰?」   白髮少女嗓音平淡到沒有絲毫起伏。   雙臂卡著道人脖子,下巴擱在頭髮上,蹭啊蹭。   簡直像是在擼貓。   「咳咳咳,鬆手,松……」   衛淵脖子給嘞得緊緊的,幾乎喘不過氣。   這少女似乎完全不懂得常識,完全沒有和其餘生靈接觸過的經驗,用的力氣之大,就像是第一次接觸到小奶貓的人,完全把握不住勁兒,好像要把衛淵的脖子給勒斷掉一樣。   這一雙手直接從背後掏了濁世伏羲的小腹。   「要死要死要死!」   好不容易才讓那少女明白不能用太大力氣。   才點了點頭,鬆開了衛淵的脖子。   道人將事情的大概脈絡,言簡意賅地向龍女獻和石夷解釋了一遍,但是略去了自己和后土聯絡這種解釋起來太過於繁瑣太過於麻煩的事情,畢竟涉及到了時間歲月,以及因果。   只說是后土曾經留下了手段。   龍女獻怔住。   石夷原本面無表情的面容都浮現了一絲,不必欽原鳥的觀察力都能看得到的驚愕,沉聲道:「……你斬殺了濁世之大地,掠奪了其道果,而後硬生生和濁世的伏羲拼了一場,還帶著她,成功逃脫濁世崑崙墟?」   道人點頭。   石夷的心底浮現出了一絲驚愕震動,何等恐怖……   這樣的實力。   難怪天帝會如此地看重他,確實是一個有資格和帝君交手的敵人!   或許,他也在期待著,在等待著和天帝的交手吧。   屬於強者之間的自傲和默契。   屬於強者之間的惺惺相惜。   天帝既然鎮守星穹,獨斷萬古,天下無雙,那麼他便單刀赴會,一人獨鬥兩大十大巔峰,殺一者,退一者,而後帶著濁世媧皇,一手持劍,自那濁世中心,從容而退,也是足夠英雄。   以表示自己,絲毫不遜色於天帝。   好!   這樣的豪氣,確實是夠資格,成為帝君的對手啊。   這是他對天帝陛下下的戰書嗎?   何等霸道的回應!   上善!   石夷眼底流露出讚賞之色,不知為何,衛淵覺得背後莫名其妙的一涼,看著石夷的表情,他之前還打算著,就這一短時間,展現出自己的虛弱狀態,然後讓石夷幫忙,和帝俊說一聲。   那之前說的比鬥,要不然就算了?   或者往後推個幾萬年?   衛淵搖了搖頭,把雜念扔出去腦海,道:「不過,我只是把那濁世大地的道果剝奪,祂最後強行遁出的時候,我只來得及扣住道果,但是失去了道果,又渾身重創,雙目失明……和死無異。」   衛淵伸出手,掌心中浮現出一道陰陽流轉,散發死生之念的道果。   木簪束髮,黑髮當中隱現白髮,氣質蒼古,勁裝之外寬大道袍,一側放著釘穿了濁世伏羲眉心的長安劍,袖袍廣大,內蘊濁世旗,頭頂則有清氣蒼穹,蒼茫悠遠,元始天尊。   但是眾人視線卻不可遏制抬起頭。   不可遏制看向道人旁邊,石頭上放著小板凳,白髮黑衣的少女坐在上面,右手一下一下摸著道人的頭髮,就像是在擼貓一樣,讓元始天尊的蒼茫,悠遠,讓那斬殺一尊十大巔峰的戰果都顯得有點沒那麼震撼。   道人嘴角抽了抽。   「那什麼……」   「我的魂魄也已經五千多歲了啊,然後,我是元始天尊啊。」   能不能給我點面子?!   這麼多人在啊。   白髮少女雙瞳幽深無光,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似乎認真思考。   點了點頭。   道人鬆了口氣,微笑。   少女伸出兩個手一起撫摸道人的頭髮,道:   「五千年了,元始天尊。」   「好厲害。」   「真乖,真乖。」   「好乖哦。」   「五千年呢。」   面無表情,語氣都沒有起伏,但是那雙幽深無光的眸子裡反倒是很認真,這位沒有常識,沒有記憶,只有基礎的一些知識的少女媧皇正在非常認真地誇獎,但是把道人的一頭頭髮都揉得亂糟糟的。   「噗!」   道人背後傳來一聲輕笑,衛淵嘴角抽了抽。   轉過身的時候,看到一眾人神色沉靜莊嚴。   青衫龍女捂著嘴。   「笑什麼?」   龍女噙著笑意:「五千年了,元始天尊,真乖啊。」   石夷面無表情,轉過身,雙目閉住。   肩膀顫抖著。   「吾沒有笑。」   你明明就在笑。   伱都沒有停下來過!   衛淵嘴角抽了抽,青衫龍女起身,手指撩起鬢角的青絲,整理到耳廓之後,身軀微微前傾,曲線動人,噙著笑意湊到了道人耳畔,呵氣如蘭,道:「五千年純陽啊,元始天尊,真乖。」   補刀。   道人額角抽了抽,抬眸:「你!」   看到青衫龍女距離自己只不過是一拳距離,笑意動人燦爛,帶著那種我和你說個小秘密那樣的語氣:「那麼,要不要不那麼乖一次?我教你?」   道人下意識抬頭道:「不要開……」   龍女已經屈指彈在了他眉心,笑意燦爛往後跳了兩下:   「想得美哦。」   衛淵額頭青筋賁起。   這傢伙,在恢復本源之後,性格又從之前難得安靜下來的狀態,恢復到了原本的樣子。   不過,這樣也好……   青衫龍女轉身看過去,青松之下,青苔青巖青衫道人。   道人嘆了口氣,坐在青石之上,一隻手撐著下巴,手中把玩著道果。   神色安靜下來,眼眸幽深,不知是在想什麼。   廣袖道袍如同流雲落下,鬢角白髮微動,帶著一絲倦意,不知道是在思考著什麼,背後的白髮少女開始玩頭髮,把衛淵的頭髮編織成了一個一個的奇怪樣子。   衛淵五指握合,將這道果收起來,其實他剛剛取出來道果,主要還是要看看,到底最後那一枚【落寶金錢】到底交易了什麼東西出去,原本還以為,應該是把這十大巔峰之一的道果給扔出去了。   看來不是。   那到底交易了什麼?   這一次似乎是因果締結的瞬間,衛淵跨越了清濁之世的邊界,氣機糾纏,概念衝擊太過於混亂,都沒能察覺到到底是被交易走了什麼東西,只好一個一個開始清點。   這一次確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但是收穫的東西原本也很多……嗯,原本應該的。   衛淵一想到那一件件被自己扔出去的後天靈寶,就覺得心尖兒都在滴血,痛,太痛了,世界上比窮還慘的事情是什麼?當然是自己剛剛發達了,揣懷裡鬥還沒有捂熱乎呢,就什麼都沒了。   瞧瞧這個,山河珠,內蘊世界,外罩乾坤,絕對的寶物。   厲害吧?   啪,沒了。   再瞧瞧這個,上古魔神首級連帶著脊椎所淬鍊。   能汙一切寶,極為狠辣強大。   牛逼不?   啪,也沒了!   問題來了,誰把這些值錢貨扔出去的?   是我自己啊魂淡!   衛淵心中惆悵,最後只能安慰自己,沒關係,至少最重要的后土信箋,以及濁世十大巔峰道果還在,如此就沒有問題,再加上……衛淵垂眸,感知到袖袍的世界當中,之前在崑崙墟偏殿裡找到的那些魂魄還在。   這才是他去往崑崙墟的最初目的。   其中必然蘊含著,十大巔峰之一祝融現狀的情報。   衛淵『看到』了那些徘徊了許久的魂靈。   『看到』了,那位背負了天神祝融之名,來此執行任務的『三首國第一勇士』,神色微微沉凝,只是此刻,心中還是有所狐疑,有所不解——   濁世伏羲,到底交換了什麼?   ………………   濁世——   崑崙墟。   「元始,天尊!!!」   神魔的嘶吼咆哮,在天地之間瘋狂地徘徊,震蕩,令大道都為之震顫,天地萬物但凡是察覺到這聲音的,都忍不住癲狂,或者血肉崩塌化作死物,或者齊齊怒吼咆哮,參與這悽厲聲音當中。   以令這聲音久遠存在,似乎要洞穿時間,無論過去,現在,未來亙古長存,可知道咆哮出聲之人的怒意和怨恨,以及那即便是鮮血魂靈都難以洗刷清除的不甘和殺機。   如此的怨恨憤怒,癲狂不甘已經讓人驚嘆恐懼。   而偏偏發出這樣怒聲的,是一個老謀深算素來冷靜漠然的存在。   更可以見到此人究竟是被那位所謂元始天尊,逼迫地如何地憤怒瘋狂,這怒意還要比常人更厚數倍不止,頭頂蒼穹,腳踏大地幽冥,渾身顯露無數邪異汙濁大道紋路的神魔真身豁然散去。   重新恢復的,仍舊是雙鬢蒼白,面目溫和儒雅的模樣。   只是這一次,他臉上的表情出現了變化,五官移位,隱隱從儒雅男子,又變化成之前那道人的模樣,至少是有了一兩分相似,濁世伏羲,並無面目,其化形之軀,都是在萬古歲月裡讓他思之如狂,恨之如狂的對手。   而對手死了。   他,也就變成了他們的模樣。   「元始天尊,元始天尊……」   「確實是,本座算錯了你一招,但是,你也未必能勝。」   「這一次,只能說是你我平手,因為,你的因果還在我手中。」儒雅男子,亦或者說眉宇多出一份凌厲的男子攤開手掌,掌心一枚黃橙橙的同伴,冷淡道:「你往後,會後悔的。」   「本座發誓!」   「你做的最錯誤最愚蠢的一次事情,就是把這個機會,交給了我!」   屈指,彈出。   這一次交換的東西,不再是命格。   儒雅男子撫摸眉心,哪怕是身軀重聚,他眉心竟然還留下了一道豎紋,如同劍痕,流出淡淡血腥汙濁的氣機,劍意刺痛,連帶著魂靈都痛苦不堪,男子嘴角勾起,平淡從容,拂袖道:   「這一次。」   「交換元始天尊,最為得意的技藝!」   因果——履行!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第941章一算就錯   可惡啊!   衛淵,一定是衛淵那個混小子。   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我可愛的阿媧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可惡啊……   竟然,竟然——   竟然剝奪了本座教育阿媧學壞的資格!   可惡!   太清境界當中,伏羲已經被徹底擊沉,趴在地上,淚流滿面,面無表情的白髮少女安靜地看著這一切,雙目幽深無光,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表情和漣漪。   伏羲就算是再如何被擊沉,還是強忍著『悲傷』。   幫助白髮少女完成了天機的進一步屏蔽。   ……………………   衛淵再如何不願意相信,再如何不甘心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但是媧皇之前給他的知識裡面也明確指出了,是在大荒先誕生了【真實】道果,三界八荒詭異第一,然後其烙印逆轉,在清氣中化生,化作了白澤。   不知……真實……   衛淵斂了斂眸。   他是南山之竹,是夫子所淬鍊的剛直心性。   也是……   對於【真實】抵抗性最弱的那一類。   反倒是【天機】伏羲,最能抗住這東西。   因為這一個道果的運轉方式,是相當於創作出了真實又虛幻的錨點,那是真實的,是對於【真實】道果的對手來說絕對真實的,卻也是虛構的,一旦你接受了這種真實,那就已經代表著你的心性出現了巨大的裂隙。   因為那就不是幻境。   不是虛假。   那本身就是【真實】。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之前那個從三首國戰士死亡之前卜算的天機裡出現的祝融說的話,衛淵是一定程度地相信的,因為作為【真實】道果,祂需要的就是儘可能地展現出真實的一面來取信於敵人。   也就是說,阿玄在前世確實是中招了,而後陷入了不知真實和虛幻的癲狂當中……這一類道果,最低級的是幻覺,欺騙五感,高級一點是將真靈拉入幻夢,而抵達道果境界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欺騙?不,是真實。   是【全知】和【煉假還真】的徹底極限化。   衛淵自己的話,如果踏入這幻境當中,看到的或許是玄奘,或許是珏,或許是其他什麼人,總之那一剎那的就是真實,毫無疑問的真實,因為其道果存在,足以瞬間模糊化同級別對手的認知真靈。   十大巔峰之下,哪怕是石夷,噎鳴都將瞬間中招。   就像是衛淵的因果足以一定程度上幹涉同為十大的對手。   【真實】的道果也足以在一瞬間拉扯迷惑住衛淵的認知。   而在中招之後,真靈和肉身認知出現錯誤,真靈所在的那個,所謂的虛假的世界,也是真實存在的。   那個世界,就是【真實】的道果。   只有伏羲那個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兒的老傢伙才有可能抗衡住這個道果,不……衛淵揉了揉眉心,否定了自己的判斷,十大巔峰當中,詭異第一的真實,伏羲恐怕也難以抗衡,因為祂會創造出第三個媧皇。   某種程度上,真實的媧皇。   而如果是帝俊遇到這個道果,那麼祂會在一剎那看到渾天。   擁有和【渾天】交鋒的機會。   那樣霸道的天帝,是絕對不會遲疑不會軟弱不會後退的。   但凡是心境有所執念的,就會被針對特攻,在面對這個道果的時候就會陷入弱項——因為那並非是幻覺,而是代表【真實】的道果,其位格等級,和天機,和因果,和群星萬象,處於同一個層次上。   「……真不希望和這樣的傢伙對上啊。」   衛淵思索沉默許久,他很難說自己能抗衡住十大巔峰級別的【真實】洗鍊,那個可不是所謂的幻境說能比擬,因為幻境的極限就是創造出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另一個世界。   然後將你的執念在另一個世界滿足。   而那個世界,同樣真實不虛。   譬如石夷,祂甚至於可能看到那個紅色夢想的最極限可能,看到大同社會的畫面,祂不可能忍得住。   如果是科學家們,就會看到宇宙真理。   代價是付出生命。   恐怕不少會選擇欣然而往。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   「【真實】道果,恐怕就是根據全知權能,給出一個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而後進行的交換……」衛淵嘆了口氣,忽而明白了,為什麼霸道無比,焚山煮海的祝融會中招。   「他可能,真的在那個【真實】道果構建世界裡,看到妻子和好友了吧,甚至於一瞬間會是心甘情願的留在那裡,因為那些同樣是另一種層次上的真實……」   衛淵揉了揉眉心。   喚醒了那位三首國的戰士。   後者神色茫然,許久後恢復過來,沙啞道:「這裡是……」   衛淵回答:「是南海的海域,我們發現了你的屍體。」   三首國的戰士面容浮現痛苦之色:「我的屍體……」   「對,我,我死了?」   衛淵緩聲詢問道:「你還記得當時候發生的事情嗎?」   生有三首的高大男子真靈隱隱開始渙散,痛苦低語道:「我不記得了,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最後找到了祝融大神,看到周圍出現了一尊一尊魔神,而我奉命和那些魔物戰鬥,最後卻被魔物劈倒。」   衛淵嘆了口氣,那些魔物,恐怕是他的隊友。   在他看到『祝融』,並且沒有在第一時間斬殺祝融虛幻之影的時候,就已經不可遏制地陷入了瘋狂,而後開始無意識地和自己的戰友們廝殺,最終全軍覆沒,死在戰友的兵器之下。   最終這被濁氣沾染的三首國戰士不可遏制魂魄散去。   衛淵又一一詢問過在崑崙墟偏殿發現的其餘的戰士真靈,基本得出了相似的結論,有的是為了保護家人而拔劍而戰,有的是看到了殺父仇人而怒不可遏,拔劍殺人。   「……果然是【真實】道果。」   「待會兒詢問一下伏羲吧,看看他對這一道果有沒有什麼應對的法子……」   衛淵再度感知到了自己的根基薄弱。   底蘊不足。   對於這個級別的對手,哪怕是有媧皇給補課了,直接把知識塞到了腦子裡面,但是也只是知道有這麼個對手,至於其到底有什麼實力,該怎麼樣應對,還是不夠了解。   衛淵以自身因果道法,超度了那些死去的真靈。   拂袖讓這一片空間坍塌,恢復原狀,而後看到那邊是白髮少女和青衫獻也已經出來,白髮少女手腕上多出了一串散發出淡藍色光輝的手串,哪怕是衛淵都對其無法探查,不由驚訝嘆服。   這遮掩氣機,屏蔽因果,還是得靠伏羲啊。   不愧是和自己鬥智鬥勇了幾千幾萬年的老銀幣。   白髮少女面容蒼白而無血色,但是在那一雙眸子映照下,卻有一種別樣的精緻小巧,伸出手拉了拉道人袖口,臉上表情沒有起伏,但是語氣似乎稍微快了一絲:「好吃的。」   「嗯?好好好。」   「我答應過你的,當然會給你準備……」   衛淵頷首。   而後看向伏羲方向,道:「對了,伏羲,我有事情要問你………?」衛淵怔住,看到伏羲咬牙切齒,一雙虎目當中隱含淚光,最後啪一下把因果掐斷,剩下了惱羞成怒的不甘和憤怒:「住口!」   「無恥之徒!」   「我沒有你這個外甥!」   「滾!!!」   而後伏羲悲憤欲絕,喊著兩大包眼淚狂奔而去。   衛淵呆滯住,道:「這,這受什麼刺激了?」   白髮少女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底毫無漣漪。   無慈悲。   手指拉住衛淵袖口,面無表情小幅度搖了搖頭,語氣沒有起伏:   「阿媧不知道哦。」   「不知道。」   青衫龍女忍不住大笑出聲。   衛淵撓頭,無奈一笑道:「算了,反正伏羲很快就會恢復過來,我先做飯……」他看向那邊的石夷,看向那邊的上前大秦的鐵騎,道:「需要我來做嗎?」   哪怕是石夷,臉上的神色都緩和了些。   這些大秦的將士們更是氣氛一下就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衛淵像是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地做飯。   往日的感覺還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隱隱有種不對勁兒的感覺。   就好像之前做飯的時候都是夢裡的一樣。   衛淵沒有太過於在意。   往日的經驗還在!   往日的記憶還在!   那種無雙無對大宗師的氣度還在!   在那邊的秦軍整齊劃一準備飯碗的時候,少女和鳳祀羽也眼眸亮起。   大家都在期待著美食!   而塗山部第一廚子,不是禹王那種倒數第一,而是正著數第一名的廚子,也就會絕對地回報所有人的期待。   在美食以烈焰升騰蒸煮的時候,衛淵看向那邊倚靠著樹木不知在想什麼的青衫龍女,沉吟了下,道:「獻,根基目前如何?」   青衫龍女挑了挑眉,把玩鬢角黑髮,神態懶散道:   「還好。」   「問這個做什麼?」   獻的根基缺失,從根源來說,清世會缺少一尊十大巔峰級別的戰力,衛淵沉吟了下,五指翻開,伴隨著氣機升騰,濁世大地之神的道果,生死輪轉的氣機浮現。   「這個,你看可以用嗎?」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字…… 第942章毒蠍心腸,不擇手段,兇狠毒辣,但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九百四十六章金蟬脫殼,開飯了!!!濁世之大地權能,涉及到生死的輪轉變化,是萬物歸葬於大地之內,大地吞噬萬物,而後轉化為其餘生命生機的力量,一定程度上涉及到了死亡,雖然核心在於死亡和生機的輪轉變化,但是多少和九幽有一定程度的重合。   青衫龍女獻似乎沒有想到衛淵會說出這樣的話,怔了幾秒。   而後噙著笑意道:「………十大巔峰,道果,清濁之變。」「你將此物送給帝俊的話,能給你更多的東西,可以給你諸多寶物,我可已經是被九幽逐出了啊,這麼大的情分禮物,我可還不起。」   道人斂眸:「我讓你還了嗎?」   道人屈指一彈。   道果飛出落入了青衫龍女獻的手中,直直落入她懷裡,衛淵自己端詳手中的菜刀,不知為何,明明是一把菜刀,但是在他感知裡面竟然仿佛是一種類似於刀劍的兵器,下意識以握刀的法門握住菜刀。   「再說了,要還我肯定是找燭九陰那傢伙還。」「那麼大一個九幽,總能還得起來對吧?「   「他可是賊有錢!」   「真的賊有錢啊!   衛淵強調了兩次。   而後對於濁世的伏羲仇恨更上一層樓,可惡啊,都怪他,現在怎麼看誰誰都比我有錢?有一個算一個,哪個都比我富,道人雙手持拿菜刀,打算試試手,那邊青衫龍女手中拈著濁世道果,倒映在她的眸子裡。   嘴角勾了勾,浮現一絲絲玩味的壞笑。   語氣柔柔地道:「要九幽出錢?」   「那麼,衛公子啊衛公子。「   「這個道果算是你給九幽下的聘禮嗎?」一   「天尊啊天尊。」   「所以九幽出的,是嫁妝嗎?」   咔嚓!   道人本來想要試試菜刀手感,手一抖,重重斬下,之間得寒芒一閃而過,先是切菜板一瞬間化作兩半,而後下面的巨大青石,連帶著地面都咔嚓一下被斬斷。   伴隨著凌厲的氣機溢散。   他們所在的這一座島嶼中間直接出現了一整條巨大裂隙。   轟隆隆的聲音裡面,神代南海的波濤洶湧地湧出來,也不知道這一刀到底是斬出了多大的動靜,衛淵神色凝滯,陷入遲滯,連青衫女子獻都怔住,而後道:「…你用菜刀,還是在用戰刀…」   「啊,看來元始天尊的心境不夠」「此事便如此讓你心神失守嗎?」   「我…」   衛淵張了張口。   說是剛剛沒被鎮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再怎麼樣,他用菜刀的時候,也不可能會用出太大的力氣才對,尤其是剛剛,那一下幾乎相當於以刀為劍,一劍斬得陸沉。   可,這,不應該啊…   當真心境波動,如此之大?   他陷入自我懷疑當中。   而後就察覺到視野邊緣,那邊女子嘆了口氣:一道流光飛來,正是那生死之際的大道果,而後似乎是有所感覺,那道果嗡嗡地亮起,而後便似乎打算遁光而去,尋找其主,這一變化突如其來,連扔出來的青衫龍女獻都沒有注意到。   道果怎麼可能會有自我意識?!!   下一刻,只見到寒芒掃過。   森冷霸道,幽深如獄!   那正是一柄神州老街拐角處大爺磨礪三十年功夫的王麻子菜刀!衛淵嘴角抽了抽,不對頭,不對頭這玩意兒的手感怎麼越來越奇怪了?   這是菜刀?   等會兒,菜刀,菜刀?我怎麼開始不認識這兩個字了?管他了,菜刀也是刀,是刀就能砍人。   元始天尊,邏輯成立!   森冷的菜刀壓在那濁世道果之上,衛淵冷笑道:「回來。」那道果撞死不應,衛淵一腳輕踏,旁邊的鍋蓋一下飛起來,裡面咕嚕咕嚕煮著開水,衛淵面無表情道:「回來,或者我把你抓回來煮熟了。」   道果流光流轉,忽而猛地爆發力量。   卻被一菜刀橫拍。   很很地壓在了桌子上,道人冷笑道:「道果只是規則和境界的具現化,怎麼會有自主意識?我道如何?原來你的真靈藏在了道果裡面,那肉身裡放著的只是被我打碎了的部分,以及你自身的氣機,那只是個誘餌?「   「要不是今天,險些讓你瞞過去了,生死輪轉,果然厲害啊。」   「以肉身之死,化靈性之生,隱瞞因果,遮蔽天機,這個可是真的凌駕於三十六天罡之上的【瞞天過海】。「   "真是有趣啊,你是壁虎成精?斷尾求生?」   道果核心之處,一點靈光顯化,化作了一老者。   跪地拜伏不休,道:「懸求天尊,饒我一命!」   「懇求天尊,饒我一命!」   「老夫,不,不,小的願意生生世世,作為天尊的僕從,願意生生世世,為天尊所驅使,只求饒我一命,饒我一命!」   道人託舉著著道果,道:「十大巔峰級別的僕從啊。」「是,是,我願意將部分真靈奉上,絕無二話!」「還,還有,大地之下,包涵秘藏,多有珍奇異寶,是世界上財富最為廣闊之地,只要天尊饒恕我,我必全部奉上!清濁本為一體,何苦相生相殺!天尊,天尊啊!」   老者連連叩首。   衛淵道:"寶物啊,好東西。」   青衫獻挑了挑眉,但是出於對道人的了解沒有開口阻攔。   旋即看到那道人垂眸自言自語道:「六幹餘年前,你對后土出手,你參與濁世對清氣的計劃,出關之時,說是要以無數世界人族的性命出一口被伏羲關押的惡氣,在崑崙墟的時候,說是要用人族真靈之血來洗鍊兵器開鋒。」   「那時候,怎麼不說清濁一體,怎麼不說何苦相殺?   元始天尊冷笑道:「錢財?」   「放你娘的狗屁!「   為了出氣,直接將這道果裡真靈抓出來,扔到了旁邊一個鍋子裡,裡面燉著一鍋以大荒兇獸材料為基地的佛跳牆,高溫其實是無法對於真靈產生什麼影響的,衛淵只是打算給他先吃點苦頭。   但是不知道為何放在那鍋子裡面的大地濁世之神突然慘叫。   慘叫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激昂。   衛淵冷笑道:「好傢夥,還挺會演啊,奧斯卡欠你一個小金人。」   「喊啊,你接著喊啊!「   「你在侮辱我的菜嗎?!」   可是漸漸的,只聽到最後的一點真靈慘叫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痛苦,甚制於變成了有氣無力的啤吟,仿佛是經歷了慘無人道的磨礪,衛淵一怔,懷疑是不是真靈已經弱到這個級別了。   連美食都會造成衝擊?!   衛淵袖袍一掃將其拎出來,果然見到其有氣無力,一點靈性化作了的老者躺在虛空,口吐白沫,手腳一抽一抽,衛淵沉思:「看來是真的真靈太弱了,也是,大部分的真靈碎片扔掉,當做了壁虎短尾求生。」   「自己的真靈意識和道果合二為一。」   「和道門推算出的劫滅逃命法子相似了。」   「當然肯定比道門的那些個境界強大,但是原理大差不離,不過,這道果被我以因果封鎖,還是太虛了。」   衛淵推斷出了真相。   菜的原因?   不可能,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禹王的菜都沒有這麼恐怖的破壞力,竟然能對真靈產生攻擊。   那都要從另一邊走技近乎於道,化作神通了。   直接攻擊真靈。   高低是個七十二法。獻道:「你要做什麼?殺了他的真靈?「   衛淵道:「當然.不這麼做了。」衛淵斂了斂眸子道:「殺了他太便宜他了,而且我記得,濁世十大的根基其實是和世界烙印相關的,殺了他之後,再過個幾萬年十幾萬年,大道不滅,   還會有新的濁世十大。」   「除非被吸收掉,像是那個大慈大悲的濁世因果之神。」衛淵補充一句,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伏羲那傢伙生氣了。"   」這個是禮物。   那老者最後一點真靈哪怕是在昏厥當中都劇烈抽搐慘叫,道人打了個響指,無數因果糾纏不休,把老者捆了個結結實實,衛淵還貼心的把因果繩索最後打了個蝴蝶結,上面貼了張天機術紙條。   【禮物】來自於你真實可靠無比帥氣優雅的外甥·淵。   ps:接受了這個禮物就等於你接受了這句話。   ps2:這是元始天尊的敕令!!!   完工。敲了敲虛空因果,太清境界毫無回應。   衛淵面不改色,敲了三次之後,撩起衣擺,一腳直瑞!給爺開!   天機因果糾纏不休,太清境界的大門被打開,衛淵反手把那慘叫的老者最後一點真靈扔過去,那個可是正品的正品,歷經轉世而不死的核心,就像是人間界英豪轉世,轉的就是這麼一點真靈核心。   衛淵拍了拍手。   青衫龍女噙著笑意看他完工,而後疑惑道:「不過,這是他的真靈核心,他既然以肉身作為誘餌,那肉身…」衛淵想了想,緩聲道:   「那傢伙把一身罪業和氣機全部扔到了肉身裡,自己倒是藉此化出了超脫純粹之身。」   「這是很毒辣的手段,因為連那些殘破的記憶,以及氣息都在那個身體裡,自身再無駁雜,金蟬脫殼,再能重修還能更進一步,結合生死輪轉來看,他或許早已經有了這樣的手段,只是一直沒能下了決心做出自我剝離。」   「嗯…這樣形容的話。」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人間界道門有斬三屍之術,和這個類似。   「肉身就是被他斬出的。」   「不過他的真靈交給伏羲,恐怕會比死都難,會被伏羲玩膩了之後殺死,而他的肉身。」衛淵皺了皺眉,道:「罪孽太重,又是一具空殼,從道門典籍來看,這個級別的肉身在長時間沒有真靈魂魄。」「會有兩個可能。」   「第一,化作殭屍,這和本身的地氣陰氣符合。」「一出世恐怕是最強的那種。」   「第二,會誕生出新的靈性,可以理解為她的肉身就是天材地寶,會像是人參娃娃之類的精怪一樣,出現新的意識.不過,說起來你為什麼不接受這個道果?已經發現了他?」   龍女獻搖了搖頭:「不,不是。   「只是怎麼說呢…這道果,並不適合於我。」   她嘆了口氣:「生死輪轉,在於輪轉,在於生,死只是一開始的涉獵,而我失去了九幽的根底,已經是徹底的鐘山赤水之主,這東西於我而言,已經無法使用,強行使用,只是半瘋。「   「這樣啊…」   衛淵有些遺憾。   耳畔聽到聲音,道:「放心,我會幫你的。」   「耽擱了這麼久的時間,飯菜都已經做好了。」   他指了指那邊的美食,臉上浮現笑意,道:「吃飯吧。」「不管是什麼事情,吃美食就會邊得心情很好。秦軍們,石夷,以及鳳祀羽聽到了道人的聲音:「這飯都做好了,都過來吧。」   鳳祀羽開心地蹦起來,笑容爆爛。   做出了一件讓自己後悔了足足幾百年幾幹年的事情-她第一個飛快跑到了廚房區域。   「好耶!!   開飯咯!」    第943章證據確鑿!   濁世最為玄奇奧妙之地——   儒雅男子陰沉著一張臉旁快步而來,旁邊看到了臉上覆蓋著面具,身材高大,氣質陰冷冰寒的持槍男子,有面容俊美,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女子,也有無數隱藏於黑色亦或者赤紅色濁氣當中的身影。   甚至於隱隱還有氣魄雄渾,撐天拄地一般氣勢的存在。   儒雅男子已經壓制住了自己方才的怒意。   語氣冷淡:   「大尊喚本座有何事?」   虛空中隱隱有嗤笑的聲音傳來:「奇也怪也,今日為何一股蔥花香?」   「錯啦錯啦,什麼蔥花香?」   「那分明是一股子紅燒肉的味道。」   空中忽而炸開了滾滾雷霆。   儒雅男子眸子冰冷,掃過濁世雲氣,只是因為那位大尊還在,故而未曾暴怒,只是卻已經暗中把先前開口的存在一一記錄下來,那大尊似在沉睡,只是短暫甦醒,緩聲道:「……本座先前在忙另外一件事情。」   「在忙渾天……」   「……只是,大地失去聯絡如此之久,本座今日忽而心血來潮。」   「只是稍加卜算,卻已察覺到祂自身道果被人剝離,陷入重創。」   「你最是擅長天機衍化,不遜那伏羲,且試試看,祂在何處?」   儒雅男子頷首。   神色平淡掃過周圍群雄,讓這些濁世的妖邪神魔都稍有退避之意,畢竟這位無論戰力手腕都是極強,也受到大尊的看重,被祂惦記上的話,可絕對不算是什麼好事。   儒雅男子取了一道來自於大尊送來的老者氣機。   輕描淡寫,拂袖一掃,便循著天機逆向追查,找到了殺他之人。   那是一位男子。   神色溫和,內穿勁裝,外罩廣袖道袍,木簪束髮,一頭黑髮當中隱隱有些白髮,氣質蒼古,拱手微笑:「貧道原始,原初之原。」   「原始天魔!」   伏羲眼底閃過一絲絲恨意。   立刻便認出了這黑袍道人是誰!   周圍也盡數都是些嘈雜之聲,只是慢慢的,隨著這畫面的變化,眾人的聲音忽而變得安靜死寂下來,一道道古怪的視線看向那邊的儒雅男子——   困住了濁世大地之神六千年的。   是逆反先天八卦大陣!   而這大陣,整個天下,似乎也就只有眼前這儒雅男子懂得。   難道說……是祂暗中下手封印了祂?!   眾人神色詭異。   坐於高處的大尊沉默,道:「……天機,本座沉睡許久,看不真切,你且告訴我,封印住大地的手段,是什麼?」   儒雅男子沉默許久,緩聲道:「逆反先天八卦大陣。」   「是我的手段。」   男子抬眸,將怒意壓下來,道:「大尊,這絕非我所做。」   他根本不給自己的敵人落井下石的機會,冷笑道:「雖然說我如此說,你自然不會相信,但是第一,我雖然和大地素來不合,但是沒有足夠的利益,卻又如何會殺祂?!」   「第二,我若殺祂的話,絕不會選擇這樣明顯的手段。」   「我又如何會主動算出這一段因果天機?!」   虛空中傳來冷笑聲音:「或許,伱正是在利用這樣的心理,凡人界不是有過嗎?世上的大計,皆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尊者強大,不可能不懂吧?」   儒雅男子冷淡道:「若是不信的話,本座自可以證明。」   身軀藏於濁世的大尊平淡道:「不必爭執,這一段因果天機,似乎還是被遮掩了部分……」祂平淡叩指,整個天機變化流轉,忽而傳來了陣陣破碎的聲音。   畫面重新浮現出。   儒雅男子神色溫和篤定下來,只是慢慢的神色便越發凝固。   看到了那代表著濁世大地的老者大笑著說,「這一段時間感知到了那位的存在」,而後直接將玉棺,以及玉棺當中的白髮媧皇直接暴露在了所有濁世天神眼前。   儒雅男子右手猛地攥緊。   面色冰冷下來。   大尊淡淡道:「……本座不記得,我濁世有這位白髮的創生之主。」   「天機,是你所做的嗎?」   「你在六千年前主導的計策,推倒不周,天崩地裂,殺死媧皇,原來是為了取得這位媧皇的血肉,然後創造這濁世的媧皇,她應該是和你的突破相關罷,你是在利用我整個濁世,來為你的突破可能鋪路嗎?」   「將那瘋子伏羲引來了濁世復仇,殺戮之重,僅次於渾天。」   「也是你的罪孽?」   儒雅男子沉默許久,閉了閉眼,坦然道:「……是。」   祂抬眸,眉宇之間反倒是從容不迫,坦蕩平和:「我等大暗之世神魔,若是有突破之機,難道不會傾盡全力?若是有此可能,難道不拼盡一切?」   祂背後隱隱顯出冰冷霸道,蠻荒恐怖的神魔姿態,但是眉宇之中,浩蕩從容,絕不有假,冷然道:「若可得道,兄弟好友皆可以捨棄,若可得道,蒼生萬物不過螻蟻!生死無念!」   「眼不見名位財帛之誘,心不聞親友六情牽制。」   「一無牽絆,自求道於天地之間。」   「以求臻至天下無雙,橫壓萬古之境。」   「此事,我所為也。」   「且本座,也不曾對不住大暗之世。」   祂說出這樣霸道冷漠的言語,若是在清氣之世早已經被暗中不齒,但是此地和清世風氣不同,這樣的語言和行為,反倒是引得諸多神魔齊齊讚嘆叫好,哪怕之前和濁世伏羲有著頗多的敵意的,此刻也道一句不錯。   儒雅男子緩聲道:「我確實是全心全意,所求者為突破!」   「為媧皇之境界根基!」   「和那原始天魔,只是敵人。」   「絕不曾坑害我濁世的強者!」   如果說他強撐著否決,只會暴露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倒不如如同此刻這樣,坦然平靜,承認一部分的目的,暴露一部分真實,反倒是讓這些濁世的神魔認可,這是一個濁世的標準梟雄。   為求大道!   為求超脫!   不擇手段,無愛無怖,無死無念!   濁世大尊沉默許久,似在思考,似在斟酌,而後忽有所悟,平淡屈指叩擊,直接敲擊天機之上,那一副天機畫面陡然漣漪爆發,眼前忽而聽到了一聲聲的大笑聲音,那正是儒雅男子的大笑。   似乎得意至極,似乎酣暢淋漓。   「知道我當年為什麼會以劍為兵器殺媧皇嗎?」   「知道為何本座自六千年前開始用劍嗎?」   畫面中的濁世伏羲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本座該要感謝你!」   「如此,如此方才有我眉心一劍誅殺媧皇的事情。」   死寂。   一片死寂。   剛剛濁世伏羲才承認了自己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死媧皇,去取得其心頭血,而現在轉眼就看到了祂在感謝對面的原始天魔,說是六千年前原始天魔的劍術給了祂極大幫助,有了這劍術才能殺了媧皇。   隱隱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確實……」   「天機似乎的確是在六千年前開始,突然就開始修行劍術。」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   「嘶……」   儒雅男子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敏銳的不對,一絲絲寒意,猛地踏前,袖袍一掃,逆反先天八卦流轉奔走,就要毀滅那一道畫面,因為他判斷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一定會給自己帶來,比起暴起打碎因果更大的麻煩。   風雷奔走,山澤大嶽!   下一刻,大尊出手,直接制衡住儒雅男子。   天機畫面上最後一幕浮現出來。   殺死了濁世大地的黑袍道人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   溫和開口:   「………我的功體如此迅速。」   「還是要感謝你將我帶到了那濁世因果之神旁邊啊。」   還要感謝你……   把我帶到了……濁世因果之神旁邊。   因果之神……   溫和儒雅的聲音迴蕩著。   死寂。   絕無僅有的死寂。   這一次是連濁世的濁氣都不再有分毫的湧動了。   而後,下一刻,無可比擬的敵意和瘋狂的殺機在湧動著,一道道神魔的怒意直接指向了濁世伏羲,怒聲,殺機,敵意在瘋狂湧動著:「好!好!為了自己的突破,不顧一切,居然連同道都可以出賣!」   「哈哈哈哈,我說為何,我道為何!」   「因果才剛剛誕生,就死在了那區區一介不擅長戰鬥的人間元始天尊手中,原來是你啊哈哈哈,是你故意把祂帶到了剛剛突破的因果那邊是吧?真的是足夠好的交易!!」   「以一位同道的性命為代價!」   「去邀請清世的十大巔峰,殺死另一位同道!」   「天機!你好狠毒的心!」   「是了,我記起來了,說是清之世因果之神剛剛誕生,實力不夠,是最好的誅殺機會,藉助玄黑濁世旗去壓制因果就可以近距離搏殺的,也是你,結果玄黑濁世旗這一件至寶,也落入了那元始天尊手中!」   「說,這是不是就也是你的計劃!」   儒雅男子心中茫然之後,怒意升騰。   荒謬!   但是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無法解答。   心中憤怒不甘,啞口無言,卻又更添憋屈不甘,竟然感覺自己的每一步每一步都被設計好了一樣——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了解祂的人!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擅長對付祂,擅長設計祂的人?!   儒雅男子怒意之餘,背後升起了一絲寒意。   剛剛祂幾乎感覺自己活在影子裡。   自己每一步都被預料到了。   對方還根據自己會採取的行動作出了其餘手段。   一步一步將自己推入了四處皆敵,將自己推入了背叛濁世的叛徒身份。   仿佛是在和一個,有著數千年數萬年和伏羲這個概念作對的敵人交鋒一樣!   完全被對方拉住了節奏。   祂抬起頭,忽而,眼前一道洶湧澎湃的殺機暴虐砸落。   「大尊!」   儒雅男子傷勢本就沒有恢復,一瞬間被逼退。   張口咳出鮮血,而第二招砸落的時候,神色悽慘的濁世伏羲猛地眸子瞪大,怒道:「大地還沒有死!」祂抬起頭,一雙豎瞳冰冷決然,道:「我只是感知到祂的道果被帶走了!」   「祂或許還活著!」   「將祂帶回來,一切就清楚了!」   「到那個時候,再決斷不遲!」   大尊手掌按在濁世伏羲眉心前,不再往前,儒雅男子面色蒼白,但是讓那大尊緩緩收回右手的理由,是一根攔住這一招丈二長槍,之前和濁世伏羲一起趕回來的男子為祂攔住了一招,點頭道:「我覺得,天機所說的不錯,總要給祂一個機會,要是中計了怎麼辦?」   而後身影頓了頓,鄭重補充道:「而且,祂還做了一手了不得的好菜啊!」   他雙目清亮,身材不高,但是一隻手提著長槍,一隻手拎著雞翅膀骨撓著牙縫兒,認真道:   「是真的好廚藝,好吃無比!」   「好廚子!最好的廚子!」   「殺了可惜了。」   「就讓祂試試看吧,沒準真把大地帶回來呢……」   儒雅男子垂眸,面容扭曲。   只覺得不敢其辱,咬牙切齒:「元始……天尊!」   ………………………   大荒。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灰袍僧人盤坐於石頭之上,旁邊倒插著禪杖,神色溫和寧靜,肩膀上鳥雀玩耍,而後突而傳來了小僧人釋迦的喊叫聲,那鳥雀受驚,振翅飛走了:「老師,老師!」   「我找到了一個受傷的人。」   「好,好重的傷勢。」   「嘶……眼睛都瞎了,渾身骨頭都碎了小半啊。」   少年釋迦背著一名身穿灰衣的老者走出來,臉上浮現擔憂之色。   「能救一下他嗎?」   圓覺緩緩睜開眼睛。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應該還有一更。 第944章因果,因緣   「傷勢?」   圓覺睜開雙目,看到了那少年釋迦背後背著的老者,亦或者說,很難說,這到底是老者還是說中年男子,看到其渾身衣衫破爛,其上充斥著無可匹敵,天下絕強之劍氣。   雙目留下金紅色的鮮血。   滿是汙濁。   那一雙瞳孔幾乎是徹底地毀掉了。   像是被極強大的乙木之力洞穿,徹底攪碎。   圓覺踏步往前,雙眸低垂,眸子幽深,眉心仿佛綻放三千丈澄澈佛光,看到了那老者渾身汙濁之氣,隱隱包涵無盡的殺機和血孽,少年釋迦還不能明白老師眸子裡的東西是什麼。   這位真正意義上的覺者雙手合十,道:「老師。」   「你說過,佛門爭度,弟子撿拾到他,便是有緣。」   「他雖然渾身重傷,但是還殘留了一絲生機,便是有份。」   「有緣有份,便是佛法,合該為我等所救。」   高大僧人單手豎立胸前,道一聲佛號,道:「度嗎?」   「阿彌陀佛,確實是如此。」   他踏前半步。   磅礴恐怖的氣機爆發,右手握住了那柄佛門禪杖,此物越是境界高深,越是毫無雜念,便是越發沉重,越是恐怖,一禪砸落,那少年釋迦不敢置信,腳下一變,以佛門一步一菩提的步法避開,急急道:   「老師,為何!」   「此人渾身血債,不可拯救。」   僧人緩聲回答。   手中招式卻越發沉重越發恐怖,一如佛性不動分毫,那少年步步逼退,哪怕是自己都好幾次險些受到傷勢,卻也不肯將那老者扔下,僧人禪杖橫砸,少年雙臂攔住,道:「老師。」   「眾生平等!」   僧人垂眸,平靜道:「眾生之命,並不相同。」   「有的人,不可以救。」   「只要救了。」   「那就是滿手血腥。」   手中的禪杖下壓,少年釋迦被壓得半跪在地,道:「佛門普渡啊!」   圓覺回答:「貧僧一生,只參兩禪兩度。」   「可度者,以雙足為舟,助其渡過苦海。」   「當殺者,以禪杖為舟,助他超度人間!」   佛光猛然乍現,僧人眼眸沉靜平和,臉上再無絲毫憨厚,唯獨佛門澄澈安寧,漠然道:「對於此番者,貧僧便該送他去見佛祖。」那少年釋迦肩膀淌血,雙手合十,眼眸澄澈安寧,道:   「那他已見我,我不可以不救。」   一大一小。   一師一徒,卻是同樣倔強的脾性,彼此對視。   忽然,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呼天喊地的聲音,忽帝老爺子出現在他們中間,一邊一個,一隻手拉住圓覺的禪杖,一隻手按住了少年釋迦的頭頂,道:「冷靜冷靜啊,你們兩個小傢伙,怎麼又鬥起來了?」   「釋迦啊,你不要再讓伱老師生氣了。」   「圓覺啊,你也不要脾氣這麼臭。」   「來來來,都放下都放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都得要動刀動槍的……」忽帝老爺子嘆了口氣,道:「再過一段時間,這小釋迦都得要回去他的時代了啊,就不能安生些?」   圓覺和釋迦同時有些黯然。   釋迦是在數千年前的時間來到這裡的。   在少年腰間那一枚菩提葉化作枯萎的時候,他就會回去。   回到那個時代。   安撫住了一大一小兩個鐵頭光頭。   然後看到那邊狼狽不堪的瀕死老者,圓覺沉默許久,道:「既然你執意要救他,那麼以緣法為主,若是他合該和佛門有緣,那麼,自然會救,否則的話,也休怪貧僧。」   釋迦雙手合十,微笑應下。   揉肩敲背。   非常狗腿子地伺候。   俊美清秀的臉上滿是燦爛而歡快的微笑。   就好像能救下一個人,真的讓他很滿足。   「師父師父真好。」   最終還是決定,雙方各退一步,將這老者留在身邊,看他是否是有救,否則的話,圓覺會毫不留情一禪杖甩出去給他來個精準爆頭,然後當場高歌一曲往生咒,連這那魂魄真靈都給揚了。   少年釋迦認認真真地幫忙清洗和治療傷口。   圓覺雖然皺緊眉頭,最後也還是幫忙。   只是幫忙有些粗暴,伸出手按住了那老者傷勢之處,在行走大荒歷練後,越發純粹渾厚的佛光流轉不休,強行正骨療傷,卻也讓那老者皺眉疼痛,沉重昏迷當中仍舊發出了低低的慘叫。   少年釋迦擦洗了老者的傷勢,卻看到那雖然說鬚髮皆白。   但是不知為何,此刻似有一股無形之力,讓老者生死變換流轉,隱隱約約似乎要化作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模樣年歲,也不過只是中年,臉上的血痕卻還沒有消失。   在少年釋迦幫忙療傷的時候,似乎驚醒,痛苦無比。   一把抓住了釋迦手腕,抓出了青紫痕跡,流出鮮血,空中嘶吼咆哮,瘋狂癲狂:「萬物歸藏,萬物歸葬!大地,大……」少年釋迦正要說話,正要安撫,圓覺倒拎禪杖,直接一禪杖悶在其腦門兒上。   然後這被救回來的傢伙悶聲不吭直接栽倒在地上。   圓覺面不改色坐下。   「有用。」   物理超度法。   物理鎮定劑。   釋迦嘴角抽了抽,然後擦拭這男子臉上的傷痕,但是看著那邊黑黝黝的一雙眼,撓了撓頭,看向那邊清瘦的老者,滿臉靦腆的跑過去給老者敲打肩膀:「忽爺爺,您最累不累,我給你揉揉?」   「不累不累。」   「那,那您渴了嗎?我來給你去摘幾個果子去。」   「行了行了你個小滑頭。」   老爺子無可奈何,道:「說吧,有什麼要老頭子幫忙?」   「好耶,是世界第一可靠忽爺爺!」   清瘦老者被那少年逗得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是會起名字啊。」   少年釋迦眉眼清秀,手舞足蹈道:「當然啦,我可以給自己取好多好多名字,是是釋迦摩尼,是喬達摩悉達多,是獅子奮迅具足萬行如來!」   「是南無一切諸佛海會如來!」   「南無具種種三摩地滅除疑惑初發心怙主不動如來!」   忽老爺子大笑著道:「也是南無最會溜須拍馬小滑頭如來。」   「是最能惹你師父動怒生氣如來!」   打坐的圓覺哼了一聲。   忽老爺子只是大笑著走過去,扒開那男子的雙眼,看著兩個黑咕隆咚的窟窿,道:「只是一雙眼睛,老夫煉假還真,最是擅長這件事情,啊這……」   老者忽然遲疑,忽然回憶起來自己之前煉假還真搞出來的慘狀。   那肚皮吹氣一樣胖起來了。   這幾萬年十幾萬年都下不去。   不過,現在應該沒什麼事兒吧?   這小子看上去也不是多麻煩的事情……   再說了,我這過去殘留下來的反噬都已經用盡了,現在可謂是無事一身輕,神清氣爽,區區兩個眼睛,哎呀小意思小意思了。   忽老爺子放聲大笑,在圓覺肩膀上拍了拍,又在釋迦肩膀上拍了下。   「取你堪破萬物罪孽,渡生斷罪的法眼!」   「取你寬待萬物眾生,見之則喜的佛眼!」   老者雙手籠起,舉著什麼東西似的小步湊過去,只是往下面一放,旋即洋洋得意,站起身來,還沒有說話,就看到了圓覺怔住,連釋迦都呆滯住。   忽老爺子愣住:「你們怎麼了?」   Duang!   他身上肉突然猛地往下一墜。   「就好像我又變胖了……」   Duang!   「一樣……」   忽帝沉默。   圓覺沉默。   少年釋迦滿臉呆滯。   忽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圓潤飽滿軟乎乎,沉默了下,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DuangDuang的很有彈性,老者嘴角抽了抽,最後摸出一面小鏡子,從鏡子裡面看到,自己又變化會了原本的因果。   老人眼睛發直,看了看那邊嘴很甜的少年。   看了看拿著禪杖的圓覺。   又看了看那邊昏迷不醒的男子。   嘴角抖了抖:「你們,你們三個,都,都有大因果和氣數?!」   老人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哇啊啊啊啊,我真傻,真的!」   「我光知道那狐狸崽不能碰,可老頭子真沒有想到連他身邊的傢伙也不能碰啊,嗚嗚嗚嗚嗚,這又胖回去了,又胖回去了,你們三,你們三哇啊啊啊啊啊……」   圓覺揉了揉眉心,嘆氣道:「先找個地方,看看身體有沒有受傷。」   他攙扶起了突然又變胖了的忽帝,找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給老者檢查情況,而少年則是背著那從老者逆轉生死氣機變化成了中年男子的傷者,尋找到了一處破敗的屋子。   少年釋迦帶著溫和輕快的笑意,道:「老師老師,也請你收下他為弟子吧?這樣我們的修行之旅,也可以多出一個人,也會有趣很多的。」   等我走後,也會有師弟陪著你。   僧人垂眸看著他,平淡道:「你救了他,那就救到底。」   「不要滿足自己的救人之心後,便將其拋下。」   「釋迦,救人便是沾染因果,沒有那麼簡單,要背負著一個性命的重量的,若是願意,你去收他為弟子。」   少年釋迦怔住。   可是圓覺也已經沒有理會他,轉過身去幫忙忽帝恢復情況。   那重傷男子沉睡許久,忽而於夜色,風月大作之時,被門外風雷聲聲震響醒來,滿臉驚慌失措,卻又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到前面一個少年噙著笑意給自己端水。   「你醒來了嗎?」   「感覺情況怎麼樣?」   「我,我是誰……」   「你們是誰?!」   男子臉上浮現出痛苦,眉心真靈被一劍洞穿,道果被剝奪,生死逆轉,記憶崩碎化作了齏粉般的狀態,釋迦訝異,道:「你不記得名字了嗎?我救了你,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取一個名字。」   「你可以暫且用下來。」   男子感知到少年的善意,點了點頭。   釋迦雙手合十,想了想,笑著道:「你剛剛昏迷的時候,一直都在高喊著話,什麼萬物歸藏,萬物歸葬於大地之類的,不如,我就從裡面取一個名字吧?」   「葬,埋葬的葬實在是太過於兇戾了。」   少年皺眉沉思。   男子頭痛欲裂,眉心仿佛有佛光流轉,外面風雨皺起,屋子裡一片黑暗,外面風雨悽悽,令人身軀寒意生出,忽而眼前溫暖流光亮起,他看到一名身穿灰袍的高大僧人背對著,粘指燃燈。   千年暗室,一燈即明!   旁邊一位矮胖老者坐於石頭上,笑意無奈,卻又帶著不甚在意。   那高大僧人背對一切燃燈。   袒胸露腹帶著笑意的胖老者坐於左側,少年在右側。   而後前面少年拍手笑道:   「是了!」   「萬物歸葬於大地,本來應該叫你地葬的。」   「但是埋葬眾生太過於兇戾,太過於哀傷。藏就很好,感覺很溫柔。」少年釋迦雙手合十,噙著微笑:「萬物藏於大地,等到春日之時,便可轉死為生。」   「你名。」   「地藏!」   「是我的大弟子。」   咔拉咔拉,圓覺猛地按下手掌,瞳孔收縮,燈油低落在手。   地藏……?!!   釋迦撓了撓頭,道:「啊這,不好意思,這個好像還不能說呢。」   「但是我願意收你為弟子,你可以考慮一下的。」   少年笑容溫暖。   「地藏。」   PS:今日第三更…………   地藏王,佛祖覺者釋迦摩尼的真正弟子。   佛經裡面的身份譜系,這兩位是真的有師徒身份的。   真的有人猜到了啊,不過之前已經有了很多暗示,權能是生死的變化,但是卻不是正道/神話大道是【萬物歸葬,萬物歸藏於大地】/之前直接被玄奘的佛光劍氣灌頂失憶,留下了佛門氣息 第945章撲朔迷離   「地藏……地藏……」   因為自身的生死之力被剝奪時候的逆轉,祂已經從原本的白髮老者化作了眉宇頗為兇戾的中年男子,呢喃數聲之後,突而痛苦萬分,雙手捂著頭顱,痛苦低吼。   「不,不對!」   「我不是,不是,我是……」   最終祂卻記不起自己是誰,只是慘痛長嘯,悲傷憤怒,滿是不甘:「我是誰?!」   「我到底是誰?!」   圓覺回眸看著那真靈被霸道無匹的佛光劍氣洞穿的男子,在之前給其檢測身軀問題的時候,他看到其一身根基都被砸了個粉碎,而且,似乎在這之前,經歷過極為漫長且極端恐怖的囚禁。   精神上的折磨,被直接洞穿了真靈。   再加上似乎連一身的修為都消失不見。   幾番相加之下,才淪落得如此下場。   圓覺皺眉。   這幾乎像是被硬生生毆打到失去記憶。   他右手握住了那根傳承自玄奘的禪杖,雙眸微闔,隱隱似乎有殺機隱現,旁邊的忽老爺子猛地一把手攥住了他,壓低聲音,傳音道:「喂喂喂,小和尚你要做什麼?!」   「這麼重的煞氣,你現在就要殺祂?」   老爺子曾經讀取過衛淵的表層記憶。   涉及到的是凡俗人間界的各類知識,畫面,嘗試。   因為某些原因。   其中佛道儒三教學識尤其充沛。   明白【地藏】這兩個字在歷史上的重量。   他壓低聲音道:「釋迦一定會回到過去,回到他的按個時代,而在佛經當中,地藏王本來就是他的弟子,釋迦會在過去留下的經文裡寫到這一點……那,祂可能就真的是你所讀的《地藏王本願經》裡面的那個地藏。」   「伱,冷靜點。」   僧人垂眸,平淡回答:「地藏王如何?」   「其身孽氣殺伐濃鬱至極。」   「不是良善。」   忽帝道:「可,可祂是地藏王啊。」   僧人單手豎立胸前:「佛門堪破執念妄念,又豈會被區區的名號鎮住?煞氣遍野,血腥濃鬱,若是佛陀如此,大德如此,那漫天神佛無一不可殺,西天諸佛合該下那阿鼻地獄!」   「貧僧修的是佛理,不是佛土。」   「禪宗頓悟,唯識漸修,但是沒有那一門佛法要對佛陀叩拜。」   「地藏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不該在人間。」   「貧僧就送他入阿鼻地獄。」   大和尚在博物館裡呆久了,不知道是沾染了某個頭鐵博物館主三分習氣,還是說本來就是脾性相投,惺惺相惜才匯聚在了一起,拎起禪杖,道:「還是打殺了以後,把真靈都揚了,最後連帶著骨灰一起放博物館裡鎮住算了。」   忽帝嘴角抽了抽,道:「什麼玩意兒能鎮住祂啊。」   圓覺沉思。   眼前思考了下博物館老街的配置。   回憶一下元始天尊加崑崙二代西王的配置。   回憶某位劍客的爽朗大笑聲音。   點了點頭:「鎮得住。」   忽老爺子呆滯,而似乎是真實不虛的殺機洩露,那邊本來就被洞穿真靈失憶癲狂的男子猛地站起來,昂首咆哮:「萬物歸藏,萬法歸葬!萬……」   萬你二大爺。   圓覺踏前一步,右手中的禪杖裹挾磅礴無匹劈山斷嶽的恐怖力量,轟然砸落,氣浪橫掃,連天穹之上的厚重雲霧,都被一分為二,狠狠地砸落在了那男子頭頂,來了一次精準爆頭。   轟!!!   恐怖的氣爆雲猛地橫掃。   僧人袖袍一下被扯得筆直。   失去修為,只剩下肉體堅硬程度的男子悶聲不吭,顛僕就倒。   給佛爺死!!!   圓覺收回禪杖,單手豎立胸前,神色平靜,面不改色:「阿彌陀佛。」   「有點聒噪。」   「貧僧讓他安靜些。」   忽帝呆滯。   臥槽,聒噪?   臥槽,這和尚,臥槽,你是要讓他一輩子都不能聒噪嗎?   死人是不會吵吵的。   你這殺機都沒有半點遮掩了啊。   圓覺看了釋迦一眼,面無表情道:「貧僧和你的約定,不會改變,會看此人是否有救,是否還能贖罪,我將親眼見證,而若是不成,釋迦,你要親自解決掉祂。」   釋迦遵循圓覺雙度之法,雙手合十:「彼時弟子會送他見佛祖。」   忽帝嘴角抽了抽:「你不就是?」   釋迦面不改色:「我是南無怙主無量光聖光明吉祥王如來。」   「佛祖?」   「那是誰啊,不熟呢。」   少年眨著一雙眼睛,滿臉無辜。   「說起來我和你們二位學的法啊。」   「要真說,你們兩位才是佛祖。」   「油嘴滑舌,閉口三日。」   圓覺平淡,一隻手拎著禪杖。   一隻手提著那昏迷男子的右腳腳腕,面不改色往前走,讓那男子的臉和身子拖在地上,拉出了大片大片的痕跡和血跡,就和拉著要上烤架子的豬一樣。   哐的一聲,直接磕在石頭上,眉心的劍痕又咕嚕咕嚕流出鮮血。   釋迦撓頭。   心中咕噥,閉口就閉口,大不了以後,收了弟子也讓他們閉口!   少年還有幾分少年氣,心裡樂滋滋地想著。   閉口三日。   就讓後世弟子們修行閉口禪三十日。   三個月。   三年!   而老爺子只是苦笑連連。   …………………………   「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   濁世·論起玄妙地位完全不在清世渾沌之海的區域,儒雅男子離開了大尊所在之地,後者還要解決渾天的麻煩,亦或者說,渾天的『遺產』,那位天帝強橫霸道,無雙無對,濁世大尊都敬佩。   但是,大尊也並非是完全被其碾壓的。   儒雅男子吐出濁氣,陰沉面目,拂袖便走。   「要去何處啊,廚子?」   背後傳來倚靠著大槍的男子笑著詢問。   面目儒雅的濁世伏羲抬眸看了他一眼,冷淡道:「去把大地找回來,祂執掌死生的輪轉,沒有那麼容易死,到時,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若是有人阻攔呢?」   儒雅男子拂袖,雷霆奔走,風火齊鳴。   天地深沉壓下,氣勢冰冷磅礴。   「盡誅之!」   扛著長槍的男子鼓掌讚嘆:「好氣魄,好氣勢,厲害,厲害。」   然後立刻補充道:「要不然給我做頓飯再走?」   「濁世最好的廚子啊,救命之恩高低也得給我整出來個流水宴啊。」   濁世伏羲轉身便走。   背後男子喋喋不休。   「喂喂喂,別走啊,要不然一桌酒席?」   「再不行,再不行來碗打滷面也行啊。」   「喂!喂!」   「廚子?!」   「廚子?」   雷霆奔走三萬裡。   狠狠地砸落!   儒雅男子轉身怒道:「不要叫本座,廚子!!!」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被叫廚子高興的強者?!   元始天尊!   老謀深算心思深沉獠!!   你他媽!算計我!!!   ……………………   大荒·南海之域。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道:「那麼,濁伏羲的天機演變,我的因果雖然可以部分防備,但是對方的境界,根基都要比我更高,在這個境界的時間,也遠比我更長。」   「媧皇就交給你了。」   伏羲拍著胸脯:「放心,放心!」   「我是誰?!」   「我可是阿媧的哥哥啊,你要相信我!」   然後看到衛淵把少女交給旁邊的青衫龍女,看到青衫龍女笑意盈盈。   衛淵又補充了一句:「媧皇就交給你了,獻。」   「一定要提防著蛇渣。」   「一定!」   「好。」   龍女獻頷首應下。   伏羲面容僵硬,旋即安慰自己,還好還好,至少是可以看到阿媧的,不虧,不虧了,虧哉乎?不虧也。   衛淵袖袍一掃,以玄妙道法創造出了一片特殊空間,嘗試和人間界的三十六天太清境界相連接,其實就是短暫地將天庭符籙體系接應過來——畢竟天庭符籙體系已經在北海,東海,西海三海開始構建了。   這南海短暫牽引,是足以做到的。   讓伏羲去幫忙維持天機,而後他自己也創造出一片斷絕因果天機的真正安全的世界,然後袖袍一掃,讓那一個個真靈魂魄出現,而後右手握住了玄黑濁世旗,以此防備可能的襲殺。   天之清氣碎片破碎,得需要漫長的時間才可能恢復。   一切做好了準備,才並指點出,讓那位三首國的戰士真靈出現在眼前,後者神色茫然,臉上帶著跨越了極為漫長距離之後,那種疲憊不堪,衛淵先是以道法定住他神魂,不至於讓之後發生的事情會影響到他。   方才並指裹挾因果,點在其眉心。   於是流光溢散。   「可安靜下來了?」   「你們在那個所謂封印之地,到底看到了什麼?」   道人抓緊時間詢問。   那位三首國戰士真靈臉上浮現出痛苦之意,而後,眉心流轉變化,濁氣沖天而起,衛淵眸子微斂,早已經有所準備,袖袍一展,左手緩緩伸出,令空間仿佛凝滯,令因果停滯。   另一股磅礴的意志,靠著這位戰士的情況而被牽引而來。   熾熱,霸道。   猛地出手。   衛淵神色不變,袖袍一掃,一招遮住了那位三首國戰士的真靈,右手握拳橫砸,雙拳交鋒,道人只覺得右手拳鋒一片灼熱刺痛,感覺劇烈無比,瞳孔收縮,低下頭,看到了因果線都隱隱有被灼燒地融化的趨勢。   「……這是!」   一道虛影出現在了衛淵封閉起來的空間。   溫度瘋狂身高。   身著紅衣,面容俊朗卻多出了一絲絲穩重的男子出招之後,方才怔住,眼眸瞪大,隱隱出現了一絲質疑不解,道:「你是……當年為我妻兒療傷的道長?!!」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衛淵看著那熾熱霸道的男子,吐出一口濁氣。   事情真的是麻煩了啊……   「火神,祝融。」   PS:今日第一更…………   前面問為什麼老爺子認不出濁世的,撓頭。   因為濁世的根基都被衛館主直接掏了,連因果都給削了。   如果不是死生輪轉的權能就死乾淨了。之前也是因為濁世道果,衛淵也被那大地認錯了。 第946章道果【真實】!   身材高大,氣宇軒揚,身穿赤紅色和淡金交錯的衣物,眉宇之間,帶著烈烈之氣,豪邁雄偉和儒雅溫和交錯,以及,那連衛淵自身的因果之力都被燃燒融化的恐怖力量。   焚盡蒼生,燃滅因果。   火神,祝融。   「真的是你……」   衛淵收回右手,驚愕不已:「你還記得……」   祝融拱手道:「……當年之事,救命之恩,祝融沒齒難忘,我還要感謝道友幫忙,否則的話,我的妻兒恐怕在那時就已經……」   祂聲音有些說不下去。   強打著精神道:「雖然說之後她還是棄我而去,但是至少。」   「這件事情還是要感謝道友。」   「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祝融臉上隱含遲疑和關切,欲言又止的模樣,衛淵嘆了口氣,手中的玄黑濁世旗收入袖袍,道:「是想要問阿玄的事情嗎?嗯,就是長琴,還有那小鳳凰。」   衛淵在之前,已經從阿玄眉心處的火焰痕跡處,循著因果,看到了火神祝融親自將太子長琴和鳳祀羽的身前打落凡塵,看到祝融現在這表情神態,果然是有隱情的。   火神祝融道:「……道友看出來了。」   祂的眼中隱含期冀:「他們可找到道友了嗎?」   衛淵頷首道:「無妨。」   「鳳祀羽過得很好,而阿玄,也已經入我門下。」   「那就好,那就好……」   火神祝融臉上浮現出了溫和微笑,帶著一絲絲愧疚和最後鬆了口氣的模樣,衛淵遲疑了下,詢問道:「祝融,我可以稍微問一句嗎?伱為何,之前要對阿玄動手?」   「他流落世間那麼長的時間,竟然始終處於失去記憶的狀態。」   祝融沉默許久。   苦笑道:「是我做的,那個封印,也是我留下的。」   「我不希望他回憶起這些事情。」   「以及,也是為了他們好……南海,南海出了巨大的異常。」祝融臉上浮現出了複雜無比的神色,緩聲道:「……濁世的我佔據了南海,先我一步拿到了顓頊的印信,長琴和那小鳳凰,也被蠱惑。」   「那時候,我幾乎已經被取代,而長琴分不清誰是真的我。」   「那濁氣侵蝕祂的神魂,開始逐漸幹擾祂的認知。」   「再這樣下去,祂會分不清楚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分不清真實和虛幻……最終本身的靈性徹底活在虛幻當中,而肉身則是會變得癲狂,他的靈性以為自己是在和敵人戰鬥,但是其實他是在殺戮子民。」   「他以為,他以為前面是安全的地方,其實那是熾熱的火海。」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變成瘋子。」   「不能……」   祝融臉上浮現出了掙扎痛苦的神色。   就和當年的小魚兒的父親,被妖魔化的時候一樣。   衛淵複雜。   「真實與虛幻的權能,這屬於誰……」   正如同清氣之世有媧皇這樣,在濁世正常不可能出現的存在;   濁世當中也同樣具備有清氣不具備的十大巔峰。   真實虛幻。   極為詭異。   或許你以為是在和家人吃飯,但是旁人看到的卻是你在亂葬崗中,碗裡全部都是腐爛的白骨和蟲子,你以為是在奮勇殺敵,但是事實上你或許衝到了一個滿是老人的敬老院裡,拿起了消防斧。   而這進一步才是這這個權能最為詭異莫測的。   究竟什麼是真。   是別人看到的你是真的,還是你自己感知到的才是真的?   不可深思不可測度,那是終點充斥著絕望詭異瘋狂的道路,清氣之世無法誕生的存在,是無數的掙扎和瘋狂之歸墟之海匯聚於濁世之後,自然而然地演化出的道果。   「原來,是這個東西和濁世火神聯手來到了南海嗎?」   「你這又是……」   祝融苦笑道:「我,我一時不察,被其暗害了。」   衛淵皺了皺眉,而後眉頭舒展開來,訝異道:「此道果真實虛幻都是由內心而動的,你看到了什麼?」究竟是什麼東西,連強大無比的火神,寂滅萬法的天驕都被困住。   衛淵思緒微頓,終於明悟。   那俊朗男子的臉上浮現出了痛苦哀傷之色。   「……是她。」   那位女子嗎?   道人嘆息一聲,似乎明白了什麼,回身看向南海的方向,道:「我來想辦法,來幫你出去,放心,那個濁世的……」衛淵嗓音溫和,而背後的祝融抬眸,眼瞳內蘊,暗含有無窮無盡的烈焰。   烈焰的高處是黑色的濁世之火。   而後突然,無聲無息,卻又裹挾無邊之力。   猛烈出手!   一招直接撕扯向道人的心口。   豁然洞穿!   祝融臉上浮現出笑意,而後臉上的笑意緩緩凝固,看到自己的右手洞穿了一道道黑色和金色交錯的因果絲線,無法洞穿這些因果,反倒是被因果糾纏住,撕扯住,無法更進一步,瞳孔收縮。   道人的身軀虛幻化。   糾纏住祝融的因果線化作手掌,而後以正對著祝融的方式出現,眼眸平淡,似乎早已經預料,祝融緩聲道:「……你!」   衛淵道:「可惜了啊,說得我都要相信了。」   「但是問題來了,當年的祝融認識的可是我以渾天氣息遮掩自身之後變化的容貌,他根本不認識現在的我,無論外貌和氣息都不相同的情況下,你怎麼能一眼認出我呢?」   「除非祝融已經強大到了足以堪破渾天的氣息。」   「但是,可能嗎?」   道人平淡道:「我只是直了點。」   「你當我傻?」   踏前半步。   狂暴無比的劍氣猛地爆發出來,無數因果為劍,交錯廝殺,將祝融直接徹底封鎖,衛淵袖袍微動,道:「你認識我,是因為,你是從我的內心對於祝融的認知誕生出的,所以你所說的一切,都和我對祝融的認識一一對應。」   「救助他妻兒。」   「驅逐阿玄和鳳祀羽。」   「真假祝融。」   「甚至於還有小魚兒的父親章越臨死前的表情。」   「不愧是你啊,【真實】道果。」   衛淵一口道破對方的身份,而後在前者面容驟變的時候,袖袍一掃,磅礴恐怖的劍氣和劍意流轉不休,將這敵人直接攪碎成為了渣滓,齏粉,絲毫不留下痕跡,方才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揉了揉眉心,腦海中,媧皇留下的關於這【真實】道果的情報散開。   心中真心實意地道了一聲。   感謝阿媽。   只是沒有想到,這三首國的戰士居然是遇到了【真實】道果的敵人,難怪,衛淵揉了揉眉心,按照媧皇留下的知識,【真實】道果具備有極為特殊的能力。   【真實】十大巔峰,詭異莫測,從來避免正面交鋒。   會先提取對手對於某個存在的認知。   而後將其具現為敵人。   所以真實不虛。   而這幻象,都是其對手心中最重視的存在。   只要和這敵人交手的時候出現一絲絲動搖,【真實】就會侵入你的心底,強行撬開裂隙,會讓你逐漸分不清真實虛幻,變成瘋子。譬如,為了國家不畏懼犧牲的戰士,就要和自己的國家為敵。   尊師重教者,殺死自己的老師。   修行無情劍道者,將會在【真實】中履行無情之道。   面臨殺死自己以成大道的考驗。   無欲無求一心向道的聖人,也會看到最為基礎且真實的大道,朝聞道,夕死可矣,那麼就給你真實的大道,然後奪取你的性命,只要出現了一絲絲的心境縫隙,就會被扭曲認知,有化作瘋子的可能。   陰冷鬼祟,極為難纏。   除非能夠在一瞬間擊破對方構建的【真實】。   拉近距離,才能將其擊潰。   「看來,這個祝融其實是那位三首國戰士心中最崇高的存在,是他當時看到的吧,我是卜算他的死亡因果,所以也看到了這個祝融,應該只是【真實】道果的一縷分念。」   「不過只是一縷分魂之念,就可以讀取我內心對於祝融這個形象的概念?表面概念是【真實】,其實是類似於全知的手段,知道任何敵人的弱點和破綻,用於邪祟,蠱惑人心,創造真實來扭曲魂靈的手段。」   「幾乎全知……嗯?嗯?」   「等等……」   「等等……」   衛淵面容陷入沉默,清濁一體的情況下,也就只有媧皇這樣創造人族的道路無法履行,因為濁世無法複製人族,其他的應該都會有清濁對應才是,而這種類似於全知之後扭曲認知的方法概念。   不知道為什麼會讓衛淵有所熟悉。   基於全知,進而知道一切對手的破綻和弱點?   不,不會吧……   「……真實對應的十大巔峰,真實對應的十大巔峰。」   衛淵按著眉心,讀取知識。   耳畔仿佛響起媧皇溫和的聲音:『【真實道果】不存在對應的十大巔峰,但是清濁合一,自有顯化,濁氣為清氣之基,故而清世也曾誕生對應的概念,這概念誕生之時,墜入了大澤。』   『見長空白日,為風所拂,聽百獸長吟,而化作獸形。』   『其名,白澤。』   『其能,全知。』   『誕生之時,百獸震怖,是為上古聖王之獸。』   『是和燭九陰同等級,生來具備神話概念的生物』   『特性和基於全知進一步扭曲生靈認知的邪祟【真實】不同,是可以屏退所有的邪氣,誅邪不侵,令人心神安寧的【闢邪】。』   衛淵陷入沉默。   啊,是聽錯了吧。   剛剛溫度太高了。   是,溫度太高了。   太高……   連我都聽錯了,哈哈哈,給予全知,創造真實的【真實】道果,對應的神話概念怎麼可能會是白澤呢?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雖然說燭九陰也說過白澤是那種天生神聖的……   那也有很多種嘛。   不一定就是濁世的大道規則倒影於清世顯化的天生神聖啊。   不一定。   不一……   元始天尊面容扭曲,右手重重一拳砸下:「焯!白澤!」   「你個廢物!!!」   「你個廢物啊!!!」   「你就是個廢物!」   ……………………   「阿媧,我的阿媧。」   伏羲看著眼前的白髮少女,心臟砰砰砰地跳,伸出手,啪地拍在臉上,讓自己冷靜下來,常常呼出一口氣,不行,不行,不能是因為新的阿媧出現了,就這麼失去鎮定,用刺痛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是誰?   你可是伏羲啊!   伏羲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新的白髮妹妹心動?   伏羲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三無屬性的阿媧而動容?   伏羲怎麼可能hi因為自己即將擁有兩個妹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是,這個可是另一個三無屬性的白毛妹妹啊。   啪啪啪!   青衫龍女看到伏羲面容莊嚴,也就是尾巴搖得比誰都歡快,啪啪啪地砸在地上,足夠把金鐵砸碎成齏粉的力度,可以看得出其心態,獻無奈扶額,嘆息道:「你冷靜點……伏羲,阿媧才剛剛救回來,沒有常識,沒有經歷過事情,你會嚇到她的。」   伏羲眼睛瞪大。   沒有常識!   這不就是小時候的阿媧嗎?!   是阿媧最可愛的時候!   長大之後,就不會那麼親近哥哥了,太好了太好了!   小衛淵,舅舅看錯你了,你真的是個好外甥,好外甥啊!   伏羲壓抑住心中的狂喜開心,面容俊美,神色溫和微笑,伸出手小心翼翼展開,遞過去點心,道:「要吃嗎?呵,在這段時間,兄長來照顧你……」   兄長?   白髮少女回憶起來了上一個自稱兄長的儒雅男子。   下意識退了半步。   而後在匱乏的知識裡面尋找著,如何應對的方式,伏羲看到了她的變化,知道她是在思考該如何回應,帶著期待的微笑等待著這個妹妹叫他兄長,而後那雙幽深無光的大眼睛裡面閃過一絲瞭然,有所明悟,白髮少女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道:   「只知背後蠅營狗苟。」   「膽小如鼠的渣渣……」   白髮少女聲音頓了頓,學著記憶裡的道人對濁世伏羲的做法,伸出小手。   想了想,悄悄豎起中指。   聲音清脆,面無表情,沒有感情的起伏。   「吃你爺爺的屁,吧!」   伏羲臉上笑容凝固。   眼睛瞪大。   沉默許久。   太清境界傳來了伏羲絕望的慘叫。   「NOOOOOO!!!!!!」   「衛淵!!!」   「我殺了你!!!」   PS:今日第二更………… 第947章詢問   可惡啊!   衛淵,一定是衛淵那個混小子。   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我可愛的阿媧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可惡啊……   竟然,竟然——   竟然剝奪了本座教育阿媧學壞的資格!   可惡!   太清境界當中,伏羲已經被徹底擊沉,趴在地上,淚流滿面,面無表情的白髮少女安靜地看著這一切,雙目幽深無光,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表情和漣漪。   伏羲就算是再如何被擊沉,還是強忍著『悲傷』。   幫助白髮少女完成了天機的進一步屏蔽。   ……………………   衛淵再如何不願意相信,再如何不甘心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但是媧皇之前給他的知識裡面也明確指出了,是在大荒先誕生了【真實】道果,三界八荒詭異第一,然後其烙印逆轉,在清氣中化生,化作了白澤。   不知……真實……   衛淵斂了斂眸。   他是南山之竹,是夫子所淬鍊的剛直心性。   也是……   對於【真實】抵抗性最弱的那一類。   反倒是【天機】伏羲,最能抗住這東西。   因為這一個道果的運轉方式,是相當於創作出了真實又虛幻的錨點,那是真實的,是對於【真實】道果的對手來說絕對真實的,卻也是虛構的,一旦你接受了這種真實,那就已經代表著你的心性出現了巨大的裂隙。   因為那就不是幻境。   不是虛假。   那本身就是【真實】。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之前那個從三首國戰士死亡之前卜算的天機裡出現的祝融說的話,衛淵是一定程度地相信的,因為作為【真實】道果,祂需要的就是儘可能地展現出真實的一面來取信於敵人。   也就是說,阿玄在前世確實是中招了,而後陷入了不知真實和虛幻的癲狂當中……這一類道果,最低級的是幻覺,欺騙五感,高級一點是將真靈拉入幻夢,而抵達道果境界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欺騙?不,是真實。   是【全知】和【煉假還真】的徹底極限化。   衛淵自己的話,如果踏入這幻境當中,看到的或許是玄奘,或許是珏,或許是其他什麼人,總之那一剎那的就是真實,毫無疑問的真實,因為其道果存在,足以瞬間模糊化同級別對手的認知真靈。   十大巔峰之下,哪怕是石夷,噎鳴都將瞬間中招。   就像是衛淵的因果足以一定程度上幹涉同為十大的對手。   【真實】的道果也足以在一瞬間拉扯迷惑住衛淵的認知。   而在中招之後,真靈和肉身認知出現錯誤,真靈所在的那個,所謂的虛假的世界,也是真實存在的。   那個世界,就是【真實】的道果。   只有伏羲那個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兒的老傢伙才有可能抗衡住這個道果,不……衛淵揉了揉眉心,否定了自己的判斷,十大巔峰當中,詭異第一的真實,伏羲恐怕也難以抗衡,因為祂會創造出第三個媧皇。   某種程度上,真實的媧皇。   而如果是帝俊遇到這個道果,那麼祂會在一剎那看到渾天。   擁有和【渾天】交鋒的機會。   那樣霸道的天帝,是絕對不會遲疑不會軟弱不會後退的。   但凡是心境有所執念的,就會被針對特攻,在面對這個道果的時候就會陷入弱項——因為那並非是幻覺,而是代表【真實】的道果,其位格等級,和天機,和因果,和群星萬象,處於同一個層次上。   「……真不希望和這樣的傢伙對上啊。」   衛淵思索沉默許久,他很難說自己能抗衡住十大巔峰級別的【真實】洗鍊,那個可不是所謂的幻境說能比擬,因為幻境的極限就是創造出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另一個世界。   然後將你的執念在另一個世界滿足。   而那個世界,同樣真實不虛。   譬如石夷,祂甚至於可能看到那個紅色夢想的最極限可能,看到大同社會的畫面,祂不可能忍得住。   如果是科學家們,就會看到宇宙真理。   代價是付出生命。   恐怕不少會選擇欣然而往。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   「【真實】道果,恐怕就是根據全知權能,給出一個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而後進行的交換……」衛淵嘆了口氣,忽而明白了,為什麼霸道無比,焚山煮海的祝融會中招。   「他可能,真的在那個【真實】道果構建世界裡,看到妻子和好友了吧,甚至於一瞬間會是心甘情願的留在那裡,因為那些同樣是另一種層次上的真實……」   衛淵揉了揉眉心。   喚醒了那位三首國的戰士。   後者神色茫然,許久後恢復過來,沙啞道:「這裡是……」   衛淵回答:「是南海的海域,我們發現了伱的屍體。」   三首國的戰士面容浮現痛苦之色:「我的屍體……」   「對,我,我死了?」   衛淵緩聲詢問道:「你還記得當時候發生的事情嗎?」   生有三首的高大男子真靈隱隱開始渙散,痛苦低語道:「我不記得了,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最後找到了祝融大神,看到周圍出現了一尊一尊魔神,而我奉命和那些魔物戰鬥,最後卻被魔物劈倒。」   衛淵嘆了口氣,那些魔物,恐怕是他的隊友。   在他看到『祝融』,並且沒有在第一時間斬殺祝融虛幻之影的時候,就已經不可遏制地陷入了瘋狂,而後開始無意識地和自己的戰友們廝殺,最終全軍覆沒,死在戰友的兵器之下。   最終這被濁氣沾染的三首國戰士不可遏制魂魄散去。   衛淵又一一詢問過在崑崙墟偏殿發現的其餘的戰士真靈,基本得出了相似的結論,有的是為了保護家人而拔劍而戰,有的是看到了殺父仇人而怒不可遏,拔劍殺人。   「……果然是【真實】道果。」   「待會兒詢問一下伏羲吧,看看他對這一道果有沒有什麼應對的法子……」   衛淵再度感知到了自己的根基薄弱。   底蘊不足。   對於這個級別的對手,哪怕是有媧皇給補課了,直接把知識塞到了腦子裡面,但是也只是知道有這麼個對手,至於其到底有什麼實力,該怎麼樣應對,還是不夠了解。   衛淵以自身因果道法,超度了那些死去的真靈。   拂袖讓這一片空間坍塌,恢復原狀,而後看到那邊是白髮少女和青衫獻也已經出來,白髮少女手腕上多出了一串散發出淡藍色光輝的手串,哪怕是衛淵都對其無法探查,不由驚訝嘆服。   這遮掩氣機,屏蔽因果,還是得靠伏羲啊。   不愧是和自己鬥智鬥勇了幾千幾萬年的老銀幣。   白髮少女面容蒼白而無血色,但是在那一雙眸子映照下,卻有一種別樣的精緻小巧,伸出手拉了拉道人袖口,臉上表情沒有起伏,但是語氣似乎稍微快了一絲:「好吃的。」   「嗯?好好好。」   「我答應過你的,當然會給你準備……」   衛淵頷首。   而後看向伏羲方向,道:「對了,伏羲,我有事情要問你………?」衛淵怔住,看到伏羲咬牙切齒,一雙虎目當中隱含淚光,最後啪一下把因果掐斷,剩下了惱羞成怒的不甘和憤怒:「住口!」   「無恥之徒!」   「我沒有你這個外甥!」   「滾!!!」   而後伏羲悲憤欲絕,喊著兩大包眼淚狂奔而去。   衛淵呆滯住,道:「這,這受什麼刺激了?」   白髮少女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底毫無漣漪。   無慈悲。   手指拉住衛淵袖口,面無表情小幅度搖了搖頭,語氣沒有起伏:   「阿媧不知道哦。」   「不知道。」   青衫龍女忍不住大笑出聲。   衛淵撓頭,無奈一笑道:「算了,反正伏羲很快就會恢復過來,我先做飯……」他看向那邊的石夷,看向那邊的上前大秦的鐵騎,道:「需要我來做嗎?」   哪怕是石夷,臉上的神色都緩和了些。   這些大秦的將士們更是氣氛一下就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衛淵像是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地做飯。   往日的感覺還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隱隱有種不對勁兒的感覺。   就好像之前做飯的時候都是夢裡的一樣。   衛淵沒有太過於在意。   往日的經驗還在!   往日的記憶還在!   那種無雙無對大宗師的氣度還在!   在那邊的秦軍整齊劃一準備飯碗的時候,少女和鳳祀羽也眼眸亮起。   大家都在期待著美食!   而塗山部第一廚子,不是禹王那種倒數第一,而是正著數第一名的廚子,也就會絕對地回報所有人的期待。   在美食以烈焰升騰蒸煮的時候,衛淵看向那邊倚靠著樹木不知在想什麼的青衫龍女,沉吟了下,道:「獻,根基目前如何?」   青衫龍女挑了挑眉,把玩鬢角黑髮,神態懶散道:   「還好。」   「問這個做什麼?」   獻的根基缺失,從根源來說,清世會缺少一尊十大巔峰級別的戰力,衛淵沉吟了下,五指翻開,伴隨著氣機升騰,濁世大地之神的道果,生死輪轉的氣機浮現。   「這個,你看可以用嗎?」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字…… 第948章金蟬脫殼,開飯了!!!   濁世之大地權能,涉及到生死的輪轉變化,是萬物歸葬於大地之內,大地吞噬萬物,而後轉化為其餘生命生機的力量,一定程度上涉及到了死亡,雖然核心在於死亡和生機的輪轉變化,但是多少和九幽有一定程度的重合。   青衫龍女獻似乎沒有想到衛淵會說出這樣的話,怔了幾秒。   而後噙著笑意道:「……十大巔峰,道果,清濁之變。」   「你將此物送給帝俊的話,祂能給你更多的東西,可以給你諸多寶物,我可已經是被九幽逐出了啊,這麼大的情分禮物,我可還不起。」   道人斂眸:「我讓伱還了嗎?」   道人屈指一彈。   道果飛出落入了青衫龍女獻的手中,直直落入她懷裡,衛淵自己端詳手中的菜刀,不知為何,明明是一把菜刀,但是在他感知裡面竟然仿佛是一種類似於刀劍的兵器,下意識以握刀的法門握住菜刀。   「再說了,要還我肯定是找燭九陰那傢伙還。」   「那麼大一個九幽,總能還得起來對吧?」   「他可是賊有錢!」   「真的賊有錢啊!」   衛淵強調了兩次。   而後對於濁世的伏羲仇恨更上一層樓,可惡啊,都怪他,現在怎麼看誰誰都比我有錢?有一個算一個,哪個都比我富,道人雙手持拿菜刀,打算試試手,那邊青衫龍女手中拈著濁世道果,倒映在她的眸子裡。   嘴角勾了勾,浮現一絲絲玩味的壞笑。   語氣柔柔地道:「要九幽出錢?」   「那麼,衛公子啊衛公子。」   「這個道果算是你給九幽下的聘禮嗎?」   「天尊啊天尊。」   「所以九幽出的,是嫁妝嗎?」   咔嚓!   道人本來想要試試菜刀手感,手一抖,重重斬下,之間得寒芒一閃而過,先是切菜板一瞬間化作兩半,而後下面的巨大青石,連帶著地面都咔嚓一下被斬斷。   伴隨著凌厲的氣機溢散。   他們所在的這一座島嶼中間直接出現了一整條巨大裂隙。   轟隆隆的聲音裡面,神代南海的波濤洶湧地湧出來,也不知道這一刀到底是斬出了多大的動靜,衛淵神色凝滯,陷入遲滯,連青衫女子獻都怔住,而後道:「……你用菜刀,還是在用戰刀……」   她忍不住笑起來:「啊呀?看來元始天尊的心境不夠啊。」   「此事便如此讓你心神失守嗎?」   「我……」   衛淵張了張口。   說是剛剛沒被鎮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再怎麼樣,他用菜刀的時候,也不可能會用出太大的力氣才對,尤其是剛剛,那一下幾乎相當於以刀為劍,一劍斬得陸沉。   可,這,不應該啊……   當真心境波動,如此之大?   他陷入自我懷疑當中。   而後就察覺到視野邊緣,那邊女子嘆了口氣:一道流光飛來,正是那生死之際的大道果,而後似乎是有所感覺,那道果嗡嗡地亮起,而後便似乎打算遁光而去,尋找其主,這一變化突如其來,連扔出來的青衫龍女獻都沒有注意到。   道果怎麼可能會有自我意識?!!   下一刻,只見到寒芒掃過。   森冷霸道,幽深如獄!   那正是一柄——   神州老街拐角處大爺磨礪三十年功夫的王麻子菜刀!   衛淵嘴角抽了抽,不對頭,不對頭……   這玩意兒的手感怎麼越來越奇怪了?   這是菜刀?   等會兒,菜刀,菜刀?我怎麼開始不認識這兩個字了?   管他了,菜刀也是刀,是刀就能砍人。   元始天尊,邏輯成立!   森冷的菜刀壓在那濁世道果之上,衛淵冷笑道:「回來。」那道果撞死不應,衛淵一腳輕踏,旁邊的鍋蓋一下飛起來,裡面咕嚕咕嚕煮著開水,衛淵面無表情道:「回來,或者我把你抓回來煮熟了。」   道果流光流轉,忽而猛地爆發力量。   卻被一菜刀橫拍。   狠狠地壓在了桌子上,道人冷笑道:「……道果只是規則和境界的具現化,怎麼會有自主意識?我道如何?原來你的真靈藏在了道果裡面,那肉身裡放著的只是被我打碎了的部分,以及你自身的氣機,那只是個誘餌?」   「要不是今天,險些讓你瞞過去了,生死輪轉,果然厲害啊。」   「以肉身之死,化靈性之生,隱瞞因果,遮蔽天機,這個可是真的凌駕於三十六天罡之上的【瞞天過海】。」   「真是有趣啊,你是壁虎成精?斷尾求生?」   道果核心之處,一點靈光顯化,化作了一老者。   跪地拜伏不休,道:「懇求天尊,饒我一命!」   「懇求天尊,饒我一命!」   「老夫,不,不,小的願意生生世世,作為天尊的僕從,願意生生世世,為天尊所驅使,只求饒我一命,饒我一命!」   道人託舉著著道果,道:「十大巔峰級別的僕從啊。」   「是,是,我願意將部分真靈奉上,絕無二話!」   「還,還有,大地之下,包涵秘藏,多有珍奇異寶,是世界上財富最為廣闊之地,只要天尊饒恕我,我必全部奉上!清濁本為一體,何苦相生相殺!天尊,天尊啊!」   老者連連叩首。   衛淵道:「寶物啊,好東西。」   青衫獻挑了挑眉,但是出於對道人的了解沒有開口阻攔。   旋即看到那道人垂眸自言自語道:「六千餘年前,你對后土出手,你參與濁世對清氣的計劃,出關之時,說是要以無數世界人族的性命出一口被伏羲關押的惡氣,在崑崙墟的時候,說是要用人族真靈之血來洗鍊兵器開鋒。」   「那時候,怎麼不說清濁一體,怎麼不說何苦相殺?」   元始天尊冷笑道:「錢財?」   「放你娘的狗屁!」   為了出氣,直接將這道果裡真靈抓出來,扔到了旁邊一個鍋子裡,裡面燉著一鍋以大荒兇獸材料為基地的佛跳牆,高溫其實是無法對於真靈產生什麼影響的,衛淵只是打算給他先吃點苦頭。   但是不知道為何,放在那鍋子裡面的大地濁世之神突然慘叫。   慘叫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激昂。   衛淵冷笑道:「好傢夥,還挺會演啊,奧斯卡欠你一個小金人。」   「喊啊,你接著喊啊!」   「你在侮辱我的菜嗎?!」   可是漸漸的,只聽到最後的一點真靈慘叫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痛苦,甚至於變成了有氣無力的呻吟,仿佛是經歷了慘無人道的磨礪,衛淵一怔,懷疑是不是真靈已經弱到這個級別了。   連美食都會造成衝擊?!   衛淵袖袍一掃將其拎出來,果然見到其有氣無力,一點靈性化作了的老者躺在虛空,口吐白沫,手腳一抽一抽,衛淵沉思:「看來是真的真靈太弱了,也是,大部分的真靈碎片扔掉,當做了壁虎短尾求生。」   「自己的真靈意識和道果合二為一。」   「和道門推算出的劫滅逃命法子相似了。」   「當然肯定比道門的那些個境界強大,但是原理大差不離,不過,這道果被我以因果封鎖,還是太虛了。」   衛淵推斷出了真相。   菜的原因?   不可能,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禹王的菜都沒有這麼恐怖的破壞力,竟然能對真靈產生攻擊。   那都要從另一邊走技近乎於道,化作神通了。   直接攻擊真靈。   高低是個七十二法。   獻道:「你要做什麼?殺了他的真靈?」   衛淵道:「當然……不這麼做了。」衛淵斂了斂眸子,道:「殺了他太便宜他了,而且我記得,濁世十大的根基其實是和世界烙印相關的,殺了他之後,再過個幾萬年十幾萬年,大道不滅,還會有新的濁世十大。」   「除非被吸收掉,像是那個大慈大悲的濁世因果之神。」   衛淵補充一句,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伏羲那傢伙生氣了。」   「這個是禮物。」   那老者最後一點真靈哪怕是在昏厥當中都劇烈抽搐慘叫,道人打了個響指,無數因果糾纏不休,把老者捆了個結結實實,衛淵還貼心的把因果繩索最後打了個蝴蝶結,上面貼了張天機術紙條。   【禮物】——   來自於你真實可靠無比帥氣優雅的外甥·淵。   ps:接受了這個禮物就等於你接受了這句話。   ps2:這是元始天尊的敕令!!!   完工。   敲了敲虛空因果,太清境界毫無回應。   衛淵面不改色,敲了三次之後,撩起衣擺,一腳直踹!   給爺開!   天機因果糾纏不休,太清境界的大門被打開,衛淵反手把那慘叫的老者最後一點真靈扔過去,那個可是正品的正品,歷經轉世而不死的核心,就像是人間界英豪轉世,轉的就是這麼一點真靈核心。   衛淵拍了拍手。   青衫龍女噙著笑意看他完工,而後疑惑道:「不過,這是他的真靈核心,他既然以肉身作為誘餌,那肉身……」衛淵想了想,緩聲道:「那傢伙把一身罪業和氣機全部扔到了肉身裡,自己倒是藉此化出了超脫純粹之身。」   「這是很毒辣的手段,因為連那些殘破的記憶,以及氣息都在那個身體裡,自身再無駁雜,金蟬脫殼,再能重修還能更進一步,結合生死輪轉來看,祂或許早已經有了這樣的手段,只是一直沒能下了決心做出自我剝離。」   「嗯……這樣形容的話。」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人間界道門有斬三屍之術,和這個類似。」   「肉身就是被他斬出的。」   「不過他的真靈交給伏羲,恐怕會比死都難,會被伏羲玩膩了之後殺死,而祂的肉身。」衛淵皺了皺眉,道:「罪孽太重,又是一具空殼,從道門典籍來看,這個級別的肉身在長時間沒有真靈魂魄。」   「會有兩個可能。」   「第一,化作殭屍,這和祂本身的地氣陰氣符合。」   「一出世恐怕是最強的那種。」   「第二,會誕生出新的靈性,可以理解為祂的肉身就是天材地寶,會像是人參娃娃之類的精怪一樣,出現新的意識……不過,說起來你為什麼不接受這個道果?已經發現了祂?」   龍女獻搖了搖頭:「不,不是。」   「只是怎麼說呢……這道果,並不適合於我。」   她嘆了口氣:「生死輪轉,在於輪轉,在於生,死只是一開始的涉獵,而我失去了九幽的根底,已經是徹底的鐘山赤水之主,這東西於我而言,已經無法使用,強行使用,只是半瘋。」   「這樣啊……」   衛淵有些遺憾。   耳畔聽到聲音,道:「放心,我會幫你的。」   「耽擱了這麼久的時間,飯菜都已經做好了。」   他指了指那邊的美食,臉上浮現笑意,道:「吃飯吧。」   「不管是什麼事情,吃美食就會邊得心情很好。」   秦軍們,石夷,以及鳳祀羽聽到了道人的聲音:   「這飯都做好了,都過來吧。」   鳳祀羽開心地蹦起來,笑容燦爛。   做出了一件讓自己後悔了足足幾百年幾千年的事情——   她第一個飛快跑到了廚房區域。   「好耶!!!」   「開飯咯!」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感謝青梅術九萬賞,謝謝~ 第949章驚變   咕嘟咕嘟——   巨大的鐵鍋裡面,食物在捲動著,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疙瘩泡,鳳祀羽端著自己的飯碗,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一雙空靈的眸子亮瑩瑩地看著衛淵。   背後一千的大秦戰士們挺直胸膛。   神色莊嚴,眼底含著期待。   少女早已經歡快無比,舉起右手的筷子,嗓音清脆,大聲道:   「衛館主百忙之中為我們下廚!」   「說,感謝衛館主!」   大秦新·黑冰臺戰士齊齊舉起右手,嗓音雄渾恢弘,高呼道:   「感謝衛館主!!!」   現·神代外海祝融一脈·大祭司·鳳祀羽雙臂展開,大聲道:   「說,感謝少上造!」   大秦戰士們笑容燦爛轟然回答:「感謝少上造!!!」   齊齊舉起右手:   「少上造萬歲!」   「大秦萬歲!」   石夷抬了抬眸,看著現在這一支新的黑冰臺精銳的將領,依石都笑容燦爛地參與其中,一方面是因為這一段時間已經不止一次吃過了,對於他的廚藝認知很有期待感;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鳳祀羽這小丫頭,似乎很擅長調動情緒,與人共鳴。   上上下下無一不喜歡這個小丫頭。   以前似乎是祝融的大祭司,下一代祝融信仰的教主?   石夷若有所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小丫頭,或許可以團結一下?   「哼!」   旁邊聽到一聲輕哼,石夷面無表情抬眸,看到之前被他氣走的欽原鳥重新回來,抱著肩膀坐下來,扭過頭不看他,似乎還在氣頭上,聲音微高,強調道:「我只是聽到了臥虎在下廚啊。」   「是為了吃東西才回來的,你不要多想!」   石夷視線掃過坐在自己旁邊的少女,頷首。   眼眸微垂。   沉默著往旁邊挪移了下。   不發一言,面無表情。   和欽原拉開距離,避免接觸。   元氣少女瞪大眼睛,張了張口,不知為何,感覺到鼻子發酸,眼淚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滴落下來,卻不出聲,只是扭過頭,不去看石夷,也不擦拭眼淚。   眾人都是開心喧囂,唯獨這裡卻是安靜。   而在這個時候,衛淵已經端來了一大份衛·元始天尊·特製美食,然後Duang一下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蓋得是嚴絲合縫,少女鳳祀羽坐在椅子上,身子因為興奮而搖搖晃晃,看著那蓋著的鍋蓋,眼底期待。   連白髮少女都安靜乖巧地坐在那裡。   鳳祀羽身子搖搖晃晃,期待不已。   「會冒金光嗎?」   「會冒金光嗎?」   「會像是美食番劇裡面一樣,biu一下金光沖天而起,然後盤選出金龍嗎?」   萬眾矚目之下,道人袖袍一掃。   鳳祀羽往前探尋過去,而後看到流光沖天而起,確實是有異象,一道汙濁之光森森流轉不休,映照在臉上,烏漆嘛黑,咕嚕咕嚕的,天穹之上雲霧流轉,遮蔽群星萬象。   衛淵:「…………」   臥槽!   臥槽帝俊你什麼意思?!   道人咬牙切齒。   而後看向前面,鳳祀羽已經傻了,小臉上一陣紫一陣黑,僵硬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語:「天起異象,勾陳相連,北鬥沉去,南鬥不顯,紫微星降,熒惑大亮。」   然後低下頭,看到鍋子裡面的東西。   簡直像是看到了佛門傳說中的阿鼻地獄。   看到了道門傳聞中的酆都鬼城。   仿佛人間最近一百年出現的小說刻畫的克蘇魯一樣,扭曲邪異,不可名狀的東西,咽了口唾沫:「這,衛館主,你確定?」   懂得廚藝和不懂廚藝的人都沉默了。   衛淵道:「放心,看上去雖然……」   衛淵看了看顏色。   「這東西聞起來吧,其實也……」   再度說不下去,嘴角抽了抽,道:「畢竟是我做的。」   這一句話成為了最佳的理由,鳳祀羽,還有大秦的戰士們都鬆了口氣,連石夷都頷首——畢竟是衛淵所做,這句話的說服力,簡直超越了一切。   鳳祀羽也向這些大秦的戰士們介紹:「說起來呢,人間界也有臭豆腐,螺螄粉,榴槤這些聞起來臭臭的,吃起來香香的好吃的,伱們以後有機會去了,一定要試試看啊!」   衛淵端起一碗,道:「第一碗,上敬蒼天。」   袖袍一掃,因果流轉,直接送到群星之上。   這道人,記仇。   而後給所有的人都送過去,這鍋裡面看似是不多,但是因為在裡面增加了袖裡乾坤,壺天之法,所以遠遠要比普通人以為的,能放得多得多的多,足以讓人人均分一碗。   衛淵關切地給白髮少女放了一大份。   而後鳳祀羽開心道:「好耶,我先幹了!」   端起來,眉宇清秀,面容美好的小鳳凰一揚脖。   咕嚕咕嚕!   鳳祀羽面容僵硬。   身軀挺直。   後面的大秦偏將軍依石看到了她身軀一動不動,如同在享受美食,當下食指大動,道:「諸君,有勞諸位來此南海海域,我大秦萬勝,始皇帝陛下萬勝,以此來遙遙相敬!」   「大秦萬勝!」   「始皇帝陛下萬勝!」   眾人齊齊高呼。   然後豪邁地一大口吞下去。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那一瞬間,氛圍瞬間凝固,只有白髮少女要吃的時候,被那青衫龍女一下奪了過去,白髮少女面容沒有表情波動,伸出手去搶,被身材高挑的龍女一下用手臂夾住。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伸出手努力地去碰觸。   「給我。」   這個時候,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種無言的壓力,詭異的寂靜,就仿佛是時間都被暫停,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臉上的表情凝固,只是手掌顫抖,即便是石夷都同樣如此。   「真就那麼好吃嗎?」   欽原強撐著表情。   她在這個時候,偏生就是那般倔強,雖然說自己的樣子早就被有心人察覺到,但是還是絕不肯說出來,絕不肯有半分的軟弱,低下頭,看著那一碗美食,她雖然是喜歡食玉露流風,但是也能吃普通食物的。   而且對於臥虎的食物,也是有所期待的。   美食總是能夠撫平心中的不甘和酸楚。   可還沒有等她吃,筷子落下卻發現是空空如也,一怔,而後元氣少女眸子瞪大,猛地轉過頭,看到自己的碗落在了石夷手裡,氣得鼻頭髮酸,而後看到石夷面無表情看了自己一眼。   而後似乎咬了下牙,做出挑釁舉動。   低下頭,猛地大吃特吃,把自己那份和欽原的那份都吃了。   「你……你!」   欽原的委屈被一下引爆,眼眶發紅,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你,你,之前你就欺負我,現在還來,你……石夷,我討厭你!」她忍不住一下低頭,咬在天神的肩膀上。   想到最近石夷突如其來的冷漠和距離感,心中酸楚而委屈。   而就在這個時候,欽原忽然聽到了一陣哐啷哐啷的聲音,下意識抬起頭,看到了周圍的一位位大秦戰士倒下來,這些可以和幾乎要抵達神域的大妖戰鬥的精銳!   這一支繼承了過去大秦之戰魂的恐怖傳奇隊伍!   此刻齊齊倒下。   在整齊劃一地吃飯,整齊劃一的沉默之後,齊齊右手一拋,把碗一扔,跪倒在地,而後整齊劃一地乾嘔。   「嘔!!!」   一千條渾身煞氣的鐵血大漢。   齊齊乾嘔。   面容煞白。   依石面容煞白,道:「少上造,抱歉……嘔……我們,我們……」   「嘔……」   「我們可能是之前吃的肉乾,吃壞了肚子。」   一片人仰馬翻當中,唯獨最前面的少女緩緩坐下,仍舊平靜而穩定地拿出筷子,夾菜,吃飯,那般從容不迫的動作,簡直是帶著一種決然的,如同宗師的氣度。   令人肅然起敬。   阿玄連忙拉住她,道:「祀羽,你,你這是……」   他說不出話,看到少女眼淚譁譁地流。   阿玄的聲音一下軟和下來。   「你,你怎麼了……」   「嗚嗚嗚,好難吃。」   「那,那你怎麼還吃啊,不要吃了。」   「嗚嗚嗚嗚,可是,可是不能浪費糧食。」   衛淵:「…………」   他嘴角抽了抽。   不應當,不應當。   我的廚藝不可能出現問題。   不應當,不應當。   濁世伏羲那傢伙,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衛淵奔過去,給自己剩了一碗,一飲而盡。   而後嘔一下直接吐出來。   衛館主扶著旁邊的樹,看著那一鍋仿佛世界末日地獄繪圖級別的畫面,面容扭曲,心中大怒忍不住嘴角抽搐:「濁世伏羲,你是蠢貨嗎?!!你是不是傻?!!!」   「你瘋了你交換我的廚藝!」   「是不是傻?!」   「我必殺你……嘔……我必殺你啊!」   眼前的慘狀映入了欽原眼底,少女眨了眨眼睛。   某原·資本家預備役的少女沉思。   若有所思。   看向主動搶走自己那一份,似乎生怕自己吃了的石夷,嘴角微微勾起,笑意逐漸擴大化,逐漸囂張,逐漸肆無忌憚,「哦……撲克臉你是擔心我?」   「本座沒……」   石夷沒能說完。   搖搖晃晃,眼前一黑,啪一下倒下去。   「喂喂喂!!!」   歷經無數殺伐,能夠和十大巔峰交手,大荒西北天柱,曾經教導噎鳴掌握歲月時光之力,也是在大戰交鋒的時候,單對單換掉任何一位頂尖強者,即便是伏羲也只能困住祂,大荒西北天域支柱。   無敵的歲月之主,倒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而,衛淵微微一怔,那邊夾著白髮少女的青衫獻瞬間掠起,白髮少女像是一隻奶貓一樣被夾住,面無表情,眼底沒有波瀾,四肢都垂下來,被夾著飛上天空。   而衛淵袖袍一掃。   玄黑濁世旗,現!   猛然遮蔽此地,猛然地掃過此地,和另一股潛伏許久突然暴起的力量,強行衝擊碰撞,將所有人庇護住,道人神色凌厲,爆喝道:   「誰?!」   「出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廚藝當然可以回來,奪回因果就可以。 第950章南海驚變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九百五十四章緣由大唐的劍聖,幹古無二的劍仙!   一瞬間瀰漫而出的劍意鎖定了那邊的少女,哪怕是那個白髮少女,都在一瞬間身軀僵硬,似乎本能地感知到了無匹的鋒芒和銳氣,而在著一個瞬間,負傷但是仍舊還有些許力量的庚辰出售,虛空中無數天龍長吟,猛然往下壓制。   白髮少女雙手一撕,直接將那尖銳無比,堅硬無比的龍鱗撕斯裂。   面無表情。   而後,珏的流風也逸散出來。   直接將那邊的白髮少女捆了個嚴嚴實實。   還要掙扎的時候,大唐劍仙右手劍指前伸,點在了那白髮少女的眉心,在後者看來,天地突然之間下沉,凌厲萬分,那兩根劍指,仿佛是要洞穿一切,包括自己的血肉和真靈,讓少女的瞳孔本能地放大,而下一刻,珏的聲音傳來:   「停下,停下。   「把她困住就行。」   「她和女媧有關係!」   女媧?   媧皇?!   於是劍聖的動作猛地停滯住。   兩根手指只是頓在了白髮少女的額頭,收斂了住那霸道的氣機。   看了看滿臉不服氣的少女。   陳淵灑脫一笑。   「媧皇又如何?「   屈指一彈,直接啵兒一下彈在了少女光潔的額頭上。「嗚……!!!「   下一刻,那被彈地額頭髮紅的白髮少女咬牙切齒一下撲上去,因為手腳身體都被無處不在的流風給束縛住,沒有辦法亂動,所以只好張開嘴巴,一排齊齊的牙齒一下毫不留情地咬在了那遊俠兒的手腕上。   就靠著牙齒懸在那手腕上,一雙明明是漆黑無光乃制於帶著暴虐的眼神直直地看著依然白髮的劍仙,仿佛要靠著這一口小牙,和眼睛殺死他,早已經年歲不小,蒼然白髮的劍仙微微怔住,旋即似乎是被逗笑了一般,放聲大笑。   在玄奘死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開心地大笑。   似是因為這劍仙的恣意大笑,激怒了本來只是兵器的白髮少女。   她咬得越來越用力。   一雙幽黑無光的眸子瞪大。   鼓起了自己的臉頰。   卻讓那劍仙越是大笑起來,笑得跌坐在地,白髮蒼顏。這是他們在歲月中的第一次相見。   「嗯,所以說,這位小姑娘,是和媧皇相關的?   片刻後,一切塵埃落定,故人敘舊的話也已經說得差不多。   陳淵坐在一側,珏以流風給庚辰,以及陳淵制療傷,而已經白髮的劍仙饒有趣味地看著前方那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白髮少女,   庚辰則是驚疑不定地看著帶著歸墟面具的珏,似乎有點認出來了,又似乎因為歸墟和珏的氣息,而不敢相認。   珏領首道:「確實。「   「哈哈,未曾想到啊,竟然真的有媧皇,真的有神話。那劍仙大笑數聲,道:   「不過連神靈都已經斬殺了好幾個,那麼會有神話和媧皇,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不顧自己的傷勢,摘下酒壺仰頭飲酒。   自玄奘死後波瀾不驚的內心重新又有了些許的好奇。「那麼,按照你的說法,狂,是這媧皇的氣息被幹擾侵襲。「   「只要是能夠解除其真靈當中的濁氣部分,就會變好?」帶著狸面具,一直是以獨這個名字和玄奘,以及衛淵交流的珏點了點頭,道:「是……我剛剛查探過了,她的身軀根基原本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只是在這玉棺當中帶得太久了,所以沾染了濁世的濁氣,再加上這一座大陣似乎本身就有壓制和改變她的心境的力量,才讓她變成現在這副,充滿了殺意的模樣。「   白髮蒼顏的劍仙沉思:也就是說,有人打算讓她當兵器。「   「但是她不肯,所以那人就將她封印在了玉棺當中,並且用這些陣法來壓制她的秉性,汙染她的真靈,嘗試將她製造成自己的傀儡?!   和玄奘早已經走過了那十萬裡西行路的劍俠見識過許許多多的醃攢事情。   幾乎是立刻就已經分辨出了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當即冷笑道:「真是個渣滓。   徹頭徹尾的人渣!   「那我們要如何幫她?   珏想了想,道:「西崑侖有拔除濁氣的法門,雖然我也不大記得,為什麼王母娘娘要傳授我這樣的手段,但是我確實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是我們崑崙的清氣體質,嚴格意義上,還是血肉之軀的,所以純粹地套用可能沒有用處。」   旁邊的應龍庚辰緩聲道:「媧皇乃是人族之母,所以,人族的血可能有幫助。   陳淵恍惚了下。   不知道為什麼,從闖過那十二元辰大陣之後,他的記憶和思維就時常會有所混亂茫然。   搖了搖頭,把那種恍惚的感覺扔出腦海,當即噙著灑脫笑意頷首道:「好。   「畢竟是人族之母,這兒的純粹人族,恐怕只有老夫一人了吧,哈哈哈。   他自是灑脫。   也已經知道了眼前那帶著狂面具的少時好友,和自己並不是一類的存在。   搖搖晃晃走到那被流風捆縛起來的白髮少女面前,劍仙半蹲下來,和那白髮少女視線對視,笑著道:「無論如何,老夫的血,可要給你吃了,所以啊,你可要記住我了!   「啊,不對,不對,你都算是人族之母了。「   「便是再如何看起來年少,老夫難不成還得要叫你一聲阿娘?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啊。「   他難得如年少般輕狂,恣意大笑,如同之前那樣並指點出。   指尖血是心頭血。   點在那少女眉心,他們兩人旁邊,珏,以及庚辰一左一右,爆發力量,周圍流風長吟,化作了無數燦爛繁複的上古神紋,   其中夾雜著長龍的低吟,陣法流轉,以長空之清奇,太古之神龍的力量,將濁世氣機排出。   而後重新以人族之血,喚醒這個少女本身的靈性。而非是被那逆反先天八卦大陣所控制扭曲之後的模樣。   劍仙一滴心頭純血液流入少女的眉心。   白髮少女眼眸瞪大,眼底那一絲絲的暴虐,瘋狂,緩緩地逸散了,最後化作了純粹的幽深無光,不再是那種絕望瘋狂的深淵,而是安寧平和的無光之夜,她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白髮劍仙,語氣沒有絲毫的漣漪和波動,臉上的表情從血腥殺伐變成了面無表情。   正當眾人遲疑著不知道這個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的時候。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地道:   謝謝。   「我要報答?一她歪了歪頭,看著前面的劍仙。   後者隨意擺了擺手,看到那少女似乎還是倔強地看著自己,提起酒壺喝了口酒,灑脫大笑道:「那你就不要忘記我吧!永遠地記住我!」白髮蒼顏的劍仙大笑道:「我和你們這樣的仙人神人不同,哪怕是劍術已經抵達了現在這樣足以誅殺神靈的境界,卻也困頓於肉身的蒼老。   親眼見到過故人的逝去。   「那你就記住我吧哪怕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也要記住淵這個名字。   他提起酒壺喝了口,帶著些許的醉意,流露出了玄奘和石盤陀離開後就再也沒有站路過的豪氣和灑脫,大笑著道:「再說了,你我,江湖兒女,哪裡能拘泥於這些東西?今日你幫我,他日我幫你就好了!」   「比方說,若是·   那白髮劍仙想了想,灑脫道:「若是真有轉世這樣的說法的話。」   「那麼,有朝一日,若你見到我陷入困境,不得解脫的話。「   「就請幫我一下。」   」一下就好。」   白髮少女看著眼前的老邁劍仙,點了點頭。   然後伸出手,認真點頭道:   「我會幫你的。」   頓了頓,肚子突然傳出了一陣聲音。   白髮少女動作遲疑,摸了摸肚子,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為什麼,在叫?」   「裡面住著怪獸嗎?「   她完全沒有常識,完全沒有認知。   濁氣被驅逐,清氣逸散,人族之血帶來了氣息的流轉,而清濁氣息變化的時候,竟然也感知到了人族會有的飢餓,那劍仙怔住,而後再度大笑,而後摸了摸那白髮少女的白髮,道:「是是是,是有的,怪獸,好大的一隻兇獸呢,就住在你的肚子裡。」   白髮少女一下緊張起來,黑色的眼瞳等瞪大。   「那,那怎麼辦?!   「我的肚子會被咬破嗎?「   「不會不會。   劍仙得意洋洋道:「老夫有一妙招,恰好可以解決這種兇獸!「   「你且等著啊!」   「嗯嗯。」   白髮劍仙老頭兒就好像是年少時候的遊俠兒一樣,問庚辰那傢伙要來了許多的酒肉,然後開始在那裡生火烹飪,這個天神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會了道門的七十二正法之一的【壺天】,卻不拿來做正事,而是拿來裝酒肉,裝菜餚。   暴殄天物!   真是浪費,浪費制極!   而在他做菜的時候,那邊白髮少女想了想,想到之前那白髮劍仙說過的『人族之母』阿娘,拉了拉旁邊的珏,道:   「那個,阿娘該怎麼稱呼叫自己阿娘的人?「   珏正在思考問題,下意識道:「嗯?孩子?」白髮少女面無表情,頷首點頭,沉思。   最後當那白髮劍仙做出了一桌子的菜餚的時候,白髮少女落筷如飛。   「這個是什麼!!「   「這個又是什麼?」   「這個,還有這個,叫什麼?「   劍仙陳淵看著那眼眸燦然生光的少女,嘴角噙著笑意,這些都是隨意做的,根本沒有什麼固定的,現成的名號,點了點頭,漫不經心道:「這些啊嗯,就叫做【好吃的】。「   「好吃的!「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但是咀嚼的速度很快。   一張小臉被食物撐得鼓鼓囊囊。「   「我以後,還可以吃到,好吃的嗎?   劍仙大笑:「當然!   「你若是能世世代代找到我的話,那我可以世世代代給你做哦。」   「好吃的。「   他帶著些許醉意,玩笑著說話。   白髮少女點了點頭,眼眸幽深無光,如同長夜,道:「謝謝你。「   她的聲音頓了頓,面無表情沒有波瀾道:「孩子。「娘,很開心。「   白髮蒼顏的劍仙一口把酒都噴出去,給嗆得咳嗽不止,而那邊庚辰則是毫無心理負擔地大笑著,白髮少女眸子垂了垂,似乎是因為劍仙給了她心頭血的緣故,劍仙清楚地感知到了這白髮少女的傷心,儘管她沒有什麼表情。   劍仙怔住,而後眼眸微垂,笑著道:「你再喊一聲?   白髮少女抬眸,「孩子。」   劍仙首道:「嗯。」   畢竟是媧皇,不虧不虧。   白髮少女眼眸微微亮起:「孩子?「「嗯,我在。   白髮媧皇眼眸裡面的無光幽深之夜燦爛亮起,帶著一絲欣喜:「孩子!」   「孩子!「   「孩子!!」   「嗯嗯嗯,我在,我在。」   「不要一直叫啊。   忽而,虛空中天地震顫,一座巨大的青銅天門猛然開闢,下一刻,劍仙瞳孔驟然收縮,一把推開了那邊的白髮少女,旋即紫色的劍氣流光猛然自大門飛出,直接洞穿了那劍仙的身軀,而後淡漠含笑的聲音傳來:   「真是有情有義,有情有義啊。」   「本座都有些不忍下手了。」   清朗的聲音,灑脫玩笑的語調,劍仙怔住,緩聲道:「李淳風!「   「錯了"   雙瞳紫色的青年走出,噙著笑意平淡回答:「是十大巔峰,崑崙開明。」   不是任何的分身。   而是,正體!   神代海外。   一幹六百年後。   元始天尊腳步一頓,隱隱感應。   PS:今日第二更……三幹八百字第一次抽取的財運是命運,所以說是過去現在未來。   而第二次濁世伏羲要的是【元始天尊】最擅長的技藝,所以就只是把衛淵時代的廚藝給搬走了。    第951章顯靈   南海的整片海域,全部都被恐怖至極的烈焰,高溫,以及凝固的濁氣所籠罩,衛淵抬頭看去的時候,整片天空都已經化作了仿佛世界毀滅之前的黑紅色,萬物都在主動地釋放出自己的力量。   衛淵甚至於看到連巖石這些無生命的物質都在釋放力量。   自身的物質基礎全部以熱的方式釋放出去。   而後形體崩潰。   「……是祝融的神話概念寂滅,這傢伙是動真格的了。」   衛淵看到前方大片大片的虛空籠罩被濁世的力量籠罩,整個南海已經開始逐漸徹底墜入濁世當中,衛淵伸出手觸碰,感知到了這一個封印的恐怖,微微斂了斂眸。   劍意凝而不發。   純粹的劍意和劍招無法突破。   這是祝融這數千年來遭遇的一切所誕生的東西,代表著數千載甚至於更為久遠時間的積累,要不要試試看全力一擊,衛淵若有所思,旋即因果自然而動,眼前畫面變化,出現了自己和祝融在海域之上瘋狂戰鬥的畫面。   和他來南海之前的卜算對應上。   如果自己全力擊穿封印,那麼就會直接再度把祝融引過來。   再沒有克制方法的時候,衛淵完全不想和【真實】對上。   天之清氣,天之清氣,現在看來,也就只有天之清氣可以制衡住對方,連石夷這樣的性格和心性都會在交手之後被緩慢幹擾影響,而如果說是和祝融交鋒的話,一個剎那的緩慢就會落敗被殺。   衛淵並指叩擊虛空。   「伏羲,此地有危險,遇到了真實……」   衛淵動作頓了頓,擔心天機被攔截。   沉默許久,看了看被獻保護好的白髮少女。   抹去了天機內容。   重新落筆——   【伏羲,媽危,速歸!】   和美食召喚燭九陰一樣,對伏羲特攻召喚術。   衛淵屈指一彈,這一縷天機無形無質,循著因果命格化作了一道流光飛出,但是在洞穿此刻的南海天穹邊緣的時候,忽而便驟然止住,而後那一縷金色因果頓住虛空,立於天地。   自上方有金紅色烈焰騰起往下蔓延。   自下方則是有無窮黑暗幽深朝著上面吞噬。   轉瞬之間,天機因果,皆被焚盡。   「………果然。」   衛淵微微斂眸。   還好來之前至少靠著濁世因果得到了功體,否則簡直是自投羅網,不過,衛淵忽然想到了之前卜算,是否要帶上阿玄和鳳祀羽的時候,似乎是因為南海當中的危機當中,阿玄有極重要的幫忙。   衛淵突然察覺到了氣機和因果的變化,轉過頭去。   而後就看到阿玄悶哼一聲,朝著前面倒下去,把鳳祀羽嚇了一大跳:「喂喂喂,小道士,小道士你怎麼?」她下意識伸手去攙扶,卻驚呼一聲道:「好燙啊!」   下一刻,流風溢散,道人出現在鳳祀羽旁邊。   右手並指點出,因果層層疊疊,將阿玄眉心的烈焰痕跡封鎖,即便如此,衛淵仍舊神色微變,道:「開始覺醒了……」阿玄眉心的火焰痕跡亮起,周圍已經隱隱聽得到火龍的低吟。   衛淵眼前閃過之前,在出發來南海的時候卜算過的畫面。   關於是否是要帶上真正的媧皇,得到了否定的結論。   而帶上阿玄和欽原的原因,則是因為在衛淵看到的畫面裡面,阿玄化作了太子長琴,和鳳祀羽有效地牽制住了祝融,難道說就是現在這樣?是否是要在這裡解開封印,藉助阿玄的力量和祝融交鋒?   衛淵看到小道士臉上的痛苦。   手掌一動。   道法因果,輪轉不休,再度在那火焰紋路是施加了封印,自己這一脈,可沒有利用徒弟來打架的傳統,他緩聲道:「阿玄的體質不能在這裡呆著太久,否則會被動激發……」   「情況不明,不能輕舉妄動。」   衛淵閉目沉思,拈起因果,因果無法穿透這內外兩層,或者說,無法在避免立刻和祝融以及真實硬碰硬打一架的情況下打破內外兩層,但是在內部還是可以照常使用的。   衛淵循著本能指了指一個方向,道:「走那個方向……」   「確定?」   石夷挑了挑眉。   他只是看到衛淵隨意指了一個方向。   衛淵想了想之前帝俊對自己的說辭——元始天尊,執掌因果,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會本能地使得對於自身有益的事情發生的概率提升,會本能地規避一切對自己有害的事件。   而這一次,衛淵有一種極強的預感。   頷首道:「我確定。」   石夷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看向那個方向,道:「那個地方,我知道是在哪裡。」旁邊欽原辨認了一下,也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道:「我也知道啊……」   「那個方向通往的地方。」   「是女兒國!」   女兒國……   誇霖嗎?   ……………………   神代·外海邊陲——   「這裡是哪裡?這裡是哪裡啊!」   「可惡啊!」   「嗚嗚嗚,孩子,我的孩子!」   混亂,恐懼,悲愴,這許許多多的恐懼情緒,都在海外諸國當中環繞著,無數人在哭泣,在怒罵,在不甘心地四處跑動,這些的根底都是一種最為原始的情緒。   恐怖!   畏懼!   他們之前明明還是在家中生活,在商量著之後的目標,或者談婚論嫁,或者努力修行,突然就發生了天地俱變般的變故,大海湧動不休,萬物都染上了令人心中恐懼的濁世黑紅色。   大海變成了黑色的汁液。   天穹被如同焚燒之後,萬物廢墟殘留著的一點暗紅色火光。   一切都是渾濁恐懼的。   而在這令人驚怖的畫面裡,一位老者卻瞪大了眼睛,看著天邊那黑紅色的,仿佛能夠湮滅一切,吞沒萬物的海域,忽而似是被驚醒似的,手裡的糧食都不要了一般,轉過身來,跌跌撞撞地往一個地方跑去。   「喂!老昏頭!」   「你怎麼了?!痛死了!」   「走路不長眼嗎?!」   一陣陣的喝罵聲裡,那個素來懦弱的老者竟仿佛是渾然不覺一般,只是瘋了般往外跑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那種驚慌倒像是被這老者的滑稽表演給暫且壓制住了似的,眾人罵罵咧咧。   「真的是,年紀大了,被嚇得瘋了嗎?」   「我看他是不是要去自家裡的那個廟裡去了。」   「哈哈,那個廟?那個荒誕不經的故事還有那個祭祀的邪神?真的是,當年就應該帶著大傢伙兒直接把那廟給一口氣拆了!」一名男子冷笑憤怒,似乎還要再罵,而後突然天邊又有無盡的烈焰騰起落下。   萬物混沌!   於是這些素來扯高氣揚的人也再度陷入了恐懼當中。   這個時候,壓迫其他人也無法讓他們得到安慰了,自己的性命都不知能否保住都是未知,自己熟知的世界也已經化作了大片大片的廢墟,早已經天翻地覆,世界變遷,只餘下恐懼。   而在這慌亂當中,那位老者倉惶著,全力地奔跑。   腦海中自己祖先一代代流傳下來的故事在腦海中浮現——同樣是天翻地覆,同樣是黑色的,仿佛是能夠腐蝕一切,淹沒一切的海水,這個時候,這個時候……   他施展出了往日絕對不曾展現出的強大力量。   速度飛快地掠過了大地,跨越山川。   在毗鄰海域沿岸的地方,找到了一座古樸的神殿,那經過了好幾千年的風吹日曬,整個神殿的結構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出現了諸多腐蝕,坍塌的部分,老者恭恭敬敬地進入其中。   而後帶著無比的虔誠和信賴叩首,哽咽道:「災劫再臨了……」   「災劫,災劫……」   「果然,先祖,那傳說是真的。」   數千年前吞滅大地的黑色海水,無數眾生落入了死寂般的海域。   曾經也有過如此的劫難,那已經是,遙遠到如同神話的炎帝時代。   伴隨著叩首和雷霆聲音,這獨自奉行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命令,守護在這神殿的老者禁不住淚流滿面,最後長叩首,身軀微微顫抖,外面風雨飄搖,雷火驟起,亮光射入神殿,將這一切都照亮。   這是一個上古年代風格的神殿了。   樸素而安寧。   大殿之上,佇立三位神靈,一側是身穿長裙飄帶的柔美女子,哪怕是經歷了漫長歲月,塑像斑駁,仍舊是顯得美好溫柔,讓人心安,另外一側是持弟子禮數的少女,肩膀上有一隻鳥兒。   而最中間的塑像,是一位年輕的道人。   內穿勁裝,外罩道袍。   腰側佩劍,笑容溫和。   周身,有黃色慶雲祥雲化為霧氣,環繞於道人身邊。   真實不虛。   而似乎是錯覺,在老者跪拜下的時候,那道人塑像身邊環繞簇擁著的黃色慶雲微微亮起一絲靈光,而在老者抬眸的時候,卻未曾又絲毫的發現,這塑像就仿佛是始終存在於此,千年萬年都不曾變化過。   帶著溫和微笑俯瞰著海域人間。   而在這個時候——   離開南海海域,踏入了大地上的衛淵忽然腳步一頓。   眉心隱隱有刺痛,有種奇異玄妙的感覺浮現。   仿佛千萬人之呼喚,讓衛淵下意識抬眸:   「這是……」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字。   神殿塑像的事情在第九百二十八章。 第952章貧僧玄奘   衛淵的異常很快引起了青衫龍女獻的注意,後者抬了抬眸子,看向腳步頓住的衛淵:   「怎麼了?」   衛淵搖了搖頭,緩聲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應該不是壞事。」他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得到,那個方向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自己,那種呼喚的感覺頗為強烈,到那時卻也不曾附帶有強制性,某種意義上,反倒是接近於求肯。   「我好像,看到了天地之間一大片的黃色慶雲在流動。」   「上託著翻騰的烈焰,下壓制住了濁氣的海域。」   「浩浩蕩蕩的,簡直像是和天空和海域一樣巨大,到那時又似乎能夠被我握在手裡……」   衛淵伸出手,微微皺了皺眉。   在這一瞬間,本來碎裂的天之清氣似乎動了一下,但是又很快重新停滯住,但是衛淵垂眸,看到了自己指間纏繞著的天之清氣,染上了黃色,似乎更為沉凝,其中似乎有百萬乃至於千萬生靈數千年的感激,讓天之清氣附帶有了人道氣息,而其中更蘊含了一絲大地的力量。   更為契合衛淵的域中四大之道。   看來,確實不是虛假的……   衛淵看了看旁邊的白髮少女。   後者明明面無表情,神色也沒有絲毫的波動和漣漪。   那雙純黑無光的眼眸更是如同長久暗沉的夜。   但是,不知為何,衛淵總感覺她很失落,是那種垂頭喪氣的感覺。   白髮少女看了衛淵一眼。   面無表情把頭轉過去。   「……生氣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   可能是因為人族和媧皇的特殊關係,衛館主幾位輕易地感知到了少女心中的失落。   「誰讓你不給她做好吃的,反倒是做了這樣的東西?」   青衫龍女獻噙著笑意補刀。   衛淵嘴角抽了下,咬牙切齒,心中殺機再度騰起。   濁世伏羲!   我必殺你啊,你個傻卵!   伱就算是換了其他什麼東西都可以,可是,可是你怎麼敢,怎麼敢把我的廚藝給直接換掉了啊!衛淵只要一想起來就咬牙切齒,雙方的根基同樣都是十大巔峰級別,這就導致了雙方都會被彼此的權能所幹擾和影響。   是的,是從因果上去掉了【廚藝】。   但凡是和【廚藝】搭邊兒的一切東西都被剝離了。   因果是均衡的,就像是完全沒發生過衛淵會做飯這件事情一樣,而另一種程度上,因為彼此同為十大巔峰,為了撬動這廚藝,就必須要付出在因果均衡的另一邊放上類似的東西,所以目前的情況是,衛淵之前做飯有多好吃,現在難吃的程度就有多恐怖。   基於因果,以及兩位十大巔峰的交鋒所演化出的,某種意義上的近乎神通的東西。   現在連比方鳥到了他手裡都會變成一坨炭。   是超越禹王的境界!   這【世界上做飯最難吃的男人】的稱號,我衛淵拿定了!   個鬼啊!   衛館主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就把著實伏羲給揚了,當場滅殺,阿玄在遠離了南海之後,逐漸甦醒,看到了素來溫和的衛館主這樣的模樣,反倒是愣住,有些不解地低語道:「衛館主,只是做飯難吃了點啊……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噓,小傢伙,這話可不能這樣說。」   溫和而質地清冷的聲音,青衫龍女獻道:「大概這樣說,嗯,你們人間有沒有什麼需要耗費很多功夫才能夠完成的東西?」小道士想了想,道:「有的,我記得好像有個叫做【我的世界】的遊戲?裡面好像可以一塊磚一塊磚地建造屋子?」   「好像是很幸苦的。」   「那就對了。」   青衫龍女獻道:「那大概就是,一個人用了足足五千年的時間,在那個【我的世界】裡面,把人間界的山山水水,諸多景色,大到長城宮殿,小到了野外的一座山神廟都給重現了出來,亦或者說,用積木,把這一切都憑藉起來。嗯,你能夠想像到這個工作量嗎?」   因為燭九陰的緣故,她是知道人間界的常識的。   小道士阿玄點了點頭。   用積木或者說評圖完成這個都知道有多難了。   那個【我的世界】裡面,可能所有肝帝的肝放在一個人的身上,都沒有辦法完成這樣的事情啊,那樣的辛苦程度,自然是難以想像的。   而後青衫龍女看了看後面的道人,道:「然後,有一個傢伙突然拿了你的一個積木塊。」   「譁啦!」   「所有的積木全部塌了。」   「或者有人直接把你辛辛苦苦打到了全成就的遊戲帳號給刪了。」   「或者,或者把你用盡心血寫了足足三年的程序給直接毀掉,把你熬夜畫的工圖給擦乾淨,或者,人間植物科學的學子畢業設計的西瓜被路過的賊給全劈了了,大概是這樣……」   阿玄呆滯。   撓了撓頭,訥訥道:「我好像,大概知道了衛館主的心情了……」   「我都聽到了!」   衛淵的聲音傳來。   青衫龍女獻笑吟吟道:「所以呢?偉大的元始天尊要難為我這一個弱女子嗎?」   「你!」   「你什麼你,大不了,之後的時間裡,我來給你做飯。」   龍女笑吟吟俯身:「九幽之主,赤水之神,洗淨鉛華,素手羹湯。」   「所謂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指若白玉青蔥,貌則初荷落虹,真真是絕世美人。」   「只是不知道,天尊吃是不吃?」   衛淵嘴角抽了抽,不知如何應對這傢伙,咬牙道:「哪裡有人這樣誇自己的?!」   青衫龍女『訝異』道:「可是,我說的只是白描寫實的啊。」   「難道說,你覺得我不好看?」   衛淵一下被堵住。   別過臉不去回應這傢伙,反倒是引來了青衫龍女的大聲嘲笑。   可惡……   衛淵嘴角抽了下,按了下眉心,收斂了情緒波動,而後五指握合,一道道因果回溯,袖袍一掃,便讓因果循著之前的感應飛回去。   嗯,先留下一線天機氣息,作為標記。   到時候找到比較安全的區域,自然可以靠著這一縷氣息循著過去。   媧皇在這裡,衛淵現在不會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靈機一動,就前往其餘的地方。   若是陷阱怎麼辦?   他垂眸看著旁邊少女。   聯絡不上伏羲的情況下,只能靠自己保護她了。   ………………   「神靈庇佑,神靈庇佑!」   最初那個世代流傳下來,還在相信著祖訓,還在每年來此祭祀的老者趴在地上,許久後方才整理好了思緒,抬起眸子,沒能看到了道人塑像眼眸微微亮起的一幕,只是不知為何,看到了這神像似乎變得真實了些。   斑駁的石像上,那環繞的慶雲竟然染上了一絲絲的清氣,真實不虛。   「這,這是!」   「神靈,神靈果然還會再度出現,祖訓是對的,是對的!」   老者再度激動到了淚流滿面,許久後才面前安下心,恭恭敬敬取出了自己手中的令牌,上面的紋路早已經斑駁,這代表著的是當年最初被救下來的百族後人的令牌,是當年發誓一定要把神靈拯救眾生的事跡傳承下去的那一批人,有人族,有海外的其餘國家的部族,甚至於還有大量的兇獸和附帶有神血的族裔。   老者捧著令牌,喃喃著古樸的咒文。   而後將鮮血滴落。   剎那之間,一道柔和虛弱的氣息沸騰而起——   老者莊嚴肅穆:   『人族後人,召諸族各裔子民,來此相聚!』   一道道流光,瞬間亮起,四下奔走,湧動著飛向當年那些其餘各族的生靈的後裔,仿佛撕裂的昏沉暗淡的天穹,而那道人塑像之上,那黃色的慶雲似乎流轉變化,隱隱然有著從石像顯化出來,化作真實的趨勢。   南海的異變同時席捲了東海和西海的一部分。   而在東海海域邊緣。   一個山洞當中,一位沉睡的少女緩緩睜開雙眸,許久後頭痛不已:「又睡著了嗎?」   「這一次又睡了多久?」   「算了,再去尋找這個時代的人族,看看距離六千多年,我師父來這裡,還要多久?」   炎帝之女緩步走出,忽而看到了天地之間,一片昏沉,眼眸剎那瞪大,呢喃道:   「這是……」   「嗯?!海,海域,怎麼又變成了這個模樣?!」   精衛正不知發生了什麼,旋即看到了當年廟宇建立的時候,留下的召集所有部族的法子,踏前半步,身子一晃,便已化作一道金光,遁地而去,其根底是域中四大的大地,而其路數,則是道門嫡傳——縱地金光。   …………………   南海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潛藏數千年的局勢開始以某個天下第一綁匪『綁了』南海之主祝融的嫡子和兒媳婦前往了南海海域開始引爆,而東海大壑,歸墟之海,倒還是一片寧靜,一身黑紅色勁裝,帶著狴犴面具的新近歸墟鎮守·珏經過了歸墟的任務大廳,面不改色。   「是,鎮守大人,貔貅嗎?」   兌換所的歸墟行走遲疑地看了看少女帶著的狴犴面具。   後者頷首。   還悄悄扶了扶自己的狴犴面具。   這是少女最後的倔強!   絕對不是貔貅,是狴犴,是狴犴啊!   珏交接任務,而後踏入了歸墟特殊的通道當中,和崑崙諸界唯一一樣,歸墟同樣是清世的三大特殊區域之一,是聯通清濁兩界的通道,在跨越清濁,聯通諸天萬界的情況下,歸墟之主以大神通嘗試涉及部分過去。   少女安心定神,只是一個恍惚。   眼前就已經變化了模樣,遠處可以見到道路寬闊,行人往來,皆可見到大唐之氣韻,耳畔傳來了佛鐘聲陣陣,蕩平迷惘,打破執念,珏眨了眨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出現的地方,正是一座有著佛鐘的寺廟,在半山腰上,恰巧可以遠遠看到大唐的街道。   青山,城池,寺廟,紅塵,於佛鐘聲當中,將那出世和入世結合地恰到好處。   少女突然覺得不對勁。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佛鐘聲?!   她沉默了下,慢慢轉過頭,看到院落裡一名高大健碩的青年僧人,一隻手舉著巨大無比不遜當年霸王舉的佛鐘,一隻手翻看著經文,每舉佛鐘一次,就以自身的勁力震蕩佛鐘,發出轟鳴聲。   旁邊放著一把珏很眼熟的巨大九環禪杖。   九為陽之極,代表人身之陽炁,純陽為佛門金剛不壞之心。   基礎重量八百斤,象徵八百比丘尼,佛法境界越高,此禪杖便越重,象徵佛法無邊。   禪杖不沾血,以象徵慈悲為懷。   一手佛理,一手杖理,渡盡蒼生。   亦或者度盡蒼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少女古怪的目光,那高大僧人抬眸,猛地用手一送,那巨大佛鐘猛地橫飛,準確落入原本位置,佛鐘聲音震蕩不休,少女帶著歉意,道:「抱歉,大師,在下只是誤入,打擾大師清修。」   「誤入?」   「並非誤入。」   那年輕僧人已經雙手合十,雙瞳清澈,晨鐘暮鼓之聲中溫和道:   「阿彌陀佛。」   「貧僧玄奘,在此長安城外。」   「此時,此刻,此地。」   「候施主許久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953章長安·緣起   青山佛寺,禪鍾悠揚而遙遠,和那不算遙遠的繁華長安城,一鬧一靜,一入世一出塵,兩相對比之下,形成了極為悠遠寧靜的氛圍,讓人心神便自然而然的緩和下來,而此刻,那噙著笑意的僧人雙手合十,道出的話語卻讓臉上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微微一頓。   此時,此刻,此地。   候之許久。   剎那之間,仿佛有玄妙佛理誕生於此,哪怕是珏都心中怔住,出現遲疑,難道眼前這個還沒有經歷過西行的年輕僧人,就已經擁有了看破時間迷障,看破未來,乃至於東海大壑,歸墟之海的特性?   而這個時候,那僧人眉頭揚起,嗓音溫和,卻帶著些許年輕時的銳氣,和數十年後,已然歷經千辛萬苦諸多劫難,終究大徹大悟的佛門覺者不同,此刻的和尚仍舊還只是大唐長安的玄奘,而不是後來的大乘天,道:「貧僧早已經知道了。」   「近日有蒙面飛盜,搶奪良家,下一個目標,打算對這寺廟動手。」   「不知尊下是否知道那人是誰?」   未曾大徹大悟的玄奘麼……   少女語氣清冷平淡:「不知。」   僧人點了點頭,溫和道:「那麼,還請居士拿出自身的路引和籍貫帖子,貧僧看過之後,之後居士如果想要在這裡繼續看看風景的話,貧僧也不阻攔,正好中午的齋飯要開了,再多添一副碗筷,也不是什麼事情。」   這個就像是後世追捕犯人的時候,照常檢查一下證件。   順便還管飯。   少女沉默了下。   語氣清冷道:「沒有。」   玄奘抬了抬眸子,語氣溫和:「那麼,如此,得罪了。」   僧人溫和伸出手,氣息,力量,都已經極為超凡脫俗,不似是人間境界,而且主要是希望安然擒拿,以參與調查為目的,天女眉頭微斂,如同清風柳葉一般輕柔退後,在此動作的時候,右手輕輕垂落,搭在了腰間戰刀之上。   眉宇微揚,而後長刀出鞘,便如同流風席捲,凌厲輕巧。   佛門氣機,以及最初的清風交鋒。   雙方都沒有用出真正意義上的全力。   佛光和刀芒交錯。   忽而,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兩人的動作齊齊一滯,下意識磚頭看去,山路之上,一個背著大包小包,背後還背著了一口又黑又大鐵鍋的青年站在哪裡,嘴裡咬著一根草,臉上有些青紫之色,似乎才剛剛打了一場,腰間挎著一柄尋常鐵劍,正在和旁邊和尚道:   「確定?我那個本家的表哥就在這兒?」   「對,是我,他?他和我一樣,俗家姓陳。」   「就是那兒……」   那一身青衫,卻又有點邋裡邋遢的青年遊俠兒指了指前面。   而後看到那邊的兩人交鋒,氣機剛好一轉。   和尚和戴著狴犴面具的少女齊齊收手,卻見到氣機交錯流轉,恰到好處地往那邊一衝,那遊俠兒當頭被直接一下衝中,怪叫一聲,直接往後飛出去,一下坐倒在了草叢堆裡,渾身雜草,頭頂亂發裡面都落滿了灰塵。   怒得咬牙切齒。   「咳咳咳……」   「你們,在做什麼?」   值更僧一看兩人刀劍相向這個氛圍,連忙道:「玄奘大師,這是您的遠親,自洛都陳家村來的,而且之前那飛賊已經落網了,已經被押送走了,就在剛剛,是被這位陳淵小兄弟用劍就給拿下來了,不愧是玄奘大師的本家弟弟。」   不愧是玄奘的弟弟……   少女古怪地看了眼前的僧人一眼。   唐玄奘這個名字在長安城裡寺廟的眼裡,究竟是個什麼形象啊。   已經被擒拿了?   玄奘臉色浮現訝異驚愕,而後轉身朝著那身著黑紅色勁裝,手持戰刀的少女叉手一禮。   語氣溫和:   「貧僧方才多有冒犯,萬望尊下恕罪。」   珏將戰刀收鞘:「大師不必多禮。」   「只是我確實是有理由,無法將路引拿出來。」   玄奘看了看少女的狴犴面具,溫和頷首道:「貧僧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其實就是沒有。   少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狴犴面具,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解釋。   看了那邊的陳淵一眼,嘴角勾了勾。   是大唐的淵。   這就是淵在大唐時候的模樣啊。   大唐的長安。   大唐的劍客。   大唐的風,大唐的酒,還有大唐的遊俠兒。   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右手握著刀,左手手指仿佛一個小人兒一般,輕快地在樹葉,花朵之上跳躍著掠過,神色卻還是姿態從容,一側的手指動作細微,而嘴角的笑意被威嚴猙獰的狴犴面具遮掩。   這就是個威嚴冷淡,持刀英武的紅衣刀客。   嗯,現在的淵還不認識我。   至少在真靈記憶覺醒的時候,還不認識……   嗯?等等,要是說現在刺激他真靈短暫覺醒,以元始天尊的位格,會復甦成什麼樣子呢?   算啦,還是不要橫生事端的好。   等到往後有機會的話,再看看淵在這個時代做了些什麼。   慢慢的認識。   慢慢地——   譁啦!   那邊忽而一陣雜音,下一刻,被氣浪直接翻砸到了雜草堆裡面的遊俠兒突然爬起來,一下竄到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前面,高呼道:「等一下!!!」   「你,給本大爺站住!」   少女腳步微頓,嘴角微微勾起,手裡的戰刀揚了下。   大唐長安的遊俠兒?   嗯,現在還只是個街溜子呢。   真是懷念啊,這個氣質,和王母娘娘崑崙鏡裡面映照出來的,在宋代時候的虛構記憶裡的那個江南的大盜真是像啊,難道說就是因為曾經是有過這樣的經歷這樣的性格的,才會在崑崙鏡的世界裡面演化出了大盜的形象嗎?   我想想看啊,當年的大盜阿淵說的第一句話是……   譁啦!   拎著一把劍的遊俠兒從雜草堆裡面一下地鑽了出來,頭髮上還有草枝和草屑。   而後灑脫從容,拱手一禮:「在下洛陽陳家村陳淵,不知道姑娘芳名,年歲幾何,可否婚配?在下尚無良配,若是姑娘願意的話,不知道可不可以嫁給我?!」   遊俠兒雙目明亮燦爛,仿佛遞出了這樣的一劍。   珏下意識伸出手,下意識拂過臉上的狴犴面具。   欸?   欸欸欸?!   少女道:「為何?」   「不知道!」   大唐遊俠兒理直氣壯地搖頭,而後笑容燦爛:「只是覺得,我應該很喜歡伱。」   「這就是一見鍾情!」   「所以就求親了,可以嗎?!」   少女珏嘆了口氣,語氣平淡道:「可惜,我已成親了。」   !!!!   大唐遊俠兒瞬間擊沉。   結結巴巴道:「啊,成,成親了?誰,是誰?」   少女嘴角勾了勾,語氣溫軟誠摯:   「是天底下用劍,最厲害,最厲害的大劍客,大劍聖。」   「胡扯!!!」   那大唐遊俠兒咬牙切齒,拍著腰間的劍,不服氣道:「天底下用劍的人多了去的。」   「他怎麼敢說是最厲害的?!」   「他在哪裡!」   「我要和他打一架!」   少女帶著狴犴面具,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後嘴角勾起笑意,道:   「你猜?」   「我猜個什……」   那遊俠兒還沒能說完,忽而聽到一聲霹靂般的怒吼:「孽障!!!」   遊俠兒陳淵愣住,下意識抬眸。   然後看到那年輕僧人一手扛著佛鐘從天而降,反手直接轟地一聲把他扣在了巨大的銅鐘裡頭,玄奘一隻手扶著佛鐘,痛心疾首道:「我還當你只是做了遊俠兒,未曾想到竟然成了個遇到人第一面就去求親的輕浮傢伙!你怎麼可以如此!」   「怎麼可以如此!」   「是我沒能看顧好你!」   「阿淵,你從今往後,就不要回陳家村了。」   來長安城探親的某遊俠:「???」   臥槽我不要在長安,我不要做和尚!   我是遊俠兒!   我要去闖蕩江湖,我要去行萬裡路,我不要在長安呆一輩……   「阿彌陀佛。」   年輕僧人雙手合十,突然暴喝:「六根清淨!!!」   然後捏起拳頭,哐哐哐哐哐朝著銅鐘砸下去砸了足足的六拳。   佛門神通·六根清淨——   物理版本!   於是未來的天下第一劍聖癱倒。   而那邊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已經走下了山來,回眸看著那那邊的寺廟,聽著佛鐘,手指輕輕推了推臉上的面具,露出的面龐泛著紅暈,不知怎麼地,突然就想起了同樣是雙方都不再記得彼此,江南的大盜,江南的捕快的故事。   那時候啊,當年的大盜見面的第一句話是——   「我要你,把她嫁給我!」   每一次失去記憶,每一次地相見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哪怕我歷經了千折百難,歷經歲月之苦,我走過千山萬水,跨過一條一條的河流,踏過一個又一個的亂世,只為再我的每一段人生裡,遇到你,少女扶了扶自己的狴犴面具,面頰通紅,咬了咬唇,聲音裡帶著些許清澈柔軟的笑意:   「自己吃自己醋的渣渣。」   「哼。」   「等你在後世想起來的時候,我看你要怎麼辦。」   少女把面具帶上,雙手背負身後,腳步輕快地往走,幾乎近乎於小小的跳著,最後站在了一塊石頭上,踮起腳尖,看著遠處的長安流風,衣袂翻飛,少女獵獵英武,前面是大唐的長安,長安的明月,背後是大唐的劍聖,這裡是劍聖的大唐,是遊俠兒的長安啊。   「長安,長安……」   而玄奘最後把物理流派六根清淨後的遊俠兒拉出來。   後者腿腳都發軟了,坐在了佛殿前面,看著遠處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玄奘笑摸狗頭道:「往後就留在這裡吧,不少你一口吃的。」   我比你吃的更多。   遊俠兒只是出神。   後世的許多劍俠們都不明白,為何強大無比的遊俠兒,在進入長安開始到離開長安陪伴玄奘西行的這些年裡,竟然沒有在外面的江湖闖蕩,而只是留在了長安城,沒有離開一步,而他抬眸看著遠方的長安城,忽而道:「玄奘啊,你說,天下第一的劍術是什麼呢?」   玄奘抬眸:「天下第一?」   他溫和笑著道:「阿淵學劍的目的,是天下第一嗎?」   遊俠兒斷然反對道:「怎麼可能!」   他懶洋洋的,還帶著些許的隨意,道:「我只希望,能夠仗劍江湖就好了,天下第一算是什麼呢?我不在意,便是有朝一日天下第一了,我也只會把劍扔了,找一座山一鑽過日子。」   「只是突然就有點好奇了。」   高大溫和的僧人想了想,回答道:   「你要問我?」   遊俠兒道:「反正你不是大和尚嗎?不說謊話的。」   僧人笑著道:「那個叫做出家人不打誑語。」   「這樣的話。」   玄奘雙手合十,神色溫和,說出的話卻霸道從容地讓那遊俠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下去,目瞪口呆:   「打得贏我。」   「就是天下第一!」   PS:今日第一更…………   為期十多天的三更時間結束了,老夫已經陷入了技能長時間CD中,等我緩緩勁兒再來,之後可能會有間接性地三更,可持續性發展。   退休老大爺捧茶,喝茶,噗!燙嘴.JPG 第954章西行去,入崑崙   對於蜉蝣而言,世界不過是朝生暮死。   而夏蟲不可以語冰。   對於本身是百年之壽的人來說,每一日都值得珍惜,而在生來便是一縷流風的天女面前,時間的價值被大幅度地稀釋了,她便如此從容不迫地踏入了長安城裡,有著幾個認識的人,有著長安的美酒,時間很快地度過。   反正在這個時代逗留的力量,都是來自於歸墟嘛。   歸墟之主,富有萬界,自是最強的!   區區,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跨越時間界面層次的消耗。   應該是不甚在意的。   ………………   而時間也在慢慢的往前走。   很快,那大唐的遊俠兒也要出城了,終究還是循著歷史的軌跡,和那僧人一併離開了長安城,當然,事實上是被強行綁了離開的,而珏並不知道,只是覺得當熟悉的人們都一個一個地離開之後,整個長安城雖然還是那樣地大,那樣的雄偉,卻也是多出了些許的落寞。   「也該出發了啊。」   少女慨嘆低語,用手指輕輕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只是在她離開大唐前往崑崙的時候,卻恰好遇到了之前和陳淵關係頗為親近的那個小女孩,珏微微皺眉,這些年在長安城裡,她也見到過幾次,那遊俠兒陪著著孩子四處玩耍。   只是這一次,那少女似乎反倒是被幾名青年責難苛責,言辭都頗為無禮。   「你們!」   年僅十二歲的少女阿照手裡的一枚玉佩被奪走,一雙眼睛怒視著前面的幾個男子,那是她的堂兄弟,在她的父親在這一年去世之後,她的堂兄弟武惟良、武懷運及武元爽,就開始了欺壓她們母女的漫長旅途。   「給我,還給我!」   小女孩咬著牙想要搶奪回父親曾經給自己的玉佩。   「哈哈哈,你來啊,過來!」   武惟良在小女孩靠近自己的時候,隨手一下把那玉佩拋飛出去,拋給了另一個角落裡的弟弟,然後再看著那小姑娘咬住牙關折返回去去拿玉佩,呈軍中最基礎的三才站位,像是在戲弄一般地把玉佩拋來拋去,只有其中最為年幼的一個少年似乎不忍,但是也拗不過兩個兄長。   只是那小女孩儘管是被欺負了,但是仍舊是倔強地咬著嘴唇。   臉上的表情倔強,不肯落下半點眼淚。   最後狠狠的撲向了那個比自己年長許多的兄長,毫不遲疑,狠狠地咬下去,咬得鮮血淋漓,卻眼底決然,天生一股狠戾,絕不肯鬆開,那之前當她是貓狗一般玩弄的兄長怒而發力,正要拔出腰刀橫著拍砸下去。   忽而空中流風一震。   這三個武家的嫡子幾乎是同時感覺到了臉上重重的一痛,而後滾著推開,狂風四起,牙齒都摔落下來,看到那十二歲的小女孩前面,多出了一名身穿黑紅色勁裝,右手一口戰刀,臉上覆蓋著狴犴面具的身影。   面具猙獰威嚴,仿佛透露著不屬於這個時代不屬於凡間的威嚴和霸道。   令人心中不可遏制地變得慫了下來。   武惟良心裡一寒,旋即環顧周圍,看到了這裡是自己的宅邸中,當即怒道:「來人啊,快點來人,你究竟是誰?!速速給我拿下!」一陣哐啷的響動聲音,從這頗為奢豪的宅邸院落當中,譁啦啦地一口氣衝出來了許許多多的侍衛。   那父親才剛剛去世後的小女孩有些害怕,後退了半步。   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平淡無奇,踏前半步。   連刀都沒有揮舞一下。   虛空中便即有狂風驟雨,忽然而起忽然而落,將前面那十幾個膀大腰圓的護衛齊齊地朝著後面掀飛出去,做了那滾地葫蘆,武惟良,武懷運,武元爽面容恐懼,看到了整個武家都被無盡的暴風所籠罩,慌亂無比地逃了出去。   「……原來只是仗勢欺人的權貴。」   少女嗓音清冷。   回眸看著身上有些傷勢的小女孩,道:「伱怎麼樣?還好嗎?」   「嗯……」   珏已經看得出來,這便是在後世曾經見過並且相處一段時間的阿照。   後者似乎極緊張,此刻才稍微放鬆下來,剛剛見到那樣巨大的變化,卻仍舊能夠保持自己的冷靜,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珏為其療傷之後,在這一座城池呆了一段時間,其中考慮到少女和母親的處境,有提出帶她們離開這裡,重新返回其餘地方居住。   卻被小女孩拒絕了。   「我的母親還在世,作為女兒怎麼可以拋下她?」   「而她也捨不得這個家鄉,不願意離開。」   「況且,我和一位兄長有過約定,他是遊俠兒,喜歡劍,喜歡酒,卻總是打不過一個和尚,我們做過約定,我要回去長安見他的,若是沒能見到我,他定然傷心。」   此刻的小女孩臉上還帶著純粹的期待和嚮往。。   珏道:「那要是他們再欺負你們,怎麼辦?」   小女孩神色安靜,道:「有前輩這段時間的壓制,他們是不敢再亂來了的;我遵循有一報還一報的,他們欺負我們的事情,我以後會回報回去的。」   珏沉默著點了點頭,因為來自於因果纏繞,她無法做出更多的事情。   否則的話,巨大的因果反噬,會直接讓她立刻回歸,只是不知道為何,明明玄奘同樣是極為特殊的個體,珏竟然可以和其來往的時候,不受到因果和命運的反噬,不至於被直接拉扯回去。   最終並指點在虛空。   流風匯聚,化作了一道符籙。   而後在那小女孩訝異的目光下,讓這一道符籙緩緩落下,落入了她手中。   「我在這裡留下一股力量。」   「若是遇到了什麼殺生之禍,應該可以幫助你一次。」   小女孩阿照捧著符籙,下一刻,前方佩戴狴犴面具的女子已經消失不見,只殘留下了一縷流風,阿照抿了抿唇,把流風的符籙藏起來,回過頭,看著這宮殿樓閣,高門大戶的巍峨,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踩在了樓梯上。   我會復仇的。   她小聲地和自己說著。   武懷運,武惟良皆為武則天所用除宮中賀蘭氏,歸罪於惟良、懷運,乃誅之。   武元爽,武則天為皇后,坐罪流放振州而死。   而那一縷流風,始終被當年天女所見,被兄長欺辱而倔強著不肯哭泣的小女孩所保護著,像是心中最後一絲良善的存在,直到那女孩子一步步走上了皇位,登記之後,在她登基的第二年,天授二年臘月有大臣謀反,詐稱百花盛開,邀陛下駕臨上苑賞花。   而那一夜早已經兩鬢斑白的女帝想到了年少時那忽然而來保護過自己的少女。   取出了那一縷流風。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卻只剩下了惆悵和苦悶,低聲嘆息道:「數十年過去了,流風仍舊還是崑崙的流風,可是我已經是如此蒼老的樣子了啊,世間的變化莫過於此了……」她嘆息惆悵許久,回憶起了當年那位英武的少女,回憶起當時的邀請。   「只是可惜啊,到現在都不知道,那狴犴面具下面是怎麼樣的一張臉。」   「可惜啊,可惜啊,當年若是我同意了,人生是否會有所不同呢……」   可惜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如果。   她看著這一縷流風,噙著笑意道:「我也已經活不得多少了,若是讓這一縷風也隨著我而去,而熄滅,也太過於浪費了,還是要找一個恰當的方式,將她存在過的痕跡流傳下來啊……呵,就算是,只有我和她能夠明白的方式。」   已經化作了女帝的女子袖袍一揮,以手中那一律流風,寫下了終究也是流傳千古之後的《臘日宣詔幸上苑》。   明朝遊上苑,火速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催!   於是第二日,百花盛放。   《唐詩紀事》當中,女帝看著百花盛放,閉著眼睛聽著宦官宣讀這詩,仿佛又看到了那自己年少的時候踏風而來隨風而去的灑脫少女,垂眸低語:「莫待曉風摧,曉風……朕,有機會再看到那一縷風麼……」   如同大唐第一的劍客的劍術,最終也是由灑脫的劍仙所傳承。   這樣一個人一縷風曾經飛鴻留影般的痕跡,最終也只是化作了一句詩篇當中的【曉風】二字,於千百歲月當中被人念誦,卻並不知道這究竟代表著什麼,帝王將相,劍仙聖僧,乃至於驚鴻一瞥的崑崙來客,最終也不過是白紙上一個個墨字的痕跡。   ……………………   而在珏和那少女離別之後,終於抵達了崑崙山。   「任務目標——崑崙墟。」   「嗯,我記得崑崙墟是在反面的,一個方法是從是天門裡進去,這個不好。」   「欸?哎哎哎?」   正在珏思考該要怎麼踏入崑崙墟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歸墟鎮守的腰牌亮起來,譁啦一下將這少女直接傳送到了濁世崑崙墟當中,少女靠著一身的流風神通,刀劍雙絕,硬生生在這濁世和核心隱秘之處掙脫出來。   「要先往那邊看看嗎?」   珏沉思,看了看那邊,正要踏前。   忽然,濁氣劇烈波動轟鳴起來!   而後,如同奔雷版的怒吼,不甘,絕望地炸開——   「伏羲!!!!」   「伏羲!!!」   聲音當中充斥著生死,絕望,仿佛是在怒吼吶喊著最為不肯放下的敵人的名號,如同雷霆一般,震蕩不休,讓人心底發毛,背後猛地發寒,許久都不曾停歇,少女腳步頓了頓,突出一口濁氣,轉過身,一步一步僵硬地撤離。   不,你聽不到我。   你聽不到我哦。   聽不到。   「還,還是先去做支線任務吧,支線任務比較安全,安全。」   少女僵硬離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額頭滲出冷汗。   好恐怖的氣息,好恐怖的恨意啊。   究竟是誰被困在了這裡?   又究竟是誰竟然能夠把這個傢伙困在這裡?   可惡!   嚇死了。   少女看了看歸墟之主的支線任務,自語道:「某年某月某日,濁世伏羲來犯清世,為尊主所擊潰,更乘機得知了其中隱秘,其曾在崑崙墟中留有一個特殊寶庫,隱秘至極,歸墟富有四海,必拿下!」   「嗯??這不是在偷偷地摸了別人家的寶庫麼?」   「歸墟之主,富有四海啊,難道說富有四海是這麼來的嗎?」   少女疑惑,然後循著歸墟之主的痕跡找到了寶庫,以歸墟之令打開——   而後,看到了一件件神兵,看到一座座玉棺。   看到了裡面沉睡著的少女。   白髮,黑衣。   PS:今日第二更………… 第955章濁·媧皇   玉棺佇立,仿佛已經存在了許久的歲月,晶瑩剔透,如同最美麗的寶石,而其中的少女閉著雙目,珏遲疑地看著少女的面容:「這是……媧皇?」雖然是在媧皇隱世之後才出現的天女,但是珏也是知道媧皇的樣貌的,這個是來自於崑崙的傳承。   只是,媧皇為什麼會在這裡?   嗯?   珏突然看到周圍有一件件兵器化作了封印。   封印當中孕育著極為強大的力量。   封鎖著這個玉棺當中的少女,而更重要的是,珏突然發現,周圍有一件件散落的,和那些用於封印的兵器一模一樣的兵器,就這麼散落在地上,倒插在了牆壁上,珏眨了眨眼睛:「竟然有兩件……大部分都有兩件,這是……」   她俯下身來,伸出手,觸碰到插在地上的一柄劍。   上面散發著濃鬱的靈氣,以及絲絲縷縷的混亂時間流,珏靠著那一縷縷混亂的時間卜算天機,眼前浮現出一幅幅戰鬥的畫面,前面身影不斷地往後拋出一件件法寶,後面的身影則是撿拾起來這些寶物。   而後憤怒出招,袖袍橫掃,一件一件的兵器爆發強烈威能朝著前面的人砸過去,卻被避開,強烈的交鋒,加上崑崙墟的特性。   其中有幾件兵器穿破時間空間,落在了遙遠歲月的現在。   「……是交鋒的時候,這些法寶打破時間節點回到了這個時間?」   「真是倒黴的人呢,也不知道是誰。」   「不過我的運氣倒是還不錯的。」   少女心滿意足地把這些法寶收了起來。   「財運真好!」   可似乎是這個動作牽扯到了什麼特殊的變化,突然腰間的令牌微微亮起了流光,珏訝異抬眸,看到歸墟令牌當中的力量流動,令前方的玉棺之上浮現出了些許的碎裂紋路,而後這一座玉棺忽而從裡面猛地朝著外面打開!   一股森冷霸道的殺意逸散。   這是!   珏的瞳孔收縮,右手按住了腰間的兵器戰刀。   下一刻,前方氣機暴起!   撕裂般的恐怖氣息,霸道無比,帶著血腥殘忍,並無絲毫嘗試的冷冽狠辣,猛地壓下。   珏右手一轉,戰刀旋身,刀鞘直接裹挾暴風,化作一道流光猛地刺向前方,而後下一刻,那如同颶風般的力量陡然散開,那足以粉碎一座山脈的流風暴風猛地停滯住,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伸出,扣住了刀鞘。   珏狴犴面具下的眸子抬起,死死盯著前面勁氣撕扯之下的面容。   和傳說中媧皇一般無二的模樣。   卻是白髮,黑衣。   一雙眸子幽深無光,簡直是堪稱最為深沉的夜,尤其是其中湧動著濁世氣機所特有的瘋狂冰冷,透露著殺意和暴虐,隱隱泛著猩紅色,被這樣瘋狂森冷的視線掃過的皮膚,都泛起一股奇異的刺痛,珏瞳孔收縮,終於明白。   這絕不是媧皇!   這是……   卡擦!   歸墟鎮守級別的寶刀所特有的刀鞘也是絕對的寶器,此刻卻被直接捏碎,化作了暴虐的風暴,而那白髮少女手掌一頓,直接抓住了珏掌中的寶刀,猛地一擰,就要將這把戰刀徹底捏碎捏爆。   珏神色不變,流風隨心而動,順著白髮少女本能的攻勢,旋身而動。   一瞬間暴虐的濁世氣機,凌厲的崑崙長風同時交鋒。   珏順勢前攻,刀招之下隱藏鋒芒,白髮少女臉上毫無表情,沒有絲毫的人的氣息,只有著瘋狂而原始的血腥殺伐,濃鬱地可怕,珏悶哼一聲,感覺到了自己本身體內的清氣被壓制住,雙方交鋒的時候,她看到了眼前白髮少女那冰冷原始地沒有絲毫情緒的眼眸。   這是一件兵器。   一件完全為了殺伐而誕生的兵器。   「既如此,那麼就留不得你了。」   珏後退,吐息,心神一點一點沉下來,將自身的雜念和心中的善意壓下,刀鋒之上,清澈的流風糾纏著,最終逐漸變得霸道,酷烈,凌厲萬分,踏前,出招,刀勢猛烈如同千年不散的流風,猛地劈斬而下。   長風浩蕩,席捲大千!   白髮少女動作野蠻原始,以雙手當作兵器,朝著天女撕扯砸落。   轟然恐怖的巨響和誇張至極的元氣波動之下,兩人的交鋒同時席捲了整個崑崙墟。   一瞬間的交鋒很快就發展成了雙方的拉扯。   刀鋒森冷霸道,如同颶風席捲一切,而那白髮少女本身的身體,似乎就是整個世界上最為厲害的兵器,足以撕裂法則,扭曲概念,雙方迅速便已經交手了數百招。   白髮少女吐息的時候,能夠自然而然地吸收這崑崙墟的濁氣,招式原始,瘋狂,但是卻帶著病態的,對於血肉的追求和殺戮,而珏原本是崑崙的清氣和長風,在瘋狂的刀鋒交鋒之下,逐漸地消耗,逐漸不支。   哧!   白髮少女眼眸冰冷,眼底散發著癲狂暴虐的血色。   右手洞穿了珏掌中的刀。   那柄歸墟鎮守級別的長刀,才出世沒有多長的時間,就已經轟然崩碎,化作了無數的碎片,而下一刻,白髮少女的右手如同世界最為銳利的長刀,一下刺穿了珏的腹部,鮮血淋漓,珏眼眸微垂,右手按住了白髮少女的肩膀。   微微吐出一口濁氣。   似乎終於做出選擇,明白不是拘泥於清濁的時候。   哪怕是受到濁世的侵蝕,也比在這裡就死於這個和女媧大神不知有什麼聯繫的女子手中,珏徐徐吐息,自身的開始吞噬周圍的濁世氣機,這對於清世的生靈來說,無異於是飲鳩止渴的事情,珏也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但是出乎她的預料。   虛空中出現了一陣陣的震動。   濁世的氣機瘋狂地逆轉著倒著旋轉,被少女吞噬入體內。   珏悶哼了一聲,卻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底蘊開始迅速地攀升,眼底流光閃過,自身氣息之中,濁氣佔據了更高的比重,眼底素來的溫和隱隱有化作霸道和凌厲的趨勢,用力壓下,將白髮少女擊退,讓後者眼底的血腥暴虐似乎散開了些許。   而珏在這個時候,耳畔忽而聽到了一聲低沉蒼茫的聲音。   聽到了一聲呼喚,下意識看向腳下的崑崙墟。   她的本身根基有一般來自於最為純粹的濁世氣息。   當崑崙的長風熄滅,來自於濁世最為核心處的,永無長風的崑崙墟便開始呼喚她的到來,呼喚她的回歸。   「這是……」   珏微微失神。   「死。」   血腥無情的聲音。   白髮黑衣,和媧皇模樣相似無比的少女再度發起攻擊。   珏的思緒被打斷,只能夠被迫地去強行迎戰,猛地轉身,並指為劍,一劍直刺,令那白髮少女腳步一頓,而後珏步步踏前,指掌間流風匯聚化作了凌厲的劍氣,層層疊疊,和白髮少女對抗,雙方的交鋒氣息凌厲萬分,珏的兵器斷裂,只能靠著在崑崙墟突然提升的底蘊,強行和白髮的媧皇交鋒,眼眸微垂:   「她體內的氣息似乎能夠被去掉……」   「是這些東西,是那座陣法在幹擾她的真靈和意志?可惡,是誰做的?」   「幾千年的時間,真靈已經被汙染了許多,幾乎變成兵器了。」   可惡……   完全找不到方法壓制住她,然後去除掉體內的濁世暴虐。   珏當即心中不甘,卻是獨木難支,只能和對方僵持著。   而與此同時——   在珏一路自長安抵達崑崙,而後來到崑崙墟的時候,已經耗費了太長的時間,對於少女來說,或許只是遊玩山水,然後找到了崑崙山,而後在崑崙山裡面裡裡外外找了好幾遍,都沒能夠找到西王母娘娘的蹤跡,方才尋找崑崙墟的入口。   夏蟲不可以語冰。   對於生來長生的天女來說,她的閒散而來,或許就是某些人的大半輩子。   而崑崙墟的時間流動充斥著混亂。   此刻·外界。   崑崙山。   「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應龍庚辰,枉你還是崑崙的第一武神,居然連這麼一點的防備都沒有嗎,還是說,正是因為你回到了崑崙,才喪失了應有的警惕,如此地軟弱!」十二元辰之一的天神正在放聲大笑。   看著被他們困住,擊傷的第一武神而放肆。   那可是崑崙一脈當中僅次於十大巔峰級別的戰力啊,也如此地被他們所傷了。   他們潛藏在了崑崙當中。   暗中等待,終於等到了那位崑崙的第一武神。   而且這個傢伙是和一名已經不算年輕的人族劍客一起踏足崑崙的。   他們第一時間就選擇了困住,選擇了背刺了崑崙第一武神應龍庚辰,而忽略了那個白髮的人族劍客,後者已經不再年輕了,再過幾年,甚至於會死掉,會化作一堆枯骨,甚至於現在手裡連一把劍都沒有了,這樣的敵人,完全不需要在意。   更何況,還有十二元辰的歲月大陣。   刷盡蒼生歲月壽數!   區區一介凡人,又有什麼用處呢?   他們這樣想著,而後突然,聽到了決然凌厲,森冷霸道的劍鳴,轉過身來的時候,最後只看到了那白髮的劍客一瞬間化作劍氣流光掠過天和地的界限,歲月大陣流轉,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時間被加速,但是劍氣和劍光也越發凌厲霸道。   是的,他很快就會死掉,會化作枯骨。   但是他現在還活著。   哪怕有朝一日他的手都顫抖了。   只要他還能揮出一劍。   那他便還是,人世間古往今來,最強的劍客。   古往今來,最強!   只是一瞬間就有神靈被凡人的劍斬殺。   無形的兵刃吞噬抱飲了神靈之血。   最強的劍!   而後遊俠兒抬起頭,對著那邊的應龍庚辰怒道:「速走!速走!」庚辰袖袍一掃,將此來崑崙尋找的東西帶上,而後轉身就化作了遁光將遊俠兒裹挾起來,瞬間遠離——   就在這個時候,吱呀吱呀的聲音想起。   十大天門之一,轟然打開!   庚辰眼瞳瞪大,終於知道了暗害了自己的真兇,知道背叛了崑崙的,究竟是誰?!而下一刻,遊俠和他就已經被恐怖至極的流光吞噬,應龍庚辰憤怒長嘯,那遊俠兒最後奮起氣機,猛然一劍斬開。   劍氣輝芒狠狠地斬在了大門之上。   旋即,遊俠兒本身就和庚辰一同被吞入了天門之後,崑崙墟中。   ………………   當!!   珏和白髮少女的交鋒不知道第幾次地上演。   「……壓不住了。」   珏臉上的狴犴面具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紋,對方哪怕是沒有道果的狀態,但是十大巔峰級別的肉體素質,以及濁世的瘋狂本能,仍舊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讓她不得不進一步地調動濁世氣息的力量。   耳畔仿佛已經聽到了虛幻的高呼。   呼喚吧。   呼喚力量。   誕生於不周山倒塌的時候爆發的濁世至暗之氣,伸出手。   就在珏眼底的清氣逐漸被濁氣壓制的時候,突然天空出現了一道裂隙,下一刻,憤怒的龍吟聲音炸開,珏和白衣少女怔住,同時抬眸,看到了應龍庚辰的巨大身影,而後那大唐的遊俠兒從上面墜下來。   白髮少女看到新的敵人。   她似乎完全沒有分辨情況的常識,被珏的流風一激,雙目泛著暴虐。   趁勢攻殺向了那邊的劍客。   手掌穿喉而去,聲音冰冷漠然,泛著血腥。   「死!」   而這個時候,陳淵分辨出了大致的情況,吐息,並指。   大唐第一劍聖,無劍有劍。   於是乎森森劍意,瀰漫於崑崙墟中。   銳氣森冷,直指那白髮少女眉心真靈要害之處!   PS:今日第一更…………三千九百字   這個時間段是一千六百年前的時候,而衛淵他們遇到了的濁世媧皇,是據這個時間一千六百年後,而之前陳淵的三十年,說是十二元辰掃過他的時間,但是那只是加速了他個人的時間,十二元辰做不到直接加速世界的時間。 第956章緣由   大唐的劍聖,千古無二的劍仙!   一瞬間瀰漫而出的劍意鎖定了那邊的少女,哪怕是那個白髮少女,都在一瞬間身軀僵硬,似乎本能地感知到了無匹的鋒芒和銳氣,而在著一個瞬間,負傷但是仍舊還有些許力量的庚辰出售,虛空中無數天龍長吟,猛然往下壓制。   白髮少女雙手一撕,直接將那尖銳無比,堅硬無比的龍鱗撕裂。   面無表情。   而後,珏的流風也逸散出來。   直接將那邊的白髮少女捆了個嚴嚴實實。   還要掙扎的時候,大唐劍仙右手劍指前伸,點在了那白髮少女的眉心,在後者看來,天地突然之間下沉,凌厲萬分,那兩根劍指,仿佛是要洞穿一切,包括自己的血肉和真靈,讓少女的瞳孔本能地放大,而下一刻,珏的聲音傳來:   「停下,停下。」   「把她困住就行。」   「她和女媧有關係!」   女媧?   媧皇?!   於是劍聖的動作猛地停滯住。   兩根手指只是頓在了白髮少女的額頭,收斂了住那霸道的氣機。   看了看滿臉不服氣的少女。   陳淵灑脫一笑。   「媧皇又如何?」   屈指一彈,直接啵兒一下彈在了少女光潔的額頭上。   「嗚……!!!」   下一刻,那被彈地額頭髮紅的白髮少女咬牙切齒一下撲上去,因為手腳身體都被無處不在的流風給束縛住,沒有辦法亂動,所以只好張開嘴巴,一排齊齊的牙齒一下毫不留情地咬在了那遊俠兒的手腕上。   就靠著牙齒懸在那手腕上,一雙明明是漆黑無光乃至於帶著暴虐的眼神直直地看著依然白髮的劍仙,仿佛要靠著這一口小牙,和眼睛殺死他,早已經年歲不小,蒼然白髮的劍仙微微怔住,旋即似乎是被逗笑了一般,放聲大笑。   在玄奘死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開心地大笑。   似是因為這劍仙的恣意大笑,激怒了本來只是兵器的白髮少女。   她咬得越來越用力。   一雙幽黑無光的眸子瞪大。   鼓起了自己的臉頰。   卻讓那劍仙越是大笑起來,笑得跌坐在地,白髮蒼顏。   這是他們在歲月中的第一次相見。   ……………………   「嗯,所以說,這位小姑娘,是和媧皇相關的?」   片刻後,一切塵埃落定,故人敘舊的話也已經說得差不多。   陳淵坐在一側,珏以流風給庚辰,以及陳淵療傷,而已經白髮的劍仙饒有趣味地看著前方那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白髮少女,庚辰則是驚疑不定地看著帶著歸墟狴犴面具的珏,似乎有點認出來了,又似乎因為歸墟和珏的氣息,而不敢相認。   珏頷首道:「確實。」   「哈哈,未曾想到啊,竟然真的有媧皇,真的有神話。」那劍仙大笑數聲,道:   「不過連神靈都已經斬殺了好幾個,那麼會有神話和媧皇,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不顧自己的傷勢,摘下酒壺仰頭飲酒。   自玄奘死後波瀾不驚的內心重新又有了些許的好奇。   「那麼,按照你的說法,狴犴,是這媧皇的氣息被幹擾侵襲。」   「只要是能夠解除其真靈當中的濁氣部分,就會變好?」   帶著狴犴面具,一直是以狴犴這個名字和玄奘,以及衛淵交流的珏點了點頭,道:「是……我剛剛查探過了,她的身軀根基原本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只是在這玉棺當中帶得太久了,所以沾染了濁世的濁氣,再加上這一座大陣似乎本身就有壓制和改變她的心境的力量,才讓她變成現在這副,充滿了殺意的模樣。」   白髮蒼顏的劍仙沉思:「也就是說,有人打算讓她當兵器。」   「但是她不肯,所以那人就將她封印在了玉棺當中,並且用這些陣法來壓制她的秉性,汙染她的真靈,嘗試將她製造成自己的傀儡?!」   和玄奘早已經走過了那十萬裡西行路的劍俠見識過許許多多的腌臢事情。   幾乎是立刻就已經分辨出了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當即冷笑道:「真是個渣滓。」   「徹頭徹尾的人渣!」   「那我們要如何幫她?」   珏想了想,道:「西崑侖有拔除濁氣的法門,雖然我也不大記得,為什麼王母娘娘要傳授我這樣的手段,但是我確實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是我們崑崙的清氣體質,嚴格意義上,還是血肉之軀的,所以純粹地套用可能沒有用處。」   旁邊的應龍庚辰緩聲道:「媧皇乃是人族之母,所以,人族的血可能有幫助。」   陳淵恍惚了下。   不知道為什麼,從闖過那十二元辰大陣之後,他的記憶和思維就時常會有所混亂茫然。   搖了搖頭,把那種恍惚的感覺扔出腦海,當即噙著灑脫笑意頷首道:「好。」   「畢竟是人族之母,這兒的純粹人族,恐怕只有老夫一人了吧,哈哈哈。」   他自是灑脫。   也已經知道了眼前那帶著狴犴面具的少時好友,和自己並不是一類的存在。   搖搖晃晃走到那被流風捆縛起來的白髮少女面前,劍仙半蹲下來,和那白髮少女視線對視,笑著道:「無論如何,老夫的血,可要給你吃了,所以啊,你可要記住我了!」   「啊,不對,不對,伱都算是人族之母了。」   「便是再如何看起來年少,老夫難不成還得要叫你一聲阿娘?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啊。」   他難得如年少般輕狂,恣意大笑,如同之前那樣並指點出。   指尖血是心頭血。   點在那少女眉心,他們兩人旁邊,珏,以及庚辰一左一右,爆發力量,周圍流風長吟,化作了無數燦爛繁複的上古神紋,其中夾雜著長龍的低吟,陣法流轉,以長空之清奇,太古之神龍的力量,將濁世氣機排出。   而後重新以人族之血,喚醒這個少女本身的靈性。   而非是被那逆反先天八卦大陣所控制扭曲之後的模樣。   劍仙一滴心頭純血液流入少女的眉心。   白髮少女眼眸瞪大,眼底那一絲絲的暴虐,瘋狂,緩緩地逸散了,最後化作了純粹的幽深無光,不再是那種絕望瘋狂的深淵,而是安寧平和的無光之夜,她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白髮劍仙,語氣沒有絲毫的漣漪和波動,臉上的表情從血腥殺伐變成了面無表情。   正當眾人遲疑著不知道這個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的時候。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地道:   「……謝謝。」   「我要報答?」   她歪了歪頭,看著前面的劍仙。   後者隨意擺了擺手,看到那少女似乎還是倔強地看著自己,提起酒壺喝了口酒,灑脫大笑道:「那你就不要忘記我吧!永遠地記住我!」白髮蒼顏的劍仙大笑道:「我和你們這樣的仙人神人不同,哪怕是劍術已經抵達了現在這樣足以誅殺神靈的境界,卻也困頓於肉身的蒼老。」   「親眼見到過故人的逝去。」   「那你就記住我吧,哪怕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也要記住淵這個名字。」   他提起酒壺喝了口,帶著些許的醉意,流露出了玄奘和石盤陀離開後就再也沒有站路過的豪氣和灑脫,大笑著道:「再說了,你我,江湖兒女,哪裡能拘泥於這些東西?今日你幫我,他日我幫你就好了!」   「比方說,若是……」   那白髮劍仙想了想,灑脫道:「若是真有轉世這樣的說法的話。」   「那麼,有朝一日,若你見到我陷入困境,不得解脫的話。」   「就請幫我一下。」   「一下就好。」   白髮少女看著眼前的老邁劍仙,點了點頭。   然後伸出手,認真點頭道:   「我會幫你的。」   頓了頓,肚子突然傳出了一陣聲音。   白髮少女動作遲疑,摸了摸肚子,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為什麼,在叫?」   「裡面住著怪獸嗎?」   她完全沒有常識,完全沒有認知。   濁氣被驅逐,清氣逸散,人族之血帶來了氣息的流轉,而清濁氣息變化的時候,竟然也感知到了人族會有的飢餓,那劍仙怔住,而後再度大笑,而後摸了摸那白髮少女的白髮,道:「是是是,是有的,怪獸,好大的一隻兇獸呢,就住在你的肚子裡。」   白髮少女一下緊張起來,黑色的眼瞳等瞪大。   「那,那怎麼辦?!」   「我的肚子會被咬破嗎?」   「不會不會。」   劍仙得意洋洋道:「老夫有一妙招,恰好可以解決這種兇獸!」   「你且等著啊!」   「嗯嗯。」   白髮劍仙老頭兒就好像是年少時候的遊俠兒一樣,問庚辰那傢伙要來了許多的酒肉,然後開始在那裡生火烹飪,這個天神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會了道門的七十二正法之一的【壺天】,卻不拿來做正事,而是拿來裝酒肉,裝菜餚。   暴殄天物!   真是浪費,浪費至極!   而在他做菜的時候,那邊白髮少女想了想,想到之前那白髮劍仙說過的『人族之母』『阿娘』,拉了拉旁邊的珏,道:「那個,阿娘該怎麼稱呼叫自己阿娘的人?」   珏正在思考問題,下意識道:「嗯?孩子?」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頷首點頭,沉思。   最後當那白髮劍仙做出了一桌子的菜餚的時候,白髮少女落筷如飛。   「這個是什麼!!」   「這個又是什麼?」   「這個,還有這個,叫什麼?」   劍仙陳淵看著那眼眸燦然生光的少女,嘴角噙著笑意,這些都是隨意做的,根本沒有什麼固定的,現成的名號,點了點頭,漫不經心道:「這些啊……嗯,就叫做【好吃的】。」   「好吃的!」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但是咀嚼的速度很快。   一張小臉被食物撐得鼓鼓囊囊。   「我以後,還可以吃到,好吃的嗎?」   劍仙大笑:「當然!」   「你若是能世世代代找到我的話,那我可以世世代代給你做哦。」   「好吃的。」   他帶著些許醉意,玩笑著說話。   白髮少女點了點頭,眼眸幽深無光,如同長夜,道:「謝謝你。」   她的聲音頓了頓,面無表情沒有波瀾道:「孩子。」   「娘,很開心。」   白髮蒼顏的劍仙一口把酒都噴出去,給嗆得咳嗽不止,而那邊庚辰則是毫無心理負擔地大笑著,白髮少女眸子垂了垂,似乎是因為劍仙給了她心頭血的緣故,劍仙清楚地感知到了這白髮少女的傷心,儘管她沒有什麼表情。   劍仙怔住,而後眼眸微垂,笑著道:「你再喊一聲?」   白髮少女抬眸,「孩子。」   劍仙頷首道:「嗯。」   畢竟是媧皇,不虧不虧。   白髮少女眼眸微微亮起:「孩子?」   「嗯,我在。」   白髮媧皇眼眸裡面的無光幽深之夜燦爛亮起,帶著一絲欣喜:「孩子!」   「孩子!」   「孩子!!」   「嗯嗯嗯,我在,我在。」   「不要一直叫啊。」   忽而,虛空中天地震顫,一座巨大的青銅天門猛然開闢,下一刻,劍仙瞳孔驟然收縮,一把推開了那邊的白髮少女,旋即紫色的劍氣流光猛然自大門飛出,直接洞穿了那劍仙的身軀,而後淡漠含笑的聲音傳來:   「真是有情有義,有情有義啊。」   「本座都有些不忍下手了。」   清朗的聲音,灑脫玩笑的語調,劍仙怔住,緩聲道:「李淳風!」   「錯了……」   雙瞳紫色的青年走出,噙著笑意平淡回答:「是十大巔峰,崑崙開明。」   不是任何的分身。   而是,正體!   ………………   神代海外。   一千六百年後。   元始天尊腳步一頓,隱隱感應。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第一次抽取的財運是命運,所以說是過去現在未來。   而第二次濁世伏羲要的是【元始天尊】最擅長的技藝,所以就只是把衛淵時代的廚藝給搬走了。 第957章劍道,唯我!   「嗯?你怎麼了?」   衛淵的腳步遲滯了下,讓此刻正在戒備周圍的青衫龍女下意識回頭,看到了他伸出手揉著眉心,神色似乎恍惚了下,開口詢問,衛淵搖了搖頭,他似乎感知到,過去的時間歲月,出現了一個新的錨點,或者說,是自己本身的錨點被足夠強大的力量撥動擾動了。   就像是原本的錨點就像是一根一根的絲線,不同時間不同歲月的錨點,其聯繫超脫於時空,全部匯聚在了一點,這個【一】就是代表著諸多時空唯一,代表著元始天尊本身的概念。   往日裡錨點都是安然無恙,平靜無波。   但是這個時候,似乎是有個時間點出現了異常的擾動。   出現了足以晃動,幹擾,乃至於扭曲折斷某一個時間節點錨點的強大力量!   所以作為諸多時間自我唯一的元始天尊,自然而然地生出感應。   衛淵揉了揉眉心,看了看現在的情況,此地雖然已經遠離了之前濁氣爆發的核心點,但是還遠遠不能夠說是已經抵達了安全區域,自己現在不能就這麼分神而出,前往過去的錨點查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把握因果,感知了下時間。   應該還來得及把媧皇他們暫且護送到足夠安全的地方。   當即頷首,緩聲道:「沒什麼大事,先往前走,這裡應該已經要到女兒國附近了。」   「我記得這裡有個比較安全的區域。」   石夷掃過周圍,語氣沉緩道:「再往前一段部分確實是一片安全的區域。」   「哪怕是祝融和濁氣的聯手,都不會在第一時間靠近這一片區域,會選擇包圍之後,將這裡空出來,否則的話,此地恐怕會給他們帶來一定的麻煩。」   「麻煩?」欽原愣了下。   「是。」   衛淵緩聲回答:「前面最遠處是女兒國,但是在女兒國附近,有【女丑之屍】,那本來是一位古代的女神,死於十日之亂當中;而更遠些,是常羊山,那裡埋葬著刑天的身軀。」   「戰神刑天?!」   阿玄愣了下,下意識道:「都這麼久了,他還能戰鬥嗎?」   「可以。」   石夷頷首,皺了皺眉,略有些許不解:   「事實上在一段時間之前,刑天的身軀偶爾還會暴動,發出怒吼。」   「但是不知為何,在之後就陷入了比較長時間的沉睡。」   「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麼事情。」   衛淵神色平和:「這件事情,其中有些緣由。」   事實上,是因為刑天的肉身被強行入夢,維持住了理智,常常在衛淵的清醒之夢當中聚眾鬥毆和打牌,上古莽夫五人組之一,當然,主要原因是腦袋被人砍了,腦子不大好使了,身體和腦子有不同的想法,嚴格意義上分頭行頭的首位執行人。   所以為了防止這傢伙有事兒沒事兒暴動,就讓其入夢了。   原本是找到他的首級,就可以讓刑天恢復一部分理智。   可誰知道,刑天的腦殼兒竟然被開開明仔那個傢伙給挖了帶走了。   衛淵揉了揉眉心:「開明仔那玩意兒,不要讓我知道你在哪兒。」   「……開明,開明,找到他,或許就能順勢找到刑天的腦袋。」   然後,靠著衛淵之前在六千多年前的軒轅部,從嫘祖那裡得到的,人族後手之一,解封戰神刑天,兵主蚩尤的法門,直接讓人族多出了兩尊以殺伐為主的十大巔峰之下的第一階梯,到時候再靠著天庭符籙體系,加持命格,給這兩個莽夫增加保命手段。   那樣的話,人族就會成為具備有十大巔峰,以及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   十大巔峰之下第二階梯。   以及尋常神靈級別戰力都排滿的勢力。   不過,現在衛淵都沒法找到開明那傢伙……那傢伙鬼精鬼精的,躲衛淵躲得遠遠兒的。   只要遇到了,高低得給你整兩下。   「不過,女丑之屍嗎?」   衛淵忽而想到了過去的經歷,當初就是抵達女兒國的時候,禹王和淵兩個人一拍即合,跑去常羊山挑戰刑天,而那個時候,女兒國只好派出了將領誇霖帶路,在之後,就是淵和誇霖避開了戰局,想要跑回女兒國,結果誤入了女丑之屍。   被其中恐怖的怨氣和瘴氣包圍。   如果不是淵自己的廚藝,以及生存技能在長時間的旅途中幾乎點滿了。   當時根本就逃不出來。   「廚藝……」   衛淵一想到自己的廚藝,就隱隱又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下意識看了看那邊的白髮少女。   後者似有所感,身子抖了抖,面無表情地抬眸,看了下衛淵。   然後朝著獻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挪移了一步。   「…………」   衛淵咬牙切齒,差一點仰天長嘯。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這個白髮的媧皇對於常識都沒有什麼認知。   都是一片空白的模樣。   為什麼會對【好吃的】這個東西這麼執著?   而且沒能吃到之後,就特別特別地失落?   比起衛淵預料的還要失落。   讓他心裡的愧疚感覺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重。   然後這個愧疚感就不斷積累不斷積累,最終幾乎要爆炸開,然後全然地化作了對於某個極品人渣蛇渣的恨意和殺機——   濁世伏羲,伱等著!   遲早把你另外半邊的腰子給噶了!   遲早!   ………………   有石夷和衛淵的護送,這一支隊伍的前行速度相當地快,找到了一處足夠安全的地方,衛淵袖袍一掃,一道道劍氣縱橫交錯,密密麻麻布設於天地四方,又將玄黑濁世旗一招一展,濁世氣機洶湧磅礴,復又一卷,將此地庇護好。   而後衛淵便尋了個理由,和石夷,獻說自己要稍微療傷。   找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盤腿坐下。   眉心隱隱刺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這代表著衛淵自己的那個錨點,遇到了真的有概率將元始天尊錨點抹去的存在,十大巔峰,是敵人,是誰?衛淵緩緩吐息,定住了心神,神遊太虛,便即嘗試感應那一個錨點的所在。   而白髮少女眼眸安靜,深沉無光之夜,看了看那邊盤坐下來的道人。   想了想。   踱步走過去,蒼白到了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   就在那道人旁邊坐下來,悄悄伸出手指拉著衛淵的袖袍。   ………………   一千六百餘年前——   崑崙墟。   大唐劍仙捂住自己的傷口,不敢置信地看著前面那本來應該在很久之前就相交相知的好友,看著那位素來瀟灑恣意,喜歡甜食的李淳風,後者垂眸,那雙原本活潑的黑色瞳孔,此刻泛著妖異的紫色。   「你!」   劍仙瞬間察覺到此人和自己的好友絕然不同。   並指出招,而下一刻,十大巔峰之根基,並非分身,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本體出手,霸道的紫色光明流轉,劍客的劍氣縱橫,而開明同樣是以劍招對敵,卻是遠比他的速度更快,遠比他更為精妙,亦或者說——   並非精妙。   坐見十方之妙法!   而是直接『看』到了劍仙劍招的下一步,而後永遠快一步,先行破解。   十大巔峰之一,坐見十方。   招式,無敵。   「你永遠都在說,你的劍術天下無雙,但是可惜……」   「本座,永遠在你之上。」   紫色劍芒以快打快,兩人交鋒幾乎化作了兩團劍氣碎雪,鋒芒畢露,開明似乎不曾以十大巔峰的根基強壓,只是靠著劍術就壓制住了他,最終忽而出招,再度一劍穿過了劍仙的身軀,鮮血撒落。   珏,庚辰,乃至於那白髮少女都在同時出招。   開明並不在意,步步徐行。   仿佛他已經看到了這三位強者的招式。   於是便無不可破之招。   劍仙眉宇低垂,鮮血淋漓,卻忽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凌駕於我之上?」   「不過只是照貓畫虎之輩罷了,安敢在此如此饒舌!」   「你根本,不懂劍!」   「不配談劍!」   劍客大笑,似乎渾身的傷勢不能對他的精神有所幹擾,亦或者說,越是痛苦,這一柄劍,便越發地鋒芒畢露,右手五指,猛然握合,虛空當中不可思議的一幕變化而出,漫天流光,無論清濁,生生匯聚於我五指之間,化作了一柄長劍。   虛空當中,劍氣長存。   而後再度以霸道劍招出招,開明淡笑:   「人間螻蟻,螳臂撼車,不自量力。」   劍氣縱橫,而負傷的庚辰,以及天女想要插足戰鬥,卻被那開明袖袍一卷,生生困住,只能看到那劍氣縱橫霸道,越發森冷瘋狂,庚辰強行接住了開明的招式,長嘯道:「陳淵,小心,論招式,你不可能勝得過他!」   「開明,可以觀測到未來!」   「然後,看到你的未來用的招式,再行破解!」   「趕快過來!」   聲音傳出,最終卻沒有回答,只有劍鳴和劍嘯之音,越發蒼茫,最終忽而一聲劍鳴,清越刺耳,下一刻,劍氣猛然如同雲氣逸散,庚辰急急看去,而後瞳孔收縮,不敢置信,那蒼顏白髮的劍俠右手鮮血不斷流淌,但是其掌中的清濁之劍,竟然生生刺入了十大巔峰之一的身體。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庚辰啊,看得到我的招式,那麼只需要,拿出他永遠破解不了的劍招,便可以了。」   大唐的劍客,長安的遊俠兒氣機開始崩塌,卻仍舊恣意狂妄,放聲大笑,白髮蒼顏,雙目燦爛如同長夜群星:   「五十載春秋,十萬裡長路,劍道,唯我!」   「無雙!」   「天上的神啊。」   「和我比劍。」   他眼眸微垂,嗤笑出聲: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開明看著那柄刺入身軀的劍,嘆了口氣,而後只是一震,劍氣崩散,十大巔峰之軀,人間的劍客再如何強大,卻也只是靠著一身劍術,斬殺過了十大巔峰之下第二階梯的神靈,即便如此,也要付出代價,這樣也是極限。   開明的右手按住了那劍客的肩膀,緩聲道:   「……好,領教了。」   下一刻,狂放氣機,十大巔峰之力,瞬間將陳淵擊穿,正在此刻,流風,龍吟齊齊爆發,阻止住了開明的招式,讓那劍客只是被種種擊退,沒能當場死亡,卻也已經是油盡燈枯,鮮血淋漓,最後的劍客眼眸微垂,視線昏沉,看到了戴著狴犴面具的少女,以及應龍庚辰聯手對敵。   看到白髮少女出現在自己身邊,手掌輕輕拉著自己的袖袍。   劍客垂眸。   感覺到生命的流逝,世界的遠去,卻不再難受,只是呢喃自笑,如同佛門修士那樣留下死前的帖子:「少年持劍江湖中,狂意掠海平;壯年持劍行天下,十萬裡路,青鋒定長空。」   「老來斷劍埋僧骨,鬢已蒼蒼矣,鬢已蒼蒼矣。」   「人世悲歡總無情,然……」   於是他終究是個劍客。   不是僧人。   最後挺直了身軀,長呼一口氣來:   「然我一生,持劍縱橫,敗盡英雄,斬盡敵寇,上屠神佛,下斬匪惡,已是酣暢淋漓。」   「無悔,無念。」   突然覺得腦海深處,咔擦脆聲。   有絲絲縷縷,遙遠的來自未來的記憶,浮現。   他,記起來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958章元始天尊感應篇!   「崑崙,庚辰,第一武神。」   「以及……」   開明看向那邊負傷的應龍,看向了那邊面帶狴犴面具的少女,聲音微頓了下,似乎是因為少女的功體不同而微驚了下,雙眼慢慢瞪大,自言自語道:「這是……清濁合一,崑崙的清氣長風,但是,現在已經是濁氣在戰局上風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啊!」   「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開明放聲大笑,應龍庚辰心中驟驚,下意識看了那邊的少女一眼,下一刻,開明已然踏前,氣勢滔天而起,震天撼地,整座崑崙墟的濁世氣機都在圍繞著此地而盤旋著,晃動著,連帶著大道浮現,無數燦爛光明輪流不休!   一座座天門浮現虛空,將所有的大道都斬斷!   整個崑崙墟,大道斷絕。   是如同禁忌般的角鬥場一樣的地方。   而下一刻,開明以無邊霸道強勢的姿態,踏足前方。   背後九首巨虎而人面的神靈虛幻之體昂首長嘯。   珏吐息,眸子裡的原本的淺褐色,化作了更為幽深的墨色,有類濁世之氣機,而下一刻,崑崙墟中最為精純的濁世氣機,和少女本身體內的清氣流轉,刀劍鳴嘯,左手為刀,是濁世所化,沉重而霸道,右手為劍,清氣凝聚而成,輕靈銳利。   應龍長吟,無邊金色流光化作鎧甲甲冑。   五指一握,一柄長槍寸寸浮現,而後猛然朝著前方刺去。   轟然巨大的爆破聲音。   無邊氣浪,橫掃乾坤,直接晃動數萬裡的濁世流轉,卻又被九天門生生地壓制住,沒能引動更多,但是開明的腳步竟然硬生生被庚辰所阻攔,後者雙手握槍,怒目而視,身上肌肉賁起,鮮血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   庚辰畢竟負傷。   下一刻,一道身影踏空而起,流風的輕靈,不周山暗側的濁氣沉重。   刀者,是在崑崙鏡歷練,紅衣捕快一生所愛執著散去所磨礪。   劍訣,是從後世劍術和功體大成後的衛淵手中而來。   刀劍,雙絕。   霸道凌厲地斬落。   開明抬眸,眼底紫色流光大放光明。   ……………………   「嘿咻,嘿咻……」   在那邊的戰場之外,白髮少女很用力地嘗試把那劍俠的身軀帶得更遙遠一些,餘波的話,都被少女以自身的力量抵禦住了,她沒有十大巔峰的道果,之前和珏交手的時候,所依靠依憑的,是這崑崙墟中純粹無邊的濁世氣息,也被打破。   但是即便是如此,那也是以媧皇血肉為基礎所創生的。   哪怕是底蘊耗盡,沒有道果。   天生也是不比十二元辰這個級別的神君差的。   抵禦這個級別的戰鬥餘波,沒有太大的壓力,但是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她拖動那垂眸劍俠,卻是越來越吃力了,好奇怪,怎麼可能,這樣一個老者,為何竟然會是如此地沉重,沉重到了連神靈都難以拖動的級別。   輕的是身軀。   沉重的,是因果……   那白髮少女心底莫名地閃過這樣的話。   儘管如此,還是口中嘿咻嘿咻地把那劍俠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她雙手用力,臉頰都因為憋氣而微微鼓起來,腳跟踩著地面,身子像是一張弓似的,但是這一次,哪怕是她的根基,也無法搬動,連一絲一毫都無法晃動,竟然有種,如同將天下一切的山神都帶來,都難以把他拖走的感覺。   最後白髮少女終於放棄。   看著那邊的俠客,後者似乎是已經重傷,但是明明是重傷的情況,卻也還保留有最後的一縷精氣神,少女坐在旁邊,伸出手按著老者的眉心,想了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塞在劍俠的嘴邊。   一滴一滴鮮血,流淌出來。   純粹地仿佛世界上最為安心的東西。   她的血,來自於媧皇的血,她的魂,也同樣是媧皇的魂。   於是對於人族這個種族來說,最為純粹的寶物,落在了遊俠的嘴邊,已經並非只是對這一世的庇佑,哪怕是再度轉世,曾經沾染過媧皇最為純粹之血的氣息,也同樣會留存下來,雖然不再具備玄奇之力,卻也足以獲得某些特殊存在的注意。   譬如伏羲。   遊俠的氣息幾乎是在瞬間穩定。   那般要命的傷勢轉瞬就已經痊癒,只是氣息仍舊還是平靜,玄而又玄,媧皇之血流轉於周身,浸潤於真靈,開明瞳孔收縮,收斂了本能的輕鬆之心,換成了全力出手,猛地出招,整座崑崙墟瞬間進入了坐見十方的領域當中。   轟!   庚辰本就被暗算受傷,又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和開明本體制衡,口中噴出鮮血飛退。   而珏手中的劍崩碎。   但是那濁世氣息所匯聚的刀,則越發地沉重,霸道!   「退下!」   一刀,撕天裂地。   如同颶風,掠過大千萬物。   開明握拳,踏前半步,一拳砸出,層層疊疊的力量匯聚為一,以最為完美的方式,肢解了珏這吸納吐納了崑崙墟濁氣的一刀,旋即瞬息後退,並指如槍鋒,直指向那邊雙眸微閉,漸漸地面無血色的少女,眼底逸散出絕對的殺意。   他本能地在拒絕那劍客的復甦。   不知道為什麼……   【坐見十方】的觀測被幹擾了,但是本能還在。   哪怕被幹擾,坐見十方仍舊在提醒他。   制止此人!   制止他!   那樣的感覺,近乎於是恐懼,近乎於是驚懼。   坐見十方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將一切鎖定在了那閉目的白髮少女身上,下一刻,命運即將被固定,開明氣機的鋒芒已經要洞穿白髮少女的真靈,祂已經感覺到了那縷縷白髮揚起落在手指上的感知。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平淡無奇,從那白髮少女身前伸出,恰到好處,將開明的手掌扣住。   【坐見十方】,被克制。   !!!   開明從容不迫的神色凝固。   他下意識看著那手掌,順著那手掌,看到了熟悉的長袍勁裝,白髮蒼然。   先前倒下的劍仙竟然恢復,只是閉著眼睛,而開明身為十大巔峰的招式,轉瞬,被破,甚至於他自己都沒能逼退,瞳孔劇烈收縮,而下一刻,這崑崙墟之中,突然騰起了一股長風,開明鬢角黑髮微微揚起,長風萬裡,眉心突然傳來了劇烈的刺痛。   這是……   劍氣!   珏不敢置信抬眸。   「不可能!!!」開明脫口而出。   「這,天地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劍氣……」   庚辰雙目瞪大。   森冷劍氣瞬間瀰漫。   下一刻,劍氣沖天而起,劍光如雨潑灑,整座崑崙墟,仿佛化作了一座無可比擬的神兵,劍氣縱橫,壯懷瑰麗,開明袖袍瞬間被撕裂,面色驟然變化,猛地後退,放棄了襲啥白髮少女的目的,天地之間,唯一劍爾。   森然霸道!   所向睥睨!   開明手掌撕裂,鮮血林立,劍氣縱橫蔓延。   幾乎是要直接刺穿開明的眉心。   劍氣縱橫,十大巔峰之一的開明獸步步後退,一氣退出百步。   雙目死死盯著前方,袖袍微微落下,右手鮮血淋漓,不斷往下滴落,先前對白髮媧皇出手所蘊含了一道槍芒,潛藏於虛空,本來等待之後所用,暗中暴起殺死那白髮少女,此刻竟被一人單手夾住。   坐見十方。   意即是從十方之內外,尋找最終擊殺敵人的,絕對的道路。   此刻卻被阻攔。   劍氣鋒芒流轉不休,袖袍微動,白髮劍俠的木簪碎裂,白髮散落,隨著劍氣而東,右手劍指夾碎寒芒,左手背負身後,低頭垂眸,讓開明心底驚愕的是,自己的坐見十方,無法看到這個男子的命數。   「原來如此……」   那劍俠突然低語,如同大夢初醒,如同終於明白了自始至終的一個困惑。   「人身難得今已得。」   「大道難明今已明。」   「此身不向今生度……」   劍俠右手劍指微微用力,那柄霸道的搶芒,寸寸崩碎!   「更向何生度此身!」   「你!」   開明瞳孔收縮,瞬間後退,驚疑不定地看著白髮蒼顏的劍客,看著那熟悉的,卻又帶著絲絲縷縷陌生的面容,下意識地帶了一分試探般笑道:「陳淵你竟然,還活著,當真是不愧是你,隨著唐玄奘西行十萬裡來回都活下來了,本座的招式,伱竟然扛得住?」   「……開明。」   蒼然白髮的大唐遊俠兒起身,十大巔峰長存於時間之外,他是回憶起來了未來的記憶,亦或者說,是未來的衛淵,來到了陳淵的身軀,媧皇之血浸潤於魂魄,白髮遊俠看著那緊閉雙眼的少女,看到她的臉上蒼白,真的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原來如此,難怪當時看起來,真的是好像沒有血一樣。」   衛淵斂眸突然地低笑了一聲,他的嘴角倒是帶著一絲鮮紅。   難怪,伏羲和媧皇聯手,足以制衡帝俊!   媧皇之血!   她把少女抱起來,放在一側的石壁下。   白髮少女精神損耗太大,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口:「……你,好了麼?」   她拉起白皙袖口:   「我還有些血的。」   遊俠兒低聲笑道:「嗯,足夠了。」   「你先休息一下。」   開明看著前方,祂明明應該在這個時候出手,但是,但是,不肯,不能。   嘴角微微勾起:「好友,陳淵啊……」   而衛淵看著前方的敵人。   媧皇之血,創生通靈,雙魂為一,此刻的衛淵,心境安寧通透。   他仿佛,瞬間就可以頓悟因果之法門。   這就是媧皇的創生力量,是媧皇精血的感應,哪怕只有這一次的機會,是絕無僅有的幫助,可這力量對於伏羲有效果,對於衛淵,效果同樣巨大,衛淵本來應該頓悟因果,可是這個思維卻從不曾出現在心底,至少,在這樣的心神通透的時候,因果從不曾出現。   他是他,終究是他,尤其是大唐時期的他。   而因果之道,是渾天幫忙,此刻道人垂眸,突然道:「錯了。」   他右手抬起,保護住少女。   「是神州道門,元始天尊。」   踏足半步,   右手虛握。   下一句話是——   「崑崙!」   於是,劍氣長鳴,沖天而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啪,上火架,推一本書,美漫同人:身為超人弟弟的我卻成了祖國人,起點新人新書,目前均訂過萬。   上火架,推一本書,美漫同人:身為超人弟弟的我卻成了祖國人,起點新人新書,目前均訂過萬。 第959章劍道絕巔   衛淵原本就有過人世間崑崙山神的資格,但是崑崙山神的位格,在他後來的交鋒和戰鬥當中,已經無法再提供足夠的幫助,只是那終究是崑崙的烙印,終究有其價值,有代表著崑崙山錨點的力量。   崑崙山。   大唐時期,陸吾猛地睜開眼眸,自長久的沉睡閉關當中再一次地甦醒。   「這是……」   整座崑崙山都在微微晃動著。   不再是河圖洛書,留影玉璧之上,區區人間界範圍三千裡的玉龍雪蟒。   而是山海界當中,浩瀚磅礴諸界唯一的崑崙山,無邊森森銳氣,磅礴升騰而起,陸吾被這寒意劍氣一激,瞬間清醒,顧不得去調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猛地起身,踏前半步,袖袍一掃,五指下壓,而後天地萬物似乎是在瞬間變得凝滯遲緩,唯獨陸吾聲音,威嚴沉著:「定!」   秩序概念流轉,瞬間令整座崑崙都安定下來。   陸吾稍微鬆了口氣。   額頭滲出冷汗,許久後才稍微安心。   又覺得傷勢被激發,引動,隱隱頭暈目眩之感,緩緩坐回御座。   手掌尚且還沒能夠放下來,便即瞳孔收縮,動作一滯,感覺到了那流轉不息的劍氣鋒芒。   「不可能……」   「沒能攔住?」   「怎可能……有這樣的劍氣?諸神之中,哪裡有這樣級別的劍客?」   本就是沉睡之軀,忽然驚醒,未能發揮全力,只覺得指掌之間,刺痛莫名。   壓制,壓制——   轟!   陸吾猛地後退半步,御座之上出現了一道猙獰恐怖的劍痕。   手掌收回,顫抖不止。   下一刻,氣機交錯流轉,猛烈爆發,如同月光般的森然劍氣,猛然沖天而起,劍光如雨奔散,綿延十萬裡天下,五山之內,四海之間,劍氣奔流,壯懷瑰麗,不可方物,可以與天上之群星,交相輝映!   旋即,   清濁流轉。   十萬裡崑崙,猛然內蘊。   劍氣森寒,瞬間逆轉,直入濁世之中,開明只覺得眉心刺痛到了極限,坐見十方之權能,諸果之因,言出法隨的概念,雙方彼此糾纏不休,陷入了齊齊制衡的狀態,皆是難以發揮效果,而這一瞬間,道人依然大步向前。   並指為劍,劍劍凌厲,直取其中。   第一劍,刺!   開明雙臂交錯,但是劍氣無形,直接洞穿肩膀。   第二劍,劈!   第三劍,斬!   單手背負身後,右手劍指凌厲霸道,攪動天地萬物,開明權能和因果交錯,近戰交鋒,幾乎被全部碾壓壓制,不過是片刻已經鮮血淋漓,猛地化身萬法,九座天門應聲而動,原本是在鎮壓周圍概念,不讓人察覺到,但是此刻開明已經不能再留手。   也顧不得這裡的動靜會被濁世的強者察覺到。   「天門,啟!!!」   開明怒聲長嘯,一座座足以鎮壓概念,壓制清濁的天門從天而落,巨大無比,上抵群星萬象,下壓森羅百獄,森羅萬象,鎮壓於掌,衛淵並指前刺的時候,劍氣森然,也同樣被這天門壓制住。   開明神色終於緩和下來,五指微張,控制天門在概念上的壓制。   而後,此刻才察覺到了周圍的絲絲縷縷的劍氣,柔和純粹,如同月光,這絲絲縷縷的劍氣匯聚勾勒,竟然仿佛是一整座崑崙山的形體,就仿佛,他將那本該在清世的十萬裡崑崙山,拉扯入了濁世當中。   珏呢喃失神:「崑崙……」   「崑崙!」庚辰脫口而出,心中心潮湧動。   開明手掌緩緩握合。   天門轟然下壓,防止劍術道果的誕生。   【坐見十方】   哪怕是西遊記當中,孫悟空的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中,卻也還在十方之內,此刻在無數的概念推演之下,成功攔截住了劍道這個概念道果的誕生,他在瞬間察覺到了最大的問題所在,並且成功完成了阻止這一過程。   那巨大壯闊到仿佛能夠吞滅一切的恢弘巨門猛然砸落,封鎖鎮壓無數概念的匯聚。   眼前的劍客絕不可能再在此刻完成劍術道果的誕生,無法做到心神合一。   而下一刻,洶湧澎拜的濁世氣機便猛地朝著內部匯聚,以劍氣勾勒清世崑崙,以濁世氣機充斥其中,隱隱然有清濁合一之氣魄,道人被困於天門封鎖之中,卻仍舊平靜坦然,左手背負,那磅礴劍氣流轉於周身,右手緩緩伸出。   如同是在解釋,如同是在對自己說,亦或者是在將心中的困惑答出:   「有人和我說過,十大巔峰的成道資格,是要在過去現在未來都留下錨點,而後讓不同時代的自我歸於唯一,於是趁勢從其中踏出,因而能夠凌駕於時間和命運之上,一證永證,一得永得,哪怕死亡,也可以在歲月和歷史當中回歸。劍術過於單純的殺伐之力,並不能留下錨點。」   「更遑論清濁合一。」   「連不周山那樣強大的力量,其十大巔峰的根基道果,也只是撐天拄地,週遊六虛。」   「不錯,但是,劍氣何須定清濁?」   「伏羲啊伏羲,你個故意誤導旁人的渣滓啊,哈哈哈哈,我呸!」   「不過如果不是你的誤導和刻意阻攔,我又如何能有今日,洞開疑惑的一天?!」   白髮劍客放聲大笑:   「道果道果,眾生所求不過是如此。」   「可我輩劍客,本求逍遙,何需道果累贅?!」   「劍道,劍道,道果?」   「我心不死道無門!」   衛淵五指握合,一柄無形有質的劍出現在了掌心。   踏前,並指虛斬,再無半分的執著,虛空中震顫長鳴,如有悲鳴,原本已經匯聚而來,燦爛奪目的劍術輝光剎那之間,就依然粉碎消亡,只餘下了天地萬法的悲嘆和哀鳴——   放棄劍術道果!   劍俠白髮蒼然,鬢角揚動,眉宇揚起,卻是不可一世,曼聲長吟。   「劍本凡鐵,因我而靈,沒有錨點?那也就不需要錨點!」   「不要前塵!」   「不要來世!」   「無我,唯劍!」   袖袍猛然橫掃,霸道劍氣凝聚成型,徹底放棄了所謂的劍術道果可能,卻因為放下此念,只追求無上最強的劍,追求的是不在這世界上留下烙印的,最為決然最為霸道凌厲的劍,於是此心此念越發純粹,越發精純,最終哪怕是劍是什麼這個概念都被剝離。   劍鳴消失。   開明頭皮瞬間發麻。   不是十大巔峰!   沒有道果!   但是,這是捨棄了道果的一劍!   那麼,捨棄道果的一劍強大,還是說十大巔峰的劍道更強?   幾乎毫無疑問,開明就已經得出了結論,瞬間遠離後退。   九座天門徹底砸落,一座一座打開,代表著的是坐見十方之概念的徹底化形,無數的燦爛光芒灑落,一者打開之後,門內乃是無窮無盡的蒼穹,一者打開是大地的厚重和汙濁,一者打開之後,乃是遙遠無邊的景致,另外一者則是過去諸界不明,萬法不開的歲月,一者打開則是遙遠未來的流光碎影。   坐見十方——   天!   地!   東南西北四方!   過去!   未來!   生!   死!   其中開明自身踏足最後死位,氣機權能,演化為天門。   衛淵掌中神兵凝聚,九座天門,連帶著開明自己,演化成了十方之內外,要以十方這個概念,吞滅那絕無僅有的一劍,九座天門轉瞬將那長劍和劍客困住,而後上抵蒼穹,下壓冥獄的天門發出巨大轟鳴,森羅萬象的聲音,猛然將這十方概念,齊齊封鎖,將劍客和劍,壓制其中。   開明渾身染血,髮髻散亂,周身磅礴恐怖的大道氣機震天撼地。   一雙紫色的瞳孔死死地盯著前面的劍客。   鮮血順著鬢角的髮絲垂落下來,竟是絲毫沒有剛剛那般的意氣風發,從容不迫。   庚辰和珏對於這個級別的交手已經無法插手。   只是一左一右,庇護在那白髮少女身前。   抵禦住越發磅礴恐怖的氣機交鋒,庚辰壓低了聲音:「……捨棄道果的一劍可是九天門是我崑崙山的頂尖秘寶,他這一劍,能贏了嗎?」珏的眼眸緊緊盯著前面的衛淵,緊張地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搖了搖頭。   空氣中只餘下了開明粗重的喘息聲。   鮮血滴落下來,這位素來瀟灑的天神,此刻只剩下了那種搏命之後的狼狽。   而後,已經封鎖住的天門忽而開始劇烈地震顫。   開明面色凝滯。   一道劍氣緩緩逸散,而後下一刻,第一座代表著蒼穹的天門,那高達巍峨,直抵群星之上的天門,猛地大開,白髮劍俠身化劍光,凌厲霸道,第一天門開,第二天門開!而後是代表方位的天門,代表著生死的天門,轟轟轟的巨大聲響,一座座巨大到仿佛群星之門的恢弘巨門被劍氣生生打開。   天門封鎖無道果。   劍氣扣天關!   一連十破!   開明面色猙獰,已是飛退,世上只是知道九天門,而事實上開明所有還有一座天門,恰是他此刻所站的【死】,袖袍一掃,【死】意迸發,一座青銅材質,其上糾纏有無數扭曲鬼神面目,上抵天,下壓地的恐怖天門浮現。   開明退後。   這是他的後手,只要衛淵踏過了這一座天門,就相當於瞬間死亡一次!   下一刻。   劍氣鋒芒抱起。   一劍,橫斬!   轟隆隆的聲音爆發,天地齊齊鳴嘯,下一刻,開明瞳孔收縮,神色凝固,看到素來隱秘不宣的崑崙第十天門之上出現了一道道的裂隙,而後裂隙猛然朝著四面八方地擴張過去,而後,猛然崩塌。   自此,十天門,十去其一!   錚然鳴嘯,一劍洞穿開明身軀,反手將其釘穿入大地之中。   而後右腳狠狠一踩。   直接種種踩在開明的咽喉上!   喧囂震動的巨大氣機浪潮之下,反倒是有一種詭異的壓抑和寧靜。   十大巔峰·開明。   敗!   衛淵白髮微揚,蒼顏劍俠俯瞰著那不甘的紫瞳青年,神色漠然,右腳踩著開明的喉嚨,右手握著劍,緩緩以無數劍氣絲絲縷縷糾纏於其血脈骸骨神魂當中,左手手指多出一枚銅板,平淡彈出。   因果締結。   開明方,交出刑天首級!   開明微怔,尤自還能開口冷笑:「你還有法子用這一招?」   他有坐見十方,故而可以知道。   確實是,衛淵已經窮困到了沒有辦法再完成因果了。   落寶金錢,似乎無法使用。   但是道人手掌的劍緩緩下壓,落寶金錢,完成了因果,讓開明神色凝滯:   「交換之物——」   「爾之性命。」   這因果,伱接,是不接?!   PS:今日第一更………… 第960章拜會   平靜的語言,締結的因果,要命的不是那隨意的詢問,也不是那一枚黃燦燦的銅錢,而是基於這一枚銅錢而演化出的諸多因果,衛淵掌中那一口以純粹的崑崙氣機匯聚的劍就捅穿了開明的肩胛骨,把他死死地釘在大地上。   崑崙特性,諸界唯一,連結地脈。   此刻的開明就像是被十萬裡的崑崙神山和整個大地連結在了一起。   除非是后土,亦或者說是那濁世大地,否則的話,哪怕是不周山老伯也無法輕易地掙脫開這種概念級別的壓制,但是無法輕易撼動,其實也就代表著,是具備有撼動的資格的,那樣純粹的力量直接凌駕於概念和規則之上,簡直恐怖。   開明瘋狂大笑著,道:「你,你覺得我是誰?」   「我乃是崑崙開明,三神之一,我怎麼可能會……」   因果之劍瞬間壓下。   「你!」   雙瞳泛紫的開明咳出鮮血,怒目注視著衛淵。   而後衛淵看到他眼底的紫色從幽深癲狂,變得通透安靜,連眼神都清澈下來。   「伱,看人真準。」   「我給你,給你就好……」   衛淵有印象,開明刨出了刑天首級的時候,穿著的是白色圓領袍,那衣服是大唐時的風格,看到開明沉默許久,五指微抓,虛空中出現了一道裂隙,而後另一個開明仔一邊吃著糖葫蘆,一手提著首級,沉默走出來。   「給,給他……」   開明指了指旁邊握著劍的遊俠,口噴鮮血。   可能是之前,也或許是之後一段時間線上成功地把刑天的首級刨出來的開明分身嘴角抽了下,咬了口糖葫蘆,滿臉茫然:「我這是在送快遞嗎?」   十大巔峰都是諸界唯一的。   像是衛淵就可以以過去一千多年前的自己為錨點,從而降臨於此。   而開明似乎尤其特殊,祂是靠著分出無數的自我分身,來完成坐見十方的過程,兩相對比的話,大家雖然說都是完成了時間上的統一,而元始天尊選擇的是諸界唯一,而崑崙開明則是無處不在。   不知為何,被衛淵釘殺在下面的開明氣機開始有些暴躁,眼底的渾濁重新浮動:   「給他!」   另外那個在其他時間段,刨出了刑天腦袋的開明咬著糖葫蘆,饒有興趣道:   「為什麼要給?」   「??!」   被釘穿了的開明本體怒道:「本座在命令你!」   那咬著糖葫蘆,一隻手提著刑天腦殼兒的開明仔用手拍了拍刑天的腦袋瓜子就當作是鼓掌了,滿臉讚嘆之色,道:「太妙了!」   「我最喜歡的就是不聽命令了!」   開明本體思緒一堵,怒道:   「本座可是本體!」   「你要違逆於我嗎?!」   雙瞳是澄澈紫色的開明分身瞪大眼睛,更是開心,鼓掌讚嘆道:「你是本體?那更妙了!」   「幹掉你的話,我不就是本體了嗎?」   「兄弟們出來,掀了這廝的桌子,打上崑崙,咱們也來坐坐這個位置。」   這個開明的分身聊撩起衣擺,抬腳一踹。   空間中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裂隙,而後不同時間線不同空間諸天萬界的開明分身都有一部分回來,手裡或者拎著劍,或者提著刀,還有一個拿了一本紅皮書,興奮不已,衛淵甚至於看到了還有李淳風那個分身,振臂高呼。   「本體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諸君,隨我打一架,打完以後,再約佔方城,打幾輪麻將!」   「好耶!」   「禁止好耶!」   「禁止禁止好耶!」   「誰在重複誰是狗,不是貓!」   「反彈,反彈!」   一陣騷亂,吵吵嚷嚷的。   「你!你們!」   開明本體氣得血氣上湧,眼底的紫色氣息湧動,最終伸出手,五指猛地一握,那邊的開明分身遺憾嘆息,登時潰散在地上,而其手裡的諸多物件則是自然而然地匯聚在了開明本體身邊,被淡淡的紫色煙氣籠罩託舉著。   旋即開明直接將那糖葫蘆,玉佩之類的東西以勁氣雲霧磨碎成齏粉。   其中多少帶上了些許的發洩憤怒。   而後隨意散開。   那一顆刑天的首級則是扔給衛淵,咬牙道:「給你!」   衛淵深深注視著地上的糖葫蘆之類的甜品渣滓,看著這開明本體眼底的深沉紫色,因果本能感知,未曾如同之前所想的那樣,直接一劍斬首,扒拉出道果,而是右手一動,直接將崑崙所化的神兵拔出,而後一腳狠狠地踹出。   開明同時喚來天門。   【未來】!   巨大的,散發著如同寶玉般色澤的恢弘天門似緩實快地打開來。   而後徑直的吞噬,要將刑天首級吞入其中。   旋即就要再轟然巨響當中直接將刑天首級吞下,讓這一顆首級出現在遙遠百年之後。   就在這一座白玉天門吱呀關閉的時候,衛淵瞬間出手,五指握合,扣住了刑天首級,天門已然關閉了一半,卻在剎那之間凝滯,白髮蒼顏的劍仙漠然注視著前方,平靜道:   「退下。」   劍意蘊藏而不發。   這一座代表白駒過隙,未來之道的天門沉寂許久緩緩打開。   直到道人緩緩收回手,將刑天的首級帶出來,直到衛淵微微頷首,這一座天門方才自實轉虛,消失不見,而就在這一段時間當中,那邊的開明已然拼著咳血,元氣大傷,也以坐見十方之能,開闢前方道路,強行撕裂虛空未來,脫離了崑崙墟。   自崑崙墟轉而為崑崙山內。   庚辰可惜長嘆一聲,道:「可惜,就讓他這樣跑了嗎?!」   「沒有什麼可惜的。」   衛淵搖了搖頭:「坐見十方,可以在天地四方,生死,未來過去當中尋找到生機,哪怕是我,也只有不到三成可能一瞬間殺死祂,而且那傢伙的特性是【無處不在】,我的劍術沒有把握直接捕捉祂。」   衛淵還有理由沒有說。   不知道為什麼,衛淵總覺得開明的狀態不對,聯繫一下之前穿梭過去的推斷——即開明打開十天門之後掉到崑崙墟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剛剛那個開明,未必就是真正的開明獸。   那一雙紫色的瞳孔太過於渾濁深沉,相比起來的話,祂的那些分身反倒是更像是正品開明。   嗯……無處不在的道果是真正的開明創造的。   所以那些開明分身才像是真正的祂。   而現在的開明是被汙染,被侵蝕的狀態。   所以雙方甚至於會內訌……   以及,衛淵想起自己一劍刺殺的時候,那一瞬間開明有性格變化的細節。   『看人真準』這句話可不像是剛剛那個暴虐霸道,意氣風發的開明會說的。   反倒是和上古年間,那個故意說軒轅黃帝出行把衛淵攤位前面一大票人引走,然後慢悠悠過來買糖葫蘆的開明會做的事情,衛淵揉了揉眉心,道:「我剛剛有直覺,出劍沒有辦法徹底殺死那個傢伙,反倒是有一定概率引來不好的事情。」   「這樣嗎……」   庚辰略有遺憾。   衛淵走到那邊的石壁上,一層層的劍氣流轉如同水波漣漪一般,將那白髮少女保護在其中,後者陷入沉睡,臉上的神色,已經和遙遠的未來相見的時候一樣,沒有了絲毫的血色,衛淵伸出手將她抱起來。   似乎是動靜讓她驚醒了。   白髮少女睜開眼睛,伸出手握住了道人鬢角的髮絲,雙目幽深無光,帶著疲憊,語氣安靜,沒有絲毫的波動和感情漣漪:   「結束了?」   「嗯。」   「傷勢呢?」   「沒有受傷。」   「嗯。」   白髮少女語氣無波,沒有感情的道:「想吃好吃的。」   「好,之後給你做。」   衛淵微笑頷首,然後轉而看向那邊的應龍庚辰,以及面帶狴犴面具,周身有著歸墟氣機,霸道濁世氣機的少女刀客,突出一口氣,將白髮少女遞過去:「帶她出去。」   「嗯?!那你呢!」   珏原本還擔心衛淵認出自己。   但是因為之前的交鋒,過量地汲取了磅礴的濁世之氣,整個人的功體都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劇變,幾乎和過去的崑崙清氣是兩碼事,在靠著氣機辨認的情況下,再加上少女刻意地遮掩,衛淵一時間沒能辨認出來。   只是不知為何,哪怕是功體變化,清濁顛倒,還是覺得熟悉。   「我?剛剛開明引爆了十天門,之前壓制的氣息暴露出來了。」   「濁世的強者正在趕過來。」   「那傢伙果然不是個吃虧的料子,看來還是得打一架。」   庚辰和珏面色驟變。   「我們和……」   衛淵打斷道:「請把她帶出去,安全地帶出去,庚辰,拜託你了。」   應龍庚辰張了張口,祂沒有辦法拒絕如此恰當的請託。   衛淵看向那邊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道:「狴犴,我們也已經認識很久了。」   「有勞。」   劍俠微微笑了下,道:   「等到我回來,請你喝最好的酒,然後再讓你看看長安最盛大的煙花。」   珏張了張口,知道衛淵是認真的,鄭重點頭,抱著白髮少女,帶著狴犴面具的珏道:   「你一定記住。」   衛淵頷首,看到那身著黑色勁裝的少女毫無遲疑,也不拖泥帶水,沒有說什麼非要一同對敵,抱著白髮的少女一瞬間掠遠,而後踏出崑崙墟,遠離了這裡。   庚辰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這裡逗留了一下,最後看著衛淵,緩聲道:   「你打算怎麼做?」   「依靠地勢,靠著崑崙墟的險境,應該也可以多支撐一段時間。」   衛淵閉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劍術的境界,因果的道行,媧皇的心血——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也或許是他最為強大的時候,無論功體還是技藝都最為巔峰,媧皇血的效用會逐漸消失,但是他已經踏出了那一步。   阻攔他劍術境界的,正是道果。   一步踏出,便是天高海闊,隨心所欲。   道人看著遠處的濁世湧動,撫摸著劍,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要去做什麼呢?   他看向濁世,掌中長劍鳴嘯。   「上門拜訪客人當有禮數。」   「對面來了我們家那麼多次,我們的回禮還是太少了。」   庚辰微怔,旋即面色驟變,道:「陳淵,你冷靜!」   「叫我淵就好,我很冷靜,只是禮尚往來,他們終究要過來,不如我主動去。」   衛淵踏步走出崑崙墟。   徐步而行。   「故而,稍微拜會一下,所謂的濁世圍殺之勢。」   以此身。   以此法。   以此劍!   PS:今日第二更………… 第961章第四個名字   濁世——   一道道猖狂的氣息肆無忌憚地爆發出來。   而後朝著最為核心的崑崙墟而去。   崑崙墟是濁世當中的聖地,其特殊之處,不遜於清世的崑崙,是所謂諸界唯一,開明之前以十座天門鎮壓***則,大道概念,導致了在天地,生死,四方,未來過去這個巨大的範圍內,崑崙墟中發生的事情都不會被察覺。   但是在開明最後為了阻攔衛淵,一口氣將十座天門全部收回。   甚至於還有一座天門被直接劈碎。   於是壓抑著的交鋒氣息,就在被壓制了許久之後,轟然地,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猛烈地爆發出來,而後肆無忌憚地朝著十方內外橫掃而去,引來了一位一位濁世強者和神魔,最先靠近崑崙墟的一批抵達,而後是在遠方一點的。   濁世魔神大多驕狂自傲,捨身求道,任何手段都可以用得出來。   性情自我,重視個人尊嚴勝過一切。   這樣似乎是被人打到了門口的事情,何止是恥辱,簡直是奇恥大辱!   「爾等去東面,你們則是去西邊兒去。」   「還有你們,都天神魔碎魂陣,全部都拉起來!」   「因果,天機,還有搜魂奪魄的陣法,全部升起來,務必要將此人困住,務必小心,防止他趁勢遁走!」一個個神魔怒聲交流,他們心中戰意磅礴,殺氣縱橫,唯一擔心的就是察覺到氣息趕過來的時間終究是有些長了些,擔心此人提前遁逃。   故而早早便已經做好了準備。   遠遠望去,只見到天地之間,蒼茫混沌,無數神魔亦或者頭頂蒼天,腳踏大地,亦或者身穿豔麗危險的華服,手中兵刃散發死亡絕望之氣,充斥在天地的各個角落,他們的氣息相連,散發出肅殺慘烈之氣,他們兵刃斜持,踏步而來,神色莊嚴肅穆,仿佛天羅地網。   勢要鎖定一切可能逃出此地的道路!   誓要逼迫那膽敢來到此地放肆的狂妄之徒顯出身來!   可是正在他們打算費盡心思找到對方藏匿的時候,卻突然微微一整,感覺到了一股銳利的氣息撲面而來,瞳孔收縮,原本連鎖起來的肅殺氣機,驟然而止,一道道氣息瞬間緊繃,他們的視線落下,他們的手掌握住了兵器,他們的氣息湧動不休!   因為崑崙虛中,一名白髮蒼顏的人族右手持劍,已經緩步踏出。   單人獨劍踏滄溟。   行,是劍也。   臥,亦劍也。   「這是……」   「劍氣!」   為首的濁世神魔瞳孔收縮,而後就是一種不敢置信的感覺,一種荒謬的感覺讓他們瞬間覺得心中有種好笑的衝動,「原來竟然只有你一個嗎?哈哈哈哈,只有伱一個。」   「你怎麼敢出來的?!」   「你怎麼能出來的?!」   「你竟敢於出來,面對我等的包圍?!」   一方是漫天的神魔,還有濁世特性之下,數之不盡的強者,如雨一般趕來,一方只不過是崑崙墟外面的一個凡人,雙方無論是數目還是氣勢都簡直是雲泥之別,形成了極為慘烈鮮明的對比,神魔自天外天上而來,星星點點,黑雲壓城城欲摧,而那白髮者正如同狂風之下折斷搖晃的枯草。   難怪那神魔要忍不住發笑。   這本就是任何人站在己方的立場上都會忍不住嗤笑的畫面了。   於是那白髮劍客也開始笑起來。   最後衛淵右手持劍,劍鋒微震,白髮蒼然,嘆息道:「錯了。」   袖袍一震。   劍氣劍意如雨彌散。   「是你們,被我包圍了。」   「是你們,怎敢,來到我面前!」   剎那之間,有進無退,無邊無盡的劍意劍氣,沖天而起,而後在同一時間,鎖定了前方的所有敵人,所有的敵人都被那純粹到了極致的劍境籠罩,而後下一刻,燦爛喧囂,恢弘純粹,無與倫比的劍光暴起,照亮濁世。   ………………………   開明獸靠著坐見十方之力,拋下了刑天的首級,狼狽不堪地逃了回去。   沒有回崑崙山。   他可以確定陸吾那傢伙此刻定然開始戒備開始尋找自己,準備詢問,陸吾是個死腦筋,過於地看重規則和秩序,自己和祂如果糾纏的時間太久的話,肯定會被那傢伙察覺出什麼,到時候陸吾那傢伙必然會不顧一切和自己交鋒。   不過還好,還好祂之前受過重傷,此刻還在沉睡。   在外面支撐一段時間,再支撐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等到陸吾沉睡,祂的傷勢會讓他在中間甦醒時候經歷的部分記憶沉睡遺忘,到時候就安全了。   開明擦過嘴角鮮血,忽而低下頭,捂著額頭,面容猙獰,一隻眼睛當中紫色光芒透著汙濁。   另外一隻眼睛則是閃耀清澈安寧的紫色流光。   「你!」   「開明!!」   「剛剛的分身,果然是你在搞鬼?!」   『開明』口中發出陣陣低吼的嘶咆,而似乎又有身影攤了攤手,理直氣壯道:「這怎麼能怪我?!」   「幹掉老大,那我就是老大了啊。」   「你!」   『開明』雙瞳當中紫色賁起,冷笑道:「你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就被本座壓下,開明,愚蠢,放肆之道,世人都說你戰力不如崑崙西皇,穩重不如山海陸吾,但是誰能想到,你也有如此的豪情壯志,錨點之大,竟然打算涉獵濁世。」   「最終以清濁兩世,無處不在踏足唯一境界。」   「呵,哈哈哈哈,若非是當年你堪破了大尊,正正撞到了大事上,或許還真的讓你成事了,誰能想到,最是與世無爭的你,最是看得遙遠,也最是多有野心!」   『開明』捂著額頭放聲大笑。   而後又有無可奈何的聲音道:「這個你就錯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理由。」   「只是你看到前面有一座門。」   「那你當然想要打開門看看裡面是什麼對吧?」   『開明』思緒一凝,雙眼瞪大,似乎完全無法想像無法接受,讓自己方才吃了大虧的,竟然是這樣一個沒有腦子的蠢貨,咬牙切齒,可是神魂當中,那真正的開明似乎不斷地在嘗試搶奪身軀,『開明』神念一動,似乎在絕境的時候,突然明悟——   不對!   開明大部分已經被壓制住了,此刻作為真正的崑崙山開明的意識,被壓制在神魂底部。   也就是因為開明本體是為九首一身,九個首級共鳴方才能夠讓開明時不時的竄出來。   才讓開明即便是被汙濁了,仍舊還有一定的反撲之力。   那麼也就代表著,只有解除掉開明九首特性,才能夠徹底地解決這後顧之憂,頭痛欲裂的『開明』再也忍受不了那種被開明暗地裡使絆子的經歷,昂首長嘯,而後伸出手握劍,猛地斬過虛空,只見到虛空中鮮血淋漓,又似乎只是錯覺。   背後的九首猛虎天神之相剎那分開。   一個首級落下,化作了開明一首分身。   『開明』在感知到自己的底蘊變差的時候,卻也感知到了真正的開明的意識變得虛弱不堪,心中大喜,毫不猶豫地將開明分作了【開明九首】,如此合則是有十大巔峰之力,分開之後,雖然稍微弱些,卻也是十大巔峰之下最強那個層次的底蘊。   最重點的是,真正的開明的意識,終於消弭下去。   不再嘈雜,不再會時不時蹦出來,不再是那般地惹人煩悶。   而開明九首,也可以分開同時執行不同的任務。   『開明』捂著額頭的手掌慢慢放下來,最後嘴角勾起了一絲絲笑意,笑意逐漸擴大化,逐漸變得放肆自我:「哈哈哈哈,終於,終於,本座終於成為了徹徹底底的坐見十方,比起原本的開明合一,九首分開,才是最佳的方法!」   「哈哈哈,如此才對!如此才對!」   祂袖袍一掃,那分出來的開明分身皆是踏足虛空,一一化作了遁光離開,而祂自己則是恢復了原本的傷勢,衣衫如新,黑髮微卷,雙瞳深處,蘊含著紫光,走了幾步,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想了想,心境愉快至極,五指握合,自時間長河當中拿出來一根糖葫蘆。   咬在嘴裡,慢條斯理地往前走去。   這一次傷勢的恢復,以及權能的分化——   耗費了足足二三十年的時間。   而崑崙墟當中,清濁逆轉,時間的流逝存在有一定程度的偏差。   那一道霸道的劍光,仍舊還在崑崙墟中撕殺著。   持劍,踏步,旋身,出劍。   濁世當中,神魔廝殺無我。   長嘯吟松風,劍盡星河稀。   我醉君復樂,   陶然共忘機。   衛淵發現,自己開始遺忘了……   是媧皇血的效用失去了,還是說,是因為衛淵自己走出了那絕無僅有捨棄道果的一劍,作為捨棄的一部分,連自我的記憶都在短時間內開始陷入渾沌,進入了唯我唯劍,無我無劍的境界。   是否作為陳淵的轉世已經死去,其實後來的記憶裡,那個回到人間的,本來就是短暫神魂失去記憶的衛淵自己?   究竟是莊周在夢中化作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夢裡化作了莊周?   他已然分不清楚了啊。   忘卻,衛淵的真靈開始陷入了沉睡的情況,媧皇之血最後的靈光浸潤於其魂魄深處,而真靈的記憶也一點一點開始斂去,亦或者說是道門極致的陰陽流轉。   而其劍術,越發地純粹凌厲。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那邊的低吼:「攔住他!」   「攔住,前面是大尊之所在!絕不可……」   大尊?   道人眼眸微斂。   下一刻,那位緊張低吼的神魔只覺得眉心刺痛,凌厲青鋒一劍已經洞穿了祂的心口,劍氣攪碎心臟神魂血脈,那神魔看著前方雙眸幽深,白髮蒼然的劍客,猛地生出手,抓住他身軀,死死控制住,怨毒且怒聲道:「……放肆,狂妄!找死!」   「自古以來數十萬年,只有渾天,天帝,伏羲來到這裡,也都付出代價,餘者皆死!魂飛魄散!」   「你會是下……!」   「淵。」   白髮的劍客回答。   「什麼?!」神魔怔住,下一刻純粹到失去了銳利霸道的劍氣散開,將祂徹底誅滅,森冷銳氣流轉不朽,魂飛魄散之前,祂聽到了凌厲清越的劍鳴,然後聽到了那劍客的聲音:   「這是第四個名字。」   PS:今日第三更…………三千四百字 第962章長安一劍!   眼睜睜看著那劍氣逸散,自己的同伴轉瞬之間就被斬殺,化作了最為純粹的濁氣,回歸於著天地萬象的原初輪迴當中,其餘殘留的魔神們原本那樣滔天的氣焰都為之一滯,仿佛不敢置信,而前方白髮劍客掌中的劍微微鳴嘯。   合身為一劍,一劍為此身,瞬間踏前。   掌中的劍已經刺入一名神魔的咽喉,劍氣密密麻麻瞬間瀰漫其周身的神魂,而後旋身一斬,森然的劍氣弧光橫掃為圓月,諸多神魔再忍不住,仿佛不知恐懼,不知畏懼,齊齊怒吼著撲上前去,衛淵生平第二次進入了絕對忘我忘劍的境界。   倒是並非是世俗江湖劍客所謂的忘劍之境。   而是徹徹底底地忘記。   況且——   哪裡有什麼劍呢?   老子說過的道,也不過只是他勉強賦予那個東西的名字。   那麼劍,也不夠是世俗的庸人們強自賦予的形體和約束罷了。   只是一個稱呼。   衛淵一氣流轉,在他逐漸開始忘記,真靈內蘊圓滿的時候,連因果之力都開始潛在地排斥開,抬手出劍,一氣呵成,十萬裡崑崙為劍氣,一瞬掠過天地萬象,前方便是鮮血淋漓,也不知是殺戮了多少,終於連那魔神都止住腳步。   不知道是恐懼,是擔憂驚怖,還是說前方是連狂傲不羈,不畏死畏戰的魔神都不敢踏足的領域,白髮劍客右手握著劍,左手五指握合,竟然又不知道從哪裡抓出來一個酒葫蘆,而後仰起脖子大口喝酒,酒水灑落袖袍,沾溼衣襟,落在傷口上刺骨地痛。   落在那柄無形有質的長劍上,其勢烈烈。   前面是濁世的大尊所在的地方。   背後是一尊一尊恨不得眼前這白髮劍客去死的神魔。   所以這一壺酒,便喝得越發地舒舒服服,酣暢淋漓,被人看著喝酒,竟然也是如此地快意,衛淵仰起脖子大口把這一壺長安的酒都喝乾了,袖袍擦了擦嘴角,斜睨著那些咬牙切齒,怒不可言卻偏生是半步不敢上前來的諸多神魔,懶散一笑:   「殺得太久。」   「口有些幹了。」   「喝些酒,勿怪。」   「你!!!!」   神魔怒而起身,手持一柄巨斧,氣焰磅礴,但是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劍客的一雙眸子就那樣冷冷盯著他,讓他又下意識退後了一步,退了回去。   ………………   「……是何人在外面喧譁。」   在這濁世的最核心處,身披長衣的男子語氣平淡和緩,似乎大夢初醒:「吵鬧得慌。」   周圍有環繞著一位位的濁世的核心成員,其中一名身材高大,仿佛是世界上最為陳厚的巨大男子睜開眼睛,眼底平靜,蒼茫沉渾,只是往外看了一眼,緩聲道:「……是清世的修士,又闖蕩來了,之前崑崙墟的動靜,應當就是祂做出來的。」   「……清世嗎?」   如同大夢初醒,卻仍舊還帶著幾分睡意的著濁世大尊道:「有點意思,是大荒的哪位神靈,還是說是崑崙的?讓我猜猜看,清世的天帝雖然常來,但是始終沒有踏出這一步來見我,大概是擔心若是傾力一戰之後,有什麼後果隱患。」   「說是敗在我的手下,以祂的傲慢自矜是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想法的。」   「要麼是勝,要麼是共死,而哪怕是勝,輕而易舉地贏了我,祂心底也不會有這樣荒唐的想法,所以哪怕是贏了,也是慘勝,那天帝自己也會受傷會重創,乃至於沉睡……故而,沒有在確定自己沉睡隕落之後,清世仍舊安穩的情況下,祂是不會來找我的。」   濁世大尊打了個哈欠:「那麼就是西崑侖的那小妮子?」   高大沉厚,巍峨強勢的男子緩聲道:「西皇……」   崑崙西皇,天厲五殘,一柄長槍,一把短劍,也是曾經鞭笞過一個時代的強者。   「不會是她,西皇啊,她很強,但是卻沒有非要爭鬥決死,和強敵戰鬥的那種秉性。」   「不過,轉了性子也未必不可能。」   濁世大尊饒有興趣。   高大男子沉默了下,道:「也不是她。」   「那麼是四海之域?」   濁世的大尊稍微提起些興趣:「神代海外遼闊無邊,其中有諸天萬界的通道,無數世界的精彩紛呈,代表著無數的可能,無數的碰撞,也是孕育強者的最佳機會,那麼,是歸墟亦或者四海當中出現了的強者?譬如四靈之血?」   那高大沉穩的男子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天帝西皇。」   「不是神靈血脈。」   「不是天之道體,四靈四兇……」   祂聲音頓了頓:「或許您有些覺得我在開玩笑,但是。」   「那是個人族……」   ……………………   「人族?」   「是,人族。」   「女媧創造的那個種族?」   「是,媧皇所創的族裔。」   「那就算了。」濁世的大尊垂了垂眸子,似乎重新覺得百無聊賴起來,旁邊的那位高大男子未曾多說什麼,因為濁世大尊是濁世最強,之前伏羲曾經發狂來到了這裡,一路上也是橫衝直撞,不可一世的模樣,殺戮諸多魔神。   最後就是遇到了大尊出手,將那個不知為何瘋了的伏羲攔住。   只是沒有想到,哪怕是伏羲一路廝殺受傷不輕,甚至於底蘊損耗,陷入了癲狂和瘋魔當中,竟然還有後手,在受重創的情況下,撕裂虛空和歲月,直接顛倒陰陽,湮滅萬法,不要命地衝入了萬法寂滅的地方。   否則祂會被大尊殺死在這裡了。   而伏羲此刻也是和死了沒有區別。   只要從萬法寂滅之地出來,就會被立刻察覺到蹤跡。   至於渾天。   那位大帝最後的一段時間,也是由大尊終結的,故而,伏羲都不是大尊的對手,何況是本就不擅長戰鬥,是十大巔峰這個層次上最為不擅攻伐的女媧?更不必說,還只是女媧所創造出來的人族的一員。   一層一層地跌下來,就像是你手下敗將不擅長戰鬥的妹妹撫養的孩子。   那怎麼可能還會有戰鬥的欲望和興趣?   若是性情好些,也只是拿著一顆糖果,讓那孩子快些走不要來煩,性情不好便是一腳踏翻。   也難怪大尊轉瞬就失去了興趣,百無聊賴。   「人族啊……是一個有趣的種族,集合起來的韌性頗有些可看的地方,但是戰鬥還是……罷了,你去把他處理掉吧。」濁世大尊揉了揉眉心,他的眉心有一點玄妙紋路,面容溫和,但似乎難以以常規的外貌描述去確定祂的存在。   「是。」   那名高大的男子緩聲頷首。   而後起身,坐著的時候,就已經予人一種難以想像的壓迫感,而當他站起來的時候,這樣的壓迫性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地提升和爆發,清世的支柱是不周山,週遊六虛,而濁世是為世界之基,沒有支撐天地的不周山,但是同樣有作為根基存在的神靈。   旁邊雷霆奔走,一名氣機凌厲的女子負手而立。   濁世雷神,清世的雷神已經隕落,亦或者說那位雷霆走到了極致,接近道果的存在已經被殺,換來的就是濁世的雷神實力暴漲提升,雷神仍舊保護在此刻不易外出的濁世大尊身邊,而那為高大無比的濁世之基,已經揮袖招來了足足一千名濁世的神魔戰將。   「對付一介人族都要這麼小心翼翼。」   「連媧皇在交手上都不是伱的對手,她用泥捏出來的小玩具,也能夠傷到你嗎?」   雷神忍不住帶著兩分冷笑嘲弄。   高大男子漠然道:「做好你的事情。」   手持一柄雙刃長刀,兩邊都是刀刃,唯獨在中間有握柄的地方,散發出清濁流轉,風雷激蕩的磅礴之勢,恐怖至極,身軀披著鎧甲,背後千名神魔,如同浪濤,自那大尊所在高處,結成了陣勢,磅礴而下,氣勢喧囂恐怖,而雙目冰冷的【濁世之基】眼眸冷淡。   手掌兵器散發出磅礴大道流光,震動天地萬法。   「殺!!!」   白髮道人袖袍微震,掌中的劍微微鳴嘯,面對著這往日裡只對兩尊天帝展露過鋒芒的待遇,微微合眸,明明物我兩忘,卻是神色緩和,如同自語:「我年少的時候根本沒有資格握劍,那時候我用的是陶器的刻刀,可是終歸是喜歡這東西,也會折一根樹枝胡亂揮舞,看著禹的曳影劍心裡也是羨慕得要死。」   「後來,夫子告訴我君子六藝,要修行劍術,那時候我的佩劍老師親自鑄造,子路師兄開鋒,說是最為契合我的秉性,南山之竹,一以貫之,故而劍名【一以貫之】。」   「後來我在大秦的時候,用的是大秦的鐵鷹劍,大秦銳士,誰與爭鋒。」   「三國之年,劉備那傢伙鑄造了不少刀劍,要送給我一柄,我沒有要,那時候,用一根竹子當作劍,用劍來撐著地面,後來,大唐的時候,一根鐵條,兩片木板,就是一口劍,後來一路來回,玄奘幫我重鑄過劍,是長安劍,大唐長安千裡月明;好友送給我戒日劍。」   「再然後,八面漢劍。」   「最後是新的長安劍。」   「崑崙為劍,可是我突然有一個問題……劍客劍客,究竟這把劍是否是重要呢?」   「何為劍?」   「何為我?」   「是劍成就了我,還是我成就了劍。」   「而若是劍非我,那麼又何來我,是我非劍,何來劍?」   「亦或者,本來就沒有劍。」   「既然無劍,那麼何來劍道,何需道果?」   「不過只是一個我字罷了。」   他掌中的長劍橫抬,臉上帶著笑和落寞:「我大概就要沉睡,要忘記許多東西了。」   「這個問題,還請諸位幫我,多想一想。」   明明千名神魔,但是無數攻擊,諸多神通,萬般妙法,竟然難以傷到此人。   【濁世之基】沉聲怒叱道:   「放肆!」   「貧道素來放肆!」   氣勢早已經交鋒,一剎之間,白髮劍客大笑,腳尖一點,逆著衝向了前方,氣勢磅礴,問劍為何,豪邁氣勢沖天而起,一瞬之間,劍氣撕裂天地蒼穹,仿佛一道寒芒銀光,直上最前,濁世之基掌中兵器橫欄,瞳孔收縮。   劍氣爆發,劍意如獄!   他的身軀剎那竟然出現了一瞬凝滯。   周圍神魔盡碎,袖袍染血,那白髮劍客一腳踏出,猛地踩在那【濁世之基】的頭顱上,身軀微伏,長袖飄搖,白髮散亂,飄搖仙人風姿,無雙劍聖根骨,而後分明氣機突破極限,傷勢越重,卻似是越發酣暢淋漓,放聲狂笑,持劍踏前,這一日,那諸多的神魔們都聽到了那一句話:   「濁世大尊,貧道名淵,這一劍大唐長安,請君一觀!」   劍氣恢弘十萬裡。   整座大尊御座前的山脈都盡數斬碎,魔神屍骸如枯骨。   唯劍氣長。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963章脫身,遺忘   劍氣劍勢恢弘浩蕩,磅礴至極,而這本已經是煊赫無雙的劍意,竟也不過只是如同蓮花生長出來的葉片,真正燦爛純粹的核心,不過是簡簡單單到了極致的一劍,燦爛安寧,一劍遞出之後,劍意彌散許久,經久不絕。   而後,伴隨著如同悶雷般的呼嘯,先前被衛淵以劍勢定住的【濁世之基】狂飆般掠來。   如同不周山體魄無雙。   濁世之基同樣擁有可怕的恢復和防禦力。   即便是能夠封住功體,定住神魂的劍意,也不過是轉眼就被他衝破。   先前被劍氣所傷的傷勢轉眼就已經恢復大半,一手握著那柄神兵,攜帶滔天怒意和不甘,猛地往大尊的方向趕去。   等到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是看到濁世雷神面色難看,四下裡已經不見了那虛空中安靜明淨的一道劍意幾乎化作實體,鋒銳之處指著那位貌似病弱受傷的濁世大尊,只是大尊伸出右手,用兩根手指夾住了這恐怖的一劍。   於是此劍就不能寸進。   【濁世之基】鬆了口氣。   大尊畢竟是大尊。   是自己過於擔憂了。   尚且不曾開口,【濁世之基】的視線微凝,看到大尊手掌上出現了一道傷口,鮮血在慢慢往下流淌,先前似乎還睏倦地很,沒有多少精神的濁世大尊雙眸已經徹底睜開,看著那直指自己眉心的一劍,許久後,讚嘆道:「……淵。」   「我記下來了,這個名字。」   祂看向前方,看到那一劍鑿穿了上千神魔,破滅山川萬法,仍舊還有餘力,直接遞到了自己的眼前,而順著這一劍來的軌跡看去,清晰而平滑的視角洞穿了山脈,撕裂了一個個神魔的身軀,壯闊而凌厲。   手指用力,猛地一震,氣機交錯,濁世變化。   這一道燦若明光的劍意登時粉碎。   化作煙霞,彌散不休。   儘管折斷,仍舊不改其純粹,不改其鋒芒。   【濁世之基】道:「他逃走了?!」   「也不能算是逃走,意境和戰意抵達巔峰,酣暢淋漓之後,便會下降,祂已經遞出了自己最為痛快的一劍,故而順勢便斬碎空間,趁勢離開,也是自然而然的。」   濁世大尊頷首,重新變成那樣垂眸疲憊的姿態。   【濁世之基】沉默了下,道:「您為什麼沒有順勢殺了他。」   那位尊者聲音頓了頓,笑著道:   「我說是我在那一瞬間失神了,你相信嗎?」   濁世最強的大尊,因為一名凡人的劍光而失神。   甚至於下意識地放棄了那個劍客本身。   而是全神貫注地阻止這一劍。   這代表著這一劍確確實實的對他產生了威脅!   只有這樣,才會讓濁世的大尊下意識地阻攔住這一劍。   【濁世之基】沉默,道:「那麼看來,的確是無與倫比的劍術。」   大尊放聲大笑:「是不是無與倫比,你不是已經親自領教過了嗎?」   「他的狀態不是很好,這樣的一劍也是氣勢交錯一路殺來蓄勢之後才能夠遞出來的,但是你不可以去追殺他,就讓他走,呵……雖然說伱們去追殺祂的話,搞不好會讓他再度遞出類似的劍招,但是那畢竟是在損耗祂的本源。」   【濁世之基】看向那邊離開的女子,道:「雷神已經派遣屬下去追殺了。」   「需要屬下將她喚回來嗎?」   「去吧。」   濁世大尊垂眸,看著手指上的傷口緩緩痊癒:「……淵,好劍術啊。」   「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好友吧,渾沌。」   祂突然笑起來。   「可惜還嫩了些。」   「無妨,不過是再等三千年。」   「我等你,真的有資格來把第二劍遞出來。」   「再殺你!」   ………………………………   白髮劍客飛掠於崑崙墟之中。   前方的神魔都被那恐怖的一劍所震撼,看著嘴角帶血,氣機暴烈甚至於在傷害自身的劍客,看著他仿佛已經油盡燈枯,卻是雙目燦爛明亮,明明知道這是敵人已經爆發出全部底蘊,爆發出無悔一劍的代表。   神魔們沉默了下,而後緩步後退。   左手抬起,叩擊胸膛心口的位置,視線微微下垂。   帶著無邊的恨意,以及在敵人立場上所能給到的最大敬意垂眸。   在這數不清的濁世生靈強者,以及神魔當中,自然而然地分出了一條道路。   無聲無息。   任由那一道身影掠去。   濁世神魔,最為自我,重視個人尊嚴超過一切。   正如濁世伏羲曾經說過的話一樣——   若可得道,兄弟好友皆可以捨棄,若可得道,蒼生萬物不過螻蟻!生死無念!   眼不見名位財帛之誘,心不聞親友六情牽制。   一無牽絆,自求道於天地之間。   以求臻至天下無雙,橫壓萬古之境。   於是這樣單人獨劍踏入濁世,一劍鑿穿包圍,甚至於對著濁世大尊刺出一劍,仍舊還可以從容離去的強者,他們縱然是仇敵仇寇,但是心中亦是有十分的敬佩之心,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其為敵,旋即聽到了轟隆隆的雷霆聲音。   天穹之上血雷奔走,先前護衛在濁世大尊身旁的女子瞬間靠近。   卻被濁世神魔阻攔住。   「血雷尊者,這是要……」   「那人族膽敢對大尊出手,而今其傷勢爆發,油盡燈枯,爾等隨我一起將其擒下!」   濁世的雷霆十大巔峰開口了,但是那些神魔們竟然齊齊止步,沒有一尊聽從指揮,讓那雷神神色微怒,道:「爾等是什麼意思?簡直放肆!」那位有著猙獰面容,身材高大,肩甲探出血色利爪的濁世神魔手中拄著一根長棍,道:   「傷到了大尊,若是靠著其本身的本領來做到的,難道不應該值得尊重嗎?!」   「我濁世萬靈諸神,無一不渴求臻至天下無雙無對的境界!」   「現在是什麼?難道說境界再高,不得挑戰強者,否則便是橫死,而非是榮耀,這樣和那清世的所謂規則秩序有什麼不同?!到底是誰放肆?!到底是誰在動搖我世根基!」   那神魔猙獰霸道。   血雷閃過,卻被直接梟首。   巨大的首級直接飛起,鮮血還沒有流出就被雷霆的恐怖高溫直接升騰乾淨,化作齏粉,如同人間界小山脈一般巨大的身軀晃了晃,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被那位濁世雷神一腳踏在腳下,一雙眸子橫掃,諸多神魔卻仍舊不願聽令,那劍客已經快要離開,索性不再在意。   瞬間化作血雷,直追而去。   衛淵捂著胸口,遁光已經搖搖晃晃地了,媧皇血的效果失去了,但是究竟是失去了效果,還是說剛剛那一劍捨棄萬法過於地酣暢淋漓,倒是於連媧皇血的力量都被抽調了乾淨?衛淵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看來回不去了。」   他按著自己的眉心,終於明白了。   按照常規來看,十大巔峰之一的元始天尊來到了自己在唐代時的身軀,衛淵以自己的過去之軀交手,交鋒之後,就如同錨點穩定,衛淵的自我意識會回到未來,回到元始天尊體內,但是此刻發生了異變,那一劍太過於純粹了。   外加媧皇血的力量。   衛淵的真靈再度純粹了一次,導致於無法按照常規方法『回去』。   這樣的情況,記憶都會不斷喪失,直到這一世去世之後,真靈方可解脫,方可順著錨點重歸原本身軀,而似乎是這個原因,加之以命運因果的強烈反噬,衛淵手掌按著眉心,感覺到自己的記憶一點一點開始陷入沉睡。   進入了表面上似乎是失憶的真靈沉睡狀態。   現代時的那些經歷開始一點一點地消失,一點一點的看不到,一點一點地睡去,交鋒大荒,縱橫山海,而後是人間界的經歷,一直到博物館開始都在緩緩地忘卻,而後是博物館之前的故事,是他上學時期的經歷。   最終,衛淵看到了一幕變化。   這一幕幾乎不是他的記憶,卻因為是元始天尊經歷過的事情,故而也自然而然地在此刻浮現出來——   大雪紛飛。   那時候的路燈還是大喇叭的模樣,低矮低矮帶著些鐵鏽的味道。   人們還要推著自行車,輕一腳,重一腳地在大雪紛飛的地面上艱難地跋涉著,一邊跋涉一邊咕噥著,說是真真是奇了怪了,泉州怎麼突然下了這得是東北才有的鵝毛大雪,這是幾十年都沒有過的事情了啊。   衛淵看到了自家的老宅。   而後,一名女子敲了敲門,吱呀聲中,比起衛淵記憶裡年輕許多的爺爺走出來。   「誰啊?!嗯?你是……」   一位撐著雨傘的女子,只是露出了光潔的下巴,懷裡抱著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噙著笑意:「這是你的孫子……」   老衛疑惑道:「孫子?」   他搖了搖頭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有一個兒子,他的孩子也是個閨女,你找錯人了吧?」   「沒有找錯。」   那位女子溫和道:「這確實是你的孫子。」   伴隨著這聲音,眼下孤身一人生活的倔強老頭子忽而恍惚了下。   似乎慢慢覺得,這個孩子確實是自己的孫子。   女子溫和道:   「他的名字,按照他自己在一千多年前在唐朝時的意願。」   「叫做衛淵。」   PS:今日第二更…………   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之前哪怕是過年的時候,衛淵都沒有和父母聯繫過。   伏羲在的太清境界,之前有寫,其實就是把一部分萬法寂滅之地引過去了,相當於擴建。   另外在真靈回來之後,戰鬥的就是衛淵了,陳淵在劍術招式超過了開明之後,就被打到瀕死,在命喪的時候,恢復了衛淵真身。   幫朋友推一本書,新手釣魚人《走進不科學》。   推書《走進不科學》 第964章下山來   衛淵!   這兩個熟悉的字跡落入耳朵裡,如同驚雷長鳴。   唐朝時——   和袁天罡完成推背圖後,留下臥虎令,說大劫的時候,名為衛淵而後離開的畫面一一浮現。   哪怕是在因為命運反噬,以及那捨棄一切的一劍帶來的副作用,開始進入失憶的衛淵,仍舊回憶起自己在唐朝時候和袁天罡說的話,感覺到了些許的劇烈掙扎,雙眼瞪大,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自己爺爺的孩子,而是被眼前畫面中的女子抱過去的。   但是,這是誰?   為什麼自己這一世出生後是由她抱過去的?   他似乎打算要看清楚那女子究竟是誰,瞪大眼睛。   元始天尊位格無意識地流轉不休。   而在人間界的那個時間裡,本應該是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孩子突然慢慢睜開眼睛,那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像是個聰慧的孩子,卻又絕不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旁邊的還算年輕的衛家老爺子愣住,看到那孩子溫和幽深,帶著些許讓人訝異的沉靜,仿佛比那天穹夜空還要安寧。   而後衛淵看到那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撐著一把油紙傘的女子。   看到她五官雍容大氣,明豔不可方物,眉宇之間,顧盼生輝,既是絕世的美人,卻也帶著一方神系之主的威嚴,微微愣住,哪怕是自身記憶開始慢慢沉睡,衛淵也認出來此人身份,正是那不止一次問自己後悔不後悔的女子。   崑崙西王母!   「嗯……真是聰明啊,看起來還是值得的。」   「諸界唯一,歲月唯一嗎?」   正在衛淵認出了對方的時候,那雍容女子大方一笑。   忽而並指伸出,直接點在了這孩子的眉心,剎那之間以崑崙西皇,十大巔峰之尊在衛淵的真靈裡施加了一層短暫的封印,讓他在成長的過程中,忽略掉自己父母的情況,下意識遺忘這一件事情,只是記得自己在和爺爺相依為命。   而後,那氣質雍容大方的絕世美人燦爛一笑,手指一勾,又從前面衛淵的爺爺懷中將那嬰兒拿了過來,然後嘴角微微勾起,右手鬆開油紙傘,但是那一柄傘面如同千裡冰封玉龍雪蟒般的油紙傘沒有墜落下來,只是懸浮在空中緩緩旋轉。   然後她的右手抬起,大拇指輕輕扣住了中指的指甲,手掌白皙修長,仿佛美玉,比玉更柔比雪更白,嘴角微微勾起,然後蓄勢。   爆發!   啵兒地一下一個彈指敲在了幼年體元始天尊的眉心。   ???!   孩子愣住,而後一雙黑黑的眼睛就蓄滿了水汽。   最後含著兩大包眼淚,哇哇大哭起來。   西皇噙著大仇得報的笑意,噙著故人相見的歡喜,道:「哭吧,哭吧,盡情地哭。」   「你哭了,我就開心啦。」   「誰讓你在明代的時候,竟然敢敲本座的額頭,咳嗯,我是說,自先古以來,還沒有誰敢佔本座這般大的便宜,讓我吃了這樣大的悶虧啊……不行不行。」   「這樣一說,就越想越氣,總覺得敲擊一下有些虧啊。」   雍容華貴的女子伸出手指,屈指輕彈噹噹噹噹當地敲在了那孩子額頭。   剛剛旁邊的老衛見狀一驚,已經是連忙趕上前去,一下將那孩子奪回來,抱在懷裡,又是緊張地檢查又是怒道:「你伱你!你是在做什麼?!怎麼能這麼打他,這孩子才剛出生沒有多久,你又是一個大人了,這把他的頭敲壞了怎麼辦?」   「把頭敲壞……?」   眉宇雍容大氣的女子怔住,而後似乎是聽到了一個最為好笑的笑話。   忍不住便是放聲大笑起來。   笑意清朗悅耳,如同崑山玉碎,明明是頗為不怎麼端莊的大笑,卻仍舊是明豔到了讓人失神的級別,也很難想像,這樣的美人為何會因為這樣一句理所當然的擔心而如此地大笑,仿佛這真的是太過於讓人失笑的大笑話。   「放,放心吧。」   「他的頭可不會這麼一點彈指就被敲壞的。」   女子白皙手指拭過眼角的淚花,喘了喘息,道:「他的頭,可是真的硬啊。」   「如同百鍊金剛鐵一樣。」   說完這句話,旋即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直笑了許久,才慢慢平復下來。   「呼……算了,心情總算是愉快了些。」   「放心,這孩子交給你養護的話,也是有很大的報酬給你的。」   衛淵的爺爺抱著孩子,反而惱怒道:「這既然是我的孩子。」   「那我自然要把他養大的,要個什麼報酬?!」   「收走收走!」   雍容華貴,美不可言的絕世美人怔住,灑脫一笑,把準備拿出來的財物收了起來,道:   「合該你們有緣。」   她沒有拘泥於這些。   右手握住了那柄繪有玉龍雪國景致的油紙傘,灑脫拂袖,轉身踱步離去,背後是繁華人間,大雪紛飛從天上飄落下來,女子腳上淺色薄底鞋,長裙油紙傘,腰畔頗多玉器輕撞,聲音琅琅,卻只覺得瀟灑。   她回身看了一眼那煙火人家,老者孩童。   忽而玩笑般低語,曼步踏前。   「養護天尊者,無諸病苦災。」   「養護天尊者,祛諸邪祟難。」   「可壽終而盡,能無病而去。」   「見人間紅塵,享一世無災。」   掌中油紙傘輕轉,腰間玉器聲朗朗,上見雪落人間,身後紅塵萬丈。   崑崙西皇。   畫面霎時間結束,衛淵悶哼一聲,後退了一步,這終究是同一個級別的高手留下的後手,是比他此刻的功體還要強的十大巔峰,崑崙神系之主親自在他最弱小的時期留下的封印,且極為隱秘,極為難以尋找到,也就是此刻機緣巧合觸動,才看到了這一幕。   畫面散去,但是衛淵心中還是有諸多的疑惑翻騰不休。   西王母為何能夠找到自己的轉世身?   她把這一段記憶壓住,是為了什麼?   西王母到底在哪裡?到底做了什麼?那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是否和她有關?   翻騰的時候,這些困惑明明無比地激烈,無比地鮮明,卻在轉眼之間褪去了顏色,這一段記憶也在剎那間沉睡而去,一直到此刻,衛淵在現代人間界的諸多經歷都短暫封印,短暫地進入了失憶狀態,而後緊接著便是大明時代的記憶,從最後和西王母相遇,到送走小青,誅殺嘉靖,遇到石盤陀轉世……   過往的無數記憶,逆著正常的時間線一點一點地消亡消失。   他的記憶太多也太過於厚重。   哪怕是真靈沉睡,也沒有辦法在一瞬間就全部遺忘全部沉睡。   需要一個漸進的過程。   正當衛淵將這一切都短暫遺忘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了陣陣雷鳴,而後天邊一道血色雷光,轟然炸開,以無比霸道的姿態奔走於長空之上,並且在一瞬間抵達了衛淵身前,看著渾身氣機震動,一手撫額,面容神色痛苦不堪的劍客,濁世雷神怔住,而後冷笑道:   「我道區區反俗,如何能夠用出那樣一劍,原來付出了不少的代價啊。」   「媧皇之力,亦有盡時,你肉身重傷,神魂內蘊,連真靈都進入了沉睡當中,就這樣油盡燈枯的模樣,也敢負隅頑抗?還不速速束手就擒!」語言只不過是誘餌和麻痺對方思緒的武器,轉瞬之間,身材高挑的濁世雷尊已經悍然出手。   血色雷霆震動蒼穹,一道道血光碟旋蜿蜒,散發出極致恐怖的力量。   而後扭曲盤旋,化作一柄巨大無比,撕裂蒼穹的血劍。   旋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然砸落,天地之間,數之不盡的雷霆電漿砸落,散發出極致的破壞力,極致的危險殺戮,以及足以焚滅真靈的恐怖高溫,忽而聽得了一聲劍鳴,濁世雷尊痛苦收縮,只覺得眉心刺痛無比。   劍光猛然掃過。   踏步,掃袖。   那明明掌中已經沒有了崑崙劍的劍客剎那之間已突破了無盡雷光封鎖。   長衫白髮,袖袍之上,劍氣滾雷罡。   一瞬掠過三千裡。   直入蒼穹!   「什麼!!」   氣機相連,唯一劍耳。   無數雷霆奔走咆哮,卻自其中分出中流。   這天地之間,沛然元氣便是長劍。   逢山開山,遇水斷流,便是那壯闊雷霆,大不了一劍兩斷。   世人說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又說亢龍有悔,盈不可久,到了極限巔峰之後氣機下滑,是不可遏制的變化,但是縱然如何地下滑,那一口銳氣卻是仍不可能散盡,道人瞬間和雷尊對了數招,天上雷霆地上亦是雷霆,化作了一道煊赫恐怖,氣勢恢宏的雷光大獄。   至陽至剛,萬物生靈沾上一點就得是神魂俱滅。   是純粹戰鬥測的權能。   劍客袖袍一卷,五指猛地握住,哪怕是失去記憶的狀態,仍舊展露出一身極為恐怖的劍術境界,雷光凝聚,化作了一柄青紫色長劍,仿佛這劍客處於這失憶的情況下,反倒是將心境放空,不再拘泥於何者為劍,哪怕是敵人的雷霆萬丈。   只要握在我手中的。   那便是劍。   便是這三尺青鋒!   奉【濁世大尊】之命,急急追趕著雷尊前來的【濁世之基】,遠遠的只是看到雷光喧囂恐怖,一道一道蘊含有狂暴力量的紫色雷霆和血色雷霆轟然砸落在一點,一副世界末日,萬物毀滅的可怖畫面,旋即一道寒芒猛地橫斬,分開天地萬象。   剎那之間,群雷熄滅。   只餘一道劍光黯淡遠去。   等到祂感到的時候,看到濁世雷尊伸出手,按著面頰,一道猙獰劍痕橫斬過了美豔的面容,把連帶著右眼的臉頰斬得血肉模糊,森森劍意瀰漫周圍,讓她身軀止不住微微顫抖,絕沒有想到,那劍客明明油盡燈枯,竟然還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月缺不改光。   劍折不改剛。   濁世雷尊止步。   而衛淵終於衝出了濁世,回歸了崑崙。   他的記憶大片大片地散去了,到這個時候,就連在崑崙山中經歷的事情,連那白髮少女都不再記得,現代的,明代的,全部的記憶散去,最後停留在了大唐時候玄奘去世,他和庚辰上崑崙的時候,踉踉蹌蹌,走下山來。   而此時。   那位有著幽深無光黑瞳的白髮少女,已經在人間等待了足足三十年之久。   PS:今日第一更…………   衛淵取自己名字是在大唐,是在和燭九陰化身的袁天罡完成《推背圖》   唐代壽盡而亡,明代和唐代沒有關係……只有玄奘佛法導致真靈覺醒。   之前看到有本章說記錯了,所以解釋一下。 第965章三十年後當重逢   風吹過的時候,從山峰的最高處往下看,可以看到無數的青蔥樹木隨風微動,像是浪濤,而天空的雲霞同樣是起伏不定,坐於山巔之上,便可以上觀雲海,遠看林濤,而天地之間仿佛唯我唯一,陶然忘記,妙不可言。   一隻鵝黃色的飛鳥順著風起伏,努力地扇動翅膀,維持住穩定和平衡。   前面忽而落下了一縷白髮,那努力在山風中保持平衡的飛鳥落下,爪子輕輕地抓住了這一縷柔軟的白髮,似乎是鬆了口氣,而後譁啦一下就摔下來,小爪子抓緊白髮搖搖晃晃,被一隻白皙手掌輕輕託起來。   白髮如雪的少女安靜地坐在這一座山上看著人間。   原本只是垂落到了肩膀這個位置的白髮,此刻也已經垂落到腰間。   三十年的歲月眺望人間,她的面容幾乎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眉宇安靜,眼瞳大而幽深,如同無光之夜,面容沒有絲毫的血色,背後是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一隻手拿著一柄玉梳,一隻手輕輕託起柔軟白髮,幫她梳理。   「珏。」   白髮少女的聲音安靜,哪怕是陪伴了她三十年的天女,嗓音仍舊沒有絲毫漣漪。   倒不如說,她因為耗費了巨大的心血,出來之後陷入了長久時間內的虛弱狀態,這三十年時間剩下的部分又都在安靜等待,珏也只是告訴了她部分人世間的基本知識而已,而庚辰,崑崙的第一神將在拼盡全力將她們護送出來之後,就自行坐化了。   「只是可惜啊,當初本來希望陳淵殺我,沾染我的氣息,如此我就可以在他轉世的時候,大劫到來的時候也出現在人世間了……」   庚辰臨死的時候,心中遺憾至極,但是卻並不後悔。   「你會在那個時代出現的。」   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應允。   而後在庚辰疑惑的時候,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掌心抬起,氣機糾纏不休,但是竟然不止是她自己的氣息,那來自於崑崙的清氣,還和一道人族根基的糾纏著,時而分開時而又重逢,糾纏不休不曾斷絕。   庚辰眼眸瞪大,最後看到少女伸出手掌,摘下了臉上的狴犴面具。   看到那熟悉的面容,看到她語氣溫和道:「我們訂親了。」   「所以,你一定會和我們相遇。」   天神庚辰眼眸瞪大,終於大笑數聲,闔眸而逝,再無遺憾,轉世而去。   珏回憶著那位支撐著一路從濁世崑崙墟互送她們殺出來之後才重傷爆發,坐化而去的崑崙武神,仔細想想的話,她在後世現代甦醒之後,就是勉強算是和庚辰有極強因果聯繫的張若素找到了她,是張若素給了她現代身份,並且將她送到了老街上,完成了因果的糾纏。   原來緣法在這個時候就已經結下了啊。   一切的偶然,或許都是命中注定,前塵有緣。   她一邊想著一邊幫白髮少女束髮,點頭回答她的呼喚。   「嗯,我在。」   珏右手握著木簪輕輕轉動將白髮少女的頭髮固定住,白髮高馬尾,一身的藏青色道袍,內裡是玉白色的內襯,繡著流雲紋路,寬袍廣袖,赤足站在幽幽青石板上,飄逸出塵,空靈幽深,仿佛不似人間。   白髮少女看了看風,道:   「你的傷勢更重了。」   珏不再開口。   她在濁世崑崙墟的時候,強行操控崑崙墟那個級別的純粹濁氣,吐納入體交手,其中一個對手還是開明這個級別的,這個時候她才頓悟原來天女都是清濁兩面的,自己的姐姐們偶爾出現的,赤地千裡,殺機如水的一面,都是代表著濁氣佔據了上風。   而現在她的體內已經不再是濁氣戰局上風了。   那根本就已經是大部分化作了最為純粹的濁世氣機。   功體徹底顛覆。   和往日的差距之大,就連衛淵都無法在一打眼的時候看出來,只是素來習慣了清濁的平衡,此刻濁世氣機打破了往日的均衡,佔據了上風,壓制了清氣的流轉,這三十年來的時間,每過一日,珏的氣機就開始低沉一絲。   每過一年,便是會和去年截然不同。   此刻的功體不復往日輕靈,而是沉重,厚重,如同撕裂萬物的颶風,代表著純粹【氣】的流動,珏是竭盡全力才能勉強地控制住自己的性情不變,不至於發生翻天覆地的巨變,不至於如同姐姐那樣令自身權能爆發,引動周圍元氣,化作災劫。   「我無妨。」   珏摘下來臉上的面具,雙目已自澄澈化作了幽深。   「倒是伱,之前我帶來的道德經,看完了嗎?」   「人世間的文字你還是要學習的,道德經,論語,淮南子這些典籍用來學習文字正好。」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轉開視線。   但是珏還是從少女毫無表情的面容和那一雙無波的眸子裡看出了一絲絲緊張。   「沒有背嗎?」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   伸出手摸了摸珏的黑髮。   看到少女不為所動。   然後捧著珏的臉頰,貼過去,拿著自己的臉蹭了蹭。   軟乎乎的。   語氣無波道:「珏最好了。」   「好乖,好乖哦。」   「好厲害。」   「您,怎麼又這樣……」   珏無可奈何,拿著這白髮少女毫無辦法,道:「算了,今日帶著你下山吧,我們再喝杯茶,看看人間的樣子,或許他已經下山來了。」白髮少女不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她們等待在崑崙的附近,在這裡也是有邊城的,歸安西都護府所統,裡面來往行人商戶一個不少。   在崑崙附近的這一座城池,原本是有一座國,名為高昌。   國主曾經在幾十年前和大唐神僧玄奘結為兄弟。   但是卻在大唐和突厥的戰役當中站錯了隊,歸順了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阻絕西域商道。   而後被大唐鐵騎橫掃,大唐名將陳國公侯君集所破,驚懼而亡。   現在高昌國已經化作了大唐的西域縣城,玄奘已經坐化。   高昌國主驚懼而亡。   就連攻破高昌的名將侯君集也已經捲入了太子之事,坐罪論死。   現在連這國家都不再姓李。   歲月歷史往日如煙,只有大日長存,天山不變,三十年前來到這裡面帶狴犴面具的天女和那為白髮的少女面容一如往日,要了一戶涼茶,幾道高昌國風格的菜餚,聽著周圍第三代說書人談論故事,吃飽喝足之後,白髮少女喝著茶慢慢消食。   天女則是透過竹子編制的細簾的縫隙,看著遠處的人間崑崙。   「喲,兩位客官又來了?咱這兒口味,可還好吃?」   新的老闆認出來珏和白髮少女幻化的模樣,認出來這是熟客,熟絡著山區概念打招呼,天女正自失神,白髮少女喝著茶,嗓音清冷安靜,回答道:「不是好吃的。」   那年輕的店主一愣,西域之人,民風彪悍,當即不樂意道:「怎麼不是好吃的?!」   「?這本就不是【好吃的】。」   白髮少女輕聲道:「他給我做過真正的【好吃的】。」   「嗯?可那也不能說咱這就不是好吃的啊!」   年輕店主咬牙切齒不服氣道:「這樣,我也不和兩位客人為難,只是我們這做飯倒騰廚具的,大大小小算是個江湖,多多少少爭一口氣,就問上一句,到底是誰做的菜?!誰做的好吃的?!」   「是哪家哪戶哪個流派咱們劃下道來比劃比劃。」   然後這個年輕氣盛的廚子看到那客人垂了垂眸子,哪怕是幻化的外貌,不知為何都讓人覺得有一種哀傷的感覺,輕聲道:「我不知道,我等他,已經等了三十年了。」   在西域這樣蠻橫潑辣的世道闖蕩的廚子這輩子再沒能聽到這樣淡淡的卻又揮之不去的哀傷。   只是他還要反駁你看上去還沒有三十歲的時候。   帶著狴犴面具的刀客道:「今日抱歉,這銀子就當作是賠禮。」   「只是這菜確實是不行。」   她站起身來,拉著白髮少女,平淡道:「比起你爺爺,做得差不少。」   旋即低語了一句三十年前老店主的得意功夫,年輕的廚子一下鎮住,眼眸瞪大,心神晃動不止,珏拉著白髮少女往出走的時候,忽而聽到了旁邊茶館裡面,一名說書人拍了下醒木,潤了口喉嚨,高聲道:「當年西域諸國亂世,大唐神僧一柄九環錫杖,兩隻僧缽大小拳頭打開亂世城門,從而離去的故事咱們已經講過了。」   「今日就講一個新的故事。」   「劍仙遁世三十年,一朝入城去,白髮如雪,劍氣千秋!!」   「說來諸位看官,卻是可巧!」   「這位劍仙陳淵,正是當年和玄奘一同西行十萬裡的江湖劍客,正是……」   白髮,劍仙!   下崑崙!   珏和白髮少女的腳步猛地頓住。   白髮少女眼眸瞪大,嘴唇微微顫了下——   「他回來了?!」   那邊的飯館廚子忍不住搖頭慨嘆道:「真的是,先是一個佛門的大師被說成是暴力的和尚,擅長什麼禪杖超度法,又是劍仙一劍斬城池,三十年不老不死,這怎麼越說越離譜了啊,真的是……」   正要說著,忽而聽的了耳畔青風流轉,下意思轉眸。   先前那帶著狴犴面具的刀客,還有另外一位客人,已然是消失不見。   他回過頭來,惱怒道:「你能不能講點真事情?啊?!」   「雖然說你講的確實也很好聽很好玩。」   「但是這還是得講真事情啊,說你呢,不要蓋著臉啊,沒臉見人麼?」   「白澤?!」   說書人掀開頭頂的鬥笠,微卷黑髮,面容俊秀,只是雙瞳深處,隱隱流轉著紫光。   澄澈安寧,如同崑崙山之上偶爾會流轉的霞光。   這暴露了他的真實身份。   一隻手倒提著糖葫蘆,一隻手拎著駱駝皮的酒壺,裡面是甜甜的米酒。   吊兒郎當,灑脫自在。   被吵醒之後,把握了下天機,遺憾嘆息,發現自己喜歡的那個飲料還得要好幾百年才能誕生,阿不,是一千多年。   不由地悵然若失,聞言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擺爛點頭道:   「啊對對對,我就是白澤。」   「瞧你這樣子,不服氣?」   他灌了口甜酒,咬了塊糖葫蘆,理直氣壯霸道道:   「我白澤講故事,但憑自己隨心所欲!」   「豈會管他人看法?!」   「記住了啊,我叫白澤!」   「以後要復仇打架的時候,可不要忘記這個名字。」   聽書的眾人齊齊怒道:「我記住你了,白澤!」   「聽不清聽不清,這麼小的聲音也算是記仇麼?」   「白澤你個直娘賊!!!」   「幹他!」   【白澤】區域仇恨度穩定upup。   而此刻,一縷長風已經遠去。   下崑崙,入長安。   尋故人。   PS:今日第二更…………   算算的話,也就是後期收尾了,發誓要填坑,絕不能象是上一本書那樣大綱車輪壓臉式結尾,但是因為一開始就打算填坑,所以姑且還算是順手,不至於說是寸步難行。   然後今天時間似乎還早,可能三更。 第966章白髮兩相知   「看來,你傷勢好了,確定要走了?」   袁天罡看著恢復的『陳淵』。   後者沉默頷首。   衛淵自斬出那一劍之後,記憶已經大部分進入了短暫沉睡,在消解掌握那一劍的玄奧,著導致了真靈越發沉重,唯獨這一世結束,方才得以解脫,本來該徹底忘卻一切,縱劍而亡,只是因為袁天罡是燭九陰的化身,因為袁天罡的特殊性,還記得袁天罡之約,殺入了長安城當中。   燭九陰轉世袁天罡認出了其氣機命數,聯手李淳風,得到武則天同意,以假死讓他遁世,又以武皇武周一半的氣數,遮蔽住了衛淵的命數,以防止濁世的追殺,防止來自於崑崙開明的敵意,而為其療傷,一身傷勢,哪怕是燭照九幽之主的轉世身,也是耗費了許多心血。   「可惜李淳風那傢伙,又睡覺了……真的是,喝著酒都能睡著。」   袁天罡不滿地看了一眼那邊年紀不小,卻還提溜著酒壺就睡著了的李淳風。   後者總是這樣的,說著說著眼前一黑就過去了。   那睡得,結結實實,是又沉又香,讓人羨慕。   有時候都覺得那不是在睡覺。   而是在神遊萬裡之外。   「不管他了,這傢伙,你我都已經白髮了啊。」   「幾十年前市井相逢的樣子,我現在也還能記起來,哈哈哈,你當時可是絲毫不客氣,一拳頭砸在了老夫的眼眶上,讓我記了這幾十年。」也已經白髮蒼蒼的袁天罡提了一壺酒,仰起脖子飲酒,笑意溫和:「如何,伱也讓老夫砸你眼眶一下如何?」   失憶的劍客毫不客氣道:「不可能!」   袁天罡放聲大笑,最後遺憾道:「都是這個樣子了,你還不允許嗎?」   「總之,你我年歲都已經不小了啊,你這一次離開,恐怕,我們就真的沒有再見之時了啊。」   劍客淵垂眸笑著道:「這樣好辦,或許有來生。」   袁天罡道:「可是來生不記得過去,不識得過往,卻又如何是好?」   失憶的衛淵怔住,眼前似乎閃過了些許痕跡,頓了頓,那些畫面散去。   最後仰起脖子飲酒,不復在意,道:「這樣好辦,我們初見的時候,砸過你的左眼框。」   他帶著兩份醉意伸出手指了指:「我見面之後,還是打你一次眼眶。」   「這一次不打左邊,打右邊!」   「湊個齊整!」   袁天罡怔住,似乎不敢置信這傢伙還敢於如此。   旋即也只是大笑著點頭。   「若有來世,若還有重逢。」   袁天罡這一世記憶還未曾恢復,也是個修道人,自然知道輪迴轉世不過是安慰的話,真靈靠著自身的凝練程度,抵禦這天地烘爐,塵世金鐵,做到轉世這個級別的,難之又難,少之又少,這不過只是好友離別的時候,彼此安慰的話語罷了,看著彼此的蒼顏白髮,也沒有了爭鬥的心思,隨意點頭道:   「那我就讓你打一次!」   「放心,一定會重逢的……」   這個時候,那邊抱著酒壺睡醒過來的李淳風抬起頭,眼底一縷純粹紫色散去。   打了個帶著甜酒氣味兒的酒嗝兒,大剌剌道:「到時候你被砸了黑眼圈,可不要後悔啊。」   袁天罡忍不住冷笑道:「老夫可不是你這樣的喜歡返反悔的人。」   「啊對對對,世人都知道,袁天罡光明正大,胸懷寬闊,絕對不記仇。」   「那是真的,從來都不記仇!」   李淳風提著酒壺連連點頭。   袁天罡哪裡聽不出這話語裡面的揶揄,忍不住反懟道:「老夫如何倒是不用你來擔心。」   「大不了再被砸上一次,這往日又不是沒有被砸過!」   「倒是你,這什麼時候都能夠睡著,小心往後在乘船過海或者江畔垂釣的時候睡著。」   「然後一頭栽進了水裡面。」   「垂釣把自己給釣上來,做了個淹死的水鬼。」   李淳風大怒:「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然後雙手啪地一合,手裡掐著法印,口裡念念有詞,虔誠祈禱:   「呸呸呸,小孩子不懂事,小孩子不懂事。」   「說話不能當真,不能當真啊。」   然後一揚眉毛,怒視那邊的白髮蒼蒼的袁天罡,大怒:   「老雜毛你又咒我!」   「你有病是不是,你是上下幾千年第一流的算命術士!」   「你他娘的一口金玉鐵斷,成真了怎麼辦?」   「真一不小心在幹活的時候睡過去一頭栽倒水裡面,做了水鬼怎麼辦?」   「你賠我啊?!」   那邊袁天罡冷笑喝酒,懶得和這憊懶貨色打交道,最終一場好酒宴散掉,大唐的遊俠兒手中已然無劍,失去記憶的衛淵踉踉蹌蹌,背對著長安,和好友們揮手作別,離開了長安城,而在他的背後,李淳風盤腿坐在屋簷上,伸手把玩簷角垂下的鈴鐺,道:   「氣運遮身,這傢伙該能善終吧。」   袁天罡頭也不回:「一生握劍不知道殺戮多重,最後希望能夠安然老去吧。」   「至於是否善終……」   「若是你覺得,到了最後一生所有經歷全部都忘記也算是善終的話,那麼,多少是。」   李淳風看著遠處的長安城:「知道太多從來不是什麼好事情啊,袁天罡。」   他帶著微笑垂眸,眼底裡閃耀著紫微星的星光,強調道:   「從不是。」   白髮少女和珏,終於抵達了長安城這樣一座偉大的城市。   而後恰好看到了那白髮劍客大步走出來,穿一身錦衣,騎一匹快馬,滿頭白髮卻仍舊意氣風發,倒像是一柄劍掃除了其上的所有的鏽跡,如此才終於展露出自己無匹的鋒芒銳利,白髮少女眼眸微微瞪大,那一雙幽黑無光的眼瞳亮起一絲光,只是語氣仍舊是沒有絲毫的波動。   「你回來了。」   騎乘快馬的劍客勒住了韁繩,眉頭皺起,回答道:   「你是誰?」   白髮少女臉上的期冀凝固。   …………………   「……你是說,我們在崑崙山上生死相依?我還曾經被她救了性命?」   在一處亭臺裡,失去記憶的衛淵看著那邊安靜的白髮少女,又看了看那邊帶著狴犴面具的好友——他的記憶,哪怕是有袁天罡和李淳風最後以氣運封鎖,但是也只是如同竹籃打水,最多只能夠稍微阻攔住記憶沉睡的速度,但是這個過程是不可逆轉的。   對於這位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的事情,劍客還記得。   這是自己年少時候做的荒唐事情。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求親。   而對在崑崙山上的經歷,以及這白髮少女的事情,則是絲毫都不記得了,但是看著低垂著頭的白髮少女,他不知為何還是感覺到一種,仿佛來自於血脈深處的親近熟悉感覺,伸出手按在那白髮少女頭頂揉了揉,灑脫道:「我確實是覺得,我的記憶有些損失。」   「不過我也確實是覺得我們應該有些緣分的,感覺很熟悉。」   「之後一段時間,你要去哪裡?」   珏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會暫且四處遊歷。」   失去記憶的衛淵放聲大笑:「那倒是巧了,我之後也要繼續在江湖中遊歷。」   他拍了拍旁邊的坐騎,慨嘆道:「年少的時候,只覺得一劍在手縱橫無敵,卻是因為那和尚,一步長安城都沒有走出來,後來雖然說是走了不短的路,但是卻也算不上是走江湖,現在倒是好了,無牽無掛。」   「我的壽命也不長了。」   「最後和你們走一條路,倒也是不負相知一場。」   然後朝著白髮少女伸出手,笑著道:「若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吧。」   眼眸幽深無光的少女伸出手去。   劍客手掌發力,把那個看上去仍舊年少的白髮少女抱起來放在坐騎上,自己一隻手拉著韁繩,一隻手提著美酒,在大唐劍仙最後的歲月裡面,就這樣闖蕩著江湖,收了兩個弟子,一個姓氏是裴,那是後來的大唐劍聖,而另一個是複姓公孫的少女。   公孫氏的小女孩子,是那白髮少女非要收下來的。   只是因為那孩子唱得一手好歌謠,腰肢柔軟,能做長安舞,能做胡旋舞。   白髮少女似乎對於人類創造的一切都非常地喜歡。   失去記憶的劍仙拗不過她,便也只好答應下來,傳授劍術的部分精要出去,公孫氏的少女的根基氣力都不如自己的師兄,靈巧敏捷卻要更好些,別出心裁地將劍術揉入到了舞蹈當中,一舞劍器動四方。   這一路上東去北上,曾經在江南的石板路上打馬而過,曾經在塞外的大漠裡仗劍高歌。   劍仙才踏入江湖,就已經攪動了整座大唐的天下。   雖然不過是十年的寒暑,但是竟然仿佛是轉眼而過。   江湖子弟江湖老,更何況本來就已經是蒼顏白髮的老者,他的記憶終究逐漸地消散,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在江湖當中行走,偶爾連那白髮少女和旁邊帶著狴犴的好友都會不再認得,這個時候,哪怕是珏都知道不能再讓他這樣行走在江湖。   最後,蒼顏白髮的老者在一座山下的村落裡面生活定居。   其名號煊赫,震動天下。   哪怕是來到了這裡隱居,也時常會有天下劍客前來拜見,開始的時候,劍仙還會主動地出手,到了後來,他的弟子就已經開始代替老師攔截這些對手,老者白髮蒼然,鬚髮的每一寸都已經全部白了。   而帶著狴犴面具的珏,因為濁氣漸漸有些壓制不住。   為了防止自身的權能顛倒。   防止自己不自覺地性情大變,如同姐姐那樣誕生出了【赤地千裡】的權能,為禍人間,主動地離開人群。   弟子裴旻也為了防止那些劍客們打擾老師的清修,主動出山一一挑戰過去。   當他有了劍聖的名號的時候,天下的劍客們都說他已經超過了他的老師,於是都開始挑戰他,而尊稱那位始終沉靜,面目安然的老者為【夫子】,夫子大多時候只是安靜地坐在青石上,有時候一天都不會再說一句話。   原本是他照顧那對於世俗沒有什麼常識的白髮少女。   到了後面,劍聖裴旻離開,珏不得不離開塵世,劍客失憶,反倒是那少女在照顧他。   直到那一日,他連劍都不認得的時候。   在引來百姓們茫然驚呼的時候。   也終於到了自己壽數將要結束的時候了。   …………   白髮少女端來煮好的肉粥,劍客靠坐在床鋪上,氣息虛弱,神色安然平淡。   他白髮蒼蒼,臉上已經有許多的皺紋。   忘記劍。   第一次的忘卻,是暴烈,決絕,是放棄一切以求攻殺之力的慘烈。   而現在的忘卻,只是如同流水一般安然平靜,是靜水流深,是真正掌握此劍的證明。   虛弱的老者睜開雙目,看到了旁邊的白髮少女,垂了垂眸子,明明已經是忘記一切,卻似乎因為某種冥冥的緣分,他還記得眼前的少女,也是最為擔心的,旁邊的白紙上有他在察覺到自己在失去記憶的時候,寫下來的安排。   有裴旻,有公孫。   有珏。   有去大唐長安尋找過去的好友。   密密麻麻。   大唐的劍仙在最後的逝去之前,將自己所能夠想到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希望那個並沒有多少常識的白髮少女,能夠在他離開之後的人間安然平靜地活下去,最後他伸出手,在那少女白髮上揉了揉,道:「好好活下去。」   「要做個好孩子啊。」   連所向無敵的劍仙都像是個普通的老人一樣了,嗓音溫和道:   「要不然的話,我可能會變成兇猛的厲鬼來教訓你的啊。」   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帶著些自嘲地輕輕笑起來。   白髮少女雙目大而幽黑。   手掌輕輕捧著劍仙滿是皺紋的手。   語氣還是沒有波瀾,只是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嘴角似乎帶著一絲安靜的微笑。   「那麼,如果我變成壞孩子的話。」   「你可以回來見我嗎?」   劍仙張了張口,垂眸,不再言語。   PS:今日第三更…………四千一百字   之前有個錯誤,前幾章,陳淵見到開明的時候,由一句,已經去世許久的好友李淳風。   我找了找之前的章節,那時候李淳風沒死。   而且只是進入收尾,應該也沒那麼快,后土,祝融,伏羲,渾天,天帝,濁世,倒是有書友在本章說推測二三百章,大概差不多,麻了,捧茶,我只希望平穩落地。 第967章重新歸於崑崙墟?   劍仙終究是死去了。   據傳說劍仙去世的時候,天地間有一聲蒼龍長吟,雲霞來迎。   世人尊稱一句劍仙,只不過是劍意通神,仿佛陸地仙人罷了,年少的時候仗劍逍遙,青年則是以十萬裡天下入劍,臨到老來,已經是忘劍無劍之境,到了最後則是捨棄一切,萬法皆空萬法唯我。   這樣的路數過於霸道凌厲,不是修長生的道路,但是一生行事順遂心意,卻也不曾苟活。   大唐劍聖的老師【夫子】下葬,江湖上有許許多多的人都來到了這裡。   要說是為了祭奠這位江湖先輩,那倒是未必,打算和劍聖搭上關係,倒是真的。   不過半日功夫,這裡就已聚集了不少的江湖人,大多都是就在這附近,而後連夜啟程快馬聞訊趕來,而彼此一對話頭,竟然發現夫子去世的消息都是從一位江湖說書人的口裡聽到的,只是不同的是,有的人在半月前就已經得到消息一路從北地狂奔過來,有的則是三日前。   最後卻都是恰到好處地抵達,給了這位劍仙夫子一場算是隆盛的結局。   而彼此一對樣貌,那說書人的模樣竟然也都是一模一樣,真是令人驚嘆不已。   此刻見到了彼此相熟的人,便湊到一起閒談:   「哎,這也是我大唐江湖劍仙的結局嗎?」   「是啊,據說也是當年和玄奘大法師一路西行的江湖傳說。」   「嘶,玄奘大師?」   「那不是都快要一甲子前的人物了?」   「自然,罷了罷了,且說些新奇的事情,最近江湖上可有什麼新奇的事情?」   「嗨,著江湖風平浪靜的,哪裡還能有什麼大風大浪的事情麼?說到底,左右不過是裴將軍一劍殺死了那蜘蛛精,據說足足有一座山那麼大,被將軍一劍穿過透露,而後就是據傳說,前幾年,河中府呂家有個孩子出生了。」   「一個孩子出生有什麼的?」   「這個孩子可不一般,據傳說出生的時候滿室異香味,白鶴銜著一道劍穗飛入屋子裡面,那劍穗正是大唐劍聖裴將軍年少時候闖蕩江湖的,後來裴將軍循著白鶴而來,見到那孩子根骨奇異,就將著劍穗留下來了。」   「河中府呂氏也是江湖上有名號的用劍大派,就求裴將軍給取個表字,等到那孩子長大後用,裴將軍拗不過,當時似乎還專門傳信詢問過了自己的老師,也就是這位劍仙夫子,才定下了給那孩子的名號。」   旁人闖蕩江湖,走南闖北,最是喜歡這些江湖傳奇,連忙問道:   「是什麼?」   那大鬍子享受盡了旁人的目光和懇求,這才老神自在,悠哉遊哉道:「河中府呂氏,取名為巖,山上之石,字洞賓,而這位劍仙夫子只是給了一個號,【純陽】……」   「雖然我是不知道老劍仙為何會突然賜給【純陽】這個號。」   「嘖,說起來這個可不得是讓他一輩子抱元守一的嗎?哈哈哈哈……」   「是以為呂巖呂洞賓,號為純陽子,哎呀,出身於江湖世家,又被劍仙賜號。」   「這位呂家的小公子,長大後恐怕也能在劍術之上,名震一方啊哈哈哈。」   「哼,那卻未必!」旁人自有嫉妒且不服氣的,撫劍冷笑道:   「少時了了,大未必佳,這樣的教訓還少嗎?」   「呂洞賓,呂純陽。」   「一聽名字就不是個會用劍術的!」   眾人哄堂大笑:「鑄青鋒,你的名號倒是會用劍的,可也沒能闖蕩出什麼來啊。」   「就是就是!」   江湖中人,最是放蕩不羈,哪怕是這喪葬之上,也多有輕狂調笑的言語,但是等到真正開始了喪葬之事的時候,他們還是都止住了自己的情況,變得安靜肅穆下來,除去了這些江湖人之外,尚且還有這個山村的村民們,來這裡,送那位劍仙夫子的最後一程。   名震天下的劍聖裴旻和江湖第一美人公孫仙子都來。   只是扶靈的卻還有一位帶著面紗的少女。   白髮如雪一般。   這樣名聲著重的劍仙夫子去世,哪怕是往日素未謀面的人,此刻臉上都露出莊嚴肅穆,哀傷之色,而那些曾經被夫子多次救助的村民們更是感覺到身邊一座遮風避雨的大山離去,多有垂淚嚎哭的模樣,而裴旻和公孫則是眼眶泛紅。   大唐的劍聖,能夠擲劍入雲,以鞘引之,劍氣縱橫。   此刻手掌都在顫抖,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年少時遇到強大無比,仿若仙人的老師已去世。   夫子的靈前環繞著一片悲愴。   唯獨那白髮少女,仍舊是面容冷淡,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那雙眸子幽深而無光。   沒有表情,語氣沒有波動。   如同一塊堅冰。   媧皇之血,媧皇之靈,但是卻是由濁世天機所創生的生靈,本就是如此。   這樣的面無表情冷淡無波,在平常的時候就已經足夠扎眼,更何況是在這樣人人都悲傷的氛圍裡,簡直是刺眼不合群到了極限,鄉野村民都有些看不慣,暗地裡交流,議論紛紛,語氣當中,頗多的排斥。   「奇怪,夫子撫養了她這麼多年。」   「可是這夫子去世了,她怎麼連一點難受都沒有?」   「是不是也過於絕情了?」   「就是就是……」   裴旻虎目橫掃,江湖俠客,又在戰場上磨礪殺氣煞氣,走的路數和衛淵截然不同。   曾經鎮守一地。   並且親自參與大唐對奚人、契丹和吐蕃的大戰。   最終官至左金吾大將軍。   正三品的武將。   似是緣分,這一個職位的權勢和位格,基本可以對比大漢時期的臥虎。   掌宮中,京城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宜;凡翊府之翊衛及外府佽飛番上,皆屬之。   庇護皇家執掌京城軍隊,權勢之盛氣運之強,比起尋常一品武將絲毫不弱。   是因為裴旻的劍術之強悍可怖,才讓他在無戰事的時候離開戰場,擔任如此職位。   這一下非但是說閒話的村民,就連周圍的江湖人都剎那間覺得周身一寒,明明是盛夏,卻是連一隻蟲兒都不敢作聲,仿佛瞬間變成了隆冬臘九。   最終這一場白事結束,裴旻親自招待來訪的客人們。   靈堂剎那間就變得一片安靜。   年歲正好,姿容絕豔的公孫看著師兄把客人們送出去,暗嘆聲氣,她和師兄自小陪伴在師父左右,所以知道,這位白髮少女素來都是性情冷淡,無論何時臉上的表情都不會有絲毫變化,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多年如一日的古井無波。   「您不必在意他們的說法,我們都知……」   女子忽而覺得不對,轉過頭來,剎那間失神。   她看到那白髮少女站在那裡,右手撫摸著木棺,一雙眸子幽黑無光,大滴大滴的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少女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用手掌擦拭眼角的淚水,卻怎麼都擦不乾淨,最後低下頭怔怔看著雙手,看到一滴一滴的眼淚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她抬起頭,看向公孫:   然後託起白皙手掌上晶瑩的淚水,像是託著寶物,沒有語氣起伏地,輕聲柔軟詢問道:   「這個就是眼淚嗎?」   「所以,我這樣,是在哭嗎?」   「我心裡有些難受。」   「公孫,這個就是人類說的悲傷嗎?」   公孫面容悲愴,忍不住俯下身子抱住了少時就跟隨著的白髮少女,哭泣起來,白髮少女面容還是那樣的平靜,沒有波瀾,被抱著,卻像是一個精緻的木偶。   語氣還是沒有波動,但是那分明比起哭泣還要悲傷,還要柔軟和無力:   「他,醒不來了,對嗎?」   ……………………   劍仙離去,裴旻和公孫懇求少女跟著他們,最後她同意了,只是在路上的時候,等到劍聖和江湖的女劍俠回頭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那白髮少女的蹤影,他們大驚失色地尋找了許久,卻還是沒能夠找得到。   『不想要再經歷生死離別。』   『也不想要再看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們,有朝一日蒼老,死去。』   儘管是沒有能夠說出來,但是還是心中抱著這樣的念頭的白髮少女選擇了離開。   她懵懵懂懂地再人世間行走,然後重新回到了之前等待衛淵從崑崙回到人間界的那一座山,似乎覺得,既然等到三十年的話,能夠等到他從崑崙回來,那麼等待三千年的話,他是不是也能夠再一次地回來?   況且,珏可能也會偶爾回到那裡去。   只是當她抵達的時候,卻忽而感覺不對,猛地抬起頭,看到那座山的山上,不是那帶著狴犴面具,身著黑紅色勁裝的少女刀客,而是一名穿著圓領黑袍的文士,而少女瞪大眼睛,看到了祂的陣容——   那是一尊氣勢恢弘,身軀纏繞碧色雷光的恐怖魔神!   無邊濁氣氣浪升騰不止,讓天地萬物一片混沌,蒼穹之上,烏雲密布。   周圍的百姓們驚呼著要下雨收拾東西,而白髮少女面容卻剎那緊張起來,而後那邊的文士似乎也有所感,緩緩低下頭來,看著那邊的少女,背後的巨大神魔之體也瞪大眼睛,嘴角露出了微笑——   「找到您了!」   「殿下。」   「偷偷地從崑崙墟跑掉的話,天機尊主,可是會不開心的!」   聲音逐漸變大的時候,神魔已經一步踏出,身軀豁然巨大化,化作了常人不可以見到的猙獰恐怖的濁世神魔,白髮少女抿了抿唇,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腦海中想起來那蒼老劍客在自己記憶逐漸喪失的時候給她寫的《小白生存要義》。   出招。   一劍劍氣恢弘。   那神魔下意識伸出手,朝著這一道劍氣砸落。   後而少女已經轉身,踏步。   跑!   生存要義,走為上策!   神魔出手,將這一道劍氣捏碎的時候,才察覺到了不對,看到那少女噠噠噠地跑掉,方才大怒道:「休走!!!」   「殿下,還是請住回崑崙墟玉棺當中吧!!」   祂本是濁世天機伏羲在崑崙墟附近留下的後手,只是之前崑崙墟的事情,因為開明封住了氣息,祂沒能察覺。   此刻濁世伏羲不在。   若是祂回來發現媧皇走丟,那祂作為看守,怕是會經歷慘烈的懲罰。   死得一點都不完整。   落在伏羲手裡,不管是哪個伏羲都一樣。   死,是最奢望的結局。   但是祂本身實力仍舊極為強大,也是能夠在大荒山海諸天萬界留下名號的級別,而就在他立刻就要抓住少女,已經能看到那飄搖的白髮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震撼的高呼——   「臥槽,老婆不要收衣服了!」   「天上有神仙在飛啊!!」   「!!!」   那神魔被這一嗓子給震了一下,意識下意識一頓。   而後察覺到不對。   卡擦一聲。   只覺得後腰一涼,幽靜被洞穿了,動作剎那僵硬,背後一名青年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眼底散著淡淡的紫光:   「真好騙啊。」   他聲音頓了頓,語氣平淡從容:   「我白澤騙你,都不用第二下。」   PS:今日第一更………… 第968章睡一覺,就能見到他了   若是說起大唐最出名的方士,一者為袁天罡,一者為李淳風。   這兩位都是上知天文星象,下識卜算命格。   當世便已經名聲隆盛。   而這兩人的死亡也極有些玄妙和趣味可言,據傳說為了尋找去世時候的風水寶地,二人同時約定外出尋找,看到底是誰選擇的位置風水更好,以完成這一輩子最後的賭鬥,而選擇了相對的方向,最為讓後人津津樂道的事情便是,這兩位最後選擇的地方竟然是同一個。   一個用銅錢為標記,一個用銀針作標記。   而最後便是銀針刺入銅錢裡。   兩位大方士相視大笑,而後同年去世,葬於此地。   實在是美談啊美談。   而後——   哐!   一個大鐵鍬砸在地上,黑髮捲曲的年輕版本李淳風哐哐哐地開始刨墳,最後喀拉一下直接把另一個『自己』的棺材給挖了出來,然後啪啪兩個大耳刮子打上去,道:「醒了沒?這事兒怎麼樣了?!」   年老版本的李淳風爬起來。   咕噥道:「還行,就是這棺材有點硬,我老腰有點扛不住了。」   「嘖——」   「總之,那邊的那個本體現在傻了吧唧把九首根基給分了,現在估計弱得要死,西皇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陸吾那小子被暗算睡得要死,照這麼下去,這小子怕不是得直接睡過大劫去了,到時候錨點一拔,就是給人暗算躺平的事情。」   「麻了。」   「確實是麻了。」   年輕版開明仔·李淳風。   年老版開明仔·李淳風。   兩個趴在自己的墳墓面前,相對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最後年輕版本的那個把頭髮撓得亂糟糟的,道:「算了,我找了編號20366的『我』,讓他從陸吾那傢伙身上薅點真靈下來,多少得給他搞一個轉世身,藏一兩個錨點。」   「以免真的給暗算掉。」   年老版本李淳風道:「那打算找什麼錨點?」   年輕版的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不過,陸吾那傢伙那麼死正經,要是被發現我們給他搞轉世身的事情,應該會很生氣。」   「確實,那就不讓他察覺到!」   「對,所以我給他的真靈氣息稍微加了點,要不我們一起?」   年輕的開明仔打了個響指,空間出現裂隙,另外一個身穿黃衣馬甲的開明仔提著一壺酒還有一道真靈過來,三個開明仔分局而做,看著被薅出來的那一個真靈,眼底有興奮,然後搞出來各種各樣的奇奇怪怪的命格。   被包圍的陸吾真靈氣息化作一直手掌大小的猛虎在那裡叫著。   三隻開明仔齊齊一笑。   陸吾真靈的渾身毛髮都炸開了   「嗯,來,首先這傢伙嚴苛古板又正經,這個是改不掉的。」   「對,把記憶封鎖一下,目的是為了找個錨點,不是讓他轉世。」   「好!」   「那就加點勇武!」   「再加點豪邁!」   「加一點點天資中庸,加一點點武學天賦!」   「再加一點點醫學天賦。」   三個開明仔圍著陸吾真靈往裡頭塞。   最後年輕的那個,眼底閃爍著紫色的澄澈光芒,咳嗽了下,然後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小灌灌,莊嚴道:「但是即便如此,這個也仍舊沒有辦法和陸吾本身區分開來,會讓祂無意識察覺到,所以我們要找到巨大的區分,這就是,我找到的氣運!」   「不單單能夠讓陸吾的這個真靈錨點和祂本體發生巨變。」   「還可以完美地統籌你們剛剛加進去的那些。」   「哦豁!」   「好東西,那這是……」   「噹噹噹噹——魏武帝曹孟德的氣運!」   年輕的開明仔眼眸亮起,嘴角神色愉快,神採飛揚:「這樣的話,加一點點,陸吾真靈轉世錨點對於異性的愛好和追求就會變得完全不同,咳咳,也就是說,會喜歡人妻,後世名為NTR的玩意兒,但是呢,但是重點來了!」   「陸吾本身的意志又極為堅固。」   「道德水平都快要和本座比肩了。」   其餘兩個開明分身滿臉鄙夷。   年輕開明仔不在意,只是雙眼冒光,興奮不已道:「這樣的話,祂的道德水準就會和祂被幹擾後的感情觀產生巨大的變化,產生巨大的衝突,想要做壞事,卻又死死克制住。」   「就好像前面有個箱子,卻死活不能鑽!」   「只要想想祂後來糾結的樣子,我就覺得愉快!」   「所以我們加一點就好,加一點……」   就在年輕的開明仔滿臉期待小心翼翼傾倒的時候——   旁邊的年老李淳風,以及送快遞開明齊齊出手。   面無表情地拍在了開明肩膀上。   那一小罐氣運譁啦一下全倒了進去。   「再加一點就好……臥槽加多了!」   開明仔僵硬抬頭,看到旁邊李淳風吹著口哨轉移視線,看到送快遞來的開明分身觀察螞蟻上樹,等它們爬上去,又用手把它們劃拉到了原本位置,然後又等到祂們爬上去,又譁啦下來,最後李淳風振聲道:「放心!」   「要是沒什麼情況,陸吾不會發現這個真靈轉世錨點。」   「要真是大劫來臨,祂也靠著這個錨定了自我意識,這就代表著是我們救了他!」   「那他是該生氣呢?還是該感謝我們?!」   「哈哈哈哈,只要一想到祂滿臉糾結憋屈的模樣,不就更加愉悅嗎?」   最後一隻開明快遞仔沉思:「而若是祂提前發現了。」   「那麼……」   李淳風補充:「倒黴的就是本體!」   三隻開明仔對視一眼,齊齊舉杯:「好耶!」   最後喝完了一壺酒,開明仔搖搖晃晃站起來,道:「那麼你,用這個鐵鍬把祂埋回去,過一段時間,現在的【本體】就要來了,不能讓他發現不對頭,還得瞞著燭九陰那個小氣冷淡的傢伙,一邊找大姐一邊還得照顧陸吾那個鐵頭,真的難啊……唉。」   快遞員開明不滿道:「那你要做什麼?」   「我?我當然是還得去做大事情。」   開明仔拍了拍衣服,道:「重要的事情。」   於是在自己挖了自己的墳,又找來自己三個人一起在墳頭打牌喝酒之後。   又成功把鐵鍬甩鍋給自己,讓另一個自己把自己埋掉的屑中之屑成功脫身。   循著【坐見十方】的最強輔助權能,關鍵時刻,攔截到了找到了濁世媧皇的濁世神魔,順便還在路上洗了個澡睡了一覺買了一根糖葫蘆,而開明仔帶著微笑對著那邊白髮少女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攪動了下手裡的東西。   背刺了這濁世神魔的居然是一根糖葫蘆。   慢條斯理地把這一根糖葫蘆一點一點拽出來,簡直是酸爽。   畫面太美,簡直是不忍直視。   濁世神魔慘叫數聲。   回身打算出手,開明仔退後半步,打了個響指,虛空當中一道道的空間裂隙出現,而後無數時間線上的開明出現,坐見十方,短暫爆發出了天,地,四方,生死,過去,未來,這十方概念,青年隨手把糖葫蘆一刨,反手拿出另一根,咬在嘴裡,五指伸出,眼底紫色流光轉動。   「天,地,東,南,西,北。」   「生。」   「死。」   「過去。」   「未來。」   五指握合,手腕緩緩轉動,咬著糖葫蘆,淡然道:   「十方·俱滅。」   於是神魔在十方範疇,俱滅無存。   開明仔吐出一口氣,搖搖晃晃走下來,看著那邊的白髮少女,灑脫笑道:「喲,姑娘,知道一個叫做淵的傢伙埋在哪裡嗎?我和他有緣分啊,很久之前就見過了。」   白髮少女看著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不知為何,本能地覺得這個吊兒郎當的青年沒有敵意,開明看著那無敵一世的劍仙墓葬,嘴裡咬著糖葫蘆,貌似是還有幾分認真地拜了拜,道:「……未曾想到,伱這一世攻伐無雙,卻也還是這樣的下場啊。」   白髮少女語氣平靜:「會有人,來找他?」   「是。」   開明懶洋洋看了她一眼,打開一壺酒,將酒撒落在墳前,內裡有來自於陸吾的一律真靈,同樣飛入其中,嘴裡咬著一根糖葫蘆棍子,刺破舌尖沾染了真靈之血,而後反手插入了墓碑前面,道:「我和他,之前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但是呢,之後還是要依仗他了。」   「畢竟我之後做的事情,大概率會沒了,大概率會被反向侵染,不得保持自我。」   「到時候,我就是真的要死了。」   「所以,就像是庚辰一樣,和註定要入劫之人留下烙印,留下【並非轉世分身,不被天地大道察覺卻真實存在的烙印】,藉此錨定真實的自我,不至於不明不白被陰死了,呵,你大概不大明白這個意思,不過,為了防止這傢伙的肉身被利用,我還要做一件事情。」   他笑了笑,袖袍一掃,氣機忽而燃起。   將眼前這一片區域的真靈和氣息全部焚燒,化作虛無,而後看向那邊的白髮少女,他自己這一次是能夠阻攔住,但是本身他暗中行動,朝不保夕,護得住一時護不住一世,更何況要真是人間一世他也就勉勉強強護住了。   可這根本就不是一世兩世能說得完的。   開明看向那邊白髮少女,道:「那麼,我有一個辦法,讓你很快就能看到他,如何?」   「嗯?」   少女晃了晃頭,語氣沒有波瀾:「你要教我學壞嗎?」   「噓!噓!」   開明仔頭皮一麻,手指抵著唇邊噓了好一會兒,滿頭冷汗道:「別,您可別。」   「我已經惹了陸吾,本體,燭九陰。」   「還不想再繼續惹上伏羲和元始,還有你的本體?嗯?還是姐姐……」   「總之我的權能都是輔助,沒有他們那樣的力量。」   「一口氣惹了十大巔峰的六個,那已經不是墳頭蹦迪了。」   「那你現在就可以把我埋了。」   開明看道那少女並沒有被自己逗笑,只好嘆息一聲,道:「算是一種能夠讓你見到他的方法,也是在這風起雲湧的大世裡面,唯一安全的地方,甚至於,比起天帝那裡,還要更安全……」   開明帶著白髮少女行走於人間。   最後看到了張勳因為裴旻劍氣和公孫劍舞而狂草大進。   看到了裴旻和公孫成婚。   最後開明帶著放下了人世間雜念的少女,返回了崑崙墟,而後靠著【坐見十方】的權能,把濁世伏羲的逆反先天大陣給重新拼起來,卻也散去了原本的效果,只剩下溫養,而後目送那少女自己沒有猶豫,主動回到了已經困了自己數千年的玉棺。   「這樣就,可以了嗎?」   開明帶著微笑合上玉棺:   「睡一覺,你就能見到他了。」   玉棺閉合,白髮少女慢慢閉上眼睛,周圍一片冰冷寂寞,死寂地仿佛與世隔絕。   但是至少還有記憶在閃耀。   她閉著眼睛,回憶那老邁劍客給自己寫的《生存守則》,回憶十年來的點點滴滴,最後在想到了長安城外,劍客拍馬而出的時候,神色溫柔下來,而後自己朝著那劍客伸出手。   她的意識陷入昏沉,沉沉的睡去。   ………………   忽而驚醒。   白髮少女抬起頭,下意識拉了拉手指,觸碰到了旁邊道人的袖袍。   旁邊石夷正在打坐,而青衫獻坐在一側青石上看著遠處風景,青衫龍女注意到了白髮少女的視線,垂眸還之一笑,落落大方,那邊是欽原鳥和鳳祀羽在分享小吃,而小道士阿玄痛定思痛,覺得師傅有難,弟子服其勞,正在打算今兒的飯菜自己來。   而大秦軍士們正在結陣防備。   白髮少女眸子恢復安定,往後靠了靠,看向旁邊的衛淵,看到他眼眸微垂,髮絲當中已經摻雜白髮,眉宇卻還年輕,心中安心,手指輕輕地拉著那道人的袖袍,而後少女突然察覺到了一絲銳氣,視線上移,看到了在他眉心之處,緩緩匯聚,絲絲縷縷的金色氣機。   道果——【劍】   棄劍忘劍一千五百年後。   主動來投!   衛淵雙眸微閉,似乎仍舊還在沉睡,呼吸悠長而平緩,毫無銳氣,便已經引動諸多概念自行匯聚。   我不求道。   而道自來。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第969章天地絕世之【劍才】   「怎麼了?難得看到你也會睏倦,居然睡著了。」   「看來,你還真的是信賴他啊。」   白髮少女還在想著些什麼,伴隨著輕快的語氣,青衫龍女從青石上一躍而下,拍了拍手掌,看了看那白髮少女,噙著笑意地道:「你剛剛可是睡了有一會兒的。」   「是想到些什麼了嗎?」   「嗯。」   白髮少女點了點頭,視線微垂,穿著淺青色鞋子的小腳湊在一起點了下地面,補充道:   「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以前?」青衫龍女愣了下,下意識地以為是媧皇之血和媧皇靈性殘留的影響,疑惑道:   「伏羲?」   白髮少女面容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面無表情:   「伏羲?」   「那是誰?」   「…………」   青衫龍女輕嘆聲氣,而後莞爾一笑:「伱這句話被伏羲聽到的話,他會哭的。」   「雖然我倒是也很想要看看他哭起來是個什麼樣就是了。」   龍女獻看著盤坐在石壁之前,似乎在沉睡,氣息悠長的衛淵,看到他眉心出現的絲絲縷縷的氣機,往前幾步近觀,而後神色漸漸凝重:「……這是,他不是說療傷嗎?怎麼自身功體反倒是開始提高了,這比起之前一段時間,功體的境界提升了何止一成?」   「照這樣下去的話,等到走出南海的時候,他的功體就要成火候了。」   「只是,這稍微有點不對頭……」   青衫龍女上上下下仔細地端詳了一段時間,終於察覺到了問題在哪裡——   氣機的流轉和變化不同。   平常修行一般是主動地吐納吸收諸多的元氣來投入體內的,但是這一次,那道人根本就沒有去引導吐納,但是天地萬象就已經主動追逐而來,常人追逐道,而道竟然主動來尋他,青衫龍女沉吟許久,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形容,只好道:「奇怪的境界。」   「與其說是修行,倒像是天地之間要誕生一件蘊含大道的天才地寶似的。」   「這傢伙到底是在修什麼?」   「是功體麼?也不像是因果啊,更沒有絲毫的濁世氣息。」   白髮少女輕聲道:「劍術。」   眼眸微微亮起,她似乎猜到了,等到衛淵這一次再醒過來,就能夠記得起她。   「劍術?」   石夷睜開眼睛,緩聲道:「只靠著招式,也可以走到這樣一步嗎?」   白髮少女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語氣無波道:   「不做出前無古人的事情,怎麼能夠抵達前無古人的境界?」   青衫龍女抬了抬眸子,察覺到這和往日語氣沒有絲毫不同的話語裡面的些許異常。   石夷頷首,沒有注意本該是沒有感情波動的少女話語中自然而然地護短之意。   就好像是我的崽最好,你們都不準說他!   不準!   面容剛正堅毅的天神只是思索許久,道:「有道理。」   「但是,我們可能不能在這裡呆著了……」   祂指了指仍舊閉目吐納,氣息越來越幽深的衛淵,面無表情道:「這樣的動靜,簡直就像是天底下最為頂尖的至寶,吸天地之精華,納日月之靈性,現在還好,動靜不算是太大,等到一會兒之後,動靜恐怕就收不住了。」   「到時候天上飛的,地上走的,但凡是有點實力的,都會想要過來。」   「然後把這個傢伙給帶走。」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道:「帶走?做什麼?」   天神右手扶著劍,同樣面無表情地道:「誰知道呢?」   「他現在這個狀態,也根本沒有辦法戰鬥。」   「畢竟是自然散發龐大元氣,吸納天地大道紋路匯聚的根基,自然會吸引來許多的敵人。」   「或許會是某些美豔的女神,濁世大神之類,打算抓他,以他這樣特殊的體質為爐鼎。」   「沒日沒夜,顛龍倒鳳。」   「採補成渣。」   青衫龍女獻臉頰微微凝固了下。   「也或許,會是某些窮兇極惡,強大瘋狂的隱世古神,打算把他抽煉魂血,淬鍊為兵器。」   「或者直接吞服其肉,用以修行。」   「留在原地,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白髮少女視線停滯。   沉思,起身,轉身走到吐納沉睡的白髮道人旁邊。   白皙面容沒有絲毫表情。   伸出手,一隻手從道人腿彎下面伸過去,一隻手從衛淵的背部環繞過去。   面無表情,一下發力。   但是那看上去只是尋常身材的道人卻是動也不動,就連呼吸都沒有絲毫的漣漪,只是白髮少女發力的時候,原本沒有表情的面容漲得通紅通紅,但是雖然漲得通紅,卻還是在努力的發力,最後譁啦一下坐在地上,陷入沉默。   啪啪啪。   少女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衣服,爬起來。   走到青衫龍女獻那邊,拉了拉她的袖口,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我拉不動。」   青衫龍女忍不住捧腹笑出聲來,看向那邊垂眸吐納的衛淵,道:「看來,那裡坐著的,不止是『他』,而是更重些的東西,人間界素來都有道法無量,重不可量的說法,亦或者命運沉重,大概是這樣的東西。」   石夷嘗試之後,即便是他也無法搬動這個時候的道人,只好放棄,仍舊面無表情道:   「這樣的重量,恐怕只有不周山可以憑藉蠻力搬動。」   「既然無法做到,那麼就只好留在這裡,在此地布防,儘可能在他悟道的時候遮掩氣息。」   「你二人在這裡庇護他。」   石夷大步走出,欽原毫不客氣地跳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石頭臉,沒有想到你還挺會嚇唬人的嘛?」   「嚇唬人?」   石夷轉眸。   「是啊,什麼什麼採補,什麼吞噬的。」元氣少女手舞足蹈。   「獻姐姐和小白都被嚇住了。」   「其實要我說,臥虎被採補一下是吃虧還是佔便宜還不好說呢,畢竟他都是這幾千年純陽之體了,像是什麼合歡派啊之類的大姐姐,陰陽採補一下,咳咳,那不就是勾欄嘛,還是不虧的哦。」   石夷面無表情:「什麼嚇唬人。」   「當然,我確實是有做一定的隱瞞。」   「畢竟部分濁世神魔為了變強,採補爐鼎的時候,一般來說不分性別,種族,體型,外貌。」   「葷素不忌。」   「生死不論。」   「只要可以【用】就可以。」   ???!   欽原鳥呆滯,而後臉色一下被嚇得煞白。   有幾分發自真心恐懼幾分小心思地拉住了石夷的戰袍,結結巴巴道:   「石頭臉,那你可要保護我啊!濁世什麼的,太恐怖了。」   石夷暗金色瞳孔看了她一眼:「放心,你會安全的。」   元氣少女鬆了口氣道:「我就知道你會保……」   「你這麼弱,濁世神魔不會看中你的。」   欽原面上神色一滯。   而後眼眸瞪大,一張面頰氣得通紅,咬牙切齒:「混合鐵的直男,鋼筋級別的!」   「你你你,你和那個衛館主是孿生兄弟吧!」   「嗯?不,我是天地所化生,不是人族。」   石夷的認真解釋,讓欽原氣得胸膛起伏了好幾下,而後天神掙開她的手掌,大秦的玄色戰袍鼓動,右手按在欽原鳥的頭頂,一如既往語氣平靜:「而我,會阻攔他們。」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欽原鳥張了張口。   最後面容張紅,點了點頭:「嗯。」   然後看到石夷袖袍裡摔下一本書。   「第一章·論【濁世神魔】的階級落後性。」   「第二章·濁世神魔內部盡興思想上的改造和革命的可行性」   「第三章·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   「第四章·推翻濁世大尊,創造濁世神魔支部的步驟」   「第五章·建立可持續性清濁二界元氣互通秩序的可能」   欽原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變得呆滯茫然。   這個男人,太純了。   腦子裡就只有搞革命……   他實在是太愛革命了。   …………………………   南海和西海的交錯之地。   神代海外的遼闊土地之上,有一座山,名為常羊山。   南海的驚變,導致了祝融的火焰寂滅和濁世的力量聯合,籠罩了包裹南海全部海域,部分的東海和西海區域,而常羊山就在這裡,只是此刻,這一座山的封印已經被打開,缺少了首級,因而性情特別狂暴的戰神刑天,已然不知所蹤。   「哼,燭九陰應當已經被開明牽制住。」   「祂封鎖了開明參與大局的可能,某種程度上,也就代表著,祂也被開明所拘束。」   「愚蠢之事啊。」   在這一群濁世神魔當中,圍繞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穿著鎧甲也無法完全遮掩其曲線,高大,面容美豔,淺褐色的長髮垂落到腰間,只是美中不足,其右眼連帶著右邊的臉頰竟然被殘忍一劍斬過,導致面容幾乎被分成兩半,顯得格外猙獰。   周身纏繞血雷。   喧囂恐怖。   蘊含有隨意便可將世上生靈打碎化作齏粉的可怖力量。   「還素來傳言,燭照九幽之龍洞察入微,極為難以對付,可惜,竟然會被開明牽制住,卻不知道,這南海之地才是最終的核心之所在,那位火神祝融,打算在此地徹底地顛覆生死和陰陽,而唯一能夠阻止這件事情的九幽之主,竟然不在,竟然在遙遠的崑崙天門之外。」   「現在,失去自我克制力量的刑天被放出來。」   「女丑之屍的設計也已成功。」   「必然掀起層層的禍亂。」   「南海封印已經完成,分開內外,再無法進入,燭照九幽也沒有用。」   旁邊的屬下道:「尊主,也是要小心些的。」   濁世雷尊冷笑道:「小心?現在已經成為定局,燭九陰必敗,清世必敗!」   「若是想要翻盤。」   「除非這裡。」   「在這個被封印隔絕內外的南海裡。」   「還有一尊九幽之主!」   「可是那怎麼可能?」   濁世雷尊放聲大笑:「此事已畢,該去收尾,聯手開明,將燭九陰留下來了……」   祂將手掌的酒壺一握,周身暴起恐怖的氣息,縈繞血色的雷霆,而後猛地騰空而其,掠過長空,正當這個時候,忽而察覺到不對,看到一個個只有本能的生靈開始朝著一個方向而去,下意識轉過頭去,恰巧看到了淡金色的流光沖天而起,仿佛燦爛晨曦,撕裂天地。   濁世雷尊的動作瞬間一頓:「這是……」   「劍氣?」   「有天才地寶級別的名劍出世?」   祂面容猙獰變化,下意識抬起手掌,按住了那幾乎把祂的臉頰分成兩半的恐怖劍意,想到了一千六百餘年前的大唐劍聖,面容數次變化,道:「先隨我去那邊!」   血雷橫空,直撲殺向那邊的劍氣長虹。   其餘神魔沒有什麼意見,自一千六百年前,那一劍之辱後,這位濁世的雷尊,對於劍,以及劍客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恨意,恨到了每過一段時間都要殺一名清世劍客的級別,若是遇到了劍道的天才地寶,都要盡數折斷,將名劍以雷霆擊成齏粉。   濁世雷尊,帶著過往的怨恨,心底消散不去的恐懼和殺意。   朝著那劍氣恢弘般的天才地寶而去。   唯願天下劍客。   皆不得好死!   折斷此劍。   再去崑崙!   PS:今日第一更………… 第970章人族戰神,但是是複數   血色雷霆震撼蒼穹,一瞬間就掠過了此刻南海區域的天穹,祝融的火光連帶著【真實】附帶的渾濁,讓人心底壓抑到了極限,那一道霸道雄渾的雷光掠過天穹的時候,非但是沒有讓這天穹變得稍微明亮了些,反倒是更為渾濁。   而在這一道血雷朝著那一道沖天而起的金色劍芒巨柱急速遁去的時候。   追隨著這一道血雷的神魔們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仍舊是隨著這位濁世雷尊而去,另外一部分則是變化了方向,朝著【常羊山】之後的方向而去,哪怕是被對於劍客的恨意所佔據了內心,她也沒有徹底地失去理智,沒有放棄背負著的任務。   「爾等前去,確認那刑天仍舊還在執行任務和目標。」   「是!」   一眾神魔化作流光,瞬間遠去。   戰神刑天,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   雖然說在這個級別裡面不算是綜合實力最強的那一部分,但是論及戰鬥和殺戮,是真的在上古年代都有壯闊大名,硬碰硬把山海大荒的大部分神靈都給揍了一遍,如果說把姬軒轅,刑天,蚩尤,姒文命湊出來的話,那就是上古人族四大平頭哥。   逮著誰揍誰。   只要將其釋放,再引爆了之前刑天體內殘留的煞氣和憤怒,足以在四海諸國掀起一陣殺戮。   而如此的殺戮以及帶來的憤恨和後悔。   又會進一步地將刑天的心境拉入徹徹底底的瘋狂當中。   直到最後,化作一把沒有理智沒有智慧只知道殺戮戰鬥的兵器。   這個是周密的計劃,連祝融都不曾察覺。   而事實上,祝融單是應對【真實】,就已經牽制住了祂的絕大部分精力。   勉強看顧好南海的區域已經是竭盡全力。   而在神代西海範疇內的常羊山,女丑之屍,以及女兒國這三個區域,根本就是已經無暇顧及,再加上濁世雷神的奔走和活動,整個神代南海的區域已經化作了一個極致危險且不可控制的空間。   哪怕是天帝的群星和伏羲的天機,也無法在短暫時間內進入。   而等到他們進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萬物皆成定局,不可更改。   其中一名濁世神魔冷笑道:「聽說刑天乃是人族的戰神。」   「不知道人族戰神在殺戮人族的時候,是否一樣的無可匹敵?」   「哈哈哈哈,是!」   「而且非但是殺戮,還因當是虐殺!殘忍的虐殺!」   「哈哈哈哈,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人看到這位戰神時候的表情了。」   眾濁世神魔心中多有期待,期待可以看到那位戰神出手殺戮眾生,最後凝聚一尊以殺孽瘋狂恨意懊悔為核心的魔神首級,徹底從人族戰神化作濁世戰神,迎接這樣一尊強者的加入,而以他們的遁速,幾乎是轉瞬就已經抵達了前方一座人族的城池。   諸多濁世神魔立於上空。   看到這一座城池雖然因為突然陷入了渾沌的狀態,而有些許的騷亂。   但是竟然還難得地維持住了正常。   人們在街道上奔走,速度稍快,打聽消息。   也有些自恃武力的人組成小隊外出探索。   總之雖然說略有些騷亂,但是終究還是較為安定的模樣。   沒有被掀起殺戮,沒有死亡,更沒有這樣那樣的亂想發現。   沒有如同濁世神魔所期待的那樣,刑天的戰斧砸碎城池,斬殺青壯年,在孩子的面前殺死父母,在老者的面前殺死兒孫,手中那柄和山巒一樣沉重的戰斧橫斬出去,撕裂城池,把人如同麥子一般地割倒下。   沒有!   完全沒有!   「這是……什麼情況?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神魔面色難看。   在這城池裡來來回回搜尋了十多遍,得出的結論是,那個失去首級暴怒的刑天沒有進入城池,祂們驚愕不易,旋即費勁心思,方才在城池之外足足數十裡處找到了刑天的屍骸,急急趕到的時候,看到那位戰神刑天就站在那裡,絲毫不動。   更不曾去攻擊人族。   「你!刑天!」   其中一名神魔茫然,而後手中多出一面奇特的靈寶,震怒道:「為何不動手?!」   催動手中能夠幹擾神魂暴虐的靈寶,欲要操控刑天。   但是刑天仍舊是不為所動。   最後實在是被吵得煩了,刑天的肉身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面無表情:   「我是文官。」   「是樂師。」   「是詩人。」   「不是攻城殺人的武將。」   「我沒有他們那樣的力量。」   「所以這個命令我做不到。」   「???文官?!」   手持靈寶的濁世神魔大怒:「你在騙誰?」   「上古人族第一戰神是文官,你在當我傻嗎?」   「伱們人族的文官有什麼問題?!」   「速速給我攻殺!」   祂強行驅動手中的靈寶,打算不顧一切,靠著手中這一件有名號的寶物來控制住這失去真靈和首級的人族戰神,刑天昂首發出一聲聲憤怒的嘶吼和咆哮,沒有真靈,就越發容易受到這一類寶物的幹擾。   刑天的氣機逐漸變化地癲狂而混亂。   此刻以乳為目,以臍為口。   隱隱散發出一種極端的猙獰和瘋狂。   最終雙手握緊了那柄位格其實並不比軒轅劍差多少的戰斧大鉞,周身環繞著極為穩定的煞氣。   濁世神魔到這個時候防方才鬆了口氣,鬢角滲出大片大片的冷汗,幾乎喘不過氣來:   「……太好了。」   「終於控制住了。」   旁邊的神魔皺眉詢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手中託舉著法寶靈珠的濁世神魔咬牙回答道:「意志力太強大了……強大到恐怖。」   「??!」   旁邊神魔不敢置信:「可是,祂已經被斬首了啊。」   「是……」   「但是他到現在過去幾千年的時間仍舊還能夠抵抗住這靈寶的催化。」   「就好像他哪怕已經被砍下了頭顱,失去了真靈,封印了六千多年。」   「渾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抗拒對人族出手。」   濁世神魔咬牙切齒,旋即微微一怔:   「額……好像是姬軒轅,姒文命,以及一個拎著鹽罐砸他眼眶的小子除外。」   「他想要把姬軒轅給剁了。」   「把姒文命毆打成渣。」   「最後把那個混蛋小子埋在鹽罐子裡面醃掉。」   濁世神魔不解為什麼刑天殘留的屍骸當中,還有如此濃鬱的恨意。   但是這件事請也已經和他無關,鬆了口氣,緩聲道:   「不管如何。」   「那廚子也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人,早就死得渣滓都不剩下了。」   「刑天也不可能因為遇到他而失控。」   「先試試他的實……」   就當此時,天邊突然飛來一道流光,呼嘯破空之力,霸道無雙,幾乎是瞬間就將這魔神手中的靈寶刺中,那神魔氣機暴起,強行控制住,誰知道箭矢之上流光暴起,幾乎化作了一條散發磅礴氣息的青龍。   搖頭擺尾,青龍銜珠。   咬住靈寶飛起。   「是誰?!」   神魔怒而轉身,旋即微怔住:   伴隨著馬蹄踏在地面上的動靜,一匹高大的赤色龍馬踏著烈焰走出,低聲嘶鳴,高大男子身穿鎧甲,青色戰袍,騎乘著這一匹駁龍馬,右手握著一把材質極其特殊的長刀,其上有青龍盤旋,左手撫須,平淡回答:   「炎漢壽亭侯關羽關雲長。」   「奉軍師之命。」   「在此侯之久矣。」   ???   神魔面色驟變:「!!!!」   「怎麼可能?!」   在人族之劫當中斬殺了開明一首之後,便已直入大荒世界消失不見的關雲長驅動戰馬,平淡回答道:「四海之中三海都和外界有所聯繫,唯獨南海卻始終籠罩在陰雲之下,必然有妖異之處。」   「但是又表現得太過於明顯。」   「毫無疑問,是在聲東擊西,真正的目的,應當是和南海相關連。」   「極端危險,又不可控的地方。」   「譬如,戰神刑天屍體埋藏之處,西海常羊山!」   關雲長將那少年軍師的話重複了一遍,掌中新鑄的青龍偃月刀抬起,指向前方。   剛剛那青龍銜著珠子飛起來,而後天空中一道身影閃過。   趙公明順勢將這一枚控制人神魂的珠子握在手中。   另一個方向,和關雲長一同行動的張遼張文遠也出現。   三者呈現三才之勢,將幾名濁世神魔一一包圍,而那神魔先是驚悚於素未謀面的所謂軍師,竟然能夠靠著南海異變,推斷出這些事情,旋即更是心中一寒——   如果說那位軍師看出來了。   那麼燭九陰……   會猜不到此地即將發生的事情?   而若是祂已經猜測出來,那為什麼會前往崑崙和崑崙墟交接的地方制衡開明?   祂有什麼謀算?難道這裡當真還有一位九幽之主,還有一位足以和祝融交鋒的強者?   開明,開明——   【坐見十方】?!   這裡有問題!   神魔腦海中瞬間明白過來,心中剎那焦急,想要將這件事情儘快地告訴濁世雷尊,但是此刻這三位伏兵氣機糾纏,封鎖住了祂們的道路,只好壓下心中焦急,冷笑道:「……確實是聰慧過人,人族當中也是有些許的天賦啊。」   「但是可惜,可惜!」   「爾等還是太過於驕縱,區區三名人族,誰給你們的勇氣,敢於和我等交鋒?!」   數名神魔氣息猛然地騰起,化作猙獰恐怖,濁世神魔之氣象。   只是卻發現前方三者竟然面色不懼,心中隱隱然有些不安,卻看到那黑臉大漢趙公明嘆息道:「還好在來到這裡之前,衛館主和諸葛先生已經構架了天庭符籙體系,並且靠著延申,讓天庭符籙體系蔓延到了神代海外。」   他神色肅穆,雙手仿佛握住虛空的某個不可見的兵器:   「龍虎山,趙公明。」   「在此,彰顯神州神話,重現傳說。」   天穹之上突然風起雲湧,哪怕是濁世的封鎖都未能完全鎖定,因為這個是純粹的氣機的傳導,磅礴恐怖,神代四海之中三海的天道瞬間暴起,而後化作三道明亮氣機轟然砸落,直接將那三者籠罩起來,而後,三人的氣機越發瘋狂地提升。   趙公明身上出現墨色鎧甲。   雙手握著龍虎盤旋的巨大鐵鞭。   旁邊一隻黑豹嘶吼咆哮。   於是這裡的不再是尋常的道門護法——   「神州道門正一龍虎玄壇元帥。」   他語氣威嚴地道了一句,如同過去在龍虎山上做法會,而後帶著笑意,道:「也是財神,趙公明。」   「請教了。」   有猛獸首級,身高十丈的濁世神魔瞳孔收縮,感知到了那一縷大日之力。   不可能!   這,怎可能……   張文遠手持兵刃,舒展身軀,氣息之上,已經多出了星宿特有的變化。   銳利鋒芒。   傳說升華為神話,勾勒天上的神州天庭符籙,得以展現更強的姿態。   掌中如同呂布一般的方天畫戟指向了那位大鵬首級的妖魔。   帶著一絲不像是武人的溫和微笑。   貪狼,七殺,破軍。   「神州天庭主殺北鬥七星星君,破軍星張文遠。」   「來此誅殺諸位。」   為首的濁世神魔終於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人族,這個始終都是被祂們排除在目標之外的,甚至於從大荒離開的種族。   似乎開始展露出了不同。   一個是大日之相,一個是群星殺伐,那另外一個……   祂下意識抬眸。   忽而便被一股霸道煞氣鎖定。   嘶吼的龍吟,磅礴恐怖的信仰之力,轉化撬動了四海之中三海的天道,此刻在東海足以看到一條蒼龍長吟,最終歸於南海,關雲長身軀之上奔走著蒼青色的雷霆,右手青龍偃月刀越發沉重霸道,刀鋒抵著地面。   剎那之間,前方那魔神只感覺到眼前一道青光掠過,而後就是霸道恐怖的刀芒。   瞬息逼近!   一雙鳳眸張開。   瞪大。   胸膛之下心臟瘋狂跳動,將熱血鼓動到周身。   這是馳騁沙場之悸動,是為了大義而戰之狂喜。   不再是當年逃亡的漢子。   不是大漢的壽亭侯。   不是武聖。   而是——   平地一聲怒聲如同驚雷炸響。   「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羽關雲長。」   「妖魔。」   「受死!!!」   明亮刀芒落下。   那名魔神心中下意識閃過一個念頭。   第一刀只是起手式。   勢必最弱!   攔住他!   能攔住!   攔——   祂氣機暴起,下意識抵抗第一招。   心中自信從容。   攔得住!   於是刀芒落下。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補充說明一下,前面也寫了啊,唐淵的實力是劍招能夠擊敗開明,然後真實廝殺起來會被開明本體瞬間秒殺,整體實力是十二元辰這個層次,防禦之類,神通弱於十二元辰,劍術凌駕其上。   後來所作的一切,殺入濁世,是因為衛淵位格重現,外加媧皇血才做到的。 第971章鋒芒最盛!   燦爛無比的刀芒瞬間斬落。   明淨無暇。   青龍偃月刀的刀芒順勢劈斬而出。   沙場之上的武將,習慣了氣勢如虹,大開大合,對於力量的收斂倒不像是江湖武人那樣地小心翼翼,這一刀刀芒直接從那魔神的眉心鑿穿進去,而後從後背的鎧甲上傾瀉而出,森冷霸道,破開大地,撕裂山脈,直接飛入汪洋當中,才算是結束。   一片死寂。   關雲長戰袍被勁風激蕩而起。   戰袍微拂,於是那魔神張了張口,再沒能說出什麼話來,仰天便倒。   屍骸在中間就已一分為二。   鮮血散落。   一擊,即死!   滿場死寂,就連其餘幾位濁世魔神都心中失神,趙公明也是咂舌,倒是張文遠沒有絲毫的遲疑,掌中的兵器猛地鑿出,忍不住大笑道:「關將軍的第一刀,其勢最強,哪怕是溫侯都不願意硬吃的。」   「尊下竟然願意接下身負【三界伏魔天尊】位格的關將軍第一刀。」   「張遼佩服!」   「哈哈哈哈,下去之後,尋那顏良,應該是有共同話題的。」   對面的魔神心中震怒,但是卻被背負【北鬥破軍】之位格的張遼死死糾纏住住。   那有著大鵬首級,高大如同一座小樓的妖魔則是騰飛在空中,和財神爺鬥殺在一處,最後被兩根大鐵鞭一上一下敲在額頭和腹部,直接將額頭砸了個窟窿,囫圇倒下,趙公明難得打了一次酣暢淋漓的架,而不是在人間界雞毛蒜皮的事情,長笑道:   「亂來找事。」   「活該你下輩子做個窮死鬼。」   「一輩子都不開張。」   霸道的雷霆,慘烈的刀光,大日,群星,以及最為純粹的人族戰場煞氣,齊齊湧動在一起,濁世神魔能夠追隨著濁世雷尊前來此地執行任務,自然不可能是弱手,但是此刻竟然陷入了頹勢。   對面似乎同樣也是殺伐場上打過滾的老殺才。   而且像是憋了幾百年幾千年沒有開過張的那種。   眼下是來瀉火了。   其中一名魔神趁著趙公明一時不差,施了神通喚回了控制刑天真靈的法寶,強行怒道:「刑天,速速聽令!速速聽令!」見到刑天還是沒有動作,索性右手一捏,拼盡全力,直接將這一件靈寶粉碎。   濁世神魔性情暴烈,直接以放棄這一件靈寶為代價,最大程度地激發對於刑天真靈的控制。   刑天身軀搖晃了下,周身的氣機越發地瘋狂暴躁,嘶吼咆哮,雙手握住了濁世準備的兵器。   關雲長神色不變,袖袍一掃,手中一張捲軸豁然展開,橫貫於蒼穹之上。   其中是一個個名字,上面有著對應的指紋,是以按著血按下的,放聲道:   「炎帝姜氏後人,當代仍存在四百六十萬之多。」   「為神州姓氏第五十位。」   「刑天,認清楚!」   戰神刑天的身軀剎那頓住,似乎被炎帝後人的名字和痕跡所動容,趙公明在人間界呆久了,下意識一句『戰神刑天你也不想要讓炎帝後人知道你為非作歹吧?』   看了看那邊的二爺,好歹是控制住了吐槽的欲望,只是大笑道:   「刑天,請奏樂吧。」   「???奏樂?!」   那濁世神魔怔住。   而後忽然感覺背後一寒,感覺到天地之間仿佛剎那間變得一片陰沉黑暗,讓人心中沉鬱僵硬,讓人心中恐懼,而後似乎在背後突然亮起兩道血紅目光。   「是啊!」   刑天放聲怒笑。   猛地雙拳提起,以肉眼難以捕捉的恐怖速度轟擊!   氣勢如虹,如同雷震,砸地那神魔身軀僵硬,在刑天那如同血肉模糊。   「彈奏伱!!」   而後雙手合起,如同鼓槌,渾身肌肉暴起。   重重砸落。   首級如同獅子,能夠吞下山巒,飲盡江海的大妖魔脊椎直接被砸斷。   「敲擊你!!!」   「然後——」   刑天雙手轟然砸落,不用兵器,靠著拳腳招式,砸出了一聲一聲慘叫,砸出血肉崩碎的聲音,砸出骸骨斷裂的聲音,砸出了魂魄的哀嚎和真靈的呻吟,刑天真靈不在,只剩下被靈寶激發之後的暴虐殺心,殺得越發狠辣,卻只是放聲長笑:   「高歌你!!!」   用拳頭跳舞!   用肌肉高歌!   神魔臨死之前不甘憤怒道:「你不是說,你是文官,沒有他們那樣的力量嗎?」   「是!」   「我是文官,沒有他們那麼弱小的力量。」   刑天『獰笑』著提起戰斧:   「哈哈哈哈哈哈,不要跑!」   「接著奏樂!」   「接著舞!」   「你們不是想要看我打架嗎?來啊!」   上古之年,文官表率!   無可匹敵的諸神噩夢,人族最強的戈矛,以敵人的死亡為樂曲,以血肉的撕裂為高歌,炎帝部族形夭,後世所流傳的戰神刑天,正在圍毆魔神,闊別六千年之後,再度一個人能堵住一堆魔神瘋狂地毆打。   只是打到了一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手感似乎不大對。   和當年在大荒打得神不大一樣。   不過這個時候的刑天沒有腦子。   所以他非常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地忽略了這個問題。   接著毆打。   連關雲長都收回了青龍偃月刀,看著那邊放聲大笑的戰神刑天,嘆息道:   「看來,是用不著你我再出手了。」   「這樣幾尊神魔,不是他的對手。」   「不愧是上古戰神刑天。」   張遼頷首。   趙公明摸了摸鬍鬚,忽而道:「可是,刑天剛剛似乎是被控制住了,要是他待會兒打完這些濁世的魔神之後還不盡興,衝著我們來了怎麼辦?」   關雲長和張文遠動作一頓。   看到那邊的刑天緩緩起身,無首的身軀仍舊無比高大,比起坐在戰馬上的戰將還要巍峨,還要予人無可匹敵的,恐怖的壓迫力,張文遠無可奈何,道:「趙財神。」   「是不是你們財神都有這樣一出口就會靈的本事?」   「我記得衛館主似乎也抱怨了好多次了。」   「說就是你出了口,他才那麼窮的。」   趙公明脫口而出道:「他胡扯!」   而後咬牙切齒,大怒道:「他窮這件事情,和我沒關係。」   「不要亂甩鍋!」   「我是財神,不是窮神,不是窮神!」   「搞清楚啊你們,哪個財神爺最多只是不讓人發財,會讓人變窮的嗎?」   「你們在侮辱我!」   關雲長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微抬,道:「兩位,閒話少提。」   「我等現在還得要面對這位上古戰神。」   「雖然說一直都想要和他交手,但是現在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張遼頷首:「怎麼做?」   關雲長道:「軍師有錦囊的。」   趙公明無奈:「……都什麼年代了,諸葛武侯怎麼還搞錦囊這一套?」   關雲長語氣平淡道:「……軍師說這個叫人設。」   他看了一眼,道:「按照軍師的說法,刑天此刻真靈沒有恢復,意識還不夠清醒,充斥莽撞憤怒,這個時候,最好是能夠帶著他多繞幾圈,等待時機。」   張遼看著那邊似乎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嘶吼著的刑天。   「如何讓他始終跟著我們?」   「沒有真靈,性格魯莽,且情緒激怒的情況下。」   「大概率會被我們牽扯一段時間就會自己隨心所欲地行動了……」   果不其然,三人只是面前帶著刑天往遠離海外諸國人族城池的方向走了片刻,那位戰神見到無法交手無法廝殺,就漸漸覺得乏味起來,開始打算轉移方向,朝著其他的方位奔去,關雲長拉住了駁龍馬,想到了那位少年軍師給自己的東西。   取出一個類似手機的東西。   張遼疑惑:「區區現代的機關,便可以拉住戰神刑天的注意力嗎?」   關雲長頷首:「軍師對於此等事情,從不曾誤判。」   他操作打開手機。   內部蘊含著留影類法術。   而後一個俊朗的年輕人出現在虛空中。   笑容燦爛:「嘿,刑天!」   而後豎起一根中指,文雅道:   「傻*——。」   「我你爹。」   一眾沉默中,早已經奔到了遠處,煞氣上湧,逼迫神智的刑天動作一頓。   而後毫不猶豫轉身拎著戰斧狂奔而來。   仇恨值直接拉滿。   渾身裹挾著煞氣殺機,放聲咆哮:「姬!軒!轅!!!」   「我殺了你!!!」   論如何三個字精準拉爆戰神刑天的仇恨值。   姬軒轅,告訴你這個秘密.JPG。   眾人沉默了下,關雲長維持住了自己的冷靜。   「走!」   ……………………   金色的劍氣流光沖天而起,化作了的金色元氣越發地純粹燦爛,隱隱然幾乎有幾分雲霞繚繞的感覺,石夷轉過頭看了一眼那邊的衛淵,道:「比我想的還要糟糕……」   「簡直像是傳說當中的唐僧肉。」   「不知道可不可以下廚。」   石夷搖了搖頭,把自己腦海當中這個離譜至極的念頭給收回來。   望向遠方,雙瞳當中,金色神韻暗藏。   以祂的實力,已經能夠看得到遮蔽天穹的恐怖血色雷光,看到了遙遠彼端追隨在那血色雷光之後的身影,皺了皺眉:「【雷霆】嗎?沒有想到,確實是難纏的對手。」   欽原鳥滿臉緊張:「是,是那種身高十丈,腰圍也是十丈。」   「生冷不忌,死活都不在意的那種嗎?」   「不,非但不是,而且還是一位貌美的天神。」   石夷頷首,注意到那邊青衫龍女獻的細微表情,面不改色補充道:   「只是可惜,性格偏激,不為人喜。」   天穹之上,血雷炸響,那為美貌女子看到了神色平淡,面容堅毅的石夷,表情一下變得難看起來,道:「石夷……」   石夷的語氣平靜:「久違了,雷霆。」   那為濁世女子的臉色很臭,倒也不是說打不過石夷,只是眼前這傢伙就是最不願意遇到的對手,除非一瞬間能夠把他達成渣,否則的話,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石夷就會恢復原本模樣,簡直是雷暴類權能概念最不願意遇到的對手。   「石夷,你為何守在這裡。」   「你不在西北天境,來此作甚?難道說這元氣,和天帝有關?」   石夷沉思,頓悟,面無表情道;「是。」   祂右手握著劍,面無表情道:   「這裡是帝君期待了六千年歲月,如今方才要成熟的『果實』。」   「是帝君所在意的存在。」   「汝等妖魔,退下。」   !!!   天帝在意的『存在』?   雷尊冷笑道:「原來是帝俊都看重的一柄劍啊……」   劍?   石夷沉思。   若有所悟。   劍類道果,似乎也可以如此稱呼。   頷首道:「然也。」   「是三界八荒,古往今來,鋒芒最盛的一柄劍。」   「好!!!」   「好一柄三界八荒,古往今來,鋒芒最盛的一柄劍!」   雷尊放聲大笑,獰聲道:「那麼,哪怕對手是你!」   「我也要,拆了祂!!!」   石夷雙瞳幽深,不避不退,正面迎擊,雙方便在這天穹海域之上,展開廝殺。   唯獨衛淵,呼吸越發沉重,緩和。   他的眉心那一縷縷金色寒芒所匯聚的氣息,越來越精純。   仿佛一柄,只差最後一步便可鑄造完成的名劍。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972章化凡為仙,好久不見   衛淵覺得自己是沉淪於一場似乎永遠無法清醒的夢中。   在這一場夢裡面,他眼前仿佛有無數的畫面起伏,變化,時而看到了在大荒山海當中行走的男子,時而化作了騎乘青牛的少年,亦或者化作了手持名劍鐵鷹,伴隨著大秦的鐵騎,縱橫天下,莫可當者的銳士。   一場大夢幾千秋。   衛淵的意識恍然甦醒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了血雷橫空,『看到』了白髮少女和青衫龍女獻圍繞在自己的身邊,石夷面色冷硬,一次次地和那位強大無比的濁世雷尊交鋒,渾身被恐怖的高溫雷霆擊打出了一個個猙獰可怖的傷勢。   血肉散開,露出白骨。   其上奔走著雷霆,高溫烤灼著血肉。   只是轉瞬之間,雷霆尚且還沒能夠消失,面容冷硬堅毅的石夷已經恢復如初。   反手一劍劈出去。   被那位貌美豔麗,卻是右邊臉頰和眼睛被一劍劈碎劈斬出猙獰痕跡,看上去有些猙獰的女子一下抓住了石夷手中極為標準的秦劍,而後似乎是被這一柄劍而激怒,道:「不準用劍對準我!!!」   五指握合,霸道恐怖的雷霆之力砸落。   石夷手中的秦劍崩碎。   但是仍舊面無表情,仍舊氣機沉穩,靠著雙拳和女子交鋒。   衛淵安靜『看著』這一幕一幕的發生,他隱隱有一種感覺,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自然而然地感知到對面,就可以像是回到自己的家鄉一樣,從容不迫地回到那個區域,回到就被白髮少女保護在身後的身體裡面。   只是不知為何,他反倒不再著急回去。   亦或者說,現在的他想要真靈跨越歲月,還需要一點反向助力推動一番。   甚至於他的記憶慢慢恢復,真靈緩慢恢復這個過程,猶如花朵重新綻放。   需要一個過程。   不可能一蹴而就。   衛淵此刻也只是剛剛恢復了楚漢時的記憶。   等一下……回去?   那麼現在是在哪裡?   衛淵收回『視線』,環顧周圍,發現自己此刻竟然是在山間的一座村落旁邊,看到了前面的墓葬,眼眸微垂,緩緩念出來:「恩師大唐劍仙夫子陳諱名淵之墓。」   「弟子裴旻,公孫立。」   「……陳淵?那是誰?」   衛淵疑惑不解,抬起頭,看到了一千六百年後本體發生的事情,但是正如同他的本體仍舊還是在那裡安然沉睡,衛淵此刻也心態平靜緩和,如同古井無波,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的山水風光,索性毫不在意,掃了掃袖子,漫無目的地站起來,往外走去。   完全也不在意自己現在是根本沒有肉身,只是灑脫而行。   循著冥冥之中的【因果】,逢山過山,遇水過水,遠遠地看到一座城池當中,有清朗的銳氣沖天而起,凌冽清寒,如同一柄名劍,當時正是夜晚,衛淵抬起頭,看到和著一座城池相對應的夜空之中,星光大亮。   稍微推斷一下星圖,恰恰看到那正是二十八宿當中的鬥宿和牛宿。   衛淵訝異,踏步進入城池當中,尋找了一番。   竟然發現這位劍氣衝霄,氣沖斗牛的,竟然是一位才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孩童,腰間玉佩下面有一串劍穗,衛淵覺得異樣地眼熟,但是真靈處於次第甦醒的狀態,倒是沒能一眼認出這劍穗其實是他曾經弟子所用。   只見到那孩子持一柄木劍在院落裡面揮舞。   似乎不成章法。   引來了院落當中,族中長輩的善意玩笑。   唯獨衛淵,一眼看出那少年不成模樣的劍勢之下,竟是異樣地鋒銳凌厲,不是凡俗。   那邊有這少年人的家族長輩含笑道:「好啦,洞賓,來,刷弄劍術累了吧?」   「且先休息一下,喝杯茶潤潤嗓子。」   「欸,好!」   「你啊你,這孩子明明還不到能夠取表字的時候,怎麼就現在喊起來了?」旁邊婦人頗多埋怨,那一身勁裝,似是江湖劍客的男子倒是不甚在意,哈哈大笑道:「無妨無妨,反正這表字和名號都已經取了,早點喊,還算是比較耳熟,也算不錯。」   「哈哈哈哈,來,巖兒,告訴大伯。」   「你是喜歡呂巖呢,還是呂洞賓,亦或者說呂純陽?」   他玩笑逗弄著自己的侄兒,那孩子卻忽而轉過頭去,看向那邊家裡院落的牆壁,男子微驚,快步走出,卻是什麼都沒有見到,疑惑轉回身來,自笑著道:「洞賓在看什麼?外面什麼都沒有啊。」   名為呂洞賓的孩子疑惑不解。   他剛剛,明明感覺到了……   劍意?   ………………   衛淵沒有駐足。   儘管說這個孩子的天賦異稟,但是似乎不是讓他在這裡駐足的理由。   他能夠冥冥之間感覺到,他的緣分,他的因果,還在更前面的地方,但是要說這個所謂的因果究竟是什麼,他卻也說不上來,如此飄飄蕩蕩,不知道許久,忽而一日青山之下,得以見到一名佩戴長劍騎乘白馬,高歌縱酒離開的李姓劍客詩人。   失去記憶的衛淵只是順手和這名為李太白的劍客借了一壺酒。   他總覺得自己和對方似乎很有因果,拿一壺酒好像不算什麼。   後者也非常豪邁,接下酒壺就遞給他,灑脫大笑:「便當作一場緣法!」   只是這失憶道人萬萬沒有想自己毫無財運,和那劍客一交互,連帶著這位從小錦衣玉食,少時不識月,呼做白玉盤,伱不認得什麼叫月亮,但是卻認得什麼叫做白玉盤的傢伙。   一如京城,就財運大減,舍於逆旅。   結果朋友來找他喝不起酒,得解下配飾賣酒。   狼狽不堪。   留下了【金龜換酒】這樣的典故。   是所謂『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   為什麼?   因為某個財運倒黴到底的傢伙拎了李太白一壺酒,便得讓他用金龜才能抵回來。   而李太白在京城裡窮困潦倒的時候,衛淵方才在一座城池當中駐足,楚漢爭霸之年的記憶也已經徹底恢復過來,得見天空之中,煞氣瀰漫,隱隱然可以見到無數的怨氣衝天而起,化作了古戰場的模樣,其中兩方士卒拼殺在一起,喊殺聲震天般響動。   其中一員將領一隻手提著一把劍,一隻手提著自己的首級。   時常放聲怒吼,怨氣衝天。   雖然說尋常百姓是眼不可見,耳不可聞,卻仍舊是受到這煞氣沖天的幹擾,時常會做噩夢,休息不好,整座城池都籠罩在了一片壓抑的氛圍當中,衛淵看著那一座戰場,卻是微微訝異,認出了這戰場上的雙方。   而後仔細端詳作為這噩夢和戾氣最為深重的無首大將軍。   看著他提在手中的頭顱。   越看越是覺得熟悉,越看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竟是故人!   沉吟許久,衛淵這一縷真靈提著酒踏入其中混亂戰場,踏入了那恐怖的夢境殺伐當中,其交戰雙方,無數的悍勇戰卒都不能靠近衛淵半分,如此行為自然引來了那邊的無首將軍的注意力,他一隻手提著兵器,一隻手提著自己的首級,放聲咆哮。   才轉過身來,奮起武力,打算劈斬下來。   卻只是見到一點寒芒凌厲萬分,直直點在虛空,明明首級已經被斬落,此刻竟然又有一種萬箭飛來,即將穿心而過的森森寒意,剎那間身軀僵硬,動彈不得許久,卻看到前面一名道人打扮的男子灑脫笑道:「許久沒有見面了啊。」   那無首的將軍喃喃自語:「……淵?」   衛淵大笑道:「然也。」   提了提手中酒壺,笑道:「難得手中一壺好久,要不要來共飲一杯?」   「鍾離昧將軍。」   ……………………   鍾離昧,秦末之人,原本是為西楚霸王麾下戰將,後來西楚霸王猜忌,擔心有殺身之禍,轉投漢朝,在韓信麾下作戰,只是可惜,一個韓信,外加一個鍾離昧,終究是鍾離昧先死,韓信似乎也有了將鍾離昧交出去以求自保的念頭。   於是最後,鍾離昧憤而拔劍自盡。   而韓信也在這一次騷亂當中,被降為淮陰侯。   衛淵在那個時代曾經和他相識,最開始是對手,而後是戰友,此刻難得遇到故人,彼此飲酒,鍾離昧只是道當年韓信愚蠢,當年若是韓信之智慧,加上自己的勇猛,劉邦都不敢輕舉妄動,韓信將自己交出去之後沒過多久,果然也死!   「他不知道嗎?當年那個和他一起喝酒吹牛的好兄弟劉三兒,在坐上皇帝位子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啊。」   鍾離昧扼腕嘆息。   而後在提起項羽的時候,亦是沉默,只是連連飲酒,不再多說。   最後看到眼前道人哪怕是一縷真靈,也是純粹輕靈之氣,和現在的自己,截然不同。   遲疑許久,欲言又止。   衛淵喝了口酒,自然開口道:「鍾離昧將軍有什麼要問的嗎?」   鍾離昧將手中的酒放下,一定神,翻身拜下道,嗓音沙啞道:「淵兄弟不知,當年我自殺死後,怨氣太重,卻因為兵家剛正肅殺,無法為鬼,跌跌撞撞千餘年,轉世為人,只是可惜每每睡夢當中,才能記起些許前塵往事,如同瘋魔,痛苦不堪。」   「今日見到淵兄弟,似乎還能夠保持自我靈性清醒。」   「萬望懇求,度我一度!度我一度!」   衛淵的記憶恢復到了三國太平道時代。   只是不知道為何,對於當年從老師那裡學到的《太平要術》,此刻心底卻有諸多不同的見解,使得這一門道法,越見幽深,越見玄妙難言,更是不知為何,就好像是和某個非常渣滓的傢伙彼此互毆了無數年,對於先天八卦感悟高深得可怕。   新的《太平要術》,已然是和內外逆反先天八卦聯合。   從元始天尊無意識的高屋建瓴之下。   化作了一種極為玄奧,妙不可言的功法。   只是因為先天八卦的作用,其可以拆分為八份,各自不同,卻又可以聯合唯一,施展出強大莫名的招式,當即緩聲道:「既如此……我自可以傳授你道術功法,只是相應的,將軍要幫我尋找其他七名弟子,以為同修。」   「八人合一之力,或許,你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鍾離昧叩首應下。   衛淵當即將柔和了伏羲級別先天易術的功法緩緩道出,道:「三昧真火,鍾離昧,你修行者是火卦一部……」他聲音頓了頓,想到來的時候,那一腔銳氣凌厲,道:「修行有成之後,可以去河中府呂家,找一個叫做呂洞賓的孩子。」   「傳授其功法劍術。」   「呂洞賓,乾金之象,乾卦純陽,我已給他留下了純陽之號。」   「我來之時,見到邢州廣宗有一倒騎青驢的老者,你可一觀。」   「羅浮山下,一名喚何二娘的女子……」   鍾離昧一一應下。   衛淵揉了揉眉心,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又在開始復甦,感知到這個時代開始瘋狂地排斥自己,記憶沒有全部恢復,故而不知道為何,只是詢問道:「鍾離昧將軍這一世轉世,名字叫做什麼?我好去將你點醒。」   鍾離昧靈性道:「權衡之權,名為鍾離權。」   「好。」   衛淵頷首應下。   ……………………   第二日,城中忽而便出了一樁怪事,諸多百姓大多都沒有睡好,只是這睡覺睡不好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故而大家都熟悉,只是臨到日上中天的時候,忽而有一道人走入城中,找到了鍾離世家,見到那家的二公子鍾離權正在看書。   忽而那道人大步進來,旁人攔也攔不住。   那道人大步近前,只是一掌輕輕敲下,大笑著問道:「鍾離權?」   「嗯,是我,道長是……」   那道人不答,只是當頭棒喝般詢問;   「是漢鍾離?是唐鍾離?」   那素來溫和的鐘離權怔住,而後眼眸瞪大,忽然便是撫掌大笑,笑得淚流滿面:   「是漢鍾離!」   「是漢鍾離也!」   鍾離世家的人不知道者什麼情況,齊齊焦躁起來,家丁提著棍棒出來,忽而卻見到那道人大笑數聲,轉身騰空而去,已經不見了身影,都被震懾住,齊齊拜下,只剩下了那鍾離權大聲高呼:「是漢鍾離,是漢鍾離!」   衛淵吐出一口氣。   氣機交鋒流轉,點化八仙,帶來的歲月因果幾乎猛地加持在他身上。   恰到好處地一下將他送回到原本的本體。   眼前雷光奔走,也不知是打了多少次,鬥了多久,那血雷似乎終於繞開了石夷。   從衛淵真靈在大唐時甦醒,到他真靈見到呂洞賓,點化鍾離權。   足足三天三夜!   貴為濁世雷尊,硬生生沒能甩開石夷。   女子的心態幾乎要崩了。   就是連續重複性枯燥工作了足足三天三夜,而事實上,因為石夷展開權能的原因,對於青衫龍女她們來說,只是外面三天三夜,對於濁世雷尊,在交手雙方的感官上打了三年不止!   而且永遠都是出招,石夷受傷。   石夷恢復。   石夷出拳。   如此循環往復足足三年!   女子終於是找出了一絲破綻,瞬間甩開,心中終於開始有了些許酣暢淋漓。   「哈哈哈哈,石夷,不過如此!」   「唯願天下劍客,皆不得好死!」   放聲大笑,看到前面白髮少女以身為盾,保護那一道氣機。   毫不猶豫遞出一槍:「死!!!」   長槍凌厲霸道,帶著果決,帶著一掃之前痛苦憋屈的痛快。   然後她看到一隻手掌輕描淡寫伸出。   直接握住了自己的一槍。   嗯?!!!   血雷逸散奔走,雷尊一口氣酣暢淋漓還沒散開,就被堵住,抬頭看去。   恰好看到那邊道人抬眸。   睜開了眸子。   看到他嘴角一點一點勾起,雙瞳幽黑如墨,輕聲道:   「好久不見。」   PS:今日第二更………足量四千六百字   漢鍾離有兩個傳說,一個是鍾離權(東漢),一個是鍾離昧(西漢)   《訂訛雜錄》:漢鍾離權,唐人。今誤為漢將鍾離昧,非。我這裡將二者聯繫在了一起   但是其實鍾離權是唐朝人,《全唐詩》中就收有他的三首絕句 第973章元始持劍,三招殺你!   「好久不見……」   溫和的語氣,安定的神色,卻連周圍的血色雷光那喧囂可怖的聲音都無法將這聲音壓下。   雖然輕微卻又聲聲入耳入心。   「你!!!」   濁世雷尊瞳孔收縮,看著那一雙眼睛,明明外貌雖然不同,但是安靜從容,莫名讓她心底發寒,仿佛看到了無可匹敵的深淵,亦或者說無星無月,浩瀚深邃的長空,讓她止不住地感知到寒意,卻也不知,亦或者不敢面對這種本能顫慄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石夷已經大步趕來,提起雙拳。   青衫龍女獻背後顯出了浩蕩磅礴,鐘山赤水之氣象。   他們都是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高手。   尤其針對濁世作戰,都有心得。   一瞬間氣息交錯。   石夷佔據大地,龍女凌空而動,已和衛淵組成了三才之勢,氣浪滔天,震動蒼穹。   將血色雷光,濁世類尊封鎖其中。   石夷難得語氣稍提,道:「衛淵,出手!」   「這是濁世雷尊,身負當年清界雷神的道果,必須把她留下!」   似是這一聲低喝把濁世雷尊喚醒了。   血雷轟然鳴嘯。   石夷和獻同時出手。   卻打空了。   因為他們預判錯誤了雷尊的選擇。   血色的雷霆仍舊是霸道喧囂,但是卻不再是一往無前,而是猛烈無比地朝著後面的方向瘋狂退去,素來剛猛霸道,攻敵無雙,有進無退,無可匹敵的雷尊。   主動地退後了!   剎那之間血雷橫空,衛淵右手握著那柄有著先天雷霆紋路的長槍,絲絲縷縷的雷霆奔走,卻都奇妙地沒能夠傷到他分毫,那女子驚怒異常地看著他,似乎終於想到了他是誰,卻又因為恐懼因為害怕而不敢開口。   石夷那張千年不變的臉,都在一瞬間閃過了一絲絲驚愕和茫然。   逃跑了?!   剛剛那蘊含有霸道血色雷霆的一槍,距離那白髮少女只有短短的一指的距離。   但是她的臉上仍舊是一如既往地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和漣漪,只是展開雙臂攔在了道人面前,幽深的眸子裡大而無光,不起漣漪,仿佛對自己的生死也不放在心上。   收回雙臂,寬大的袖袍垂落下來。   因著剛剛的勁風,鬢角的髮絲稍稍有些亂。   想了想,還是用那毫無波動的語氣道:「你恢復了?」   「是。」   衛淵看著前方那位面頰被斬出猙獰痕跡的濁世雷尊,右手五指握合,劍氣層層疊疊地暴起,伴隨著一聲悽厲哀鳴,掌中那一柄其上鏤刻有無數的血雷天地符文的神兵剎那之間,徹底湮滅,化作齏粉,順著道人五指滑落下來。   然後他自然地伸出手,按在白髮少女頭頂上揉了下。   溫熱的掌心,熟悉的感覺。   白髮少女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抬起頭,看到那道人臉上帶著熟悉的微笑,揉了揉她的頭髮。   微微彎下腰來,臉上噙著暖意,眨了下右眼:   「可能是因為你一直都是好孩子。」   「所以我就回來了啊。」   白髮少女瞪大眼眸,忽而想到了一千多年前躺在病榻上的老者說的話。   『要做個好孩子啊。』   『要不然的話,我可能會變成兇猛的厲鬼來教訓伱的啊。』   青衫龍女擔憂剛剛的勁氣血雷傷到沒有道果,實力不強的白髮少女,身形一動已經來到旁邊,略帶擔憂道:「阿媧,你怎麼……」她聲音微頓,怔住,看到素來都是面無表情,神色冷淡的少女仍舊還是瞪大了那一雙幽黑無光的眸子。   卻有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下來。   連青衫獻都怔住,好一會兒才道:「阿媧,你哭了……」   「哭?」   白髮少女伸出手,還是像是當年那樣捧著眼淚。   「不一樣……」   「不難受。」   她雙手交疊撫著胸口,神色安寧而柔和。   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絲一縱即逝,仿佛曇花卻也同樣燦爛美好地讓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很開心。」   「眼淚也可以是開心的嗎?」   ……………………   衛淵心中一口氣吐出,眉宇微抬,酣暢淋漓。   看著那邊身材高挑,穿著甲冑的女子,步步走出:「我記得你。」   「一千六百餘年沒有見了,當年那一劍,是否還在痛?」   濁世雷尊咬牙道:「果然是你!」   石夷略有訝異,緩聲道;「衛淵你認得她?」   內搭勁裝,外罩寬袍的道人劍指微抬,一縷劍意森森,流轉不息,已經鎖定了那女子眉心。   無風無波無浪之處,卻自有一腔凌冽劍意長存。   袖袍罩萬物,微微鼓蕩,衛淵平淡答道:   「她臉上那一道劍痕,是我所留。」   石夷神色微凝。   濁世雷尊下意識抬手,捂住了橫貫了她右眼和大部分右邊臉頰的劍痕,一身氣機劇烈鼓蕩,只是不知道是因為驚怒,還是因為那一千六百年,仍舊揮之不去的恐懼,衛淵左手背負身後,右手並指如劍,道:   「唯願天下劍客。」   「皆不得好死。」   他踏出一步,周身氣機凌厲若劍,道:「我亦是劍客。」   「要不要試試看?」   濁世雷尊咬牙,周身的氣機暴起,引動了天地萬象,雷霆奔走,森羅如獄,看著那手中連一柄劍都沒有的道人,此刻心中竟然沒有了戰意。   竟然仿佛眼下這個道人在沒有劍的時候,比一千六百年前更為恐怖。   越看越覺得壓力巨大。   越看越覺得無可匹敵般的壓迫感。   那道人仿佛和天地一般巨大,只是垂眸冰冷地看著自己。   「……你!可惡!」   濁世雷尊心中的戰意不斷消解,最終突而猛地一咬嘴唇,流出鮮血,刺痛刺激神魂,眉宇當中重新回到凌厲,雙手一握,出現了一柄巨大無比的長柄戰斧,其上有著原初的雷霆符文,有無數的雷光在那戰斧之上纏繞不休,仿佛是那最初撕裂昏沉天地的第一道弧光,散發出不可匹敵的威勢。   「我承認,你是本座這一千多年來揮之不去的心魔。」   「正是因為你當年那一劍,我這麼多年來,才會對於劍客充斥敵意。」   「才會因為敵人用的是劍而震怒萬分,控制不住自己。」   濁世雷尊緩聲道:「但是這只是過去,只是往日的錯誤。」   「這也代表著。」   「只需要在此斬殺你!」   「本座就可以徹底地打碎我的心魔,更進一步地消化道果。」   戰斧微微揚起,旋即猛地劈斬落下,掀起了無數驚濤紫電,恐怖莫名,強大無比,充斥著決然,充斥著霸道,充斥著欲要和過去種種,劃清界限的決絕。   「就可以,更進一步!」   「大道之爭,石夷,你最好不要插手!」   濁世雷尊看了一眼石夷。   石夷抬了抬眸子,顯而易見不打算這麼做。   衛淵看了看自己背後雙手捧著眼淚的白髮少女,想到剛剛她展開雙臂,擋在自己之前,擋在了那一道充斥血色雷光的槍鋒之前,眸子微斂,左手五指背負身後,右手五指手指次第律動了下,道:「石夷,你不用出手了。」   雷尊嘴角閃過一絲一切盡在掌握的笑意。   衛淵並指如劍,緩聲道:「我親自來打碎她的大道。」   「傷了她……」   「三招,殺你!」   話語落下,衛淵眉心處的金色紋路越發地明亮,如同一柄銳氣凌厲,無可匹敵的名劍。   無盡鋒芒銳氣直指著那無數雷霆,剎那之間,濁世雷尊只覺得眉心刺痛無比,如同一柄劍已經刺入了自己的真靈,劍氣暴起將自己的魂魄撕裂成為齏粉,仿佛自己已經瞬間被斬殺,一瞬寒意,下一刻,狂暴的雷霆自然而然,奔走流轉。   「第一劍,人間紅塵五千年,歸故裡。」   森冷劍氣明亮霸道,瞬間斬裂蒼穹。   如同十萬裡路,如同五千年歲月春秋,剎那之間橫貫於天地之間。   雷霆剛猛強盛。   卻又如何能抵擋歲月滄桑。   雷光暴起奔走,旋即幾乎是轉瞬之間就已經徹底黯淡消弭了下去,只餘下了殘留的悶雷聲音,震蕩不休,白髮少女抬起頭,濁世雷尊雙手握著那柄散發著恐怖雷霆的戰斧,咬緊牙關,顯而易見,已經竭盡全力。   戰斧之上,道人劍指抵著,雷霆萬鈞,不可以侵入此身。   袖袍微微晃動,仍舊光潔如新。   眉宇從容。   誰勝誰負,一眼可知!   道人垂眸,劍指隨心而動,劍氣恢弘,轉而化作精純。   「第二劍,十萬裡玉龍雪蟒,踏崑崙。」   壯闊劍氣瞬間擊破雷霆。   霸道無比的劍光橫掃蒼穹,於是天地萬象,一片明淨,仿佛當真有崑崙景致出現,再無半點雷光流轉,更是以劍意遙遙引動了崑崙山脈,那種清世最為特殊的靈地,代表著道果·諸界唯一的特性如同滲入劍氣當中。   讓這劍意,也多出來了幾許森寒,幾許凌冽。   一劍洞穿了那柄戰斧的斧面。   竟仿佛這道人的劍指,便是天上地下,無雙無對的神兵利器!   是最為凌厲森含的一柄蓋世神劍。   凌厲之氣不絕。   在鑿穿了雷霆,鑿破了戰斧之後,竟然還生生刺穿了雷尊肩膀,鎧甲如同無物,森森劍芒帶著一叢鮮血,從後面飛出。   濁世雷尊悶哼一聲,功體已然出現了漏洞,出現了傷口。   看著那一柄自己珍藏的戰斧出現的絲絲縷縷的裂痕,濁世雷尊瞳孔收縮,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到天地之間一片沉靜,那道人右手並指如劍,背後幽深廣闊,如同崑崙再現,其雙目幽深,映照過去未來的諸多因果。   雷尊之前剛剛激蕩而起的戰意忽而就像是春日寒冰一般坍塌。   她手掌顫抖,看到那道人提起劍指,似乎立刻便是要出第三劍,再也控制不住,右手一揮,那柄巨大地誇張的戰斧帶著撕裂空間的龐大力量,化作了一團雷光,轟鳴咆哮著朝著衛淵狠狠地撕扯過來,而濁世雷尊則是在同樣轟鳴的雷聲當中,剎那之間化作一道血雷。   遁天而去!   竟然是已經倉皇逃去。   衛淵不退不避,看著那撕裂蒼穹萬物的一招,只是袖袍一震,而後拂過天地,廣袖長袍如水如雲,袖裡乾坤之法,也是無法將這最後的決然一招給吞了,但是卻成功地引導其方向,讓那一道雷光斧影旋轉嘶鳴著,轟然砸落在一側的山巒,直將那大片的山巒攔腰砸斷,掀起氣浪如潮,雷鳴不絕。   石夷皺了皺眉,最後還是面無表情,道:「你託大了。」   「還是讓她跑了,往後注意,雷霆之力,剛猛迅捷,無論攻殺還是速度皆是絕頂。」   「你或許不懼。」   「但是你的朋友,可能會因此而受傷。」   衛淵搖了搖頭,道:「謝了,可是,她跑不掉……」   「或者說,她不該逃的。」   「嗯?」   衛淵並指抬起,眉宇之間金色流光忽而收斂,劍指之上,銳氣更是凌厲。   雙目幽深,洞穿因果。   一劍刺出!   ……………………   濁世雷尊化作血雷,瞬息之間,已經遠離了衛淵等人所在的西海區域,而是剎那之間,就直接抵達了南海,抵達了祝融所在的領域,旋即便被那想來不展露自身陣容的【真實】攔下,後者看到濁世雷尊狼狽不堪的模樣,道:「??發生什麼了?」   「你竟傷得如此之重!」   「這這這,難道說,是那天帝來了?」   「不……是,是另一個人族的劍客。」   雷尊氣息仍舊還有些虛浮,道:「此人頗為危險,不過我還是成功脫身了……」   身字還沒有說出。   那【真實】忽而感覺一股無邊銳氣爆發。   瞳孔收縮,旋即便看到那濁世雷尊身軀剎那僵硬,眉宇之間,一股無可匹敵的銳氣森然爆發,直刺真靈而出,讓那女子雙目剎那失去了神採,而後天地之間,平淡聲音回答:「第三劍——」   「因果。」   「命不可逃。」   「???!」   「誰,出來!」   【真實】面色驟變,瞬間後退。   而後看到天地之間出現了密密麻麻,一道一道的金色絲線,散發如同晨曦般的流光。   交錯彌布。   上遮天地群星。   下罩森羅萬象。   黑袍道人雙鬢髮白,立於因果之中,眉心金色流光,雙目幽深,仿佛映照過去現在,諸多因果,令蒼穹越發高遠,大地越發深厚,諸多因果密布流轉,予人一種空曠幽深,一種身軀顫抖,無法抗衡般的壓迫感。   道人雙手微微一拱,嗓音清冷漠然,慨然如天地之音:「貧道。」   「元始。」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兩百字~   躺平躺平,上一章也是四千六百字了,再度進入CD模式,這一次更新字數不少,等到緩好了,再繼續三更。   大家早睡啊,晚安晚安。 第974章不可測度,元始劍君   凌厲的劍氣尚未散盡,仍舊有餘韻綿長,流轉不息。   而天際血雷已然消弭。   只餘殘響。   唯獨因果流轉,生生不息。   絲絲縷縷的金色因果氣息逸散,如同星辰流轉,越發襯託著那道人氣機幽深可怖,空曠幽遠,讓【真實】身軀微有僵硬,讓祂下意識戒備,周身氣息演化,神話概念和相對應的十大巔峰級別的權能已經不自覺流轉變化起來。   心中更是暗恨不已。   「可惡,這是……之前那傢伙?!」   「上一次是在藏拙嗎?!」   「雷霆你自己找死,不要把這個傢伙引來我這裡!」   其間那濁世雷尊殘留真靈似乎還打算要逃跑。   伴隨著一道道極為細微,幾乎微不可察的血色雷光。   女子真靈衍化為無數道細碎流光,猛地四下奔走而去。   十大巔峰級別,絕不是那麼容易被殺的,聚則成形,散則為氣。   只要還有一縷氣機存在,那就可以自死亡之中歸來。   【真實】暗中調整氣機,準備庇護。   而後卻忽而動作凝滯。   那絲絲縷縷血雷剎那之間凝滯在虛空當重,每一道血雷都被一縷金色因果糾纏住,就在距離【真實】一步之遙的位置上戛然而止,【真實】瞳孔皺縮,血雷虛幻,化作了那一位濁世雷尊的真靈模樣,是臉上沒有劍痕的美豔女子模樣,面容驚慌恐怖,道:   「前輩,救我!!!」   【真實】只感覺眉心絲絲縷縷刺痛。   遲疑之下,正要出手。   忽而看到那道人袖袍一拂,語氣平淡。   「回來罷。」   寬袍廣袖如同流雲般拂過,而後那袖袍忽而似乎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恐怖幽深,散發出無與倫比仿佛宇宙深空一般的吸力和壓迫力,那濁世雷尊最後的真靈氣息只來得及慘叫一聲,求饒一句,就已經化作雷光,重新匯聚,盡數投入到衛淵袖袍當中。   以因果鎖定。   袖裡乾坤更為恐怖,已經凌駕於三十六無上神通之上的位格。   而自始至終,【真實】只是僵硬站在原地,不曾出手。   祂仿佛還能看到那濁世雷尊最後被抹去的時候,最後眼底那不甘和憤恨的神色。   你為什麼只是看著?!   為什麼不出手?   為什……   『出手?!』   『你要我陪著伱一起死嗎?!』   【真實】心中暗罵一聲,抬眸,看到那道人的袖袍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狀態,五指白皙修長,手腕翻轉,微微下扣,掌心當中出現了兩道雷光,一道純粹霸道,剛猛無儔,散發著青白色的光芒;另一道血腥混沌,隱含汙穢,通體外是血色,內部蘊含墨色流光。   正是雷霆道果!   而這兩者本是相互對立,彼此廝殺,此刻卻以特殊的方式旋轉不休,形成了一種穩定均衡的模樣,就在那道人的掌心緩緩流轉,掌託雷霆,背後因果交錯不定,道人的視線看向那一團【真實】,嗓音溫和道:「原來如此,她只是強行以血雷鎮壓清雷,妄圖吞滅。」   「貌似底蘊暴漲,實則根基被牽制,不夠精純,實力反倒下降不如純粹的血雷。」   衛淵抬眸看向前面的【真實】:「這兩件東西,我看道友不在意。」   「恰和貧道有緣。」   「我就拿走了。」   「道友覺得如何?」   !!!   視線落下,【真實】瞬間渾身戒備。   面對著這樣的詢問,竟然一時間沒有回答。   衛淵同樣心底暗中提起了警惕,雖是警惕,卻也怡然不懼。   他能夠三劍殺死這個雷霆,其實是藉助了對方內心中足足滋生了一千六百餘年的恐懼,交鋒之時,心中無懼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而心境一旦出現破綻,變得弱小下去,那這個裂隙就會越來越大,如同水缸之中出現了一條裂隙,再多實力都要有折扣。   而衛淵那所謂三招殺你的話,也是進一步加大了這一壓迫。   那三劍又是他一身修為的最高爆發。   可以說連續三招都是融會貫通了一切道行的絕學。   最後一劍更是在雷尊戰意崩潰的時候,以因果和劍術糅合為一,抵達衛淵此刻的最強爆發。   如此才做到了三招之內,斬殺對手的恐怖戰績。   而最重要的是——   雷尊和他的因果太重了,一千六百年的恐懼,一千六百年的因果。   以劍引動。   雷尊幾乎不可能避開衛淵的最後一劍。   那因果重到簡直如同天地之間一片昏暗,唯獨那雷尊高舉著雷火,刺目顯眼,衛淵甚至於覺得,哪怕是雷尊成功逃入濁世,這一劍她也休想要避開。   必死無疑。   事實上這三招也已經是全力以赴了,要是三招之下雷尊都還好好的,衛淵就會被拉入持久戰,到時候他功體不全,底蘊不足的弱點就會暴露出來,不過,劍術殺伐之盛,對於眼前這個極盡詭異的【真實】能否做到速殺,衛淵也沒有把握。   此刻他已經感知到了自己的意識開始有絲絲縷縷的渙散。   隱隱然似乎覺得周圍一切都陷入渾沌茫然,無形無質之中,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堅守本心,眉心那一縷金色紋路也越發凌厲。   神態卻反而越發地放鬆緩和下來。   而對面,身軀籠罩於虛幻的濁世十大巔峰【真實】權能展開。   但是同樣覺得棘手得很。   棘手到了簡直是要逼得他心態不穩的級別。   他的權能干擾靠近了那邊,但是也不知道是否有所成功,那道人神色不變,竟是連半點漣漪都不曾有過,雙眸幽深,最為讓【真實】頭痛的是,哪怕是自身的道果成功破開了對方的真靈防禦,可是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發揮效果。   按照往日的習慣。   這個時候【真實】會選擇近距離誅殺。   至少要靠著試探,主動性地令對方更加地沉入到自己的權能當中去。   但是現在,   去試探個屁啊!   那道人身周無數因果密密麻麻,交錯流轉,變化不休。   周圍又有霸道無比的劍意流轉。   從方才那雷尊的慘狀來看,這絲絲縷縷因果簡直是劇毒一般,絕不能粘住!   若是不沾染這些因果,尚且可以和眼前這道人交手,若是沾染因果的話,那就要陷入劣勢,需要防備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道會從哪裡冒出來的恐怖劍光,而若是因果足夠沉重,足夠大的話——   恐怕就會像是濁世雷尊那樣。   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真實】只覺得自己面對著絕無僅有的難題,遠距離似乎拿捏不住,可是靠近了就會被殺,而且隔著無數歲月和時空,利用天機卜算攻擊也不行,那代表著直接沾染因果,沾染因果就代表著已經被對方鎖定,會進入到被克制的狀態。   不知為何,祂突然詭異地覺得。   若是這算是功體的話,簡直是天克伏羲。   非但是一算就錯。   更是一算就挨削。   祂搖了搖頭,眼前這道人必然也是清世的高手,伏羲無論如何在清世當中也是蓋世高人,十大巔峰第一階梯的三位之一,只在天帝帝俊,撐天拄地不周山之下,論起綜合實力,還要在崑崙西皇之上半籌。   更是天機衍化和正反先天八卦的起源。   怎麼可能會有十大巔峰的功體無意識地選擇克制伏羲?   不可能。   這不符合常理。   【真實】旁觀許久,仍舊沒有勇氣上前拼殺,哪怕是背負著可能對同伴見死不救的名聲,同樣是沒有上前半步,最後也只是沙啞著聲音道:「這是什麼功體?!」   「因果?!」   「劍術?!」   衛淵隨意回答道:「玉清元始太無劍君法身。」   而後平淡頷首道:「因果之道,不擅攻伐。」   「道友見笑。」   ???   【真實】看了看那道人身周的因果和劍氣,又看到他掌心微微抬起,一清一濁兩道道果流轉不息,散發出霸道毀滅的力量,當即差一點冷笑出聲,嘲弄一句,你是不是當我傻?卻又心底忌憚不已,生怕多說幾句話,就被眼前這道人的因果糾纏上。   雖然說十大巔峰都有扭曲因果,屏蔽天機的法子。   但是因果沾染太多也逃不掉。   祂已經看得出來,眼前這道人的劍術,因果越重,便越是避無可避,無可匹敵。   本來打算尋找弱點漏洞,可是等到仔細看過,發現根本沒有絲毫破綻,遠程天機鎖定就會被因果反向追逐,近距離廝殺,更是會沾染因果,直接被劍氣掃過,距離再近一點,那道人手掌一翻,清濁兩大雷霆道果齊齊砸落下來。   滅世之兆,誰抗得住?!   或許伏羲可以,共工,西皇也可以,但是卻不代表【真實】能做到。   【真實】緩緩後退,最後冷笑道:「好!」   「玉清元始太無劍君法身,我記住了!」   「他日再見,再領教尊下的手段!」   本來是臨走之前的場面話。   那道人訝異,微笑頷首:「那麼,此便是契約了。」   眼看著一道那麼粗的金色因果譁啦一下朝著自己這邊席捲過來,【真實】隱藏於虛幻之下的面容剎時間一黑,頭皮發麻,仿佛又看到了之前血雷潰散,身死道消的一幕,險些心態不穩,怒罵一聲這樣都可以算是因果?!!   當即不再遲疑,放聲長嘯,剎那之間真實虛幻顛倒不存。   自【真實】而入虛幻,瞬息已經遠去。   因果未能找到目標,最終也緩緩散去。   衛淵袖袍一掃,因果斂去,萬物萬象回歸常理,而手中這兩個相互排斥的道果還在。   「雷霆……」   他嘆了口氣,一步踏出,因果流轉,鎖定了白髮少女和青衫龍女,剎那之間已經回來。   而在他抵達原本的駐地的時候。   白髮少女和青衫龍女正要迎上來,卻見到他猛地擺了擺手。   示意他們不要靠近。   而後便盤坐在地,雙目閉上,周身劍氣流轉不休,開始吐納壓制所受的幹擾。   …………………………   等到天色已暮,天邊夜色如同火燒雲一般騰起來,衛淵才緩緩睜開眼睛。   仍舊覺得有些許眩暈。   劍氣流轉,道法守心,即便如此,也一直到剛剛他才徹底擺脫了【真實】道果的幹擾。   徐徐吐出一口氣,揉了揉眉心,讓腦子清醒一點。   「【真實】道果,真是難纏啊……」   衛淵長嘆一聲,據媧皇之前給他的知識,【真實】道果沾染時間越長,就越是危險,一旦徹底被其籠罩,就會看到真實不虛的,自己最為難以應對的人或者事,一旦被其牽制住,沒能在立刻將其擊破,心境就會被敲出裂隙,陷入無法分辨真實和虛幻的情況。   而且這道果的層次極高。   石夷都只抗住了三四個呼吸。   「你遇到了【真實】?」   石夷緩聲詢問:「我看你身上有祂道果的氣息。」   衛淵點了點頭,道:「是……」   他坦然道:「極盡詭異,果然難纏。」   石夷頷首,想了想,語氣寬和道:「看來是雷尊直接找到了【真實】,這樣就沒有辦法了。」   「願意放下臉面,直接尋找【真實】幫助,看來雷尊確實是被你震懾住。」   「沒能拿下祂,不是你的過錯。」   「是以不必介懷。」   青衫龍女笑道:「在兩個十大巔峰層次,哪怕其中有一個是心態破碎狀態,功體不穩的十大巔峰面前全身而退,也已經殊為不易了。」   道人笑道:「獻暫且不論,原來石夷你也會安慰人啊。」   石夷面無表情:「只是實話實說。」   衛淵想了想道:「那麼,我可能不用你們安慰的。」   青衫龍女抬了抬眸,正要說一句,元始天尊果然是越來越自傲了啊,安慰的話都聽不下去了是吧。   真真是翅膀硬了呢。   看到道人五指微張,掌心之上兩道純粹霸道到極致的雷霆力量流轉不休,雙眸微垂,映照著雷霆流轉的輝光,語氣平淡:   「我殺了她。」   「第三劍。」   「就在【真實】眼前。」   青衫龍女的神色剎那凝固。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收尾好難頂,麻了,為什麼坑那麼多,可惡啊,兩三百章內搞定都頭皮發麻。 第975章雷霆道果,命數善緣!   最後一劍,在【真實】面前,誅殺了濁世雷尊。   哪怕是石夷這樣表情萬年都沒有什麼變化的神靈,都浮現出驚愕之色。   青衫龍女顯而易見地有些許的動容,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的。   只有那邊的白髮少女仍舊站起來,雙手按著衛淵的頭髮揉了揉,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也沒有什麼波瀾,道:「好厲害哦。」   「真乖真乖。」   於是高深莫測,無可匹敵,玉虛無宗無上元始天尊的氣質一下變得支離破碎。   他原本是被伏羲固化了白髮特性,後來吞沒了濁世因果之基,被這濁世的氣息沾染了外在,本來已經恢復黑髮,但是伴隨著衛淵自己實力提升,功體漸成,也在逐漸吸收吞納這濁世因果之神的力量。   這就導致展露於外的部分濁世氣息消散。   黑髮又有化作白髮的趨勢。   現在這一頭長髮被揉得亂糟糟的。   倒是增加了不少的生活氣息。   石夷神色恢復了那種平靜的模樣,道:「【真實】呢?」   「他就任由你將雷尊的道果帶回來了嗎?」   衛淵道:「他?」   沉思了一會兒,道:「大概算是被我嚇走了。」   「…………」   石夷面色頓了頓,起身轉身就走,面無表情道:「收,可以了。」   「我對於速效救心丸沒有興趣。」   「你可以不用說了。」   衛淵:「…………」   這算是在開玩笑嗎?   不過,鍾離權,還有呂洞賓他們的事情……如果他們真的成功修行,那麼相當於以八人聯手的方式演化伏羲的先天八卦,不在人間界走動,藏匿於名山大川的話,大概是可以一直活到現在的。   現在人間的天庭符籙體系已經聯通神代三海。   可以說徹底地改頭換面。   龐大的靈氣衝擊之下,大概率會被驚醒,會開始入世。   到時候少不得去龍虎山一次,希望老道士還好……   嗯,好像阿玄和趙公明都不在身邊,希望老道士記得吃藥。   衛淵伸手揉了揉眉心,緩了緩神,讓【真實】道果對於自身的幹擾和影響儘可能降低到無的程度,而後拜託青衫獻和白髮少女在旁邊幫忙看顧護法,自我真靈內蘊,一點靈性落入袖袍當中的天地之間。   之前那濁世雷尊的最後一縷真靈就是被他收入了袖裡乾坤當中。   此刻抵達的時候,看到那本體被破,真靈都被因果劍意攪碎的濁世雷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驕縱狂傲,煞氣逼人,在袖裡乾坤當中已經是飄飄蕩蕩,只剩下了薄薄一縷,失去道果,失去真靈,肉身被破,劍氣灌體,因果糾纏,哪怕是曾經立足於巔峰的強者,被這樣一連串攻勢洗刷下來,情況也極為糟糕。   或者說現在還能夠維持住一縷真靈不散。   已經是極為難得和令人驚愕的事情了。   衛淵一縷意識和念頭顯化出來,還是化作了道人模樣,那濁世雷尊仍舊還是不甘心,亦或者說這最後一點真靈正是她最後的執念所化,衛淵平靜聽著,聽到她語氣隱隱顛倒狂亂,不甘低語:「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麼可能會輸的?我怎麼可能會輸?!」   道人想了想,袖袍一拂。   周身氣機剎那間變得幽深,隱隱玄秘,洞徹空曠。   仿佛萬裡烏雲橫壓。   大地荒漠千秋蒼茫。   越發可怖。   黑袍黑髮,玉冠束起。   雙瞳無光,原始天魔。   衛淵語氣溫和,順著她的聲音道:「你為什麼不會輸?」   正自呢喃自語的女子語氣激烈道:「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本座已經將那清世雷神的道果摘下!清濁合一,自成渾沌天雷,照徹萬古,滄溟唯一,憑什麼會輸?憑什麼?!」   衛淵所化的原始天魔頷首。   我們先表面上贊同一下她。   但是實際上心底裡默默想著。   清濁合一?   巧了,   我也是。   我媳婦也是。   我兄弟直接就是伱們追求清濁合一的源頭和目標。   清濁合一,很難得嗎?   原始天魔·淵贊同道:「清濁合一,理應是可以戰而勝之的。」   「倒是玄奇,你是如何殺死清世的雷神的?按照道理,彼時你身為濁世道果烙印自然顯化之軀,未必是清氣之世雷神的對手,更不必說在渾沌,天帝都在的情況下,將其殺死,掠奪道果了,各種因緣,可否說一說?」   濁世雷尊面容浮現出些許掙扎之色,但是最後還是緩聲道:「……因為清世雷尊。」   「不是死於我的手中。」   「清世雷尊性情剛猛霸道,功法酷烈,尤其強大,但是為人性情,極為貪婪好色,常常看中各族美人,就欲要和其歡好,常常做出的事情是在某個地方留下巨大腳印,女子踩上去便會失神,而後產下孩兒,人族亦有幾名孩子是如此誕生。」   衛淵垂眸。   確實,他的印象裡面是有類似的神話傳說。   某某氏族的女族長,或者某位女子踩到巨大腳印,然後生下孩子。   那個孩子也在長大之後極為勇猛,立下諸多功勞云云。   譬如堯帝的相,后稷。   其姓為姬,年少時,曾為母所棄。   故名為棄。   後來還是被抱回去養大了。   衛淵忽然明白了些許緣由,為何他會被母親拋棄,會自號為棄。   嘆息一聲,道人袖袍一拂,把握天機因果,雙眸微闔,靠著手中的【雷霆】道果,逆流歲月,恰到好處地看到了那雷霆奔走,四下逃亡的一幕,似乎是不知為何,這些恐怖霸道的雷霆似乎是被某個極端瘋狂暴走的存在給毆殺到碎成了渣滓,道果都被生生掏了。   衛淵看到一隻手掌毫不猶豫直接在雷神還活著的時候就把雷尊的腰子給噶了。   然後放聲狂笑,正面地將這位曾經剛猛第一的雷神活生生毆殺至死。   最終連身軀都毀滅成灰燼,揚了個痛快。   而雷尊殘留了不知道多少萬分之一的力量殘存,在虛空中苟延殘喘,最終忽而抵達了一片和大荒隔絕的空間世界,降臨入某個初生的神系,伴隨著一震雷霆的輝光,化生成為一名高大的男子,只是他的父親因為信任了預言,說自己的孩子會推翻自己的神系,所以生一個吃一個。   最終這大荒雷尊一縷力量殘留託生的神,成功推翻了自己這一世的父親。   名為萬神之王,自號宙斯。   哪怕是沒了原本那般恐怖的力量,甚至於只是原本雷尊一道力量的化生,沒有記憶。   但是同樣把本體的好色性格繼承下來,發揚光大。   帶著一整個神系往荒唐混亂的方向一騎絕塵,狂奔不死。   堪稱人間那邊諸多神系最強種馬。   衛淵按著眉心,額頭跳了跳,果然,在聽到了雷尊掌握霸道無比的力量卻又極端好色的時候,他就有種預感了,同時具備光明正大剛猛無儔的特性卻又賊特麼好色的雷神,果然如此,宙斯算是雷尊本體一道力量的化生麼……   只是,衛淵反倒是心裡浮現更多疑惑。   不應該啊,這樣一位十大巔峰,似乎做事情也很小心。   雖然渣得要死。   但是也不至於被殺了啊……   這相當於清世出現了巨大的漏洞啊。   雖然尼瑪渣得要死。   一個個疑惑浮現而出。   難道說,這個也和濁世的某些存在有關?是濁世的某些布置?   衛淵心中微沉,緩聲道:「誰殺了他?為何這樣的雷尊會死?」   「天帝和渾天沒有幫忙嗎?」   濁世雷尊呢喃道:「我不知道……」   「只是,似乎是因為一場尋常的聚會。」   「祂看到了媧皇。」   「然後打算如法炮製。」   「還私下裡放大話說,如此可讓十大巔峰親上加親……」   「也曾傳聞曾經私下裡故意叫伏羲大舅哥。」   衛淵:「…………」   ???   親上加親?   還對伏羲說大舅哥?對伏羲?還是當著面說的?   元始天尊倒抽一口冷氣。   只覺得背後寒意大冒,即便是他都忍不住打了個幾個寒顫。   「好的,懂了。」   「過。」   沒有問題了。   衛淵看向那個畫面當中,背刺直接噶了雷神腰子,活生生掏出道果。   然後以無比剛猛霸道之勢,瘋狂癲怒之姿。   強行近距離將在上古之年以暴力剛猛聞名的雷尊毆打成渣滓的身影。   終於隱隱約約看到了狂笑著的面目。   看到了那往日總是無賴懶散的面容眉宇凌厲,雙瞳暗金泛紅,瘋狂霸道到讓人心悸的面容,和往日那抱著尾巴在地上打滾嚎哭的伏羲完全不同,顛倒陰陽,神牢天劫,生生將雷神打殺,至於為什麼諸神沒有插手。   嗯,打算對媧皇出手這已經把十大巔峰惹了一大半了吧。   至於帝俊……   衛淵似乎突然明白,為什麼會有帝俊和伏羲一戰的事情了。   畢竟以伏羲那個老陰逼加妹控死宅的性格,怎麼可能會主動去和戰鬥狂帝俊交手?還令天下皆知。   衛淵似乎已經『看到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伏羲肯定是打雷神的時候爆發力量,引來了帝俊的注意。   而伏羲以和帝俊一戰為理由,讓帝俊不插手此事。   然後伏羲絕對會說帝俊太強,可不可以讓媧皇一起出手?   帝俊同意。   然後被陰了。   衛淵揉了揉眉心,大概明白了當年雷神之事的情況,以及為何伏羲會和帝俊一戰,而後緩聲道:「不過,你為何會以血雷壓制蒼雷?這樣看似是增加了你自己的底蘊厚度,但是血雷蒼雷,彼此抵禦,彼此制衡,反倒是讓你自身沒能全力出手。」   就仿佛始終有一部分力量被壓制住了。   相當於一把兵器還沒有使用,就已經有百分之四十的功率用於內耗。   任何玩電腦的都知道這玩意兒就該扔了。   陰陽均衡,流轉不息,繼而化作先天八卦。   這不是什麼艱深玄妙,不可測度的大道,連人間界的修士都知道,更何況是雷尊?   衛淵看到那濁世雷尊的面容忽然變得猙獰而激烈起來,道:「不,不可能是錯的!」   「眾所周知的道路,便是最為平庸的道路!」   「必須要以血雷貫蒼穹!」   「要追逐最強的道路!」   「追求唯我無上,至純至陽!」   她神色異樣地顛怒猖狂,道:「這是我機緣巧合之下,尋找到【命運】殘留的力量之後,從祂那裡得到的啟示,祂可是命運,不可能是錯的!不可能!」   命運?!   衛淵瞳孔收縮。   這個被諸神甚至於人族先祖一起聯手打殺的存在,還活著?   而且還被這濁世的雷尊保護住了?   濁世雷尊癲狂莫名,似乎執念,似乎不甘,道:「祂不可能騙我的,祂不可能騙我。」   「我明明已經通過種種手段,確認祂說的話是出自本心,是真的,祂也對著命運發誓,祂說的話絕無虛假!」   衛淵緩聲道:「祂說了什麼?」   濁世雷尊呢喃道:「祂說,這清濁雷霆道果,就當是個善緣。」   「祂說的是真的,是真的!」   「不可能騙我!」   ……問不出來,這兩句話也沒有什麼用。   翻來覆去地說。   說來說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啊……   衛淵皺眉沉思,忽而察覺不對,感覺到周圍氣機忽而空深幽玄,猛地抬頭,看到那邊的雷尊神色剎那溫和下來,看到祂雙目蒼古幽深,嘴角笑意溫和,再無半點焦躁。   眼眸裡帶著看破一切的從容,似乎是直接看著衛淵。   似乎是對著衛淵開口,在和衛淵交流談話。   手指指著道人袖袍,溫和含笑,嗓音空深幽玄,悠然重複道:   「這清濁雷霆道果……」   「就當是個善緣。」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第976章因果命數,終究難逃(感謝取名耗光   腦細胞盟主)   清濁雷霆道果?   善緣?   衛淵看向那雙目安寧幽深,語氣空深幽玄的『雷尊』,看到祂明明是在重複曾經【命運】對祂所說的話語,但是此刻這副模樣,分明就是【命運】在通過濁世雷尊在和衛淵說話,這所謂的清濁雷霆道果,所謂的善緣,針對的是衛淵,而不是雷尊。   難怪祂儘管得到了清世雷神的道果。   最終也沒能將自身的實力提升到更高的地步。   反倒是走了以血雷壓制蒼雷的路子,最終自我內耗,實力不升反降。   又是一個被坑了的。   堂堂濁世雷尊,淪落到最後,竟然反倒是成了個送快遞的。   衛淵心中警惕幾乎是瞬間拉滿。   「善緣?」   衛淵幾乎要冷笑出來了,雷尊就是相信了這一句善緣,最後走到了倒黴催的快遞員這一條路,讓他元始天尊含淚舔包,衛淵可不想要最後自己也拿了這所謂的善緣,最後被坑了,然後隕落之後,哪個傢伙找到了自己的遺留物。   然後也看到了『就當是個善緣』。   那他衛館主不也成了捨身送外賣的嗎?   有過和伏羲打交道的豐富經驗,衛淵現在對於這樣的老奸巨猾的傢伙敏感度極高。   況且,衛淵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命運】的目的。   那可是曾經引得太古之年一切高手聯手誅殺的恐怖存在,想想渾天,天帝,伏羲,不周山,崑崙西皇都同時出手,足以湮滅抹殺一切,如此強者,卻被濁世雷尊找到,並且詢問修行要訣,還以諸多手段,算出了【命運】說的話是真的。   毫無疑問,命運的情況很不理想。   或者說,能夠在太古之年那一場陣容豪華到奢侈的戰鬥當中存活下來。   這已經代表了這位【命運】強大地離譜。   而接觸自己,恐怕是別有目的。   譬如鳩佔鵲巢,譬如藉助衛淵為錨點,以清濁兩大雷霆道果為因果之一,強行從歲月當中歸來。   作為【因果】的元始天尊,足夠作為這個錨點。   作為【清濁雷霆道果】,也足夠用來支撐【命運】歸來的價錢。   衛淵輕笑了一聲,悠然道:   「善緣,恐怕是有命拿沒有命花的吧。」   濁世雷尊神色仍舊溫和,空深幽玄,衛淵垂眸,寬大的袖袍如同雲海流過,袖袍之下如同籠罩萬古歲月,五指白皙修長,微微握合,哪怕是在這一片袖裡乾坤的天地當中,亦是有著絲絲縷縷的金色因果凸顯出來。   越發令這萬物空曠。   森羅萬象,皆在因果之上。   濁世雷尊身形恍惚。   仿佛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尊身影和其重合。   亦或者說,沾染因果。   衛淵五指微張,緩緩落下,氣勢磅礴,恢弘可怖,如同蒼天之崩。   翻天!   落下。   濁世雷尊面色驟變,原本臉上的溫和從容剎那間消失不見,化作了淡漠平淡,仿佛口含天憲,威嚴沉靜道:「逆。」剎那之間,時間仿佛凝固,一切都仿佛重新回到過去,要重新逆著流轉,而後再度編織重構命運。   但是畢竟是依憑於濁世雷尊的一點念頭。   實力有限。   絲絲縷縷的命運朝著外面蔓延,觸碰到天地邊界的時候,忽而似乎遇到了某種極端難以突破的東西,剎那間一頓,而後朝著內部翻卷,於是時間重新流動,命運不曾倒轉。   這裡,是衛淵的袖裡乾坤當中!   是元始天尊本體施展的神通!   在內部打算操控袖裡乾坤,就相當於必須在此刻擊敗元始天尊。   『濁世雷尊』,亦或者【命運】的臉上出現一絲驚愕。   再想要後退,已經是無法做到。   只是看到天地萬象齊齊朝著那道人湧去。   袖袍翻卷如雲,五指白皙平淡落下。   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剎那之間,道人五指已經按在祂頭頂,眼眸微垂,語氣平淡。   「抱歉。」   「這個緣,本座拒絕。」   【命運】微笑道:「你難道不想要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情?」   衛淵道:「我不相信伏羲的人品。」   「但是至少相信伏羲在大局上的判斷。」   「更加相信帝俊和渾天。」   「連帝俊那樣的戰鬥狂人,不惜聯手,都要剿滅你。」   「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啊。」   衛淵感慨低語,而後再不遲疑,以翻天之勢,攪動因果,一掌按下,直接將那濁世雷尊和一縷【命運】的念頭徹底化作齏粉,在因果層次上被絞殺湮滅,乾脆利落,雷尊最後一縷靈性殘留就此灰飛煙滅,再無半點痕跡存世。   而【命運】卻還存在。   絲絲縷縷,如同薄霧般,卻又真實不虛,化作了一名面容模糊卻氣質溫和空幽的身影。   【命運】看著前方神色平淡的元始天尊,看到他右手微微抬,並指如劍,已經有無可匹敵的森森銳氣寒芒,於天地之間,環繞不休,竟是絲毫地沒有放鬆警惕,無可奈何,嘆了口氣。   卻似乎並不顯得意外。   微笑著頷首,微拱了拱手,嗓音溫和,空深幽玄:「不愧是【因果】。」   「心思卻也不錯,但是……呵……」   「我相信,我們還會見面的。」   他眨了下右眼,笑容一如既往溫和。   高深莫測,徐徐散去。   這般高妙玄奧的做派,風輕雲淡,更可以留下一縷隱隱的陰影殘留於心底。   衛淵微微抬眸,突而笑道:「我也覺得,不過既然這麼想要和我見面。」   「要不就就在這裡算了?」   【命運】微怔了下。   而後面色驟變。   「你!!!」   看到道人袖袍一掃,扭曲因果,幹涉命運。   而後猛地踏前,白皙五指握合,一隻手直接拉扯因果絲絲縷縷地牽制住了【命運】。   旋身,踏步。   袖袍翻卷如同波濤洶湧。   另一隻手似緩實快,橫砸砸出。   氣勢如虹,磅礴霸道。   如同天柱崩塌,天傾西北,地陷東南,裹挾無數因果。   順手砸在了那為儒雅高妙的【命運】眼眶上。   因果震動,氣機相連。   那一股霸道的氣機就順著這因果猛地追尋過去。   【命運】殘留的一絲絲念頭直接被砸碎,首級譁啦一下崩裂,無數因果牽扯命運,直接將其解構,最後溫和的笑意也隨之崩解消散,道人徐徐吐出一口氣,袖袍譁啦一甩,垂落下來,斂眸平淡道:「既已來了。」   「乾脆就不要走了。」   「命運啊,伱可曾預料到,自己的【命運】?」   【命運】殘留的念頭不甘地看著他,消失不見。   衛淵吐出一口濁氣,氣息變得緩和下來,神色平淡,自顧自吐槽:   「心思深沉?」   「不不不。」   「我,莽……」   「咳咳,文官,文官也。」   「沒有那麼多繞繞。」   當著我的面裝了一逼還要走,走之前還要裝一波兒?哪兒有那麼好的事情?   衛淵五指握合,絲絲縷縷的因果糾纏不休,將那些命運的些許念頭碎片收起來,無數泛著純粹金色的因果絲線變化交錯,最終成功將【命運】的這個念頭包裹封鎖起來,化作了一枚金色的圓珠,圓潤光潔,散發著因果莫測,命數難逃的奧妙。   嗯,一看就很值錢。   下一次用【落寶金錢】,把這東西交易給【濁世伏羲】。   挨我一巴掌。   再把毆殺【命運】一縷念頭的因果交還給你。   真是個好買賣啊。   打一巴掌再給你一口黑鍋。   元始出品,專坑伏羲。   童叟無欺,童叟無欺啊。   衛淵再用正反先天八卦把氣息掃平,而後方才將自己的念頭重新回到肉身當中,緩緩睜開雙目,看到青衫龍女立於不遠處,手中捏著一枚綠葉,湊在紅唇邊輕吹,玩轉悠揚不遜竹笛,只是更多了三分空幽,又看到了旁邊白髮少女安靜坐著。   衛淵收回視線,右手五指張開,掌心之上,清濁兩道雷霆仍舊還是交錯流轉,散發出了極盡剛猛恐怖的力量和氣息,衛淵微微斂眸,這玩意兒搞不好和【命運】那個棘手的傢伙有關係,衛淵可不打算用,打算把這些東西暫且封禁起來。   況且,他也沒法用這樣的雷霆道果。   哪怕是在之前,衛淵所擅長的道法也是御風。   這雷霆和五雷天心正法不是他的路數。   正要將其收起來,衛淵忽而發現自己的手掌動彈不得,仿佛被這清濁兩大雷霆道果所壓制住,瞳孔驟然收縮,腦海中突然想到一個念頭——   如果說命運當真在這兩個雷霆道果上做了點小手腳。   那麼,祂會沒有考慮到,自己這個念頭被剿滅這個可能性?   而一旦祂那一點念頭被滅,恐怕就會直接引動這兩個雷霆道果。   真的是一環套一環。   衛淵面色數次變化,因為旁邊就是白髮少女,他只好以自身的力量控制住了這清濁兩大雷霆道果,不至於讓這兩個道果徹底爆發,演化出了雷霆轟擊的恐怖畫面,只是正如之前獻說她無法接受濁世大地的道果一樣。   衛淵也沒有足夠的知識,沒有對於大道的足夠領悟和明晰。   無法真正意義上理解和運用這兩道雷霆的道果。   剎那之間,無數的雷光,蘊含著世界上從古至今,無數雷霆的變化生滅,蘊含著無數世界雷霆的可能,瘋狂地湧動向衛淵,他仿佛看到了世界初步誕生時期燦爛的雷光,仿佛看到九霄之上森森而過的紫電,看到了在烈焰熔巖之中奔走的無數雷霆。   道人竭力控制克制住這東西的力量,防止其外溢。   但是,命運的禮物,早已經做了後手。   霸道的雷霆力量終究開始擴散。   譁啦——   道人的袖袍微微揚起。   正在那邊吹奏葉笛的龍女訝異。   白髮少女怔住,下意識轉過頭去。   看到道人隨意盤坐在青石之上,雙眸微斂,袖袍無風而動。   看到他的鬢角白髮微微揚起,掌心血雷蒼雷,兩大道果,陰陽流轉,而周身自然而然縈繞著無數的雷霆,絲絲縷縷,有蒼青之色,光明正大,有森白之色,有紫色雷霆,有血色煞雷,無數世界,諸多可能,都徘徊在眸子微斂的道人身邊。   眉心金色紋路微微亮起。   將這諸多雷霆壓下。   看上去既玄妙,又震撼,連那素來溫和的面龐都增加了威嚴之感。   青衫龍女獻和白髮少女在這一剎都下意識屏住呼吸,腦海中幾乎下意識浮現出一個念頭。   相比於之前那血雷如獄的女子,眼前的道人,才像是真正意義上的雷霆主宰。   是雷霆的天尊!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感謝取名耗光腦細胞盟主,謝謝~ 第977章雷霆者,乃陰陽之樞機,是元始生殺   之機也!   衛淵周身雷霆遊走不息,散發出霸道的氣息,看似是恢弘壯闊,威嚴而強大,但是實際上,每一道雷霆都孕育著諸天萬界某一片天穹之上雷霆的『知識』,這是道果,代表著的,是【雷霆】這一股概念無數法則的匯聚。   唯獨掌握諸多雷霆法則,才可以走到這一步。   才可以掌握【雷霆道果】。   否則的話,不是因為那無數複雜而恐怖的知識陷入瘋狂,就是無法承受這種霸道剛猛的天地偉力,被反噬本身,遭遇重傷,其傷勢幾乎可以比擬兩位十大巔峰直接在衛淵體內彼此廝殺,肆無忌憚地展現權能。   這就是你的後手嗎?【命運】。   如果沒能堪破之前那個『善緣』,就會被命運設定錨點,成為【命運】歸來的跳板。   如果說如同衛淵之前那樣,不為所動。   那麼就直接引動【雷霆】權能。   將拿到雷霆道果的人徹底轟殺。   如此下一個拿到了這清濁雷霆道果的存在,嘗試在佔卜的時候,就又會看到那一句所謂善緣。   真不愧是【命運】,不遜色於伏羲的老陰貨。   抵禦——   抵禦不住。   衛淵咬緊牙關,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被這無數的,無法理解無法解析的雷霆給撐爆。   但是即便是這種靠著自身劍意壓制的法子,這種強行抵抗的過程。   都讓他對於雷法的感悟不斷攀升。   三十六天罡五雷正法不斷被拆解提升,已經遠遠凌駕於衛淵過去的級別。   幾乎可以說是雷法大成境界。   但是這已經是極限了。   就像是地基打得不夠紮實,那麼再往上累加建築也是有極限的,強行往上提只會有直接晃倒坍塌這一個結局,衛淵覺得額頭刺痛越來越重,本能地展開權能,追溯因果,尋找一切可以分解和疏導這些因果的力量。   眉心那一道劍意越發凌冽。   衛淵的氣機流轉不定,旁邊白髮少女才出現在視線當中,就被他掠過,而青衫龍女,本身是九幽之主,現在是鐘山赤水之神,兼具部分【煉假還真】權能的力量……不行,她剛剛得到了煉假還真,現在再嘗試分擔雷霆之力,恐怕是要支撐不住。   如果珏在就好了。   風雷流轉,珏對於雷霆的掌控能力絕對不會弱。   衛淵雙眸微斂,意識放開。   天穹大地,可惜,唯獨可惜一點。   就是現在因為【真實】和祝融的聯手,導致了整個神代南海,都和外界隔絕起來,尤其是天機,星空之類的力量,無法進入,而衛淵也無法在這裡打開天庭符籙體系的三十六天,否則的話,反手打開伏羲那蛇渣在的上清境界。   然後直接把這兩個雷霆道果丟進去。   喀一下關門。   事情就解決了。   反正炸不死。   而且伏羲最擅長的就是流轉先天八卦,鎮住著兩道清濁雷霆道果也是簡單,就在此時,衛淵忽而察覺到一點,眼前忽而出現了一幅幅虛幻的畫面,耳畔如同有低吟道藏的聲音,瞳孔微微亮起一絲訝異——   濁世的封鎖雖然是將諸多的神話概念和力量全部封鎖。   但是基礎的元氣調動沒有能夠徹底地斬斷。   而人間界的天庭符籙體系是在數千年間慢慢成體系的力量,反倒是和濁世封鎖的目標存在部分的偏差,導致於衛淵現在勉強還可以和已經蔓延到了神代三海的天庭體系產生聯繫,道人勉強盤坐,雙眸閉住,雙手結雷罰印。   全力制衡住了那清濁雷霆道果。   心中思緒逐漸清晰,發狠,道果的力量太過於磅礴恐怖,衛淵自己無法承擔,無法解構。   好,沒錯。   那就不承擔,索性劈了它!   以一為主。   只殘留下道果的核心統率諸多神話概念的權能。   剩下的部分,分割為三十六份神話概念,再傳遞出去。   統帥諸天神雷。   「……是為道門九天應元,玉清神霄府」   一縷真靈,循著因果之中對自我有利的方向而去。   ……………………   在此刻,發現自己失去了和神代南海聯繫的伏羲已經陷入隱隱暴躁當中。   蛇尾盤旋遊動,鱗甲開合,錚錚然金鐵之音,雷火之息。   已經做出了一次一次嘗試。   想要去打破封印,想要強行撕裂空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此刻狀態遠遠不算是全盛,一旦出去引來敵人的圍殺只會讓局勢越發惡劣,火上澆油,如果不是還有真正的阿媧在不周山那邊,伏羲早就已經不顧一切衝到南海那邊。   妹妹就是理智!   阿媧就是控制住伏羲這個瘋子的限制器!   但是即便是這樣,即便是有著限制理智的韁繩。   伏羲也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因為,   那邊也是阿媧啊!!!   實在不行,想辦法把老不周和帝俊拉下水!   一起圍毆濁世大尊那傢伙。   伏羲暗自發狠,心裏面湧動著某些腌臢的計策,決定這一次來票大的。   南海都沒了都沒關係。   就只要阿媧平安無事就好。   阿媧要是受傷的話,四海都在又有什麼價值?   伏羲再度抬起頭,打算直接撕裂虛空,從【萬法寂滅之地】出去,然後在被察覺之前,前往天帝山,拉著帝俊當作護身符,再一起氣勢洶洶地殺到南海去要人。   忽而,他抬起頭,神色微怔,眼眸瞪大。   「血雷隕落了?!」   「那傢伙也在南海裡面,能夠這麼利落地解決掉血雷……」   「這肯定不是衛淵那臭小子能做到的事情。」   「臥槽等一下,難道帝俊下場了嗎?!」   伏羲眼瞳瞪大,臉上的神色逐漸狂喜,放生長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   「居然願意下場,還好還好,我就承你的情。」   「帝俊啊帝俊,哈哈哈,就憑你這件事情,我暫且認輸服伱,也不是不可以!」   「擊破血雷,護住阿媧。」   「哪怕是要本座給你拱手作揖都沒有問題!」   「我說的!」   伏羲面露些微喜色,在這上清境界來來回回地遊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就在這個時候,伏羲忽而感覺到了上清境界的氣息流轉不定,一雙豎瞳瞪大,看到眼前出現了衛淵的身影,眼眸大亮,大喜道:「喂,淵小子,南海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祝融那小子是瘋了嗎?」   「他不知道……」   伏羲嗓音戛然而止。   祂看到那道人似乎只是單程聯絡到了天庭符籙體系,而沒能夠和自己交流,看到道人一身道袍,木簪束髮,右手五指微曲,雷霆恐怖,奔走不休,絲絲縷縷的可怖雷光在他的身周環繞不休,襯託一道袍泛起蒼青之色。   威嚴霸道,雍容華貴。   伏羲面容呆滯。   看著衛淵手裡的清濁雷霆道果,嘴角抽了抽。   那濁世大地的真靈被衛淵之前送到祂手裡,在這之前因為無法踏入南海,擔憂那邊的媧皇,已經被伏羲毆打到了躺屍的慘狀,此刻被那『原始天魔』的氣息一激,又猛地一個顫抖睜開眼睛,似乎真靈被折磨地徹底崩潰,只是拍手似哭似笑:   「好欸,殺了血雷,伏羲服你!」   「殺了血雷。」   「伏羲給你作揖,伏羲給你拱手,好……」   轟!!!   伏羲面不改色一腳陰冷後踹。   直接踏到濁世大地最後一絲真靈腦殼兒上。   直接讓祂眼前暈眩,悶聲不吭直接昏厥。   伏羲面不改色整理袖袍:「我說過嗎?」   「我不記得了。」   「忘了?」   「誰知道,你知道?」   再說了,我可是伏羲啊,伏羲!   上古文官始祖,我說的話,那當然是不做話的!   讓我給這臭小子服軟,簡直是還不如把我剁了煨湯。   伏羲看著衛淵緩步行來,越過自己,踏向玉清境界,微微抬眸,伏羲五指握合,而後往後面一拉,自衛淵手掌中清濁兩道雷霆之上一絲絲微不可查的力量拉扯出來,握在手中,冷笑道:「……果然啊。」   「只是下意識看了看,如果想要做後手,我會在哪裡多做些手段。」   「沒有想到,還真的有收穫。」   「【命運】嗎?」   …………………………   人間界·道門。   神霄宗宗門。   當代宗主,是直屬於北宋年間王文卿一脈,和林靈素一脈的入朝堂不同,專心於修行,內修為要,符術為末,畢竟也是五雷正法,當代這道門雷法簡直是最為知名的手段,所以靈力復甦之後,前來山門拜山求教的人數之不清,不知是有多少。   但是其實真正的神霄宗真傳,是講究內修,符籙只是外在施法手段,只是旁支末節。   每次他看著這些新的弟子們,都會會想到年輕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自己也是相信傳說中執掌雷霆的雷部天神們,相信存在有雷公電母,存在有三十六方雷公之上的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方才傻呵呵地跑來神霄宗,只是後來才發現,完犢子了,被騙了。   這一家流派以內修實修為主。   符文籙法,只是末節。   自然也是沒有什麼神靈的,後來修行漸為艱深,更是知道所謂天庭只是人間的符籙體系,這也才放下了最後一絲念想,只是偶爾回憶起來,會有幻夢破滅之感,以及年少至此仍舊不得通達的淡淡遺憾,對於這些弟子們,他倒是沒有如同當年老師那樣直截了當地說,只是介紹雷法。   當代宗主,帶這些年輕的弟子們,每日誦讀早課。   其實也就是《無上九霄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經》。   屬於【玉清部】。   專制九霄三十六天,執掌雷霆之政。   此刻正是日出的時候,天邊可見到氤氳紫氣,陰陽流轉。   這些真修道人們,引著那些因為靈力復甦,很快就已經算是稍微踏入修行之門的年輕弟子們,足足數百人之多,踏足於黑白兩色磚石拼出來的太極圖之上,雙手結道門法印,於雲霧流轉之際,拱手抬起,齊齊高誦:「雷霆者,乃陰陽之樞機,號令萬物之根本。」   「故無有雷霆,則無以宰御三界。」   「是以雷者,類也,是以出萬類而起群品也!」   「是元始生殺之機也!」   神霄宗老宗主頷首,忽而察覺到了一絲絲奇異威嚴的氣機,神色微凝,下意識抬眸,忽而看到了天穹之上一名道人身影,看到其身穿道袍,面容模糊,髮髻之上,周身髮絲皆纏繞雷霆,威嚴而華貴。   神霄宗老宗主神色凝固。   本能地拱手。   心中震撼,不敢相信,以及少年時的期待得以重現的狂喜齊齊湧現出來。   讓他手掌微微顫抖。   而後,有蒼茫淡漠的聲音從天落下。   「吾已醒來。」   ……………………   大荒·群星之上。   天地之間,浩蕩壯闊,群星萬象的簇擁之中,天帝始終平靜地俯瞰著世間萬物。   只是在短暫時間內,卻發生了兩大奇異之處。   先是生死氣機亂象騰空而起,而後是血雷漫天,橫貫蒼穹,帝俊注視著這兩個異象發生的區域,微微凝眉,語氣仍舊平靜緩和:「……濁世大地,濁世雷尊前後隕落在了南海區域,看來彼處動靜著實不小。」   「不知是誰,先斬大地,再誅血雷。」   天帝平淡漠然的臉龐上也浮現一絲緩和:「未曾想到,除去了元始。」   「南海祝融之處,尚有如此可堪一戰的對手。」   「去找清楚,他是誰。」   「在和元始交手之前,先再找一個對手,無妨。」   ………………………   而這個時候,衛淵終於壓著眉心,在人間界找到了苦修的,隱修的,遁世的,林林總總湊出了六個道人,都是接近百歲,專修純陽雷法,至於老道人張若素倒是沒有拉進來,堂堂玉帝符籙執掌者,不能變成雷部戰將。   他已經恨不得立刻提起劍,劈碎分割雷霆道果。   展現雷之天尊的一面,將聲音平淡傳出,淡漠威嚴:   「吾已醒來。」   「觀天地大變,山河起陸,外魔窺伺人間。」   「當重組神州天庭,雷部諸神之位。」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之前那個元始生殺之機也,確實是道藏《玄都雷霆玉經》的記錄。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按照正統道門傳說裡,應該更類似於是元始天尊的某個側面。 第978章雷部重建,吾為天尊   浩蕩磅礴,蒼茫淡漠的聲音。   只在神霄宗宗主心底落下。   「雷部諸神,庇護神州。」   「主生殺枯榮,善惡賞罰,行雲布雨,斬妖伏魔,號令雷霆。」   「上照天心大道,下濟幽冥群苦。」   「神霄宗歷代主修雷法,專於內修,可為雷部正神·鬥中樞相,持拿符籙。」   「代代相傳。」   「不可為非作歹,不可仗勢欺人,需秉持正道,當降妖伏魔。」   一道道漠然聲音落下。   雷部,神話當中道門天庭八部正神當中的上四部,甚至於是為首的,是整個天庭傳說體系當中,最是能打,最是強悍的存在,而這聲音浩瀚威嚴,仔細聽來,仿佛是一道道雷霆所化,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有無數大道規則,妙不可言,讓他沉醉其中,唯願得其妙處。   這近乎於百年的雷法苦修,早已經相信這必然是真正的道門天尊。   最後伴隨著那淡漠聲音的一句不可藉此聲勢,不可展露真身,氣息消弭不見。   神霄宗宗主拱手對北極方向許久。   而後仍舊有足夠的道門心性,穩住了情緒,帶著諸多年輕弟子們完成了早課修行,這才緩步走到了自己的靜室,告知諸弟子自己要閉關,不可打擾,這才走入其中,關上房門,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向上聯通天庭符籙體系。   只見到一道紫色雷霆閃過。   剎那之間,原本的道袍之上就已經覆蓋了淡淡雷霆氣息。   老者拂袖以圓光鏡浮在身前。   看到其中自己雖已老邁,卻也氣宇非凡,青紫道袍之上雷霆之意顯現,殊為不凡,呼吸之間,對於雷霆的大道感悟源源不絕地從這一道符籙當中流轉下來,讓自己對於神霄雷法的頓悟再度向上一個層次。   神霄宗宗主臉上浮現出了絲絲欣喜之意。   有此輔助,自己雷法定然可以更進一步!   哪怕是走到比擬老天師的境界。   也不是絕無可能了!   亦或者,至少可以和那位道門近些年來的新起之秀。   太平道衛淵抗衡一二!   欣喜之下,老者拱手行禮,無比虔誠:「禮讚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禮讚玉清元始大天尊!」   狂喜之後,神霄宗宗主解開了符籙加持,恢復凡俗之身,一邊遺憾自己臨到老來才得到了這一機緣,一邊依舊是振奮不已,聯繫好友,詢問過去,發現包含清微宗太上長老在內,神州境內的雷修強者都得到了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口諭。   皆得到了雷部正神之位。   分別是瑞光仙師,鬥中樞相,雷令大師,玉真耀靈仙師,雷師皓訪,五雷皓翁。   「只能說是雷部諸神當中的中等位置。」   「不過,至少是正神之位!」   他們先是有些遺憾,旋即亦是振奮不已。   神霄宗宗主撫須,道:「不過,雷部的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已經甦醒,這是不是意味著,我神州的天庭不止是我們所知道的符籙體系?而是真實存在的?只是潛藏在了歷史和歲月當中,漸漸隱沒,不為人所知了?」   「對!」   「既然《山海經》當中寫的是真的。」   「連所謂歸彼大荒之中的大荒都已經出現,存在有諸天萬界無數世界的概念。」   「那麼誰說我們的天庭就是虛假的?!」   「然也!」   「諸位好生修行,神州天庭的大能已經逐漸復甦,而且第一位就是八部之首的雷部。」   「如此天地大劫,你我修行的話,或許也能一窺更高境界!」   加起來都要六七百歲的神州真修們心中激蕩,隱隱然又有了年少時候的念想,忽而一人道:「不過,既然說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是真的,那麼玉帝是不是也是真的?」   眾人聲音一頓。   古怪狐疑,彼此對視。   「要不然,咱們去龍虎山上問問?」   「嗯,同去同去。」   龍虎山上,小道士阿玄不在,財神趙公明也不在。   湖中仙女和在饕餮的幫忙下回了老家。   雖然說回老家的路上可能路過希臘,那邊的神比較糟糕,但是有饕餮護身,湖中仙女相當安全,而老道士徹底迎來了愉快喝酒摸魚的歲月。   沒有人能管的住他。   而衛淵那傢伙也不在!   愉快,愉快啊!   老道人美滋滋喝了口酒,忽而感覺身軀一僵。   嗯???   等等,這個寒意是……   臥槽,不應該不應該,衛淵那小子不在這兒啊。   …………………………   在張若素不知不覺即將又背一口巨鍋的時候。   衛淵總算是能夠鬆了口氣,剛剛那幾位道門的修士,雷法確實是已經堪稱大成,但是終究限於年歲壽數,不能承擔更多的雷霆概念,但是對於衛淵來說,他們的幫助是無比巨大。   原本塞得滿滿的雷霆道果,分出一絲之後,總算是有了轉圜的餘地。   可是就當衛淵鬆了口氣的時候,只見到陰陽兩級,清濁雷霆彼此氣機交換,竟然又開始瘋狂膨脹,上面一道一道奇異雷霆奔走不息,這些代表著的是某個世界機緣巧合之下誕生的,超越尋常雷霆的【異種雷霆法則】,再度開始碰撞。   衛淵頭皮發麻。   他現在就像是一臺低功率的電腦,卻打開了超級計算機才能運行的程序數量。   好不容易關了一部分,或者說把一部分任務給分出去。   還沒能喘口氣呢。   啪,新的文件程序就已經擺在面前了。   竟仿佛是無窮無盡,解決一道便會誕生出兩道新的雷霆概念一般。   伏羲從太清境界探頭到了玉清境界,看到了衛淵被無數雷霆包圍的一幕,手掌摸索下巴。   哦豁——   看來這小子被【命運】坑了一手啊。   嗯,要不要看在阿媧的面子上,幫他一手?   可是這小子完全不尊重我這個大前輩,不尊重我這個誠實可靠友善無敵的舅舅啊。   看著他吃癟,我就很開心啊。   究竟是讓阿媧開心幫一幫呢,還是說直接看了樂子?   伏羲陷入沉思當中。   伏羲進行思考。   伏羲頓悟。   忽而右手握拳,砸在掌心。   「好,我明白了!」   「就讓這小子先吃夠苦頭,被折磨得欲仙欲死,半死不活。」   「我再出手!」   「這樣一來可以好好看一看這小子倒黴催的樣子,爽一發!」   「二來等到這小子瀕臨死地,絕望求救的時候,本座再從天而降,拯救其於水火之間,這小子自然是好感度upup,納頭便拜。」   「到時候我讓他往西他就不會往東。」   「我讓他拍阿媧的照片十張,他就不會拍九張!」   「最重要的是,阿媧同樣會知道我救了這小崽子,對我這可靠的兄長大人就更有好感了!」   「嗯嗯,拍個視頻當證據,準備兩份,一個阿媧那邊一份!」   伏羲愉快地暢想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然後取出了伏羲特製手機,打開之後,直接打開此刻在不周山的媧皇的聯繫方式。   找到了一個方便的攝像角度。   美滋滋地等待著待會兒自己如何如何從天而降,如何如何大展神威的樣子。   而衛淵是從被封禁的南海處出來的,只是單獨聯繫到了天庭符籙體系,無法感知到伏羲這種級別的存在,當即面對著這些雷霆,吐氣凝神,神色歸於平和淡漠,就在伏羲期待著衛淵趕快被雷霆毆打,自己好從天而降的時候。   卻忽而察覺到衛淵氣機再變,凌厲莫測,剛直不阿,伏羲一呆,看到那道人一縷真靈立於玉清境界,盤坐於雲臺之上,循著因果的本能,於若有若無,無宗無上的境地裡,再度出劍!   退?   不可能!   雷霆之神都已經被殺,區區雷霆道果,怎麼可能會退?   以劍道斬滅萬法。   分,都分開!   伏羲神色呆滯,連剛剛興奮地已經拍擊地面的尾巴都停滯住。   「你瘋了嗎?!」   素來以謹慎聞名的神靈下意識脫口而出。   衛淵聽不到伏羲的話語,他也自然沒有瘋,亦或者說,他很清醒,很理智。   雷霆變種再多,抵達神話級別的終究只是少數,無窮無盡?當然不可能。   只要有窮盡之時。   那就可以一一斬開。   此心此念,絕無半點遲疑,故而劍意凌冽,無可匹敵。   在以劍氣劍意將其分開之後,又拂袖再用天庭符籙體系的位格強行給控制住,防止再重新聚合。   相當於儘管現在沒有人能夠繼承這些雷部正神之位。   但是先把坑給挖出來再說。   衛淵先是以劍意分出了五大份最為霸道強勢的,是所謂五雷。   再和天庭符籙體系聯繫在一起。   但是分完之後衛淵發現這雷霆道果還在蔓延。   於是又分出了十雷,還一一取了名字,自玉樞雷,神霄雷開始,到十雷太極雷為止。   還是不夠,仍舊還有無數密密麻麻的雷霆變種還在雷霆道果之上糾纏,只是剩餘這些雷霆多少算是沒有那麼恐怖和壓迫,似乎是被這道人連續出劍,就連那蒼雷和血雷的兩道雷霆道果都變得多少有些有氣無力,轟鳴聲音遠遠沒有之前那般壯闊。   衛淵也可以稍微緩和了些氣息,手法也越發嫻熟,毫不猶豫,並指揮劍,袖袍翻卷滾動如同雲海,劍氣浩瀚如同百裡雲煙,將這些可能是某個世界毀滅才能誕生的雷霆概念分化出來,其數眾多,自有名號,有迴風返火,化為罡雷,故名風火雷。   有第十紫微璇樞雷,十三太乙轟天雷;三十四曰神府天樞雷,三十五曰大梵鬥樞雷。   而這一過程,看去也是極為恢弘壯闊。   令人觀之失言。   劍氣鋒芒,沖天而起,凌冽森然。   其中雷霆嘶鳴,卻被一一斬裂,連伏羲都看得略有失神。   面對強壓,衛淵心神固守,無他雜念,只顧著出劍,等到最後,雷霆道果幾乎已經被完全拆解開來,道人抬眸,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當中,在五雷十級之外,已經將雷霆道果徹底分化出了三十六類。   又各論清濁不同。   共有雷法概念七十二階。   道人閉目,靈臺高懸,渾身已經是疲憊不堪。   神色仍淡漠平和,劍氣長存。   於是浩浩雷部乃成。   ……………………   伏羲看得神色凝固,陷入茫然。   這啥?   這啥玩意兒?   臥槽這是之前那弱了吧唧的小子?   祂臉色呆滯,不敢相信之前還在自己手裡被捏扁搓圓的小傢伙,居然已經成長到了現在這個級別,以後還怎麼樣愉快得玩外甥啊?   忽而那邊為諸天雷法環繞簇擁的道人似有所感,抬眸睜眼,眉心劍痕,雙瞳之中仿佛蘊含無數雷霆,直接看向茫然的伏羲,目光如有兩道紫電青芒,讓心裡暗搓搓動念頭的伏羲一個冷顫,下意識一按。   「臥槽,不好。」   「發出去了!」   伏羲低下頭,看到剛剛拍攝的道人劍斬諸雷圖譜已經循著因果。   發送到了不周山下的真正媧皇那裡。   叮咚。   對方已接受。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979章號令雷霆!   淦!   發出去了!   淦,為什麼這麼倒黴!   伏羲一瞬間臉色扭曲,然後看到那邊的衛淵又收回視線了,那一雙眼睛沒有聚焦,似乎是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只是恰到好處地掃過一眼,然後就慢悠悠地收回去了。   順便還伸了個懶腰。   非常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工作成功。   伏羲一雙眼睛瞪大,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氣得咬牙切齒:「元始天尊,諸果之因。」   神話概念和大道權能的被動效果——   令任何有利於自身的事情發生概率大幅度上升。   令任何損傷自身利益的事件發生概率大幅度下降。   伏羲來來回回遊走,心態暴躁不甘:   「可是這種神話概念的無意識運用,效果是要看雙方實力差距才對啊。」   「這傢伙的權能在尋常地方幾乎是無往不利,可是對上帝俊大概率一百次裡面能生效一次就算是人品爆棚了,更不必說是對上本座,我可是【天機】啊。」   「那除非他現在的綜合底蘊已經快趕上我了,他的道果特性才可能干涉到……」   伏羲的動作僵硬。   連遊動拍打地面的尾巴都停滯住了。   呆滯許久。   伏羲才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不甘心的聲音。   這小子的底蘊已經快要追上我了?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哈哈哈哈,絕對是巧合,絕對!   本座就算是受了重傷,底蘊大跌,那也不該是這個小崽子能比得上的。   假的,都是假的。   衛淵此刻終於將雷霆道果切割離散,現在這一道道雷霆概念就在這玉虛境界當中遊走盤旋,想了想,衛淵打算防止這些雷霆概念出去,以免哪天疏忽了,讓某一道神話概念流出,飛入人間界還是說什麼地方,砸在地上那就是一場災劫。   袖袍一掃,勾勒天庭符籙體系。   瞬間把這個玉清境加固了一遍。   哐的一下,衛淵動作頓了頓,疑惑垂眸。   「嗯?怎麼回事,好像砸到什麼東西了……」   「錯覺?」   「算了。」   衛淵不再在意。   與此同時,某條蛇渣一個沒有防備被衛淵直接打了下去,天庭符籙體系三十六天當中,玉清境清微天是太清境大赤天上兩層,於是某人渣和蛇渣混合體就直接被那一袖子砸落了兩層天界,轟地砸在了太清境大赤天,也就是被引來了的萬法寂滅之地上,打出了巨大的痕跡。   伏羲張口,嘴裡冒出快速砸落產生的高溫煙氣。   渾身都被砸地發軟的伏羲,只有嘴還是硬的。   「不可能……!」   「是巧合,呵呵,哈哈,這第二次也是巧合。」   「那小子的底蘊不可能靠近現在的我。」   ……………………   衛淵心滿意足地看著加固後的天庭符籙體系。   看著玉清境清微天之中奔走不息的諸多雷霆變化。   每一道雷霆都代表著神靈級別的力量。   畢竟是從兩大道果當中拆解下來的,放在玉清境界上,到時候只要是在天庭符籙體系籠罩的區域遇到敵人,衛淵隨手一指,便可以爆發出神話概念級別的雷霆轟擊,什麼太乙轟天雷,什麼神府天樞雷都隨手可用。   而且還是消耗四海天道力量,衛淵的損耗微乎其微。   很好,天庭符籙體系現在也有自己的防禦之能了,衛淵之前還擔心,將天庭符籙體系蔓延到了神代四海,若是有那些勢力強大而心思深沉的,解構出了天庭符籙體系的奧妙,然後暗自攀升偷渡到了天庭符籙大陣當中,強行留下氣息,拿走符籙。   那麼豈不是天庭符籙體系給別人做了嫁衣?   現在倒好。   除了有數的那幾個。   有誰敢上來,直接給他來一梭子,咳咳,是來一發五雷轟頂。   感謝清濁兩大雷尊的慷慨解囊。   直接將【五雷轟頂】這一招的位格提升到了五種神話概念齊齊轟擊的級別。   哪怕是十大巔峰之下的第一階梯,遭到這樣的攻擊也得當場退避。   若是有一雷尊在核心主持大陣,周圍五雷環繞,十雷奔走,而後七十二階雷法齊齊爆發。   什麼道門玉樞雷,道門紫霄神雷,道門神霄雷之類的直往面門上糊臉。   那幾乎相當於清濁兩大雷尊齊齊出手。   當然不可能比得過正版,不可能敵得過十大巔峰,但是強於尋常十大地方之下第一階梯這個級別的一流高手,似乎也是存在一定程度可能的,而若是坐鎮中央的雷尊本身也是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那麼這樣的雷部大陣足以搞定石夷之外所有十大之下第一階梯。   如此的話,也算是有了一個保護世界級別的大陣了。   只是可惜,人間目前還沒有能夠承擔太大級別力量的修士,只是繼承了如同風火雷這個層次的雷霆道法符籙,這裡面大部分的雷法概念,仍舊還是無主的,只是在這玉清境清微天當中無意識地奔走不休。   而且這些雷法概念是和符籙相聯繫的。   得到了符籙才能靠著天庭符籙體系施展出對應的雷法。   本身道行如何,壽數如何,那還是要看自身的道行,不存在一旦授籙便可長生的可能。   路都要一步一步走。   「嗯,這大概是相當於上大號?」   「不過哪怕是沒有對應的所謂神靈,現在靠著天庭符籙體系發出的雷符雷法,都要比之前更強不少了。」   衛淵想了想,心裡自嘲笑道。   兩個頂級大號開嘲諷惹了另一個大號,結果那兩個大號的所有裝備技能神通都給元始天尊拆了,最後創造出了七八十個稍微次一點的大號,然後再把這些大號分給那些操作意識足夠強的修士來暫且使用。   嗯,要記住不能讓這幫天庭的【神靈】在人間界亂人前顯聖。   畢竟這些所謂的神靈只是【位格】。   是【帳號】。   使用這些【位格】的人才是核心。   以人為本。   人族自我修行足夠高,亦或者道行高深,或者正直剛正可發揮雷法特性的人。   可以使用這些【位格】。   儘可能排除符籙天庭體系對於人間界的影響,以免導致社會的倒退。   這些所謂的神靈之位,說到底只是相當於人間界邊關將士的兵器裝備,只是具備使用權,而無法將其帶走,而如何才能角逐這些【神位·兵器】的使用權,這一點可以讓石夷幫忙,以歲月之神的方式,尋找出機會平等而非絕對平等的方法。   畢竟得到符籙,雖然要承擔庇護神州以及清世的責任,和諸多妖魔邪物交鋒。   但是也會得到其中蘊含的大道法則,神話概念的領悟機會。   權利和義務均等。   當然,前提是對於道法和修為的領悟程度。   這一點也要防止壟斷靈材丹藥形成新的修行門閥。   可惡,好想要把石夷從帝俊那裡挖過來……   無情而公正的歲月之神,最適合做這個了。   衛淵揉了揉眉心,決定把這個問題拋給其他人解決,最後看著雷霆符籙留下的核心。   衛淵現在只是短暫地突破了南海的封鎖,讓一縷意識得以突破,抵達了天庭符籙體系,而且能夠成功突破回來,產生聯繫有一部分需要歸功於雷霆道果的幫助,況且,衛淵此刻身負清濁因果,還有劍道意志,已經承擔不住自己不擅長的雷法了。   而人間界,可靠,值得信賴。   通曉雷法。   閒得沒事兒幹的『老朋友』。   也就只有一位了。   衛淵眼底閃過一絲絲古怪的光。   ……………………   大荒·不周山。   「南海那邊似乎發生了些變故,我們的神識一時半會兒無法進入其中。」   「祝融那傢伙,到底是在做什麼?」   「祂瘋了嗎?!」   老不周山遠遠望著那邊沖天而起的濁氣和赤色的火光,眼底神色複雜,若是往日的話,祂老爺子早就呼朋喚友,帶著美食美酒遠遠地找上一個好地方開始吃瓜看戲。   打!   打起來!   打得越兇越好!   可是現在,偏偏衛淵那小子也在裡面,就讓老不周山多少有點心中擔憂,那小子功體被破,雖然說也算是新進十大,但是功體不成,又是因果這樣不擅長徵伐的路數,讓老不周山吃瓜看戲都有些不得勁。   灌了口酒,心中嘆息道:   欸,小子,你可不要學了你師父我。   自個兒也成了個大樂子啊。   現在這濁世侵襲吞沒南海的動靜可是一點也不比當年共工那小子發瘋來得動靜小。   你要是栽了。   那咱們不周山一脈不成祖傳樂子人了?   倏帝忽然一下拍了下祂的肩膀,擠眉弄眼道:「喲,這不老不周嗎?」   「一個人呆在這兒嘆什麼氣啊。」   「是不是擔心伱的那個狐狸崽這一次栽了?」   不周山沒好氣地擺了擺手,道:「去去去,別來煩我。」   倏帝也不惱,只是嘆道:「這場面也是夠大的,祝融都被牽扯進去了,只是不知道,帝俊那老小子怎麼還不出手?你擔心衛淵那小子,也是實屬正常的,不用不好意思。」   老不周哼了一聲,道:「那是你這老小子的看法。」   「那可是我的弟子啊,我當年那不是祝融那小子隨便打?」   「不經歷人世間諸多痛苦和磨礪,如何可以抵達最高之處?按我說,什麼什麼血雷大地,火神祝融之類的,都必須得要一口氣挑翻了,才配做我的弟子!」   才說完就有些後悔,祂心底只是希望衛淵那小子能夠完整一點出來。   別被拆了就好。   當即又不肯服軟,就只是在那裡倔著。   倏帝古怪道:「……還嘴硬。」   那邊傳來了訝異聲音:「這是,衛淵?」   譁啦!   倏帝還沒有反應過來,旁邊的老不周已經瞬間掠過漫長距離,剎那之間就出現在了聲音傳出的那裡,看到了一身白衣,模樣溫柔清麗的媧皇手掌種捧著一個似乎是伏羲定製,靠著因果連線傳遞信息的東西。   上面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   一名道人雙眸微斂,袖袍鼓蕩。   行走於無數雷霆當中,   並指如劍,將雷霆道果一劍一劍劈斬粉碎,畫面當中,只見到無數雷光縱橫,霸道無比,震撼人心,卻不能傷及那道人半分,便是青紫雷光滾落於袖袍之上,也只是一沾即走,為諸多雷霆所包圍,從容不迫,威嚴華貴。   倏帝呆滯:「…………這什麼玩意兒?!」   「雙雷道果?」   「清世那大傻逼不說,也就是說濁世那雷尊也被衛淵殺了?」   「殺了還不算完?」   「還他娘要把道果都給拆了?!」   倏老爺子倒抽一口冷氣。   看向旁邊的老不周山:「你早就預料到了?」   老不周:「………………」   沉默。   而後咳嗽一聲,面不改色,把顫抖的手放在背後,語氣平靜,風輕雲淡道:   「咳咳,這個算是什麼?」   「倏你就是太大驚小怪了,咳咳,年輕人,還是……」   他看著那個道人抽手把雷霆劈碎的畫面,額角抽了抽。   「還是不錯的嘛。」   「嗯,比起老夫當年,咳咳,馬馬虎虎,馬馬虎虎而已。」   「我去那邊看看風景。」   老不周僵硬地轉過身,一隻手捂著心口,常常呼氣。   我的個老天爺。   那小子好猛啊,我特麼怎麼不記得他這麼猛來著?   我就隨口吹個牛。   你不要把我吹的牛變成現實啊……   白衣少女收回目光,看著畫面,神色溫軟,道:「劍術卓絕,比起之前,亦是更近了一籌,可雖是一籌,卻也是極盡困難的,想來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好生受了些罪的。」   「難為這孩子了。」   手機突然響起,伏羲的聲音傳出,哈哈乾笑道:   「啊哈哈哈,阿媧,你看到兄長我給你發的視頻了嘛?」   「怎麼樣,淵那小子,可以了啊。啊,哈哈哈。」   白衣少女臉上有細微的溫柔笑意,道:「是。」   「很厲害。」   「只是他應該也吃了許多苦頭。」   伏羲放心下來,雖然說那小子在阿媧面前顯了一下然他不爽,可是也只好如此,點頭道:「對,確實是劍術大進啊,咳咳,我是說……」   「這小子挺努力的。」   「估摸著再過個千八百年,能看得到我的背影了。」   伏羲吹噓中。   白衣少女雙眸澄澈柔軟,忽而道:「這孩子在對抗雷霆道果的時候,你在拍視頻。」   「也就是說。」   「你在眼睜睜看著他冒險嗎?」   ???   伏羲笑容戛然而止。   心跳驟停!   ……………………   與此同時。   天庭符籙體系·玉清境清微天。   某元始天尊『看著』龍虎山上摸魚偷閒的老道士,面容古怪道:   「這可是真的妙招啊,嗯,張道友,這雷霆道果對你也大有裨益。」   「足以算是讓你的雷法再進一步。」   「所以絕不能算是甩鍋,對,不算!」   「我看看要怎麼樣修改下才能理所當然。」   元始天尊想了想,袖袍一卷。   把握歲月錨點,雙眸幽深,仿佛看到了過去,現在,未來虛幻之影,袖袍之下,白皙五指緩緩深處,似乎涉及到了千秋歲月。   而後在遙遠過去,在某一卷道藏即將被寫出來的時候,並指虛點。   在這一卷北宋道藏上增加了一句。   『三清上聖雷霆祖之也,十極至尊雷霆本之也。』   『昊天玉皇上帝號令於雷霆也!』   ——《玉樞經·註解》。   是以,神州天天符籙體系,昊天玉皇上帝執掌雷符。   便是自古以來,理所當然。   PS:今日第二更…………   四千四百字…… 第980章伏羲幫忙   衛淵收回右手,『看著』自己修改過的《玉樞經》,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一下,張若素道友,你就不要跑了。   提前封鎖你摸魚的藉口。   你是不是玉帝?   玉帝就要執掌雷法,這個大家都知道的。   就和貓吃魚狗吃肉一樣。   而事實上,也是因為衛淵認識的所有存在裡面,只有張若素的實力和對於雷法的頓悟抵達了足以掌控雷霆的級別,三千年來神州第一雷修,年少之時就一口心劍,斬吾見我,將強大如庚辰都斬出了自我之中。   儘管庚辰彼時是轉世沉睡,真靈蒙昧的階段。   但是這也同樣側面證明了張若素的天賦。   是絕對有機會踏足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水準。   亦或者說在天庭符籙體系瘋狂加持之下,和水神共工對戰的時候,靠著一口氣耗盡了人間界天庭符籙數千年的積累,直接把藍條拉滿,雷霆瘋狂爆發下的情況,張若素,或者說【道門玉帝】在那個時候確實是十大之下第一梯隊的戰力。   衛淵遊歷諸界,上下數千年,見過的敵手數之不盡,可是雷法之強,哪怕是將諸神都聯繫在一起,竟然無出其右者。   只有一點……   這傢伙太愛摸魚了。   衛淵一想到自己在外面打生打死,這老傢伙在老家摸魚乘涼喝小酒,還吆五喝六找幾個朋友一起開黑打遊戲,心中就有點咬牙切齒,恨不得找人把他打成排位十二連跪。   面無表情,五指一握,直接將清世蒼雷雷霆道果凝聚,然後化作了玉帝雷符。   然後屈指一彈。   雷符砸落。   旋即卻被天庭符籙體系給阻攔住。   無法落下。   衛淵皺了皺眉,明白過來,因為南海發生了巨變,再加上自己也在南海當中,哪怕是鑽了漏子能夠聯繫到天庭符籙體系,但是能夠做到的事情有限,在天庭符籙體系上切割雷霆道果,然後把切割完畢的雷霆道果和原本就存在的天庭符籙糅合起來,沒問題。   將蒼雷道果的核心扔到人間界讓老道士拿去用。   做不到。   衛淵揉了揉眉心,自語道:「沒有辦法從天而降,那試試看找人送下去?」   「等那老道士主動上來用天庭符籙?」   「不可能,那傢伙性格摸魚,哪兒會主動勾勒符籙?」   「況且大部分的情況,他靠著自己本身的道行和劍術就足夠處理了。」   等到張若素主動上來,衛淵覺得黃花菜都涼了,想了想,五指握合,元氣驅動,道:   「力士何在?」   虛空中氣機勾勒,化作了一位氣宇軒昂,手持戰刀,額頭束縛黃巾的力士。   那力士出來之後,知道是上界,鬆了口氣,總算是不必再被那人召來去做些雜事兒。   心中欣喜不盡,正要行禮,臉上神色一下微微凝滯。   ???   這,這人,怎麼有點眼熟?   「元始天尊……」   「啊?嗯,是我。」   黃巾力士臉上的喜悅凝固,嘴角抽了抽。   怎麼又是伱?!!!   人間界是你。   怎麼天界還是你?!   難不成來了天界還要打掃?   他幾乎下意識雙目橫掃了一下,非常有經驗地尋找著拖把,掃帚,之類的東西。   沒有啊?   衛淵不知這位黃巾力士心中的情緒,想了想,並指虛點,其中一道奔走流轉的雷霆氣息猛地凝滯,而後剎那之間劃分三十六層,其中一道徑直飛來,直直飛入了這位黃巾力士的眉心,語氣平淡道:「收攝心神。」   「封你為玉清神霄雷部三十六雷鼓力士之一。」   這是雷部將帥當中中等偏下的位格。   三十六力士擊鼓。   便是雷聲轟鳴,震動萬界。   那位力士心中震動,剛剛聽到蒼茫平淡的聲音,就感覺到了磅礴恐怖的力量飛入眉心,剎那之間,雷霆奔走,仿佛有無數力量齊齊湧動,進入眉心當中,整個黃巾力士本就是以符籙構築而成,容納了一縷雷霆之後,便迎來了徹底的翻天覆地。   正所謂面如紅玉,須似皂絨。仿佛有一丈身材,縱橫有千斤氣力。   黃巾側畔,金環日耀噴霞光;繡襖中間,鐵甲霜鋪吞月影。   雷霆奔走,煞氣隨行。   常在壇前護法,每來世上降魔。   脫胎換骨的黃巾力士昂首長嘯,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力氣,多出了掌握雷霆,煞雷,以及以雷法用於近戰殺伐的諸多手段,更可以蓄勢以箭矢牽引雷霆,爆發出足以洞穿山嶽的一箭,實力已經從道門壇前護法,提升到足以稱呼為護法神的級別。   而後拱手一禮,意氣風發,心悅誠服:「多謝天尊。」   「不知天尊有何法令示下。」   「必全力以赴,肝腦塗地。」   衛淵道:「沒什麼,你把這一道雷符,送到人間界道門龍虎山正一府。」   「地址是YT市龍虎山風景區龍虎山大道一號。」   「收件人是天師張若素。」   興奮的新·三十六雷鼓力士:「…………」   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凝固。   好消息,不用再打掃了!   壞消息。   變送快遞了!   力士笑容僵硬,緩緩拱手,道:「……諾。」   「領受天尊法旨。」   ……………………   送走了力士,衛淵鬆了口氣,掰著指頭算,突然發現南海雖然不行,但是在西海區域內,在天庭符籙體系籠罩的範圍內,是可以召喚黃巾力士,以及通過黃巾力士當中的將帥和校尉與雷霆糅合的雷部力士。   三十六雷鼓力士也是雷部將帥之一。   按照道門正統神話,雷部正神三十六員。   從道藏來說,大概就是雷震子這個級別的雷神。   在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手底下足足有三十六個。   只是可惜,想要承擔這個級別的雷霆力量,哪怕是黃巾力士較為特殊,也至少得是三國時代黃巾軍渠帥這個層次……呵,老師若是還在的話,他的雷法不知道多強。   不知道劉叔能不能承擔住雷鼓力士的位格加持……   衛淵下意識又想到了三國時代,那個攔住追兵讓自己快走的漢子。   神色略有黯然。   許久後,恢復情緒。   有擔憂不知道在此刻的祝融和真實聯手的封印之下,還能否召喚黃巾力士,旋即又想到了,哪怕是沒有辦法用豆子召喚也沒有關係,自己身上似乎還有之前和那個從神州穿越出去的歸墟行走戴修能那裡,交換來的一道【黃巾力士護身符】。   到時候試試看,能否把這個【黃巾力士護身符】用一下。   再加之以雷霆概念。   化作一雷部將帥,保護好媧皇。   當然,如果這個黃巾力士還會做飯就更好了。   …………………………   人間界·龍虎山。   「記住了啊,不管是誰來,都說我不在。」   「尤其是衛淵那個小子,或者說博物館的,也或者說不知道哪兒寄過來的快遞。」   「不要接!」   「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電話號碼。」   「記住,不要回應,不要回應,不要回應!」   張若素剛剛就不知道為什麼,只感覺到一股一股寒氣在背後亂冒,讓他連喝酒摸魚都做不到,最後索性還是翻身下來,拉著今日值守的弟子好好提醒了一遍,這才安下心來,慢慢溜達回去接著喝酒,可是才沒過多久,那名弟子就敲門過來。   排位十二連跪,抽卡全歪的老道人正在一邊洗手渴望轉運,一邊警惕小心道:「怎麼了?」   「衛淵那小子來了?」   「不,不是。」   小道士定了定神:「是神霄宗的宗主,還有其餘幾位老前輩。」   祈求轉運歐皇的老道人一驚,想著這些老朋友都認識了多少年了,總不至於和衛淵那小子有關,這才放心下來,迎出門去。   「哈哈哈,王道友,周道友。」   「許久不見了。」   「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龍虎山啊?」   眾人齊入了靜室,一陣寒暄之後,神霄宗宗主喝了口茶,看著那邊的老道人,道:「本來此事,需要保密,但是道友既是天師,人間界道門魁首,又是符籙玉帝,所以說一說無妨,嗯……」   張若素沉思。   張若素心中不妙。   「你先住……」   神霄宗宗主已經開口,莊重威嚴:「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甦醒了!」   張若素:「???」   清微宗太上長老道:「非但如此,還授予我等天上神位,以降妖伏魔!」   張若素:「哈???」   眾人一一展示了自己的新位格。   然後齊齊看向了那邊滿臉呆滯的張若素,目光炯炯,道:   「道友是為道門玉帝位格,或者……」   張若素連連搖頭,滿臉誠懇無辜:「沒,沒有!」   「不要多想。」   「哈哈哈,世界上哪兒有什麼神仙啊,沒有的。」   「我就只是個老道士,都快要壽數將近,是個肩不能跳手不能抗,弱小無助的老道士啊。」   「玉帝就只是個符籙。」   「啊哈哈哈,沒有諸位道友這樣的仙緣啊。」   「委實是羨慕,羨慕啊。」   表面上笑容爽朗。   實際上心裡嘆息,已經知道是誰在搞事情。   衛淵!!!   旋即又有著不敢置信的情況,這樣子,這傢伙什麼時候通曉雷法,還多出了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這樣的分身?難道說這傢伙去了大荒之後,把那邊的雷神給剁了?   嘶,這小子真是夠瘋狂的。   不過以雷神本源化作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這是要真的重構道藏元始天尊級別的存在嗎?   手筆夠大啊。   老道人心中感慨嘆息,旋即不甚在意。   反正和老道士我沒關係。   一番閒談,神霄宗宗主見到老道似乎真的毫不知情,這才起身,一一地遺憾告辭,張若素將他們送出,站在三清殿門口的時候,忽而天上雷霆氤氳,雲氣猛地下壓,眾人驚愕,而後看到周圍似乎出現了一層結界,以面旁人牽扯其中。   而後雷霆剎那轟鳴奔走,眾人看到雲端之上,一尊巍峨高大的力士站立。   語氣莊嚴:   「奉元始天尊口諭。」   「向昊天無極玉皇大帝送雷符來此,以敕令諸天雷霆。」   張若素笑容剎那凝固。   ……………………   「阿媧,你,你聽我解釋。」   「這,這件事情不是我想要的,咳咳,是,是有其他原因的……」   被媧皇一言道出了心裡算盤的伏羲艱難解釋。   媧皇身著白衣,神色安寧溫柔:「嗯,我在聽。」   伏羲張了張口,有些挫敗,最後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自己的部分打算,當然只是限於打算讓衛淵吃點虧,再出手的部分,至於媧皇照片全搜集之類的後續目標都給爛到了肚子裡面,道:「我真的打算出手幫他來著的。」   雖然是打算等他半死不活了。   「阿媧,你信我啊!」   少女神色溫軟,頷首道:「那好罷,你若是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原諒你。」   伏羲大喜:「不要說一個,哪怕是十個百個都可以。」   「那就一百個好了。」   伏羲臉色一僵。   白衣少女只是笑著玩笑一句,道:「只需要一件事情就好。」   「這一次那孩子,可能會有些麻煩……我想要你幫幫他。」   幫他?!   我不踩他一腳算好的。   伏羲嘴角一抽,旋即不在意。   可是媧皇都說了,就還是開口道:   「好,我伏羲對天發誓,絕對幫他!」   幫,肯定是懶得幫。   至於違背天道誓言?   哈?   誰說我違背了?   你叫天道來和我說。   大不了之後,把天道打一頓。   世上規避誓言的,還有比我更強的?笑話。   白衣少女似乎已經猜測到了兄長的想法,嘆了口氣,語氣溫柔道:「不是以天的名義起誓。」   「是以我的。」   伏羲怔住。   白衣少女神色溫柔,道:   「對媧皇的名義起誓。」   「你這一次幫他。」   !!!!!   伏羲神色凝固。   張了張口,完全開不了口。   可是偏偏,偏偏他剛剛已經答應了。   這個時候反悔,在阿媧那邊的面子怎麼辦?   最後仿佛能夠看到少女溫柔寧靜卻帶著一種平和如同大地滄海的壓迫感。   最後伏羲嘆了口氣,無奈道:   「以阿媧你的名義起誓……」   「我這一次,一定會,幫他。」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之前和戴修能交換的,黃巾力士護身符,裡面的黃巾力士是劉牛。 第981章雷部玉樞鬥下左神將——劉牛!   天庭符籙體系·玉清境清微天。   衛淵成功分布完成了整個雷部之後,揉了揉眉心,確認到張若素拿到了雷符。   以及,確認了張老道的道行和雷法的境界造詣,足以掌控住這一道雷符,方才鬆了口氣。   清世蒼雷道果的核心,相當於自古以來,諸天萬界一切雷霆的記錄,以及天然對於雷霆一道的親和度。衛淵已經成功將這個道果本身的力量剝離出去,故而張若素無法從其中得到直接的實力提升,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可以保證老道自身修為的純粹。   如同老子對他所說的參天地之造化,而非奪天地之造化。   這個道果對於此刻的張若素,足以算是一樁機緣。   是他在常態化踏入十大之下第一階梯的機會。   張若素不會放過的。   當然,該嚇還是會被嚇一跳。   大概就是,雖然很不爽,但是還是會接受下來這個禮物。   雖然接了這個雷符,但是心裏面還是會很不爽。   衛淵收斂心神,又選出一名黃巾力士,當場寫了一封信件,讓這一名黃巾力士告知珏此刻自己尚算是諸事平安,不必擔心;想了想,又取出一封白紙,將此刻的情況,即南海的大致問題記錄下來,然後令這名黃巾力士去往第三十三太清境大赤天,交給伏羲。   而後已經感覺到了些許疲憊。   一縷念頭跨越此刻已經稱得上一句龐大浩瀚,橫跨數界的天庭符籙體系,回到了神代南海,亦或者說是神代西海附近,真靈仿佛就立於雲海之上,俯瞰大千,如果不是天庭符籙體系只是籠罩了這一部分,幾乎有些在群星萬象之上看向人間的感覺。   就在衛淵要回歸本體的時候。   忽而感覺到了一絲絲若有若無的聯繫。   「嗯?因果……」   「現在在這神代外海,有和我存在因果的人?誇霖……?」   「嗯,不是她,那會是誰?」   衛淵思緒頓了下。   自身思緒遠遠感應,把握這一縷因果,『看到』那是因為祝融之變,因為【真實】和濁世的手段而被吞納進入這特殊情況的沿海區域城池,那裡的部族經歷過漫長時間的發展,已經慢慢形成了沿海城邦形的國家。   只是此刻波濤洶湧,伴隨著血色雷光,海域之中似乎和濁世產生了一定程度的重合。   亦或者說是【真實】的權能。   出現了一隻一隻猙獰可怖的水生妖魔,正在上浮,啃咬船隻,吞噬生靈。   那個城池裡的人族以及其餘族類陷入絕望,或者嚎啕大哭無力嘶吼,或者拔出兵器,喚起靈氣護盾,準備進行最後的努力,而在那波濤洶湧的海浪之上,一名人族少女持劍斬殺了一隻又一隻的兇獸,而後雙手握住劍柄,猛地向下一壓。   磅礴大地之力,流轉變化,化作了重力。   重力狠狠地壓制下去。   讓海浪剎那平息。   讓一隻一隻猙獰醜陋,不像是清世存在的怪物死於浪濤,化作了黑紅色的鮮血,被海浪席捲。   「……域中四大的劍術?」   「大地的氣息。」   衛淵認出了這氣息的來源和熟悉的劍招:「和【后土】相關嗎?」   「是后土的傳承者?」   「我曾經在和過去的【後】聯繫的時候,說過如果她有餘力的話,幫忙尋找一下姜叔的小女兒精衛,這小姑娘難道和精衛有關?還是說,根本就是得到了【後】的部分傳承,之後又有奇遇,以類似於長時間沉睡這樣的方法活到現在的精衛?」   他腦海中瞬間想到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但是所有可能性都是基於一個要點。   這少女和他有著相當程度的因果聯繫。   嗯,出手幫忙。   衛淵按了按眉心,思考該如何出手,一縷劍意已經提起,卻又頓在空中,不曾落下,那少女顯而易見有【後】的性格影響,遇到旁人危險,就會出手相助,但是現在這局勢,就靠她自己,難免陷入了獨木難支的情況。   衛淵能夠幫助她一次。   卻很難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每一次都幫助她。   二來,衛淵自己在這裡被【真實】和【祝融】盯著。   親自出手幫忙的話,若是引來了【真實】那個詭異難測的傢伙,恐怕是得不償失。   最後的結論是。   需要有一個戰鬥經驗豐富,有過在極其艱難的境況下長時間作戰,能夠判斷局勢的戰將前去幫助……衛淵五指握合,果不其然,在這裡無法召喚黃巾力士,否則的話,作為黃巾力士這一曾經掀開大世帷幕的勢力,其中精銳的將領多少有點本領。   率領那邊慌亂城池的衛軍進行抵抗不是難事。   思慮許久,衛淵嘆了口氣。   「……看來只能用那一張【黃巾力士護身符】了。」   衛淵五指握合,把握因果,感知這一位護符的黃巾力士是什麼層次。   『為大賢良師張角所率部曲將領』   『以黃巾力士身份參與歸墟諸天萬界的戰鬥』   『擅單體戰鬥,襲殺,護衛』   『部分符籙,刀法和槍法卓絕,具備統帥千人級別隊伍的統帥率』   『專長:種田,耕地,打獵,做飯』   『收養孤兒。』   『特殊專長——決死斷後。』   這位黃巾力士的核心效果在名將輩出的後漢三國時代,不算傑出,但是在勞苦大眾起義的黃巾軍裡已經算是核心人才了,想了想,衛淵來不及觀測此人是誰,看到那邊的少女又一次迎來了危機,袖袍一掃,那一枚【黃巾力士護身符】化作一道流光,微微亮起。   而後撕裂天穹。   直指那邊的少女。   旋即袖袍之下的手掌捏一道五雷決,以因果遴選出了這一枚已經歷經歸墟內部廝殺過的黃巾力士最多承擔的雷法符籙,於是一道黃色流光先行而去,青紫色電光雷霆緊隨其後,直直落下,將那翻騰的海域定住。   衛淵鬆了口氣。   嗯,以黃巾力士護身符庇護住那疑似精衛鳥的少女。   衛淵之前觀測方向,自己之前隱隱把握因果,覺得往那個方向走會遇到對自我有利的事情,和那少女所在方位相差不大,再過一段時間,哪怕是庇護著白髮少女,速度偏慢,也會自然而然地和精衛,和這位黃巾力士相遇。   再加上黃巾力士承擔了天庭雷部符籙。   更是有冥冥中的感應。   衛淵強行突破濁世和祝融的封鎖,眉心稍微有些暈眩。   正當此時,忽而聽到隱隱似乎有青衫龍女的低喝,微微皺眉,心神一斂,剎那之間,歸於肉身,恰好看到了青衫龍女獻伸出手攙扶住白髮少女,看到白髮少女手指按在自己眉心,面色比起之前更為蒼白,卻往一側倒下去。   衛淵面色微變,道:「怎麼回事?」   獻抱著白髮少女,皺眉道:「阿媧她看到你似乎被那兩個雷霆道果壓制住,擔心你受傷。」   「又強行用了創生之力幫你。」   「我看了下,她本來就根基薄弱,又來了這樣一下,傷勢更重。」   「接下來一段時間需要靜養了。」   最後一句是對白髮少女說的,語氣稍微加重了點。   衛淵想到之前分割雷霆道果的時候,明明是突破了濁世封鎖,卻並無力竭的感受。   剛剛卻隱隱暈眩。   心中明悟。   手掌按在白髮少女頭頂揉了下:「……伱不必這樣的。」   白髮少女伸出手指拉著道人袖袍,臉色稍微蒼白,沒有什麼感情波動,道:   「【好吃的】。」   衛淵怔住:「嗯?」   她在獻懷裡稍微蹭了蹭,面無表情道:   「你如果給我【好吃的】,我會乖一點。」   「也會好的快一點。」   衛淵張了張口,神色緩和了些,溫和道:「會有的,很快的,我會親自給你做。」   「你想要吃多少好吃的,都可以。」   等我出去,就乾死濁世伏羲那玩意兒。   衛淵心裡的小本本上,濁世伏羲這個名字下面已經寫滿了正字。   元始天尊必殺榜的第一名。   白髮少女嗯了嗯,道:「解決了嗎?」   衛淵笑道:「雷霆道果嗎?已經解決了。」   青衫龍女獻訝異道:「那那兩個雷霆道果呢?」   衛淵道:「解決了啊。」   獻神色怔住:「???」   你到底解決了什麼?!   道人起身道:「媧皇的情況不太好,現在先轉移吧,找一個安全點的地方稍微養養身子。」   也順便找到之前衛淵冥冥中感應到的,對自己有利的因果所在之地。   或許是能夠定住神魂,專克【真實】的法子呢?   衛淵心裡給自己立flag。   天之清氣碎片雖然一定程度克制住【真實】,但是之前畢竟被擊碎過,效果一定程度降低。   石夷看了看媧皇的情況,頷首,道:「好。」   「去哪裡?」   衛淵指了指感應當中,那疑似精衛的少女,還有黃巾力士所在的方向,道:   「這個方向。」   並不曾主動去探查那一名黃巾力士究竟是誰,就將其復甦的衛淵,此刻仍舊還可語氣從容,仍可以形容灑脫,只如尋常般笑著道了一句。   「那裡,有故人可見。」   …………………………   精衛以域中四大之劍術,斬殺了數名妖物,一時稍有些力竭。   她並不是靠著自己的修為才活到現在的。   而是行走一段時間,便會陷入沉睡很長時間,開始是百年,後面甚至於一睡千年,本身修為雖然已經不錯,但是在濁世入侵的時候,能夠鎮住這一片海域,已經是極為努力,又有遺憾,據說,自己的老師極端擅長殺伐。   甚至於可以以弱殺強。   凌厲霸道,劍意無雙。   自己修行的部分,終究還是不擅長爭鬥的。   才以域中四大的大地壓制住瘋狂湧動的大片海浪。   忽而又有一頭猙獰海獸破開了大地之力,不顧自身也已經受傷,張開布滿了獠牙的嘴巴,朝著那少女啃咬下來,讓精衛面色蒼白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壓低,在一片蒼茫的血色雷霆當中,忽而爆開了巨大的蒼青色雷光。   『用盡全力,把自己的一切都匯聚在長槍裡。』   『然後,狠狠地刺穿出去!』   曾經對大賢良師收養的那個病弱孩子如此告知的一槍。   重現於世。   糅合雷霆之氣,猛烈貫穿虛空,洞穿了那濁世妖魔,在對方身上留下了巨大的,氣化的猙獰傷口,那妖魔不甘慘叫著倒下,轟然砸落於海水,掀起了層層波濤,精衛被轟然砸起的海水沾溼了頭髮,轉過身去,看到那裡站著一名男子。   高大,穿著鎧甲,周身雷霆環繞,如同天上降魔之神。   按照之前道人在符籙裡的信息,緩聲道:   「奉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之命,前來護佑。」   雷聲喧囂,蒼青如龍。   精衛瞪大眼睛,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天尊?」   「你是誰?」   「我?」   中年男子自語。   戰死之後,化為戰鬼在諸天萬界的戰場上廝殺,記憶真靈早以被歸墟之主蒙昧。   此刻卻仍舊忍不住恍惚了下。   眼前仿佛浮現出一幅幅畫面,那是一個病弱的孩子。   孩子一點一點長大,最開始是坐在肩膀上的,後來肩膀都坐不下。   然後也已經能跟著大人的腳步,耳畔仿佛有嘈雜的聲音迴蕩。   「牛叔?吃點東西吧。」   「牛叔!我再睡一會兒……」   「牛叔,我們能贏麼?」   最後化作了那少年道人被自己推入河流時候的絕望喊聲,以及自己轉身面對官軍的嘶吼。   『黃巾軍渠帥司隸在此!!』   於是他下意識伸出手,摸了摸不知為何,已經不再繫著黃巾的額頭。   上面仿佛還有烈烈燃燒的黃色長巾,   回答:「雷部玉樞鬥下左神將。」   「其名,司隸!」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第982章給衛淵的『禮物』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雷部玉樞鬥下左神將?   這是誰?   精衛茫然不解,她在被后土救起的這一段時間裡面,時而沉睡,時而在這大地上行走歷練,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名號,但是剛剛這中年大叔展現出來的戰鬥力又都非同小可,絕無虛假,只是一下就喚來天雷,招式同樣狠辣,似是在戰場之上磨礪而出的武技。   樸實無華,卻又凌厲致命。   而且,在自己遭遇危機的時候,突然從天而降。   說是奉命來護佑自己……   若說是和自己無關,那未免過於蹊蹺巧合。   精衛忽而有些明悟,眼眸微亮,稍微算了算時間,發現現在距離自己被那位女子救出來,代為收徒已經過去了足足六千餘年,按照那位溫柔女子的囑託,自己的師尊就是在這個時代才會和自己相遇!   難道說,是那個還沒見過面的師父?   嗯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一聽這個名字就很能打。   極擅徵伐!   精衛若有所悟,忽而想到了數千年前的人們修建的一座神廟,裡面有著自己那個還沒見過面的師父的氣機塑像,等到那位雷部玉樞鬥下左神將一柄戰刀,一把長槍,雷霆環繞,縱橫往來,將那些從海域中翻騰出來的妖獸都殺了個遍,少女道:「這個……司隸,大叔?」   「可以隨我來一下嗎?」   真靈蒙昧,記憶受損的劉牛漠然將戰刀收入刀鞘。   而後頷首,跟在了精衛的身後。   精衛發現這位似乎極擅長戰鬥的將領在行走的時候,右手仍舊虛握在刀柄上,一雙虎目橫掃左右,神色冷靜凌厲,隱隱將前面的少女保護在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內,精衛訝異。   這是……   這位神將,難道說很擅長保護人?   他之前是在保護誰?   不過精衛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帶著一絲期待,帶著劉牛踏入了那座古樸的神廟。   「嗯?看起來今天這裡的看護人不在。」   「呼,司隸大叔,進來吧。」   精衛警惕地看了看,然後吱呀一聲推開了有些老化的木門,這一座神廟已經頗為老舊古樸,上面佇立三位神靈,一側是身穿長裙飄帶的柔美女子,哪怕是經歷了漫長歲月,另外一側是持弟子禮數的少女,肩膀上有一隻鳥兒。   劉牛察覺到了這個塑像和旁邊的少女一模一樣。   而少女從廟宇旁邊取來了杯盞,然後在一處火盆裡焚香。   頗為莊重地給中間的一名年輕道人塑像行禮。   內穿勁裝,外罩道袍。   腰側佩劍,笑容溫和。   周身,有黃色慶雲祥雲化為霧氣環繞。   「師父,我又來看您了。」   「北域的海域波動已經暫且撫平,但是內部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六千年了,您什麼時候出現在徒兒面前?」   「天下豈有六千年不管弟子之師尊?」   「好啦,弟子的話說完了。」   精衛嘀咕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向旁邊身穿鎧甲,周身隱隱紫電環繞的男子,道:「司隸大叔,你看看,認不認識這中間的這位塑像?」   劉牛抬起頭,看著那溫和道人的塑像。   然後在那一雙眼睛那裡停留了很久。   許久後,搖了搖頭,緩聲道:「……我不認得,但是,不知為何,很熟悉。」   「我想,我該是認識的。」   「只是不知為何,記不起來。」   「這樣啊……」   精衛稍微有些遺憾,但是她從后土那裡得到了不少的傳承,知道這種上古神代的雕像常常只是只在乎其意,不在其形,相貌未必準確,既然可以認出雕像的話,那麼代表著是有很大的因果聯繫的。   再加上那位不認識的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會遣他來保護自己。   以及那位女子的六千年之說。   精衛倒是覺得,這位天尊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師父。   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覺得腹中飢餓,捂了捂肚子,沉睡的時間太長了,她走的偏向於域中四大,肉身不朽,當吐納的靈氣滿足不了身體所需的時候,就會飢餓,那邊的男子看了她一眼,道:「餓了?」   「啊?」   精衛呆滯了下,沒有想到這麼微弱的表情都會被察覺出來。   似乎這位神將對於飢餓很是敏銳。   劉牛頷首,道:「稍等。」   大步外出,很快便尋找到了許多可以食用的東西,精衛像是看著神通一般看著他在似乎什麼都沒有的荒僻區域左邊晃晃右邊找找,就找到了許許多多可以吃的東西,然後架起廟裡的一口鍋,食材處理之後分門別類地下進鍋裡。   味道聞起來不是那種極致的美食,但是給人一種很紮實的感覺。   就好像特別能吃飽。   精衛坐在一塊石頭上,把腰側的小背包放下,接過一碗。   喝了一口,雙眼微微亮起,只覺得這個雖然看起來賣相不怎麼樣,但是實際上吃起來味道很不錯,雙手捧著小口吃著,看到那邊身著鎧甲的男子不苟言笑,只有看到她沒有浪費糧食的時候,臉上的神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精衛吃完了一碗。   然後那男子立刻就給她又盛了慢慢一份。   再吃一碗。   又是一大份。   精衛一口氣吃了好多,連連擺手道:「我,我吃不下了。」   雷部神將司隸皺眉道:「只是吃了這麼點怎麼夠?」   「你這麼瘦小,該多吃些。」   「再來一碗。」   「最後一碗。」   精衛只好點頭。   然後看到那位雷部神將一大勺直接又是滿滿的一碗。   少女張了張口。   這,這就是一點點嗎?   最後也只好一口一口努力地把這個東西吃完。   吃得飽到撐,坐在了那石頭上,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有些驚嘆著道:   「原來這些東西也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啊。」   『司隸』回答道:「飯食的最基礎目標,是提供活下去的力量,讓身體有力氣走到明天。」   「我原本做的食物也只是能吃而已。」   「後來那孩子幫過忙,教了我幾招,味道就變得好很多了。」   雙手撐著下巴的精衛好奇道:「那孩子?」   玉樞鬥下左神將面容突然痛苦,悶哼一聲,眉頭扭在一起,右手抬起按在了眉心,歸墟之主將其化作【黃巾力士護身符】時做的封印再度流轉,他最後語氣沙啞道:「……我不知道,不記得了。」   「只是,我想若是那孩子在的話。」   「即便是這些尋常的食材,也一定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能夠做出堪稱美味的飯菜來。」   精衛看著這位身著鎧甲,煞氣隨行的將領低語,看到他雙目隱隱泛紅,神色卻冷淡。   遲疑道:「那,司隸大叔,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少女燦爛笑道:「就當作是伱請我吃這一頓飯的報酬了。」   「我父親是人族一個,嗯,還不錯的醫生。」   「我的師叔也擅長這一類的法術。」   「他們的傳承我都有一點,你這是失魂之症,這四海之地雖然沒有炎黃軒轅丘和姜水城附近藥材豐富,但是應該也能夠找到不少,能夠讓你記憶恢復一些的,嘿嘿,你不要看我這樣,我的醫術其實很好的。」   「之前在這裡解決了好多次的瘟疫,他們就給我也立了雕塑。」   「總算是沒有丟了父親的名號。」   劉牛沙啞回答:「多謝……嗯?!!」   他聲音一變,猛地起身,右手握刀。   只是瞬間就已經擋在了少女面前。   戰刀出鞘的聲音伴隨著雷霆的轟鳴,剎那之間完成了防備。   就像是他曾經在那一大一小兩個道人面前做的一樣。   嗓音低沉如同猛虎徐行,雷霆環繞:「誰?出來!」   吱呀聲中,大門霍然洞開,一位位氣機或強或弱,甚至於連族群都不同的身影出現,看到那身穿鎧甲的男子都面容驚愕,旋即大怒:「這是我等先祖修建的神廟,我們是遵循著呼喚而來,你們是誰?!」   他們手中都帶著令牌。   前面是一位人族的老者。   是這神廟的看守者,之前濁世再現,他就以魂血激發令牌,召集當年百族歸來。   此刻本也是震怒,旋即看到了那邊訝異的少女,臉色微凝。   看了看少女。   又看了看神殿一側噙著笑意,肩膀上有小鳥的塑像。   又看了看少女。   面色大變,連忙阻攔住看到有人闖入這裡還生火做飯有些不高興生氣的百族,道:「您,您是那位神農醫女仙人?是,是……」他指了指那邊的塑像,精衛落落大方地點頭,道:「但是我也不是什麼神人仙人。」   「至於司隸大叔……」   少女聲音頓了頓,伸出手指了指年輕道人塑像:   「嗯,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護法神將。」   …………………………   片刻後,劉牛明白了這些人的處境——   數千年前濁世之海爆發。   是這裡供奉的神靈幫忙。   之後百族後人將此恩情牢記於心,而此刻災劫重現,他們也按照祖訓重聚於此。   劉牛皺眉,他不知為何,不喜歡這樣的行為舉動,但是環顧周圍,看到這些人的絕望,以及浪濤的瘋狂,也明白這個已經是最後可以寄託的東西,不能讓這些人遵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自我反抗精神。   他們也需要某種精神上的寄託。   精衛不習慣被這麼多族裔渴求的目光注視著。   壓低聲音詢問道:「司隸大叔,我們該怎麼辦?」   劉牛沉默。   記憶之中那位笑容溫和,眼底仿佛燃燒著火焰的少年道人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升起。   目標不同,但是方法類似。   聚集力量,對抗天災而已。   掀起民眾心中的不甘之火,讓他們有勇氣反抗,不知道為什麼劉牛覺得,這個事情是老本行了,很順手,緩聲道:「吾為雷部玉樞鬥下左神將,奉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之命來此,爾等既然祭祀天尊,那麼,我當扶助諸位。」   「然,萬事萬物,當自強之後,方可藉助我等之力。」   「我這裡有雷部符籙之法,雷部打醮典儀,溝通天庭,藉助諸雷,掃除濁惡,清濁分明。」   「爾等當自行修行,斬妖除魔。」   「且雷部之令。」   劉牛聲音頓了頓,面對這百族的後人,道:「不可仗勢欺人。」   「不可胡作非為。」   「當懲惡揚善。」   「當降妖伏魔。」   「不可作惡。」   「不可姦淫。」   「不可殺傷無辜,不可偷盜。」   「殺人者償命,傷人及盜抵罪。」   他下意識將大賢良師在世時候對於部曲的約束說出,伴隨雷霆,在這百族代表耳畔響。   這些神代沿海各族的精銳後人們都垂首安靜傾聽。   而後劉牛和精衛來到更裡面些,精衛悄聲道:「當年數百萬生靈,到了現在來到這裡的就只有幾十個了,不過這幾十個好像都代表著一些不大不小的部族,加起來數目也很多呢,這樣的雷法可以庇護他們就好了。」   「司隸大叔,師父,咳咳,我是說,天尊他們會來找我們嗎?」   劉牛頷首。   精衛想了想,道:「那司隸大叔,我們就趕快去各組布置雷法祭壇吧。」   「一方面可以保護這些部族的無辜人。」   「一方面也能夠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名號宣揚於四海。」   「當作給老師的禮物。」   「四海皆傳雷霆天尊的名號,老師一定會喜歡。」   高大將領不置可否。   這種事情,他是很熟悉的。   雷部典儀和法壇,需要勾勒天庭符籙。   過去這些名號沒有什麼用,但是現在天庭符籙成真,名號就極為關鍵。   劉牛從雷部符籙裡已經知道了大概的知識。   只是在之後,要給各族精銳們留下雷部眾神之名號的時候,他忽而又覺得眉心刺痛,想到雷霆奔走的時候,不知為何,下意識在雷部之首,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以及之下的三十六雷神當中間,又多寫了一句。   大賢良師。   於是雷部名號成就。   雷部天尊——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雷部天師——大賢良師。   雷部三十六雷神。   雷部將帥。   雷部正神。   一一名列而下,共計二百餘尊。   更為百族所記錄,傳之於四海部族。   PS:今日第一更…………   召集當年被后土拯救的百族的事情,在第九百五十章 第983章元始機緣之物(感謝master雲風萬賞   ,謝謝)   因為需要顧及媧皇的身體,以及防止行動速度過快,導致氣息外露,惹來了【真實】的襲擊,一行人速度並不算是太快,只是保持陣型徐徐移動,而衛淵沒法做飯之後,媧皇的食物烹飪任務交給了和衛淵廚藝相似,食材處理或許不足,但是火候掌握更甚一籌的石夷。   只是衛淵忽而察覺到了遙遠之處。   那和自己有些許因果勾連的少女,還有黃巾力士似乎是開始了移動。   衛淵面容略有些古怪。   這怎麼馬上就跑了?   他們在做什麼?   不過本能的因果感應到,他們似乎在做的事情,不會對衛淵產生實際意義上的損害,衛淵也就沒有特別在意,遠遠看著那個方向,打算等到抵達了最近的一座城池,稍微安頓一下,自己就先去感應一番那邊的因果。   至於突然開始快速移動的精衛和黃巾力士。   衛淵只是確認這兩位沒有什麼危險,就沒有特別關注。   一路上耗費數日功夫,總算是來到了女兒國和女丑之屍之間的一座山寨型的城池。   「這裡雖然不是女兒國,但是畢竟距離那一座國度還是比較近,飲食上也好,民生風俗上也罷,也還沾染了些許女兒國的風俗,民風剽悍,頗為勇武,過去甚至於還有些勇武女子,會在路邊攔路,搶奪來往的男子押回去做丈夫。」   衛淵騎在一匹馬上,隨意說著些過去知道的風俗。   小道士阿玄茫然。   「衛館主……師父你怎麼知道地這麼多?」   他下一句話脫口而出前就止住。   鳳祀羽性格天然爛漫,直覺更強,接口道:「簡直就像是曾經被人搶親綁過去一樣呢!」   衛淵:「…………」   旁邊白髮少女拉了拉道人的袖袍,面容之上難得浮現出了緊張之色。   一雙幽黑無光的大眼睛死死警惕地左右看著。   似乎生怕前面的路口裡譁啦一下出來一輛獸車。   上面一口氣跑出來十幾二十個身材健美手持兵刃的異族女子,然後一下就把旁邊的孩子扛起來就走似的。   衛淵反手按在白髮少女頭頂揉了下,面不改色,風輕雲淡道:   「怎麼可能?」   「我是誰?」   「我可是玉虛元始天尊。」   「我怎麼可能會被女兒國的女子綁了去成親呢?」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低聲快速道:「你撒謊。」   「娘不許。」   衛淵嘴角抽了下。   開始頭痛自己上輩子大唐時期為什麼要嘴賤說那一句『那樣豈不是要叫她娘親』,然後給白髮少女聽了去,上輩子的鍋已經太多了,多到衛館主覺得自己哪哪兒都避不開的程度,不過那一世最為散漫隨意,玄奘去世之前,更是無拘無束,逍遙自在,養成了那種遊俠性格,口無遮攔。   當即神色莊嚴,道:   「三清太上為初始。」   「我若撒謊,就讓太上道德天尊被天打五雷轟!」   青衫龍女獻無奈看了他一眼。   而白髮少女則是在思考要不要相信衛淵。   很快靠近了這一座城池,因為大秦的一千精銳皆身披重鎧,氣勢磅礴,殺氣騰騰,那一座城池差一點以為是來攻城的,於是這些大秦精銳只好在附近駐紮,由軍需官帶著一路上誅殺的妖獸進入城池當中去售賣,換取一些軍需物品和必需品。   衛淵則是找到一處住處。   讓白髮少女可以緩一緩舟車勞頓之苦。   為她傳輸好氣息療傷之後,衛淵看到少女的氣息逐漸平穩逐漸緩和下來,方才鬆了口氣。   囑託青衫龍女獻幫忙照料。   自己則是隨意找一處地方,遠遠望去,尋找和自己有緣那物。   …………………………   「可惡,要我幫他?!」   「要我幫他!」   「阿媧啊,他還不算是你兒子啊,伱就這麼幫他了。」   「要是我告訴你他的神魂氣息裡真的有你的心血氣息,你不還真的要把他當自個兒的親兒子了?」   「可惡啊啊啊,我不服,我不服!」   太清境界大赤天。   伏羲牙齒咬著嘴,抱著自己的尾巴在整個大赤天裡滾來滾去。   而後又憋屈地挺身而起。   哐哐哐哐哐地以頭搶地。   伏羲是陰陽二極當中純粹的黑色,幽黑無光,媧皇是那一點光明,所以他是不會違背對媧皇的誓言的,可是一想到要幫衛淵那個臭小子,伏羲就恨不得自己跳到火鍋裡變成一鍋蛇羹。   最後看了看自己憤怒之下把自己的小窩都給搞混了,憋屈不已,實在是氣不過,怒而拔地而起,衝入玉清境清微天,欲要把這一股怨氣怒氣發洩到衛淵的玉清境界裡面,才一冒頭,恰到好處地撞到了一枚雷霆道果。   轟地被砸了一下。   伏羲頭暈眼花。   那一枚雷霆道果直接被彈飛出去,撞擊到了另一個雷霆道果,一道道雷霆彼此剎那之間交錯碰撞,令整個玉清境界化作了大片大片的紫電雷獄,聲勢浩蕩喧囂,恐怖駭人,讓伏羲頭皮發麻,猛地一縮頭,才免去被天打五雷轟的下場。   頭頂出來一頭的冷汗。   「衛淵這小子,到底又做了什麼?」   伏羲嘆氣,恰好黃巾力士送來了衛淵的傳訊,伏羲拿來一看,神色一瞬凝滯,原本懶散的雙瞳重新化作了森冷的暗金色豎瞳,冰冷無比:「……除去了血雷,還有【真實】,以及不知道是否真的陷入了濁世控制的祝融,其中是否潛藏有濁世火神尚未可知。」   「……再加上【命運】對衛淵的後手。」   「有點意思。」   伏羲臉色沒有了玩笑之色:「哼,以祝融寂滅為核心,真實在外,那麼必然還存在濁世的十大巔峰之一在內,而且,就算是衛淵能夠擊破內部,也必然會在外面逃生之路,布下層層重兵防守,一口氣將突破了南海區域的人吞了。」   「難怪阿媧說是有麻煩。」   「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吞入了濁世核心處。」   伏羲來來回回遊走。   「衛淵留在那裡也就罷了。」   「另一個阿媧是一定要接回來的。」   「是,沒錯。」   「我是為了另一個阿媧,不是為了幫助衛淵。」   「是為了另一個阿媧。」   「衛淵那小子只是相當於超市搞活動買一送一的玩意兒。」   「對,對,就是這樣。」   「冷靜,冷靜。」   伏羲自我疏導,恢復了冷靜,旋即看到那黃巾力士手裡還有一封信件,隨口問道:「這一封信是給誰的?」黃巾力士不敢怠慢,躬身回答道:「是給人間界博物館,崑崙西王母的。」   伏羲挑眉。   伏羲若有所思。   伏羲眼眸微微亮起,嘴角勾起愉悅的微笑:「給我。」   給我康康!   「嗯?」黃巾力士道:「這是要送給那位西王母娘娘的。」   「咳咳,本座乃是太上道德天尊。」   「你莫非,信不過我?」   「啊這,不敢。」   「不敢還不快給我!」   伏羲從那黃巾力士手中拿了信箋,揮手讓那力士退下,然後眼眸亮起,譁啦一下打開了衛淵給珏的信箋,看到裡面含蓄地描寫和語言,撇了撇嘴,道:「嘖嘖嘖,不行啊,衛淵,你這小子寫這麼清湯寡水的,沒意思沒意思。」   「這得猴年馬月才能成。」   「罷了,讓舅舅我大發慈悲來幫幫你!」   伏羲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囂張,啪地打了一個響指,從歷史當中以天機模擬了衛淵的心神,然後控制這個虛幻的衛淵落筆重寫,增加了諸如:「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內核意義沒有變化,只是讓其文字變得直白而熱烈,燦爛喧囂。   被重新翻譯了一遍。   然後伏羲才又找出了黃巾力士把這一封信送出去。   「哼哼,讓我想辦法把你們兩個撮合在一起。」   「然後早日成親生子生出一個小衛淵來。」   「到時候你就沒有心思來黏著阿媧了,啊哈哈哈。」   「我真是個天才!」   自我陶醉一番,伏羲懶洋洋看著天空的玉清境,自言自語道:「雷部符籙大陣?太粗糙了,而且人手嚴重不足,我將這個陣法改造一次,若是能夠湊足足夠的人領受符籙,再由本座居中指揮,雖然無法和十大巔峰硬碰硬。」   「卻足以碾壓一切十大之下。」   「對於十大之下的任何一個來說,都和直面兩名十大巔峰聯手一樣。」   「全力出手的話,短時間內爆發出清濁兩個世界所有雷神的實力一樣沒有問題。」   伏羲眼前出現了一道道雷光,不斷地重組,勾連,化作了巨大的雷霆陣圖。   為了狙擊濁世的伏兵。   唯獨短時間內湊夠雷部三十六正神,強行聯手,以清濁合一之力,雷霆暴虐之勢,從外到內,打破祝融氏封印,至於為何不讓不周山,共工參與?   那兩個必須保護好阿媧。   伏羲掐指微算。   「嗯,雷澤之主,可以做雷伯青帝雷君。」   「再來還有些聲如雷震的,其速若雷的,都可以算進來……」   伏羲許久不在外面走動,掐著算了半晌,雷部諸神根本湊不齊,而人族底蘊,現在根本就沒法撐得起雷部兩百多號的正神,最後他嘆了口氣,隨意拂袖,道:「罷了罷了,本座自有安排。」   身形一晃,已出現在了玉清境清微天內。   無數雷霆瘋狂暴走,撕扯而來。   卻在中間瞬間止住。   伏羲平淡道:「雷神本座都撕得,爾等不想徹底湮滅於虛無,就退下。」   「本座現在心情不好。」   「沒有興趣玩。」   冰冷豎瞳橫掃。   一股不屬於正神該有的戾氣瘋狂散開。   連闢邪朱雷都猛地散開。   伏羲拂袖,張若素拿了蒼雷之核心,祂平淡伸手,握住了濁雷的核心,而後心神一斂,包裹著濁雷核心,以濁世雷神的氣息壓制住了自己的氣息,得以離開了萬法寂滅之地,然後剎那之間落入了博物館裡。   兩個小紙人正在你拍一,我拍一地玩耍。   忽而一個紙人眉心出現血色雷痕。   剎那之間身形變化,已經化作了一名身材修長,眉宇俊朗,白髮玉冠,道袍羽衣的男子,一隻手握著柄劍,腰間懸著一枚裝飾以正反先天八卦的鏡子,氣勢不凡,其正是雷部正神最強之一,玉府上卿五雷使,玉樞院真君。   「哼,難得出來一趟。」   伏羲伸了個懶腰,看到另一個小紙人目瞪口呆,然後噠噠噠跑過來抱著自己的手指努力在搖晃,喊著兩大包眼淚,似乎是打算讓同伴恢復原本模樣,讓伏羲哂笑一聲,屈指輕彈讓那紙人兒一個趔趄坐下,搖搖晃晃。   伏羲五指握合。   心中計劃無聲流過。   「短時間內湊齊雷部正神一共二百三十餘尊,而後演化正法雷部大陣。」   「短時間內爆發出,性質相反核心相同,十大巔峰級別的爆破能力。」   「自外界陣法虛弱之處,鑿穿南海和濁世的封印,和衛淵合流,並且引入星光讓帝俊掃地……」   「至於那些雷神願不願意領受天庭符籙。」   「以及如何找到他們。」   「本座自有妙招。」   伏羲身子一晃,散去不見。   博物館外面,一個懶散的男子搖搖晃晃往回走,一遍喝著草莓牛奶,一遍打著嗝兒,白髮蜷曲,哼著歌謠:「豔陽天那個風光好,紅的話是綠的草,我樂樂呵呵……」   「嗯?紙人兒你怎麼了?」   白澤一愣。   看到那小紙人忽然朝著自己比劃手勢。   「快……跑?」   白澤疑惑。   然後哐當一聲。   白澤才抬起頭來,眼前黑影閃過,額頭被一棍子悶暈。   啪地倒在地上。   伏羲嘴角勾了勾,彎下腰,拉著白澤的右腿,心情愉快地往出走:   「看!這是什麼?!」   「一隻行走的雷部眾神名單!」   「一隻野生的白澤!」   「運氣實在是太好了,白澤通曉萬物,他肯定知道諸天萬界哪些人適合作為雷部的成員,哪些人可以組成雷部大陣!也知道哪裡就可以找到他們!」   「接著只需要說服他們就好。」   「我可是文官始祖,他們一定會同意加入雷部的。」   …………………………   與此同時——西海   衛淵一縷真靈隨風而動,剎那之間,踏破因果,掠過了極為漫長的距離,跨越了山川和海域,跨越了一座座帶著上古時代殘留風氣的城池,出現在了沿海一個伸出海岸的山崖之上,看到了一座古樸到了無人可知的神廟。   「就是這裡嗎?」   和元始天尊有緣之物。   他平靜邁步,踏入其中。   伴隨著視線的變化,衛淵看到了自己的雕塑,看到了后土的雕塑,以及自己的雕塑。   而後,在道人踏入其中的時候。   那流轉於石塑之上的黃色慶雲忽而停滯住。   於是海外波濤十萬裡,洶湧澎湃,氣轉風雷。   剎那而止。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感謝master雲風萬賞,謝謝~ 第984章元始開天   塑像並非是多麼了不得的手藝,可以看得出仍舊還具備有上古之年的人族風格,追求神意而不是外貌,經歷過了許多歲月的衝刷,已經變得有些許斑駁,而歷經了數千年的歲月仍舊還可佇立於此,毫無疑問當年的工匠們用了自己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   衛淵伸出手,那本該是石塑的雲氣流轉而來,落於手掌之上。   玄黃之氣流轉不休,仿佛還能夠聽得到眾生的期盼和祭祀禱告。   其中多有【後】的氣息。   衛淵五指握合虛空,把握因果,隱隱約約之間『看到』了當年濁世之災,海域化作了墨色,濁氣侵染了清世,足足千萬裡的海域全部瘋狂暴動,旋即被那面容柔美的女子壓下,將那些被濁世浪濤席捲入了海裡的生靈就出的畫面。   當時拯救這些人的因果,是衛淵背負了。   所以理論上這一件雲霧狀的法寶衛淵是可以動用的。   而眼前這黃色雲霧當中,有著非常非常明顯的厚重氣息。   「【後】的部分功體底蘊。」   「還有這六千年來陸陸續續的眾生願力和感激。」   「雖然說不算是強大,但是至少已經隱隱有化作靈寶的趨勢。」   衛淵若有所思。   同時佔據了【地】和【人】兩個類別的純粹力量。   大地厚德載物之氣,以及眾生純粹的願力。   能夠同時對於【肉身】和【神魂】具備強大的防禦能力。   同時自然而然地擁有大小隨意,變化無窮的神通。   衛淵想了想,道袍一掃,袖袍當中飛出了一團清氣,流轉不息,只是可惜其中多出了一片裂隙,令原本的圓融流轉不復完美,出現了不少的問題,正是天之碎片。   只是可惜,當時和濁世伏羲交手的時候。   被後者以神牢天劫強攻了一次。   天之清氣也承受不住,現在已經是被崩碎之後自我重新癒合的狀態。   道人看著一側厚德載物,背負人望的黃色氣息,看了看旁邊無形無質,輕靈變幻的天之清氣,自語道:「【天】,【地】,【人】,以道統之,融合起來的話,應該可以鑄造一件寶物,以眾生純粹的願力對抗【真實】的侵蝕。」   域中四大,循環不休,自成一體系。   將會遠比之前只是大地厚德載物,眾生純粹願力更為有效。   相當於沿海百族六千年來的每一個禱告都可以看作一個錨點。   足以在相當程度上抵禦住真實。   當然不可能完全制衡十大巔峰之一。   但是在抵禦住其權能的這一段時間,就已經足夠衛淵一劍劈死那【真實】。   衛淵伸出手,剛要收起這一件雲氣,雲氣才起,就感覺到腳下大地開始了劇烈的晃動,就仿佛是這一片土地都承受不住了,原本已經平復下來的浪濤更是剎那之間變得波濤洶湧,磅礴恐怖,似乎是要一瞬間暴動。   衛淵動作頓了頓。   看了看這一片黃色慶雲,若有所思:   「是因為眾生願力,以及【後】留下來的大地根基,壓制住了這裡的濁氣海域?」   他回身看了一眼這地方後面的城池,看到了裡面的居民。   現在這個地方之所以平安無事,濁氣的海域無法侵襲進來,根本原因就是因為這裡有著這一件寶物壓住了氣數,衛淵要是現在將此物帶走,就相當於瞬間開閘放水,濁氣濁浪會在下一個瞬間化作浪濤迅猛霸道地撲向前方,將一切的城池,山川,納入濁世浪潮之下。   最終將會導致大面積的濁氣爆發和死亡。   衛淵想了想,五指微微張開,天之清氣逸散而出,朝著這黃色雲氣湧動過去,而後天之清氣和玄黃雲氣呈現一種圓環狀態彼此環繞,流轉不休,並不能夠糅合在一起,更不必說,是將其淬鍊成一體。   「……我只會捏陶器和做菜,這玩意兒,粹煉法寶,不是我的專長啊。」   衛淵頭痛。   能夠有資格淬鍊這個東西的,恐怕只有祝融了。   只有打敗濁世,讓祝融恢復正常。   祝融才能夠為衛淵淬鍊這一件至寶。   那麼怎麼樣才能有把握打敗濁世的真實呢?   答,需要這一件法寶。   這不繞在一起了嗎?   衛淵按揉眉心,一時間心中吐槽,旋即努力在腦海當中尋找有用的法子,過去的記憶,黑冰臺的淬鍊兵器技巧,顯而易見不夠格了;三國時期只是擅長符籙和部分道術,不行;大唐的時期……可惡,大唐時候的長安劍都是玄奘幫忙的。   現代科技?   不說現在根本出不去。   現代科技對於尋常鋼鐵的鑄造沒有問題,重鑄後的長安劍絕對抵達了神兵上層的水準。   但是這是玄之又玄的概念,是以雲氣鑄造兵器法寶,人間界對於這一項工程的進度還比較低,重新發展出能夠涉獵這些特殊材料估摸著也還需要相當長時間的重新攀登科技樹,這個時間耗費太長了。   直到衛淵在腦海中搜索到了媧皇給他打包的記憶。   神色微怔。   而後眼瞳瞪大。   嗯?   這是……   衛淵臉色閃過一絲訝異。   竟然真的有!   媧皇當然不擅長淬鍊法寶,但是伏羲卻不一樣,先天八卦,奇門陣法,哪怕是後世的諸多神兵法寶,都少不得這些東西,衛淵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看到伏羲得意洋洋地對著媧皇開口道:『阿媧,你可知道,這世上的諸多法寶淬鍊?』   『哼,祝融那小子,以萬界之火,東海大壑之水來鑄造法寶。』   『窮究人神之力,已屬不錯。』   『然而終究是後天所成,何為後天?以人力,以烈焰,以神靈之威,行種種不可思議之舉動,以賦予兵器神通,耗時許久,或數年,或百年,終究成器;威力確實是不錯,然而終究還是弱了一些。』   『而先天之物,則是某件上等的靈物,自然化生,便不去管它。』   『雖然說是天地所成,圓融無缺,但是過於隨機,究竟是會誕生出個什麼東西,誰也沒有把握,甚至於有那種天地所成,只要拿在手中就永遠不會炎熱或寒冷,但是卻無法戰鬥的刀劍;有一柄寒芒四射卻只能斬無生命之物的斷刃,誰也不知拿到手的物品有什麼用處。』   『先天後天皆是下下之選,你兄長我方才明白如何鑄造自己的兵刃。』   『真正的鑄器之法,當以天地為熔爐,以陰陽清濁為火炭。』   『以這萬法萬物諸多靈性概念作為銅鐵。』   『而後以我心代替天心,以眾生萬物諸天法則鑄造……」   『此物所鑄之法,不屬先天,不為後世,圓融無礙,諸法闢易,萬法不沾……』   伏羲在年少的媧皇面前裝逼。   洋洋灑灑說了許多,而後隨手落筆,在一副白紙上寫下了乾卦三之第一畫,天穹萬法,本來混沌一片,竟然剎那之間,從中間分開,聲勢浩大,伏羲一畫開天,引來了彼時的天帝和渾天的注意,青年面色一僵,毫無半點興趣,轉身,伸手。   把自家妹妹往胳膊下面一夾。   溜了溜了。   畫面散去,衛淵嘴角抽了抽。   這就是一畫開天的原因麼?   在自家妹妹面前吹牛,妹妹不相信。   於是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的牛逼,所以乾脆利落一畫開天。   來一發大的。   惹來了當時的渾天以及帝俊注意之後再溜走。   不愧是你啊,伏羲!   為了逗妹妹開心連天穹都給分開一次。   伏羲這傢伙,真的是做事情毫無底線,不……不能這麼說。   只能說媧皇就是他的道德底線。   媧皇在,伏羲就還是伏羲。   媧皇若是出事……   衛淵搖了搖頭,沒有在繼續想下去,心中再次誠心實意地感謝了媧皇給的【上古知識大禮包·合集版本】,順便也感謝了一下伏羲,而後轉而看向前面的兩道氣息,心中自語:「……先天淬鍊,因果糅合麼……」   道人似乎以及抓住了核心。   雙眸微斂,龐大的真靈神識不再控制,任由其鋪天蓋地地覆蓋出去。   『看到』了有父兄冒險在外不曾回來的孩子。   『看到』了面對這恐怖的濁世氣息而倉皇失措,不知該怎麼做的普通人。   『看到』了身體本來就不好,卻因為這濁氣入體,病痛再度惡化而絕望的人。   『看到』了有許多因為受驚,以及濁氣而走到生命盡頭的人,聽到了他們最後的願望仍舊是希望這災難早些過去,拉著床邊親人的手掌,說是希望還能看到白天的太陽,甚至於看到了對著天空怒吼的兇獸,看到了悲哀鳴叫著的群狼,看到了花草樹木的枯萎,看到了蝴蝶的斂翅。。   衛淵眼眸微斂。   哪怕是此時無悲無喜的狀態,卻仍舊有惻隱之心。   道門的太上忘情,不是說不眷戀萬物。   正是平等看待萬物眾生,正因為大愛萬物,故而捨棄了自我的小情。   衛淵忽而明白了帝俊所說的大愛人間。   忽而自語:   「無宗無上。」   「太上忘情。」   「吾為元始天尊。」   五指握合,袖袍一罩,兩道氣息全然籠罩入了袖袍,而後濁氣湧動,海域波濤洶湧,浪濤騰起砸落,轟鳴如雷霆,似乎要席捲天地,道人踏前三步,太清,太上,玉虛,站立於天地之間,左手虛拈,象徵「天地未形,混沌未開,萬物未生」時的無極狀態。   右手虛捧。   以徵混沌之時,陰陽未判。   嗓音平緩道:「且去。」   天之碎片化作清氣。   大地玄黃緊隨其後。   天地之間,剎那之間轟然震動。   南海,以及東海,西海的大部分區域,天穹已經充斥著無數的黯淡的黑紅色流光,濁氣流轉,血雷漫空,忽而竟在虛空出現一道燦爛明亮的流光,迅猛而從容,遮掩了紅色黯淡,壓制了血雷,明亮溫暖,而後整個南海,東海,西海的生靈,都下意識抬起頭。   聽到了那如同九天之上傳來,輕描淡寫的聲音:   「且去。」   而後,天地撕裂。   道人袖袍翻卷,右手背負身後。   玄黃色諸天慶雲轟然展開。   黃色的雲氣翻騰,撐住了濁世,往下鎮住了海域。   浩蕩數千裡,在濁世當中,重開一天地。   道人立於其中。   心神無悲無喜。   忽而有所感覺,遠遠望去。   ……………………   濁氣核心之處。   【真實】正在皺眉沉思那道人,忽而神色微凝,看向那邊的方向。   忽而瞳孔收縮。   一股恐怖的殺意跨越天地,直接鎖定了他。   !!!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第985章因果在處我無敵   凌厲的殺機,決然的死意。   【真實】只覺得頭皮發麻,旋即猛地升空,遠遠看到了那沉沉壓下的黃色慶雲,硬生生在濁世當中開闢出來了一個清淨世界,濁世不可如,濁世血雷更是被全部壓制,堂堂皇皇,四下垂落絲絲縷縷霧氣,化作蓮花,瓔珞。   中間一名道人。   「是你!!!」   【真實】瞳孔收縮。   而後抬起頭,看到了此刻蔓延翻滾,幾乎要覆蓋到自己頭頂的黃色雲氣。   心中閃過一個荒謬至極的念頭。   讓祂幾乎忍不住破口大罵:   「只要頭頂你的雲氣,就算是和你結下了因果?!!」   「玉虛元始天尊!」   「伱無恥!!!」   平淡漠然的聲音如同在他耳畔響起,回答:   「地載之,天覆之。」   「便是最大的因果。」   「若是不服氣,可以和本座坐而論道,如何?」   衛淵垂眸,五指微張,微微下壓。   勾勒自我展開的黃色慶雲世界,再溝通了天庭符籙體系,剎那之間,五雷奔走,天地之間一片渾沌,卻有一道道雷霆撕裂昏沉,攜帶著霸道無比,恐怖至極的破壞力狠狠地劈砸而下,【真實】怒吼出聲,強行頂著那霸道無匹的雷光,向外衝出。   直到衛淵五指微微握合。   【太乙轟天雷】。   虛空之中仿佛出現了身材高大,手持一柄巨大戰矛的勇武天神模樣。   而後放聲怒吼,手掌兵器似劈似抽,在天空中留下了燦爛奪目的雷痕。   朝著下面砸落。   正是這一縷雷霆概念當中具備的清世雷神烙印。   【真實】強行避開此招。   而後隱隱感覺到了絲絲縷縷鋒銳無比的森冷氣機直指自己眉心,瞳孔收縮,暗自咬牙,元始天尊的道果過於無賴,那雷霆如劍,森森落下,卻在即將一劍斬下的時候,被一柄戰錘擋住,迸射成一道道的雷霆流光。   身材修長,長發尾端泛著金紅的俊朗男子抵擋在【真實】之前。   寂滅之力,不是分割之後的雷霆能夠抵禦的。   衛淵的右手緩緩落下,口中低語:「……祝融。」   祝融看向衛淵的方向,而後神色不變,火色流光一遮,帶著那【真實】瞬間遠去,衛淵斂眸,沒有出手追擊,氣機交鋒,祝融寂滅,掄起廝殺來,未必就在自己的劍術之下,一打二,有點麻煩。   只是【真實】不擅長一對一的正面交手。   只要被衛淵抓住。   那左右逃不了一個死字。   黃色慶雲在天空中翻騰,不斷地朝著外側擴張,最終穩定在了佔據此刻濁世封印的西海區域約莫三分之一左右的範疇,在這個濁世當中,看上去尤其地顯眼,衛淵能夠感知到,附近的城池,已經有一些自恃勇武的人開始往這邊靠近了。   只要進入此地,就可以感知到和其餘區域的不同。   彼時自然而然會有諸多的生靈進入這一片區域裡面生活,避開濁世的侵襲。   而後,就以這裡眾生的謝意,以眾生的願力和感謝作為火焰;以結下的因果為造化,以在此地定下的規則為火爐,淬鍊出這一件慶雲法寶,雖然說如果衛淵主動現身,人前顯聖,這個過程會更快點,但是衛淵最後還是選擇藏於背後。   這樣就好。   想了想,為了防止有那些富豪權貴,趁機佔據此地,不允許他人進入。   亦或者說是剝削苛刻他人。   衛淵沉吟了下,嘗試編制了基礎的規則。   出現了那些行為之後,自有對應的雷霆劈斬砸落。   叫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天打五雷轟。   已經有腳力足夠快的人抵達了這裡,衛淵沒有現身出去,只是隨意隱去身形,那邊的來人是個身材壯闊的男人,騎乘妖獸,皆是風塵僕僕,遠遠地似乎看到了一名身著道袍的青年,隱隱還有幾分熟悉,連忙加快了腳步,可是靠近了卻是一無所見,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連連高呼幾次,卻仍舊是無人回答。   看到這黃色雲氣籠罩的清世,一咬牙,這男子一手按著劍緩步走進去。   當踏入其中,感知到黃色慶雲之下的澄澈氣息的時候,男子呆滯許久,似是不敢置信,想了想後往後幾步退了出去,然後再度走進其中,連續數次,終於確認自己沒有弄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   「終於,終於能找到安全的地方了。」   他一路疾奔來此,遠遠看到了少年時候曾經來過的神廟。   帶著坐騎過去,打算要稍微休息一下。   雙手用力,推開門來,看到那三座神像中間的青年道人。   身著勁裝,外罩道袍。   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神採飛揚,和先前所見道人身影氣質,近乎於一般無二。   男子神色怔住。   旋即又看到那道人身邊環繞著的黃色慶雲,消失不見,下意識看向外面天穹之上翻騰流轉的雲氣,看到那石雕青年似笑非笑,如同看著自己,大腦轟地一片空白。   …………………………   衛淵一路回到了現在住的小城市。   順便還買了些吃的。   當然,是食材,咳咳,雖然說他現在沒法做了,但是看到一些不錯的食材還是想要買的。   他不會做。   但是石夷的廚藝也不錯啊。   青衫龍女獻似乎也專精於魚膾這一種食物。   都是很好的,玉虛元始天尊,無宗無上,太上忘情,可是他終究也還是衛淵,果然還是和天帝不同,懂得某些道理,去選擇了這些道路,是看開徹悟,但是懂得了某些道理,卻又因為自己的喜好和興趣,而偏偏不去選擇這些大道理的道路,而是隨我心意,這便是逍遙。   衛淵抱著一大堆吃的。   「無宗無上,太上忘情,是為元始。」   「現在真的是,道德天尊沒有道德。」   「靈寶天尊不用靈寶。」   「元始天尊不去元始。」   在一陣嘈雜聲當中,衛淵回了住處,阿媧已經醒來,坐在那裡小口吃粥,看到衛淵回來,道:「去做什麼了?」   衛淵轉身,關上門,把外面的喧囂關住,噙著笑意道:   「就只是外出散了散步,買了點東西而已。」   「你看,這些食材。」   「我雖然廚藝沒了,但是挑選食物的功夫還是不錯的,這些東西,就只是蒸熟了都好吃!」   元始天尊得意洋洋。   青衫龍女俯身看了看,神色古怪,道:「這個肉太厚實了,很難咬得動的。」   「這個太老了。」   「這個……你是買了一大塊肥膘回來麼?」   「還有這個,這種常常是用來做一些魚餌的,腥氣太重,一般人無法入口。」   「還有這個……」   衛淵臉色的表情緩緩凝固。   最後徹底蒼白。   青衫龍女獻拍了拍他肩膀,噙著愉快的微笑,道:「看來啊,元始天尊不單單是不會做飯,是和廚藝相關的一切知識,都直接從【因果】這個層次上抹去了,但凡是會導致『做出來的飯菜好吃』這個果的所有因,都全部消失了呢。」   衛淵嘴角抽了抽。   最後,從上古陶匠兼廚子。   退化成了一臭玩泥巴的某淵在心裡惡狠狠地把【濁世伏羲】下面再寫了一個正字。   低下頭,看著那白髮少女,乾笑了兩聲,道:   「要不然,我們還是出去吃?」   ……………………   南海核心處。   終於遠離了那黃色慶雲,祝融的火焰遁光一斂,將【真實】放出。   【真實】嘆息道:「……【因果】,原來是這麼強的權能麼?」   「莫測第一,竟然如此恐怖,早知道如此的話,就應該去提前狙殺了他。」   祝融平淡看著他,道:「你還不懂嗎?」   「強大的不是【因果】,而是元始天尊。」   【真實】一怔,旋即意識到了,這兩次出手,因果只是起到了定位的作用,無論是那詭異的雷法,還是說恐怖的劍術,以及翻天之勢的可怖壓迫感,都和【因果】的關係不大,想到這裡,他神色卻更為沉鬱。   看著那邊雖然緩慢,但是還是在往外面蔓延的黃色慶雲,神色鬱郁。   越看越是覺得元始將那法寶懸在天穹上,是看自己笑話。   這法寶壞了他們大事!   但是能怎麼樣?   還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東西懸在那裡,碰也碰不得,搶也搶不得。   敢偷元始的法寶?   嫌因果不夠重了是吧?   越看越氣,越想越惱,索性氣息一斂,轉身不再去看。   ……………………   「這裡是城裡口味最好的地方了。」   「店家,這幾份菜都帶上來,嗯,然後麻煩多做一些,給城外送去。」   這一座城在女兒國的附近。   某種程度上,算是邊關之外的城池,飲食風氣頗為粗狂,有一道菜是禽類妖獸於鍋底厚實的鐵鍋當中燉煮足量時辰,然後在鍋上悶熟餅子做主食,味道醇厚鮮美,滋味豐富,也有烤得滴落一滴一滴金黃色油脂的羊腿。   飲料是加了糖,桂圓,果乾之後的茶,入口頗為涼爽。   衛淵咬牙切齒。   可惡。   若非是廚藝盡失的話,他現在肯定要如同以往那樣,把大部分值得吃的菜餚都吃一遍。   記錄下味道。   順便再和廚子們聊天偷偷記錄下秘方。   然後回去給珏重現。   雖然說是很麻煩,但是少女每次的表情,都會讓衛淵覺得都是值得的。   濁伏羲,你完了。   元始天尊說的。   帝俊來了都救不了你。   菜都上齊了,白髮少女吃了一口。   「怎麼樣,這裡味道其實很不錯了的。」   衛淵竭力在誇獎。   白髮少女道:「不是【好吃的】。」   「但是,是值得一吃的……」   她睫毛微微眨了下,看到這些食物,忽而就想起了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崑崙山下,安西都護府,想到了那個說自己濁氣壓制不住,若是不離開恐怕會傷害無辜的少女,心中懷念,不知為何,卻突然覺得,當年在安西都護府,那個做得其實不如他祖父的店家,手藝其實不錯。   仍舊在記憶裡面讓她懷念。   只是不知道懷念的是那美食,還是說那戴著狴犴面具的少女。   「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呢。」   ………………   大唐——   西域三十六國·彌國。   塔克拉瑪幹沙漠腹地。   原本乾燥的沙漠當中不知為何,忽而升騰起狂暴的氣機。   一條條如同巨蟒蒼龍般的恐怖龍捲風佇立於大地之上,連接著天空和大地,氣勢恐怖至極,讓天地之間都一片昏沉,仿佛徹底吞了萬物,令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整個安西都護府,西域三十六國都似乎同時被籠罩在這無可形容的風暴當中。   本地人們都跪伏在地,虔誠地祈禱著天神的息怒。   沙漠腹地。   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臉半跪在地上,雙目昏沉,神色痛苦。   伴隨著咔擦咔擦的聲音。   狴犴面具崩碎消失。   濁氣徹底壓制了清氣。   「嗚——————」   「淵……」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第986章轉機!   席捲的暴風,令無可比擬的狂風不斷地升騰,攪動了整個西域三十六國的範疇。   其根源乃是不周山被撞塌的時候,所散發爆發出來的精純濁氣,位格極高,再加上又曾經在濁世核心區域之一的崑崙墟,和強敵連續鏖戰,不得不吞納吸收了大量的濁世氣機,崑崙墟,不周山側面,兩股哪怕是在濁世都極為巔峰的底蘊,凝聚為一。   原本的崑崙之清氣,浩蕩於九天之長風也被壓制住。   猙獰威嚴的狴犴面具碎裂。   露出了部分清麗出塵的面容,只是現在,眼睛裡面原本澄澈的褐色已經徹底化作了更為幽深無光的墨色,像是最恐怖的颶風的風眼,低低的嗚咽聲音被壓制下去,濁氣上湧清氣低落的變化已經完成,髮髻散亂,眼眸低垂。   捂著額頭踉踉蹌蹌站了起來。   似乎茫然無措,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風沙重,駝鈴聲,一步一步踩在了流沙上,一步深,一步淺。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耳畔突而傳來了馬蹄聲,駝鈴聲,而後一支馬隊在這裡疾奔而來,皆是身手矯健的馬客,帶著垂下了紗罩的帽子,抵擋炙熱的炎光,是大漠的沙匪,來去如風,劫掠一些綠洲部族,搶奪糧食,女子,孩子。   在春日的時候,部族的男子外出遊獵之時,奔入部族,強暴女子。   十月之後捲土重來,殺死男女老壯所有的大人,殺死超過五歲會記事的孩子,而後將五歲以下,以及將出生的孩子都帶走,作為人手的補充。   殘忍,暴虐,瘋狂,是這大漠之上無法無天的鬣狗。   「大哥,前面好像有一個落空的。」   「看衣服的質量,是個有錢財的!」   「好,多少是一點。」   「若是男子就殺了,若是女的就掠走!」   他們拔出來了腰間閃亮森冷的戰刀,長嘯呼號著衝上前來,少女臉色還帶著三分之一狴犴的面具,露出了臉頰的弧度,而狴犴面具上滿是裂紋,透露一種古怪的森冷,那沙盜愣住,而後大笑著俯身出手,想要摘下少女的面具。   「哈哈哈,還戴著面具,神神秘秘的。」   「給大爺我摘下來。」   幽黑無光的眸子微斂。   眾多沙盜騎馬環繞周圍,圍繞成一個大圈防止目標逃開,看著熱鬧。   而後看到那身材高大的沙盜上一秒就還在大笑著出手,可距離那穿著紅衣的少女還有三尺距離,就化作了細碎的黃沙,猛地散落下來,像是在無盡的烈日之下風乾了足足千萬年的歲月,連堅硬的骨頭都如同被曬乾了之後輕輕一碰就會崩潰的沙堆。   無惡不作的沙盜們笑容戛然而止。   然後看到那少女沒有被面具覆蓋的嘴角微微抿了抿。   …………………………   狂暴的風沙,仿佛能夠吞沒一切。   足足數十人的馬隊,剎那之間就被狂風席捲,這一支沙匪是劫掠回來的,在駱駝上,還捆綁著劫掠而來的人,現在並不是春日,所以人數並不多,他們看到那些驍勇健碩的沙匪一瞬間全部都化作了如同石雕一般的姿態。   而後一點一點風化成沙,流淌落下。   在那狂風的簇擁之下,身著黑紅色勁裝的少女緩步走來,而後抬起手。   平淡漠然地伸向前方。   一個從馬背上翻落下來的孩子忽而掙脫開繩索,他袖袍裡藏著一口用來割肉的小刀,雙目瞪大,擋在自己的親人們面前,用力握緊了那柄刀,死死地對著前面仿佛神魔降臨,無可匹敵的身影,害怕地已經開始流淚,卻也沒有逃開。   「不……不要傷害我娘。」   「不要!」   白皙手掌平淡地落下。   一點一點靠近。   只要落下,那麼前面這些人也將會瞬間風化,神魂俱滅。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被劫掠來的人卻似乎看到那如神如魔的少女眼底閃過一絲絲的波動掙扎,手掌頓在空中,最後當這些人們恍惚了一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上的繩索已經散開,周圍的沙盜俱都是化作煙塵,而駱駝馬匹卻都還活著,也已經不見了那少女身影。   那孩子呆滯了一會兒,腿腳一軟,一下倒在地上。   匕首跌了下去。   然後害怕地大哭起來。   ………………   「嗚——」   「不行,不行……」   少女扶著額頭,踉踉蹌蹌行走在大漠當中。   神色時而茫然時而掙扎。   喀拉。   在她的身後,無論如何至少是某種錨點作用的歸墟玉牌落下,落在沙漠上。   連帶著本來就崩碎的戰刀一起,很快被風沙所掩埋。   ………………………   歸墟核心·天機大陣。   崑崙天女·瑤姬仍舊潛藏在這裡,一邊『偷電』,用來從諸天萬界採購各種各樣好吃的好玩的,一邊看著之前找到的畫師【博物館閣樓上的伏特加娘娘】交上來的稿子。   哪怕是十倍的酬勞。   對方仍舊遵循了死鴿子的本能,在死線之前才勉勉強強交了上來。   不過,看在質量上還是一如既往非常不錯的份兒上。   瑤姬仍舊還是寬宏大量地原諒了這一次。   並且仍舊是許下了極為豐厚的酬勞。   反正花的不是她自己的錢,歸墟之主富有四海,使起來,那可真是一點都不心疼。   尤其是現在歸墟之主這個大老闆還在努力搞錢。   瑤姬過得是非常滋潤,心滿意足地翻過了漫畫的最後一頁,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道:「不過說起來啊,蒼龍,我有一個問題很久就想要問你了,我當年被歸墟之主那個傢伙打敗之後,本來會是神魂俱散的,你怎麼能讓我的神魂和靈性都保存下來的?」   蒼龍眼帘都不動一下,道:「運氣。」   瑤姬對於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地不滿意:「什麼叫做運氣的?」   「你給我好好說清楚……」   蒼龍不打算回答,當然並非是運氣,只是當年這事情涉及到了一樁交易,一樁和十大巔峰之一的交易,解釋起來又是麻煩,瑤姬也會變得得意洋洋,還是不說地好,當即也只是垂眸裝死,一言不發。   「嘖,悶葫蘆……」   瑤姬不滿地嘀咕了一聲,旋即打算繼續和那位畫師伏特加娘娘交涉溝通一下在漫畫細節處可不可以再細節一點,咳咳,收費部分可以多畫點的,又不是出不起這個價錢,她看了一眼周圍的歸墟,更為自信。   就在交涉的時候,天機陣法上忽而亮起一絲絲赤色的光。   蒼龍看到瑤姬的臉色剎那間凝固。   剎那間失去了全部血色。   「貔貅……珏。」   「失去聯繫了。」   「她……隕落了?」   ……………………   踉踉蹌蹌,並未定所。   「錨點……」   最後面具,戰刀,玉牌都拋下的珏腦海中忽而記起來過去的衛淵和自己講述過的,十大巔峰的特性之一,想到了傳聞中的錨點,明悟自己現在需要靠著【錨點】,穩固住了之前掙扎出來的自我意志,以免當真沉淪。   不自覺已經走到了當年劍仙隱居的地方,或許是巧合,也或許是冥冥中的因果,當年的劍仙隱居的位置,正是曾經的少女被歸墟,開明設計封印的區域裡,此刻她濁氣和清氣彼此交錯,爭鬥不休。   勉強沙啞著聲音,攔住了村子裡的人詢問道:   「這裡原本住著的一名劍客……還有一個白髮的小姑娘。」   「伱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村民訝異。   而後恍然大悟道:「哦哦,小姑娘你說的是當今金吾衛大將軍大唐劍聖裴將軍的老師?」   「我有印象。」   「那位夫子,早已經在好些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啊。」   「至於那孩子,我也不知,許是被裴將軍夫婦帶走了罷?」   「當年我還只是一個不過十歲的娃娃,現在都也是鬚髮都長了。」   「哈哈,當時還是武皇執政,現如今,已然是開元盛世咯。」   那村民搖頭晃腦地走了。   少女捂著額頭,立於當年那屋子之前,可是幾十年過去,裡面早已經是雜草遍地了,牆壁破舊,之前大風大雨,還塌了一部分,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這些隨風而來的野草也已經長得快要比孩子都高了。   她站在面前,感知到如同拉扯著自己的風箏又斷了一根線。   越發地心神飄搖,越發地濁氣湧動。   最後看到了那劍仙夫子的墓穴,呆呆站了許久。   村民擔憂她無住處,第二日前來尋她,遠遠卻只是看到一道殘影如同流風清影,瞬間遠去了,天穹之上,雲海蒼茫,剎那分開,珏踏入了當年歸墟和開明對她的封印之處,那層層疊疊的封印,對於曾經的她來說是極為棘手,但是此刻卻輕而易舉地便被流風吹開一絲裂隙。   她緩步邁入其中。   清氣流入其中,將沉睡在封印當中,過去的少女喚醒。   慢慢睜開了眼睛。   那一雙眸子澄澈安寧,如同是崑崙之上千載不變的長風。   珏還沒能夠開口,就看到對面的,過去的『自己』神色微變,脫口而出道:「濁氣!!!」   「好重的濁氣?!」   「你!」   「你是濁世的妖神?!」   清澈的風瞬間被喚醒,雖然微弱,還是義無反顧地糾纏向身著黑紅色勁裝的少女,但是這一股不算弱的風暴,竟然只是讓少女的袖袍微微浮動,竟然仿佛連風都沉浮於此身之下,剛剛甦醒而來的,過去的珏怔住,不敢置信自己的全力出手,只是如此。   心神晃動,一時力竭。   卻發現對面那散發出磅礴濁氣,自己連其面容都看不真切的身影卻是踉蹌了兩步,口中發出了帶著自嘲的,熟悉的笑聲,而後下一刻,狂風暴起,化作了一縷風暴朝著外側飛去,而似是心神晃動,離去之時也未能破開這裡的封印。   於是大唐時代的珏又受到這歸墟陣法的影響,陷入了沉睡。   卻也正是因為這一次的打岔。   導致了其在一千六百年後,未曾如同歸墟料想的那樣束手就擒。   而是恢復了部分的力量,得以抗衡了數十年時間。   一直到那裡的異象被察覺。   到了臥虎出山的時候。   ……………………   「淵已經去了……」   「阿媧也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連我自己,都說我是妖魔啊。」   珏離開了那一座山村,外在的錨點不存,自身心中錨點更是消失不見,一個個被拔起。   這在往日不算是什麼。   大多只是淡淡一笑就此過去。   可是此刻本來就是心神最為晃動不安,最為關鍵的時候,每一絲絲的影響都極為關鍵重要,珏只是按著最後一絲的努力,希望阿媧在長安城,在裴旻家中,一路御風來到了長安,神識掃過,卻根本沒有那白髮少女的蹤跡。   李淳風,袁天罡亦早已過世。   最後一根可能存在的錨點,重點是珏心中還能面前在【不周山下】【崑崙墟中】兩股磅礴濁氣之下苦苦支撐的,內心的錨點崩碎消失,濁世氣息趁著少女這一瞬的疲累和茫然無助瞬間暴起,湧動向上,再無妨礙。   雙瞳之中,化作了幽深的暴風。   忽而,   一聲佛鐘敲響。   肉眼不可見的佛光自大慈恩寺中升騰。   化作了一名熟悉的僧人,雙手合十,神色溫和:「阿彌陀佛……」   他顯而易見是死亡前的狀態,卻遠比當年第一次見面時更為通透溫和,噙著微笑:   「正如當年初次見面時所說的話……」   「貧僧玄奘,在此長安城外。」   「此時,此刻,此地。」   「候施主許久了。」   PS:今日第一更…………   有說衛淵因果的……要是只要有因果就不會出事,真的隨心所欲的話。   早就天下無敵了。   渾天尚且還有死期,何況只是現在的他。 第987章足踏佛光,因果示警   佛光流轉,澄澈而安寧。   佛門主求空性見性,觀遍世間萬象,諸多法門。   見眾生相,見天地相,見到諸相非相,得見於我。   如果說是尋常的僧人,說這句話無疑是兩個字——放屁!   但是真正意義上行走過十萬裡路,見過天地,見過眾生,最終開闢一個學派,青燈古佛,見過自己,而後坦然圓寂的玄奘來說,這一句話就不再是一句空話了,純粹的佛門氣機,亦或者說更重要的是佛門那種專門針對於明心見性,諸相非我的力量,幫助珏短暫壓制住了濁氣對於自我的扭曲。   「玄奘……你,你不是……」   珏手指按揉眉心,不敢置信地詢問。   「阿彌陀佛,玄奘自然是已經坐化了,此身所見,不過是最後一點念頭罷了。」   玄奘垂眸微笑,伸出手指了指大慈恩寺的佛塔。   他的頂骨舍利就在那裡。   僧人轉身,示意少女跟著,珏御風藏匿了身形,然後跟在灰衣僧袍的僧人後面,玄奘雙腳仿佛雲氣,渾身並無尋常魂魄的陰冷之氣,踱步往前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貧僧尚且還看不出伱的跟腳,也不知道你的來歷,只當作是當時頗為囂張的賊人。」   「後來總算是修為漸長,稍微看出了些許。」   「當然,彼時也只是能隱隱約約看得出你並非是凡人,渾身清氣纏繞。」   「不過,誰能想到,你竟然是從後世前來的呢?」   玄奘的這一點靈性意識漫不經心輕描淡寫地便說出了這句話。   !!!   珏的神色微變。   僧人大笑著道:「早就想要和你說一下這句話了,果然是把你嚇了一跳啊。」   「哈哈哈哈。」   「不過,貧僧之所以能夠看到你的跟腳來歷,卻不全部因為我的修為。」   「是因為庚辰施主,曾經帶來一名為河圖洛書拓本,記錄了所謂的人世大劫,也因為在河圖洛書當中見到的畫面,淵才決定要跟著庚辰前往崑崙山,最後送他轉世吧……」玄奘所說的事情,正是當初神將庚辰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發生的事情。   「淵在其中,看到了萬物劫滅的一幕。」   僧人笑了笑,道:「在那畫面當中所看到的淵,其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貧僧的認知,傳說當中的神佛齊出,大概也不過如此了,而那時候,他用的兵器竟然不是劍。」   「而是一柄戰斧。」   「戰斧的斧柄,似乎是以類似戰旗的法寶席捲而成。」   「而那一幕所出現的還有一個標準,是你的死亡。」   玄奘止住腳步看向珏,道:「當時的淵,還有庚辰更為看重的是劫滅本身,我也是同樣如此,但是後來我忽而想到了,一葉落而知天下秋,某些事情的出現,也或許是引發這一大劫的徵兆,所以,貧僧留下了一些後手。」   「若是大劫前來,或許可以庇護一二。」   「這是於公的。」   珏道:「所以說,你這一縷神念,本來是為了應對大劫,為我而出,實在是太浪費了。」   僧人單手樹立胸前,長笑道:「這卻是錯了。」   「為眾生所留下的是力量,不曾動用。」   「而貧僧這一點念頭,卻正是為你而來。」   玄奘雙手合十,道:「你若身死,於淵而言的痛苦,和天地劫滅其實並無二致。」   「作為兄長,解救弟弟的大劫,不也該是理所當然的嗎?」   「若也可以救你,那便是又救了一人。」   珏道:「這……」   玄奘笑著安慰道:「就當作是我為了拯救淵的世界,故意留了點私心吧。」   天女道:「大乘天也會有私心嗎?」   玄奘道:「大乘天是不會有私心的,佛陀也不會。」   「因為那是無數信眾和民眾所幻想出來的,完美無缺的形象。」   「自然是高大的,明智的,聰慧的,也是沒有缺陷和錯誤的。」   「但是唐玄奘會,釋迦牟尼也會,因為玄奘也不過只是肉體凡胎,是有血肉親情,有著家國百姓的凡人,是凡人怎麼可能會沒有私心呢?你剛剛是不是要勸說我,留著力量應對大劫,不應該去分在你的事情上,天之清氣,心境無我至此本是好事,卻也少了一絲執念。」   老和尚含笑道:「人怎麼可能是沒有私心的?」   「你啊,仙氣太重了,和一片風似的,輕飄飄的好像立刻就走了。」   「這不好,凡事爭一點無妨。」   珏看著人來人往,熱鬧繁華的長安城,道:「佛門也要爭嗎?」   玄奘道:「佛門道門不過是尋找一個解決生死,解決世界的理念,道門逍遙,佛門空性,但是其實還是要爭,爭的時候,又要不可以有執念,否則的話,只知爭鬥忘了自己,而若是不曾入世大爭,就說是要放下,要超脫,要清淨自在,要逍遙灑脫,那是逍遙嗎?」   「貧僧覺得,你還是可以爭一爭的。」   他手掌微微抬起,流淌著的佛光安寧,嗓音寬和道:   「你的修為和功體,其實已經在我之上了。」   「貧僧所能做的,只是給你留一點提醒,留一點機緣,切記不可為外相執迷,維持本心。」   「你的功體是風?」   玄奘噙著微笑道:「心如長風,不如心如長空。」   他伸出手指了指天空,指了指那雲氣厚重,道:   「清氣濁氣,不過是天上的雲霧。」   「時而白雲萬裡,時而黑雲壓城,偶爾還有祥雲綿延不絕。」   「但是長空仍舊還是長空。」   「不會因為是白雲亦或者烏雲而有絲毫的變化,無論如何,這些東西都是你的力量,去駕馭它們,而不要被反向地幹擾和影響,當然,雲氣聚散,會下雨,會起風,會有雷霆奔走,這些也都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本心不可動搖。」   僧人語氣溫和,伸手虛託。   佛門氣息在珏的掌心留下了一道金色紋路。   玄奘看到少女氣息逐漸恢復了原本的沉靜清冷,雙手合十,注視著開元盛世之年仍舊繁華的城池,嘆息道:「長安城啊,還是一如既往。」   珏還禮道:「多謝大師相助。」   唐玄奘搖頭溫和笑道:「臨到頭了,不若和淵一般稱呼。」   珏動作頓了頓。   叉手一禮,道:「多謝大哥。」   僧人含笑點頭,想了想,指著一處方向,平和道:「佛門氣息只能壓制住一時。」   「你且去這個方向,一路而行。」   「你能否壓制住濁氣,維持自我,緣分和劫難就應在那裡了。」   而後他轉過頭,看著這大唐最後的光輝盛世,在大慈恩寺留下的後手仍舊還存在著,唯獨真的到了危機來臨的一刻,方才能夠爆發出啦,此刻只是平靜看著這一座自己出生成長的國家,雙眸閉上,雙手合十,十指觸碰之時,身形如夢幻泡影,消散不存。   珏定了定神,朝著玄奘散去的方向再一拱手。   旋即認清楚了玄奘剛剛給指出來的方向,駕馭流風,趁著自己的理智還清醒著,全力而去,狂風流轉,遁速遠不是過去所能夠比的,只是剎那之間就已經跨越了極為漫長的距離,而在遠離了長安城之後,珏只感覺到自我意識再度開始受到了濁世的衝擊。   只是現在尚可以控制住。   不像是之前那樣強行與之對抗導致神魂內耗。   一路駕馭長風而來,逢山過山,遇水過水,待得神魂再度感知到了濁世氣息不甘反撲的時候,珏忽而注意到了耳畔波濤洶湧如同雷鳴之聲,竟然是來到了一座大江旁邊,稍一辨認,立刻認出來,這裡竟然是四瀆之一的淮水。   淮水禍君無支祁的領地。   再往前看,恰好就看到了一名高大僧人徐步而來,旁邊跟著一個小沙彌。   ………………   高大僧人緩聲道:「此地便是淮水麼?」   「果然啊,一如我所預料,此地的神靈都已經沉睡,但是周圍偏生還有對其的祭祀和供奉,整改由我等,將這祭祀給淮水禍君無支祁的力量牽引入我身,重塑金身,踏足佛陀之境界……」   小沙彌還有些遲疑,道:「大師,這樣做,是不是不大好?」   那高大僧人道:「哼,沒有什麼不大好的。」   「當年那唐玄奘,不也一人挑翻了整個佛國?他一人辯經辯佛得來的舍利子有多少?」   「若非如此,這中土大唐,怎麼可能有如此之多的,佛祖舍利?!」   提起此事,這高大僧人咬牙切齒。   顯然極為不甘。   道:「他既然能拿佛祖釋迦摩尼的舍利子,貧僧為何不可拿淮水禍君的香火?」   「況且,這可是貧僧從一神靈口中得知的妙法,有何錯哉?」   小沙彌想要反駁,這是當年的習俗,辯論經文相當於大道碰撞,敗了的甚至於還有自殺的,玄奘是按照當年習俗堂堂正正拿來的舍利子,可是你這卻是偷偷摸摸的,故意欺騙旁人,引導香火。   尤其是看旁邊帶路的村民仍舊熱情,想到這些時候村民的熱切招待,心中更是不忍。   可是那名為僧伽的大和尚自己也反抗不得。   此刻那高大僧人神色莊嚴道:「阿彌陀佛,此地果然是有要挾,乃是上古之年一尊巨猿,而今似是要興風動雨,怕是有一樁大危機。」村民們面色一滯,不敢相信這居然會有災難,但是這個僧人之前也已經展現出了巨大的神通。   他連忙道:「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們村子雖然貧窮,但是也可以湊出不少的錢來。」   誰知道那僧人卻寶相莊嚴道:「貧僧可不要你們的錢物。」   「只是要讓諸位齊齊來看,佛法無邊。」   唯獨眾人都看到了佛法降伏妖猴的一幕,方才可以牽引香火,吃了這淮水禍君的香火,塑造成自己的佛門金身。   呵……為了弟子的修為。   祖師,就要借你的名號了。   借你的名號,汲取那水猴子的力量,成就我的身外金身。   這和尚不要金錢,讓那些村民們都驚住,見到波濤洶湧,連忙問道:「不知是誰?有此大法力?」僧伽雙手合十,莊嚴道:「阿彌陀佛。」   「正是南海觀世音大士。」   眾人一陣陣驚嘆。   話音落下,僧伽正要出手人前顯聖。   忽而察覺不對。   感知到了純粹無比的佛門流光瞬間使得自己的手段瞬間無效化,就連故意激蕩起來的波濤洶湧,都被流風撫平了,而後禪宗低吟之聲縈繞不休,意圖染指無支祁底蘊的僧伽面色驟然變化,佛門氣機交鋒,剎那之間,佛珠寸寸繃斷!   僧伽後退,口中咳出鮮血。   眾人抬眸驚呼。   「那,那是!」   「真的顯靈了,顯靈了啊。」   眾人齊齊拜下,卻被長風託住,沒能拜下去,更是因為這一變化而神色激動。   浩瀚蒼穹已經徹底被淡金色的光芒所遮蔽,長空為上,祥雲漫天,而後金色佛光流轉澄澈,黑髮垂落,面容清冷秀麗,絕世無雙的少女腳踏長空。   步步落下金蓮,袖袍微微席捲,堂皇而來。   雙眸幽深,神色清淡。   佛光之盛,遠非僧伽所能比擬。   僧人口中噴出鮮血,不敢置信,呢喃低語:   「南海……」   「觀世音?」   …………………………   此刻——   神代,南海!   「總之,這東西還是很好吃的。」   「咳咳,雖然比不上我自己做的,當然,這也是很好的美食了。」   衛淵笑著拿了筷子。   筷子也是禹王時期發明的,因為禹王那傢伙伸手取肉會被揍,又忍不住一出鍋就吃。   於是最終逼急了的禹王選擇砍下樹枝夾著吃。   筷子應運而生。   他先是給白髮少女遞過去一雙。   而後自己取筷的時候,動作突然微微一頓   手中竹筷碎裂,其中一根竟然刺破了他的手指。   白衣少女道:「這麼不小心……疼麼?」   道人看著從手指指尖沁出的一滴血,動作卻微微凝滯。   元始天尊會被一根木刺傷到。   不可能。   除非是……   道人神色微變,明悟過來。   「…………不對。」   「有誰出事了!」   PS:今日第二更…………   大唐僧伽東渡淮水,然後引導走了水猴子淮水香火的前期事件,不知道大家還又沒有印象。   庚辰相見,給出了河圖洛書拓本,以及人世間的大劫在第四百六十章   就是淵看到珏死去,手持戰斧。   戰斧(天之清氣+玄黑濁世旗) 第988章是誰,擾我清夢!   衛淵看著指尖上的那一滴血,血液很快就已經消失不見。   傷口剎那痊癒,剛剛發生的事情簡直就像是錯覺一般,但是衛淵卻已經隱隱約約感知到了一種極大的不安,感知到了隱隱約約的示警,周圍的因果在本能地躁動不安。   像是周圍的一切都在流轉變化。   白髮少女道:「去吧。」   衛淵看向她,少女雙目幽深,卻帶著一絲自然而然,語氣沒有絲毫波動,但是衛淵也可聽得到其中暗藏著的關切:   「你很擔心吧。」   「所以。」   她的手從道人袖口上收回來,落在青衫龍女的手背上,語氣安寧無波:「獻陪著我。」   「去吧。」   白髮少女醒來後常常粘著衛淵。   現在反倒催促起他來。   道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鄭重道:「下次我再陪你。」   「嗯。」   「下一次,你再陪我。」   白髮少女點頭。   然後目送著道人消失不見,眼眸垂了垂,安靜地坐在那裡,看著桌子上的美食,一動不動,青衫龍女獻嘆了口氣,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白髮。   ………………   衛淵把握因果,一瞬之間出現在了安靜之處。   垂眸,心神放空。   無宗無上。   元始天尊。   心神把握因果和歲月,瞬間遠去。   跨越時間長河。   追逐著因果的來源而去。   ……………………   大唐·開元年間——   江淮水系。   波濤洶湧,磅礴至極的水流,轟鳴如雷,身穿黑紅色勁裝的少女足踏長風而來,發冠之前已經碎裂,而一頭青絲卻並未因著那流動的狂風而胡亂飛舞起來,反倒是仍舊安寧。   周圍佛光環繞。   純粹澄澈,帶著普度眾生的氣韻,讓江淮水系之上奔走轟鳴的水流剎那間變得緩和下來,周圍居住著的百姓們爭相出來,看著那邊的身影,看到那女子雖然看不清楚面容,但是佛光之下,足踏流風,予人一種溫和安寧的清麗之感。   再加上那澄澈的佛光。   讓人們都齊齊被鎮住,失神。   唯獨那位來自於西域異國的僧伽,即便是被弟子攙扶著,嘴角流出鮮血,可是看著那天空中流淌著的佛光,看到淡金色的光芒籠罩了整個天穹,雙目當中同時充斥出了強大的不甘心和執著。   「不……不該如此,不該如此……」   「這應當是貧僧的,是我的!」   僧伽一路來此,在此刻已經開始式微的那爛陀寺成名,之後行走過不遜於唐三藏的道路,來此東方,震旦大國,見到龍氣流轉,氣運磅礴,知道自己的機緣來了,而後又見到了那位強者,從那位大神口中得知了奧妙之法,奪取四瀆水神力量的法門。   於是一路東來,顯現佛門神通,收攏人心。   可是未曾想到,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   「不可能,妖女,妖女啊!」   僧伽心中怒意升騰滿是不甘,竟然猛地站起來。   旁邊小沙彌驚呼道:「等下,師父,師父,不可啊。」   「凡事大道為先!」   「爭,是必要爭!」   僧伽雙臂猛地展開,身上佛光流轉不休,震天動地,那少年沙彌被震得連連後退,跌坐在地上,痛得驚呼一聲,捂著自己的屁股爬起來,卻看到師父的佛光之上,隱隱然出現了些許雜色。   自己懷中,當年老師送給自己的木雕如來。   眼眶竟然留下血淚。   「……師父。」   高大的僧人不管不顧,執念一念而起,雙手合十,聲如洪鐘,道:「好妖女,竟然敢於借我佛門之力,而來此裝模作樣,行那妖魔之舉動,看我今日,前來收伱!」   「阿彌陀佛。」   金色佛光登時猛地搖曳,只見得江淮兩岸,波濤洶湧,磅礴無比,猛然炸開了千萬重水波巨浪,沖天而起,一時間看去,竟然是要比兩岸的高峰更為地高聳,堪稱可怖,隱隱然地動山搖。   「給我,起!」   僧伽咬牙低喝。   額角的青筋都要跳起來。   而後波濤猛地砸落下來,眾人都驚呼駭然,看到那幾乎是要將兩岸的山巒都給淹沒吞入的波濤之下,隱隱顯出金色鱗甲,幾乎如同龍鱗一般地大小,伴隨著波濤炸開,兩條鋼鞭也似的金須伸出,劈斬砸落下來。   只是輕輕這麼一掃,便讓山石開裂,讓山峰搖晃不已。   滾滾青石轟隆隆地砸落下來。   雲氣匯聚,黑雲壓得剎那間低下來,只見得雷霆奔走,本來在這個時代就已經是極為寬闊的江淮水系幾乎徹底暴走起來,眾人都站不穩當,直接坐倒在地,「江龍王,是江龍王出來了……」   「江龍王恕罪,龍王爺恕罪啊!」   那些尋常的百姓們面容驚慌絕望。   面對著這般天地巨變般的偉力,只得拜下來連連祈禱。   僧伽雙手結金剛無畏印,高聲呼喊道:「諸位放心!」   「正如貧僧方才所說,此地潛藏妖魔,正要攪動風雲,貧僧正是來此,消弭此災劫的。」   有人高呼問道:「災劫,就是這波濤嗎?」   「這,這是什麼恐怖的怪物啊?!」   僧人心中一怒,已經不自覺犯了戒律,道:「這可不是妖魔。」   「那女子,方才是妖!」   「阿彌陀佛,釋迦說法,有魔祖道,他要叫他的徒子徒孫混入佛祖的僧寶內,穿我佛門的袈裟,破壞我佛門的佛法。他們曲解佛門的經典,破壞佛門的戒律。」   「以佛門的弟子身份,卻去追求自己的欲望!」   「雖然穿著袈裟,纏繞著佛光,卻是最大的妖魔,佛敵!」   堂皇正大,聲如雷震。   眾人齊齊拜伏,為之說服。   只有那被師父一下震得坐倒在地的小沙彌跪坐在那裡,看著當年穿著布衣麻鞋,笑容溫暖的老師親自雕刻送給自己的如來佛陀像,看到佛像眼角血淚流淌不止,似在悲嘆,自己也是淚流滿面。   師父啊師父。   您沒有注意到您自己就在做這些事情嗎?   僧伽雙手合十,寶相莊嚴:「正如貧僧所說。」   「此地妖魔,乃是南海觀世音菩薩所察覺。」   「是祂老人家親自派遣貧僧前來,而諸位不必驚慌失措,更不必害怕畏懼,此刻這攪動風雲,令江淮之水逆流的,不是旁的,正是南海觀世音菩薩贈與貧僧的助力!」   「乃是觀世音菩薩在南海蓮花池當中養大的一尾金魚。」   「每日裡浮頭聽經,修成手段。」   「特此為了這妖魔而來,臨走的時候,在菩薩南海蓮花池當中,咬一株菡萏,運煉九瓣赤銅錘作兵器,正是來此降妖伏魔!」   轟然砸落的水流幾乎誕出雷霆般的痕跡,此刻眾人才見到了,那竟然是一尾巨大無比的魚尾,而此刻這幾乎將這個時代仍舊寬闊無比的淮水徹底佔據的,竟然是一尾碩大無比,堪比山嶽般的巨大金魚!   鱗甲反射陽光,燦燦黃金之色。   魚須長如龍鬚,動輒便是翻雲覆雨。   猛然自水中探出頭來,撞破水流,只在那僧人背後騰雲弄雨,玄妙不已,更是讓人震動,絲絲縷縷水汽雲氣在鱗甲之上流淌,則是更添玄妙,僧伽吐氣開聲,並指一點那邊少女,道:「且去拿下她!」   這一尾幾乎接近於化龍級別的金魚瞥了一眼僧人。   騰起了雲海,直接吞噬那少女過去。   珏雙眸微垂,此刻她正在竭力和濁氣進行制衡,用不出太多心力。   只是右手手腕微轉,而後輕輕壓下,狂風流轉,匯聚於九天之上,而後猛地將那一尾金魚直接按回去了水流當中,砸出了大片的水波,長空中風暴流轉,僧伽面色越發難看,眼前這少女,看上去年歲分明不大,最多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但是,但是怎可能有如此的修為?!   可惡,這是誰家的女兒?!   還是說,又是誰家的夫人?   好不容易熬得玄奘死了,熬得那劍仙歸天。   怎得又出來這麼一個年紀輕輕修為不凡的女子?!   難道真是神州氣運不滅嗎?!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神州氣運,當斷在我的手中,以神州之氣運,鑄就我之金身!   「阿彌陀佛……」   雙手合十,佛法流轉。   足踏於那金魚頭頂,佛法猛地朝著外面溢散,靠著手中佛珠所蘊含的歷代高僧之加護,強行頂住了此刻的流風,雖面色蒼白許多,但是見到自己頂住了那蒼青色的流風,眼底大喜,聲音莊嚴:   「今日,便讓你臣服於此!」   水流猛地沖天而起。   好一尾金魚。   修為何其可怖,硬生生地將這一片淮水水域強行逆轉翹起,令這淮水水系懸於天上!化作一條碧水蒼龍,搖頭晃腦,騰空於青山群峰之間,爪牙長大,就朝著那少女撕扯過去。   僧伽僧鞋輕踏,立於龍首。   意氣風發!   堪比神佛在世!   雙手合十,法相莊嚴,低聲誦唱道:「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   「看我神通!」   這一聲佛號卻還沒有落下。   忽而,所有人都聽到了另外一聲噼裡啪啦的聲音,清脆地像是平地裡起來一個驚雷,又仿佛是鎖鏈的碰撞之聲,驚得人心裡都剎那一個停跳,讓人面色煞白,旋即安慰自己,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單純的碰撞就像是打雷似的鎖鏈?   若真有,那得有多大?   若是真有,那卻是用來鎖什麼的?又是誰能鑄造?   那水龍幾乎已經要吞了那邊的少女。   忽而,巨大如同雷霆的聲音猛地炸開,下一刻一隻巨大的手掌猛地從被抽調了七八成水域力量的淮水裡伸出來,巨大無比,上面覆蓋了白色的毛髮,指甲尖銳而呈現一種黑色的狀態,一根根巨大恢弘如同上古蠻荒時代的鎖鏈鳴嘯不已,如同雷震。   蒼然漠然的聲音炸開。   「是誰?!」   「擾我清夢!!!」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有點事情耽擱了,第二更稍微遲點 第989章斬身為神,自在而化   伴隨著蒼涼長嘯,怒吼出聲。   這一隻巨大的手掌徑直地伸出手去,直接死死攥住了水龍的首級。   而後猛地一握。   整條碧水蒼龍轟然崩碎,砸落下來。   僧伽面色驟變,那一句且看我神通的豪言壯語,才剛剛說出去。   就又狼狽不堪地墜下。   轟然砸落在了水中,沾溼了僧袍,面如金紙,嘴角鮮血不停流出,不敢置信地看著那站起身來的可怖白猿,眼底盡數都是駭然和驚恐。   「不可能……不可能……」   「那一位明明已經說了。」   「明明已經說了的。」   「淮水禍君無支祁,已經陷入了沉睡,絕無可能在這個時代醒過來。」   一隻巨大白猿緩緩起身,雙目之中,金光迸射,渾身鎖鏈捆縛,卻竟然捆縛不住那巨大的體魄,其中鎖鏈上有著【淵】的名字的那一環忽而微微亮起,不知是否是巧合,亦或者只是緣分。   亦或者說理所當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的,一個小小的錯漏。   輕輕打開來。   巨大白猿得以短暫脫困,緩緩起身。   一隻手伸出,將旁邊三百餘米一根石柱握住,猛地用力。   轟然拔出,如同一根巨大的石棍,轉了一個棍花,發出轟鳴雷霆聲。   放聲大笑,轟隆隆的聲音響徹天地萬物,雙瞳之中的金色光芒沖天貫地:「浩浩長空,許久不見!!!」   聲音轟鳴咆哮,不少人直接就被震得暈死過去。   而後金色雙瞳看了一眼那邊的少女。   又看了看巨大的金魚。   淮水禍君無支祁仿佛隨意,卻又理所當然地選擇了敵人。   掌中石棍猛地朝著那邊的巨大金魚狠狠砸落,放聲怒吼:   「死!!!」   棍子裹挾磅礴風雷般的氣勢,直接一下,砸得那巨大金魚鱗甲崩裂,鮮血橫流,若非是大部分的鎖鏈和封印,以及神將庚辰轉世之前又對無支祁有所壓制的話,這一下足以把這一條金魚砸成扁的。   即便如此,也是將其砸得不輕,頭暈眼花,踉踉蹌蹌一頭撞到了石柱上。卻又極為不甘,尾巴猛地一甩動,金色魚鱗朝著內部收縮,竟是化作了一身的明光鎧,氣勢雄渾。   又以雙手一握,把那所謂的蓮花菡萏一分。   化作了一對鐵錘。   那白猿大笑數聲,來了興致,反倒是不著急把這魚兒給揍死。   只單手拎著那根三百來米的石柱捉對廝殺。   當即兩個纏鬥在了一起,彼此碰撞廝殺,一個是被封印了九成實力的淮水禍君,一個是不知道跟腳的金魚化形,兩個廝殺顫抖,攪動得淮水波濤洶湧,聲如雷霆,讓人粘不穩腳跟。   只是看著這不遜色於山巒的猴子壓著那金魚化形的將領暴揍。   如此畫面,自然是狠狠的給在場諸人留下了巨大的印象。   乃至於後世近乎於千年之後,這個傳說仍舊還在流傳,編撰入了雜戲曲當中,更是曾經有一名叫吳承恩的書生來此,聽了故事,頗為嚮往。當即寫入了故事當中。   便連那僧人隨口胡扯的。   乃是觀世音大士南海蓮花池中一隻聽講經說法的金魚得道。   偷偷下凡這事情都記錄下來。   取了個名號,是為靈感大王。   是所謂短髮蓬鬆飄火焰,長鬚瀟灑挺金錐。   口咬一枝青嫩藻,手拿九瓣赤銅錘。   一聲咿啞門開處,響似三春驚蟄雷。   這等形容人世少,敢稱靈顯大王威。   而現在,【機緣巧合】,【恰到好處】甦醒了的無支祁一邊暴揍那一尾金魚一邊放聲狂笑,只是片刻就把那魚兒揍得鱗甲亂飛,鮮血橫流,最終那魚兒忍受不住,眼神先是茫然呆滯,而後從一片混沌裡反應過來。   發現自己竟然被某個白猿按著揍。   眼神一下清澈起來。   尾巴一甩,仗著自己的實力和無支祁此刻遠非全盛,直接翻滾到那邊去。   僧伽見狀,只以為這金魚大妖靈感大王拼著受傷也要拿下那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的少女,心中大喜,長嘯道:「好!」   「好勇力!」   「我來助你一助!」   尚未出手,卻看到那巨大化的妖將猛地一拜,硬生生吃了無支祁一棍子,也要拜伏下來。   眾人大部分都已經驚呆,而還有些許膽大之輩,眼睜睜地看著這威嚴高大的妖神將軍歸於淮水之上,朝著那邊的少女連連拜下,痛哭流涕,高呼道:「四姑娘,救我一救啊,救我一救!」   僧伽面容剎那凝滯。   眾多村民們神色茫然看著那號稱是南海觀世音菩薩蓮花池中得道的神將痛哭流涕道:「我乃是崑崙山中,太清池子裡一尾金魚,居住於陸吾大神的天之園圃之下。」   「您年少之時來此摘取崑崙不死之花,也曾餵過我一粒蓮花子,因此得道。」   「我,我先前只是迷了神魂,請救我一救,救我一……」   「嗷啊啊,水君,水君。」   「大聖,大聖不要打了。」   「再打要死了。」   珏恍惚了下,嗓音柔和道:「……你方才,對我出手。」   這一尾金魚道:「我也不知道為何,方才像是失了神志。」   「只知道隨著命令行事。」   少女心神之中濁氣湧動,五指微微抬起,旁邊的眾人,已經聽不懂這金魚所說的話,可是一想到剛剛那大和尚所說的,『這是南海觀世音菩薩養大的金魚』,又看到這金魚拜下的模樣,以及少女身邊纏繞著的佛光。   齊齊拜下。   口中稱頌神的名號。   珏本來已經制衡那濁氣,耗費心神十分巨大,但是這個時候,忽而一個恍惚,竟然感知到了一個虛幻卻又可以依靠的錨點,那種濁氣流轉的感覺,一瞬間就減輕許多。   這是……   而這個時候,僧伽遭遇反噬,踉蹌了兩步,身上的包裹散開,一件件東西都散落出來,正是他這一路上所傳教說法留下的東西,其中他一直以來,是要以自身作為觀世音的轉世宣稱,而後匯聚香火願力,成就今生的只在。   可是此刻,竟然全部亮起佛光,齊齊升騰而起。   「不,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   「這些是我的,是我的!」   僧伽嘴角流著鮮血,不甘心地伸手要去抓取這些佛門物件,卻是如同以雙手觸碰諸相皆空,像是要以聲色所求如來,手指只是從虛空划過,什麼都沒有碰到。   譁啦一聲,有佛門的畫像捲軸,裡面是觀世音這個身份。   是一位面容極偉的男子模樣。   神色莊嚴肅穆。   畫像散開,化作了流轉的佛光,匯聚為了同樣的高偉男子的面容,可是此刻,佛門氣息流轉,少女雙眸微斂,剎那之間突然明悟了玄奘所說的話,諸相非相,皆非我相。   輕聲自語:「長風觀世,大化自在。」   濁氣流轉不定,衝入了那些許佛門的氣息當中,本身只留下了越發純粹的清氣,而眼前的濁世氣息和佛門氣息反倒是二者相互制衡,佛光流轉,天穹之上仿佛落下白色花朵。   地上流轉金色蓮花。   眾人抬眸,恰好看到了自魏晉年間流傳的,雄偉大丈夫模樣的觀音菩薩緩緩變化,竟然從一個,其實和僧伽有幾分相似的僧人,化作了面容柔美,雙眸微斂的女子形象,和那少女珏也有一絲神態相似。   珏吐出一口濁氣,並指虛點。   「是為觀世自在。」   佛光流轉隱去,珏的濁氣已然分出,看到那白猿還要出手,口中道:「水君?水君……淮水大聖?」   「大聖。」   珏看到那水君殺得興起,上頭了,根本聽不到,只好袖袍一拂。   流風剎那之間匯聚,竟然是比之前更為地順心意,其中甚至於還帶著層層的佛光,一下將此刻實力不到一成的淮水禍君無支祁控制住,水猴子雙目通紅漸漸散去,恢復了金色,看著那邊的女子,道:「你是誰?!」   「我是……」   珏嗓音一滯。   怎麼說,淵和伱的稱呼。   再算一下我的……   少女面容凝滯了下,裝作沒有看到,道:「淮水大聖。」   「念在他未曾犯下大錯的份上。」   「還請留下他一條性命,淮水水系,我會幫忙維繫。」   無支祁眯了眯眼睛:「算了。」   「打得沒勁兒,你若是要救他,就救走吧。」   眾人看到那少女立於空中,袖袍輕輕拂過,而後那已然化作了一名柔美女子的觀音,亦或者說新的觀世自在菩薩袖袍亦是一掃,那少女斂去了身形,而後看到那位觀世自在菩薩眸子微微亮起。   長風自袖袍當中流轉飛出,在虛空中編織交錯,化作了一隻竹籃。   而後這巨大的竹籃朝著下面一兜。   無支祁大笑道:「你這和竹籃打水有什麼區別?」   「到底是會漏掉的!」   化作觀世自在的珏回答:「然而長風不漏。」   而後竟然看到那一隻風編織而成的籃子就這麼輕描淡寫,將那一尾金魚兜起來,重新從妖將化作了金魚,而後不知如何動作,在虛空中滴溜溜一轉,便連帶著那巨大金魚一起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最終落入白皙手掌當中,跨在了臂彎。   「菩薩,菩薩啊!」   「菩薩顯靈。」   「菩薩顯靈啊!」   珏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朝著那邊頷首還禮,想了想,長風流轉將水勢平息,而後又帶著僧伽師徒二人離去,剎那之間,已然隱遁極遠之處,無支祁耳畔也傳來了少女溫和囑託。   「水君大聖,且來此地。」   「我有些話,想要詢問你一下。」   無支祁挑了挑眉,想了想,還是散去,隨著那少女方向遠去。   而眾人留在這裡許久後,方才又悵然離開,僧伽偽作【觀世音轉世】一說,自然是要做全套,早已經打探到此地有大唐一名為吳道子的年輕畫師,方才來此。   這位畫師今日正在此處,看到了這畫面。   悵然回去,翻看典籍,看著自己所畫的觀音菩薩,雄偉莊嚴,這自從魏晉以來,便是一直如此,他點燃一盞燈光,打算落筆,可是才落下一筆,動作便已經凝滯,再下不了筆,嘆了口氣,一下將筆拋飛。   今日所見的一切,強烈震撼他心神。   讓他完全無法繼續畫下來。   最後只得嘆息:「觀音菩薩啊……」   佛門雖強盛,但是在大唐的威名之下,也只是一處教派。   世人所知,觀音菩薩,觀音菩薩。   卻不知原本的【觀世音】為何要去掉一個世字。   只是因為天地之間已有了大唐李世民。   為尊者諱!   大唐天可汗的名號,遠在菩薩佛陀之上。   故而這哪怕是佛門第一流的菩薩,也不得不將這一個世字拱手讓出。   後世便稱呼觀音。   只是小說家言,要唐太宗對觀音下拜,卻也不知道那原文中的觀音菩薩,那一個世字是由何而去。   吳道子翻來覆去,終究是難以落筆,悵然月餘,踏上旅途。   見到江河之壯闊,攀登山巒之絕美。   終有一日,登魯地少岱山,見到長風萬裡,曠達柔美,心有所悟,於少岱山原碧霞元君宮西、白衣閣內的北壁,留下了觀世自在菩薩像,和往日魏晉剛健之風不同,卻是一柔美女子之模樣,衣袂飄飛,如同流風。   因其炎黃畫聖之名。   上行下效,從者雲集。   自此往後,隋唐一改魏晉觀音男相之風,轉而為柔美女相。   綿延一千五百年不絕。   ………………   淮水之處。   一道身影徐步走出,眼眸微垂:「……怎麼會如此?」   「無支祁竟然提前甦醒,而珏……」   「崑崙四天女,她應該已經被我設計困住了才對。」   「罷了,既然出現,看她竟然取巧斬出自我之【惡】,清濁既分且合,走出了另一條道路,若是不除去的話,恐怕是與我為敵……」他垂眸,陽光落下,只見得其雙目泛著淡淡紫色。   能夠在陸吾面前,在崑崙之上。   理所當然,從容不迫地帶走一尾魚的。   自然只有他。   開明!   而得知無支祁原本狀態,給出確切情報的,自然也是坐見十方。   開明伸出手掌,五指微微握合,從容不迫,一柄可循著【坐見十方】,斬滅敵人的法寶飛刀緩緩浮現出來,散發出了磅礴霸道,極為可怖的力量,而後化作飛虹。   飛虹剎那凝滯。   溫和清朗的嗓音悠然落下:   「混元初判道為尊,煉就乾坤清濁分。」   「太極兩儀生四象,因果尚在掌中存。」   白皙手指輕描淡寫,夾住了飛虹,開明瞳孔驟然收縮,轉頭看到那邊,一名道人夾住了那一柄十方內外,斬殺定滅的飛刀,眼眸漠然,鬢角白髮,眼眸微垂,微微笑道:   「又見面了。」   開明道:「陳淵……」   道人嗓音醇厚道:   「錯了,是元始天尊。」   「不知道,開明九首。」   「這是哪一個?」   開明滿臉警惕,瞬間拉開距離,道:「你要做甚?」   道人眼眸微斂,袖袍微微鼓蕩,遮天蔽日,微微伸出,五指張開。   「不如何,只是有點好奇了。」   「故而。」   五指微垂,手腕轉動。   袖袍猛地一掃,於是因果流轉變化,天地萬象,森羅一切,皆在因果之中。   浩蕩磅礴!   蔚為大觀!   道人立其中,巍然不動。   語氣平淡:   「向閣下,借首級一觀。」   PS:今日第二更…………   四千四百字足量。   關於吳道子觀世音畫像——史志記載:明時,邑人秦泰會長子,由署內衙神廟掘井得之。 第990章紅塵為劍,渾沌翻天   溫和的語氣,但是神態和氣機卻都森然冰冷,直直鎖定了開明,開明神色扭曲變化。   而後毫不遲疑,猛地後退。   他為了將清氣開明殘留的影響全部都驅逐出去,將自身九首根基斬出了九個分身,是為開明九首,和原本的十天門聯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根基雄渾壯闊,氣象萬千,凌駕於尋常十大巔峰第一階梯之上的層次。   在那些實力不如他的人眼中。   其實力根基,本來就已經抵達了十大巔峰。   一樣地雍容。   但是若是和真正的十大巔峰相比的話,這所謂的無敵氣象,不過只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只是表面熱烈而已,此刻迅速後退,坐見十方之權能展開,身法詭異莫測,迅捷凌厲,總可以在忽而之間避開那絲絲縷縷的金色因果。   不入俗塵,不沾因果。   開明怒道:   「此地是大唐,距離崑崙山亦不遠。」   「你這一身也不過只是一介魂魄意識短暫前來。」   「即便是你,只要我不沾因果,你也未必能夠在陸吾醒來之前殺了我!」   衛淵垂眸:「要不然,試試看?」   他之前把握因果,冥冥之中感應到了會對珏產生危機的敵人,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開明獸在打算搞事情,確實也是,他此刻只是短暫的一縷分魂,實力遠不及本體,至於肉身,他這個時代的肉身早埋了。   總不能挖出來做個骷髏劍聖吧。   我特麼揭棺而起。   和刑天的分頭行動都有的一拼了。   劍仙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隨手一劍刺出,亦是恢弘壯闊,浩蕩磅礴,卻被開明五指握合,無數因果,浩蕩劍氣,分化於十方之外,自身不沾染分毫些許,清淨無礙,兩道權能的碰撞,竟然是難分上下,開明緩緩緩過神來,意識到對放並非是本體前來,而是一縷念頭。   即便是劍術卓絕。   但是強得有限。   心中微動,生出來絕殺之念,殺機一動,旁邊數座青鋒被霍然拖動,裹挾風雷,以極為誇張的速度朝著衛淵那邊撕扯過去,劍氣寒霜,徑直將這兩座山峰撕裂,青峰被開明的法力和權能加持,相當於過去現在,這兩座山所有時間段的概念重疊。   沉重無比,不可計量。   劍氣寒芒將其攪碎,氣浪猛然逆著席捲。   開明剎那突破雲氣氣浪。   手臂微抬,一掌狠狠地拍砸下來。   衛淵身前一層層因果勾勒交錯,強行化作一盾。   開明動作一滯。   忽而氣浪震顫,背後顯出九首人面,猛虎天神之相,猛然嘶吼咆哮。   氣力暴漲!   因果之盾寸寸崩碎。   但是下一刻,森然劍芒直接洞穿了開明右手,沖天而起。   令其背後雄渾巨大的本體虛幻之相忍不住劇痛,嘶吼咆哮出聲。   卻又強忍住劇痛,另一隻虎爪猛地朝著衛淵砸落。   劍氣寒芒,神靈本相,一個是念頭重臨,一個是九首之一,雙方數次交錯,竟然是難分上下,開明慢慢從幾十年前,那道人在崑崙墟捨棄一切的一劍留下的濃鬱陰影裡走出來。   「不過只是一具殘魂,一縷念頭。」   「劍術雖強,功體不全,伱拿什麼贏我?!」   而後猛地後退,拉開了距離,雙手十指交錯,背後巨大化的開明本體猛然變得越發真實不虛,散發出震懾萬物的氣機,十方流轉,剎那之間,已經將衛淵封鎖,斷絕了和未來的一絲聯絡,相當於徹底地將衛淵這一縷念頭和本體斬開,留在了此地。   「沒有了後世元始天尊位格的加持。」   「你拿什麼和我鬥?!」   衛淵五指握住,感知到了自己過去被切割,明悟這就是坐見十方的用法之一,一般來說,幾乎是克制一切十大巔峰以及之下級別的對手分化出的念頭,斬斷和未來和過去的分魂,雖然說是有所依仗,但是衛淵還是有些驚嘆,十大巔峰,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不過,這也是他有意想要看看開明的手段。   積累應對其餘九首,以及本體的經驗。   不過,開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選擇了把九首分開?   位格都跌了不少。   心神動處,五指握合,反手拉扯住了開明斬斷過去未來一點聯繫的權能。   「你是不是弄錯了一點。」   衛淵面色古怪:「這裡是神州,是人間界。」   「是號稱是老子後裔的大唐朝。」   「是道門鼎盛到了朝堂不得不扶持佛門以進行制衡的時代啊。」   開明捆縛住衛淵:「那又如何?!」   衛淵指了指自己:「我是誰?」   「元始天尊。」   「這裡是什麼時代?」   「唐朝……」   開明思緒微凝,而後面色驟變,道人右手五指握住了那一根根權能,笑容燦爛道:   「把元始天尊囚禁在了道門鼎盛的大唐。」   「厲害,厲害啊。」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   絲絲縷縷金色的氣機猛地升騰而起,死死糾纏不休,開明猛然後退,衛淵仍舊沒能夠和未來的自己聯繫上,五指握合,不知從何處而來,出現了一根樹枝,筆直如劍,上面更是沒有絲毫彎曲的地方。   衛淵遠遠望去,長安繁華,燈火如晝。   「快要到上元了啊……」   他灑脫一笑,手中的樹枝微微一點,而後便似乎牽引住了那一點紅塵,手腕一抖,整個人世剎那之間,燈火如晝,紅塵萬丈,越來越壯闊,越開越繁華,最後引入手掌的木劍之上,道人身前是長空,背後是紅塵。   手指一指,便是濤濤萬象。   「這一劍,才是真正的長安。」   「貧道以紅塵為劍。」   「請君一觀。」   手腕微轉,一劍紅塵萬裡,開明瞳孔收縮,剎那之間鬢角黑髮揚起,眉頭,眼角齊齊崩裂出傷口,耳畔傳來市井之音,傷口當中灑落下來的,竟然是燈火魚龍舞時的金紅色火花碎屑,眼前所見萬丈紅塵清冷高峰不斷交錯。   針對神魂的一劍?!   類似於【真實】的手段?   怎麼可能?   他和【真實】打過?   而且只是戰鬥過,就把握住了真實的一縷神意,化入劍中?   不可能,不可能,這種精細化的操作,他不可能做到的。   他……   開明看到道人背後,紅塵萬丈,要以人間壓他的時候,不得不提前做出針對,五指握合,概念交錯,硬生生將衛淵的人間概念全部剝離,而下一刻,道人五指微張,朝著西北隅之處,五指微曲。   一股森然的氣機出現在了開明眉心。   讓他瞳孔驟然收縮。   不對!   道人悠然開口:「崑崙……」   清越劍鳴聲沖天而起,整個天穹剎那之間化作一片清澈,星光灑落,人間界的崑崙山劇烈晃動,似乎轉瞬之間就要化作三千裡的玉龍雪蟒,騰空而來,收斂含義化作一柄長劍,落入衛淵的手中。   開明眉心刺痛地仿佛已經被一劍鑿穿。   再度出手,這一次將衛淵的四方上下過去未來全部都封鎖起來。   於是道人就和開明一起處於了無上無下,無有四方內外,更無過去未來的環境當中,混混沌沌,無宗無上,雙瞳紫色流光內蘊的開明一開始就已經被拉著節奏走,強行封鎖住了元始天尊一縷念頭,斷絕了其和人間的聯繫,斷絕了其和其他時間線自我的聯繫。   正要出手擊殺。   卻看到那道人右手張開,向上撐起。   如同支撐天地。   支撐世界萬物。   而後,五指微張,手腕轉動。   剎那之間,仿佛天地傾覆,渾沌再開,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一掌翻天。   猛然砸在開明額頭,巨大無比的力量,域中四大流轉不息,若非是開明瞬間展現出了神靈本相,這一下幾乎要將開明徹底爆頭,即便如此,那巨大的九首天神本相同樣是痛苦嘶吼,搖頭晃腦,踉踉蹌蹌地後退。   衛淵收回手,神色古怪。   無上無下,無有內外,不見過去未來,是為無宗無上,渾沌之態。   是,很厲害啊。   可他不知道我和渾沌是至交好友嗎?   不知道我曾經撐過天嗎?   開明仔你一直這麼勇嗎?還是說……   開明踉踉蹌蹌後退,紫色眸子微垂,權能再度爆發,避開了衛淵的追擊,喘息急促,卻仍舊死死盯著衛淵,咬牙切齒:「有點本領,但是你仍舊是中了我的計策,坐見十方……」   開明權能展開。   天,地,四方,過去,未來,生,死。   是為十方。   十方內外,盡數誅殺,是為——   「十方俱滅。」   開明五指握合,雙眸幽深。   衛淵神色平和,身後出現了絲絲縷縷的金色氣機,因果為核心,牽扯人間道觀香火,眾生願力,崑崙長劍,紅塵萬丈,化作元始天尊本相,語氣平和,道:「哪怕是一縷念頭,功體不全,只有劍術,四拼八湊,但是……殺你,足夠了。」   「開明的權能已經體驗過了,下一次殺你其他首級的時候,會輕鬆不少。」   「多謝你提供的情報。」   開明冷笑道:「狂妄!」   虛空中出現一道道裂隙,而後過去現在未來諸多時間線上的開明出現,或者手持長劍,或者手持戰刀,氣焰磅礴,眼底泛著紫色流光,而後指著道人,道:「殺了他!」   嗤!!!   下一刻,刀鋒刺穿血肉,撕裂禁錮的聲音無比地清晰。   衛淵怔住,背後顯化的元始天尊本相都凝滯住。   滴答,滴答。   一根帶著血的糖葫蘆直接從後腰子上捅穿了開明。   一滴滴金紅色的鮮血流淌下來,滴落雲端。   另一個開明戴著黃色頭盔,穿著一個黃色馬褂,上面寫著【XX外賣,送啥都快】。   挎著一輛藍色共享單車,一隻手捏著糖葫蘆,一隻手提溜著一瓶快樂水。   下巴微收三十五度。   喝了口快樂水。   吐出一口還帶著冰鎮碳酸味兒的嗝兒。   然後以一種憂傷憂鬱的氣質和語氣道:   「但是,我拒絕。」   PS:今日第一更………… 第991章斬滅一首,『推心置腹』   開明眼底瞪大,不敢置信地緩緩低頭,看到了自己的神靈之軀,竟然被一根凡俗之物捅穿。   上面還在滴著血。   嘎吱嘎吱。   那個帶著個頭盔,看不清楚面容的開明分身嘆了口氣,還漫不經心地轉了轉糖葫蘆,讓開明臉色的表情劇烈扭曲,越發猙獰起來,尤其是那傢伙喝了口冰鎮快樂水,打了個碳酸味兒的嗝兒,打嗝兒的時候手一抖。   開明的臉色剎那更為難看。   而那一隻手拿著快樂水的開明分身則是帶著唏噓的感覺感慨道:   「人生……」   「啊不,貓生。」   「真是寂寞如雪啊……」   「你!!!」   開明神色猙獰,周圍的無數元氣驟然變得劇烈浩蕩,波瀾壯闊起來,隱隱出現了時間和空間層次的交互和重疊,立刻就要把後面那開明給砸碎了,而在此刻,忽而一隻巨大手掌從天而降,劍氣如霜,卻是衛淵已經出手,將其餘分身,盡數斬除。   轟然爆破,氣浪翻飛。   道人衣袂翻飛抖動。   右手木枝,紅塵為劍,崑崙為劍。   背後純粹由絲絲縷縷的金色氣機構成了元始天尊,模樣五官便是衛淵的樣子,眼眸垂落,周圍紅塵,因果,崑崙,長風匯聚交錯,化作了瓔珞,蓮花,變化不休,絲絲縷縷鎖定了前方的開明。   「把我忘了嗎?」   開明瞳孔驟然收縮。   【坐見十方】!!!   衛淵袖袍一掃,絲絲縷縷的因果不斷交錯流轉,卻都被坐見十方所剝離,開明嘴角的笑意浮現一絲,卻剎那凝固,看到那些因果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卻在自己周圍盤旋環繞,連帶著自身權能一切封鎖起來。   「我要收你,不需要和你有因果。」   只需要確定其餘一切和我有因果的便可。   「與我有因果者,長存於世間。」   「就代表著,驅逐無因果之物。」   開明面色驟變。   「南山之竹的六藝,御射無雙。」   衛淵五指伸出,長袖之中,崑崙為劍的一縷劍意,紅塵萬丈的一點流光,因果變化的一絲玄妙,而後是此身此刻保存著的濁世大地之力,重構域中四大,道天地人,而後五指伸出,平靜回答:「絕地天通……」   以元始天尊之力,因果流轉,勾勒這個時代的天庭符籙體系。   行絕地天通之局。   人間界的特殊性,也是禹王曾經給人間留下的饋贈。   開明面色驟變:「伱怎麼可能會這一招?」   「絕地天通嗎?」   「顓頊的陣法。」   衛淵右手按在開明頭頂,語氣平淡。   「我教的。」   開明面色驟變,下一刻,衛淵五指勾勒因果,外面的森羅萬象全部和元始天尊有因果聯繫,而偏偏眼前的開明沒有,是以類似於深海水壓般的原理,是衛淵的手掌承載了整個人間的一切因果,沉重無比,一下壓下去。   開明的首級直接被往下壓入胸膛。   並且在這個過程當中就已經化作齏粉。   徹底誅滅。   連那個拿著糖葫蘆的開明分身都打了個冷顫。   衛淵垂手,語氣平和:「帝俊誅劍首,契誅一智首,眼下再殺一次。」   「開明九首,還有六首。」   「那你是……」   他看向那邊的開明分身。   開明分身頭皮發麻,下意識伸出手按了按臉上的頭盔,把自己的臉龐全部都遮蓋住,或者說不愧是擅長情報勘察類的權能,哪怕是這個時候的衛淵也沒法堪破這個頭盔的遮掩,看到對方真容,不過,開明仔那張臉他都已經太熟悉了。   嗯,難道說這傢伙去整容了?   以開明分身展現出來的性格,這事兒完全有可能。   嘶——   那得要多快的刀子才能夠撕開開明仔的臉皮子啊。   「咳咳,館……」   「咳,我是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雖然不是什麼窈窕淑女,但是元始天尊你也要冷靜點,冷靜點。」   「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動刀動槍,打打殺殺的多不好?」   「要是撞到什麼花花草草該怎麼辦?」   「撞不到花花草草的話,不小心……」   劍鳴之音升起,顫抖不絕,衛淵手掌中那氤氳著萬丈紅塵的『劍』虛指著開明的眉心,道:「開明?」   「啊對對對,是我,是我。」   「那你是分身,還是本體?」   「……」   開明仔嘴角抽了下,道:「目前來說,還是分身。」   「但是只要幹掉現在的本體,那我就是本體了。」   衛淵心中自語,果然如此,連番幾次地出手,這個開明分身似乎總喜歡找目前的開明本體的麻煩,看來真的就是當年打開了九天門,然後衝進去直接就自己闖蕩進入濁世大本營,結果被暴揍KO,勉強保住命卻被侵染了的開明。   「那你這個本體,是你故意設計的?」   開明撓了撓頭。   手指在光滑的頭盔上摩擦摩擦。   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啊哈哈哈,怎,怎麼可能嘛,我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本事?這個可是本……」   劍鳴聲中,衛淵掌中的劍指著開明仔。   開明仔裝模作樣的眼神一下清澈了。   面不改色,爽朗笑道:「啊哈哈。」   「你看人真準。」   「哎呀最近頭皮痒痒的,搞不好長出腦子了啊。」   衛淵徐徐道:「……所以,你故意設計,並且縱容你的本體,讓他自己誤以為掌控一切,然後犯下各種漏洞,借我的手,將他的首級一一除去,而後你再自然而然恢復力量,重新抵達本體原本的境界,悄無聲息地恢復到十大巔峰的位格?」   「是,也不是。」   開明忽而道:「其實我的九首,還有陸吾的九尾,都不是最完善的姿態。」   「九為極數,所謂九首九尾一方面指代我們的異狀,一方面也是代表著力量升騰抵達了某個領域的極限,而極限自然就再也不可能突破到更強的境界裡面,而這個時候,我忽而想到,坐見十方之權已經在我手中。」   「既然已經發散到了極限,那麼自然也該收斂為一。」   「雖然被坑了。」   「但是我很快就意識到,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機會。」   「斬破過去,自極限回歸到另一個極限,最終由簡入繁,再由繁入簡,因為是以另一個我為基礎完成,如此抵達類似於清濁合一之境界,以求更高。」   衛淵沉思,面無表情:   「說人話。」   開明仔面不改色道:   「被坑了以後我得報復回來,而且狠狠的報復。」   「以前對自己不大好下刀子。」   「現在正好。」   衛淵看著眼前的開明仔,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似乎很熟悉如何和對面交流的關鍵訣竅。   忽而流光逸散,那崩碎的開明一首當中,一道真靈又猛地飛出去,但是這一次,任由其如何地努力,卻也跳不出衛淵的右手籠罩,那邊的開明仔分身隨手一拉,將這一道真靈裡面的核心權能給拽了出來。   衛淵掌中的那一團光霧剎那之間衰弱黯淡了數倍。   開明仔心滿意足把這一道核心權能收了起來,美滋滋道:「剩下的那個,就有勞天尊幫我解決了,現在還不能給他察覺到什麼,最好抹去意識和記憶之後就放出去就好。」   衛淵不置可否:「剩下的這一部分力量,你不要?」   開明分身扶了扶自己的頭盔:   「只是剩下了一點神話概念,正好純化自我境界。」   「好。」衛淵點頭,然後乾脆利落一掌拍下,將那一道殘留光霧震碎,而後將其收入袖袍,緩聲道:「之後我自會解決掉他,你這一身……」   衛淵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開明分身撓了撓頭,並不在意道:「啊,這個啊,我是代表著十方內外裡面【未來】領域的分身。其實是在後世一千多年的時代裡過日子,所以著穿著外賣的衣服,騎著一輛共享單車,也很合理不是嘛?」   衛淵疑惑道:「你在用坐見十方送外賣?」   「這可不,坐見十方抄近路撿錢可方,咳咳,我是說……」   「我是有正經工作的,不過雖然說也有個工作。」   「包吃包住也包水電。」   戴著外賣頭盔的開明仔嘆了口氣:   「老闆呢,做得也是正經營生,自己的門面,自己的買賣。」   「更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就是可惜,老闆的行業不景氣。」   「一個字。」   「窮。」   「窮得要死。」   「好幾個月都發不出工資了,沒辦法,我只好出去打工,補貼家用了。」   開明分身嘆了口氣。   衛淵不由由衷感慨道:「你也是難,竟然攤上了這麼一個老闆。」   開明分身正在喝快樂水,被嗆得不斷咳嗽。   衛淵道:「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強行拿走你的那部分工資,然後理所當然地辭職吧。」   「畢竟你們老闆雖然不壞。」   「但是這麼窮,也是世所罕見了。」   「實在不行就先不要開店,想辦法攢點錢。」   開明分身劇烈咳嗽,語氣古怪:「啊這,這個,嗯,謝謝你的忠告。」   「我會告訴他的。」   「那什麼,我,我外賣要到點了兒,回見哈。」   預感到再不跑路,眼前元始天尊怕不是會選擇當場扣住自己。   然後扒開頭盔看看真容。   他可太了解眼前這傢伙的行為邏輯了。   開明分身一個急速轉彎甩尾,共享單車飛速奔走,直接席捲流風,簡直象是兩個風火輪一樣直接穿破世空,以坐見十方特有的權能離開了這個時間線,剎那之間,風雲變幻,萬物瞬間滄海桑田——   人間界。   一條彪形大漢坐在卡車上,怒道:「可惡啊!!!」   「為什麼,共享單車明明定位在這裡!」   「怎麼又找不到!」   「上一次是被騎到澳洲,上上次是騎出來高鐵的速度。」   「為什麼這一次又是位置對了看不到?」   「他奶奶的,到底為什麼?!」   開始融入人間界的山海異獸舉父憤怒了,他的單車回收員身份再度地迎來了一次挑戰,自從欽原大姐頭跟著那死撲克臉跑了,他們的日子就越來越無聊了,正在他抽菸開始懷疑獸生的時候,咔擦一下,他看到眼前直接出現了那輛共享單車,而後一個大夏天帶著頭盔穿著馬甲嚴嚴實實的男人騎著上面,高速騎乘。   「臥槽,你誰?!」   「我?」   男子騎著共享單車,眸子微垂,唏噓憂傷,道:「請叫我,外賣俠!」   舉父呆滯。   看到那傢伙嗖一下騎車奔遠,傳來高唱的聲音:   「新的風暴已經出……啊呸。」   「新的本體已經出現。」   「怎麼能夠停滯不前。」   「穿越時空,竭盡全力」   「我會來到你身邊。」   「嘎掉腰子,不打麻藥。」   「我會來到你身邊。」   舉父呆滯,然後憤怒道:「臥槽!」   「你超速了!」   「共享單車時速不能超過八十。」   「給我停下!」   ……………………   吱呀!   共享單車猛地一個甩尾,擦著下水道用後輪帶摩擦過彎漂移,穩穩停在了老街裡。   外賣裡面一滴湯都沒有灑。   外賣騎手伸出手,卡擦一下把頭盔摘下來,而在摘下來的時候,這個代表著坐見十方逆向運用,足以瞬間掐斷十方內外一切探查的權能散去,露出一張面容俊美但是渾身上下屑得流膿的面容,瞥了一眼後面。   哼!   靠著老夫暴力摩託的精準造詣,一口氣就甩開了那傢伙的追捕。   這遊戲。   三十年的功夫。   你追得上嗎?   旋即男子臉上得意的微笑緩緩凝固。   陷入沉思。   等會兒……我不是在送外賣嗎?   我為什麼會和別人開始比賽騎車?   為什麼給別人的快樂水被我喝了?   臥槽不會是鬼上身了吧?   嗯,等下……   好像我自己就是鬼啊。   那沒事兒了。   水鬼放棄思考,撓著頭打算回去拿一瓶自己的快樂水補充進去,忽而感覺到了什麼,亦或者是湊巧,下意識抬起頭,微卷的長髮垂落,博物館閣樓窗前,身著淺色長裙的畫師長發散落,居高而下看著下面,眼眸微垂,眸光清淡而漠然。   背後一片幽黑深邃。   如窺天下。   如見蒼生。   水鬼動作剎那一滯。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有個活動,給鎮妖設定集點個滿意。   撓頭,然後下一個月的活動經費就更高點,在書的簡介下面有個設定集,然後點進去任意角色頁面拉到底。 第992章媧皇想要捏點什麼   那少女畫師站在閣樓旁邊,眸子微斂,俯瞰下來。   素淨長裙微微浮動,白皙手掌按在欄上,眼眸開合的時候,神光流轉。   這般氣勢,竟然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   竟然能夠忽略少女那不到一米六的精緻身高!   臥——   水鬼頭皮發麻,緩步往後。   雙手抬起來,道:   「那什麼,冷靜,冷靜……」   畫師少女,咬牙切齒道:「你還敢回來?!!」   「我要的飯呢?!」   「啊,飯,啊對對對,在這裡在這裡。」   在博物館主離開之後,連老闆娘都不在了,最終結局導致連續吃了好多天兵魂老大哥的戚家軍軍糧1.0,戚家軍軍糧1.1之後。   水鬼忍受不住,掀棺而起。   他奶奶的,是可忍孰不可以忍。   然後在連續吃了好幾天可樂雞翅,可樂鴨翅,可樂火鍋,快樂水蛋包飯。   以及用快樂水悶出來的米飯之後。   貧窮好養,對於吃喝完全不在意的畫師伏特加娘娘暴走。   最終在吃了好幾頓度數高到可以點燃的可燃烏龍茶蓋飯之後。   博物館三鬼差一點抱頭痛哭。   發現自己離開博物館主和老闆娘之後,化作了廢鬼。   靠著最近入帳的一大筆稿費,成功下單了大片外賣。   而後發揚光大博物館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   為了再賺一筆,選擇了由水鬼親自接單。   完美!   水鬼連忙轉身,把東西逃出來,道:「啊哈哈,那什麼,你看,這不是一滴油一滴湯都沒有灑出來嗎?」他爽朗打開了自己的快遞盒子,然後看到裡面的美食,歷經了漫長世間的衝刷,竟然變成了一攤黑色的煤炭。   水鬼:「…………」   水鬼神色一下呆滯:「???」   ……………………   最終,博物館三鬼坐在桌子上,面面相覷。   桌子上放著三碗熱氣騰騰的泡麵。   伏特加娘娘面無表情:「老壇酸菜面,你的。」   兵魂神色木然:「這跟火腿腸,伱的了。」   「你的快樂水。」   「我們的了。」   「開吃!」   最終水鬼慘痛不已,掏出了私房錢,重新買了一份外賣,沒能喝到酒吃到肉的伏特加娘娘怒氣衝衝地走回去,還要開工。   「可惡,蠢貨,笨蛋,和一隻沒有腦子的貓一樣。」   「不。」   「簡直像是有一堆腦子結果每個腦子都在打架的傢伙一樣!」   伏特加娘娘咬牙切齒。   最後畫畫的時候,是以白澤和水鬼為模型的,她動作頓了頓,疑惑道:「奇怪,怎麼感覺,這個博物館裡少了點什麼?」她疑惑不解,未曾看到虛空中由伏羲隨手留下的烙印。   【天機烙印——消除存在感。】   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渣蛇不知道以何種目的開發的手段。   導致於白澤和一個小紙人的失蹤未曾被察覺。   而天機的流轉甚至於徹底籠罩住了整個博物館。   足以消弭大部分的危機和災劫。   以及,伏羲的性格懶散,除非涉及到媧皇,否則的話祂能夠躺平就絕對不會站著,理所當然地手段粗暴,無形之中磅礴天機流轉變化,將這個博物館當中所有存在的天機,因果,命數,全部遮蔽。   視而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   天機大神通——希夷。   以及,各種原因上——   衛大館主少得可憐的客人,將會因為博物館整個地存在感消除。   而徹底歸零。   哪怕你不在這裡。   貧窮仍舊緊緊跟隨著你的步伐。   這正是來自於【親舅舅】的背刺!   明明只是一介尋常畫師鬼魂的少女沉思許久,總感覺周圍有點不對勁,但是卻又說不出什麼來,揉了揉眉心,隨手給自己畫的模特上色,也不知怎麼得,下意識地提筆,在水鬼那裡花了一筆。   頭髮稍長,面容俊美的水鬼身穿執事服。   微微躬身,一隻手搭著白色毛巾,一隻手端著放著高腳杯快樂水的託盤。   畫師少女移開筆。   畫卷上的水鬼雙瞳泛著幽幽紫色。   氣質頓時變化。   嘴角似乎,勾了勾。   …………………………   「被溜了。」   衛淵看著前面那個騎著共享單車一騎絕塵的傢伙。   覺得對面簡直像是在做壞事的時候遇到熟悉的人之後倉皇逃跑的味道。   「可惜了……」   衛淵垂下眸子,右手上已經有因果流轉變化,剛剛以他的實力,竟然也看不穿那傢伙周身環繞的力量,坐見十方,遮掩十方內外的查詢,雖然說按照他自己所說,只是一介分身,但是這一手坐見十方的手段本領,可是比本體還要用得嫻熟。   其實本來想要試試看和其交手,看能否窺出其跟腳。   但是那傢伙也太過於滑溜了。   衛淵本來還打算要繼續去找一下珏,但是自己這一縷念頭,是循著因果而來的,既然【珏受到傷害】這一個因果已經結束,這個時代的排斥力量就開始讓衛淵的意識開始往後飛退,嘆了口氣。   穿過時代,不算是難事。   但是嘗試穿過歲月,扭曲某些事情的原本軌跡,就會非常困難了。   因為這其中涉及到了命運和因果。   更不必說,是將旁人送到過去,扭曲轉變巨大歷史進程的事件。   甚至於不止一次。   就更是極端恐怖艱難的大手筆。   衛淵此刻想想渾天曾經做到的事情,還是感慨嘆息,再度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和曾經的天下第一之間的差距有多麼大,此間因果已了,只餘下一縷青雲霧氣,散去無形,離去之前,五指微按,將之前交手時候的痕跡抹去。   就仿佛從不曾出現在這裡的交鋒。   崑崙山——   九天門前閉幕端坐的開明猛地張開眼睛。   !!!   怎麼回事?   分出的一首怎麼又消失了?   不,似乎是沒有完全消失?   這,這是……   開明臉上的表情幾番變化,幾多掙扎,有想要再度排除幾個分身去看看分身是怎麼消失的,但是又莫名極端警惕,擔憂會不會出現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去送的情況。   嗯?   葫蘆娃救爺爺?   這個是什麼?   我腦子裡怎麼會出現這個形容的?   開明揉著眉心,總覺得似乎是因為之前分割九首根基的原因,現在時常會莫名其妙地異常疲憊,微微垂眸,迷迷糊糊的竟然慢慢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忽而做了個噩夢,猛地抬頭,周圍竟然是一片空白。   蒼蒼茫茫,大片的空白。   簡直就像是在一張紙。   在一幅畫面裡。   而自己身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手臂上搭著毛巾,一隻手拖著託盤。   託盤上有高腳杯盛放的黑色液體。   「這,這裡是……」   開明心底悚然一驚。   而後忽而抬頭,看到了『外面』,看到了身穿素雅長裙,黑髮垂落的少女,雙眸微垂,一隻手握著一支筆,而後朝著自己的眼睛緩慢而凌厲地紮下來,動作從容沉靜,高淼如天,蒼茫壯闊,神態卻寫意,如在作畫。   筆落在眼睛上。   「啊!!!」   開明猛地起身,捂著自己的眼睛,劇烈喘息,面色陰晴不定。   「這個夢是……」   「外面那女子,從身高來看。」   「是西王母?」   「還是誰?還是天厲五殘的分化之軀?」   開明捂著眼眶喘息許久,最後做出決定——   暫且不下山了。   ……………………   衛淵睜開眼睛。   確定了珏沒有出事之後,駕馭流風,趕向白髮少女那裡,最後還是和少女以及青衫龍女獻吃了半蹲飯菜,而後慢悠悠地往外面走,一邊散步,一邊回家。   青衫龍女獻噙著笑意:「沒有想到,天尊你動作很快嘛。」   衛淵道:「總不能讓她再失望了啊。」   他看著前面幾步走著的白髮少女,想到大唐時候的經歷,以及之前少女不顧自身的安危,強行動用了創生之力來幫助自己的事情,神色越發溫和下來:「無論如何,我會保護她的,她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   「更不必說,只是一起吃頓飯這樣的事情了。」   「哦?」   青衫龍女獻挑了挑眉。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會滿足?」   白髮少女忽而道:「我要那個!」   她面無表情抬起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個小攤,指了指上面在稻草人上扎著的糖葫蘆。   巧合之下,指了指刺穿腰子的那個。   衛淵面色一滯,下意識回想起來之前糖葫蘆兇器,下意識道:   「不可以!」   白髮少女瞪大眼睛。   道人咳嗽一聲,雙手按在她肩膀上,語重心長道:「乖,我們換一個,換一堆。」   好不容易勸說下來,買了些其他的點心甜點,以及,衛館主以自身殘存的技能,找到了上乘的泥塑專用材料,這個也是白髮少女自己想要的,衛淵想著,或許是媧皇的本能在發動了,總想要捏點什麼。   咳咳,這樣的話,去人間界簡直可以化做最頂級的美容師。   不,   是美容大師!   而且堪稱神話級別的原裝。   因為衛館主只是失去了廚藝力量,對於陶器上的挑選還是沒有問題的。   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回到落腳之處的時候,隨意問道:「想要捏點什麼?」   白髮少女一反常態地道:「保密。」   語氣沒有什麼波動,但是卻似乎隱隱有些雀躍和開心。   不愧是媧皇……   衛淵心底想著,忽而白髮少女拉了拉他的袖口,道:「你身上,材料。」   「嗯?」   衛淵疑惑,看到少女指了指他的袖口,伸出手往外掏,取出了一件件東西,有兵器,有雜物,甚至於還有短暫沒法使用的廚具,看得青衫龍女獻連連搖頭,道:「你真的是,什麼都往修口裡塞,簡直像是把家都給塞進去了。」   衛淵道:「袖裡乾坤是用來搬家的,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可是常識!」   青衫龍女道:「我卻沒有聽過。」   衛館主咳嗽一聲,義正言辭道:「袖裡乾坤是道法。」   「我是元始天尊。」   「我說它是用來搬家的。」   「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我元始天尊享有一切道法使用的最終解釋權。   道人理不直氣也壯。   青衫龍女都無可奈何。   而那邊白髮少女在衛淵掏出來的一堆東西裡似乎找到了自己要的材料,捧著東西和粘土噠噠噠地跑遠了,衛淵袖袍一掃,把東西收回來,而後等了一會兒,石夷也來了,這才想起一件事情,道:「對了,我這裡有個棘手問題,想要問你怎麼處理。」   「什麼?」龍女獻捧著茶。   石夷頷首:「你說。」   衛淵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往外掏東西。   「問一下,殺了開明一首之後,把他意識真靈粉碎,權能抽離。」   「剩下的一部分神話概念得怎麼處理才能幹淨的?」   龍女獻動作頓了頓。   茶盞裡面泛起漣漪。   石夷沉默。   石夷沉思。   石夷同志採取了行動。   面不改色起身,轉身,走!   「我不知道。」   「不要問我。」   「我不想聽,也不想吃藥。」   「告辭。」   轉身就走。   衛淵瞠目結舌。   龍女獻消化了這個消息,嘆息道:「你不要告訴我,你花了半頓飯的功夫去殺了開明的一首,近乎於挫骨揚灰,粉碎其意識,還能在接下來回來吃了半頓飯,陪著阿媧散步逛街。」   衛淵搖了搖頭道:「其實發生了很多事情。」   「耗費的時間更長點。」   所以還是做了這些事情。   龍女獻嘆了口氣,放下茶盞,一隻手撐著下巴,眼眸好奇道:「你用劍術殺了他?」   「不……」   衛淵神色古怪:「你或許不相信,但是祂死於一根糖葫蘆。」   獻:「???」   衛淵搖了搖頭,繼續尋找:   「嗯?奇怪,我記得放在這裡,怎麼不見了?」   「不應該啊。」   「難道說真的是袖裡乾坤裡面太亂了?」   ………………   與此同時——   院落,另一處工作室裡。   白髮少女搬來凳子,噠地踩上去。   擼起袖口,把白髮系成高馬尾。   一雙眼睛幽黑無光,看著案板上的材料。   上好粘土。   以賦予部分靈性的材料。   以及,開明仔殘留的權能,被人間界捆仙繩捆得嚴嚴實實。   嘴裡還塞了一張符籙。   劇烈掙扎中。   滿臉驚恐地看著前面。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緩緩伸出手。   我捏!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第993章大聖齊天,觀世自在   在站在凳子上,好更輕鬆用力的少女開始遵循著媧皇本能開始捏造粘土的時候。   大唐——   開元盛世。   無支祁周身纏繞鎖鏈,遮掩了身形,踏在波濤洶湧的江淮水系之上,徐徐而行,淮水之下的那些群妖異獸,都不曾察覺,仍舊一如既往地尾曳清波。   譁啦譁啦的鎖鏈聲音變得尖銳刺耳起來。   水面下的魚兒似乎受驚,一個搖尾鑽入更深的水域裡面。   淮水禍君無支祁負手而立,嗓音沙啞:   「就在此處吧。」   「有什麼話,現在就說無妨。」   無支祁金色雙瞳注視著周身散發佛光,面龐柔美的觀世自在菩薩。   右手垂下,那一根根巨大的鎖鏈糾纏盤旋,簡直像是用鋼鐵打造的一個巨大拳套,稜角分明,散發出巨大恐怖的氣息,只要看到這個拳套分量的人,都不會懷疑其力量,足以打斷山脈,撕裂川流。   珏回過神來,看著此刻的無支祁。   無支祁的實力在後世出現了一定程度的降低。   就是因為自開元年間到後世這麼漫長的時間裡面,淮水的力量都被分潤離開,損耗了千餘年的修為底蘊,那麼自然也是需要同樣甚至於更長的時間才有可能修復回來,就像是在重病未愈之時,身體再遭遇的損傷和虧空往往比之前的恢復更為困難。   如果說能夠在這個源頭上將此事解決的話。   那麼無支祁就會瞬間恢復根基。   但是珏嘗試過,這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涉及到的因果過於沉重,聯繫到了淮水禍君,以及間接涉及到了水神共工,元始天尊這些位格,無法做到,而現在此地的香火已經開始轉化了,珏思來想去,只剩下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自己先把這一份香火給無支祁暫存一下。   簡直像是在提前給孩子存錢一樣。   嗯,存壓歲錢。   少女心中默默補充。   她想了想,捻起鬢角一縷長發,嗓音溫和道:「這兩個僧人已經將水君你的香火分開,哪怕是現在,我也不得再逆轉,長此以往,水君實力或會受損不淺。」   「我思來想去,或許有一個方法,可以為水君解決此災。」   無支祁放聲大笑:「哈哈哈哈,你說你能解決,伱就能夠解決?」   「哈哈哈,誰知道你會不會是騙本座的?」   「未免太小瞧我了。」   旋即放聲大笑,笑聲恣意而狂放,激蕩風雷,讓旁邊山石上的小沙彌頭痛欲裂。   少女沉思。   回憶衛淵是怎麼和無支祁打交道的。   若有所悟。   而後朱唇輕開,語氣平淡道:「你怕了?」   狂傲的笑聲戛然而止。   無支祁雙目怒睜,大怒道:「你什麼意思!!!」   「本座淮水禍君,執掌四瀆,當年縱橫天下,來去九州,莫能擋者!」   「你區區一個小不點。」   「本座一根小拇指就壓死你!」   「我會害怕?!開什麼玩笑?!」   珏沉思。   而後微微頷首。   語氣溫和道:「嗯,好,不怕。」   「水君你慫了?」   無支祁微怔,旋即大怒咆哮,額角青筋賁起,若非是身上神代鎖鏈只是開了一個口子,還沒法子全部活動開身子骨,早就已經憤怒到衝上前去了,此刻放聲狂笑,道:「好,好,好一個激將法!」   「說吧,有什麼手段,老子看看如何!」   珏伸手入袖,手指微取,將衛淵之前給她的信箋取出。   此物是她在出發之前,寫信詢問衛淵是否有辦法衝破因果的封鎖,衛淵給她的回答,溫和道:「那麼,就以此為契約,需得要水君給出精血三滴,一滴入此信箋,以作為約定,另外兩滴的話……」   「一來,要取淮水之下的礦材,打一柄長棍。」   「二來……」   珏沉吟看了看籃子裡的崑崙金魚。   看到祂落下來不少的鱗甲,都是被無支祁暴揍留下來的。   想了想,道:「就以這魚兒的鱗片,再搜集些礦材,鑄造一具甲冑。」   「而後以這一套甲冑和兵器藏匿於周圍建立起來的廟宇神殿,代替你接受香火祭祀,因為裡面也有你的精血氣息,所以其實只是暫存於這兩件東西裡面,等到千百年後,水君自然可以前來打開,將這兩件東西拿走。」   無支祁思索片刻,道:「好!」   珏屈指將那一封【元始天尊】親自署名籤署的信箋送向了無支祁那邊。   無支祁冷笑數聲,不過是幾滴鮮血,渾不在意。   一滴滴全部飛出來。   落在上面,留下烙印。   而後珏又看向那邊的僧伽和弟子,僧伽所追求的東西已經徹底化作了一片空洞,此刻跌坐於地,面色蒼白,氣如遊絲,唯獨那小沙彌,還是個雙目輕靈的,珏道:「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那小沙彌愣了好久才意識到是在和自己說話。   看了一眼師父,道:「老師陷入執著之中,小僧,小僧大概會在這裡,住進之前準備的觀音寺裡面,好好修行。」   珏沒有為難這個被師父拉來的小沙彌。   只是目送著無支祁籤下了『挑戰書』,而後看著這位淮水禍君滿是不滿地轉身,大步離開,鎖鏈譁啦譁啦地鳴嘯,珏看著手中有了無支祁的鮮血烙印的符籙,手掌微微一抖,下面流風散去,多出了一行行文字。   代表著的是天庭符籙體系的風格。   只是現在屬於是那種單機模板。   沒有和整個天庭符籙體系聯繫在一起。   還沒有被激活。   珏眸子溫和,沒有在上面寫什麼文字,打算等到回到後世時間線之後,讓無支祁自己寫。   可以喜歡什麼名號就寫下什麼名號。   就在這個時候,忽而前面水波流轉之聲驟然暴起,化作了雷霆轟鳴,直接朝著珏的方向撕扯過來,卻是無支祁隔空出手,大笑道:「想要和本座比試的話,你也要先拿出你的本事來,連這一招都接不下來的話……」   珏五指微微張開。   狂風流轉,清濁合一之勢爆發。   剎那之間已經將水流龍捲包圍撕裂,反向橫斬。   無支祁實力十不存一,一招之下立見頹唐之勢,卻也不在意,只是放聲大笑,一步踏入水波當中,就此離去,而珏伸出手,五指張開,接住了空中飛揚的些許毛髮,其中似乎是腦後的三根毫毛落在手中。   無奈搖了搖頭。   而在無支祁回去了淮水之底。   打算掙脫開這神代鎖鏈,徹徹底底地外出恣意地掀起大水,縱橫四瀆的時候,就是這最後一次交手,讓祂竟然落入了下風,鎖鏈碰撞,旋即竟然恰到好處地閉合起來,尤其是剛剛解開的那個刻畫著【淵】字的鐵鏈鏈條,就碰了一下,就直接合上。   無支祁面容凝滯。   腦海中閃過兩個念頭。   第一個是,早知道,不最後打一架了。   第二個,卻是想到了當年那個拎著陶罐砸在自己眼眶上的陶匠淵。   面容扭曲。   「淵!!!!」   轟!   命運的短暫幹擾被平復,於是眾生重新回到了既定的刻度上,非十大者,不可超脫。   無支祁重重沉入水底。   最後不甘低語:「命運!!!」   ………………   長安城。   那一尾來自於崑崙的金魚,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的疑慮,能夠在禍君這個暴躁水猴子的棍子下面活下來就已經是福大命大,出點鱗片,不算什麼。   至於鑄造甲冑之術。   那金魚也會,淬鍊了一根長棍,一套黃金鎖子甲。   交由那小沙彌留在江淮觀音院。   以此收斂氣運。   香火分流,但是也只是相當於把無支祁的部分根基保留起來。   等到祂拿到兵器甲冑,就可以全然恢復。   實力恐怕還要再暴漲。   嗯,鳳翅紫金冠、鎖子黃金甲、藕絲步雲履,再加上元始天尊親自署名的天庭符籙。   這不是真的成了齊天大聖了嗎?   珏漫無目的地行走,去了長安城中,長安城,已經是上元佳節,極為忙碌熱鬧,恰是煙火紅塵最為喧囂的時候,珏重又找到了自己的狴犴面具,踱步於這紅塵當中,忽而腳步微頓,側過眸子,想了想,走入了一間酒館裡面。   「店家,一壺長安最好的酒。」   少女的聲音清朗。   「好嘞,客官您等著。」   少女落座,把自己新鑄的刀放在一側,清濁已經化去,短暫融合為一,看著外面的開元盛世的上元佳節,極為喧囂熱鬧,上元佳節又喚做元宵節,而這裡都是些回不得家的人,有腰肢纖細弧度誘人的胡女,也有來自於萬裡之外的商人,有北印的武士。   還有些老邁且遠離家鄉的人們。   至少這裡還有些許暖酒,有一些同樣不在家中的人,湊在一起,閒散聊天。   還可以說是有幾分家鄉的溫暖。   「客官,您的酒來了,慢用!」   酒肆的少女腳步靈巧,放下了酒,旁邊有一碟切得細嫩的菜餚,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酒,酒裡面漂浮著幾枚元宵,那酒肆少女眨了下眼,笑著道:「聽姑娘的語氣,應該也是不在親人旁邊,這酒裡面的浮圓子,權當下酒吃。」   復又燦爛笑著叉手一禮:「上元安康。」   珏回禮,她往日喝不得酒,現在好像倒是能行了。   但是也沒喝酒,只是想到了在幾十年前,道人讓他們從崑崙墟離開,自己出發的時候,說是要請她喝整個長安城最好的酒,看最是盛大的煙花,可惜,少女眸子微垂,周圍的環境變得疏離,仿佛萬象森羅,全部都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而後一名帶著面具的男子出現,步步走入這裡。   坐在珏旁邊的桌子上,嗓音沙啞:「果然,你沒有這麼容易就隕落,貔貅。」   「發生什麼事情了?」   歸墟之主?   嗯,是之前玉佩丟失,加上面具碎裂,讓歸墟失去聯繫。   可是祂竟然會來此地尋找失蹤的鎮守?   珏沉思,考慮到歸墟本身對於在此地發生事情的探查能力,所以只是隱瞞了部分重要事件,比如和無支祁相關的部分,比如清濁合一,比如長安城玄奘後手,剩下的倒是說了出來。   說自己遇到了危險,而後又撞到了僧伽之事,有了類似於化身的手段。   「化身……南海觀世音。」   歸墟之主頷首。   而後道:「既如此,那麼恰好給你另一個任務。」   祂嗓音徐緩,道:「正常時間之上,神代南海出現異變。」   「外人不可入,內部不可出,濁氣蔓延。」   「你以【南海觀世音】之身份。」   「前去探查究竟!」   PS:今日第二更………… 第994章長安酒肆,媧皇創生(感謝丨麻雀丨   萬賞)   神代南海?   南海觀世音?   珏看向眼前的歸墟之主,後者神色不變,只是輕輕喝了口酒。   事實上祂原本是擔心自己這麼大一個有本事有手段的屬下可不能夠折在這裡。   就算是折在這裡,至少也得把法寶靈材之類的回收一下。   家大業大。   省著點花。   喝了口人間界的美酒,歸墟之主語氣平淡道:「人世間的香火多少有些力量。」   「代代執念所求,累計千餘年,也是一股可怖的力量,不過多少有其極限在。」   「此次南海,應該頗為困難,只是靠著這個佛門的化身,未必就能夠應對了此劫。」   沉吟了下,袖袍一掃,一道道流光流轉而出,落在了桌子上,散發著各色寶光,珏看到桌子上正是兩件法寶,都隱隱糾纏虛空,散發大道氣運,虛空中有一道道的大道法則顯現出來,而後竟然以這兩件寶物為核心,開始劇烈震顫漣漪。   珏心中默默自語。   其實那個觀世自在之身,核心是來自於不周山之下,以及濁世崑崙墟核心的濁氣。   是濁世極為精純的氣息所化。   佛門只是外在力量的風格,用來壓制住濁氣。   但是看到歸墟之主竟然拿出來這兩件寶物,少女沉思,最後選擇老老實實閉嘴。   歸墟之主肉疼不已。   面色冷淡從容,拈起酒杯,道:「此兩物,你暫且拿去,保命護身。」   祂在暫且這兩個字上咬住了語氣。   珏垂眸看去,看到那兩件東西,其中第一件,是散發著碧色流光的樹枝,有著磅礴生機,望之使人脫俗,呼吸之間都能夠感覺到源源不斷的生機在蔓延,歸墟之主語氣平淡道:「此物乃是太古之年,生長於大荒深處,日月所出之山的一棵樹。」   「神農氏的神農鞭,便是自此而得。」   「本座曾前去摘下了另外一部分,生機磅礴,雖然比不得歷經淬鍊的神農鞭,但是也是上乘的靈寶,既可以療傷,生白骨活死人,也可以以其浸泡無根之水,三個時辰之後,其水液堪稱靈丹妙藥,可以極大幅度激活傷者自身的血肉活性和潛力。」   「當然,對方實力越強,此物的效果就越是微弱。」   「抵達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時候,皆可以稱之為神王,帝君,大聖,此物效果便微乎其微,甚至於不如他們本身血肉復原之力,但是對你而言,足以讓你在自身的傷勢恢復上,凌駕於尋常的十大巔峰之下第二層次之上。」   而後又指了指旁邊的一枚蓮花子。   「此物是我在一處世界毀滅之時,見其世界內核當中孕育化生而出的蓮花子。」   「注入生機,可以化作了一座白色蓮花臺。」   「可以充當坐騎,具備有一定程度的防禦能力,可抵禦氣機襲殺,屏蔽天機因果。」   「實在不行,也可以將其硬生生砸下去,尋常的手段絕難以抗衡如此的重量。」   一件用來療傷,一件用來庇護自身,以及快速移動。   確實是安身保命之物。   似乎也是為了契合觀世自在這個身份,故而坐騎也是選擇了蓮花,歸墟之主語氣無波:「此次頗為危難,伱帶著這兩件寶物,至少可以保住性命無虞,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等待你回來,再將此兩物還歸於我。」   他動作一頓,又故作從容大方道:「歸墟萬界,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只要你在此次立下足夠功勞。」   「便可以任選一件。」   珏點了點頭。   道謝之後,手掌拂過桌子,先是把那一枚蓮花子收了起來。   歸墟之主拈起酒盞,動作雍容平淡。   只是酒盞裡面的酒都在顫。   珏道:「這一次的目標是……」   歸墟之主緩聲道:「大概率,是濁世。」   「!!!」   珏道:「南海,不是火神祝融的領域嗎?」   歸墟之主語氣平淡:「不,那遲早將會是我歸墟的領域,而祝融?」   祂冷笑道:「拘泥於感情,只是會讓神的力量變弱,只會讓祂出現本不該出現的弱點,最終一步一步被引入了陷阱和死局當中,愚蠢,愚蠢而不自知。」   「神恩如海,神威如獄。」   「恩威並使,才可以執掌蒼生。」   「而感情只是會干擾判斷,失去平等,無有背負萬物蒼生蔑視一切之氣魄,也就不配有這樣的力量,此次你觀察情況,若有機會,就居中盤旋,嘗試獲取南海部分的權能,拿回我歸墟大壑之中,讓我等能夠進一步地掌控四海。」   「若是可以,讓祝融永遠沉睡下去吧。」   「他沒有資格作為十大巔峰。」   歸墟之主語氣沉靜。   毫不顧忌自己看不起祝融,以及想要反手一下把祝融背刺的想法。   頓了頓,道:「但是有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   珏反問。   歸墟之主喝完了酒,放下杯子,起身的時候黑色的袖袍和衣擺微微晃動,緩聲道:「第一,不可以和濁世合作。」   「哪怕虛與委蛇,也不可!」   「第二。」   「以南海之權能為第一目標。」   「但是若有機會重創濁世,則無需顧忌其他。」   「若是可以誅殺濁世十大巔峰之一,你可以直接以那一顆蓮花子和藤條全部的生機,強行喚起祝融的真靈意識,恢復祝融的生機和實力,全力聯手。」   「第三。」   「若是你能拿著一尊濁世大魔神的首級回來,你要什麼,我都可以應允。」   「我將會直接提拔你作為四靈鎮守之外的第五個。」   歸墟之主垂眸,神色平淡,道:「本座想要踏足十大。」   「濁世,當踏平之。」   「汝自去吧。」   他袖袍一拂,徐徐走出,一步一步,仿佛踏出人世間,和這個喧囂熱鬧的人世紅塵,截然不同,不入其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亦不在中流,剎那之間,已經消失不見,而周圍的人都不曾發現那位男子的前來,也不曾發現其離去。   只是酒肆的小娘子發現那位獨自前來的客人桌子上,多了一條冬日難得的樹枝,青翠誘人。   那位帶著狴犴面具的珏想了想,拿在手裡不合適,放在袖袍裡。   自己的袖裡乾坤卻又沒有淵那樣的功夫和道行。   悵然嘆了口氣,朝著那邊的酒肆小姑娘討來了一個細頸白瓷瓶,隨手把這枝條放入裡面,一樣地青翠逼人,那酒肆的小姑娘笑著道:「客人這柳枝看著喜氣,放在這個便宜的白瓷瓶裡面,總覺得是有些配不上,總該覺得,放在長安城裡的羊脂玉瓶子裡才算是合拍。」   珏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   「在高山上是這一條樹枝,在瓷瓶裡面是,放在白玉瓶裡還是它。」   「既然都是它。」   「白玉和瓷器有什麼區別?」   她看著外面,人聲喧囂,那小姑娘的注意力也到了外面熱熱鬧鬧的大街上,道:「每年上元佳節的時候,官家在最後的時候會放煙花,長安城的煙花,自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最壯觀的。」   珏看著外面,想到了衛淵在斷後的時候說的話,最好的美酒,最盛大的煙花。   她略帶悵然地嘆了口氣。   伸出手放下了錢,然後用手指扶了扶狴犴面具,平靜走出。   喧囂熱鬧的人群,總是會讓人回憶起後世的詩詞。   嘴裡輕輕哼著:「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時辰到了的時候,少女抬眸,看到漆黑的夜空被人世紅塵萬丈映照,呈現出喧囂明亮的感覺,而後煙火在天空中炸開,照亮,竟然是比之於之前更為喧囂和熱烈,那酒館裡面的少女探出身子,看到天空煙火前所未有地盛大,忽而視線低垂。   看到先前的客人踱步於人海之中逆流。   袖袍微動,一隻手拖著細頸白瓷瓶,其中一根柳枝也似的紙條微微晃動。   黑髮垂落,不染紅塵。   一時失神。   喀拉喀拉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把酒肆的小娘子給驚了一跳,也從方才那種自人世紅塵逆流而去的韻味當中回來了,視線連忙地左右掃視,卻是全然不見了方才那位客人,當即心底惱怒,回過頭來,看到是一位身穿布衣邋裡邋遢的老者醉酒撞了下桌子。   「王老爺子你又喝得大醉了!」   「無妨,無妨啊。」   那老爺子哈哈哈地大笑,而後喝了口酒,指了指外面的天空,道:   「來,小丫頭,瞅瞅今日這上元佳節的煙花,如何?」   那少女眼眸亮起,回答:「確實是很好,我從小到大在長安城裡,看了十多次,就屬今日,最為盛大!」   老者一陣大笑。   酒肆小娘子道:「你提這個做什麼?難不成,這個是你做的?!」   老者喝酒,最後喝完了,晃了晃酒葫蘆,道:「是啊,這一次的上元佳節,正是由我來設計的煙火,呵……不過我也已經老了,明年便要回鄉,再不完成這個約定就完不成咯,總是覺得遺憾。」   「約定?」   「是啊……」老者帶著笑意和遺憾:「那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大唐的劍仙,呵,夫子,曾經救過我,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小小的匠人。」   他帶著些醉意,醉眼朦朧道:「他說,他希望我能夠做一場最為盛大的煙花,等一位帶著狴犴面具的客人,就說,故人請她喝一杯長安最好的酒,看一眼長安最盛大的煙花。」   「可是,我等啊等,終究沒能等到啊。」   「只希望,這一場盛大煙花,無論在何處,都可以知道。」   那位年輕活潑的小娘子疑惑道:「劍仙夫子?」   「那是誰?」   「劍術最厲害的,不應該是劍聖,還有公孫姑娘嗎?」   那匠人怔住,下意識想要反駁,下意識想要像年輕時那樣爭論得面紅耳赤,而後看到了自己滿是皺紋的手,先是悵然,而後卻似是醉意更起,忽而大笑,以筷子敲擊杯盞高歌李太白名篇:「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他大笑著,提著酒葫蘆踉踉蹌蹌走出去。   走在荒僻無人的小道。   天上煙花繁華喧囂,最是壯闊盛大。   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立於大慈恩寺佛塔之上,鬢角黑髮垂落微揚。聽著佛寺鈴鐺傾向,看天上煙火地下人間。   「長安城的煙花,果然最是盛大。」   「可惜啊……」   卻不是你來請我看的。   她拂袖,捨去紅塵,直入青冥,回歸歸墟。   ……………………   南海。   衛淵找了半天的時候,突然明悟這東西到底去了那裡,握合因果,果然發現了位置和方向。   因果直接指向那白髮少女所在的方向。   不……   不會吧。   不至於……   只要一想到是拿著開明仔殘留的部分神話概念和粘土混合在一起捏的東西,衛淵的額頭就冒出冷汗,那會捏出來個什麼玩意兒啊。   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背刺自己的孽障?   還是說九個頭的貓貓仔?   衛淵嘴角抽了抽,急往那邊掠去。   而在這個時候,濃鬱無比的創生之氣,裹挾著浩瀚元氣,祥雲萬丈,齊齊地湧入了白髮少女所在的院落裡,散發出磅礴的生機,讓道人神色一滯。   遲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衛淵的約定是第九百五十八章,在庚辰媧皇還有珏他們下山的時候,衛淵獨自斷後時候說的。 第995章異獸誕世,南海之變   靈性的匯聚,代表著的是從無到有的創生,是從概念級別,極端偉大的從無到有,從不存在到存在,從無生無死的狀態,進化到賦予了生命的級別,這遠比殺戮更為艱難,也更為偉大,堪稱造化之能。   衛淵剎那之間出現,衝入了院子裡。   擔心濁世開明殘留下的神話概念會本能暴動,會對媧皇造成傷害。   雖然說那傢伙已經被衛淵拍碎了神魂,擊潰了真靈意識。   理論上不再有過去的記憶,不再有過去的印象。   但是。   萬一呢?   衛淵可不敢去賭,身形一晃,出現在那裡,撕裂前方湧動著的雲氣,袖袍一掃,已經有著一股流風盤旋,呼嘯,將那邊的白髮少女保護起來,不使其落入危險當中,虛空之中,似由某種存在放聲長吟,聲音清越,如穿金裂石,錚錚然金玉之音。   而後似乎穿越雲氣,張開獠牙,撕扯過來。   如同雙龍盤旋。   衛淵面無表情。   雙手伸出,卡住龍首咽喉,然後猛地用力,重重地將其砸在了地面上,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氣浪逸散,滔滔不絕,震顫,嘶鳴,怒吼的聲音幾乎在虛空中不斷地震顫傳遞著,但是最終,那道人的雙手竟然如同鐵鑄,竟是紋絲不動。   慢慢的,掙扎的動作和嘶鳴聲音也越來越微弱。   最終歸於安靜,只餘下喘息的地步。   ………………   片刻後——   道人以神通把剛剛的地面給恢復了。   雖然沒有辦法用黃巾力士,但是對於這個事情,【迴風返火】可以有很大助力。   字面意思不過是讓刮過來的風倒卷回去,以及讓燃燒的火焰縮小回去。   但是其能夠名列三十六天罡無上神通的核心原因,是因為其神通的內核其實是使一定時間內發生變化的事物重新逆轉,袖袍只是一掃,撕裂碎裂的大地,被掘開的溝壑,就已經統統地回歸正常。   而後道人端起一杯果茶,看著前面的白髮少女,遞過去,溫和道:   「沒受傷吧?」   白髮少女搖了搖頭。   衛淵鬆了口氣,看向前面的【造物】,嘴角抽了抽。   兩個!   足足兩個!   而且……很詭異地帥氣。   可以看得出來,白髮少女再捏這些東西的時候,考慮過了各種各樣的動物,然後從這些動物裡面,摘取了其中最為優美最為壯麗的部分,而後順勢將它們組合在了一起,最後靠著媧皇的天然頂尖審美,化作了兩尊異獸。   「這是……」   白髮少女把手伸到水盆裡洗手,語氣仍舊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什麼波動和漣漪。   「我看你,沒有坐騎。」   「給你捏一個。」   手指頑皮地耍動水流,讓那些水流成股成股地從手指上流淌過去,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睛。   「捏了兩個,你可以選擇一個。」   衛淵神色越發溫和下來,突然明白在趕路的時候,白髮少女問過他喜歡什麼動物,衛淵回答了許多,至於其餘坐騎,因為某《山海經》,以及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白髮紅瞳頹廢大姐姐的功勞,絕大多數的妖獸對於衛淵都處於那種見則震怖,四肢駭然無力的級別。   能夠不狼狽逃命,已經是訓練有素,意志堅定了。   不過……   雖然我說了喜歡某些動物。   但是伱不要把這些動物的特點都糅合在一起啊。   衛淵看向左邊這個,似龍非龍,似麒非麒,似虎非虎,似鹿非鹿。   但是麟頭虎尾體如龍,鹿角比之於尋常龍角更為嶙峋壯闊,不甘心地踏足之時,足下竟然生出層層的雲氣,似乎只要一個不小心,這一隻異獸就會直接踏著祥雲千裡,浩浩蕩蕩地離開這裡,前往他處。   顯而易見部分繼承了騰雲駕霧類的神話概念碎片。   另一邊則是同樣四拼八湊。   但是偏偏賊帥氣的異獸。   這一次雖然也是龍身。   但是卻是虎頭,頭頂一根龍角獨角,犬耳,獅尾,麒麟之足。   不愧是同一雙手捏出來的,風格都是統一的。   一樣是似龍非龍、似虎非虎、似獅非獅、似麒非麟。   只是前者乃是龍爪麒麟頭,氣勢更為威武雍容,後者麒麟足敦實,看上去沉穩不動。   兩者的組成特性雖然說是極為相似,但是湊在一起,卻是風格截然不同,一者如在長空,飄逸絕塵,另一個則是足踏大地,沉穩厚實,衛淵指了指那個沉穩厚實麒麟足的,道:「這一隻繼承了什麼力量?」   白髮少女洗乾淨手,想了想,道:「騰雲駕霧之外,全部。」   「大概是,認知方面的?」   衛淵隨手指了指前面那個什麼都像什麼都不像的,但是看起來更飄逸的,道:   「這個叫什麼名字嗎?」   白髮少女沉思,幽深無光的眸子裡似乎有一絲慌亂。   開始後悔一千多年前被那個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教著讀書認字的時候為什麼沒有認真去聽,為什麼都浪費了?然後神色稍微有些許的緊張,聲音一頓,而後臉上又很快地恢復了原本那種沒有多少神色漣漪的模樣,道:「四不像。」   衛淵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好好好。」   「似龍非龍、似虎非虎、似鹿非鹿、似麒非麒。」   「叫做四不像也是剛剛好。」   「那另一個呢?長得模樣其實也差不多,所以就叫做四不像2.0?」   他玩笑著開口,伸手隨意拍了拍右邊這一隻,忽而只見到這身披鱗甲,似撼天獅子下雲端的異獸忽而低聲咆哮,眼底閃過一絲神意,猛地身子一晃,竟然避開了衛淵的隨意一拍,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猛地騰起雲氣來,一剎那直直地往外面飛去。   剎那之間,化作流光燦爛,直飛向天穹之上。   那一隻新近誕生的異獸眼底都散發出了一種期待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忽而虛空凝滯,天地之間,森羅萬象都陷入一種停滯的情況,異獸的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和驚恐,而後似乎冥冥之中感覺到自己的背後,那白髮道人眼眸微垂,面無表情,袖袍只是一掃一收,磅礴恐怖,無可匹敵的吸納之力,如同旋風一般撕扯著回來。   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狂風四起,旋即平復,而那一隻巨大的異獸竟然已經縮小到貓崽仔大小,被衛淵提著脖子,扭過頭去,不甘心地注視著他,一雙黝黑的眸子微微亮起,似乎能夠讀懂這世上的一切玄妙,洞穿萬物的規則和秘密。   洞察!!!   天生的異獸,具備神靈的力量!   是坐見十方部分權能殘留下的外部神話概念。   足以來辨認世間萬物,尤善聽眾生之心。   區區一個白毛道……   初出茅廬的異獸自信滿滿,看向前面的道士。   旋即就雙眼一閉。   直接昏厥。   窺伺元始天尊的心念,哪怕是開明一首都做不到,何況只是現在這一隻異獸?   可憐這以權能為核,媧皇塑性,接近於天生神聖的異獸初出茅廬直接撞上了世界boss。   暈了個不明不白。   衛淵失笑一聲,提起這異獸,查看了下,道:「原來如此。」   他伸手摸了摸旁邊滿臉緊張的少女白髮,溫和道:「不是你的技術出了問題。」   道人可不會說『不是你的錯』這樣的話,微微彎腰,指了指自己的袖口,裡面一團流光晃動不休,散發出生死流轉的死亡意境,道:「是你用的那一點材料,那一縷神話概念,恰好是有一部分和之前我殺死的濁世大地的道果碰到了。」   「那傢伙死在我的手上。」   「沾染了祂的部分道果氣息,再捏造而出的四不像2.0,自然是很畏懼我。」   「想要逃跑,方才甚至於還給它逃了一縷濁世大地的氣息,倒是不妨事,不知道能不能釣幾隻大魚上來。」   「坐騎的話,那我就選擇那一隻了。」   道人俯身,視線和那少女平齊,噙著微笑頷首:「多謝你了。」   白髮少女點頭。   衛淵抬眸看著遙遠的天穹,黃色雲氣翻滾流淌,負手而立,眼眸微垂。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等到這一件慶雲法寶,由眾生之念,鑄造完成!   ……………………   此刻——   神代外海。   「啊!!!」   一名高大男子猛地坐起身來,面色煞白,額頭大滴大滴的冷汗不斷滴落。   心神不安,晃動不已,是聽著那一下一下敲擊著的木魚聲音,才慢慢地回過神來,轉過頭去,看到了那邊高大的僧人圓覺正在敲擊木魚,而心寬體胖的忽帝老爺子正在那裡大睡著,鼾聲如雷。   年少釋迦打坐。   光頭上臥著一隻碧色鳥兒。   被這高大男子動靜一驚,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頭。   「安心定神。」   寬厚平和的聲音徐徐響起,圓覺放下木魚,平淡看向旁邊身上糾纏因果煞氣的男子,後者仍舊是一頭亂髮,此刻的釋迦曾經給他剃度,但是第二天又長出來了,生滅之法的殘留,便是如此可怖,圓覺斂眸,道:「睡覺不安,是心有雜念,何事?」   喘息之後,高大僧人呢喃道:「我,我不知道。」   「我,我看到了一隻奇怪的異獸,它,它好像和我很親近。」   「告訴我,他在求我去救他。」   「只是,只是似乎有個很可怕的人在它的背後……」   「我被嚇醒了。」   圓覺疑惑道:「異獸?」   「那麼它叫什麼?」   「地藏?」   「地藏!」   僧人喚了兩次,那由身軀骸骨誕生出靈智的男子才回過神來,道:「它,它的名字。」   大地之力,為濁世大地之尊。   聽諸蒼生,是崑崙三神開明。   他呢喃道:「地,聽。」   !!!   圓覺眸子微凝:「諦聽?!」   他沉默許久,道:「在何方?」   地藏指了指一個方向,沙啞道:   「……南海。」   ……………………   崑崙和大荒的交界——   亦是靠近神代外海的區域。   雷之大澤。   此地有最古雷神之一,具龍相,聲震數萬裡,響徹天地,亦是一尊戰神。   眾人敬其古老,尊其實力,哪怕是由雷神血脈的後裔,也居住很遠。   而今日,此地卻迎來了兩位客人。   伏羲手裡一個小本本,上面寫著雷部眾神名單。   嘴角微微勾起。   「雷澤之神,老朋友來咯!」   「還不出來見見面?!」   聲音遠遠傳出,卻毫無回應,伏羲嘴裡咬著糖塊,一雙暗金色蛇瞳動了動。   白澤被捆在旁邊,嘴裡塞了布條,還是劇烈扭曲鼻子裡發出聲音:   說了你看,沒人願意的!   「誰說不願意?」   「只是還沒有談啊。」   「我可是文官始祖,最擅長的就是說服了,不相信的話,你看。」   伏羲易容之後的臉上帶著微笑,左手右手度微微抬起。   易——第二十三卦。   第三十五卦。   第十四卦。   山地·剝!火地·晉!火天·大有!   十根手指相合,重重往下一按。   第二十一卦——火雷噬嗑!!!   「不要睡了。」   四卦相連,變化無端,白澤嘴裡被塞了布條,滿臉驚恐呆滯看著天穹之上一道恐怖無比的赤紅色雷火柱轟然一下,重重轟擊在了雷之大澤裡面,雷電火焰交纏,炎光雷霆沖天而起,直上九萬重,伏羲袖袍衣擺劇烈震蕩,看著一道道恐怖的火雷砸落,滿臉放肆愉悅癲狂,大笑道:   「好話聽不懂是吧?」   「滾出來!!」   「給爺起來嗨!!!」   「不然我炸了你這大澤!」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這一次的劇情,應該是一發大的。   捧茶,喝茶,燙嘴——噗!   《山海經·海內東經》道:「雷澤中有雷神,龍身而人頭,鼓其腹。在吳西。 第996章雷部名單,文官表率,女兒國(感謝   身為刑戮萬賞)   喧囂可怖的雷火,一下一下瘋狂暴躁地砸落。   每一道雷火柱都仿佛一座山嶽那麼粗。   白澤被捆成一坨,倒在地上,嘴裡都塞了一大塊白布,滿臉驚恐地看著那堪比人類科幻小說裡面超功率殲星炮的玩意兒以恐怖的頻率不斷轟砸下來,而前面藉助一道天庭符籙,以及博物館紙人依憑出來的伏羲雙臂展開,袖袍招展,放聲狂笑。   艹!   反派氣質直接拉滿!   白澤滿臉扭曲。   伏羲滿臉張狂,放肆狂笑道:「還不出來?!」   雙手十指再度變化。   第五十七卦。   第四十二卦。   第二十五卦。   三卦合一!   巽為風,風雷益,天雷無妄!   方圓三千裡,天穹之上已經徹底化作了青紫色的雷光,無數雷霆之光侵染雲氣,佔據蒼穹,掩蓋雲海,殺伐恐怖,卻又不沾絲毫的因果,無盡的狂風隨之而起。   天雷,無妄。   殺滅蒼生,盡數無妄,不沾因果。   臥槽,臥槽,這老頭子。   臥槽!   白澤頭皮發麻。   雙腿被捆起來,屁股拱起,肩膀頂住。   腹部屈伸湧動。   仿生貓貓蟲模式,開啟!   白澤一屈一伸,嘗試離前面那個瘋狂的男人遠一點。   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麻了。   難怪衛淵的性格會是這個樣子,真的麻了,比起這個暴躁的玩意兒,衛淵衛館主幾乎可以說是溫潤如玉,刑天都是好脾氣,上古五大莽夫身上的鎧甲一下就變成了長衫,手裡的斧頭一下就變成了樂器,就連臉上的猙獰微笑都變得儒雅而由風度。   只有上古雙奇,才知道。   伏羲的先天八卦,後人文王看出了伏羲留下的隱秘符號,拆解出來了六十四卦。   這東西在旁人手裡只是卜算萬物。   在伏羲手裡。   這玩意兒就是八類先天大道,六十四類基礎神通。   以及隨意組合出數量繁多的可怖神通。   全都是攻擊型。   統稱之為顛倒陰陽。   正當白澤要溜出去的時候,那邊似乎正在瘋狂轟擊大澤,正是上頭了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伏羲,忽而微微轉過頭,冰冷的暗金色蛇瞳鎖定了白澤的後背,白澤背後一涼,面不改色,又一曲一伸,轉了回來。   貓貓車,轉向!   「好了好了,夠了夠了!」   「再這樣下去,我的大澤都要被你給砸碎了。」   無可奈何的嘆息聲,雷霆大澤之中磅礴的氣息升騰而起,最終化作了一股同樣精純的防禦力量,彼此交錯勾連,抵禦住了那幾乎要轟擊砸落下來的無雙雷霆,一位身穿簡樸衣物,龍首人身的老者走出,龍鬚潔白,無奈嘆氣:「幾千年不見,一見面就砸我的家。」   「伱還是一點不變啊。」   「今日這是何事?」   「大好事啊。」   伏羲微笑著頷首,道:「我給你找了個活兒,要不要試試看?」   雷澤之神是上古年代的古神,其神話流傳至少也已經有萬年之久,只是素來溫和,不與人爭鬥,故而不是十大巔峰級別的雷神,沒能走出那一步,但是卻也絕非泛泛,搖頭道:「我老頭子沒有這個興趣。」   伏羲挑了挑眉,道:「哪怕牽涉到了這一次的最終紀元大劫?」   雷澤之神動作凝滯。   「!!!」   「萬物凋敝一切重來,歸於最初的劫滅。」   伏羲語氣溫和雍容:「妄圖不沾因果,獨善其身,就可以自這大劫之中脫身。」   「甚至於放棄了十大巔峰的道果,不肯更進一步。」   「就是為了既可以自保,又不必牽扯過於重的因果。」   「但是,當真如此嗎?」   大澤雷神神色隱隱變化。   白澤古怪看著那邊的伏羲,等下,這事情和大劫根本沒有關係啊!   臥槽這不是你為了去救你妹妹嗎?   這和大劫有半毛錢的關係?   伏羲微笑著往前踏步,嗓音溫和玩味:「況且,退一萬步來說。」   「就算你能在清濁傾軋,萬物劫滅,以及最終的一切紀元的終結之劫面前,存活了下來,並且靠著無數雷光擊打陰陽,支撐到了下一個***,那麼足夠嗎?你的好友,你的故交,你的晚輩,當年和你一同降妖除魔的好友死於某一座山下,你的故交化作了齏粉和石塑,而你的後裔晚輩,也全部在你面前魂飛魄散。」   「那麼,雷神,你是活著呢?還是死了?」   「是如同螻蟻一般苟活著?」   「還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哦對。」   伏羲頷首,帶著抱歉的笑意敲了敲額頭:「螻蟻尚且惜命。」   「我倒是可以理解。」   「是我冒犯了。」   白澤:「…………」   嘶!!!   頭皮發麻。   突然想到了某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博物館主最擅長的技能就是挑釁。   這玩意兒都是一脈相承的?   雷澤之神沉默,只是周身已經隱隱約約有雷霆奔走,木著面容,緩聲道:「你和我說此事,並無關係,大劫當頭,紀元湮滅,我自己尚且不知道能否存續,更何況其餘人?」   伏羲眸子微斂,微笑從容,邁步上前,道:「今日本座給你一個因果。」   「也是給你一個趁勢出山的理由。」   他袖袍一掃,手裡面的捲軸譁啦一下展開來,徐徐懸浮於長空之上。   上面有一個個散發著藍色雷霆的名號——但見其上有振威大神,典雷大神,引領大神,六目電光神,又有上清司命玉府右卿南宮上卿,四明公賓元君,雷公火雲元帥,皆閃耀雷霆之光,散發磅礴氣運。   「你出山。」   「本座可以給你二十個名號。」   「上此榜單,可抵大劫。」   白澤:「…………」   此物隱隱勾勒了天庭符籙體系,也就是說,這個是元始天尊所做,天機之尊所成,哪怕是上面的名號,那都是拿著清濁雷霆道果寫出來的,自然而安地因果極重,雷澤之神沉默,緩聲道:「我要六成名號位置。」   臥槽臥槽。   白澤張了張口,下意識都要說出可以!   只是被塞住了嘴巴。   最後也只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   伏羲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可,不可,太高,太高。」   「三成。」   大澤雷神緩聲道:「五成。」   「我願意幫忙,尋找其餘有資格承擔職位之人。」   伏羲作勢遲疑,許久後,帶著溫和微笑感慨道:「好吧,五成,誰讓你我是故交好友呢?」   大澤雷神緩聲道:「……此恩銘記於心。」   白澤瞠目結舌。   空手套白狼。   還可以這麼玩?元始天尊你的名號被人拿去騙人了你知道嗎?   他古怪地打了個眼色。   為什麼不多要一點?   伏羲垂眸看了白澤一眼,聲音平淡,在白澤的心底響起:   「一共兩百多個名號,剩下的一半,需要是人族名錄。」   「只是可惜。」   「或許還要千餘年的發展,才能夠湊齊。」   白澤看著伏羲所化的玉樞院真君微笑著和大澤雷神閒聊,語氣溫和,心中嘆息,神色古怪看著這個浩瀚壯闊的神代雷澤,忽而腦子裡一抽,白澤權能發動,先天八卦演化而成的六十四卦詳細解讀出現。   最後一卦。   【雷澤歸妹】   白澤面容呆滯。   雖然說這一卦其實是用來卜算嫁女這一件事情,但是,但是為什麼這一瞬間。   白澤忽而覺得,這一卦是直接以字面來解釋的。   《彖》——雷澤歸妹,天地之大義也。   這一次是為了救媧皇。   所以……   白澤看到那邊含笑溫和,氣質儒雅,溫潤如玉的伏羲微微垂眸,暗金色的蛇瞳不帶有絲毫的笑意和溫暖,看著白澤,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抵著嘴唇,微笑著噓了一下,眼底幽深無光,完全沒有絲毫的笑意。   白澤連連點頭。   表示自己不會說出去的。   看到那男子溫雅微笑,道了一聲真乖。   卻讓白澤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心臟砰砰砰狂跳。   伏羲……   是人渣啊!   極惡的那種,只有媧皇才有可能克製得住。   要是媧皇出事,這傢伙……只要一想想,白澤就覺得頭皮發麻,衛淵你可保護好。   這傢伙,不比濁世那邊安生。   白澤身上的伏羲特製捆仙索解開,搖晃了下手腕,忽而又想到,這樣似乎是,衛淵那小子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本體,嗯,如果說按照伏羲最初的卦象之名來說,而不是根據後人拆解附會的解釋的話,那傢伙和崑崙天女之間,一者為雷霆剛正,一者是流風無形。   「嗯,雷風恆,風雷益。」   「雷於風為恆,風對雷大益。」   「果然是上佳。」   白澤裝模作樣算了算,後又遺憾感慨,「可惜,不如天。」   「天雷無妄!」   「雷天大壯!」   「不是更好?」   「可惜,可惜,長風不是長空。」   「除非真有一境界高邈的覺悟者點破此障,不過,哪兒有呢。」   他搖頭晃腦,跟著伏羲踏入雷澤,準備忽悠,阿不。   說服,是說服大澤雷神。   ………………………   慶雲彌散,不斷在朝著外面擴張。   衛淵倚靠著新的坐騎,看著那黃色慶雲往外彌散,這許多天過去,許許多多的人已經察覺到了那邊是安全區域,能夠隔絕掉濁世氣息的侵染,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還會有後面的問題,但是現在濁世的危機就在眼前。   也是由不得他們再遲疑再斟酌。   只好齊齊地往那慶雲之下而去。   雖然說也出現有些豪強打算藉此獲利的事情,但是衛淵留下了一道道雷霆,敢於做這些事情的都遭遇了或強或弱的雷霆轟擊,現在大多數人都已經被籠罩入其中,遮蔽住了濁氣的影響,眾生願力也淬鍊這慶雲逐漸成型,只是這一日衛淵在等待時機的時候,忽而察覺到了有熟悉的氣息出現。   「女兒國的軍隊……」   「女兒國也被濁世的範疇籠罩住了?」   「嗯,還是避一避吧。」   道人的思緒微頓。   注意到了這些女兒國精銳身上甲冑多有破碎之處,注意到她們身上纏繞著濁氣,神色都疲憊不堪,將老弱保護在了中間。   「他們……經歷過大戰?」   「這是,濁氣,女兒國也是一個節點?!」   衛淵神識一掃,卻沒有發現過去故人的身影:   「誇霖怎麼不在?」   PS;今日第一更……   三千四百字~   感謝身為刑戮萬賞,謝謝。   月初第一天,求個月票啊~ 解釋文獻:山海經原文中並無雷澤和華胥的記   錄   上一章有個書友在說雷澤之神的事情,華胥的事情,看得爭論了幾十行,還是解釋一下。   雷澤之神和十大巔峰雷神在本書中是兩個。   另外……山海經裡面對於雷澤的描述就一句,和華胥無關。   『雷澤中有雷神,龍身而人頭,鼓其腹。在吳西。』   華胥和雷澤的事情,是唐代司馬貞寫的,【母曰華胥,履大人跡於雷澤而生庖羲於成紀。】   讓我們再把時間線拉到前面,而在這之前,春秋戰國的《竹書紀年·前篇》記錄如下——履巨人之跡,意有所動,虹且繞立,因而始娠,生帝於成紀,以木德王,為風姓,也就是說只是巨人之跡,和雷澤無關,就不曾記錄地點   晉代——有華胥之洲。神母遊其上,有青虹繞神母,久而方滅,即覺有娠   這個時代,是在華胥受孕。   也就是說,華胥和雷澤之神本來無關,是司馬貞拉在一起的,他寫了什麼呢?   雷澤之神和華胥有了聯繫,然後生出來女媧和伏羲。   女媧和伏羲旋即成婚。   對,他就是寫書說女媧和伏羲成親的那傢伙,(搖頭)   重點是他把這些東西寫做《史記·索隱》,也就是說寫的是太史公司馬遷不知道的部分。   以及記錄雷澤和華胥的事件,其餘文獻《帝王世紀》,《詩緯·含神霧》,《河圖握矩起等,但是並沒有《山海經》,倒是有一個別人的筆記經注,《山海經·內東經·郭注》,也只是說【華胥履大跡生伏羲】,未見雷澤。   PS1:山海經裡面的雷澤之神特別正經。   PS2:本書基於部分道藏和山海經原文世界觀,外加作者腦洞   就醬,碼字碼字。 第997章大婚   只見到那些來自於女兒國的戰士們神色疲憊,甲冑之上多有裂隙,有些人的兵器都出現了絲絲縷縷的缺口,連足以釋放雷霆,產生火焰的法器都出現了靈韻流失,保護好了老少病弱,只是衛淵神識掃過,卻並沒有發現那位故人的身影。   濁氣以海外為基底,以南海為核心爆發的濁氣封印。   尋常女兒國戰士們雖然強大,但是想要在一處核心級別濁氣爆發之下,護送著這些並沒有多少戰鬥能力的老弱們衝出來,絕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夠做到的。   衛淵一瞬間只能想到一個可能。   得到了四兇之一檮杌權能後,在此地具備有曾經的山海四兇之一實力的誇霖斷後。   而現在這樣的情況,斷後,絕對沒有什麼好的下場。   跋涉而來的女兒國隊伍數目極多,為首的是一員身材修長健美,穿著鎧甲,額頭護額的女子將軍,只是此刻臉上滿是疲憊,連雙眸都失去了流光,只能夠竭力維持住背後同胞的安全,一路疾奔趕來此地。   遠遠看到了一處黃色雲霧,騰於高空之上,流淌氣運落下,清淨自在,屏去了濁氣。   她的眸子裡稍微亮起了一絲光。   就在這個時候,忽而感覺到不對,瞳孔收縮,看到周圍剎那之間化作了白茫茫一片,如在雲端之上,而前方一名道人出現,這位女兒國將領神色驟變,道:「誰?!」   剎那之間,殺氣縱橫。   手中那柄以特殊材質打造的兵器拔出。   就要瞬間斬出雷霆和劍氣。   但是旋即她發現,自己的劍竟然無法出鞘。   不必說出鞘,甚至於是連自己的手掌都動不了!   無法動力。   對眼前的道人,產生殺氣,是不被允許的,是因果之上絕不可能誕生下一步結果的事。   一時間竟然有種,縱然修行數十年,可以搏殺妖獸,斬滅山川,卻無能為力的茫然。   道人右手按住她的劍柄。   剎那之間,長劍鳴嘯雀躍,竟是前所未有的清越。   「不錯的劍。」   他讚嘆了一聲,屈指叩擊,長劍連鞘飛出,落在一側,入地三寸,在那位將軍掙扎不已的時候,忽而動作一松,已經可以隨意活動,然後聽到了眼前道人的聲音:「抱歉,貧道和誇霖將軍是舊識,卻不見她,不知發生了什麼?」   誇霖將軍?   哪怕是在此刻這樣的境地裡,那位女將軍聽到了這個名字,卻仍舊還是心神一黯,臉上下意識浮現出了悲痛欲絕之色,而後在衛淵無意識的因果釋放之下,下意識地吐露出心聲:「將軍,誇霖將軍她……」   「她為了我們能夠安全離開,一個人攔在了敵人前面。」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們逃出來的也只有這一部分而已,我,我對不起將軍……嗚——」   那女將忽而咬牙哽咽。   道人眼眸微斂,道:「是什麼敵人?」   女將搖了搖頭,臉上神色極端痛苦,道:「不知道,我們甚至於沒能夠看到他,就像是正常時候一樣生活,哪怕是天地突然一片昏沉,我們也只是正常生活,突然大部分人就像是陷入到幻境裡面了,突然開始砍殺周圍的人,或者一睡不醒,或者大哭大叫。」   「將軍獨自面對那些發狂的百姓和修士。」   「可是,可是那種讓人發狂的力量還在,我不知道她能夠支撐多久。」   「我真的不知道……」   忽然發狂。   如在夢中,行為舉動,極端異樣。   衛淵斂了斂眸,心中自語:「……【真實】。」   袖袍微動,五指握合,沒能感知到真實的存在和因果,衛淵並不奇怪,如果說之前對方都吃了一次大虧,結果之後都不知改變的話,早就死在哪個地方了,只是,真實在被自己逼退之後,竟然去了女兒國?   不,恐怕不是。   時間上對不上。   是分身?   還是說,【真實】的權能沒有空間範疇的限制嗎?   衛淵垂眸,定下心神,對那女將指了指後面的黃色慶雲籠罩的部分天穹,嗓音溫和道:「一路而來,幸苦了,可以去那一片慶雲之下,足以庇護你們到這一次大劫的結束,諸位先去那裡,稍事休整一下吧。」   道人袖袍一掃,那女將軍只覺得暈暈乎乎,搖搖晃晃,忽而往後面踉蹌了一步,竟然直接坐倒下去,坐在一片祥雲之上,恍恍惚惚,如墜夢中,好半晌回顧周圍,才發現自己的視線陡然拔高,已經是和山峰的頂部齊平,抬起手臂,就能夠摸到雲霧。   而後才驚覺,這竟然是一隻巨大異獸的背上。   其似龍非龍,似麒非麒,似虎非虎,似鹿非鹿。   足踏祥雲。   模樣威嚴壯闊,散發出一種浩瀚的神性氣息。   女將心中一驚,連忙抓住這一隻異獸的背部鱗甲,然後抬頭望去,剎那之間神色凝固,看到了自己帶出來的數萬女兒國倖存者,竟然全部都坐在了這一隻異獸的背上,異獸發出厚重蒼茫的低吟,巨大無比,仿佛山嶽,足踏祥雲,朝著那道人親暱地低頭。   這,他,他是……   女將說不出話來,只餘茫然。   而後忽而便生出了終於到了安全之處,終於能稍微歇一口氣了的輕鬆之感,一口氣呼出來,便是疲憊齊齊湧上心頭,覺得頭暈眼花起來,腿腳發軟,站不起來。   道人負手而立,只是點了點頭,嗓音溫和:「去吧。」   巨大異獸再度長吟低咆。   懶散抬頭,邁開腳步,剎那之間就已經遠去了。   頭豸尾體如龍,足踏祥雲至九重。四海九州隨意遍,三山五嶽霎時逢。   衛淵看了看天穹中的慶雲,雲氣翻卷流轉,妙不可言,以眾生的願力淬鍊此物,卻總還是覺得差了一步,火候總也不到,如果說對抗【真實】的話,元始諸天慶雲是必要的,用來罩住心神,制衡其權能的靈寶的話,那現在就還是個半拉子。   順便為了淬鍊此寶。   衛淵的天之清氣碎片也放入其中,短暫不能動用。   但是,該要去,還是要去的,誇霖和他,和禹王,和女嬌都是故交,嚴格意義上認識了幾千年的朋友,再來女兒國的諸多百姓,出來的竟然只有萬餘人,毫無疑問絕大部分人都被困在了那裡,不可能視若無睹。   最後——   雖然我不知道【真實】打算做什麼。   但是只要跟著他對著來就沒問題。   只要你不開心了。   那我就會很開心。   《文官鑑別法》!   況且,諸天元始慶雲已經淬鍊到了最後的地步,將女兒國這些人都救出來,自然可以將此靈寶淬鍊完成,衛淵看向西海女兒國的方向。   然後。   把【真實】,留在那裡。   衛淵拈了一道法決,給石夷和獻留音,自身則是收斂心神,朝著女兒國的方向過去。   ………………………   女兒國——   在這個時代最早和炎黃聯盟的神代國度。   內部甚至於有來自於神州的團隊,來幫助這裡進行技術上的革新。   以及,學習這裡在數千年間,在修行,材料,法寶淬鍊和鑄造,以及銘文上的知識積累。   此刻,本來已經極端繁華的女兒國,已經陷入了一片絕望且安靜的死域,龐大恐怖的權能,直接籠罩住了整個國度數千萬人口,乃至於異獸都陷入了類似的狀態,【真實】負手而立,眼眸平淡俯瞰著這個國度。   「可惜,斬斷了前往諸天萬界的通路。」   【真實】權能,一旦陷入其中,便可以助長【真實】權能的力量。   那甚至於無法被形容為幻境。   那是另外一個時間線。   是另一種概念上的【真實】。   亦或者說,代表著的是和現實這個基底不同的可能性——   你絕不可說可能性是虛假的。   大部分,亦或者說是包括人間界的科技使團在內的一切生靈全部都墜入了真實的可能性,唯獨前面那個眉宇英武的女子,竟然未曾踏入其中,竟然還可以苦苦支撐,讓【真實】都陷入遲滯感慨,哪怕是將【檮杌】權能發揮到了極限,也只是勾到了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邊緣。   在保家衛國這個念頭的支撐下,居然苦苦支撐了這麼就的時間。   也是難得了。   【真實】本體意識出現。   帶著冷淡,啪地打了個響指。   而後那位眉眼英武,金環馬尾的女將軍意識逐漸昏沉下去,再也支撐不住,手中的長槍哐啷一下,跌墜下去,雙眸逐漸昏沉黯淡,而惡趣味的【真實】毫無半點遲疑,踏入了誇霖的【真實】,看向其【可能性】——   紅燭高照,微幕低垂。   「唔……這是人間界大婚的場景?」   「有意思,有意思。」   「明明是海外諸國之人,卻過人間界的大婚?」   【真實】帶著那種恣意嘲弄的心態,俯瞰蒼生萬物,覺得眾生皆愚蠢的心情,自笑著解悶:「原來堂堂護國大將軍,最後也是如此軟弱嗎?哎,我還以為,伱能給我點樂子呢……哈啊哈哈——」   將眾生美好期冀之物踩在腳下!   踏上汙泥,使其碎裂。   破壞美好,扭曲心意,肆意嘲弄著一切強者心中柔軟的部分。   並且以此為樂,以此為榮。   【真實】毫不在意自己的行為,只是大笑著,隱隱還帶著些狂妄。   似是從這等行為當中,重新撿拾起某種信心,而後祂帶著戲虐,右手一握,多出了一柄長槍,是誇霖的長槍,打算要在誇霖面前,一槍殺死她的夫君,殺死她求而不得的之年,而就在這個時候,祂看到了那帷幕之下的身影。   雙眸幽黑,神色平和。   一身紅衣,卻也不掩眉宇間的鋒芒。   !!!   元始天尊!!!   【真實】動作戛然而止,心臟瘋狂跳動。   本該刺出的長槍,就這麼握在手中。   渾身冷汗冒出。   竟然,一動不動。   天尊大婚。   PS:今日第二更…………   接下來一段劇情我得慢慢斟酌。   爆發到最後應該會很爽。 第998章終將相遇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零二章斬你真靈,滅你因果,九天十地,再不超生!喧囂恢弘,浩蕩壯闊!   磅礴可怖的劍勢狠狠地斬落,以黃天為劍,以人心為劍,裹挾風雷,浩浩蕩蕩,劈斬而下,【真實】合道,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浩瀚磅礴,卻又極致精純的一劍,以無與倫比之勢,斬落而下,直入眉心!   【真實】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劍,直入眉心。   無數的法則概念匯聚,現形。   而後朝著【真實】面前抵擋而來,化作了世界級別概念的防禦層,層層疊疊地朝著前方籠罩重疊,足以防禦一整個世界破滅的防禦手段,【真實】目眥欲裂,雙手聚攏,雙目怒睜:「給本座攔下來!!!」   咔擦!   第一層的世界級別防禦已經被打破。   而後是第二層。   第三層。   一個個世界級別概念匯聚崩碎,而那劍的速度卻越來越快越來越鋒利。   【真實】目眥欲裂。   擋住!   擋住!   擋,擋————   擋不住了!   轟!!   最後一層法則防禦崩碎。   無數的虛構法則之力像是碎裂的星辰光輝一樣散落向四面八方,而後散做了光塵,竟然是完全沒有絲毫的防禦效果,【真實】踉蹌到向後面,朝著後面仰倒下去,下一刻,那浩瀚黃天當中一柄長安劍自眉心洞穿【真實】,猛地旋轉,自內部刺穿咽喉,心臟,最後猛地將其釘殺在大地之上。   下一刻。   恢弘浩大,磅礴可怖的黃天之劍瞬間將【真實】整個籠罩。   一劍,攪碎。   【真實】殘留的真靈猛地遁出,竟是捨棄道果不要,也要留存性命。   剎那之間,化作千絲萬縷的法則,猛地朝著四面八分遁去。   祂乃是濁世的十大巔峰之一,乃是得到了道果的存在,即便是此刻重創,失去了道果,但是瀕死之虎,才最為駭人,幻化萬千,獨步諸界,一念之間,便可穿梭歲月,踏過時空,這一剎那甚至於拼盡全力,老命都不要了,也不知道穿梭了多少個世界。   甚至於可能不顧濁世大尊的要求,一口氣穿過了濁世的封鎖。   如此方才鬆口氣。   「總算,總算是逃出來了。」   「總算是,哈哈哈哈哈,總算.....」   祂抬起頭,看到了黃色雲氣翻騰不朽,仿佛天穹,倒影流光,奔騰紫電。   【真實】面色凝固。   祂噪音沙啞顫抖。   「不可能,不可能.....」   「我剛剛絕對已經跨越了不止一個世界的範疇。」   「哪怕是神代的南海,我也肯定已經跨越過去了,我,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還在這裡?」   平淡的聲音回答:「你是能超越天穹,還是跨越因果?」   絲絲縷縷的金色因果糾纏不休,黃色雲氣所在之處,便是元始天尊因果所指的方向,他仿佛看到那神色冷淡的道人袖袍微微翻卷,明明是簡樸素淨的道袍,上面卻仿佛流轉著無數金色的細密絲線,右手持劍,左手五指微垂:「全部的真靈都在這裡了。」   五指握合。   微微下壓。   黃色雲霧翻騰不休,化作巨大手掌,包裹因果,流轉紫電。   覺者之境界觀三千世界如同掌上觀紋,而此刻一道道的金色因果匯聚化作了那元始天尊手掌上掌紋,於是九天十地,便不可逃,【真實】的全部真靈碎片全部都被籠罩其中,跪地求饒,衛淵垂眸:「九天十地,因果所涉,過去未來,但凡我還存在於世。」   「你就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這是執掌因果的元始天尊的權能。   以【因果】,阻止十大巔峰自歲月當中歸來。   殺戮十大巔峰的因果,全然背負。   濁世【真實】慘叫出聲:「祝融!!!救我!」   「大尊,救我啊!救我!」   天穹邊緣,金紅色的熾烈火光猛地亮起,而後剎那之間掠過了蒼穹,直接朝著此地而來,氣湯滔天,而【真實】浮現一絲喜悅,而後發現,火神祝融似乎完全沒有去管此刻已經瀕臨末路的自己,而是剎那之間,直奔【真實】道果而去。   !!!   【真實】面色凝固。   元始天尊漠然回答:「可惜,誰都救不了你。」   五指猛地握合。   【真實】的真靈徹底化作了齏粉。   就連這斎粉都不曾有絲毫的匯聚,最終連這些齏粉都消散無形。   濁世之界,十大巔峰。   諸天萬界,詭異第一,戰死。   魂飛魄散。   永不超生。   誅殺者——玉虛.元始天尊   而後衛淵鬆開了右手,天穹翻卷滾動的黃天之世恢復了平和,雲氣散開,就在這個時候,烈焰般的氣機騰空而起——就在剛剛,【真實】斷尾求生,衛淵決定斬殺真實的意識真靈,而祝融的氣焰則是朝著道果而去。   【真實】的道果之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金紅色紋路。   而後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緩緩伸出,將其託舉於手中,代表著寂滅的力量流轉不息,一股一股騰起,輕而易舉將這失去了本體意識的道果握在手中,虛空之中,氣機流轉,祝融眸子微斂,身前忽而暴起了金紅色的熾烈光焰。   光焰環繞身周。   剎那之間,和另一股同樣特殊的烈焰衝擊。   金紅之火,焚天滅地,世之寂滅。   以及黃天之火,人心之火淬鍊的【炎黃諸天慶雲】。   轟!!!   勉強靠著自己抗衡住真實幹擾的大日金烏被兩股熾烈之氣衝擊,猛地驚醒,氣機內部糾纏不休,張口咳出鮮血,面如金紙,猛地抬頭,看到了本該是暗紅色的天穹,竟然剎那之間被分割,自中間化作了兩部分,一邊是金紅色烈焰,沖天而起,身著紅色衣物,黑髮垂落,面容俊朗卻漠然的青年左手背負身後,右手張開,拖著一物。   另一側黃色雲氣翻卷不休,綿延蜿蜒,仿若黃色烈焰。   雙鬢斑白,眉心劍痕的道人立於虛空。   周身因果纏繞。   右手持劍,鋒銳寒芒,不可匹敵。   兩股不同的卻又極為強勢的熾熱氣機和權能不斷地衝擊在一起,撕裂天穹,金紅色和玄黃之色涇渭分明,如同烈焰火海,卻又是逆轉升騰於上,仿佛吸納了整個世界的一切光芒,明明其內核是燦爛明淨的,周圍卻是越發黯淡。   整個世界上,只剩下了這兩股可怖的氣焰。   大日金烏捂著胸口。   看到那雙鬢斑白,玉簪束髮的道人袖袍拂過,袖袍裡面一道玄色流光飛出,化作了一面旗幟,猛地招展,仿佛是能夠將整個天穹都一口氣裝進去似的,正是濁世至寶,玄黑濁世旗幟。其權能陡然擴大,將所見一切,盡數都籠罩如內,那兩股熾熱霸道卻又堂皇正大的熾熱之氣,立刻便被遮掩住。   衛淵緩緩收回左手,看著前面一隻手握著【真實】道果。   左手背負身後,袖袍衣擺隱隱然被烈焰託舉的火神祝融。   【寂滅】的執掌者。   有資格踏足到世界劫滅這個規格的十大巔峰。   以及——   本應該徹底陷入【真實】權能道果乾擾當中,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幻的火神,此刻卻是雙眸內斂,氣機幽深如獄,至少此刻看來,絲毫沒有被幹涉的跡象,反倒是【真實】的道果,渾濁墨黑之上,隱隱然流淌變化金色紋路,燦爛明淨,封鎖濁氣,使得其既不能避開,也無法遁去。   竟像是,早已經被暗中做了手腳。   「火神.....祝融。」   「你沒有被困住?」   祝融沉默許久,回答:「.....或許我一開始已經困住了。」   「也或許,我現在仍舊還在這所謂的真實困境之中,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楚。」   「但是也要多謝你之前將祂打得狼狽受傷,需要我幫忙才能夠恢復原本修為狀態,倒是給了本座可趁之機......」   「而你方才,選擇了殺滅祂的真靈,而不是掠奪祂的道果。」   「看來,你也和祂有著足夠大的仇恨,我可以理解。」   「只是可惜,這道果,要落入本座手中了。」   祝融手掌握合,【真實】道果微微亮起流光,而後逐漸化去,收入體內,就在此刻,凌厲莫測的劍氣再度暴起,祝融面色不變,焚天煮海,寂滅萬法的烈焰權能浩浩蕩蕩,鋪展開來,而後被一劍刺穿。   浩瀚烈焰,無窮寂滅。   一劍。   破之!   恢弘劍氣和熾熱烈焰一次交鋒之後,祝融的身影消散離去,不復存在,只是那【道果】,也被這無盡的金紅色烈焰一裹,烈焰緩緩消散,而那道果同樣就此消失無形,大日金烏心中暗嘆一聲,畢竟是火神祝融,再加上那【真實】不知道是怎麼觸怒了元始天尊。   竟然讓祂哪怕放棄了第一時間收服道果。   也要將【真實】的本身靈性給鎮壓湮滅,揚作飛塵,永世不得超生。   而後祂收回視線的時候,神色卻微微凝固,不敢置信地瞪大眸子。   衛淵立於虛空之中,右手握劍,左手五指微張,掌心同樣流轉著一物。   那是部分【真實】道果。   亦或者說,是真實道果的部分權能概念。   這,這怎麼可能......   大日金烏略帶些茫然地看著衛淵手中同樣存在著的【真實】道果。   大腦茫然。   許久後才閃過了一絲讓祂本能地迴避,本能不相信地可能性————   【真實】道果,被切開了?!   這,不可能...   怎麼可能有人切分道果?   劍術可以抵達這個級別?   衛淵收回視線,心中多少有些遺憾,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真實】道果,真正的道果核心,現在仍舊還是在祝融的手中,畢競後者佔據了先手,而且功體之類的也比衛淵要完滿很多,同樣是極端擅長正面殺伐的類型,速度也有電光石火之稱,和衛淵高度重合。   能夠一劍斬落部分道果所攜帶的權能和神話概念。   已經是之前有過經驗了。   畢竟在此之前也已經切割過了濁世清世的兩大雷霆道果。   無他,   唯手熟耳。   腦海中旋即閃過一句話,置鹽於此,有手熟者,可蘸而食之。   自嘲一笑,旋即又是悵惘。   自己現在可能連再簡單的菜都做不出來了。   不過手中的真實權能,虛幻如同霧氣,飄渺孤鴻,想來應該能夠粹煉出很厲害的靈寶。   看著下方女兒國,這一座國度有上千萬人之多。   此刻全部都被引入了【真實】的可能性當中。   衛淵搖了搖頭,五指握合,將這一道道果遺留的權能和概念直接粉碎,化作了最為純粹的法則,而後眼前陰陽流轉,清濁因果隨性,並指虛幻點出,袖袍翻卷,天穹之上浩瀚磅礴的黃天慶雲猛地逸散,化作了一巨大的陰陽太極圖。   逆轉因果,顛倒命數!   袖袍一掃,剎那之間,已經是顛倒因果,藉助因果之力,以及【真實】殘留的部分權能。   將這些陷入【真實可能性】的生靈喚醒。   看著因為粗暴使用而逐漸散去的【真實神話概念】,衛淵自嘲一笑。   「果然還是窮光蛋啊。」   「活該我窮。」   「但是,倒是挺好看的。」   黃色的慶雲流轉不朽,絲絲縷縷飄渺如同晨曦碎雪般的流光,星星點點,散落向女兒國每一個角落,照亮濁世的昏暗,這神話概念漬散的一幕,確實是美好而夢幻,道人看著這一幕,道:「也算是值得了。」   袖袍一掃,長安劍化作流光。   衛淵灑脫轉身。而後動作剎那僵住。   在真實神話概念的碎片流轉之中,星羅如雨之下,看到那身穿簡樸道袍,手持九節杖的少年道人,帶著溫和的笑意,站在自己背後,衛淵怔住,許久後,呢喃道:   「......老師?」   PS.今日第一更.............   1秒記住網:    第999章過去的真相,南海,風雲匯聚——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零三章千載真修純粹的溫暖流光,如同夢幻一般的星辰光雨,代表著的是【真實】某些法則的逆向流轉,眾生逐漸復甦,而衛淵卻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出現的少年道人,下意識往前幾步,卻又止住,似乎堂堂玉虛元始天尊,竟然在這時候感覺到了些許的畏懼。   畏懼著什麼?   畏懼著眼前的一幕其實不過只是虛幻,只是幻夢一般的泡影?   還是說畏懼自己只是往前,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就會散去無形   那少年道人安靜看著衛淵,看著他背後以徹底摧毀真實部分神話概念喚來的千萬人的復甦,嘴角噙著溫   和的笑意,道:「做得不錯啊,淵。」   衛淵低語:「老師……」   他看到了眼前少年道人袖袍翻卷,看到他的身軀在光塵流轉的時候,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徹底展開的【真實】神話概念形成的領域。   相當於一個短暫實現的真實世界。   眼前的少年道人,只是如此的產物,是因為衛淵將這一道神話概念徹底扭曲破碎,因而誤打誤撞地讓他現形而出,這也就意味著,當這些真實神話概念的法則耗盡的時候,眼前的少年也將隨之離開。   少年張角手持九節杖,一步步往前走去,身形飄搖如同霧氣衛淵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出來,但是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聽到那少年道人稍微有些懊惱惱怒道:「不過,你剛剛那一劍,可是絲毫都不曾留情。」   「到現在都還在有些疼。」   少年道人看著自己的弟子。   他和衛淵並肩而立,在這個時候,無可匹敵的元始天尊仿佛又變成了當年那個孱弱的孩子。   衛淵道:「老師,你……不能留下來嗎?」   少年道人搖了搖頭,灑脫道:「此身不過是一介幻夢,淵啊,難道你還看不清嗎?」   他指了指天穹,微笑道:「當然,道門的職責我也會盡到。」   「我最後的力量,會陪著你一起。」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老師也要去找自己的『道路』了,至於這個時代如何,我也已經從那位神靈的權能釋放之時,有所感應,可惜啊可惜,若是能夠生在這個時代的話,那麼我去開一家醫館,收幾個徒弟,然後再從這些徒弟裡面,篩選出一兩個繼承道統,治病救人的事情就可以完成了。」   少年道人帶著一絲嚮往,感慨道:   「欸你說,老師我去那什麼大學裡面做個小小的講師,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嘿嘿,其實每天夠吃夠喝能多教導幾個弟子就可以了。」少年道人絮絮叨叨。   「來坐下來慢慢聊一會兒。」   他聽弟子說這個時代的故事,聽弟子說在他死後的黃巾軍,聽他說後人稱呼這些想要奪回自己種下的糧食,奪回自己勞動果實活不下去的農民為【賊】,說現在這個時代的變遷,說現在這個物產越發豐富的時代。   少年道人臉上毫無遮掩地浮現出那種嚮往的神色。   那雙眼睛裡面燦爛地像是住著星星。   衛淵脫口而出道:「老師你可以留下……」   張角大笑道:「留下做什麼呢?」   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衛淵沒能開口,張角只是大笑數聲。   他站起身來,帶著些嬰兒肥的臉上已經滿是心滿意足。   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過是不滿意自己被欺壓。   他們的目的是成為新一批的王侯將相。   而這位一身道行,十數年傳道,門人弟子信徒之中不乏達官顯貴。   卻一生不曾驕奢享受,不曾娶妻,沒有留下後裔,被數千年來稱呼為【賊】,死後下葬也如薄薄一口棺材再無半點陪葬之物的道人,提出的卻是,天下大吉,想要讓百姓取回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此刻仿佛已經得到了自己最為期望得到的東西。   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拍了拍衛淵的肩膀,往前邁步,九節杖抵著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衛淵垂手垂眸,張了張口,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什麼也沒有去做,未曾挽留,只是心中堵塞許久,聽著那腳步聲和九節杖的聲音消失不見。   大道如青天,而今終於得見。   衛淵垂眸,心神黯淡。   忽而一隻手掌從天而降,按在了他的頭髮上,然後用力地揉了揉。   少年道人溫和的聲音傳來:   「不要老是這麼沒精打採病懨懨的樣子啊。」   「小傢伙。」   元始天尊盤坐在青石之上,垂首垂眸,鬢角白髮垂落下來。   身上的道袍之上,以純粹的因果勾勒化作了金色的紋路,變化萬千,玄妙華貴。   背後持著九節杖,身著破舊道袍的少年道人微微躬身,按著弟子的頭髮。   少年道人語氣裡面有些頭痛的感覺,道:「呵……總是這樣。」   「讓我猜猜,這麼多年來,沒有人再安慰過你了嗎?」   他破舊的道袍袖袍垂落再衛淵的黑髮上,一生轉戰至此,斬妖鬼,除邪瘴,上鬥諸神,下斬群妖,一劍縱橫三萬裡玉龍雪蟒,鋒芒畢露,唯進不退的元始天尊,張角拍了拍他的頭髮,嗓音溫和,噙著溫暖的微笑道:「嗯,老師來誇獎你一下。」   「阿淵你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   「很幸苦了,也很了不起。」   「受傷的時候也很疼吧?」   「嗯哼,讓老師來看看,長得很結實了。也已經算是千載真修咯。」   他拍了拍衛淵的頭髮,動作頓了頓:   「老師覺得,我這一輩子能夠收你作為徒弟,實在是太好了。」   元始天尊蘊含因果流轉的道袍微微拂動。   唯一一個會去安慰和誇獎元始天尊的人。   世人尊我敬我畏我者無數,   可是能夠這樣的卻又有幾人?   破舊道袍收回張角提著九節杖,解下了背後的包袱,解開了腰上的褡褳,寬大的袖袍罩住了風,大賢良師口中吟誦太平經,收回右手的時候,緩緩散去化作光塵,混入流風,步步踏出,微笑著自語道:「此生圓滿,雖有遺憾,卻也別無所求。」   「我或許,也可去尋道而去了。」   衛淵抬起頭,看到那少年道人身上由無數百姓百家衣修成的破道袍散去,黃色長巾烈烈舞動,匯入上空,而那少年道人只是木簪束髮,藍色道袍,竹杖芒鞋,一手提杖,步步虛空,一步一步,散去無形,卻也自有一番平靜。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卻也是大賢良師的大兇。   何得安寧?   孰得安康?   衛淵沉默許久,緩緩躬身,朝著那少年道人消散的方向拱手,許久不曾起身。   天穹之上,黃天慶雲翻滾不休,浩瀚磅礴,仿佛化作了一個個身影,仿佛也只是錯覺,而跨越了數千年的歲月,當年那在炎漢末年的時代裡,最為決絕的少年道人,終於迎來了自己最後的寧靜和歸宿。   ......   片刻之前。   頭頂那黃色雲氣的變化過於浩大壯闊,那般氣勢,幾乎是像要整個天穹都倒轉過來,而後一口氣瘋狂地砸落下去一樣,雲氣的流動呼嘯成雷霆,抬起頭,就只能看到雲霧和整個蒼穹一起飛速地變化流動,讓任何生靈都能夠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劉牛抬起頭,忽而怔怔地呆滯住。   而後失去了記憶的他忽而下意識地踏前一步,下意識的高呼道:「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悽厲決然的聲音將旁邊的精衛嚇了一跳,她一下轉過身來,看著那仿佛瘋狂了的男人,看到這個已經失去記憶超過幾千年之久的男人突然提起兵器,像是要參加什麼戰鬥一樣,幾乎是本能地怒吼道:「走,走,全部往後面走!」   「大賢良師已經走了!」   「你們不能都呆在這裡,衝出去,衝出去,總能找到活路!」   「走!」   他不斷地奔走,不斷地讓所有人都站起來,像是一隻突然被驚醒的猛虎,像是從沉睡了幾千年的睡夢中終於甦醒過來,瘋狂地詢問每一個人:「你們見過水溝子麼?他在哪裡?司隸,司隸他在哪裡?!」   「他在哪裡?!」   「他身體不好!讓你們看好他啊!」   「不要死啊!全部都拿起兵器,都不要死!不要死在這裡!」   他的動作突然凝滯,忽而右手高舉起了手中的長槍,放聲怒道:「黃巾軍!!!」   「進軍!」   長槍之上纏繞著的黃色猛地招展,像是烈烈的火焰,像是幾千年都沒有熄滅的反抗之心,最後垂落下來,這樣簡直如同癲狂一般的模樣,將所有人都嚇住了,沒有任何人回應,只有那一柄長槍孤獨地位立在這個時代。   像是早已經被拋棄的棄子。   劉牛劇烈喘息著。   精衛克制住自己的擔憂湊上前去:「司隸大叔……你醒了?」她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看到那為神將臉上不知不覺早就已經淚流滿面,墨色的眸子泛紅,哽咽道:   「大賢良師……」   『嘿,我叫張角。』   『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可以吃飽飯哦。』   『大家都吃飽。』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   不大好寫,躺屍。   1秒記住網:    第1000章賭你項上人頭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零四章且去南海,赦你無罪大荒——   哪怕是還有南海封印的變化,仍舊還是誕生出了巨大的異象,整個天穹都湧動著浮現出了無數的黃色慶雲,翻卷流轉,綿延千萬裡不絕,幾乎是要一口氣地將整個天穹都要給覆蓋,佔領,乃至於代替一般。   極其壯闊,非言語所能形容。   引動元氣亂流,變化萬千,忽而似有無窮劍氣彌散,明明肉眼不可及,卻又分明感覺到了眉心當中的清晰無比的刺痛,似乎有著某種銳利無比的劍意流轉不休。   萬法終末之地——   曾經想要吞噬伏羲使其合道的天道終於在伏羲那孽障玩意兒跑了之後得以找到了另外一尊誤入此地的倒黴鬼,成功佔據其身體,正自看自身手腳,覺得此次踏入外界之後,便是天地高闊,任我遨遊,先去挑戰十大巔峰,以立威名!   亦或者從十大巔峰之下也可。   從四海先開始,媧皇不能碰,那就先從后土動手。   哼,只要避開那伏羲。   這世上還有哪裡我去不得的?   「哈哈哈哈哈,本座即是天道,本座,即是大道之化身,不入十大,亦不遜色分毫!」   養精蓄銳,臥薪嘗膽足足數千年之久。   終於找到了那災星不在的時候,大有那仰天大笑出門去的氣魄。   正自狂笑聲中,一出門,就看到了天穹之上,萬物如劍,玄黃奔騰,瑰麗恢弘的畫面。   忽而不知為何,心底感覺到一陣極端的惡寒。   眉心的刺痛幾乎要讓祂的腦子都要疼起來。   讓祂一腳踏出了萬法終末之地。   硬生生沒有辦法落下來。這是誰?!   為何,為何竟然比那伏羲都來得危險?   為何比祂都來得克制自己?   簡直像是一劍落下自己就會被重新斬回元始狀態一樣。   額頭滿是冷汗,就這樣在原地硬生生僵持了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最後天道合道之身又緩緩收回右腳,緩緩朝著後面退去:「看來,這個外面還是太危險了,我現在出去,過於冒險,過於冒險。」   「先回去,再冷靜一段時間。」   「再做打算。」   「不是怕了你們只是本座行事素來求穩。」   「如是而已!如是而已!」   而在此刻,那漫天流雲,喧囂壯闊,浩瀚蜿蜒的黃色雲氣,忽而散去,竟然化作了無數花朵從天而墜,落在了眾生身上,落入了山川湖海之間,明明美不勝收,卻猶如夢幻泡影,忽而就消散離去,散去無形。   天帝山。   帝俊伸出手,一朵朵的黃色花朵逆轉方向朝著天上飛來,落入了由一輪輪純粹星辰拖動著的巨大山巒之上,消散無形,唯獨其中落入帝俊手中的那一朵,未曾散去化作夢幻泡影,而是緩緩旋轉,呈現出一種同時存在於真實和虛幻之中的美感,美不勝收。   帝俊若有所思。   「····【真實】權能。」   回過頭,看到那邊的禹王姒文命仍舊還是被捆著。   然後像是往日遇到落雪滿天下的日子一樣,張開嘴,仰著頭,用嘴接住了一朵一朵的花,然後砸吧砸吧嘴,遺憾不已道:「真的可惜,都沒有什麼味道。」   「花,又要有什麼味道?」   禹王得意洋洋道:「哈哈哈,這就是你不懂了。」   「阿淵以前可是用上百種花,加上蜜糖做出來過一種特比好吃的點心。」   「可惜啊,可惜我也就只吃過那一次。」   「你說這麼多種花,從樣子上來看,倒是和當年阿淵挑選出來的那些花特別特別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了,就是可惜,吃到嘴裡還不如吃一口雪花兒,這個是真的半點味道都沒有啊。」   「欸你說,這些花會不會就是阿淵給的?」   天帝沒有回答只是道:「這些花,你知道有什麼來歷嗎?」   禹王毫不在意挑了挑眉:「長在花樹上的,味道不錯,釀造出來的花蜜也很好吃。」   「不過可惜。」   「阿淵當時候連一隻大荒的蜂蜜妖怪都不是對手,也難為他吃了那麼多的山海異種,只是可惜,虛不受補,他的身軀根本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化開那些藥物和藥性。」   天帝神色遺憾搖頭。   似乎覺得這個人族的王者實在是過於沒有風雅。   禹王張開嘴接著這些沒有味道的花,似乎是覺得很好玩。   又道:「至於來歷,這些花大多都是一些部族在送別的時候用的。」   「送別珍重之人,因為想要讓旁人給部族的英魂們讓開一條道路,人生總有一死,當死去的時候,肉眼就看不到人世間的道路,唯獨用看不到的東西給他們引導道路,所以花香就是其中的一種,繁花所盛開的地方,便是送別者對於離別者的祝福。   「意思是天高地闊,任君遨遊。」   「我看到了有幾百種花,被記錄在山海經裡面的部族禮儀都在這裡了。」   「應該是對他很重要的誰離開了吧···.·」   禹王擔憂地道:「不會真的是阿淵吧。」   「嘖,那傢伙,不會哭吧。」   天帝看著手中那玄妙萬分,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造物,平淡道:   「我覺得,應當不會是他。」   禹王揚起眉頭,反倒不服氣地道:「不是阿淵?你怎麼知道不是阿淵的?」   男人奇怪的勝負欲在這個時候成功被激活。   「我和你說,這裡的這麼多花的類別,親自觀察過都不夠,你是天帝,可知道誰才是最了解這些花朵構造的?」不等到帝俊回答,禹王就已經得意洋洋地抬起頭,大聲道:「那當然是——廚子!」   「因為廚子要處理食材。」   「要非常的了解,這些東西裡面哪一部分是可以吃的,而哪一部分是不可以吃的。」   「假若有一點錯誤的花,就有可能帶來生命危險。」   「為了防止吃錯了東西直接嗝兒屁了,在我們那個時代,廚子基本上都是博學多才的,咳,至少是在辨認物種這一方面上,沒有誰能夠比他們更聰明的了,而阿淵就是這些人裡面,最厲害的那個。」   「所以,你看!」   禹王仰了仰頭,用下巴指了指漫天的繁花:「這許多的花,全部都栩栩如生,而且每一朵都符合過去部族裡面告祭亡魂的要求,這個唯獨只有親自經歷過那個時代,親自遊歷過那個時代的人族部落,並且還要清晰地了解到這些花朵模樣和傳說的人才做得到。」   帝俊神色不變,卻微微頷首:「.....有些道理。」   得意洋洋的禹王道:「所以和你說啊,不要小看我們家阿淵。」   「這普天之下,還記得這些東西的,還能夠做得到這些的,也就只有他了。」   「雖然這裡面為什麼還有稻花和小麥芽?」   終於又一次成功說服了帝俊的禹王后知後覺,道:「啊對了。」   「你為什麼說這不可能是阿淵做的?」   「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性格啊。」   然後他看到天帝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淡笑,語氣平淡道:   「此物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唯獨濁世特有之權能【真實】才可以做到。」   「對了,那真實,是十大巔峰級別的水準。」   「也就是實力尚且還在你之上的道果境。」   「嗯,原來如此。」   禹王若有所思,而後道:「所以呢?」   旁邊煮茶的神將無可奈何。   您這不是什麼都沒有懂嗎?!   不要裝出這樣一副什麼事情都堪破了的表情啊!   天帝卻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禹王的性格,平淡道:「若是此事當真是衛淵所作的話,那麼也就代表著,他,已經擊殺了【真實】,而且還是在南海此刻盡數都被濁世氣機所封鎖的極端情況之下。」   「擊殺了【真實】。」   禹王仍舊還有些不明白。   但是不知道為何,他隱隱然從那背對著自己,俯瞰著下方黃色祥雲流轉不息的天帝身上,感覺到了某種讓他自己心驚膽戰,讓他都心驚肉跳的錯覺,來自於莽夫的直覺甚至於讓他覺得自己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所,所以呢?」   天帝負手而立,平淡道:「我曾經追殺【真實】,讓衪得以苟活。」   祂垂眸看向禹王。   禹王頭皮發麻。   看到了帝俊嘴角微微勾起:「真是感謝你啊,姒文命。」   「本座對於和衛淵的決戰。」   「越發期待了。」   「此心此念,已是數千年不曾有過的暢快。」   禹王面色僵硬。   阿淵,你聽我說····.·   他咳嗽一聲,僵硬道:「咳咳,這個,我突然覺得,也,也未必呢?」   「或許···」   「或許你可以先和那個殺死了濁世雷神的傢伙打一架再說,對吧?」   天帝頷首,道:「你說的,有道理。」   禹王乾笑兩聲,道:「對對對。」   「沒錯沒錯,阿淵說的,吃大餐之前,先得吃點其他東西開開胃。」   「啊,哈哈哈,那個擊敗雷尊的,肯定也是極為強大的存在!」   「先打他,再和阿淵打。」   「總不至於,那個也是阿淵啊,哈哈哈。」   天帝看著外面綿延蜿蜒數萬裡的黃色雲氣,平淡道:「若是如此。」   「當是最好。」   ...........................   濁世————   沉睡著的濁世大尊微微睜開眸子。   「·····【真實】,也已經隕落了嗎?」   祂眸子微看向遙遠的清世南海的方向,在那無比遙遠的方向,發生的一件件事情映照入眸子,只是那綿延蜿蜒,縱橫一劍的黃天之勢,卻讓他隱隱有些眼熟,讓祂心中感慨,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回憶起一千多年前,那一名單人獨劍,殺入了濁世核心之處。   並且朝著自己斬出一劍之後,從容離去的人間劍客。   「闊別一千多年了。」   「你終於也成長到了這樣的級別嗎?」   濁世大尊平淡垂眸道:「你說,他會不會讓我失望呢?」   「渾天。」   隨意伸出手掌五指微微握合,將一道天機傳遞而出天機流轉變化,跨越了無窮世界,出現在了神代四海之處一國的外面,那裡,身著青衫,神色冷淡的濁世伏羲垂眸,面色冰冷—他奉命追殺尋找【濁世大地】的下落。   但是不知為何,濁世大地的氣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他一路追來,未能立刻找到。   看著這一處破落房子,眼前看到天機————   過去的畫面浮現出來。   那是一位手持禪杖,平靜行走的高大僧人,以及身寬體胖,側著躺倒在青石之上,酣然入睡的胖大老者,年少澄澈的釋迦,最後濁世伏羲的目光落在了那邊似乎在做疆夢的男子那裡,看到他身材高大,渾身散發出濁世大地特有的因果。   青衫冷淡的濁世伏羲微微抬眸,嘴角咧開,露出了尖銳的牙齒。   「找到你了·...」   「大地。」   忽而耳畔傳來了濁世大尊的聲音————   「尋找濁世大地的事情,暫且稍停。」   冷淡的聲音道:「【真實】已隕,祝融生變。」   「且去南海。」   「歸來之後,赦你無罪。」   濁世伏羲眸子微亮,平淡回應道:   「是。」   PS:今日第一更..........   1秒記住網:    第1001章衛淵最特殊之人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零五章清濁天機,或可相逢?將訊息傳遞給了濁世天機之後,濁世大尊一隻手掌支撐著下巴,另外一隻手抬起五指虛籠著,勾勒天機,南海之處的封禁,原本就是他們所設下的,故而,那層層疊疊,維繫了數千年之久才完成的,堪稱某種絕妙藝術品的法陣。   就連天帝和伏羲都無法在短暫的時間內打破其封鎖。   但是對於濁世大尊來說,不過是形同虛設。   於是祂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部分濁世【真實】消散之前記錄下來的東西。   其中有誇霖的堅守,也有女兒國數千萬人的幻夢,有無數人的執著和遺憾,甚至於看到了關雲長的兄弟之情,但是濁世大尊只是覺得有些無趣,清世的感情,對於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只求臻至天下無雙橫行三界這個理念的濁世來說,實在是無趣地極限。   可惜,【真實】所見的,竟然沒有什麼有趣·····   轟!!!   最後一道畫面裡面,忽而傳來了極具壓迫的聲音。   天穹之上,七星流轉,因為天庭符籙體系而得到了大幅度功體強化的張遼,已經顯化出了北鬥七殺星君的規格,渾身星辰之力流轉不息,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凌駕於十二元辰這個級別的神靈之上。   而且氣焰恢弘,加持天道,星光流轉,北鬥主殺。   附帶有人間界小股精銳突圍的戰績傳說,氣焰彪炳。   哪怕是濁世大尊來看,也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戰將。   但是此刻雙手握著戰戟,雙手竟然因為脫力而微微顫抖。   一雙瞳孔死死盯著前面,湧動翻滾的氣浪,仿佛濁世的雲霧一般陳厚,而後伴隨著肅殺無比,撕裂乾坤般的寒意,被一道寒芒徑直地撕裂開來,而後自那被撕裂的氣浪當中,騎乘著肩高超過兩米戰馬的高大男人從容平靜地出現。   熔鑄人間諸多兵器特性的方天畫戟微微抵著地面。   嗓音漠然:「這就是現在的你嗎?文遠。」   那高大的身影單手提起方天畫戟,抗在肩膀上,甲冑兵器摩擦的聲音肅殺冰冷,一雙鳳凰般的眼睛滲著冰冷,語氣漠然:   「可惜啊。」   「當年你說你要和天下強者交鋒,陳宮以我和高順的性命,讓你活下來的計策。」   「文遠,可曾天下無敵?」   「可能單騎破百,縱橫無雙?」   來自於過去絕強者的壓迫,讓畫面當中的張文遠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明明此刻的功體已經凌駕於那個時代的呂布之上,但是心中的陰影卻從不曾破去,亦或者說,正因為呂奉先已經死去,所以其個人的勇武,在張遼心中反倒是更加地圓滿。   最強的,是死去之人。   因為已經無法在現實中擊敗他們。   呂布坐下戰馬嘶鳴,背後仿佛有一隻泛著墨色火光的鳳凰恣意狂舞,並非是奉命爭先的奉先,也不是侍奉先輩的庸俗,而是最初的鳳凰,呂布鳳先,在其追隨者張文遠心中最為強生無可匹敵的強者姿態!   方天畫戟猛地拋出。幾乎撕裂天穹。   濁世大尊微微抬眸,訝異低語:「不惜一切,成為最強?」   「只要天下無敵。」   「縱橫亂世,一切皆可以捨棄。」   「反骨梟雄,亂世貔虎。」   濁世大尊臉上難得浮現出了些許饒有興趣的感覺,來自於張遼記憶美化之後,捨棄了所有的狼狽姿態,並非是諸侯,而是以無可匹敵,東漢末年最強武者的姿態降臨,再加上張遼此刻已經是北鬥破軍星君的狀態,疊加起來更顯得呂布豪勇。   讓濁世大尊產生了濃厚的趣味。   「左右無事。」   他沉睡太久,而心心念念的那件事情還未曾完成,此刻也頗為無趣。   難得遇到一二能夠讓祂有些趣味的事情。   垂眸隨意道:「將此人,給我喚醒。」   「我要見識一下,人世間所謂萬夫不擋之勇,彪虎之姿,鬼神之力的武者。」   「是什麼樣子。」   「是!」   那幻象當中,霸道無匹,剛正巍峨的人世呂布渾身纏繞墨色和赤色的氣焰,不可一世。   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這個人仿佛絕不會屈服於任何一人之下。   仿佛他絕不會對任何人低頭。   不會朝著任何一人下拜!   壓服這樣的人,才有興趣可言。   方可解悶。   ...................   大荒--雷澤。   來自於天庭的玉樞院真君,伏羲,和大澤的上古雷神,經歷了漫長的交流和切磋,最後成功將一半的雷神之位成功分出去,其中包括雷部的南宮火鈴使者,雷陣左車使者,雷陣右車使者諸多武將,又有雷令主者,天雷上相,五雷院副使之類的文官。   但是白澤很敏銳地發現。   這些雷部眾神裡面,絕大多數都是副手。   而事實上,真正的雷部位置,似乎都給人族那邊留下來了。   嗯,這公平嗎?   這個當然不公平。   但是你打算要和伏羲說公平?   人族是阿媧創造的。   我幫人族就是在幫阿媧。   這,就是他娘的公平。   白澤似乎讀到了微笑溫和的伏羲腦子裡面的想法,而後看了一眼沉穩可靠的雷澤老龍君,選擇了老老實實地閉嘴,眼觀鼻鼻觀心,我什麼都不知道,而後在雷神非常鄭重的表示,自己將會按照約定,將所有的屬下召集出來的時候。   伏羲卻表示,自己不能立刻將這畫卷之上的天庭符籙之位全部交出來。   雷澤龍君緩聲道:「為何?」   白澤心中腹誹。   這傢伙當然要釣你們的胃口了。   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這種事情。   把你們賣了,你們還得幫著數錢,不單單數錢,你們還得謝謝他呢。   白澤通曉萬物之情,知天地之隱秘。   如這樣這麼地屑的人渣蛇渣混合體,就這麼一個。   就一個啊!   媧皇溫柔可親,怎麼就攤上了你這麼個哥哥?   還是說。   只有這樣心思慎密卻又毫無下限心狠手辣的兄長,才能保護好那麼溫柔可親的媧皇?   那麼,媧皇之死······   而一身華麗白色道袍,流風碎雪般的伏羲微笑著道:「那自然是,因為雷部之主宰,並非是我。」   雷澤龍君神色微變,似有驚愕:「不是你?」   伏羲灑脫道:「自然不是我。」   他右手託舉有著雷部名號的捲軸,左手背負身後,隨意往前,口中曼聲低吟:   「雷霆者,乃陰陽之樞機,號令萬物之根本。」   「是元始生殺之機也。」   「諸雷神之主宰,並非於我,而是另有他人,我來此也只是受到了他的委託而已。」   「能夠敕封諸多雷神的,自然也只有他了。」   「雷部龍君。」   「且率三十六雷部正神戰將,於三日之後,前往覲見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受其敕封,名列雷部!」   雷澤龍君緩聲低語:「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天尊。」   「那麼,是去往何處拜見?」   而後伏羲臉上浮現溫和的微笑,雙眼微眯著,看不清楚那一雙暗金色的蛇瞳。   右手拋接了下手中的捲軸,旋轉一周,背負身後,左手遙遙指向一處方向,袖袍翻卷落下,輕聲微笑道:「南海。」   ...................   片刻後——   遠離了大澤之後,伏羲雙手枕在腦後,嘴裡咬著一根枯草,懶洋洋地往前走。   絲毫沒有道門道德天尊的模樣,更是懶散。   簡直像是冬眠久了之後出來曬曬太陽的懶蛇。   白澤看了他好幾眼,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又欲言又止。   最後連伏羲都看不下去,瞥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道:「有什麼事情?」   「要放就放。」   白澤一個心梗。   這傢伙的脾氣和嘴都臭了吧唧的,要不是實力實在是強地太離譜。   早被人給收了剁吧剁吧燉了蛇湯了。   白澤道:「你····「讓他們都去南海?」   他看了一眼遙遠的南海,看了一眼那邊濁世氣機流轉變化的模樣,道:「就他們自己?」   伏羲懶洋洋點了點頭。   「阿媧讓我去幫他。」   「我給他找了足足三十六個最能打的馬仔,還不夠嗎?」   「大澤雷神龍君可是有資格涉足十大巔峰級別,只是自己退了一步的那種級別,再加上雷神剛猛霸道本來就是最為擅長戰鬥和殺伐的那種了。」   「三十六個啊,我沒幫嗎?」   「我當然幫了他啊!」   伏羲振振有詞,理所當然。   這事情就算是鬧到了阿媧那裡,我也是幫忙了的!   不過,這傢伙壓不住三十六雷神。   咳咳,那就不關我的事情了.·····   伏義心裡的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哼,雷部神靈強大不假,但是那也是一等一的暴脾氣,乖乖外甥啊,舅舅給你這一頂大帽子,你自己戴不住,自己戴不穩,可就不要怪舅舅我了啊,嘿嘿嘿··....   白澤道:「那你,自己不去動手嗎?」   伏羲大笑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幫衛淵那小子?」   「再說了。」   他此刻依憑著博物館的小紙人,化作了雷部玉樞院真君,一身白色道袍,灑脫道:   「我現在可還在濁世那傢伙眼皮子盯著呢。」   「這一次是趁著他沒有防備,我偷偷地溜出來了,過去瞅瞅就行了,最多把阿媧撈走,為了衛淵那小子出手?絕無可能。"   「至於全力出手戰鬥?」   「哈哈哈哈,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當我是誰?」   「吾乃天機主,謀定而後動,算盡蒼生,神牢天劫。」   「絕不可能失去理智。」   「絕不可能做不理智的事情。」   「此去南海,不過是看個熱鬧。」   伏羲灑脫大笑,和白澤一起朝著南海而去,只是白澤陷入沉默,神色古怪,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也沒能開口,最後想到南海的局面,神色忽而有些複雜,長嘆聲氣,最終也是沒有再言語,陷入了自己的糾結當中。   二人閒散前行,也不著急著趕路,忽而前行了不過半日功夫。   前面出現一道空間裂痕。   伏羲腳步微頓,挑了挑眉:「嗯?這氣息..····歸墟?濁世?」   「同時具備了這兩股氣息?」   「這兩個怎麼攪和在一起了?有意思啊有意思。」   他右手握合,五指之間,雷霆糾纏不休,打算在那歸墟之人出現的時候,一巴掌砸出。   卑鄙?   不不不此乃高潔!高潔得很!   而後動作突而凝滯。   祂看到那裡面一位少女走出,身邊裹挾流風,穿著了白衣白裙,眉心點了一點硃砂,黑髮如墨,以玉蓮花束起,更是不加修飾,輕輕落在大荒的地面上,裙擺微微搖曳了下,似乎是來得匆忙,亦或者不習慣這一類白裙,腳步踉蹌了一步,彎下腰,拍了拍裙擺,稍微整理了下。   「呼·····應該可以了。」   珏心滿意足抬起頭,然後看到了伏羲,看到了那邊捂住臉的白澤。   少女呆了下。   墨色的眼睛瞪大,眨了眨。   「咳咳,嗯··...」   「你們好?」   端莊.JPG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02章勝負,生死,弒師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零六章天庭第一軍火製造商珏眨了眨眼睛,那邊的白澤其實早就在少女出現的第一時間變化了模樣,畢竟也躺平擺爛了這麼漫長的時間,祂總算還是恢復了不少的力量,白澤剎那之間變化氣機模樣,化作了一身材高大,慈眉善目的頭陀模樣。   不單單的外貌變化。   就連其氣機,天機,命數,因果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單單論這一點,完全不比伏羲遜色。   渣蛇看了一眼,訝異,默默傳音詢問道:「嗯?這一手哪兒來的?」   白澤道:「和博物館的大和尚學的。」   「諸相非相,是所有相。」   「我覺得對於溜號摸魚......咳咳咳,我是說,頗為玄妙,就學了。」   伏羲挑了挑眉:「哦,佛門的手法?」   「什麼級別?」   白澤面不改色地說出一個足以把大和尚一顆禪心給震個十七八回的回答:   「千人千相,我即眾生。」   「那什麼.....」   「畢竟我是通萬物之情的,你懂。」   「練這東西,天生都比較順手,咳咳,比較順手。」   伏羲看了一眼白澤,就像是白澤誠心實意感慨祂是人渣蛇渣混合體一樣誠懇地道:   「你真特麼浪費你這一身天賦。」   兩人的交換眼神只是剎那的事情,遍即伏羲把剛剛打算下黑手的手面不改色藏起來。   噙著溫和微笑對著前面端莊的少女道:「原來也是天庭的道友,在下雷部玉樞院真君,這位是......」白澤面不改色:「在下紫微宮博聞星君,見過......道友。」   你又沒有人追殺,你怕個毛線?伏羲瞥了一眼。   你要是帶薪摸魚出來耍的時候撞上老闆娘你慌不慌?白澤面不改色。   兩個渣滓對視一眼。   達成共識。   珏眨了眨眼,看了一眼白澤,古怪點頭道:「見過兩位......」   伏羲本來打算含糊兩句應付過去,旋即頓了頓,傳音白澤道:「等一會兒你說這個是誰?老闆娘?你老闆誰?」   白澤沉思。   而後問道:「這要看你問的是哪個老闆?」   伏羲不屑地嘖了一聲。   而後感慨嘆息道:「淵那小子嗎?」   「太浪費了啊。」   伏羲的眼神毒辣,一眼看得出眼前少女曾經和媧皇有過善緣,所以態度也緩和許多下來,閒聊寒暄了一會兒,道:「不過,尚且不知道道友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呵,我二人雖然不擅長徵伐,但是對於些請報消息,倒也還算是知道的。」   珏遲疑了下。   但是這兩人身上,那種來自於衛淵的【天庭敕令】卻也清晰無比。   更重要的是,此刻得到了玄奘贈予,以及最為精純的濁世根基之後,佛門的法門在相當程度上,對於珏來說是形同虛設,佛門所修不過是自我,所求不過是空性,變化外相,如何能夠滿得過【觀音自在功體】的佛眼佛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白澤在摸魚。   但是他既然偽裝了模樣。   那應該是有什麼苦衷的。   所以我也裝作不知道好了。   但是白澤在,就代表著這個是可靠的。   尤其是這個玉樞院真君,似乎誠懇得很,珏的本性告知她,這位對她似乎頗為善意,想了想,覺得什麼都不說有些不大合適,於是隱瞞了前往南海的歸墟任務,只是道:「我來這裡,是為了給一位朋友送來甲冑兵器。」   「哦?法寶?」   伏羲挑了挑眉。   而後袖袍之下五指微做演算,微笑道:   「可否讓我一觀?」   珏袖袍一掃于是之前已經凝聚了人世間對於淮水的香火,以及對於【齊天大聖】這個概念的認知聚集體的長棍和甲冑匯聚,散發著淡淡的金色,流轉不朽,伏羲手指摸索著下巴,道:「嚯,是類似於上古神農鞭之類的神兵鑄造方式,人道風格的兵器。」   「頗具巧思,而且匯聚了極為濃鬱的力量。」   「不過可惜還是差了不少。」   「材質上面太差了點。」   曾經一畫開天的伏羲遺憾搖頭。   上古至今,任何的法器靈寶都少不得天機八卦,諸多陣法的加持,毫無疑問,伏羲也是鑄造靈寶的箇中翹楚,其手法和技巧,亦是一絕,噙著微笑道:「不過,你身上倒是還有另外一件難得的寶物,且來。」   他招了招手。   珏的袖袍一抖,伴隨著譁啦的鎖鏈聲音,一道道巨大如同山嶽的鎖鏈猛地傳出,上面鏤刻有百族之長的名號,纏繞盤旋,縈於天穹之上,緩緩摩擦的聲音散發出了極為強大的威勢,其中一節鎖鏈便有數裡之厚,有著太古蠻荒時代的恢弘壯闊。   「這是何物?」   白澤回答道:「上古時代人王禹王率領天下百族,崑崙諸神,封印共工,鎮壓無支祁所用,可以說是代表著【禹王治水】這個概念和功績最為知名的造物之一。」   伏羲頷首:「那麼,此物熔鑄於長棍當中。」   「當可以鑄造一件基於【人皇治水】【齊天大聖】兩類神話傳說概念的神兵。」   「再去大澤龍神那裡討要一些雷神褪下的逆鱗,編制一套甲冑。」   「由我來親自鑄造,如何?」   伏羲臉上噙著溫和的微笑。   一則是為了感謝這小姑娘和阿媧的關係。   二來。   和外甥媳婦打好關係,從旁側擊,我曲線救國,讓阿媧開心。   以及,把那個渣得流油的外甥給打成家庭弟位。   於是他帶著珏又回返了雷澤當中,成功地從雷澤大神那裡又要來了一些鱗甲,而後微微踏前半步,五指握合,神色平靜,嗓音溫和:「地火.明夷。」伴隨著熾烈的火焰氣息,純粹由先天八類概念匯聚而成一座巨大無比的可怖鑄造爐。   伏羲眸子微斂。   袖袍一掃,將那禹王治水所用,百族所成,崑崙諸神助力完成的巨大如同山嶽般的鎖鏈直接拋入其中,以恐怖的雷火交淬,不斷鑄造,最後方才將那一根聚集了龐大氣運的長棍扔入其中,只見到那一根長棍幾乎是剎那之間就已經粉碎。   其中出現了一道道裂隙,猛地碎裂!   轟然爆裂而出,而後金紅色的氣運反倒是轟然膨脹,容納了已經被先天八卦熔鑄的人皇鎖鏈,也因為那鎖鏈當年乃是天下百族最精銳的鑄造匠人出手,是崑崙山海之間諸多山神武神協助而成,所以其巨大恢弘,仿佛一座上抵三十六重大羅天,下抵九十九重地幽冥。   纏繞雷霆,晃動因果,上有風火之激蕩,下有氣運自徘徊。   通體墨色,有星鬥鋪陳,密布花紋和龍紋鳳篆,妙不可言。   伏羲隨手一指,落筆要寫下自己的名字。   最後頓了頓。   想到自己正在被通緝。   最後還是寫了自己的馬甲。   禹王治水之神鐵。   太上道德天尊親鑄。   完美!   順便暗搓搓給裡面加了一點這根棍子要打元始天尊的小開關。   等到鑄造完成,隨意一拂袖,長棍猛地變小,朝著珏那邊飛去,閒散道:「拿去吧,這一身甲冑,一把長棍,再加上上面激蕩的氣運,以及天庭符籙的加持,應該足以短暫塑造出一個十大巔峰之下鬥戰無雙的戰力。」   他算了算天機,微微皺眉,道:「此地距離南海頗有些時日。」   「你要速速前去。」   「儘早交給那猴子。」   這一鑄造花費了足足數日功夫。   珏道謝之後,有些好奇這個玉樞院真君是誰,但是後者不說,只是懶洋洋喝酒。   少女微微一禮,清雅安靜,神色真誠道:「多謝真君。」   「你真是個好人。」   「淵也會感謝你的。」   於是道德天尊差點被大澤的酒給嗆死。   咳嗽了好一會兒。   一直被罵蛇渣,現在突然被誇獎,還有點感覺不大對勁兒。   反倒是有點被罵了的感覺。   你是個好人。   他奶奶的你為什麼罵人?!   伏羲陷入沉思,難道我出了什麼問題?   沉思許久。   總之無論如何,肯定是衛淵的錯就對了!   珏帶著兵器離開,而伏羲懶洋洋地看著自己的外甥媳婦離開,也再度和大澤雷神告辭,嘴裡咬著一根雜草,道:「看來也是南海,那邊越來越亂了啊。」   白澤古怪道:「我是沒有想到,你這麼渣都願意幫忙?」   「渣?」   伏羲瞥了祂一眼,道:「我渣嗎?」   「我一點都不渣好嗎?」   「再說了,這天機......嘖嘖嘖,亂成一鍋粥了。」   伏羲翻手,手掌之上,氣機糾纏不休,恐怖至極,殺劫瀰漫。   「這個時候,你猜該怎麼辦?」   白澤遲疑道:「解開劫難?」   「嘖嘖嘖,天真。」   伏羲垂眸,道:「解劫?這個時候,當然是再往裡面添一把火。」   「局勢越加混亂,我等就越發有利!」   「這些死劫應一半,剩下的不就好解了?」   「而那個素來鬥戰無雙,號稱淮水禍君的猴子,就是最好的一員。」   白澤悚然一驚。   伏羲淡淡道:「否則的話,我為何要將這棍子鑄造成這個樣子?」   「放心,比起傳說,只強不弱。」   「我很期待,遠超過傳說中的【齊天大聖】這個神州神話概念出現在戰場上是什麼樣子......呵,她最好能夠在那猴子自己去南海之前把這些東西送過去,否則的話,祂怕是有死劫了。」   袖袍一甩。   「而我,自然是要去看點樂子了。」   伏羲大有從容不迫,俯瞰棋盤的持棋者風姿。   白澤嘴角抽了抽:「不要忘記老不周。」   老不周三個字。   瞬間就已經把白澤的提醒清楚地傳遞過去。   伏羲自信大笑:「我可不是他。」   白澤最後還是忍不住吐槽:「老不周當年也沒有想到自己變成樂子。」   「再說了,你去看樂子,你帶著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去做什麼?」   「這,這不對啊。」伏羲看著他,道:   「這一次帶上你,自然是我很好奇你當年離開軒轅丘前往南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白澤面色不變:「我?我什麼都沒做啊。」   伏羲回眸,道:「哦?是嗎?」   「那麼,當年那一句「左右不過將一尊十大巔峰拖下馬來',是何意?"   白澤面不改色。   伏羲伸出手,指了指白澤的心口,笑意溫醇無害:   「以及。」   「堂堂上古雙奇,明幽見遠。」   「軒轅黃帝年少之時的護道者。」   「天生神聖。」   「為何,竟然沒有功體呢?」   白澤瞳孔收縮。   當年的回憶不可遏制浮現出腦海。   ........   女兒國--   在衛淵逆轉了【真實】道果,解開了被幹擾的眾人的幻象之後,這些陷入了真實可能性的人們,逐漸掙脫而出,恢復了正常的睡眠當中,大日金烏神色複雜地看著那邊的衛淵,許久之後,還是捂著心口緩步上前。   最終沉默許久,唯獨拱手微微一禮:   「......見過,天尊。」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關於白澤的那句「左右不過是把一個十大巔峰拉下馬來」出自於第八百六十二章,就是淵第一世第一次踏入軒轅丘的時候,見到白澤,兩人聊天之後白澤離開前往南海。   1秒記住網:    第1003章死!!!   ,鎮妖博物館   功體不存?   白澤面不改色,道:「這個,我怎麼可能知道呢?」   他撓著自己的頭,乾笑著道:「啊哈哈哈,那什麼,伏羲你不是在開我玩笑吧?」   伏羲轉過身,漫不經心道:「只是很好奇而已,畢竟天生神聖,自然應該身負功體,而且是天然成就的功體,不比旁人苦修得來,圓融無礙,你的功體,莫不是給狗吃了?」   白澤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道:「這怎麼可能會是我做的?」   「啊哈哈哈,伏羲你這個蛇。」   「就會開玩笑!」   伏羲不置可否。   「只是好奇而已,你若是不想說的話,那麼本座也不是那種萬事萬物都要打破機關問到底的性格,我會自己揪出來,只是算算時間的話,【明幽見遠】啊,在伱得到了傳訊之後,趕赴南海,而【隔垣洞見】就出事了,當時在南海,似乎也是只有你自己獨木難支。」   「那麼白澤你當初到底是參與了什麼情況?」   「又到底經歷了什麼?」   「那可是在祝融,真實,濁世,人族,崑崙,以及中招之後恐怕出問題的【隔垣洞見】,這麼多勢力,你能周旋其中,甚至於還可以全身而退,倒也是沒有你表現出來地那麼廢物啊。」   白澤嘴角抽了抽:「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我。」   伏羲不答,只是點了點頭頭,示意白澤跟著一塊兒去。   白澤嘆了口氣。   愁眉苦臉無精打採地跟在後頭。   忽而抬起手,作勢要往自己的頭頂上砸,嘴角抽了下:「叫你當時……」   可是要砸下來的時候,卻又收了力氣。   最後只是把一頭捲髮雜毛揉得亂糟糟的。   「真是,不想去啊。」   「不想去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摸魚!不要加班!」   更不要去管幾千年前留下的爛帳!   那就像是一個程序都已經跑了幾千年了,你非要拉著我去修bug,你特麼自己去修啊!   過去的我。   你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   南海·祝融之國。   身穿紅衣的祝融邁步走入自己的住處,只是令人訝異,天帝有天帝山,懸於諸天萬界之上,以一輪輪星辰拉動,搖曳於空間之中;西王母有崑崙之山,玉龍雪蟒十萬裡,風雪飄搖,而祝融的居所,竟然只是尋常在至極的地方。   不過是一處稍微大些的院落。   蒼色古柏,幽幽綠苔,青石切成的石板鋪展開來,進入院落深處,祝融一身赤紅色的衣衫,在踏入這一處院落的時候,忽而像是沾染了琥珀色的歲月流光,變得暗沉,他抬眸看著天穹的陰雲,伸出手重重一拍面頰。   神靈的淡漠散去,仍舊恢復了當年的溫和。   邁步走入,行走過亭臺樓閣,在這院落外面的護衛向他沉聲行禮,若是衛淵在這裡,恐怕即便是那堂堂的元始天尊,也要為之驚愕,因為那身材高大,氣焰非凡,生長有三個首級的,正是他們在初入南海遇到的,那位戰死的三首國戰士。   而仔細去看,周圍的也正是那些本該戰死的戰士們。   但是此刻看來,他們非但是沒有受傷,沒有戰死,更是精神圓滿,毫無疑問最近都沒有去經歷過什麼戰鬥,祝融頷首,邁步走過這些戰士們,而後在院落之前,輕輕敲了下門,門內很快傳來了腳步聲。   譁啦一聲,那門被一下打開。   溫柔的聲音傳來:「你回來了?」   那是一位衣著樸素卻仍舊可以看得到面容美好的女子,笑容燦爛溫暖,祝融微微頷首,嗓音寬和道:「我回來了,順便帶回來了一些你喜歡的點心。」男子將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親自去洗手去做些飯菜,女子只是坐在桌子上,一隻手託著下巴,用手中銀簪挑著燈花。   祝融將點心擺在桌子上。   香氣漸漸瀰漫開來,女子突然道:「我想要去見一下長琴啊。」   祝融動作頓了頓,嗓音溫和道:「放心,往後有時間是可以見到的。」   「長琴現在在哪裡呢?」   祝融嗓音溫和道:「我給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老師。」   「現在正在他的老師門下修行。」   「等到學成了本領,自然就會來見你的。」   女子點了點頭,道:「還是孩子學東西更重要些。」   她道:「只是不知道,長琴在那裡會不會吃不好?穿衣服有好好穿嗎?不要著涼啊。」   手中正在編織著一件腰帶,上面纏繞有十二條熾熱火龍,連用的絲線都仿佛滲透出了絲絲縷縷的赤色火焰,這件腰帶編製得很慢,但是卻也已經做到了最後一部分,祝融端出飯菜,只是尋常人家的兩碗面。   上面撒著蔥花,臥著兩顆荷包蛋。   身穿尋常衣服的祝融將面放在桌子上,嗓音溫和道:「先吃飯吧。」   「這天色暗下來了,天暗的時候,不要編了。」   「對眼睛不好。」   「嗯。」   她接過來筷子,噙著微笑,調侃道:「不過啊,這一次可是你難得做菜哦,我可是要和你說的,我可是很擅長這些面點的,所以我對面點的要求也是很高的,做的不好吃的話,我可要挑你的刺兒的。」   她伸出筷子夾了一筷子放到嘴裡,然後怔住。   只覺得哪怕只是這一碗簡單的面,味道卻是尤其豐富。   各類簡單的調味,卻是恰到好處。   完美圓融,堪稱是絕世的美味。   祝融噙著溫和微笑道:「如何?」   女子張了張口,最後好不容易才多少帶著些不服氣地道:「……也,也還行。」   「這一次就算是你贏了。」   她忽而有些挫敗,覺得自己竟然在廚藝上失敗,頗為讓她咬牙切齒之感。   祝融笑出聲來,道:「吃吧。」   吃飯的時候,女子和祝融閒聊些開心的事情,又看了看外面,悵然道:   「這天陰了這麼久了,什麼時候才能夠放晴啊。」   她微微眯著眼睛,道:「等到外面放晴了,我們可以出去散散步,散散心,去看看軒轅丘裡面那一株桃花,去看看漫天的星河,去看海外的波濤,總之啊,天快放晴吧。」她雙目閉上,做祈禱狀,然後偷偷睜開一隻眼,悄悄打量著那邊的祝融。   祝融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然後點頭答應:   「等到天放晴,我就帶你出去。」   「嗯,好!」   女子笑容燦爛,輕輕跳起來,雙臂環住祝融抱了他一下,而後雙手背負身後,拎著一本書卷,腳步輕快走入進去,沒有注意到祝融臉上浮現出的悲愴,已經最後一絲決然。   祝融低聲道:「……等到天放晴。」   若是真實還在這裡,祂絕不可能相信。   在這裡,本應該是祝融陷入了某種真實性當中。   而現在看來,更像是【真實】所執掌的真實性當中的存在,被祝融帶了出來!   【真實】的設計。   竟然是被祝融反向利用!   祝融看著自己的妻子離開,像是個凡人一樣,用手一下一下把碗筷都洗刷了。   最後他端著一碗麵,往這院落更後面處走去,跨越過前面一座青石假山,金紅色的漣漪散開,眼前忽而出現了一個空間裂隙,竟然走入到了另外一個空間,處處幽深,玄妙非常,空間結構,極為堅硬牢固,非尋常手段所能探測,也非尋常手段所能抵達。   其中法則之力瀰漫而擴散,竟然隱隱然有萬法終末之地的氣韻。   甚至於,乃是萬法寂滅之地。   祝融將手中的面放在地上,輕輕將筷子放在上面。   前面,在這和諸界絕緣之處,竟然還有一人。   身穿泛白青衫,坐在青石之上,白髮垂落到了地面上,抬起頭,微笑著注視前面:   氣質溫潤如玉,嗓音寬和溫柔。   「你來了。」   祝融平淡道:「總是要來看看你……」   祂看著眼前微笑著的白髮身影,看到哪怕是到了現在這個處境,對方的臉上仍然是從容淡泊,沒有絲毫的怒氣,忽而就讓他想到了數千年前的經歷,自己當時嘗試過踏足十大巔峰,以道果之資格,同時存續於過去,現在,未來,而後想要改變過去。   想要將自己的妻子從過往帶到現在這個時間線。   想要拯救更多的其他人。   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敗,失敗,以及越發地慘痛的失敗。   哪怕是祂足以支撐住改變過去改變歷史這一事情帶來的因果反噬。   但是很悲傷的是,祂的妻子沒有資格承受時間飛速流失帶來的衝擊。   每一次眼睜睜看著所愛之人在眼前逝去的痛苦,對於內心的衝擊巨大無比,加上多次改變過去歲月軌跡帶來的反噬,哪怕是祝融都受傷,那個時候遭遇了【真實】,當時若非是眼前這一白髮男子踏足曳波而來,在最為關鍵時刻,打破了【真實】的手法,祂可能早就已經化作傀儡。   當時的【真實】不敢置信。   以及那於群獸震怖之時,手持軒轅劍從容出現的白髮身影,氣焰之強。   以及那一句,   「不過來看故人。」   因為來得恰到好處,哪怕是十大巔峰之一,也被祂逼退。   其風姿從容,哪怕是祝融記憶當中也沒有多少人可以超過他。   所謂的通曉萬物萬法,運用於戰鬥之上,便是極為可怖的破盡天下神通,破盡天下法!   「吃吧,白澤。」   祝融緩聲道。   那位被困在此地的青年抬了抬眸,神色溫和,白髮三千丈,行動之時,周身卻纏繞著無可匹敵的火焰鎖鏈,沒到動作之時,遍即發出熾熱的氣息,就連其白髮都被一根根金紅色鎖鏈纏繞住,白澤微笑著道:   「是你啊。」   「神州火正,炎黃祝融。」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兩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04章斬你真靈,滅你因果,九天十地,再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零八章再來一次在祝融之國,這一處潛藏起來的地方。   面對這故人。   眼前白髮男子只是微笑頷首,接過這一碗麵,夾起一筷,放在嘴裡,慢條斯理地吃著,吃得非常認真,似乎完全不在意外界發生的事情,也不在意那化作三千世界烈焰鎖鏈將自己鎖住的氣機,而後忽而開口道:「我感應到,【真實】死了。」   「是誰殺了他?」   白澤把吃完之後的碗筷平正放好。   祂有些好奇,微笑溫和,感慨嘆息道:「是我當年設計他進入死局。」   「然後故意設局,引誘天帝殺他。」   「哪怕是這一,他都能逃了性命,現在反倒是殞命。」   「倒是也讓我頗為訝異。」   『白澤』咬著筷子,眉頭皺起來,道:「所以,我也很是好奇,到底是誰殺了祂呢?」   祝融不答。   白澤看著祝融背後的那一個院落,緩聲道:「我當年設計後手,讓你得以保持理智,並且以我的能力在外面偽造出了另外一個你,用來迷惑【真實】,讓你得以騙過真實,他大概也萬萬沒能夠想到,在祝融之下,還有一個祝融,那才是真正的你。」   「只是,祝融,你所求的事情,當真是值得的嗎?」   「你反向藉助真實,對峙利用濁世大尊之力,創造出了這樣一個如夢似幻的院落,又有什麼價值呢?這幾千年來,你也不過只是陪著那女子一次次地在這虛幻之界當中「轉世」,她的那一碗麵,當然挑剔,但是這一碗麵,你也已經做了足足數千年。」   「再挑剔的人都沒有辦法挑出毛病了啊。」   「她渴望見到太子長琴,可望等到天上的陰雲散去的那一天等到天睛的時候。」   「只是可惜,天睛的那一日,是永遠不會到來的。」   「你所求的又是什麼呢?」   祝融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取出酒來,自斟自飲,神色平淡,道:「我要做的事情,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何必還要多此一問」   白澤搖了搖頭道:「是知道了。」   「卻也還再好奇,也想要詢問,你是否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可惜了,如果在這裡的是我的本體,那麼他的性格肯定會願意陪著你胡來一次的。」   祝融眯著眼看著眼前的「白澤」,道:「本體,那你現在算是什麼?」   白澤笑容溫和道:「怎麼說呢。」   「上古之時候,人間軒轅丘的那位玉虛道人,曾經口述了一遍道藏,由倉顏那傢伙在臨死之前寫完了,這一卷道藏最後是交給我來保管了。」   祝融思緒微頓,而後緩聲道:「……你看了?」   白澤理所當然道:「難道那個東西放在你手裡,你會不看嗎?!」   「你會不看?」   「何況是我的本體。」   「裡面所記載的東西極為繁多,星辰卜算,神通術法,天機命格,劍術食氣,可以說是包羅萬象,無所不有,而其中有著一種特別有趣的道門神通,叫做【斬三屍】,本意是將自己之雜念斬處去,以令自我越發純粹,以臻至至聖的心境。」   「這一門道法神通很難。」   「堪稱是那一本道藏裡面最為困難的神通。」   「又命之為,一氣化三清。」   祝融道:「……你學會了?」   白澤仍舊溫和道:「是的,雖然很難但是不是無法掌握。」   「但是最後他斬出的卻不是善惡。」   「他選擇將自己最可靠的部分斬出來化作了分身。」   火神祝融驚愕,旋即似乎是明悟了什麼,嘴角抽了抽。   不......   不會吧?   不,不至於,哪怕是當年那個白澤,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白澤一隻手支撐著自己的下巴,而後嘴著微笑點了點頭,道「是的,正如你所想的那樣,他對於所謂的通天貫地的大法力毫無興趣,對於那種以神念寄託的手法更是看不上,他畢竟是天生神聖。」   「所以他選擇,將可靠的部分斬出來。」   「所有的麻煩都交給這個分身,而他自己,則是可以摸魚擺爛。」   「只是這其實一直都只是一個虛構的手法,只是構思的手法,他沒能下定決心,只是數千年前那一戰,開明也出了問題,原本的上古雙奇組合,只剩下了被自己,既要嘗試把你從被真實的控制當中救出,又要設計引來天帝之力,誅【真實】,引開【濁世大尊】,應對【開明】。」   「周旋於南海,大荒,崑崙,濁世之間。」   「以尋求那唯獨一絲的平衡,而面對最後的決斷,無可奈何之下,最終池選擇我分化而出,將功體留存於此。」   白澤,亦或者白澤功體。   不是頹廢白髮紅瞳大姐姐而是溫和可靠君子如玉上古第一人皇護道者這一面的白澤。   喝了口酒,道:「所以,祝融,你可以告訴我,最後你囚禁我於此,是為了什麼嗎?」   他晃動了下身上的鎖鏈,道:「還是那樣執迷不悟嗎?」   祝融緩聲道:「此事,是我對你不起。」   「待到此事之後,你就是要我的功體和道果,也可。」   「至於為何,我只是覺得這天地大道,似乎缺失,似乎並不夠完滿。」   白澤·可靠版本挑了挑眉:「是因為你的妻子死去,卻無法帶回來嗎?」   「是,也不是。」   身穿赤紅色勁裝的火神祝融緩聲回答:   「只是我尋找了諸天萬界,卻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唯獨強者,才可以真靈不滅,神靈同樣具備這一資格,只要是生而為神,只要生下來是強大的生靈,哪怕是再如何驕縱傲慢,在死後,強大的真靈對抗天地熔爐,也可以有轉世之機。」   「而其餘生靈則不然,哪怕是人族,對於這浩浩天地之間,不過是朝生暮死。」   「我一開始為了尋找復活我妻子的方式而奔走。」   「後來卻越發覺得不對。」   「為何,強者便可以壟斷一切,萬古長存;為何,弱者便朝生暮死,一世凋零。」   「強者真靈輪轉,一世一世,只會越來越強,而後他的真靈也會逐漸淬鍊地越發鋒利堅硬,更加能夠面對這天地洪爐的衝刷,這也就是代表著,從長時間來看,等到時間的盡頭,那些生而為神的,終究會亙古長存,而其餘生靈,則不過是紀元變遷的劫灰。」   「我總是覺得,當一個規則,永遠傾向著強者的話,那麼這是否是公平的?」   「是否是正常的?」   白澤的神色微微凝固。   瞳孔收縮。   他終於明白了眼前的火神究竟想要做什麼。   終於明白祝融的野望,從來不只是將自己的妻子帶回來。   他,這個人族的火正代表著寂滅之力的神靈,想要做的事情比他想的更大,更大!   「你要做什麼?!你不是要讓你的妻子自真實中歸來嗎?」   「是,卻也不至於如此。」   祝融嗓音溫和平靜:「我只是想著,是否可以以【真實】之道果,匯合白澤知曉天地萬物萬事之權能,在這南海之域,創造出一種有別於九幽,生命和死亡的歸宿,輪轉變化之地,以我劫滅之火,對抗天地烘爐。」   「讓天地眾生,皆可以有限次地輪迴轉世。」   「讓曾經的遺憾尚且可以彌補,讓不可見之人終究重逢,讓眾生多出見證大道的機會。」   白澤瞳孔震動,反駁道:   「你這樣會創造出另外一個,死亡的世界,死者的階級壓迫。」   祝融搖頭:「不會,因為無論是什麼樣的眾生,我都會一視同仁。」   「並非是所謂人世間傳聞的地府,也沒有審判者,世上眾生平等,身為神靈也不可審判一個人的生命,未曾經歷過一個人的經歷,就沒有資格去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來做出判斷,除非是一些過於極端過於惡劣的行徑,方可以雷霆,以真實道果來進行剝離。」   「所以不會出現所謂的閣羅不會出現判官,不會出現鬼卒。」   「我所構思的,只是抗衡著天地烘爐的,一處生死交匯之所真實和虛幻共存的區域。」   「僅此而已。」   !!!   白澤猛地起身。   譁啦!   鎖鏈繃緊,讓白澤面容痛得抽了下,身上流出鮮血,驚駭道:「你是要以自身神話概念和道果對抗天地的烘爐嗎?那不是所謂的天道,那可是最基礎的無數大道規則自然而然地匯聚,是無數的規則無數眾生自然而然選擇而出的規則,你一己之力抗衡他們,你當你是誰?」   火神回答:「萬物追逐強大,但是這個世界,並非只有強才是唯一。」   祝融抬眸注視著白澤,聲音低沉詢問道:   「天有病!」   「你知否?!」   「你!!!」   白澤驚愕,看著祝融拂袖起身。   看到他嗓音平和道:「強者未必永存。」   「而弱者亦非蜉蝣,不該朝生暮死,亦應該有尊嚴,有機會。」   白澤道:「你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承受住了濁世氣息?」   「你做這種事情,甚至於自願和真實交易,甚至於不惜藉助大尊的力量,與虎謀皮,與虎謀皮。」   「整個南海局勢都……」   祝融搖了搖頭道:「南海已亂了,但是我會把你送出去。」   「我是為了我的妻子,因為我是她的丈夫。」   「但是我不止是為了她,因為我是火神。」   白澤的功體頹唐坐倒,道:「膽大包天啊……」   「徹底扭轉生死,清濁,讓哪怕是尋常的人族都可以有至少一次的轉世機會。」   「讓眾神和那些神血族裔,少量豪傑才擁有的轉世資格直接傳遞給眾生。」   「打破諸神的特權和神之所為神的特性之一。」   「膽大包天,膽大包天,哪怕是其餘神靈都會不滿你,到時候清濁兩界……」   祝融只是平淡道:「膽不包天。」   「如何能只手翻天?!」   「本座,要為眾生求一個【再來一次】!」   火神抬眸,看著頹唐的白澤,似乎忽而又從他臉上看出了自己熟悉的那位文士的模樣。   火神的聲音頓了頓。   臉上浮現出了當年那樣的溫和微笑,嗓音和煦:   「因為我見過很多人。」   「所以我知道,他們值得。」   「此戰之後,我若身死,鎖鏈會消失,我的道果交給你,你交給長琴,說父親對不起他,實在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說他的母親一直都很想著他。」   「而此戰之後,我若還活著,也會來把你放出。」   「只是,我的目的一定會完成。」   「那麼告辭了,白澤先生。」   他端起碗筷來,而後站起來,轉過身的時候,腳步頓了頓,背對著背後頹唐的白澤,道:   「最後說一句。」   「願炎黃不滅,薪火不絕。」   「勿要忘記啊,這句話的最初.....」   火神側了側眸子,微笑道:   「我,即是火!」   祝融點了點頭。   於是炎黃一族的火正轉過身,平靜走出這裡。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第二章可能遲,以及有點事情,,可能會請半天假,今天只有一更,順便調整一下作息,如果說沒有第二更的話,明天補上,明天三更   1秒記住網:    第1005章千載真修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零九章戰神此刻——逐漸恢復正常狀態的女兒國.   大日金烏微微一禮,而後抬眸看著之前似乎還不是自己對手,只是和自己互換了一招的人間界修士,在祂的認知當中,其實也並沒有過去多長的時間,而這一次的再度見面,自己已經是受傷狼狽的模樣,而眼前的男子卻已經是證道十大,名號天尊.   已能縱橫十方,所向披靡.   如此劇烈的變化,對於他內心之衝擊,確實是有些巨大,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大日金烏很好地整理了自己的情緒.那張面容之上仍舊是冷淡.衛淵感慨道:"你和你的父親可真是像啊."   大日金烏神色漠然."多謝天尊讚譽."   衛淵也意識到自己這一句話說出來倒像是佔了大日金烏的便宜,倒像是要站在和帝俊一樣的平級上說,這樣論起來大日金烏難不成要叫自己一聲叔叔咳,這個還是算了……太亂了,而且衛淵不想要讓伏羲那傢伙佔到隔空便宜.   "恢復了嗎"大日金烏頷首點頭.   衛淵看著女兒國的城池,腦海中仍舊回憶著先前祝融出現,竟然反向控至侵蝕住了的道果,甚至於能夠在關鍵時刻,直接將的道果裹挾離去,這讓他心中陷入了沉思當中.   祝融,必然是早有謀劃.否則的話絕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機會.   不可能能夠在關鍵時刻直接侵蝕的道果.   這也就代表著——一直以為,祝融已經被祂所控至,而實際上的現實,是反過來的,本身已經被祝融所控至,但是號稱詭異第一的,究竟是憑什麼覺得,祝融被祂控至住了   還是說,其實祝融本身已經被濁氣侵染   "大日金烏,你一直在大荒,可知道,祝融發生的事情"   金烏抬眸看來看黑紅色的濁世封印,搖了搖頭,平淡道:"不知."   "只是素來,南海區域本該是神代海外最好的地方,海外諸國彼此的交流,遠比其餘國度更好,而在祝融的庇護之下,如天尊認識的鳳祀羽,以及女兒國,都是欣欣向榮哪怕是當年不過是城邦國家的女兒國,到了現在也有千萬級別的人口."   "我們一直不知道祝融發生了什麼,祂一直沒有表現出來.""是嗎"衛淵垂眸思考.   看著腳下那和幾千年前截然不同的女兒國.   大日金烏道:"但是,如果說是從上古時代就出現了的話,那麼,我覺得也很正常."   衛淵挑了挑眉:"嗯"金烏神色冷淡道:   "畢竟,按照情況的話,祝融最容易被侵蝕的時代,其實是軒轅丘之劫,那個時候,天地之間的十大巔峰當中,媧皇已死,伏羲瘋狂,后土失蹤,共工短暫沉睡,不周山重創假死,西王母支撐一地,陸吾維持崑崙,開明似乎也出事,燭九陰也不得不離開大荒創造九幽."   "再加上人族大劫,姬軒轅,蚩尤,刑天一一死去.""西王母的重心不得不在代替媧皇維繫人間."   "我的父親自那時候起,遠離大荒,鎮守於星空之上.""也就是說……"   衛淵自語道:"大荒,四海,只剩下祝融一個強大戰力."大日金烏回答道:"是.""祂同時還在作為人族顓頊帝的鎮守邊關之將."   "南方之極,自北戶孫之外,貫顓頊之國,南至委火炎風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萬二千裡,唯獨這一片區域……哪怕是大羿的時代,都不曾出現過任何的劫難,至少在我看來,祂始終遵循著和顓頊的約定."   "即便是在他死後,也鎮守這一片大地."   大日金烏道:"所以從戰略上來說,濁世選擇侵蝕祂,是必須做的事情."   "那相當於大荒和四海當時的最強者的墮落,相當於清世的一個巨大的破裂,只是後來祝融似乎沉睡了,而大概是在那個獨力支撐時代三千年的時代裡,祝融選擇了做某些事情的決斷,從來看,祝融大概率是選擇了部分欺騙,部分利用了濁世的力量."   "而這個戰略,未必沒有得到人皇中唯一一位不以武力而見長的顓頊幫忙."   在大荒數千年的金烏回答.   衛淵伸出手託舉流風的一縷風花,緩聲道:"也就是說."   "的沉睡,是因為那個時候,祂和濁世之間彼此利用彼此至衡的局面被打破了,濁世的計劃即將開啟,這一件封印本來要在那個時候就展開,然後祂用了某種法子,讓自己直接沉睡,火神沉睡,那麼自然這一處需要火神的力量就無法展開."   衛淵皺了皺眉:"只是為什麼祂選擇在這個時代開始"金烏訝異看了一眼衛淵,點了點頭,最後還是道:   "天尊還真是沒有自覺.""還是說反倒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因果嗎"   "之所以,為什麼祂終於選擇了在這個時代開始.""我想是因為你."元始天尊抬了抬眸子.   "我"   大日金烏不帶有多少情緒地回答:"是,因為你的出現,父親重新燃起戰意,水神共工解開心結,破封而出,人皇的旗幟再一次飄揚在了大荒的大地上,不周山重新起身,媧皇,伏羲,全部出現,十大巔峰的戰力開始匯聚."   "祝融一力支撐的那五千年已經過去了."金烏鳥純金色的眸子看向遙遠的祝融治之國.   "所以."   "對於顓頊的承諾,作為神靈的職責業已完成,作為祝融的祂便可以自然地去做該做的事情,這個時代的戰力已經足夠地多,哪怕是作為火神的祂殞落於此,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所以祂選擇了甦醒,你不要忘記,南海之事的出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天尊本不該這個時候,還需要讓我來復盤時間點."金烏鳥看了衛淵一眼一字一頓道:"元始天尊,不周山講道."   "共工不周山出現,媧皇復甦.""而後,南海之封印爆發.""祝融親自現身告誡你門,不要進入此地."   "火,在選擇熄滅."   "而這一處隔絕內外的濁世封印,正是祂給自己準備的,最後的戰場."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祂已經想到了解決對方的方法."…………………………"支撐過獨自支撐過戰力最匱乏的時代……"   衛淵看著遙遠的祝融之國,自言自語道:   "這麼巨大的封印,甚至於連我的因果,伏羲的天機都受到了巨大的壓至,濁世不可能只靠著來至衡這一步旗,祝融可能已經被濁氣侵染."   "甚至於有濁世強者隱藏寄托在這南海."   "就靠著真實自己,根本就沒可能完成接下來的步驟."   大日金烏看著這天穹,頷首道:"也不可能讓濁世氣息布滿了這南海和部分的西海,東海……,祝融大概率背後也有一名謀者在指點祂,但是,濁世大尊那邊也絕非尋常,祂肯定也有準備,到了最後,究竟是祝融完成祂自己的目的,還是說,濁世大尊如願以償."   "恐怕終究是要靠著正面戰鬥."   "再聰明的謀士,最後也只是嘗試讓自己佔據有利的局面,還是要打過."   衛淵若有所思道:"難怪我殺雷尊的時候,祝融沒有出面."大日金烏的動作凝滯.那和帝俊相似相仿的清冷麵容都出現了僵硬.   就像是卡了一次.然後面無表情忽略了這一句話."故而,天尊打算如何"   衛淵看著天穹道:"我真實已經死了,剩下的,就是濁世的後手和祝融兩個的交鋒是嗎金烏你很聰明的啊,你覺得我會怎麼做"   大日金烏深深看著衛淵,而後回答道:"天尊無宗無上,在下自然不知道."   "只是,我乃是天帝之子,大日所化."   "此地濁氣橫行,明日日出的時候,我將在此地重演日出巡天,以淨濁氣."   "好."   就在這個時候,衛淵和大日金烏的聲音都頓了頓,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氣機湧動,迅速靠近.   當流光散去之後是面色蒼白,卻已經掙脫了真實幹擾的誇霖,她此刻具備有接近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實力,在強行暴起運用檮杌之力的時候,確實是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末端,對於一國來說已經足以鎮守氣運.   大日金烏神色清冷淡然,看了一眼衛淵,嗓音平淡道:"我先去養傷.""不必."   誇霖開口.   她傷勢也不輕,看向衛淵,道:"這一次,還要多謝你幫忙,若非是你的話,這一次我們國家……"她看了一眼女兒國,而後道:"有什麼需要我們去做的嗎"   衛淵搖頭,道:"好好休息."   不過,從真實道果已經被祝融侵染來看,這些中了招式的人.其實原本也不會有事.畢竟也沒有料想到自己道果被做了手腳的事情.   誇霖微微點頭,看向衛淵道:"你要去戰鬥嗎"她輕笑著,眼眸清亮,道:   "原來不知不覺,當年那個還需要我保護的你,也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呢."   詢問寒暄了一會兒,衛淵刻畫符籙,可以安心凝神,女兒國已經是天庭符籙體系所籠罩的範圍,所以,這道門的清心符效果也很好,足以讓那些被真實幹擾之後甦醒的人儘快恢復,誇霖微微抱拳一禮,道:"又要欠你人情了."   "那麼,就祝你旗開得勝.""我先去把這些符籙用了."女子拱手一禮,身著甲冑,灑脫離開.   而大日金烏也沒有離開,最後看向衛淵,道:"天尊要做什麼"   衛淵道:"你說你們之所以會陷入,是因為不小心衝撞了女丑之屍,而後讓刑天和女丑之屍先戰鬥著,然後你們來了這裡"   大日金烏點頭.衛淵想了想,道:"那我先找一個幫手."   "無論如何,也好讓火正知道,當年人族,並非全部凋零.""需要他獨立支撐的時代,畢竟也已經過去了."   大日金烏抬了抬眸.   衛淵袖袍微籠,那裡有著戰神刑天的首級,而他也已經得到了讓刑天復甦的手法.灑脫道:   "大戰在即,戰神怎麼能夠缺席""我先把戰神,叫回來."PS:今日第一更………   今日將會三更,當然,後面的可能會稍微遲一點   1秒記住網:    第1006章且去南海,赦你無罪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一十章猛虎薔薇誇霖將衛淵交出來的符籙在女兒國現在每一座城池裡面都施展出來,流光燦爛掠過一座座城池,而後勾勒上空的天庭符籙體系,散發出了強盛卻也溫和的光芒,將濁世的幹擾一點一點地壓下去,讓那些居民一點一點陷入了安然沉睡當中。   進入了極為難得的無夢深度睡眠。   靈氣滋養著生機,而在同時,這些生靈魂魄內部也有淡淡的赤色火光散發暖意。   女兒國·核心區域。   一位短髮,身穿黑色作戰服的青年猛地驚醒,雙目怒睜,眼底都是血絲。   周圍也都是這樣打扮的人,都是從神州來到這裡的技術員,全部都是神州作戰序列的大軍區特種戰士,每一個都具備有軍區比武冠軍的履歷,經歷過諸多特訓,擁有鋼鐵般的意志力,強行在這個階段自然甦醒。   「……果然出事了。」   那名青年捂著額頭,強忍著睡意,打開了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個和人間界聯絡的特殊法寶,但是此刻那一件九宮八卦玉符卻已經失去了流光,顯而易見沒有了效果,他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   這一件法寶會固定頻率朝著朝歌城方位傳遞法術流光。   以及部份加密的天機訊息。   根據頻率變化以傳遞不同的情況。   而現在,徹底斷絕,也代表著是某種情報。   當情報訊息的傳遞失去了即時性和隱蔽性,情報戰場的經驗不再適應於這種情況,古老的戰術思想將會重新展現其特性,而現在,負責對大荒戰術情報綜合工作的人是……   「拜託您了,武侯。」   「一定要判斷清楚,這裡的局勢。」   那位戰士再也克制不住【真實】殘留的影響和符籙幹擾,晃了晃,倒下。   誇霖到了最後才為女兒國國主療傷,右手輕輕抬起,讓那位容貌同樣絕世淑麗的女國主恢復過來,臉上仍舊還帶著些倦意,靠坐在床鋪上,誇霖右手收回,身上甲冑沾染血跡,面色蒼白,唯獨一雙眸子仍舊是墨色幽深。   「……原來如此,我們又捲入了災劫裡面啊。」   女兒國國主從誇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神色疲憊,回憶那個真實不虛的夢境,自己的父母尚在,自己也不需要作為國主而生活的時候,她看向自自己年少的時候,就如同現在一般驕傲美麗的護國大將軍,道:「將軍,你在那個所謂的夢境裡面,看到了誰呢?」   她看到誇霖神色的變化。   便已經猜測到了什麼,嗓音溫和道:「你還在後悔當年的那件事情嗎?」   誇霖伸出手,似乎握著虛空中某種早已經不可觸及的東西,倚靠著門扉。   鎧甲上染著血,黑色的高馬尾垂落在甲冑上,眼眸大而明亮。   最後搖了搖頭,道:「不後悔。」   她垂眸:「若是我當時不顧一切要把他留下來,或者說我離開了我們的國家,去隨著他們去四處旅行,確實是會有一段很開心很開心的日子吧,我們會一起去各個部族,會去見識許多許多在女兒國永遠都見不到的風景,遇到更多的人。」   「會開心地大笑,會笑到流淚,也會被氣哭,會看著天上的雲彩失神。」   「但是,也終究會離別的,他只是個凡人,會衰老,會死亡……」   「我始終還是不喜歡離別。」   「不願意看著他離開我,不願意看著他死去。」   「但是他如果沒有和我相遇的話,他,最後會回到塗山部,會認識珏,他,會吃下不死花……他會一直,一直,一直活到現在,我還可以再見到他,我不會經歷離別,不用親手送別他,不用去忍受那麼漫長的悲傷,他可以擁有現在這樣強大的未來,多好。」   風吹拂過來,誇霖的馬尾微微晃動著。   她背對著女兒國國主,倚靠著一側的窗扉,雙眸看著遠空。   慣常於廝殺的面容似乎染上了一絲溫和,眼底倒映著天光,美麗地驚心動魄,連女兒國主都會覺得恍惚,她似乎是不甘心自己一直都心中崇拜著的,女兒國的支柱如此,忍不住低聲道:「可是,您,您不喜歡他嗎?」   誇霖垂眸道:   「我正是眷戀著他。」   「所以,我才希望他好……」   女兒國國主道:   「您其實可以走的。」   誇霖的右手輕輕敲了下國主的額頭,讓那絕豔天下的美人都皺了皺眉,她嗓音溫和道:   「怎麼,難道要我因為這樣的事情就哭嗎?」   「我可是這個國家的將軍。」   「我看著這裡慢慢正常起來,看著你的祖先長大,送別她們離開,這裡對我來說,是無數的記憶堆積的東西,是我的承諾,也是我的未來,終有一日,你也會衰老,會離去,而我會帶著伱的後裔,像是當時教導你一樣,把代代的經驗傳授下去,讓她也懂得處理政務的方法。」   「我也會代替你們,看著千年之後的未來啊。」   女兒國國主低聲道:「可是,您不會寂寞嗎?」   誇霖微微抬了下頭,眼角正紅色的眼影,明朗大氣,帶著一絲微笑,眼神看得遙遠,道:   「會的。」   「我有我的家國天下,他也有他的逍遙天地,長空萬裡。」   「若是想他了的話,就只要抬頭看一下就好。」   她的眸子倒映著天穹之上的黃色雲氣,綿延蜿蜒,雷霆不休,浩瀚磅礴,已然是凌駕於諸神之上的浩浩長空,氣象恢弘,腦海裡想到的卻是當年那個背著年少的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弱小傢伙,怔怔了好一會兒。   「看一下,元始天尊在的天空。」   ……………………   衛淵已經遠去,確定了刑天正在和女丑之屍,尤其是女丑具有濁世的氣息,再加上數千年的怨氣和恨意,現在的棘手程度,絕對是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雖然大概率只是摸到了邊兒。   可是刑天現在也是沒頭腦的狀態啊。   大概率直接莽上去。   戰術?   戰術就是衝鋒,衝鋒,還是他娘的衝鋒。   真·無腦衝鋒。   偏偏女丑之屍現在還是以神魂之毒為核心功體的狀態,以前刑天和神農氏一起的時候,直接無視了這些東西,莽過去就可以,可是現在,神農氏不再,刑天也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完全狀態。   真正原因上,刑天加神農氏。   那就是相當於刑天開了鎖血掛,不需要考慮防禦,直接莽上去就行。   衛淵把握因果,迅速尋找到了前方因果之所在,但是旋即立刻察覺到,前方的因果深重,來自於是女丑之屍,而並非是刑天,這位上古之時,飽含怨恨而死去的女神渾身纏繞著怨氣和煞氣,眉宇之間,濁氣亦濃厚。   卻沒有刑天。   衛淵一陣頭痛,那傢伙,現在又跑哪裡去了?   還是說被什麼東西吸引了?   而此刻女丑之屍身上極為狼狽,多出許多的撕裂般的傷口。   連那怨氣和煞氣都有被徹底撕裂徹底扭曲的趨勢。   顯而易見是在面對發狂的刑天,哪怕是無腦狀態下的,女丑之屍都被逼迫逃遁,不願意和那個加持了各種buff的莽夫一對一的正面死磕,嗯,和刑天死磕,軒轅帝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刑天現在去哪裡了?   衛淵微微皺眉,而這個時候,那本該受傷回歸原本方位的女丑之屍忽而腳步頓住。   抬眸,一雙完全沒有眼白的墨黑色的眸子死死地鎖定住了衛淵。   嗓音沙啞低沉,陰冷詭異:「是你!」   「當年那個背著誇俄後裔的那個人族?」   濃鬱的因果浮現。   衛淵腳步微頓。   …………………………   與此同時。   神代四海之一——   「司隸大叔,你好些了嗎?」   精衛看著那淚流滿面的劉牛,看著他情緒逐漸平復,不那麼激烈,又用了家傳的安神凝神的手法讓他徹底冷靜下來,道:「你,你記起來過去的東西了嗎?」   劉牛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鎮定下來,搖了搖頭,臉上神色仍舊還是痛苦掙扎:   「我,我不知道。」   「我不記得了。」   「黃巾,淵……不……」   劉牛突然是記起來什麼,腳步踉踉蹌蹌,奔向了打醮的祭壇,看到上面的那一副雷部眾生的名錄,手掌顫抖,打開之後,看到其餘名號都在,唯獨是自己之前所寫下來的大賢良師四個字,開始緩緩散去。   就仿佛是因果已了,不拘於形。   劉牛不斷用力想要重新把這個名號寫上去,但是卻完全無法做到。   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四個名字散去。   「不,不對……」   他抬起眸子,似乎看到前面有那個少年道人看著自己,看到那道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後從那一柄九節杖上,摘下一根黃巾遞給自己,就像是當年那樣,而後帶著遺憾又灑脫的微笑消失不見。   劉牛下意識伸出手。   猛地一抓。   卻終究是什麼都沒能抓到。   就在這個時候,忽而遠處傳來了人們的驚呼和恐懼的喊叫聲,大地在震動,山巒被分開,被撕裂,有這些部族的人們組成的精銳城衛隊高呼著,然後忽而一下就像是落葉一般被狂湧的氣浪掃飛,掃得四面八方。   但是氣浪卻只是將他們擊飛。   落在樹上,摔倒水裡面,雖然狼狽,但是沒有太大的傷害。   但是即便是如此,那種將眾人掃飛如同掃塵般的從容。   那種讓天地都怒吼,如同奔雷的喊叫都讓人的心底顫抖,讓腿腳發軟,仿佛上古的傳說重現人間,如同過往的神話化作了現實,讓眾人的身軀顫抖,讓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而劉牛抬起來的時候,就看到精衛毫不猶豫地衝向前方,手掌提著劍。   !!!   劉牛猛地拔起了旁邊的長槍。   腳步踏出。   身形拉出的殘影之上甚至於裹挾了雷霆。   轟!!!   長槍幾乎被一瞬間砸彎,幾乎一瞬間化作了兩截。   但是劉牛仍舊抵擋下了這一招。   雙手握著長槍,幾乎被壓得半跪下來,但是膝蓋沒有彎曲下去,咬緊牙齒,周身纏繞著雷霆,怒視著前方的存在,額頭一根方才還不存在的黃巾烈烈燃燒著,周身雷霆纏繞,而在他前面,沒有首級卻仍舊比劉牛還要高大的存在,單手握著一柄戰斧。   兩人的交鋒剎那之間,就在精衛的前面。   只用單手,就有如此之力?!   劉牛幾乎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碎裂,面容漲紅,從牙關裡擠出聲音:「……走!」   「走啊!」   但是那位文靜秀美的少女卻沒有聽他的話。   只是呆呆站在那裡。   劉牛正覺得焦急,忽而感覺到兵器上的力氣大幅度收斂,他終於得以卸去了一部分力道,後退半步,正要調整架勢,卻看到那少女雙手捂著嘴唇,似乎不敢相信,而那赤著上身,只著裙甲,煞氣可怖,推山倒海,呼聲如雷的存在卻鬆開右手,讓兵器轟然砸落在地。   他半跪在地,讓視線和那少女齊平。   煞氣纏繞,聲音卻悲愴而柔軟:   「女娃,精衛……」   「我終於,找到你了。」   PS:今日第二更…………   三千六百字,還有一更   1秒記住網:    第1007章清濁天機,或可相逢?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一十一章因果轉生死上古的時候,形夭正是最後去東海之畔,最後去呼喊精衛的人,而當時因為炎帝部族還有事情要處理,要招待那個時候年少的姬軒轅,所以形夭便在呼喊之後,離開了東海之畔,這也在之後成為了形天最大的心魔。   若是當時,他沒有離開。   若是當時,他在東海,那麼精衛必然不可能出事。   這一件事情的痛苦,一直伴隨著形夭直到之後的歲月裡。   一直到他和姬軒轅的戰鬥爆發,一直到他斬首之後,化作天刑加我可奈何的刑天。   哪怕此刻這樣,煞氣纏身的狀態,精衛和炎帝,也同樣是他心中最為安靜柔軟的地方,足以讓暴怒的刑天安靜下來,此刻以神魂震蕩虛空發出的聲音溫和下來,詢問道:「你當時,怎麼避開了東海的?又為什麼一直不回去?」   精衛將自己被救,被代為收徒,收入門下的事情說出來。   刑天道:「……老師?」   他感慨著道:「我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啊。」   「你們是要做什麼?」   他是戰士,最為強大的戰士,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眼前這些人身上的銳氣,尤其是劉牛身上,竟然有人族能攔下他的一擊而不倒,這已經是非常優秀的戰將了,精衛道:「我們在給這些人布下我老師的法壇,保護他們……」   「但是現在,好像已經不用了。」   少女指得是上空翻騰流轉的黃天。   「不過,我們也打算之後去那邊尋找老師。」   「形天大叔你……」   刑天立刻回道:「我自然是和你一起。」   而現在神代海外部族當中,也多有驍勇悍勇之輩,這些戰士也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看到劉牛額頭繫著的黃巾,烈烈如火,又和上空黃天相互對應,故而願意離開這裡,朝著外面探測的戰士們也都帶著黃巾。   挺立如林的各組戰士們。   額頭繫著的黃巾如同烈烈的火焰。   肅立於此。   劉牛茫然失所,不知為何心潮湧動,而因為精衛的存在而短暫恢復理智的刑天同樣接過來了布條,綁在了右臂之上,沙啞道:「你的師父叫做什麼名字?」   精衛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好!」   刑天活動了一下臂膀。   「在尋找那個拿著鹽罐砸我的混球麻煩之前。」   「我會幫這個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而戰的,畢竟,他幫了你。」   刑天的身軀肌肉賁起,青筋都凸顯出來,顯出一種猙獰憤怒的獰笑狀:「而後,我在去找那個混球把他倒栽蔥直接埋在鹽罐子裡面!」   憤怒的情緒發洩了一會兒。   刑天看向那邊的劉牛,道:「這一支軍隊的戰部軍令是什麼?」   劉牛沉默,道:   「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   「天下,大吉。」   刑天單手握著本來是濁世雷尊給他準備的兵器戰斧,道:「好!」   「這一次我將為主將!」   ........................   「………女丑。」   衛淵看著攔住了自己道路的身影,女丑之屍後來誕生的靈性冰冷注視著衛淵,沙啞道:「沒有想到,那個誇俄氏的後裔還活著,你也還活著。」   衛淵道:「不過是,經歷了一些事情。」   「刑天呢?」   女丑之屍嗤笑道:「你要去找他嗎?」   「和他打一架?」   「還是要好聲勸說,現在的他可是真的沒有腦子啊。」   衛淵道:「果然,你會擺脫刑天,而沒有和他死鬥,你已經恢復了部分的理智。」女丑沉默了下,道:「……雖然不擅長謀略,但是直覺卻和人族那些文官一樣嗎?」「難怪當年我故意給你們引導的道路,是你而不是誇俄氏那個小姑娘找到。」「當初,是你打開了道路?」   女丑之屍嗤笑著回答道:「不然呢?」   「否則的話,就只是你們兩個小傢伙,當年真覺得能夠從那種地方出來?」   「當年的你,可是隨便一隻兇獸就可以殺了你啊!」   元始天尊注視著女丑,後者腳步也沒有移動,衛淵忽而道:   「你能夠恢復靈智,是祝融幫助你的?」   女丑之屍沒有隱瞞,痛痛快快地承認道:「不錯,祝融讓我恢復了部分的靈智,並且交給我一種手法,可以瞞過濁世的探測,甚至於可以一定程度上去利用濁世的力量,是那位隱藏在祝融之國內部的【白先生】的手筆。」   白先生?   衛淵心中不明覺厲。   回憶大日金烏所說的話。   看來這位白先生,就是祝融背後的那位謀士。   既能夠騙過【真實】,又可以開發出掩蓋濁世,利用濁氣的手法。   甚至於可以令女丑之屍自數千年的怨恨當中恢復部分的靈智。   這樣的手筆。   確實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啊。   或許可以和契,和燭九陰,還有阿亮相媲美了。   衛淵心中感慨,對於這位高深莫測,手段通天的白先生,產生了一定的戒備。   旋即緩聲道:「他對你,承諾了什麼,要你幫助他?」   女丑之屍沙啞道:「自然是生死轉化,讓我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當然,無論如何,對上那十日,我自然不會有絲毫的留手,但是你……我雖然不想要和你交手,但是你若是要阻攔我的目的,我也不會退後半步。」   生死轉化……   衛淵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些許的重點。   關於祝融的目的。   輕輕頷首:「我大概明白了。」   女丑之屍周身的煞氣和恨意湧動著。   旋即下一刻。   她的眼前失去了那道人的痕跡。   瞳孔收縮,周身的怨氣,恨意,煞氣齊齊爆發出來。   袖袍翻卷,一隻手掌已經平靜落下。   左手背負身後,右手伸出,手掌白皙,化掌法為劍指,袖袍翻卷烈烈風聲。   於是怨氣。   恨意。   煞氣。   足以和無首刑天制衡的力量。   如同波開浪斬,剎那之間,分開兩半。   手指抵著女丑眉心。   而至此刻,翻卷而起的袖袍才緩緩飄落垂下。   有落葉翩然飄落於道人袖袍,自然從容。   「你……」   女丑之屍瞳孔收縮。   心中升起不敢置信的念頭,在她的印象裡,眼前的人弱小到連隨便一隻野獸鬥能殺死他的級別,這才過去了多久,他竟然已經抵達了這個境界?這樣,一剎之間,將自己擊敗,而這樣的層次,又是什麼級別?   她不敢想。   衛淵緩緩收回劍指:「五千年前,你曾經救我,我這一次,還你一次【不殺】。」   「若再阻攔。」   「就只能恕貧道無禮了。」   衛淵袖袍翻卷,轉身越過身軀僵硬,無法再動的女丑之屍,就在這個時候,女丑忽而發出了一聲聲決然的尖嘯,而後猛地轉身,強行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濁氣怨氣恨意翻卷席捲,直接朝著衛淵重重鋪砸而下。   衛淵動作不變,右臂抬起,劍指反手指出。   銳氣寒芒,剎那之間撕裂濁氣,斬滅恨意,蕩平怨氣。   讓女丑的瞳孔劇烈收縮。   剎那之間明悟眼前男子的實力層次和功體特性。   十大巔峰,極端殺伐!   逼近當年年少時鋒芒畢露的西皇。   乃是一身功體,專為廝殺戰鬥而誕生的存在!   就在這一劍指即將落下的時候。   衛淵忽而一頓,本來打算模仿玄奘,物理超度,直接弄暈眼前的女丑,但是忽而感知到了同時具備有【濁氣】,【生死】,【輪轉變化】的感覺,動作一頓,劍指之上浮現出了一道流光,濁世變化,生死不一。   正是濁世大地之力,是濁世大地的道果。   女丑的喉嚨裡忽而發出了劇烈的慘叫。   元始天尊垂眸,袖袍翻卷,左手微微按下,身周因果法則變化流轉,喃喃自語:   「生死變化,萬劫度滅。」   「原來如此。」   五指握合,生死變化浮現,以因果催動道果,變化輪迴,眼前的女丑數千年的生死與因果剎那之間被藉助濁世大地道果所逆轉,女丑的痛苦當中,那種變得青紫,可怖的面容逐漸恢復回了原本的白皙,身上的怨氣散去,連扭曲的長髮都重新化作了安靜的墨色頭髮。   女丑之屍周圍,怨氣,恨意,以及死氣,濁氣齊齊爆發。   仿佛要化作無數的妖魔之形,重新撲回女丑的身軀當中。   這些東西全部都是在女丑的身軀當中滋養,成長,化生而出,自然不甘如此離開,全部都幻化出了一條一條繩索般的存在,裹挾纏繞於女丑的身上,讓她重新發出了一聲聲的痛苦嘶吼,元始天尊眸子抬起,袖袍一掃,平淡呵斥:   「退下!」   袖袍一掃,清風流轉。   轟的聲音,那諸多的妖魔化的氣機齊齊潰散!   眼前的是當年枉死於十日橫空之劫的女丑,她已經從之前那種可怖猙獰的妖魔化狀態當中恢復,化作了安靜柔美的女神,伸出手,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而後又以手掌觸碰自己的面頰,茫然之餘,身軀都因激動而顫抖。   「這,這是……」   「原來如此。」   衛淵呢喃自語,反手將濁世大地的道果收了,看到女丑的模樣,身上的衣物早已經是破敞不堪,於是只是動念,將自身外面披著的廣袖黑袍披在了女丑身上,後者下意識雙手握住,用道袍將自己的身軀遮住,道:「你……」   「你也能做到……」   衛淵轉身,心神體悟方才的感覺,平淡溫和道:   「……當年之因,今日之果。」   「十日橫空的因果,貧道,幫你接了。」   將女丑的十日橫空,暴死之果接下。   也代表著,要解決這一段因果的因,才可以完滿。   而因,便是來自於濁世伏羲。   因果之道並非是操控未來的因果,也是修正過去的因果,承擔某些因果……這也是入劫的一種嗎?這也算是因果啊,這一種權能,其實很沉重……   衛淵低語嘆息,感覺到來自於濁世因果的功體進一步地被自己所掌控。   而大悲大喜之下,怔怔失神的女丑看到那道人步步遠去。   身上氣機越發幽深,越發蒼茫,黑髮漸漸變白,重新回到了白髮青衫。   女丑下意識道:「你,那道果是……」   衛淵道:「只是殺死濁世地尊之後,從他那裡得來而已。」只是殺死,濁世地尊,而已?   女丑陷入茫然。   衛淵道:「你只是剛剛從這一段因果當中脫身,最好去女兒國,另外,你之所以能夠恢復理智,恐怕也和那大日金烏沒百年來此為你消耗怨氣有關,你們之間的因果,也是因為濁世而成,要如何解決,也是你們的決斷。」   女丑沉默許久,迴避這個問題,下意識脫口而出:   「那你要去哪裡?」   「要去阻止祝融嗎?」   「阻止?不……」   白髮道人背對著女丑,回答:   「貧道只是,去把炎黃的火正,帶回來。」   .......................   祝融之國。   祝融交代了自己的事,緩步走出了那個院落,而在外面在祝融之國外界沉睡著的那個【火神】緩緩消散,祝融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最終決然平靜地走出院落,準備完成計劃的最後一環。   他的身上出現了甲冑,他的神色越發沉靜而淡泊。   將現在的南海地面區域沉入濁世,並且在這個過程當中,抵達非生非死之境,而同時將會強行操控南海海面之下的陸地起伏,創造一片新的大地,將其餘眾生以火神之力送入其中,而這個過程極為瘋狂,相當於剝離一片世界。   只有如此才可以容納清世的眾生。   這也必然會讓濁世的那些發現自己是被利用,不,亦或者說他們早已經察覺。   現在,雙方都在等待最後撕破臉,把事情擺上來的時候,等待著發難的時機。   以求將最大利益抓在手掌中,以求完成自己的目標。   究竟是創造出眾生平等皆可有【再來一次】機會的時代基礎,還是說濁世成功拉扯出南海,就在此戰,但是因為祝融和白澤的設計,即便是濁世成功,損失也在可控之內,白澤的權能,數千年的謀算推演,早已經確定了這一點,而元始天尊的出現,進一步將損失的可能性壓低。   而後祝融腳步微怔。   因為看到了一名青衫白髮的道人,倚靠著外面的圍欄,一如當年軒轅丘時所見。   祝融緩聲道:「……塗山淵。」   「是我。」   道人似乎在看風,看花,感知到了祝融的氣息,抬眸笑了笑。   笑起來溫和寧靜,舉了舉手裡的酒壺:   「六千多年了,好久不見了啊。」   「火正。」   「要喝一杯嗎?」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兩百字稍微遲了點。   接下來準備爆發,可惡,感覺好難寫。   1秒記住網:    第1008章天庭第一軍火製造商   ,鎮妖博物館   一身青衫白髮,氣質幽深溫和,倚著欄杆,迎風看花,右手提著一個酒壺,噙著一絲笑意,就和當年祝融尚且還在人族作為火正的時候,在軒轅丘最平靜從容的日子裡遇到的那個道士一樣.   衛淵一拋,手裡的酒壺扔給祝融.而後自己也拿著另一個酒壺往嘴裡灌酒.   祝融喝了口,眉梢微微緩和,道:是三苗國的酒,你從哪裡弄來的.   來的時候,隨意買來的.衛淵回答.   祝融道:這個國家在戴國和厭火國之間,距離這裡很有些距離,你這個順路可是順得挺遠的.衛淵乾笑幾聲,道: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一下喝出來這裡是哪裡的酒.   祝融平淡道:你當我在南海海外,呆了有多久你雖然說寫下了.但是對於這南海,我比你,更為熟悉.   這樣的酒,只有在三苗國,用那裡迴旋著的水才有可能釀造出來,去了其他地方,哪怕是所用的材料都一樣,手法也相同,釀造出來的酒都沒有辦法具備三苗國的風味,若是能夠配著從三苗國旁邊的那一條赤水分支裡釣上來的魚兒,味道最好.   祝融怔怔失神,而後平淡道:這一次,你總不是來找我敘舊的吧.   塗山淵.   衛淵倚靠著欄杆,仰起脖子喝酒,沉思該藥如何說服祝融.是從旁側擊.還是說徐徐誘之亦或者如同夫子的那幾位弟子一樣,旁徵博引,滔滔雄辯   奇門遁甲之嘴遁之術.   最後元始天尊喝了口酒,面不改色道:我知道了你的計劃.嘴遁這個玩意兒……還是阿亮比較擅長啊.衛淵靠著欄杆,仰頭看天:所以,想要來這裡阻止你.   如果能夠解決的話,我們就好好說,如果非得要做過一場,打架之前喝杯酒敘敘舊,這樣流傳下去的話,也覺得足夠英雄灑脫了.   畫風比較好!   可惜啊,雖然有點交情,但是這個交情非常明顯地不夠啊,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勸祝融.   衛淵心中遺憾.可惜共工沒來.   不過,以共工那個傢伙的性格,見到現在的祝融,搞不好就是直接開打了.   所以之前的因果卜算,才不能讓共工也來嗎想一想,想一想,還有誰能勸說一下祝融他的妻子還是說阿玄   啊對了,差點忘了這個.衛淵忽而抬起手拍了下頭.   然後把酒壺放在旁邊,伸出手到自己的袖口裡面翻了半晌,讓本來已經打算開口拒絕,讓眉宇神色已經有幾分冷銳的祝融動作一滯,而後當看到衛淵直接抓住一頭雜草般旺盛生長的頭髮,拔蘿蔔似得噗一下把一個腦袋抓出來後.   哪怕是這位火神祝融都一時神色呆滯了下.   元始天尊大笑:說起喝酒啊,差一點就忘記了你了!祝融認出了那個腦袋,脫口而出:刑天!   那正是被封印的戰神刑天首級.是衛淵從開明仔那裡拿回來的.   原本是打算要給刑天送回去的,可是遇到了女丑,而後得知了祝融的情況,在把握因果,確認了哪一邊的情況更危險只好,轉移方向,一路前來此地,希望阻攔祝融,所以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將刑天的腦袋送回去.   此刻刑天雙目緊閉,陷入沉睡當中.衛淵並指點出,口中道:醒來!   氣機流轉,因果隨行,祝融的動作都遲滯了下,雙目看著那位故人.而後道門氣息散去.刑天仍舊還是死死閉住雙眼,一動不動.   衛淵:…………   再運法力,並指一點,口中喝道:此時不醒,更待何時!氣機流轉變化,但是仍舊還是毫無半點的變化.   祝融搖了搖頭.   正要勸阻衛淵,告訴他這上面有著崑崙一系的封印,單純封印沒有辦法那麼容易甦醒的時候,看到衛淵相當熟絡哐哐兩下砸在刑天腦門兒上,從袖袍裡面取出一壺酒,輕輕放在了刑天的腦袋旁邊,而後俯身打開了酒壺,語氣溫和道:刑天,你要是再不醒的話.   那麼待會兒是酒還是其他什麼東西,比如鹽巴,比如龍息辣椒麵之類的.   我可不敢保證了啊.!!!本該在封印當中的刑天首級,猛地睜開眼睛.   一雙眼睛裡面滿是驚恐和某個白髮道人對視.心臟驟停!白髮道人笑著道:你醒了   手術很成功,你現在只有腦袋了.祝融:…………   看著衛淵反手提著刑天的首級放在那邊,然後給他開了一壺酒,放在旁邊.   看到刑天破口大罵了好一會兒,最後也還是拿著衛淵虛空造物創造出的吸管喝酒.   上面咕嘟咕嘟地喝.然後從脖子下面的埠處咕嘟咕嘟地往外流.   祝融忍不住放聲大笑.   刑天咕嘟咕嘟地喝酒,長呼口氣,也不在意自己喝多少往外面露出來多少.   沒關係!能夠過個嘴癮就可以!這樣反倒是更好.   又不會喝胖,又不會喝飽!想吃多少都可以,想要喝多少也可以!姬軒轅他做得到嗎!哼!   所以,你們兩個這是要做什麼刑天吐出一口酒氣,抬起頭看著天空的濁氣氤氳,作為上古時代的人族戰神,基本上在戰場上縱橫往來,屬於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之境的戰神刑天也意識到了什麼.   祝融,你和濁世聯手了並非是聯手,亦可以說是聯手.   祝融平淡道:那個時代,如何的手段,並不重要.最終能夠支撐過那個時代,才更重要.而我成功完成了這一點.   祝融單手握著刀,一隻手握著酒壺,慢慢飲酒,衛淵道:你想要扭轉生死,創造出生死輪轉的機會,這樣的事情,我可以幫你.   這件事情,你也不必獨自支撐.   祝融仰脖喝酒,平淡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葉障目了.   塗山淵啊塗山淵,你難道真的覺得,創造出生死輪轉的機會.   給予包括萬物的眾生,至少都有一定的轉世機會,有再來一次的可能,當真就是所謂的神靈所說的一句話,就可以做到嗎   身著紅衣的神靈看著天穹,緩聲道:   那要創造出一片能夠容納清氣世界生靈的土地,要切割這一片土地,要足以穩定拉著這一片土地進入非生非死之境,要足以遮蔽抵禦濁世,要將生與死的兩類法則,以及伴隨其的所有法則全部都重新解構,需要足以保證脆弱的魂魄和真靈也不會在這個過程當中受到損傷.   要抵禦清氣的天地烘爐,抗衡濁世的瘋狂壓抑.要給南海的其餘眾生找到另一處生活的所在.   要保證這個過程不會引來法則的暴動,不會引來大地的撕裂,不會在清世帶來災難.   那是需要神靈和全知付出至少五千年歲月的演算.   是要從無到有創造出一個可能,是在這錯誤的蒼天規則之下,重新增加新的一筆.   要在這一切的時候,隱瞞過濁世,並且支撐清世的穩定.萬物萬法,不可以一蹴而就,唯獨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祝融飲酒,平淡道:只有你也理解並且完成了這一切.你才有資格,說你理解了我.   那並非是輕描淡寫的言語,五千年的行為,我早已經和濁世的力量相互交錯,彼此利用.   蒼茫雲海,巍峨大觀,其勢已成,塗山淵啊塗山淵,我在覺得天穹有錯的時候,你在何處我在至衡濁世的時候,你在何處我在編至法則的時候,你又在何處我在創造清濁生死交錯之地,而和濁世時而交鋒,時而利用的時候,你又在何處呢   現在,你和我說,你可以理解我,幫助我.火神祝融嘴角微微勾起,語氣平淡:天尊的理解,可以如此淡薄嗎   我了個去.老好人發火了.刑天頭皮發麻,神色僵硬.   只是可惜沒法轉頭看向旁邊那個比起自己都不擅長言辭的水溝子.卻聽到了衛淵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淡薄嗎   那麼我且問你,堂堂火神,居高臨下,見諸天萬界,可曾輪迴轉世   可曾明悟遺憾終究不可能滿足可曾親身經歷一次一次的相逢和一次一次的離別   白髮道人眸子抬起,平淡看著五千年獨自創造生死輪迴之基的火神祝融,右手五指握合,金光流轉,長安劍連鞘浮現,手指叩劍,道:在你至衡濁氣的時候,我在先秦的人間界流離失所,見到夫子,送別老子,看到最親近的師兄子路被砍做肉泥.   在你維持清世的時候,我在戰國的亂世,縱馬千裡人間,揚帆萬裡,斬神滅鬼,然後看到國破家亡,看到一個個人死於亂世,再看到亂世的廢墟當中,那個代表著炎黃的國家再度重生,而我在這個路上就已經死去.   在你嘗試努力結構輪迴和生死的時候,我在三國的亂世,看到亂世人命如同豬狗,看著董卓恣意妄為,看著白骨露荒野,我失去自己的老師,失去自己的長輩,失去自己的弟子,最後看著弟子的弟子為了那個虛幻的夢去死.   在大唐,在大明,在如今.   你不曾經歷過輪迴,又如何知道輪迴之苦痛元始天尊的劍抬起,平淡反問:火神祝融的大願,也帶著神的高高在上嗎   天尊的理解,如此淡薄.火神的大願,卻也傲慢.   看了看白髮提劍的衛淵,又看了看右手持刀如同烈焰的火神.刑天頭皮發麻.臥槽,臥槽.   這是理念大道之爭啊.臥槽.   你們是什麼鬼,為什麼剛剛還在喝酒,現在就這樣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   你們也是文官嗎!不行,我得把你們分開.刑天努力.   而後刑天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手啊!衛淵你小子為什麼不把我的頭給按上去!   衛淵單手握著長安劍,微笑著道:看來,我們沒有辦法在言語上說了.   也還好,我們還有一個比較古典的說服方法.   既然火神覺得我的道路淡薄,那麼,就請你感受一下吧.   道人右手抬起劍,手腕一震,劍鞘猛地飛出,神色平淡,身軀之上,生死輪轉的濁世大地之因果流轉變化,氣機越發雄渾,因果為主,兼具生死變化輪轉氣機,道人劍鋒指向了火神祝融,嗓音平淡道:   火正,不肯回頭嗎   無邊寂滅的金紅色火焰之下,是焚毀一切的黑色火焰,火神祝融道:若我不同意呢塗山淵.六千餘年的積累,六千餘年的獨立支撐,苦心孤詣.   若是如此地便被說服和改變.無疑是一種侮辱和對於過去的背叛.若是如此……   絲絲縷縷森然的劍意升騰而起,白髮垂落,玉簪束髮,而劍意沖天而起,卻又帶著了過去不曾具備的,照破輪迴,見證生死的意味,直接指向了前方的火神祝融.   那就請叫我玉虛執宰,元始天尊.   袖袍一卷,將刑天的首級和真靈席捲,送到身後.刑天耳畔傳來了熟悉而平淡的聲音.退在我身後.   !!!   刑天瞪大眼睛,正要開口,就看到無邊烈焰騰空而起,看到了天地之間,一片赤紅翻卷,焚天煮海,萬法寂滅,而如此可怖的高溫卻被劍意撕裂長空,自中間裂開,道人左手背負身後,右手長劍斜持,袖袍翻卷,一步一步,腳踏虛空,背後白髮垂落流轉,立於這萬丈烈焰之中,竟自有清淨自在.   而後持劍右手微轉,銳氣猛然爆發.一劍――分生死,顯輪迴!   道見萬物滅,眾生苦,殺生始元.元始,生殺!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今天花了一段時間來整理和調整大綱,所以第一章比較遲.   抽菸的手微微顫抖,這一次的局面比起上一本書那場大戰都離譜.過去的我啊,你到底挖了多少坑. 第1009章白澤,諸獸尊長   ,鎮妖博物館   恢弘劍氣,剎那生滅,一劍之下,闡述先前自濁世大地道果之中領悟而來的生死輪迴,卻也和濤濤烈焰,和那代表著火神祝融數千年獨立支撐,創造生死之基的沉默相制衡,劍氣森然寒意,而烈焰寂滅亦是絲毫不弱。   雙方終究沒有動用彼此最強的權能。   但是即便如此   那可怖的交鋒,限制於雙方周圍,卻仍舊還是導致了法則的劇烈糾纏。   導致了短暫的法則碰撞構築了小世界雛形,而後這些小世界的雛形就在無盡烈焰之下化作灰燼,亦或者世界之基,萬物法則盡數被那一劍斬斷,讓刑天看得失神許久,旋即又有許多的惆悵,有了喝酒的衝動。   看來,那一罐子鹽巴是沒法子還回去了。   刑天想要喝酒,大醉一場。   可是不管是他喝了多少酒。   喝進去多少,就咕嘟咕嘟地流出來多少。   竟然是連醉酒都做不到了。   與此同時,濤濤烈焰,被一劍寒芒斬開。   而後那一柄長劍流轉變化,長安劍之上劍氣流轉,化作了一條蒼龍,搖頭擺尾,劍氣縱橫,鎮壓烈焰,而在下一刻,道人猛地踏前,右手微扣住,和渾天,后土一同論道時候創造的域中四大流轉變化,周身劍氣流轉,旋即撕裂那無盡烈焰,出現在了祝融面前。   !!!   祝融瞳孔收縮。   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這位毫無疑問是以因果和劍術為主的道人竟然貼身近戰?   他瘋了嗎?   因果之速,何其可怖。   更在祝融電光石火之速之上。   祝融只來得及雙臂交錯,無盡烈焰內斂,將一個個法則焚燒固化為了純粹的概念級別防禦,旋即下一刻,那一掌直接砸在了祝融的雙臂之上,層層疊疊的概念級別防禦被擊穿,被鑿穿,極其沉重,極為霸道,隱隱有類似於不周山週遊六虛之力的跡象。   轟!!!   無盡的氣浪猛地朝著後面逸散,爆發。   祝融穩穩攔住元始天尊一招。   「不周山的招式……?」   就在這個時候,那道人手腕一動,右手直接向上託起,五指張開,【天,地,人,道】域中四大猛地散開,化作了先天八卦之力,流轉不息,衛淵左手拉住祝融手臂,右手化章,先天八卦之力狠狠地擊打在祝融的下巴上。   而下一刻,祝融的右腳猛地抬起前踏。   萬火匯聚,蒼茫流轉如同輪盤變化,熄滅寂滅是火,萬物誕生是火。   以萬火生死寂滅之力狠狠地砸下。   衛淵悶哼一聲,和祝融齊齊後退三步。   讓刑天都一時間茫然,一時間停滯了下來。   平手……   哪怕沒有動真格的。   哪怕只是類似於辯論之類的就切磋。   但是,那是火神啊。   執掌寂滅殺伐的火神,   平手?   刑天茫然。   忽而想到了當時被自己等人在真實夢境當中磨礪的那個傢伙,一時間不敢置信,有種如同墜入夢中的感覺――什麼時候,當初那個在自己等人聯手之下狼狽應對,常常會被搞得灰頭土臉的傢伙,竟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一時間竟然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伏羲,一畫開天的內蘊,化作招式當中。」   祝融手指擦過嘴角的金紅色鮮血:「夠雜的……」   「看來伏羲那渣滓也調教過你。」   「我們兩個,算是彼此互毆的關係。」   衛淵看著肩膀上不肯散去的可怖火焰勁氣,生死輪轉,不死不休,故而完全無法消散,無法褪去,哪怕是因果都要承擔著不斷生死輪迴不斷壯大的火焰變化,感覺到了熾熱乾燥的痛苦,道:   「從原本的寂滅當中,誕生出了復甦之理,大家都小看你了,祝融。」   所謂祝融者,光融天下。   故而,是為融。   衛淵忽而道:「只是當年,你我,還有共工為長琴封印火勁的時候。」   「倒是沒有想到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   「若是可以的話。」   「真想像是當年那樣,再來一次啊。」   祝融微微斂眸。   「如你所願。」   刑天突而覺得有些不明白,覺得這一句話,似乎和剛剛衛淵決然的態度不同。   祝融沒有說甚麼,只是再度平靜往前行走,無數的烈焰浮現而出,道人將因為熾熱而微微顫抖的左手手掌背負在後,右手伸出,長安劍落入手中,旋即二者似乎真的打出真火來,劍氣刀芒,因果寂滅齊齊地爆發。   而在此刻――   祝融之國外。   濁世氣息緩緩流轉變化,隱隱化作了一位肉眼無法看到的身影,k不帶多少感情地看著祝融和元始天尊的交鋒,看著在無盡刺目的烈焰當中,元始天尊和火神祝融打出了真火,冷淡笑著俯瞰著那幾乎已經無法以視線看清楚的戰局。   「愚蠢啊……」   「在這個時候,竟然還在搞內訌。」   「實在是愚蠢啊。」   「不過,清世之強者,著實是短視啊。」   祝融在這數千年裡面和濁世相當於是彼此利用,只是靠著沉睡和那位【白先生】,而拖延了濁世的計劃爆發,換句話說也是以此計策來強行拖住了濁世,但是這也只是緩兵之計,此刻整個南海區域,連帶著大片的西海和東海區域都被籠罩其中。   濁氣如此強盛,籠罩範圍如此巨大,自然不可能毫無後手。   這個身影注視著那正在交鋒的兩人。   「人間界有句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看來今日我也要做一次漁翁了,而後,將整個陣法封印範圍內,全部沉入濁世!」   「化作一個巨大的清濁通道,打通兩界!」   身影剎那之間,以某種極端玄妙之法靠近,無聲無息,將自身的天機和因果都遮掩住,直接聯絡了整個天穹的濁世,是類似於人間界符天庭體系的手法,濁世自然也不會缺少類似的秘法。   以整個被濁世籠罩的範圍為核心,為外天地,為外丹田。   而後以吾為主。   短時間內足以抵達暗中偷襲威脅到十大巔峰的層次,而後剎那之間,逼近了彼此已經刀劍相向的二者,就在這個時候,本來似乎是在吃瓜看戲喝酒的刑天忽而張口,大口大口將三苗國的烈酒吞入口中。   這酒壺裡面自然而然也是有著【袖裡乾坤】的法門。   直如一個巨大的烈酒龍捲一般被吸起來。   而後,猛地一吐長氣。   這一道酒龍捲,竟然爆發出了極端可怖的氣勢,如同一道神通一般,直接撕扯向前,而後因為外面的高溫,猛地燃燒起來,仿佛怒龍一般直接撞擊在了那濁世身影的身上。   譁啦一下。   極致的高溫,蔓延著的酒香,瞬間將那濁世身影給現形出來。   !!!   刑天放聲大笑,張狂至極:「這麼濃的殺氣,玫崩獻郵竅溝穆穡浚   「還是說,你以為,我只有一個腦袋,就什麼都做不到?!」   「放屁!」   真正的文官。   就連腦袋上都必須滿是肌肉!   用肌肉跳舞,用拳頭高歌!   你!   濁世身影神色猙獰:「你示弱?」   「不!是你他娘的太小看老子了!」   剎那之間,前方的劍氣風暴,烈焰旋風忽而猛地散開,就在濁世身影在這一剎那之間被刑天的攻擊而導致了一瞬遲滯之時,本來已經刀劍相擊的衛淵和祝融忽而動作一變,錚錚然的鳴嘯聲中,長安劍和赤紅色的火神之刀猛地逆轉。   幾乎是平行著猛地刺出。   一刀一劍,同時刺入了那濁世身影的胸腹。   直接刺穿。   道人右手握劍,祝融左手控刀。   雙臂齊齊抬起。   道人道袍和火神的袖袍翻滾落下。   「你,你們……」   濁世身影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著刺穿了自己的刀劍,銳氣鋒芒,烈焰寂滅。   衛淵道:「……既然知道了此刻的濁氣,怎麼可能會不對濁氣有忌憚?」   「你真的當我們會在這個時候真的打出火氣,自相殘殺?」   祝融抬了抬眸,語氣平淡:「鬩於牆,外御其侮,如是而已。」   刑天大笑著高聲問道:「那個什麼封印長琴的火勁,是什麼意思?」   衛淵嘴角勾了勾,回答:「我們當時聯手了。」   刑天怔住。   回憶方才,道人說,真希望重新再來一次。   想到祝融沉默之後的那句如你所願。   眼眸瞪大,越瞪越大。   在那個時候?   而後放聲大笑,只覺得暢快淋漓,最後道:   「終究是塗山氏!」   衛淵右手一動,長安劍猛地橫斬,劍氣縱橫,道袍袖袍拂動,看著被這個濁世身影所引動的濁世封印,看著那無數的濁氣湧動,看到對方神色上的猙獰和不甘,從容不迫道:「不拿著元始天尊的性命和破綻作為誘餌,如何能夠釣上如此大的魚兒?」   「祝融。」   衛淵道:「就靠著你自己的話,最後只不過是和這濁氣的布置同歸於盡。」   「現在,這裡交給我。」   「火正,做你自己的計劃吧。」   祝融怔住。   道人回眸,噙著微笑道:「讓我來告訴你,你的傲慢在哪裡吧,祝融。」   「我經歷過許許多多的輪迴,許許多多此的相遇,也有許多次的離別。」   「人類是孱弱的生靈,按照現在的說法,是社會性的生命,一個人難以在世界上活下去,所以,要懂得相信同伴,所以,我們始終在相遇,而命運無常,我們也總是在離別,但是,至少在相遇和別離之間,我們可以彼此信賴。」   「雖然是很俗氣,可人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   長安劍抬起。   鋒芒畢露。   「想要獨自一人去承擔一切,想要獨自一人去改變一切,這本身就是一種傲慢。」   「所以,祝融,就當作是給我一個機會。」   道人帶著一絲笑意,眨了眨眼睛:   「要不要試試看相信我?」   祝融沉默許久,收回了刀,緩聲道:「那麼……」   「塗山氏,交給你了。」   「不必客氣,火正。」   於是軒轅時代的火正,禹王時代的史官。   彼此擦肩而過。   袖袍翻卷,道袍和赤色的神紋交錯。   火正祝融得以全力完成這幾千年創造生死之界的最後一步,將自己和那位白先生這數千年的準備全部在這最後短暫的時間內激活,引動,勾勒完成。   祝融之前對衛淵所說的那一項一項的困難,在這六千年間,就只是靠著k和白澤,就這樣在濁世的眼皮底下,甚至於是部分利用濁世而一步一步,艱難地完成了。   現在,就只剩下將其徹底引動完成。   那會創造出違逆目前規則的生死輪轉。   這也會徹底讓濁世明白,這幾千年來的利用和侵蝕只是一場騙局。   所以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將會迎來濁世瘋狂的反撲。   究竟是在此重開輪轉之機,還是說南海沉入濁世?   就要看這一戰。   天地之間充斥著,瀰漫著徹底爆開的濁氣。   石夷抬眸,神色冰冷。   周身權能已經徹底展開,以時間和歲月,在周圍營造出了一個時間差這個原理的防禦。   站在了媧皇的身前。   刑天的身軀速度不斷提升。   連帶著背後的百族黃巾軍也緊隨其後。uu看書   目標――濁氣最瘋狂的地方。   大日金烏抬眸,看到了濁氣已經開始了徹底的暴動,哪怕是被黃天保護的那些生靈都感覺到了種種恐懼和不安,仿佛某種緊繃著的東西終於到了爆發前的臨界點,像是一根拉緊的弦,馬上就要繃斷,馬上就要徹底地炸開。   衛淵踏前半步,袖袍翻卷下來,右手握劍,左手道決。   微微抬眸,等待著前方的真正敵人,濁世在這南海之局的最後底牌,看到一尊尊神魔也已經開始出現。   單人獨劍,代替祝融。   面對這濁世數千年來最後的計劃和底蘊。   心中卻猛地升騰出一種說不出的狂意。   石夷動作微頓,抬眸看去;媧皇同樣,大日金烏,乃至於是刑天都下意識抬頭,看到了一道劈斬而下的黃色劍意,猛地橫掃,於是天地玄黃,化作一劍,上絕群星,下斬山海,在前方的空間和諸多法則之上,留下了巨大的【劍痕】,濁氣瀰漫,不能往前絲毫,   長安劍鳴嘯沖天而起,道人聲音平淡,如自九天而下。   「誰越此界。」   「死!!!」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睡覺睡覺,作息又有些崩潰的跡象了。   保命要緊,保命要緊。 第1010章再來一次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一十四章元始鎮天,大日東巡冰冷的言語,鋒芒畢露的氣機,以及那直接令黃天晃動流轉的聲音,哪怕是代表著世界之基的反面濁世氣息,都一時間被震住,而被長安劍和火神戰刀刺穿的那道濁世氣息猛地擴散開來,而後剎那之間避開來,站立於遠處。   「濁世道果境界,是靠著濁世天地法則的烙印倒影。」   「而後匯聚凝聚成型的形體。」   衛淵看著籠罩了正片南海區域的濁世大陣,這個陣法甚至於可以說不止是籠罩了南海,同時還籠罩了相當一部分的西海和東海,範圍極為地大,再加上數千年在此設計準備的積累,已經類似於【大道烙印】,在這南海領的濁世身影,其氣息極強,幾乎可以匹敵功體不全的十大巔峰。   但是,這也就足夠了嗎……   濁世的設計只是如此嗎?   衛淵心中多少還有著一絲本能的戒備。   只是此刻,已經由不得他繼續深思下去,火神祝融此刻已經開啟了他和那位【白先生】這幾千年來的積累和底蘊,整個南海的天地忽而劇烈震顫,無數的法則絲線散發出明亮的流光,就這樣子在整個天地之間亮起。   轟然咆哮如風雷,道人袖袍猛地鼓蕩,看到前方無數的法則絲絲縷縷的匯聚,編織,匯入了赤紅色的濁世狂風之中,最終化作了一道道沖天而起的恐怖風暴,上接三十三重紫禁天,下抵九十九重地幽冥。   伴隨著撕裂之聲,清氣之天,濁世大地,同時出現裂隙。   正片南海震動非常,竟仿佛要徹底被帶著離開生死兩界,立足於那更為玄妙之地。   映照萬物萬法,幽深空洞,有種夢幻泡影,如露如電之感。   就像是整個世界的基礎天地法則開始扭轉。   像是某種本不存在於世界的漏洞。   開始被人為地彌補。   非是補天。   而是補充天道的法則。   在祝融之國,那個院落最深處,被一道道金紅色的火焰氣息流轉圍繞著,白髮垂落,眼神溫和,氣質如玉的白澤功體無可奈何,嘆了聲氣,自嘲道:「終究還是走了這一步啊,本體啊,本體。」   「以您的智慧和判斷。」   「難道也沒有看到這一幕嗎?」   「還是說,即便是你這樣的智慧。」   「看到了這樣的一幕,最終也覺得,這樣的事情是可以默許的嗎?」   「您也有想要見到的人嗎?」   「法則圓滿生而知之的白澤,知道未來知道離別,最終仍舊選擇了相遇。」   「即便如此,卻也還是會感覺到遺憾嗎?」   白澤功體感慨嘆息,頗為複雜,低聲呢喃道:   「若是你在這裡就好了。」   「畢竟我只是個廢物一樣的殘次品。」   「而本體,本體是完美無缺的!」   ……………………   祝融之國的那個小小院落裡面。   柔美女子給自己孩子編織而成的九龍腰佩已經快要繡好,她似乎有些累了,稍微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活動了一下脖子,而後抬起眸子,看到了天穹之上,突而升起來了一股股很大的風,連帶著那已經昏沉陰暗了很久很久的天空,都似乎有所變化。   那積蓄千百年之陰雲,緩緩開始散開。   「天……要晴了?」   ……………………   轟!!!   可怖的劍氣猛烈地砸落下來。   那以南海濁世創生而出的身影狼狽後退,身上無數的濁世概念和規則匯聚而成的甲冑都出現了絲絲縷縷的崩碎,而後化作了肉眼看來,層層霧氣般的狀態,被此刻暴亂的大道規則席捲,吞納,沒入了那如同狂風一般的龍捲風暴當中,聲勢極為駭人。   「你!!!」   「沒有功體,你不是我的對手。」   道人嗓音漠然,就這樣立足於天地之間,掌中長劍鳴嘯嘶鳴,凌厲呼嘯,裹挾雷霆之聲,袖袍掃過,那劍氣恢弘浩大,就已經輕而易舉地將那濁世所化形之身給攔住,以因果之力,層層疊疊,縱橫飄渺,直接斬因果為劍。   那濁世存在雙臂交錯,忽而怒喝。   強行頂住了衛淵的劍氣劍勢。   忽而無數的濁世妖魔魔神自濁世風暴當中誕生,從那覆蓋了整個世界的黑暗當中扭曲著變化而來,而後朝著前方衝去,衛淵神色不變,左手並指一掃,袖袍猛地一震,而後風輕雲淡,朝著前方徐徐掃過。   手掌白皙修長,袖袍流轉如雲。   在那些妖魔魔神的嚴重,卻霍然驟變,袖袍一下變得無比巨大,仿佛遮天蔽日,內部幽深,狂風四起,輕描淡寫,直接一氣收納十萬妖魔妖神於我袖中,復又一震,自袖裡乾坤,演化伏羲神牢天劫之術。   剎那之間,魂飛魄散。   袖裡乾坤大。   壺中日月長。   誰敢說天尊神通不能殺人。   五指張開,順勢向下,【恰到好處】按住了那濁世強者的額頭,口中輕呵一句。   「下去!」   於是那位單純看著實力層次和能力層級,幾乎已經是短暫道果境的強者瞬間被打落虛空,重重墜下,道人五指握合,猛地往下一按,那柄長安劍凌駕於虛空,而後散發出燦爛的流光,猛地朝著下面刺穿下去。   劍光燦燦如同飛鴻。   而那緋紅色的見光當中,隱隱卻仿佛見到了市井人煙,看到了大漠風沙,看到了雪山白雪,異國他鄉,綿延蜿蜒,天下獨存,這也已經不再是崑崙或者人間,這一劍當中,蘊含的是烈烈大唐。   剎那之間,南海眾生,得見生滅,見到十萬裡紅塵如夢。   十大巔峰之中。   是為道果之境。   而同在這個層次之中的強者,彼此之間的差距,同樣巨大。   「比他媽狗都大。」   「簡直就是青殼兒螃蟹和紅殼兒螃蟹那麼大的距離。」   刑天感慨。   看到有濁世妖魔魔神迂迴繞開戰局,竟然想要去阻止祝融,想要去以自身散開化作的濁世氣息壓住祝融,讓祂將南海帶入非生非死之局的目標直接失敗,讓南海沉入濁世,正要功成,臉上都浮現出猖狂笑意的時候。   忽而傳來一聲劇烈的破空之聲。   而在這破空聲之前,就已經有一股可怖至極的勁氣直接將他首級從眉心砍成了兩半。   其腳步剎那之間停滯。   似乎凝固。   而後一道細線直接蔓延下來,直接從中間裂開成為兩片。   濁世妖神的鮮血灑落大地。   一股攜帶著汙濁和慘烈之氣瀰漫而出,讓其餘的濁世神魔都頓了一下。   而後沙啞蒼茫的聲音低沉地想起:「是無視了我嗎?」   「幾千年了。」   「戰場,殺戮!」   「我又回來了,哈哈哈哈哈哈。」   恣意張狂的大小聲音,隨著法則狂風而舞動的亂發,以及無可比擬的殺伐之氣。   濁世神魔看到了一團黑影瞬間靠近,而後一個酒罈重重砸在了其中一名神魔的頭頂,巨大無比的力量,直接把那個神魔的首級轟然下壓,震碎了骨頭和經脈,腦袋在這個過程中就已經開始崩碎破碎,最終直接把祂的首級給砸在了胸膛內部。   轟!   直接變成了無首狀態的魔神連神魂都碎裂,重重跪地,然後倒下。   殘陽如影。   他的兵器砸落,被一個身影掠過帶走。   刑天的首級用嘴咬住了那把青銅戰斧,雙目怒睜。   努力啊。   老子的斜方肌上側!   戰鬥啊!   老子的胸鎖乳突肌!   收緊吧!   老子的頸大肌!   「哈哈哈哈哈,戰鬥,殺,殺殺!」   「也就是沒有了身體而已!」   「砍殺諸神,豈是如此麻煩的事情?」   放肆狂笑著的刑天咬著戰斧,肌肉的膨脹震動空氣,讓空氣直接壓縮,以可怖的速度化作流光,寒芒如雪,掀起了陣陣癲狂的殺戮,倒不如說,只剩下了首級,反倒是讓刑天的閃避率直接點滿。   我的肉身沒有腦子都能打架。   我可是腦袋啊!   我會比他差?   衛淵持劍猛地釘穿了那濁世之身影,袖裡乾坤將刑天應對之外的所有敵人籠罩其中。   而那濁世身影卻突然放聲大笑:「利害,厲害!」   「元始天尊,不愧是伱,但是你還是不夠,不夠,你也只有你這一個身子吧?」   「哈哈哈哈,你要自己鎮守這裡,那麼千萬裡之外的地方,你還能夠管得著嗎?鞭長莫及,你可知道?我知道,你的弱點了!」   濁世氣息猛地逸散開,天穹之上,濁世的風暴猛地朝著其餘方向掠去。   而後天地之間似乎下起了雨水,雨水淅淅瀝瀝,旋即很快就變得極為地密集,變成了肉眼幾乎不可能看到前方視線的暴雨,衛淵看到那些雨水落在地上,而後在地上一轉,就便化作了一隻一隻猙獰可怖的妖魔。   渾身散發出極為暴虐血腥的氣息。   這樣的敵人數目極多,多得可怖。   「現在,該你做選擇了啊,元始天尊。」   「究竟是你要繼續駐守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陣法之內的其餘生靈都死乾淨了?還是說,你打算要離開這裡?」那濁世神魔身形散去,再度靠著整個南海領域之下的濁世氣息重生,臉上帶著平淡微笑,是攻心之計。   下一刻,凌厲無比的鋒芒直接洞穿了他的眉心。   而後直接將其釘殺在地面之上。   元始天尊眉宇凌厲:「愚蠢……」   這個除去沒有了功體之外,一切基準水準都無限逼近了道果境界的濁世神魔眼眸瞪大,看到的只有冰冷森然,毫無動搖的內心:「所以說,利用謀士和計謀來獲取利益,撥動人心的人,才是最容易看不清楚局勢的。」   「你當作,你和我是什麼關係?」   「若是燭九陰在這裡,若是那位白先生,或者說亮。」   「或許還有利用你的心境和你周旋之心。」   元始天尊忽而大笑:「哈哈哈哈,或許也會被他們笑做莽夫。」   「可是元始對你,始終只有一字。」   「殺!」   右手握劍。   劍氣磅礴!   天尊背後,籠罩了整個南海大部分區域的【黃天】翻騰著壓低,雲氣翻卷浩瀚磅礴,無數的雷光開始流轉變化,籠罩於天尊背後,而與此同時,那一個個已經完成了身周雷霆祭祀法壇,齊齊亮起。   雷聲震動,橫掃大氣。   「不過是整個南海而已。」   「貧道。」   「護了,又如何?」   女兒國中——   大日金烏負手而立,看著天穹的濁氣,看著無數的黑暗流轉,壓迫整個世界。   吐出一口氣,雙眸微閉。   「是時候,完成和元始天尊的約定了。」   燦爛明淨的流光亮起。   大日,東巡!   PS:今日第一更…………   1秒記住網:    第1011章戰神   ,鎮妖博物館   「……那裡,是在交鋒的核心了。」   石夷右手緩緩落下,抬眸看向遙遠之處,看到了天地之間,無數的法則正在匯聚,化作了絲絲縷縷的濁世氣息風暴,赤紅色的恢弘風暴,若是在人間界的話,足以直接將整個神州的中原全部籠罩其中。   上通天穹。   下鎮濁世。   而大地上正在不斷出現一道道撕裂般的痕跡。   「你們,站在我的身後。」   石夷緩步踏前,時光歲月之力彌散開來,將阿玄,獻,欽原,鳳祀羽。   以及白髮少女媧皇庇護此地。   阿玄忽而左右去看,發現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急急道:「石夷大叔,那,那位依石將軍呢?他怎麼不在這裡?」石夷背對著他,右手背負身後,灰黑色的袖袍微微翻卷,嗓音平淡道:「他?」   「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   ………………………   「!!!」   濁世身影看到,天穹之上的黃天壓下,雲氣翻卷,無數的雷霆奔走咆哮,四下散去,看到那道人袖袍翻卷,上應黃天,契以雷聲,隱隱在那青衫之上,已經有藍紫色的流光奔走盤旋,化作紋路,就連髮簪之中都流轉雷霆。   這是要以我心為天心。   雷聲所及。   四海八荒。   皆受庇佑!   「你!」   濁世的強者瞬間判斷出了眼前這個看上去溫和的元始天尊,竟然是存了要以自己一己之力,強行控制雷霆奔走,鎮壓整個壯闊封印之中所有濁世存在的念頭,看到那白髮微微揚起,因果奔走,雷霆不息。   濁世強者忽而長呼一口氣,喉中低呵出聲。   「起!」   濁世大化·非生即我!   神通變化不定,是濁世最為精準的神通,裹挾萬物,汙濁一且的意境化作一根根鎖鏈,直接困住了衛淵的手臂,身軀,首級,其中裹挾著的,瘋狂和暴虐的氣息和意志直接令衛淵思緒凝固,讓他的心神仿佛墜入【世界之基】一般。   安寧,平和,無它,無想。   於是那浩瀚恢弘到了直接籠罩住整個南海以及一半東海和西海的雷霆無上神通被打斷。   起伏奔走的雷光重新隱沒。   衛淵眸子微斂,雙手握劍,但是劍氣鋒鋩之下,那濁世仍舊具備有無形無質之特性。   飄渺散去,出現在前方,但是儘管能夠在形體上避開。   但是整體上卻無法全身而退,仍舊是出現了一定的傷勢,以及本源的潰散,有絲絲縷縷的力量化作了霧氣,此刻卻仍舊還有著昂然的戰意,緩聲道:「元始天尊,你休想要做到這一點……」   「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   「但是在這南海封印之下,也足以制衡。」   「即便是伱,也未必可以在和我交手的時候,分心他顧,完成直接覆蓋整個神代外海的雷霆神通,小心,可不要分神了,否則小心,你那雷霆劈在普通人的身上,也是一樣的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元始天尊,你說祝融想要獨自解決一切的麻煩是傲慢。」   「可是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衛淵抬眸,見到一尊尊妖魔魔神自濁世化生而出。   卻捨棄了此地,以此為中心,死死朝著外面瘋狂地奔走。   而那位除去沒有功體之外,幾可比擬十大巔峰,道果境界的濁世強者。   同樣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付出性命來阻攔衛淵。   從上空看去,已經有無數的濁世氣息,繞開了祝融方向,繞開了衛淵和那濁世強者的方向,而後從另外的兩個方向瘋狂奔走而去,帶著煞氣帶著殺機,帶著瘋狂和決然,似乎祝融和衛淵的聯手已經失敗,似乎哪怕是祝融有了衛淵這個幫助,這樣和濁世的翻臉。   終究還是會帶來巨大的危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因為這裡畢竟是清世的南海。   因為畢竟,一個是守,一個是攻。   一個是不惜付出一切的代價,視性命為螻蟻,一個是不肯不甘放棄任何一處。   祝融之國內部,白澤本來已經猛地起身,周身的金紅色火焰鎖鏈猛地鳴嘯,似乎正在匯聚某種力量,白澤五指握合,正要強行脫困,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微微一怔,而後『看到了』轉機,神色怔住,雙眸越瞪越大。   最後放聲大笑。   濁世分流,打算衝殺到其餘方向,破壞掉南海區域其他位置的地脈和整體法則,藉以最大化將祝融的目標破壞,一名身高兩米有餘,雙手持握戰斧,心中滿是殺戮之念的濁氣化生之物已經踏上了高處,雙目猩紅。   忽有破空之聲傳來。   凌厲無比。   就像是,完全沒有時間這個層次的概念一樣。   剎那之間,弩矢已經洞穿了濁氣戰將的眉心。   他重重倒下。   前方看到了黑色的氣質恣意張狂地翻卷滾動著,一批身穿玄甲的男子沉默無言地肅立著,大秦的黑龍旗幟在上空飄揚,身上的甲冑之上,湧動著大秦的軍師,歲月之主的權能覆蓋,依石緩緩拔劍,眉宇之間,鋒芒畢露。   一字一頓,緩聲開口:   「大秦始皇帝陛下麾下,黑冰臺軍團第一批先鋒軍銳士。」   「遵人皇陛下令。」   「凡有妖魔,犯我人族,盡誅殺之!」   上千把秦劍抬起,斜持於地,歲月的權能猛地擴散,化作了軍魂領域,直接封鎖前方。   與此同時。   另一個方向上殺出去的濁世強者同樣還沒有來得及冒頭,就已經被一道森然恐怖的斧光芒劈頭亮起,而後齊齊揮舞起來,排頭砍去,只是剎那之間,那些兇狠的濁世身影就已經被直接砍蔥一般地斬去。   轟!   一隻踏著戰靴的大腳直接把一個腦袋踩爆。   「你居然有腦袋?!」   「還比我高?」   「你不尊重我!」   一踩一碾,然後猛地踏前一腳,將那殘軀身影踹了下來,而後巨大的戰斧抬起,直接扛在了肩膀之上,沒有首級的高大戰將站立於此,頭頂是翻卷滾動的壯闊雲氣,以此為首級,肩膀之上,黃色的布條烈烈舞動,如同長空之火。   旁邊的中年男子手中多出了另外一柄長槍。   背後是在這南海諸族各國的精銳聯軍。   縱然我等身死,但是黃天之火,不甘於被壓迫的反抗之心,仍舊還會在這一片大地上燃燒著,等待著繼承他們的人,和衛淵彼此短暫制衡住的濁世強者瞳孔收縮,看到了元始天尊微笑著回答:「誰說,我是孤家寡人?」   我們不斷相逢。   我們不斷別離。   這正是漫長歲月的烈烈長風,是一個個人的饋贈。   於是衛淵抬起左手,笑容燦爛,神態睥睨而從容,傲慢而沉靜,一字一頓:   「大秦黑冰臺,少上造!」   「黃巾軍,三十六渠帥之一,司隸!」   「令——」   「兩軍,衝鋒!」   黑甲秦軍神不變,嗓音低沉漠然:「諾!」   捆縛黃巾的人們本來不解,卻看到那位劉牛卻下意識挺起身軀,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然後高呼:   「黃巾軍!」   「黑冰臺!」   雙方統帥齊齊高呼,來自於歲月的權能,來自於戰神的加護猛地爆發。   匯聚為肅殺冰冷的高呼:「衝鋒!」   黃巾之火的烈焰,大秦黑冰臺的玄甲,其傳承來自於神州那歷史之中也是最為赫赫名望的兩個時代,代表著的是最不甘的反抗,最大眾的人們站起來,推翻壓倒在頭頂的山,代表著的是最為高遠的志向,秦劍無鞘,天下一國!   於是兩股鋼鐵洪流自兩側猛烈地衝擊而下。   若是要他們封鎖住濁世無數的敵人,那幾乎不可能,但是同時衝鋒。   卻足以一氣呵成。   撕裂這匯聚於長空的黑暗。   創造出一剎那的機會!   不屈之志!   高遠之心!   於是肅殺蠻荒的戰場之上,有著兩道聲音幾乎是怒吼著咆哮而起,像是穿越了無數的歲月,像是跨越了曾經的時光,像是從我們的手中,遞給了下一代的火焰,像是我們從上一代哪裡,拿來的流光,混合在戰甲的鳴嘯當中,仿佛低吟的長歌。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殺!!!」   撕裂般的流光當中,戰神刑天的首級歸為,伴隨著放肆狂笑裡,過去的戰神重現於世,而就在這個剎那,分心的濁世強者直接被洞穿了真靈眉心,上一次衛淵沒有預料到對方的特殊性,這一次的劍並沒有刺錯。   虛空震蕩。   直接刺穿真靈,剿滅魂魄,形神俱滅。   在兩重的怒吼之中,天空中忽而傳來了越發清越無邊的鳥鳴之聲,而後溫暖的晨曦流轉落下,刺破黑暗和濁世氣息,忽而一聲洞穿天地和黑暗的流光,金色燦爛的光芒直接從此地爆發,掃過整個天和地。   衛淵袖袍一卷,玄黑濁世旗猛地展開。   劉牛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道人雙手持劍,白髮垂落,背後黃色雲氣壓低,而後。   一輪有著三足,每一根羽翼都仿佛黃金般的神鳥緩緩落下。   懸於道人背後。   雷聲震震,大日明光。   實乃元始天尊。   ………………   衛淵雙目微闔,握劍凝神,要和大日金烏聯手,一起橫掃整個南海封印的濁世氣息。   伴隨著最為肅正的雷霆和純粹的晨曦流光。   一個個濁世氣息所化的妖魔逐漸散去,慘叫著死去,劉牛手中的長槍裹挾雷霆,費盡心思殺死了一名戰將級別的濁世妖魔,卻看到那極為棘手的對手慘叫著散去,看著祂化作了黑色霧氣,最後連這些黑色霧氣也都消散不存了。   而後他看著那邊的元始天尊。   眼底卻是茫然,是不解。   他是誰……   他,我好像,並不認識他啊。   劉牛腦海中不斷有幻象出現,但是,但是那不是他。   那是個瘦小而虛弱的孩子,笑起來溫和,臉色蒼白,和著背後大日流轉,上空雷霆奔走的強大無比的身影,完全不同,劉牛遺憾地嘆了口氣,在這個時候,只有他是失落的,而後眸子一掃,神色驟凝——   看到先前散去的濁氣竟然匯聚!   而那道人正在心神合一,要扭轉整個南海這個壯闊區域內的所有濁氣。   為了防止誤傷,防止雷霆的暴虐傷害到普通人,所以編織因果。   因為這個封印所涉及到的範圍實在是太大了,而雷霆的力量又過於暴虐,哪怕是衛淵都必須要全神貫注,不可分心他顧。   而後——   那濁世氣息忽而幻化聚集。   極端粘稠,黑暗,又隱蔽難以看到。   就靠近那道人。   劉牛不知道怎麼了,只是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扔下了手中的長槍,下意識地狂奔過去,瘋狂一般的衝去。   衛淵在下一刻感知到了動靜。   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前方殺機縱橫,。   先前為了保護自身而放出的玄黑濁世旗竟然自然翻卷,落入了那【沒有功體,其餘卻都抵達十大巔峰道果境】的身體手中,對方的真靈明明已經崩碎,但是現在卻化作了另外一人的分身,神色溫和,容貌絕世,眉心一點紅色痕跡。   濁世,大尊。   !!!   衛淵瞳孔收縮。瞬間明白了濁世在這裡的後手究竟是什麼!   明白了濁世為什麼在這裡布下了巨大的封印,為什麼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拖住自己,為什麼,會創造出除去沒有了道果,沒有功體之外,各方面都和十大巔峰層次相同的濁世身影,就是為了讓濁世大尊降臨!   最強者。   這才是濁世會有的戰鬥風格。   那麼哪怕是祝融再如何的謀算夠深,而已毫無意義!   衛淵的玄黑濁世旗被奪,氣機凝滯反噬,動作不得不遲了一下,看到大尊帶著微笑伸出手,不緊不慢地朝著衛淵心口伸出來,道:「你會怎麼做呢?救是不救?護是不護?」   臉上帶著微笑,似乎再期待什麼。   怎麼做?   是施展雷法轟擊淨化整個封印的濁氣,還是說立刻避開?   救是不救?   護是不護?   衛淵毫不猶豫,黃天之上,雷霆猛地暴虐,而後循著因果四下奔走,剎那之間轟擊,砸落,淨化了整個南海領域的濁氣,而後強行撐住,打算以自身來抵抗濁世大尊的一擊。   刺穿血肉的聲音傳來。   衛淵卻沒有感覺到痛苦。   瘋狂的腳步聲音,衛淵抗衡濁世大尊的神魂都未曾察覺,一道熟悉的身影展開雙臂,怒目圓睜,再度攔在衛淵身前,袖袍破舊,額頭綁著黃巾。   你會怎麼做呢?   救是不救?護是不護?   衛淵呢喃:「……牛,叔?」   劉牛口鼻噴血,怒道:   「走!!!」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12章猛虎薔薇   ,鎮妖博物館   撕裂般的刺痛,連視線都仿佛要徹底昏暗,就連天庭符篆,雷部正神,玉樞鬥下左神將的權能,都再這個時候失去了其力量維繫的基石,其神魂內部那散發著青藍色澤的符籙都染上了一層層黑色的流光。   但是劉牛仍舊雙目怒睜,死死站住。擋在了那個年少瘦弱的孩子前面。   感知到生機的再度流失,口鼻噴血,眼睛卻不可遏制地流下淚來,哪怕是他都覺得不甘心。為何剛剛相遇,為什麼什麼都沒能記起來。   為什麼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一個人會累嗎?還記得我們嗎?   就在這個時候,卻忽而有比起記憶裡面寬大溫和多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下一刻,磅礴至極的力量猛地爆發,記憶當中下意識認為的那個瘦弱孩子幻象逸散,袖袍翻卷之際,已然是法則變化,濁世大地之力,再度爆發。   因果流轉生死剝離。   剎那之間,那本該死去的魂魄重新穩定住。   猙獰的傷口瞬間化作虛空中一道因果,這一道因果剝離,而後因為沒有基礎而散去。劉牛怔住。   下一刻,他已經被猛地送出,送回到了刑天的方向看到自己記憶裡面需要所有人保護的孩子平靜站在那裡,背影寬闊,怔住說不出話來。   是時候該我保護你了。   衛淵吐出一口氣,凝神看向前面的濁世大尊,看著他噙著微笑,神色溫和。   並未追擊,甚至於也沒有落進下石,就連剛剛的攻擊,也只是落到了恰到好處的時機。甚至於連殺機都很淡。   否則的話,剛剛的劉牛早已經會魂飛魄散,早已經永世不得超生,濁世大尊右手收回,手指環繞著如同尖銳般的凌厲勁氣散去,似乎頗為讚許道:「不錯的回答,無論是你,還是那個凡人。」   「本座很滿意如此的回答。」   「你似乎是要問,我為何不直接殺他?」   濁世大尊黑髮垂落下來,微笑道:「因為沒有價值。」「我只是好奇,你們兩個彼此會做出什麼選擇。」   「答案比區區的性命更為重要。」   「殺死一個凡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然,若是讓本座看到了不甚滿意的答案,那麼方才那一下,就不再是如此輕微了。」濁世大尊溫和微笑,頷首道:「這也不過只是你們自己爭取而來的寬大處理。」   「故而,無需介懷,無需讚嘆感謝恩德。」「只是領受慈悲便是。」   「介懷?慈悲?」   衛淵右手五指微垂,嗓音低沉道:「濁世大尊?」   因果流轉之跡衛淵發現自己的因果權能完全無法徹底鎖定眼前的存在,仿佛他並不是真實存在著的,而不過是雙眼和認知所觀測到的一介幻象,不沾因果,不受天機束縛,自然也不會因為因果而被鎖定。   「我還記得,你在一千多年前,在我面前遞出一劍之後。」「倉皇逃竄的模樣。」   「我足足等待了一千多年,也不知道你這一柄劍,是否已經鑄造完成。」   濁世大尊右手背負身後,左手微微抬起,濁世十大至寶之一的玄黑濁世旗旋轉落入手中,純粹浩瀚的濁氣流轉,化作了一柄漆黑無光的劍:「此身雖然不過只是一介化生之軀,難以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但是,用來和此刻的你交手,卻也已經足夠。」那邊的刑天按住了想要上前的劉牛。   那隻巨大的手掌無比有力,將劉牛死死按住,噪音溫和沉靜:「劉牛兄弟,冷靜點。」   「那是濁世大尊,這一場戰鬥,已經不再是我們可以插手其中的了。」「可是,可..····」   「這個時候,就相信他吧,現在,他已經是比我們都強的了。」   刑天感慨低語,聲音溫和而篤定,有著讓人心神安定下來的力量,劉牛的掙扎也慢慢地緩和下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刑天忽而抬起手,抓住了自己的頭髮,而後肩膀,手臂,猛地用力,直接把自己的頭摘下來。   然後猛地踏前半步。   身體上的嘴巴狂笑道:「但是,老子不一樣!」「啊哈哈哈哈!」   「殺!」   筋骨暴起,手臂一揚,刑天的首級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光朝著濁世大尊撕扯過去,刑天身體放聲大笑:「啊哈哈哈哈哈,沒有人,沒有人的腦袋能夠在我上面!」   「哪怕是我的也不行!」   「消失了這麼多年,一出現就想要坐在老子頭上,放屁!」刑天的首級破口大罵,而後朝著濁世大尊分身飛去。   大尊並不回頭,右手一動,那柄漆黑無光的劍猛地橫掃,直接將刑天首級打了回去,而這一動作,相當於直接撕裂了原本雙方彼此制衡的氣機,原本凝固制衡的氣息剎那之間,就已經被徹底打破,衛淵長安劍猛地刺出。   劍勢恢弘,因果流轉,上抵天穹。   因果不可鎖定,但是同樣瞬間牽動雷霆奔走,劇烈轟鳴砸落。極端粗壯的雷霆從天穹劈落。   瞬間收斂。   化作了越發精純,色澤也越發凝聚的力量。狠狠地斬落下來。   濁世大尊本來可以避開,但是衛淵之劍已經逼近,以掌中之劍和雷霆同時進攻。   劍鋒凌厲,剎那之間抹去因果之間的過程,直接完成了刺穿這個動作,發出的劍鳴之聲震動天穹,引得周圍本就開始崩碎出現裂痕的大地直接崩潰,猛地朝著下面墜落下去,在層層疊疊的熾熱火光之下,最深處赫然已經化作了無底的濁氣。   轟隆隆的聲音越發壯闊,似乎是從世界的核心之處爆發出來。而後橫掃三千世界。   衛淵和濁世大尊同時看向了祝融此刻所在的方向。   長安劍的劍鋒抵著玄黑濁世旗所化的長劍劍脊,發出了清越無比的鳴嘯聲音。濁世大尊道:「不如,就以你我之戰,決定這一次南海之事的歸屬,如何?」   衛淵嗓音平淡:「貧道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右手一動,手掌按在了長安劍劍柄之上,整把配劍猛地旋轉,劍勢暴漲,道人猛地踏步,白髮微微揚起,竟然硬生生盯著濁世大尊猛地後退,腳下大地不斷崩裂,連帶著法則都碎裂,化作了一片一片的虛無,兩股力量的逸散,產證的撕裂般的爆炸。   讓整個南海都陷入了劇烈的轟鳴聲中。但是劍氣之勢,猶有盡處。   玄黑濁世旗猛地一震,磅礴之力,生生逼迫衛淵的動作凝滯。而後濁世之基,天地大化的招式用處。   衛淵心境再度散去了一切殺伐之念,變得仿佛沉入了最為幽深的黑夜,仿佛生不起絲毫的漣漪,進入了深沉而無念的沉睡,只是轉瞬,這樣的幹擾就已經被打破,濁世大尊掌中之劍猛地橫掃回擊,衛淵回招。   長劍卡住了玄黑劍,而後手腕一陣。長安劍劍勢紅塵,九曲迴蕩。   硬生生盤旋絞住了玄黑劍。   劍刃直接刺穿了濁世大尊的手腕,而後身軀全力爆發,長安劍劍鳴清越如同龍吟,濁世大尊鮮血猛地灑出,落在地上,而衛淵後退了半步,卻是在那一剎之間,心口也中了一招,道袍撕裂,若非是因果之道的幹擾,讓他提前避開了這一劍,恐怕心口都要被洞穿,被幹擾。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方才的交戰短暫而凌厲,就只是差一招,都會被彼此所傷。   刑天死死盯著這一邊的戰場:「·····短時間內,還沒有分出上下。」但是,濁世大尊····   哪怕是分身,也只有這些力量嗎?「沒有分出上下嗎?」   濁世大尊微笑,右手握著劍,左手的手掌鬆開,而後,從他的掌心裡,飄落了一枚一枚金色純粹,仿佛是晨曦一般的流光羽毛,上面還不斷往下滴落著散發浩瀚磅礴氣息的鮮血,衛淵瞳孔收縮。   悲鳴傳來。   已經遠去的大日金烏散落金色鮮血如雨。   儘管還在竭力維持住大日東巡,壓制濁氣的大勢。最終卻還是不夠。   那巨大比起崑崙山脈都要恢弘的大日金烏帶著不斷熄滅的火焰,就這樣從天穹之上緩緩落下,金色的光焰搖曳於長空,同樣倒影於所有人的目光當中,最終帶著一股巨大無比的聲音,轟然砸落於山海之間。   衛淵抬起劍,吐納定真,而這個時候,他才感知到了問題——一路鏖戰,功體已經處於不圓滿狀態。   而此刻的濁氣越發地混亂。   他的功體似乎受到了壓制,在此地,完全無法正常發揮效果。數千年來的濁世陣法!   衛淵瞬間明白過來,濁世大尊手中的劍抬起。「生死之道,無不可以用之。」   「你雖然被限制,但是本座也不會遷腐到壓制自己的實力和功體到和你同一層次來和你交手。」「縱是你覺得卑鄙不甘,就請在死後再說吧。」   長劍微微抬起,微笑頷首:「元始天尊。」「請了。」   沒有了大日金烏的大日之光,濁氣妖魔重新化生而出,整個天地一片昏暗,衛淵雙眸微斂,神色冰冷沉靜,不退不避,劍氣暴起之時,再度和濁世大尊絞殺在一起,元氣和法則的交鋒激蕩天地,垂落大片大片的流光。   ...............   「交戰了·····」   石夷抬起頭,看著天穹的黑色濁氣,面無表情道:「但是,衛淵恐怕會落入下風。」   「他的功體還沒有強到了在這種陣法壓制之下還能夠迅速恢復的級別,倒不如說,他才踏足十大就來到這裡,功體肯定還沒有完全成就。」   「這裡是專門為了十大巔峰設下的戰場。」   「只是目標從原來的祝融,變成了現在的衛淵。」   欽原瞪大眼睛,道:「那,那撲克臉你有沒有什麼法子?」石夷搖了搖頭:「很遺憾,我不擅長陣法。」   這個時候,白髮少女忽而開口,語氣沒有多大的起伏道:「只要打破這個封印,就可以了嗎?」石夷點頭,道:「雖然說是這麼說的,但是這樣的陣法也是濁世花費了六千多年的心血才設置下來的,沒有那麼簡單就可以打破。」   「至少我·····」   「嗯?」   他低下頭來,看到那邊的少女阿媧忽而面無表情,右手抬起握拳,砸在左手掌心。一副雖然沒有表情但是我確實是恍然大悟的模樣。   然後伸出手,從袖子裡面抓了半晌,終於抓出了一隻似虎非虎,似龍非龍,似麒非麒的異獸,那異獸落在地上,一下變得無比巨大,正是之前用各種材料捏出來的那兩隻異獸的其中之一,部分繼承了開明分身神話概念,認知一道的異獸。   四不像2.0!   「去,找找看,這裡的漏洞。」她拍了拍那異獸。   異獸四不像2.0非常恐懼且敵視衛淵。   但是,對於少女媧皇的命令卻是言聽計從,儘管這個命令是為了幫那個白毛道人恢復原本的實力而有些不情不願,可還是當即落在地上,背負起白髮少女,而後腳步生出祥雲,飛速朝著一個地方奔去,石夷等人緊隨其後,最終抵達了一處平緩的大地之外。   濁世的氣息在這裡匯聚,化作了一座巨大的封印節點。   此刻--   在這一隻異獸即將抵達的方位。濁世封印的外側。   九環錫杖重重砸在在地上,響徹般若,搖動因果。背後是少年釋迦,是名為地藏的高大男子。   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都已經他娘地天天節食就吃一塊小餅子都吹氣一樣胖起來的忽老爺子。圓覺看著前方的巨大封印,道:   「就是這裡嗎?」   「地藏。」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13章因果轉生死   ,鎮妖博物館   圓覺伸出手,手掌按在了這一處濁世的封印之上,手掌微微下壓,澄澈佛光流轉不休,印照此間濁氣緩緩逸散,但是濁世再此地六千餘年的積累何其深厚可怖,哪怕是佛門真修,苦修了兩世,再加玄奘真傳,之後更是在忽帝那裡得了偌大好處。   一時之間,卻也奈何不得這濁世封印。   那位被取名為地藏,仍舊是滿頭亂髮的頭陀捂著自己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麼,哪怕是釋迦都沒有辦法給他剃度,費勁了心思地把頭髮都剃掉了,結果睡一晚就長出來了,後來更好,哪怕是忽帝幻象出來的神兵利器都去不掉他的頭髮,連圓覺的力量都拔不下來。   僧人看著那頭髮堅韌的地藏。   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這一頭頭髮,若是在人間界的話,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而後沉默了會兒,又道,這是六根不淨,俗世的因果未了。   當出家人可惜了。   後來反正是連圓覺從衛淵處看來的劍術都沒能斬下來這個頭髮。   圓覺只好嘆息一聲說,這麼重的因果俗緣,可能真的得要衛館主親自來剃度了。   這麼重的煞氣殺機,索性先做個頭陀,帶髮修行。   而此刻只覺得不知道為什麼,額頭的痛苦越來越強,仿佛是被一柄劍刺穿了一般,而且持劍之人還握著劍,在自己的眉心不斷地攪動著,那是仿佛連靈魂都要粉碎的力量。   聽到了圓覺的詢問。   下意識點頭,道:「是,是這裡……」   「那一隻我覺得很熟悉的異獸,就在這裡。」   他伸出手觸碰到了濁世的封印,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會讓圓覺的佛門力量劇烈損耗的濁世封印,對於地藏卻是沒有半點的作用,圓覺微微抬眸,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道:「好,你既然可以通過這個封印,那麼我們自然可以內外聯手,將其打出一個空洞。」   忽帝也早已經有所準備。   正在幾人準備聯手之時,忽而無聲無息,一道森然氣息猛地出現,直撕向此刻沉思,打算以佛門力量聯手忽帝權能,再靠著那地藏能夠通過這個封印的特性,來將此封印打破出一個空洞的圓覺。   這力量極為隱蔽。   哪怕是圓覺和忽帝也沒能察覺到。   惟獨那正該頭痛欲裂的地藏,卻反倒是察覺到了這樣一股不知道為何極為熟悉的力量。   他看到那力量直奔著圓覺後心而來,這些日子裡面釋迦的教導幾乎本能地浮現心頭,地藏顧不及開口提醒只是猛地起身朝著圓覺的方向撲過去,僧人抬眸,手中的九環錫杖下意識抬起,卻看到那渾身纏繞難以言喻之煞氣業力的地藏竟然是擋在了自己面前。   一道青色劍影瞬間洞穿地藏身軀。   黑紅色鮮血猛地灑出,但是出乎預料,那即便是圓覺和忽帝都要極為忌憚。   甚至於他們兩人都會被直接重創瀕死的一招。   卻只是讓地藏受了些不輕不重的傷勢,讓他猛地半跪在地上身軀一下萎靡不振,忽帝和釋迦一左一右護住了這加入隊伍的高大男子,而圓覺已經雙手握持九環錫杖,站在最前,玄奘留下來的佛門至寶猛地抵著地面,口中低沉喝道:「誰?!!」   「給貧僧。」   「出來!!!」   佛門禪唱猛然劇烈。   經過了大荒修行,以及捲入忽帝的煉假還真之中數次,圓覺佛門修為不斷提升。   浩瀚純粹的佛光猛然私下散開。   旋即被一道凌厲無匹的劍意徑直斬斷,佛門流光四散,青衫磊落,一道身影步步走出,嗓音平和淡然:「天機流轉,不過隨心,神牢天劫,萬物劫滅。」   「大地啊大地。」   「我找了你這麼久,卻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淪落到現在這樣。」   青衫落下,雙鬢斑白,氣質儒雅邪異的男子負手而立,眼眸冰冷平淡,俯瞰著萬千,於是諸多法則,萬物的天機都在此地縈繞不休,流轉變化,但是卻和人世間的那種紫薇八卦算法截然不同,帶著一種癲狂,憤怒,混亂和爆發的意蘊。   濁世·天機!   只是剎那之間的氣息,圓覺面色一變,右手當中的九環錫杖猛地往下壓下。   噹噹當的佛鐘震蕩聲音不絕於耳。   金色佛光流轉變化,匯聚化作了一座倒扣在此地的金色佛鐘,抵禦住了濁世天機的爆發,但是卻也只是如此了,金色佛鐘猛地亮起,而後寸寸崩碎,化作了金色如同晨曦的霧氣,猛地後退了半步,旋即右手血管賁起,將九環錫杖猛地往下壓。   口中長暄佛號。   九環錫杖之上的九環劇烈震顫。   這一件玄奘當年所用的佛寶之上終於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痕。   但是也成功地阻擋住了。   阻擋住了十大巔峰的一招,哪怕只是隨手一招。   哪怕是濁世天機都略有訝異,旋即頷首道:「不錯。」   旋即下一刻,那一道青衫身影直接出現在了僧人面前。   右腳抬起,輕描淡寫地踩下。   於是轟然鳴嘯。   玄奘當年持那,一步一步走過了十萬長路,最後留下來的禪杖直接崩碎!   「可惜。」   「本座沒有興趣和你們糾纏了。」   ……………………   劍氣流轉變化,恢弘壯闊,一次又一次地斬裂了那糾纏不休的厚重濁世,但是濁氣在這個巨大的封印當中,似乎已經完成了一種穩定的狀態,可以自行地流轉變化,自行補充被打散的底蘊。   長安劍·紅塵萬丈!   同時具備有劍氣,劍勢,以及精神魂魄攻擊的劍招。   卻被濁世大尊一拳擊碎。   「可惜,元始天尊,伱沒有力氣了嗎?」   「你的招式威力,似乎已經不如一開始那麼厲害了啊。」   濁世大尊仍舊還可以輕描淡寫地和衛淵交談,哪怕他的臉頰上也已經出現了一道猙獰的劍痕,而方才若不是衛淵要庇護住祝融前方的區域,這一劍或許就是直接從他的眉心刺穿,將這一具濁世分身直接攪碎。   濁世大尊頷首:「我或許不該和你在劍術上交鋒。」   「只是靠著劍術的話。」   「你毫無疑問,確實是我古往今來所見的,天下第一。」   「可惜啊可惜。」濁世大尊抬起劍,玄黑濁世旗所化的黑劍橫於身前,自語道:   「若是你在外面的話,若是你不需要守在祝融前面的話。」   「或許你我之間,勝負生死,猶未可知啊。」   「現在,也不遲。」   衛淵右手握著劍,髮簪束髮,劍氣劍勢仍舊凌厲,平淡道:「要用言語來打破心境的話,大可不必了,哪怕是我也知道,濁世的大尊,怎麼能夠用清世人間界的道德來理解?」   「那就相當於教導一隻畜生何為君子道德,何為炎黃風骨。」   「即便是大尊,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吧?」   「什麼叫做即便是大尊?」   「這樣挑釁的言語不知道是和誰學來的。」   濁世大尊笑著道:「你和渾天所說,卻是不同。」   「至交好友來了,自然有美酒好茶。」   「對於你,就只有刀劍了。」   濁世大尊微笑著看著前面的劍客,道:「說句不是很光明正大的話,這個封印,其實是專門為了你而準備的,對於你這樣的功體壓制性抵達了最強,嗯,現在的你在這裡戰鬥,其實是和凡人沉入水中,無法呼吸一樣吧?」   「你的功體本來就是用的我濁世因果的。」   「你覺得這樣的功體,面對本座,能夠發揮出幾分?」   衛淵抬起手中的劍,感知到背後的生死輪轉進入了下一個階段,平淡道:   「就算是功體被限制,你又如何?」   「過此界者,死!」   「吾之身後,不存濁世之人。」   「若我非要過去呢?」   「那麼,我可以破例。」   衛淵手中的長安劍鳴嘯,尖銳劍意直接指向濁世大尊眉心:   「可以讓你的屍體過去!」   ……………………   轟!!!   與此同時,外界的圓覺踉踉蹌蹌後退,而九環錫杖已然是寸寸的崩裂,落於大地之上——面對眼前的濁世天機,哪怕是他的修為已經是當代人族的巔峰,佛門千年真修的級別,也沒有用處,口中鮮血流出,圓覺神色沉默下來,手中的佛門佛珠齊齊碎裂開來。   生機逐漸逸散,佛門氣息卻越發醇厚,任何一名佛修,都可以涅槃。   而就在這一剎之間,圓覺涅槃之前,卻靠著未來視,看到了衛淵的濃鬱死劫,竟然正在這封印之上,但是死劫之中,卻也猶有生機,明明不死花已去,但是圓覺卻覺得衛淵若是在此地隕落,卻也可以再度轉世,應該是另外有所機緣。   但是……   「此世因果未曾了解,衛館主,死卻不是解脫。」   「這一次,就讓貧僧以身做舟,度你過劫。」   「呵,不必擔心於我。」   「佛門修士,斷絕煩惱,此生終點,本來就不求長生。」   圓覺雙手合十。   卻不知道為何,忽而想到了的,卻是衛淵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佛門修寂滅。   可得長生否?   只是灑脫一笑,道:「阿彌陀佛,往後的博物館,可以少一雙筷子了。」   「倒是好事。」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日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僧人氣息猛地散開。   已經抓住了濁世大地,大步衝入此地的濁世天機動作驟然凝滯。   本能回頭!   卻不是為了僧人的最後一擊。   可怖的聲音剎那暴起,轟隆隆如同蒼穹之怒,天地之間,恐怖至極的雷火仿佛巨大的柱子一般轟然砸落,哪怕是濁世天機這樣的存在,竟然硬生生被這無邊可怖的雷火控制住,一道道巨大如同山嶽倒砸而下的恐怖雷火猛地砸落,更有無數的雷霆在天空盤旋呼嘯,如同一個巨大無比的鑽子狠狠的鑽下來。   哪怕是濁世天機都被打得狼狽不堪,鬢髮燃燒,衣衫碎裂,發出了一聲聲怒吼,連大地都被甩開。   圓覺的涅槃忽而凝滯,而後硬生生被逼迫回去。   雷霆不絕!   一道道視線下意識回過頭去看。   遠處高山之上,身穿白色道袍的伏羲站在高出,右手指出,劇烈喘息著,那一雙瞳孔直接化作了暗金色的蛇瞳,泛著血,他伸出手指著那青衫男子,腦海中一幅幅畫面閃過,最後化作了阿媧被那一劍刺死的一幕,面容扭曲,嘴裡生出森然獠牙。   五指握合。   天雷並行!!!   雷火之中,一道癲狂的身影如同千古不滅的夢靨,瘋狂地咆哮殺下,伏羲終於喊出了那擠壓在心中數千年不散的怒吼,癲狂地突進——   「你他媽的!!!」   「我他媽要你死!!!」   「艹啊!!!」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最近電腦的輸入法崩了一次,弄得原來已經整好的習慣詞用法都沒有了。   錯字就有點了,撓頭,我儘可能再注意一下。   然後幫地獄推一本書《我真的只想當一個學神啊》,學霸戀愛文,啪,點火,上烤爐。   調整作息,調整作息!   1秒記住網: 第1014章請火神回頭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一十八章上前聽封!可怖癲狂的咆哮,一身白衣的伏羲裹挾九天神雷,直接踏足因果,剎那之間出現在了濁世天機的面前,衛淵從他這裡偷學了一畫開天的招式,又學會了神牢天劫的一絲皮毛,可是伏羲卻也不是吃素的。   衛淵的因果之道也被他偷學了不少。   剎那之間,這個世界最初的概念被引動。   乾、坎、艮、震、巽、離、坤、兌。   濁世天機想要離開。   卻忽而聽到了轟然一聲佛鐘震顫響動。   佛光浩蕩澄澈。   忽帝雙手按在了差一點涅盤的大和尚圓覺的身上,本來吹氣一樣膨脹起來的根基瘋狂地往裡面灌溉,本來涅槃就像是敲打燃燒的鐵器迸射出的火光一般,此刻更是瘋狂地容納了忽帝煉假還真出現的氣機。   也是因為衛淵搞出了雷部諸神。   是因為雷部諸神當中偏偏又有了白澤和伏羲的馬甲。   甚至於有了雷澤龍神這個級別的力量。   最終導致了老爺子再度膨脹,此刻高呼道:「圓覺小光頭,這一次能承接多少底蘊氣機,就看你自己的境界了,給我,起!!!」轟然磅礴的力量猛烈地灌注下來,而後被僧人以佛門法門用出。   濁世天機一時不查,思緒剎那之間停滯一秒。   一剎那的時間。   對於伏羲來說已經足夠了。   右手直接按住了濁世天機的天靈蓋。   真正的神牢天劫,萬物劫滅,伴隨著可怖至極的氣息,無數的法則編織匯聚,剎那之間先是將濁世天機所在的區域直接從世界當中剝離,而後直接在這個新剝離出來的世界當中,演化世界毀滅的可怖一幕。   而後世界再度重生,在一個動念之間湮滅七百餘次。   每一次的劫滅和創生都代表著規則的劇烈重組和萬物的死亡。   哪怕是伏羲都無法高強度支撐這個級別的權能爆發,更何況此刻只是依附於博物館紙人之上的狀態,伏羲的手掌微微顫抖,哪怕是他都開始了喘息,而那一片區域徹底變成了世界未曾誕生之前的渾沌,渺渺茫茫,萬物不存!   可是即便如此,濁世天機竟然還活著。   沒有徹底隨著世界而灰飛煙滅。   這代表著即便是世界破滅的紀元劫滅,祂也仍舊可以存活下來。   天地滅而我不滅,萬物死而我不死。   但是他身上的青衫早已經化作了劫灰,就連原本雙鬢斑白,氣質儒雅的面容都已經徹底扭曲,像是被無數的火焰雷霆擊打過,變成了焦黑而蜷曲的狀態,他的眼睛化作了兩個空洞,一顆眼珠仍舊還黏連在身軀上。   皮膚碎裂,但是皮膚之下,是盤旋著的法則,而現在就連這些法則都已經崩碎。   那本該是滴血重生,我在不死的骸骨,血肉,盡數失去了一切的生機。   伏羲,人文始祖。   最擅殺伐!   但是儘管是如此,濁世天機竟然還未曾神魂死去,本該碎裂化作齏粉的手臂忽而抬起,猛地橫掃,一氣貫穿,已經將全力爆發出的伏羲短暫逼退,此刻濁世伏羲心中充斥著的滿是忿怒和不甘,他沒能想到,伏羲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更不曾想到,伏羲竟然會如此瘋狂如此地癲狂如此地不理智!   竟然在見到自己的第一面,就全力出手!   就不顧他自己本身的傷勢和此刻被濁世追殺的狀態,強行用出了神牢天劫!   更是怨恨自己之前見到這佛門弟子的時候沒有立刻將其誅殺而後乾脆利落地殺入其中。   怨恨為什麼那佛門弟子背後竟然還有忽帝那個老不死。   導致自己在關鍵時刻竟然思緒凝滯了那麼一息!   濁世天機冰冷地視線掃過那猙獰瘋狂的伏羲,旋即發現此刻後者身上的暴虐竟然要比自己還要強,還要瘋狂,還要更像是從濁世之中誕生的魔神。   濁世天機猛地朝著後側飛掠,完全沒有和伏羲廝殺的念頭。   只想著踏入天機之中,他的右手抬起,身軀焦黑,上面還有崩碎湮滅化的雷霆在奔走著,散發出可怖的威能,而後猛地伸出手,朝著那邊的濁世大地拉去,卻被此刻吞納了忽帝多出來權能氣機而實力暴漲的圓覺雙臂攔住。   僧人的僧袍猛地撕裂,面色煞白,但是他確確實實是抵擋住了這一招。   濁世天機感知到背後那明明是依憑之軀,剛剛胡來導致了氣機大幅度降低的伏羲又起身,像是惡鬼一般朝著自己殺來,不願意再繼續浪費時間,忽而抬手,一掌將此刻的圓覺擊退,而後忽而出手,一道可怖氣息瘋狂湧動向地藏。   「以大地的肉身而重新誕生出靈性。」   「哈哈哈哈,難道以為,這樣就可以和以前的因果徹底分開?!」   他是奉命尋找濁世大地的下落的。   自然也是攜帶了濁世大地的天機,此刻出手,直接將巨量的濁世大地尊者過去的天機化入了地藏身軀當中,而後五指握合,手腕翻轉,猛然一攥,本已經受傷的地藏忽而張口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慘叫,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   而後身上散發出了越發洶湧磅礴的濁世氣息,少年釋迦連忙將他攙扶起來,發現地藏明明五官模樣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但是眉宇之間卻憑空多出了大片大片的戾氣,讓人望之心驚異常,釋迦抬手,右手直接按住了地藏額頭,佛光流轉變化,將濁氣壓下。   本來該暴起幫助天機的『濁世大地』動作凝固。   濁世天機神色暴戾,猛地伸出右手,袖袍一掃:「給我起來!」   「一個一個,一個又一個,為什麼你們都要與本座作對,為什麼?!」   「大地,起!」   地藏痛苦不堪,喉中發出痛苦的喊叫:「不,我不是,我不是!不是他!」   但是身軀卻不受控制,右手抬起,並指如刀,糾纏著鋒銳無比的濁氣,仿佛能夠連帶著生死這樣厚重的概念法則都一併劈斬開來,而後猛地朝著前面刺穿過去,輕而易舉地撕裂了血肉,而後溫熱的鮮血直接灑落下來。   地藏的臉上浮現出茫然。   旋即哪怕是濁世地尊的天機和過去的幹擾,都無法再繼續讓他發生任何的妄動。   他身軀顫抖,抬起頭,看著那俊美溫和的少年僧人腹部已經被他的手掌刺穿,而釋迦的手仍舊是落於他的額頭,雙眸微垂,嗓音溫和,念誦佛門的經文,化解他的濁氣和瘋狂,巨大的衝擊,意識的爭鬥,讓地藏口中發出了一聲聲癲狂的嘶吼和痛苦。   雙目猩紅髮黑,卻不知為何留下眼淚。   猛地收回右手,帶出了的鮮血,而後不顧那邊的濁世天機以過去濁世地尊的種種命格烙印加以操控,只是雙手捂著頭,放聲長嘯,聲音瘋狂悲愴,而後不顧一切,直接朝著外面瘋狂奔逃而去,來自於十大巔峰的肉身基礎,剎那之間就已經遠離。   「地尊!!!」   濁世天機怒喝,伸出手,掌心中的靈寶散發流光。   濁世十大巔峰道果境界,都是濁世整個世界出現的大道烙印而化生而出。   這就是大地生死的大道烙印之一的痕跡。   足以喚醒肉身殘留的記憶,哪怕是魂魄和真靈已經碎裂,但是就如同從杯子裡倒水一樣,終究也還是會在杯子上留下種種的痕跡,但是此刻這一道靈寶當中,竟然散發出了層層疊疊的澄澈佛光,開始和那原本的烙印爭鬥起來。   「!!!」   濁世天機看向那邊盤坐在地的溫和少年。   看到他僧袍染血,面色蒼白卻神色溫和,不由得面容扭曲:「你!!!」   「阿彌陀佛,那是貧僧的弟子。」   少年釋迦盤坐,單手豎立胸前:「小僧不能讓你再把弟子引入歧途。」   「伱不怕死嗎?!」   「不過是割肉飼鷹,捨身餵虎,生死不過是終點,而重點在於,是以何種方式走向這個終點的,這也是圓覺師父教導我的。」   「尊下雖然貴為神,卻不懂得人啊。」   「又是人族!」   濁世天機神色難看至極,忽而道:「水神,你還要繼續看下去嗎?!」   空氣中忽然變得極為溼潤起來,而那種溼潤又像是要阻塞口鼻一般的粘稠感覺,讓人只是覺得渾身不適,在另一處方向,大地之中突然開裂,出現了一道一道的水流,轟隆隆地奔走不息。此地正是南海之域,既然說現在清世的水神不在這裡的話,那麼自然是濁世水神的最大舞臺。   轟隆隆的水流聲裡,一名身材高大異常的男子出現。   周身纏繞著渾濁的黑色水流,代表著的水的暴動,水的殺戮,水的死亡。   只是他的臉上卻帶著一張覆蓋了整張臉的面具。   而在這水流當中,旋即出現了一尊一尊的濁世神魔,濁世伏羲手掌出現一柄劍,應對本身根基受損又是依憑之軀的伏羲,雙方都陷入了重創狀態,鬥得狼狽,濁世天機又受了一劍,擰著面容怒吼道:「速度快點,立刻進入南海!」   「我屏蔽了天機,但是對於帝俊來說,效果不可能持續太久!」   「等到他察覺到這裡的話,我們就都遲了!」   話音未落,一柄劍已經猛地劈斬下來,直接刺穿他的肩膀,如果不是濁世天機躲避及時的護啊,這一劍恐怕是要徹底殺死他,面容扭曲,咆哮怒吼著和伏羲廝殺在一起。   濁世水神神色漠然。   他之前和濁世大地同時參與對后土的圍殺。   但是他卻拋下了大地逃命,最後只有一道道果逃命出去,自此之後便是性情大變,此刻抬手出手,平淡道:「殺!」   圓覺吐出一口濁氣,佛門氣息化作浩瀚光芒,直接鎮守住此地。   萬萬不可讓他們在衝入此地化作濁氣。   否則的話,一切都來不及了。   看著前面無數的濁世妖魔衝殺而來,圓覺右手緩緩握緊,佛門氣息流轉不定。   忽而——   整個逸散出來的黑色水流開始劇烈的暴動,無聲無息,天穹之上的厚重雲霧幾乎在轉眼之間就被撕裂,剎那之間衝中間崩散,數萬裡雲海浩瀚磅礴,逆著朝著上空翻卷,化作了恢弘而壯闊的畫面,而後一根粗壯的地方比擬地上泰山的水棍。   裹挾風雷,猛然砸落!!!   於是妖魔轟然散開,一道穿戴甲冑的身影握著棍棒從天而降,氣焰滔天。   本來懶洋洋的濁世水神面色微凝,捂著自己的臉頰一側,嗓音沙啞低沉:「淮水,禍君!」   「好!」   無數的妖魔剎那之間就被那仿佛泰山一般的巨大棍子砸落下來給碾磨搗碎成為肉醬。   忽而濁世水流洶湧澎拜。   十大巔峰之一的濁世水神一隻手頂住了那根水流所化,一端就有泰山之大的可怖長棍。   而後猛地一拳砸出。   直接將這長及數百裡的長棍打得層層粉碎,化作了無數的雨霧甚至於就是以東海之水連結成水幕,轟然砸落,而後水幕被直接撕裂,兩道聲音猛地衝撞在虛空中,彼此以肉眼和神識都完全無法捕捉的恐怖速度相殺,兩位水系頂尖神靈的廝殺。   整個四海都在轟然地湧動著,一個個滔天巨浪席捲而起。   而後猛地砸落。   虛空中有金色鮮血和白色猴毛垂落,其中摻雜著濁世的黑紅色鮮血。   但是毫無疑問,哪怕是悍勇善戰如同淮水禍君,此刻卻也直接陷入下風,但是以非十大巔峰之軀,竟然和一尊十大巔峰彼此膠著,已然是令人震撼不已。   就在這不止是東海,乃是四海風起雲湧的時候。   一道聲音出現在南海上空。   珏腳踏蓮花,神色緩了口氣,自語道:「總算趕上來了。」   看到了無支祁和濁世水神的瘋狂,對方也是頂尖的水系神靈,淮水水棍幾乎是直接碎裂,無支祁不得不肉搏,珏五指張開,一根長棍震顫晃動,散發出浩瀚氣息,似乎是感知到了和自己同源的無支祁所在,不斷震顫。   珏嗓音溫柔道:「去吧。」   又取出了那一枚衛淵親自寫下,無支祁賭約時候滴落精血的符籙。   袖袍一掃,齊齊飛上天穹。   於是整個天穹之上,猛地下壓,而後瘋狂的雷霆,氣運,浩瀚磅礴,直壓得四海之水都齊齊下壓,狂風暴起,四下無聲,而後那壓得無比沉重無比雄渾的可怖黑色雲氣轟隆隆翻騰,猛地散開!   一柄首端如泰山,仿佛自三十三天而來的恐怖兵器撞破雲氣,恢弘浩大,緩緩落下。   其上金光流轉,不斷有雷霆奔走其上,卻連絲毫痕跡都沒能留下。   只令其越發地氣勢磅礴,浩瀚可怖。   而後模仿衛淵的聲音,徐徐開口——   「齊天大聖。」   「上前聽封!」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兩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15章誰越此界,死!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一十九章破!蒼茫平淡的聲音,徐徐落下,內裡還帶著些許的溫和。   而無論是語調還是聲音的音色,都和那位白髮道人實在是太過於相似,哪怕是伏羲在內都一時間沒能夠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來,只是天穹之上,那恐怖至極的兵器落下的時候,竟然壓迫得地面都震顫不已。   而伏羲這瞬間辨認出來了自己淬鍊的兵器。   唯獨無支祁,哪怕是正在瘋狂地和濁世水神彼此戰鬥,也聞言大怒,一隻手伸出直接扣住了濁世水神的首級,對於衛淵的忿怒直接傳遞到了手上的動作,幾乎差一點就要把濁世水神的頭給捏爆,讓濁世水神都感覺到了一絲絲痛苦。   而後無支祁青筋賁起,放聲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   「衛淵!」   「我封你個大頭鬼啊!」   而後一道雷霆轟然砸落在了無支祁腳邊,轟然鳴嘯聲音巨大。   伏羲大怒道:「住嘴!」   「我不準你罵阿媧!」   無支祁大怒。   直到那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呆滯了一下,透著一股莫名其妙天然呆味道的『衛淵』聲音再度傳來:「不管你如何,伱便是說,要不要?」   無支祁抬頭看著那壯闊巨大的神兵。   咬牙切齒,果斷決然地道:   「要!」   雷霆又一次奔走而來,恰到好處創造出了時機,令那濁世水神都不得不後退,無支祁身軀一晃,一腳重重踏著虛空,而後猛地起身,索性也不再去嘗試收服這一柄神兵利器,反倒是酣暢淋漓的抬手,一隻手朝著那巨大無比的神兵握去。   如同螻蟻去撼動天穹!   而後放聲長嘯。   身軀一晃,剎那之間竟然仿佛是撐天拄地之神一般,直接化作了巨大無比的神靈姿態。   道門三十六天罡大神通——大小如意·法天象地!   右手抬起,直接握住了那巨大的兵器。   虛空中一道道甲冑流轉落下,落在了無支祁身軀之上,原本的灰色袍子瞬間被無數的鎧甲覆蓋,肅殺冰冷的殺機之中,無支祁那本該被分流了千百年的元氣和底蘊剎那之間,江河回流,旋即又被狂暴至極浩瀚至極的氣運加持。   手腕一震,巨大無比的兵器直接猛地砸落。   恐怖的移動速度帶來的了巨大的風暴,席捲雷霆烈焰,讓四海之水升騰而起。   濁世水神面色驟變。   但是在之前留下了濁世大地,狼狽逃命之後他就已經是性情大變,此刻面對這區區十大巔峰之下的攻擊,何曾放在眼裡?氣焰升騰而起,雙臂交錯,直接阻攔,旋即正面抗衡住這居高臨下的一棍。   「哼,區區……」   濁世水神冷笑。   話音還沒有落下,就已經是面色驟變,說出不來。   只覺得有另外一種強盛的氣機騰起,似乎無比契合於無支祁的力量,兩者夾雜在一起,猛地爆發,濁世水神面色驟變,竟然後退了一步,且不知道為何,在後退半步之後,竟然感覺到對面的氣焰陡然間再度暴漲,竟然是越發洶湧磅礴。   「給我,退下!!!」   無支祁放聲咆哮。   手中神兵氣焰暴漲,人道氣息猛地下壓。   【人道神話概念·齊天大聖】   轟然巨聲,濁世水神直接被砸落於下面,無支祁立於上空,氣焰如虹,濁世水神壓抑著的怒聲咆哮而起:「淮水禍君,無支祁!!」   「淮水禍君?」   無支祁眼底金色光芒亮起。   吐氣開聲,旋身一棍直接砸落,和濁世水神衝擊在一起,這一次卻不再是只是糾纏卻落入下風,隱隱然已經有了相互制衡,平分秋色的氣象,放聲大笑:「叫老子。」   「齊天大聖!」   …………………   「看來果然,同根同源,再加上齊天大聖的傳說本來就是從無支祁的傳說裡演變出來的,契合度很高……」白澤抬起頭看著那邊的交鋒,看到了無支祁和濁世水神此刻幾乎是相差無幾,兩個一路從大地上鬥到了蒼穹之上。   而後又一路連打墜入了四海之中。   都是水屬性的神靈,而且位格基本上是最高的那一批。   如果說比起治理水域,調整四海八荒的水流,那麼無支祁遠不及濁世水神。   但是若是提起殺伐攻擊,縱橫來去,所向無敵,卻又偏偏是無支祁的長處,此刻竟然生生打成了平手,勢均力敵。   這一戰直攪動地風雲四起,天地變色,整個四海都仿佛被全部攪動起來。   一時間似乎分不出上下來。   但是至少制衡住了,而後白澤看向另一個方向,只見到先天八卦不斷變化拆解,伏羲和濁世天機之間的交鋒更為清淡一點,完全沒有那邊的兩個水神之間交鋒那麼地震動天地,沒有那麼的喧囂壯闊。   但是危險之處,步步殺機,完全不比那邊稍差半分。   倒不如說,正因為是最為基礎的概念性比鬥,一個不好就是極為慘烈的下場。   只是此刻看去,濁世天機一身狼狽至極,但是眼神堅定,神色從容,而一身白衣的伏羲卻是渾身亂冒煞氣,眼底發紅,滿是殺機,哪怕是白澤都一時間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伏羲似乎比起對面更像是濁世出來的反派。   而圓覺此刻雙手合十,佛門金剛不壞體魄佇立於濁世封印入口處。   阻攔那些妄圖進入濁世封印,令那個封印內部的濁氣再度增加的濁世神魔。   此刻三方全部都陷入了一種脆弱的平衡狀態,無論是那一邊發生了變化,整個戰局面都會瞬間發生巨大無比的變化,任何一處的勝負都會決定整個事件的走向,白澤趴在這裡,沉默了下,沉默著把自己的頭往後面縮了縮。   伏羲忽而張開口,高聲道:「前面那個濁世陣法的節點記住了。」   而後也不管有沒有人聽到,一邊朝著前面廝殺,一邊開口,將整個陣法的布局,弱點一一地道出,甚至於包括這個陣法要如何解開如何才能破解,都說得清楚明白,與此同時,濁世天機同時開口。   口中所說,是如何讓濁世陣法更為強大,更為穩定的方式。   兩人一邊交鋒,引動逆反先天八卦流轉不息,不斷碰撞,交錯,組合,化作了諸多散發著強大威能的變化,引導周圍的空間法則和諸多法則線蕩出了無數的漣漪,有一尊神魔只是靠近,就被席捲其中,化作了齏粉,神魂俱滅。   雙方都聽到了這陣法的破解之法,以及加固之法。   一剎那的氣機凝滯之後。   雙方的氛圍剎那之間就變得越發地凝滯壓抑。   齊齊朝著濁世陣法動手。   ……………………   神兵的交錯剎那之間已經比天上星辰的數字都要多。   每一次的交錯力量逸散都足以令山嶽坍塌,讓江河倒流。   衛淵仍舊在和濁世大尊交手。   只是此刻衛淵已經負傷,連續不斷的強攻,以及,在這個專門壓制清世十大巔峰的古怪陣法當中,他的功體時時刻刻都處於被壓制的狀態,但是即便如此,濁世的大尊仍舊未曾突破此間,明明力量足以超過衛淵。   但是眼前的元始天尊劍術之強,哪怕是濁世大尊足以勝過他。   都會在擊殺天尊的瞬間,遭遇一劍封喉,甚至於被長劍斬首的下場。   「有趣……」   正因如此,濁世大尊反倒是不再著急以力壓人。   竟然是嘗試以劍術在解構衛淵的招式。   長劍交錯。   衛淵的餘光看向了大日金烏墜落的方向。   希望他沒事……   還有祝融,此刻進度變慢了,可惡,這個陣法果然礙事。   若是能直接打碎的話……   …………………   女兒國中的趙公明不顧周圍濁世氣息和妖魔的湧動,在看到那一隻大日金烏鳥也墜落的時候,就只是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而後直接從城中奔了出去,不顧旁人的阻攔,瘋狂一般地朝著那一輪墜落的大日狂奔而去。   大日金烏……   最後,這個是最後一隻了。   最後的太陽。   趙公明的手掌都在顫抖,他的渾身都在顫抖,瘋狂地奔跑,最後終於在一片平原上,看到了墜落而下的太陽,金色的鮮血流淌在大地上,巨大地如同崑崙山一般,卻又每一枚羽翼都散發著黃金晨曦般流光的美麗神靈本體倒在地上。   腹部有著巨大的黑色撕裂傷口,雙目平靜而寧和,周圍燃燒著純粹的金色光芒。   「你,你怎麼樣?!」   「這個傷勢!」   趙公明匆匆忙忙地瘋狂地奔跑過去,竭盡全力地嘗試要將大日金烏的傷勢治癒,但是這畢竟是來自於濁世大尊的攻擊,哪怕在這裡的只是濁世大尊的分身,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痊癒的,趙公明嗓音顫抖:「不,沒事的,你一定要沒事。」   「你已經是,已經是最後的太陽了。」   「你不能有事,外面需要你,這裡也需要你,你不能有事!」   大日金烏睜開眼,巨大的金色眸子平和地看著趙公明,道:   「並不是只有我一輪太陽。」   「我的兄弟。」   祂注視著驟然凝滯的趙公明,道:   「你,也是太陽。」   …………………………   圓覺以佛門氣息直接橫掃,將數名妖魔直接爆頭,而後回身,並指連點,欲要解開濁世封印,讓內部濁世氣息洩露出來,徹底打破此刻南海封印當中的局面,只是他才剛剛做到了一半,就直接有數名神魔衝上來,將他攔腰抱住。   剎那之間就是十幾名魔神齊齊發力。   哪怕是圓覺都在一個瞬間被拉開,而後有幾名多少懂得八卦變化的魔神直接按照濁世天機的指點,強行加固這一處封印,而後使得濁世之者可以入內無礙,清世生靈則是半步不得入內,只是才動手來。   便有層層佛光從天而降。   白色十二品淨世佛蓮落下,旋轉不休,每一次轉動都落下了澄澈佛光,燦爛明淨,清除濁氣,珏黑髮白裙,眉心一點紅色硃砂,雙手合十,口中低聲誦念觀自在心經,藉助玄奘之佛法,濁世之根基,散發磅礴佛光。   「佛門神通,諸相非相。」   大片的佛光流轉落下,阻攔住無數神魔。   而後珏手中託起白色瓷瓶,手中的柳枝一掃,以歸墟之主提供的法寶,將無數的靈光灑出,孕育些許創生之力,落在了圓覺身上,落在那邊重創的少年釋迦身上,將他們的傷勢迅速痊癒。   圓覺已經顧不得驚愕顧不得去猜想這一位突然出手的佛門修士究竟是誰。   只是竭盡全力阻攔這些越來越多的敵人。   但是敵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瘋狂。   似乎在這個陣法裡面,有著對於他們無比重要的存在一般。   其攻勢之時捨身忘死,臉上的神色幾乎可以用狂熱來形容,很快就要徹底將濁世陣法的漏洞彌補。   珏本來打算去扭轉陣法,可是才出手卻發現,就算是沒有濁世神魔的阻攔,她也無法打開這陣法——她此刻乃是濁世功體,進出隨意,卻也無法輕而易舉地打破此刻的濁世陣法根基,所能做到的,只有加強。   同源同出,不可相殺!   就在此刻,忽而天際再度傳來了層層疊疊的轟鳴雷聲,轟然砸落。   轟!!!   一聲聲雷鳴怒吼,一道道熾白色的雷霆,不斷地轟鳴,砸落在了濁世魔神群體當中,雷法最是剛正,在克制濁世氣息之上,僅次於大日陽剛之氣,將此刻已經佔據上風,正在修正強化濁世陣法的濁世神魔,頃刻之間就掃除了大片!   濁世天機面色驟變。   而后蒼茫雄渾的大笑聲音傳來,雷澤龍神的身影出現:「吾等來遲一步!」   「不知道道友。」   「所允諾的雷部之位,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現在何處?!」   伏羲放聲大笑,直接抬手一指那邊搖搖欲墜的封印。   面不改色,理直氣壯道:「那裡!」   濁世天機大怒:「無恥至極!!!」   但是此刻的大荒雷神們卻不管這些,齊齊入場,恐怖喧囂的雷霆震動不休,直接幫助圓覺彌補了防禦上的漏洞,圓覺喘息數聲,轉身便是大步奔去,要去打開整個南海的封印,將整個南海數千年的大局徹底打破。   而濁世神魔們齊齊踏前又被雷神們阻攔,圓覺動作極快。   一個個陣法節點被打破。   但是就在他要打破最後一處的時候,忽而身子一晃,動作一變,猛地低下頭去,卻看到一條條黑色水流竟然如同蟒蛇一般纏繞在身上,遙遠之處,濁世水神硬生生抗住了無支祁一招,也分心分手,而後猛地一拉。   圓覺怒聲抵抗,卻仍舊被拉了一個趔趄。   而後濁世水神剎那之間分神而化,同時化作千萬身影,就如同當年在衛淵手中奔逃活命的時候一樣,一部分圍繞無支祁群起而攻之,將其攔住,另一部分則是直接同時去按照濁世天機的說法改變陣法節點。   圓覺目眥欲裂,心中不甘!   珏無法改變陣法,十二品淨世佛蓮飛出,打算強行阻攔。   雷神們和濁世魔神們戰作一團。   而濁世伏羲放聲大笑:「哈哈哈哈,贏了!」聲音落下,一道燦爛流光,無聲無息自遙遠地不可思議之處而來,瞬間洞穿了濁世伏羲的心口,而後其勢不絕,剎那之間化作流光,恰到好處落在了圓覺最後未曾處理的那一個陣法節點上。   那是,一枚暗金色的箭矢,上面布滿了神秘玄奧的紋路。   濁世伏羲瞪大了眸子,認出來這當年出自他手的兵器,嗓音沙啞顫抖:   「……射日箭……」   遙遠之處,身披黑色鬥篷的青年抬手摘下鬥篷,露出一張神色溫和的面容。   「炎黃,大羿。」   「受臥龍先生所託。」   「前來,助陣!」   擦咔擦咔的聲音猛地擴大,陣法碎裂,剎那之間,濁世之陣——破!   而後,燦爛明亮的大日之光。   混合著陡然清越的劍氣,猛地爆發,而後沖天而起!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求月票   1秒記住網:    第1016章元始鎮天,大日東巡   ,鎮妖博物館   突如其來的援軍,突如其來的變數,超越極限的一箭,恰到好處地擊中了濁世陣法最後的一個節點,甚至於這一箭還無比精準地刺穿了濁世伏羲的心口,而後才旋轉著洞穿了陣法,其時機把控,天下無雙.   單純以箭術,至衡對抗十大巔峰!古往今來,諸天萬界,不過一人!大羿!濁世伏羲嗓音沙啞.   大羿這是剎那之間鬆了口氣的圓覺.   而白澤幾乎要歡呼雀躍起來,轉過頭來哈哈大笑道:對了,對了,咳咳,我就知道臥龍會知道這裡的情況,哈哈哈,大羿你來的正好!正好!   清秀青年一隻手握著弓,道:臥龍先生之前有讓一批技術人員和軍方特種來女兒國進行技術和神通的交流,他們攜帶有特殊的法寶,可以傳遞信息,每天都會有固定頻率的天機傳遞,而後突然中斷,臥龍先生就知道出現問題.   稍加卜算,就讓羿來此.白澤狂喜之下道:g等一下他就不擔心是出了點小bug   就這麼直接地把你給送過來了   大羿目光注視著那邊的戰局,他沒有出手,但是他的目光落下的時候,那種無形的威懾力,竟然讓整個戰局都不復先前那般地瘋狂,只是靠著雙目以及在技藝之上,古往今來唯二靠著技藝接觸到了十大巔峰門檻的存在.   沒有誰想要在交戰正酣的時候.背後遭遇到大羿的冷箭.親,暗算吃嗎   能射下太陽的那種哦.   大羿想了想,溫和靦腆道:臥龍先生說,判斷局勢未必需要得到所有的情報.   無法演算出天機,也是一種情況.   以亮之奇門,雖是不才,然三界之中可勝亮的寥寥無幾.皆是大敵.大羿tc一笑,道:他是這麼說的.   白澤嘴角抽了抽:啊,這……   這種聽起來好像語氣措辭溫柔,但是他媽的看起來狂的不行的話.   確實是他會說出來的.   提前設定好暗子,如果說那件法寶不被幹擾的話,自然而然地也會勘測出情報.   當法寶被天機幹擾的時候.   諸葛武侯就會知道那裡出事了,開啟第二輪的天機卜算.卜算出來那自然不用說.卜算不出來……   臥槽連諸葛武侯都卜算不出來那還用說什麼那百分百是大麻煩,還有一定概率是***,那自然是直接把此刻能夠動用的,武力值和機動速度最恐怖的傢伙直接靠著天庭符體系的定位,直接空投到附近了   雖然說層層疊疊的計算肯定會更為複雜,但是大概也就是不斷地判斷.   奶奶的就是派遣個交流團留下這個心眼,而那個傢伙現在每天要處理的事情有多少   白澤腦海中下意識閃過了歷史上諸葛武侯的性格.事必親力親為,心思縝密謹慎.這是哪個狐狸坑裡面出來的小狐狸仔   大羿笑著道:至於此身,之前機緣巧合之下,真靈復甦,臥龍先生似乎是靠著某種叫做基因肉身培育的方式讓我的身軀重現,當然,和過去的我自然無法比擬,但是靠著塗山女嬌夫人的神農鞭,此刻倒是強化到可堪一戰的級別.   白澤聽得嘆為觀止.衛淵在前面浪.   後面的武侯都把後路準備好了,那是半點沒閒著.   架構天庭符體系的同時還悄咪咪地搞出來了一尊遠距離頂尖戰力.   而且拉遠距離,提供給足夠的兵器,足以對十大巔峰產生威脅的那種.   白澤旋即心中悚然一驚.等一下……那個可是諸葛武侯啊.   又不是衛淵和軒轅那種性格,這兩個莽夫簡直像是刑天一樣腦袋空空,特別好懂.   可是武侯不一樣,那傢伙簡直就跟蟑螂一樣.   當你看到一隻蟑螂的時候,那代表著你家裡已經有一堆了.當你看到諸葛武侯掀開一張牌的時候.那就意味著,這一張牌已經不再是他的底牌了.   這是什麼極品的後勤啊,還會主動暴兵的……   白澤連連感慨,但是要讓他回去武侯那邊的話,他是敬謝不敏的,那個瘋子一樣的加班狂人,難以想像在這麼短的事件裡面到底搞出來什麼事情,白澤甚至於懷疑武侯運用了石夷權能之類的神話概念,然後瘋狂拉長了自己的時間,減緩時間流速,然後瘋狂加班.   現在回去我傻啊我.回去不得被加班過勞死   什麼我是神,我死不了那他麼不是更慘了   白澤再度在心中確定,諸葛武侯,就是自己的天敵,絕對不能落到他手裡面.   而此刻的伏羲卻是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諸葛武侯!好!好!是個好孩子!   比起衛淵那個傢伙要好得太多了.   濁世伏羲捂著自己的心口,射穿他心口的箭矢,乃是銘刻有特殊符文的射日箭,威力之強大,足以誅殺三足金烏,而射出這一箭的,正是古往今來最強的射手,再加上此刻的濁世天機根本也屬於重創狀態,三者疊加之下,這一箭造成的傷害,竟然讓k無法痊癒:   大羿……大羿溫和靦腆的神色變得冰冷漠然.   抬手又是一箭洞穿而去,濁世天機手中之劍瞬間橫掃,將這一枚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箭矢直接掃斷,但是在這一剎那,早就已經有箭矢轉向,凌厲無匹,徑直地洞穿了濁世天機的手腕,大羿道:當年射日箭是你送給我的,設計讓我等自相殘殺.   現在這最後一枚射日箭,正好還給你.聲音平靜和緩,箭矢卻如暴雨灑落.   濁世天機咬緊牙關,掌中之劍施展出了僅次於衛淵的劍術,將一枚一枚的箭矢全部都擊落,擊碎,哪怕是循著空間和因果的必中之攻擊都被k阻攔下來,但是下一刻,伴隨著激烈的破空聲,伏羲一巴掌直接抽出,直接讓逆反先天八卦全部崩碎,而後重重地砸在了濁世天機的臉上.   巨大的力量抽擊,讓k身軀踉蹌,身子猛地後仰,而後倒退了半步.雷霆在虛空中奔走,留下熾熱爆裂的力量.   純正無比的先天八卦之力,操控著虛空中的無數法則,流轉變化,玄妙萬分.   將濁世伏羲所控至的力量和法則線全部都中和掉.   兩股氣機相似,但是屬性截然相反的法則氣息在虛空中糾纏盤旋,最後齊齊陷入虛無平靜當中,只是在這浩蕩長空當中留下了一道道幾乎微不可查的漣漪,以證明那足以撬動天地偉力的力量是真實存在過的.   譁啦!雷霆和狂風的席捲,白色的道袍翻卷著.   在這廝殺的戰場之上,身穿道袍,玉冠束髮的身影徐徐向前,眉宇之間的神色反倒是溫和下來,但是卻帶著哪怕是白澤都覺得心驚膽戰的殺機,正是天機之主伏羲.   你!休想!   濁世天機神色隱隱癲狂憤怒,猛然出手,便是神牢天劫.   先天八類概念流轉變化,隱隱顛倒,創造出威能甚至於還要在衛淵翻天式之上的招式.   但是下一刻,仿佛光雨一般的凌厲箭矢就已經從天而降,以肉眼甚至於神識都無法觀測到的恐怖速度不斷地落下,無比精準地將濁世天機的動作打斷,卻又不曾觸及到伏羲半分,伏羲五指握合起成拳,猛地出手.   直接一拳砸在了濁世天機的腹部,而後右手張開,扣住他的骨骼,猛地一下捏碎.   濁世天機張口咳出鮮血,被緊接著的一腳直接砸翻在地上.伏羲喃喃自語:你終於落到我的手上了啊.   我想著這一天,想了足足幾千年.幾千年.   伏羲的右腳踩在濁世伏羲的臉上,緩緩用力,將他的臉龐踩得一片扭曲汙濁.   大羿的箭矢恰到好處地落下.   將虛空中一根根法則線切斷,恰到好處地終止阻攔了濁世天機妄圖逃脫的機會.   下一刻,伏羲的腳不緊不慢地踩下去,將濁世天機的右腳踩得粉碎,骨骼,血肉,皮膚全部都踩碎成一灘爛泥,而後是小腿,是膝蓋,是大腿.   而後稍微收起腳.讓濁世伏羲稍微狼狽地逃脫.   卻又在k即將脫離的時候追上,不緊不慢地追上,踩下.   更為用力地將濁世天機的左腿踩碎,原本一身青衫,灑脫儒雅的濁世天機之神剎那之間就化作了渾身血肉模糊,狼狽不堪的模樣,而伏羲的暴虐似乎完全沒有抒發出來,一身白色道袍,卻仿佛浸潤著黑紅色的血水,透露出難以言喻的瘋狂.   他又收回了手.   似乎還是要繼續之前那樣,給予濁世天機一些夢幻般的希望.而後再繼續將其打碎的惡趣味.濁世天機忍著如此的劇痛.   就在伏羲的右腳抬起的時候,剎那之間,濁世天機灑落在地上的諸多血肉和泥濘猛然散發出了濃鬱的汙濁血光,而後在虛空中凝聚,化作了一根根的法則線,轉瞬就已經完成了逆反先天八卦之勢.   他還有機會!還有!   濁世天機這一招並非是要反擊,而是要遁逃!要尋求機會!   似乎是連伏羲本身都沒能夠想到,濁世天機在經歷如此的折磨和痛苦之後,竟然還保留有一部分的力量,而且還冷靜地等到伏羲已經完成了兩次的折磨,心中隱隱放鬆警惕的時候,才驟然暴起瞬間逃離,一時間都沒能阻止.   濁世天機剛剛在爬行躲避的時候,就已經在朝著南海封印的方向移動.   此刻更是毫無顧忌,剎那之間化作流光,避開了三十六雷神的層層圍殺,避開了大羿的箭矢攻擊,避開了圓覺後知後覺的佛門力量,而後衝向了濁世陣法的殘留,陣法之上泛起了層層漣漪,而後出現了一道身影,長身玉立,黑髮垂落,眉心一點紅色痕跡.   濁世大尊!   濁世天機心中大喜,乃至於狂喜,升騰起了絕望之下的生機喜悅:大尊!   救我!   濁世大尊訝異,頷首道:讓你來南海,可沒有讓你如此狼狽.本座方才解決了那元始天尊.且過來吧.   是!   濁世天機聞言大喜,迅速靠近,避開了背後的大羿箭矢.   轉身朝著大羿冷笑,伸出手捏住了一根金色箭矢,而後手掌用力,將其捏做齏粉.   心中極盡欣喜,轉身行禮之時,卻忽而眉心一痛.   下一刻,濁世大尊掌中之劍猛地抬起,直接洞穿了濁世天機的眉心,這一劍狠辣無比,剎那之間就已經洞穿真靈,湮滅魂靈,哪怕是濁世天機,都在狂喜之下未曾做出反應,只是雙目茫然,看著這絕不可能對自己動手的大尊神色平淡:你已經沒有價值了.   濁世天機張了張口:大尊……劍芒猛地暴漲.直接用力刺穿了濁世天機的眉心.   一抹寒芒直接從他的後腦穿出.濁世天機氣機斷絕.   懷揣著茫然和不解,懷揣著欣喜之際卻被最信任之人襲殺的不甘和劇烈的憤怒魂飛魄散.   劍鋒微鳴,那位氣質冷峻的濁世大尊模樣變化,化作了身穿道袍的伏羲.   眼前仿佛浮現出當年的媧皇,浮現出媧皇死於濁世伏羲的一幕,以及那最後那不敢置信的一句.   阿兄……伏羲面容冰冷,下一刻,長劍橫掃.濁世天機的首級被直接撕裂.   從眉心開始的小半頭顱被直接掀飛,露出淋漓的血肉,鮮血臟器如雨落下,死得魂飛魄散,不得超生,慘烈肅殺之氣席捲蒼穹,無論敵我雙方都被這一股瘋狂而慘烈的殺氣鎮住,一時死寂,白色道袍纖塵不染,邪異而瘋狂,而伏羲的神色溫和而寧靜,喃喃自語:   阿媧……阿兄給你,報仇了.……………………   與此同時,封印之中.   趙公明所化大日金烏已經重新沖天而起,而整個南海之中,生死輪轉之氣越發濃鬱.   大地幾乎全然崩裂,下方混沌虛無,乃是生死之境.   而這些混沌虛無之中,卻又散發著極為濃鬱的金紅色火焰之光.燦爛明淨.   創造哪怕是尋常生靈也可以擁有的機會,祝融數千年的苦心孤詣.   終於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第1017章救!   ,鎮妖博物館   濁世大陣本身就存在有一定的漏洞,所謂的完美無缺,只是相對概念.   對於本身就幾乎相當於是天機概念本身的伏羲來說,仍舊存在有一定的漏洞,並且靠著自身的指點,成功地將其破解,伴隨著絲絲縷縷的破碎聲音,就連法則本身都傾向於自我的毀滅,籠罩了整個南海範圍和大部分東海西海範疇的濁世大封印,緩緩碎裂.   就像是整個天穹被斬開!   無數澄澈的流光落下,和南海之上巡遊的大日之光相互輝映,燦爛無比.   誇霖握著長槍抬起頭來,呢喃道:大日啊……   關雲長抬起眸子微微眯著眼睛,感覺到了那種大日流光落在身上的溫暖,以及混身的血液和身體都因為太陽的出現而變得越發有力的感覺,這正是清氣世界生靈的特性,照亮黑暗的大日,永遠會給予生靈溫暖之感.   他吐氣開聲.手中青龍偃月刀划過一道璀璨流光.浩蕩磅礴.   將前方因為大日流光的出現而收到削弱,發出了劇烈痛苦嚎叫的濁世魔神直接斬首.   關雲長手中的青龍偃月刀抵著地面,左手撫須,周圍早已經倒伏了大片的神魔之軀,背後正是女兒國的要塞,方才濁世氣息最為兇狠的時候,正是他單刀鎮守,一把青龍偃月刀殺氣縱橫,生生鎮守住了此處.   濁世神魔……希望文遠那邊也一切順利吧.   關雲長看向天穹,伴隨著大日之光的越來越明亮,殘存於此的妖魔也正在快速地隕落消失,這些濁世的妖魔本身並非是如同之前衛淵所遭遇的那些,而是純粹由濁氣升騰,化生而出,只是短暫出現,濁氣消弭之後,卻又短暫地消亡.   關雲長抬眸,看向那大日流轉,神色微微沉重:……趙兄弟……趙公明此刻已然化作了大日.他是誕生於十大金烏之後的第十一尊大日.   乃是於灰燼之中重生,象徵著大日墜落之後再度升起,日升日落,變化不休之象.   此刻燦爛輝煌.   濁世大尊隨手出劍,打算如方才那樣再度將大日阻攔下來,但是這一次,卻被一股超過他預料的,強橫無匹的劍氣阻攔,其打出的氣機在虛空中崩碎散亂,而後那一股磅礴的劍意猛然橫掃,就已經徹底將先前的濁氣一掃而空.   浩浩長空,唯留下劍意長存.   大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而後噙著微笑垂眸,看到那原本因為功體被壓至.   因為氣機劇烈損耗而無法彌補,以及遭受到了不少傷勢的道人徐步走出,袖袍翻卷,只是原本的青衫道袍之上,多有裂痕和鮮血汙濁,看上去沒有了之前的灑脫清俊,更多的倒是一種說不出的狼狽,可是玉簪束髮,神色仍舊從容,於是那狼狽之中,亦是極盡灑脫平靜.   同樣的劍招,在我面前用出第二次.大尊冕下.是看不起我,還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剎那之間,凌厲的劍勢猛然爆發,濁世大尊仍舊笑容溫和,不緊不慢地以劍相擊,長安劍的劍勢爆發而出,明明長劍不曾靠近,濁世大尊的臉頰之上,仍舊出現了一道猙獰的劍痕,鮮血流出,而直到這個時候衛淵的長安劍方才落下.   ……功體正在恢復……不,幾乎是在創造自己的功體了.可怖的天賦.   濁世大尊臉上的神色也不由地震動和訝異.   衛淵踏足十大巔峰這個層次,在他看來,只是短暫到了幾乎可以忽略的時間,而之前衛淵根本就是處於沒有功體的狀態,是清世的天帝帶著他前往濁世,趁著他們未曾察覺的時候,殺死了濁世剛剛誕生的因果,而後掠奪其功體,據為己有.   誠然,這樣確實是會讓衛淵得以抵達正常十大巔峰的層次.   可以藉助濁世因果的功體,施展出範疇之內,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和概念.   但是,借來的,終究也只是借來的.不可能變成自己的.   使用的程度上也會有種種的隔閡,最多能夠發揮出全盛功體的六成左右力量.   而最重要的是――   衛淵藉助濁世因果的功體,面對濁世大尊,本身就會陷入極端的劣勢當中,濁世的因果功體在和濁世大尊交手的時候,根本無法發揮出全部力量,反倒是會反過來受到濁世大尊的壓至和控至.   本該如此.但是從剛剛開始,濁世大尊就開始察覺到了.   自己對於眼前這道人功體的壓至越來越輕微了,從一開始的足以克至住,到現在幾乎沒有辦法再克至,濁世大尊之位格對於濁世道果的壓至性效果已經是微乎其微,這本就已經是讓k極為驚訝的事情,而此刻,濁世大尊甚至於發現.   對面在自己的強壓之下,竟然開始自行開闢和創造自身的道果功體.……雖然不擅長天機衍化.但是在戰鬥和招式上的天賦卻是無與倫比的嗎   所謂的直覺.不錯.   衛淵平淡回答:我不是阿亮,不是燭九陰,也學不會謀士和智者的謀之而後動,我所能夠做的,也只是靠著武者的本能去判斷如何運轉功體對自己更有利,如何運轉功體能夠讓手中之劍越發凌厲,以及,如何運轉功體才可以獲得最後的勝利.   才可以殺死你!   最後一聲落下,衛淵再度出招,周圍流轉變化的,已經不只是因果,更是附加了一層層凌厲莫測,似乎要上斬蒼穹,下斬幽冥,絕滅萬法的凌厲之力,濁世大尊明明阻攔住了劍,阻攔住了因果,但是身上卻仍舊是一痛,而後出現了一道傷口,鮮血淋漓落下.   ……劍道和因果.   阻攔得住手中之劍,卻阻攔不住因果之劍.濁世大尊若有所悟.   旋即忽而抽身後退,在衛淵再度出劍的時候,前方的大尊微微垂眸一笑,身上氣息,陡然瘋狂地暴漲,剎那之間就已經凌駕於衛淵所接觸過的祝融和共工,以及此刻的他之上,甚至於直接凌駕於衛淵過去曾經接觸過的,未曾踏出最後一步時的渾天之上.   衛淵瞳孔驟然收縮.   掌中之劍卻猶自不退不避,反倒是平添一股森然慘烈!   清越劍鳴和無可匹敵的濁世氣焰瞬間交鋒,長安劍的鳴嘯當中多出了一股悲鳴,而衛淵的虎口被震裂,出現了一道道傷口,眼前的濁世大尊收回手,看到自己的掌心中多出了一道扭曲猙獰的劍痕,但是鮮血卻不曾流淌下來,粘稠地仿佛融化了的黃金,像是流轉的法則.   你們都估計錯了一點.   濁世大尊平淡笑了笑:打破了整個濁世的陣法封印.你的功體會恢復.   但是本座,也會徹底恢復和外界的聯繫,同樣會一念之間,恢復全盛.   可惜啊,是否覺得,還是方才更有勝算一些   衛淵抬起劍,手指低著長安劍,鳴嘯不止的長劍重新恢復筆直,劍氣森森,道:   是否勝負,是否生死,還要打過才知道.濁世大尊笑道:果然和渾天說的一樣.性情剛直凌厲,不知道服軟.   渾天!!   衛淵神色微沉濁世大尊注視著衛淵,笑了笑,平淡道:是否很想要知道渾天最後的經歷倒是很好,k的最後一戰是和我一戰,只是可惜……k終究是時間有限.   就在此刻,這無數大地之下的裂隙,金紅色的火焰光芒忽然變得劇烈波動起來.   而後衛淵聽到了祝融壓抑著的怒吼和痛苦的聲音.!!!   濁世大尊平淡看了一眼祝融的方向,道:他們為何會覺得,本座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計劃呢元始天尊,你可知道,如何才能夠掩蓋已經做好的準備,徹底地引開對手的注意力,好讓自己真正的計劃得以實現   衛淵此刻已經反應過來: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祝融和白先生的計劃,早就已經被注意到.畢竟這幾千年都只是獨自苦苦支撐的局面.   祝融反向侵蝕了,但是在這一層之下,祝融本身也早已經被濁世大尊下手.   然後就可以靠著這隱蔽的侵蝕,來徹底破壞掉祝融的目標.   但是祝融的異變必然會引來清世的援軍,很有可能會破壞掉濁世大尊的計劃,那麼如何才能徹底將來援的援軍引導開好讓在祝融,以及祝融打算創造的生死輪轉之境上的後手成功   最簡單的方法.創造出另外一個巨大的動靜.   創造出另外一個絕對震撼絕對恢弘絕對可以一口氣將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走的動靜.   比如――籠罩了整個南海的濁世封印,比如濁世雷神和濁世真實,當衛淵等人來次解決南海的時候,注意力全部都在這絕對耗費了數千年時間才完成的陣法封印,而忽略了那似乎掌控了一切的祝融,是否身上也有被下了後手.   直到此刻衛淵都不敢相信.你,竟然願意把真實和雷神作為棄子   濁世大尊平淡地看了衛淵一眼,道:並非是棄子,如果不是你的話,他們活得好好的.   況且,我們濁世和爾等不同.   所謂的道果境強者不過只是一道意識,一個魂魄,只要那濁世大道烙印不絕.   再過數萬年,數十萬年,還會出現新的意識,會誕生新的十大巔峰,儘管意識和性格都會和過去截然不同,但是卻也相當於重生,元始天尊,可知道之理人世流轉,眾生皆苦,意識終究消散,而道,是永恆的.   即便是強如你我.   也不過只是大道的執掌者,而當你我散去,難道世界上便不存在因果,不存在濁世   濁世的大尊語氣溫和,似乎是在和衛淵探討這些天地道理.最後只是溫和道:是以,.   k平淡道:若有興趣的話你可以嘗試救一救祝融,那k究竟是在自己夢想的火焰當中化作灰燼,還是連這灰燼都留不下,眼睜睜看著夢想在自己的面前破滅,而後痛苦死去,堂堂十大巔峰,寂滅之主,結局也終究需要有人去看.   至於我和渾天的結局.   大尊微微笑了笑,帶著一絲落寞,平淡道:我已敗天,誰能敗我   踏步虛空,目的已經達到之後的濁世大尊剎那之間已經升騰而起.衛淵一咬牙,轉身衝入了火神祝融所在的方向.   而濁世大尊出現之後,整個大地上原本已經被壓至住的諸多濁世神魔士氣陡然高漲,將那些雷神們齊齊反壓了回去,雷澤龍神怒道:伏羲,你不是說裡面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嗎為什麼會是濁世的大尊!   伏羲抬起頭:啥,我不知道啊你在說什麼   啊呀打雷聲音太大,吵著耳朵,我聽不清啊!雷澤龍神:你!!!   濁世大尊伸出雙手,雙眸微斂,就在這個時候,忽而有一道霸道雄渾的劍光,剎那之間,從天而墜,裹挾無可匹敵之威,轟然砸落下來,鎖鏈之鳴嘯,陡然激烈,而後是蒼茫雄渾的恐怖氣焰,滔天而起.   濁世神魔,竟然齊齊退後.無可匹敵的人道王者之氣沖天而起.長劍抬起.   兩面金黃之色,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術,一面書四海一統之策,這一柄劍,哪怕是在歷史上再往前追溯,也只有一柄劍符合,而且從此之後再往後面,哪怕是再數上千萬年,都不會再度出現同樣的一柄劍!   軒轅劍!濁世大尊抬眸看去.   歷史之上,能夠有資格運用軒轅劍的,只有三個人.來者是……   霸道的大笑聲音,哪怕是鎖鏈都無法遮掩,軒轅劍猛地橫掃,濁世氣焰和氣浪齊齊壓低,而後雙手壓著劍柄,劍鋒猛然壓下,金色人道王氣並非是尊貴,而是霸道,是威嚴,是堂堂正正豪邁不羈沖天而起的闊達,是衝鋒在前的開拓之君.   來者正是――禹王,姒文命!而姒文命抵達,就代表著……   濁世大尊抬起頭,看到群星萬象猛地散開,恢弘浩瀚,層層疊疊,正是世界仿佛進入了靜謐深邃的宇宙星空,而後這宇宙星空仿佛只是一人的袖袍,蒼茫天帝,巍峨無上,白皙手掌垂落,神色漠然平淡:你已敗天   帝俊抬起手,於是森羅萬象,因此而轉動.語氣平淡霸道:天,在此處.   且來敗!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第1018章濁世大尊的約戰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二十二章生死輪迴!平淡的聲音,霸道的言語,單人站立於此,就已經讓整個星辰萬物,流轉不息,讓世間萬物都隨之而轉動,黑色的袖袍,濁世大尊的眸子微斂,大地之上,磅礴的濁世氣息流轉變化,卻已經不再去衍化變化成諸多的魔神化生,而是匯聚凝聚,整合為一.   "清世的天帝啊.""若要一戰的話,那麼,我也等待許久了."   大尊微笑著頷首.   平淡的聲音,星辰墜入黑暗,而後又有無數燦爛星光流轉變化,刺穿了黑暗,而後濁世大尊微微垂眸,一雙曲線柔美的眸子平靜落下,注視著那邊身穿白色道袍,正在面不改色往雷澤龍神背後躲避過去的伏羲,嘴角一點一點咧開.   "……找到你了.""你認錯蛇了."   伏羲面不改色一本正經道:"我乃是天庭雷部,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舅舅,玉樞院真君."剎那之間,伏羲身子一變,直接出現在了帝俊的萬千星辰之海的後面,極為熟絡地拍著天帝的肩膀,道:"哼,濁世大尊,你不要囂張!"   "這也就是阿媧現在不在.""要不然,你看老子怎麼削死你!"   "瞧見了沒,這個可是我和阿媧聯手才能夠擊敗的天帝,帝俊,你先打敗他,才有資格向本座挑戰!"   然後拍了拍天帝的肩膀,一根手指直接彈起,指著前面的濁世大尊."來,帝俊.""不要管什麼衛淵了,那小子不夠勁兒."   "打這個!""這個勁兒大!"   白澤嘴角抽了抽,不知為何,覺得此刻的伏羲在大仇得報之後,比起之前還要屑了.   簡直是又屑又跳.   大羿嘆息一聲,忽而覺得有些造化弄人,若是自己之前就認識了這位真正的伏羲,那麼是絕對不可能被那個偽裝的伏羲所騙過去的,這麼屑的氣質,實在不是那位外貌看上去儒雅邪異的濁世天機所能夠偽裝的.   上則日月橫空,群星萬象!下則濁氣流轉,諸世之基!   兩股同時位列於十大巔峰最高層次的氣機開始了劇烈的衝擊,其餘方位的所有戰鬥和交鋒都停止下來,雷神收斂了那無比剛正肅殺的雷光,濁世的魔神們也將自身的濁世氣息壓至下來,唯獨·無支祁似乎完全無視了這樣的壓至.   仍舊放聲狂笑著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和濁世水神交戰.濁世水神一時不察.   沒能預料到這隻水猴子居然在這樣的時候還有戰意,還能打出這麼一棍.   直接被砸落蒼穹被直接砸入了大地之下.轟然爆裂,大地開裂四海逆轉.   捂著額頭傷口,鮮血淋漓落下的濁世水神再也忍不住,尤其是那猴子放聲大笑,讓他心中不可遏至地浮現出了一股怒火,無支祁手中的兵器轉過一圈,舞了個棍花背在身後,右手伸出,朝著那邊的濁世水神勾了勾手指:   "來啊,孫子"濁世水神壓抑住心中的怒意.冷靜.   冷靜.   濁世大尊在這裡,不可以在大尊面前失了方寸.不可.   就在濁世水神努力地收斂下怒意的時候,無支祁手指勾了勾.輕描淡寫地道:"慫了"轟!!!濁世水神心底的怒意一瞬間直接爆發,井噴!   怒意上湧,再也忍受不住這猴子的挑釁,咆哮出聲,五指握合,盡掀起四海之水:"給我,死來!!!"   帝俊微微抬眸.能夠以戰意和瘋狂打破氣息的壓至和鎖定是李耳的傳承氣息……   祂神念一動,星辰流轉,在大尊出手之前,直接將無支祁和濁世水神二者切割分離,送出此地,讓他們前往了其餘世界去互相廝殺,而後袖袍拂動,嗓音平淡:"濁世的尊者,你的對手,是本座."   ……………………轟!!!   熾熱的金紅色火焰光明流轉著,越是往下面,就越是凌厲越是瘋狂,衛淵周身纏繞劍氣.   已經初步淬鍊走出自己道路的功體.   足以流轉因果,催動劍意,只是剎那之間就已經拉進了距離,而無論是此地的濁世氣焰,還是說純粹的金紅色寂滅之火,都無法靠近衛淵,尚且不能近身三尺之內,就已經盡數湮滅,消失於這個世界之上,就仿佛世界的法則和概念不允許這些東西存在.   以因果為劍,以劍為牢,衍化伏羲神牢天劫.復又逆轉,因果顛倒,以攻代守!於是萬法不侵,諸邪寂滅!   祝融……你不要出問題啊.   衛淵催動功體,不斷在短暫浮現虛空,短暫存在的因果線上跳躍著,迅速地略過時空,而後看到了這數千年來和祝融的苦功,看到他們獨自支撐,苦心孤詣完成的一個,足以創造出凌駕於生死之上,立足於生死之間的世界基石.   道人瞳孔收縮,凌駕於虛空,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幕幕所震撼.   無數的流光,每一道都代表著一道法則的重塑,每一道符文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心血和時間才有可能完成,因為這些法則同時需要契合生死兩種風格,而世界上的法則有多少類別又有多少種變化,多少種可能性!   衛淵無法想像那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是需要多少的法則才可能維繫住了世界的燦爛和無窮無盡.而現在,這裡.世界的一切可能性,皆收束於此了.   連結生命,創造死亡,跨越了死者魂魄就要魂飛魄散的註定,而後在生和死的間隙,靠著一個人,創造出了的機會,從無到有,編織出了另外一重足以讓尋常的凡人都抵達的可能性,而後將這個世界無盡地擴大化,同時接觸到諸天萬界的生命.   這是相當於,創造了一個如同山海,如同大荒的世界!   是需要一位十大巔峰,耗費數千年的歲月,才有可能完成的,絕無僅有卻又枯燥無比的偉業,哪怕是衛淵都感覺到了震撼,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這個生死輪轉之地的最核心部位,火神祝融停止了動作.   絲絲縷縷的金色火光從祝融的身上逸散出來,而後像是晨曦一般流轉著向上.   那像是火焰熄滅之前,最後迸裂出的火光.   祝融微微抬眸,臉上帶著遺憾而失落的神色,道:"失敗了……""抱歉啊,塗山淵."   祝融的周身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渾濁濁氣,這些濁世氣息精純無比,已經凝聚化為了一根根幾乎實體的鎖鏈,纏繞住了祝融的周身,讓祂無法繼續創造生死之界,無法再繼續完成自己的夢想,甚至於這些濁氣還在不斷地扭曲變化,讓祂原本已經完成的部份崩塌,湮滅,化作虛無.   衛淵瞳孔收縮:"這是!"   "沒有想到,的道果本身就具備有劇毒."   "在我嘗試以自身道果侵蝕的時候,就已經不可遏至地遭遇到了濁世的反噬,濁世太過於瘋狂,竟然一開始就已經對下了手,不知道是誰的手筆,是那位濁世的大尊,還是說濁世的天機."   祝融注視著衛淵,坦然卻又遺憾,道:"只是沒有想到,我走到了這一步."   "終究是失敗了."   周圍的火焰升騰變化,金紅色的光芒燦爛耀眼到了極致,卻反倒是透露出一種抵達最終極限,氣數將盡的悲傷,生死之境,立足於生和死的希望,就仿佛化作了火神祝融的葬身之地,一道道鎖鏈鎖住了他的身軀,直入四面八方.   "不過還好,塗山淵,你來了.""所以我們就還有轉機."   祝融抬眸,看著衛淵,眼底有期待期許之色,緩聲道:"還有最後的機會,這些鎖鏈鎖住了我的道果,但是我可以嘗試迸裂道果外側的神話概念,然後以最後的力量完成這些符籙,將整個生死之界鑄造完成."   "接下來,這一處陰陽生死之界就交給你了.""塗山淵."   "至於南海,就請你也將南海納入你所謂的天庭符籙體系,但是不需要再出現第二個火神了,請善待南海之民,給予他們和人間炎黃同等的待遇……至於長琴,請你將我的道果轉交給他,而剩下的部分則是盡數轉交給白先生."   "以作補償."   "其實我知道他一直都可以離開,但是卻選擇留在了這裡.""若還有機會,我會親自向他賠罪."火神祝融的身軀氣息猛地壯烈起來.   "以及,告訴剩下的人們!"祝融的眉宇之間,屬於神靈的火焰重新燃起.   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不要害怕!""生死之間的恐怖和前方的道路.""將會由炎黃一脈最初的火正,火神祝融."   "親自為他們開闢!"   金紅色的火光沖天而起,決然而霸道,代表著最初之年抵禦嚴寒的溫暖,代表著無盡黑暗當中的火光,是人雙手捧起的破曉之火,火神祝融在等待來援軍之後,重新踏入自己的戰場,心中無懼無畏,只是心中仍舊還有遺憾.   遺憾自己最終還是沒能履行約定.火神祝融即將兩次失約於同一個人.   去看四海之水,去看天穹之星,只是我死的話,你或許也無法長存了……   火神別院當中——   那位柔美的女子抬起頭來,看到無盡的火焰沖天而起,金紅色的光明,是人手中舉起的火光,刺破黑夜,是不遜於長空大日的光明,照亮了已經陰沉了千萬年的黑色天穹,白澤功體劇烈掙扎,本來似乎是絕無漏洞的火焰鎖鏈層層碎裂.   "不,不可以!""不要,來得及,一定要來得及!"   溫潤如玉的青年掙扎出來,不顧自己暴力掙脫鎖鏈在身上導致的傷勢,瘋狂朝著前方奔去.   假如說道果存在有故意設下的局的話,那麼也就代表著,對於道果的力量,也必然存在虛假,存在有毀滅的可能,也就是代表著……   他狂奔而出.   站在院落那裡,看到祝融最後的溫暖之地,祝融的不甘,祝融的痛苦,看到那溫柔的女子伸出手掌,白皙手掌接觸著從天穹灑落而下的,如鵝毛大雪一般的金紅色流光,眼底神色欣喜而溫暖,但是身軀卻逐漸地消散,逐漸地淡去.   "不!"   "你還沒有記起來過去,你還沒有見到你的孩子,你還沒有和祝融一起去那些想要去的地方!"白澤不甘心地想要衝過去,但是濁氣不知為何,再度地突然暴漲起來,哪怕是祂一時間都沒有辦法阻攔,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燦爛明亮的晨曦,再度沖天而起!白澤功體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看到了天穹之上,第二輪大日的升起.   女兒國外神農嫡女精衛面色蒼白地收回了手掌,手中還有一根浸潤著水的柳枝,然後搖搖晃晃地朝著一側倒下,被刑天攙扶住,而大日金烏面色蒼白,卻也不顧一切,大日升騰而起於是濁世的氣息猛地降低,沒有火焰般恐怖的溫度,沒有曾經傳說中烤灼大地的炙熱.   光明!   唯獨燦爛的明光,兩隻三足金烏於長空之上盤旋.大日同輝!火焰升騰而起.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而火神祝融的小院落裡面,流風傳來,白澤看到了神色溫暖,黑髮垂落腰間的少女,身穿一身白裙,腳踏十二品蓮花,單手豎立胸前,眉心一點硃砂,神色溫暖而和煦,讓院落裡面的女子動作遲滯了下.   佛光流轉定住最後一縷神魂."呼呼………"珏的眸子微垂.   "趕上了."而此刻,祝融的動作卻也被阻攔住.   衛淵伸出手,神色平靜道:"不,還有另外一個選擇.""我素來不喜歡你們這樣逞英雄的做法."他垂眸看著這萬物升騰無數交錯匯聚的生死和法則.   "祝融,這一個因果.""我接了!"   道人的袖袍微微翻卷,道:"天命即是因果,生死皆是因果."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感謝一個路過的小人物而已盟主,謝謝~   1秒記住網:    第1019章所謂恩仇者,一報還一報   ,鎮妖博物館   這個因果,我接了!   衛淵的話語,讓祝融都怔了下,而後微微搖頭,阻止他道:這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接下來的情況極為複雜,涉及到了太多太多的概念和生死,甚至於會有無數的死亡意念靠近這裡,咳咳,你……   你剛剛已經和濁世大尊交手太長時間.現在本來就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勢.情況就算是比我好,那也是好得有限.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那道人忽而伸出手,一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祝融沒有預料到這樣的變故,被這一股力道直接逆著擊中,朝著此處上方飛去,神色一滯,下意識伸出手要抓的時候,卻已經遲了.   他看到那道人道:我能夠將你擊退,看來,我的情況要比你更好.   事實勝於雄辯.上古文官鑑定法!嫡傳!   能直接動手證明.就別逼逼.   祝融面色一滯,在這一路上面本來多有瘋狂暴動的諸多法則,有著一層一層流轉不息的狂風和烈焰,有著無盡洶湧的濁世氣息,有著一尊一尊的濁世氣息所化妖魔從各個地方湧出來,朝著這生死交錯之地瘋狂地衝擊下來.   但是被衛淵一掌送出來的祝融卻地避開了一切的阻礙.任由諸多濁世妖魔瘋狂朝著k撲殺過去.竟然連一處都沒有被碰到.   更不必說是流轉的法則亂流.元始天尊權能――.   只是瞬間,祝融就被因果產生的力量直接送出此地,落在了堅實穩定的地面上,踉蹌了下朝著後面做倒,早已經狂奔而出的白澤功體下意識攙扶住了重傷的祝融,而後急促道:你,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這濁氣,可惡,是濁世大尊的後手!我早該想到的!   如果是本體在這裡的話,他一定能夠看出問題!他是完美無缺的.   懊惱之餘,白澤功體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立刻就著手幫助祝融去療傷,嘗試解析化去糾纏在祝融身軀之上的濁世氣息鎖鏈,但是祝融卻猛地往前,掠到了這巨大生死之境的前方,猛地看去,白澤功體連忙拉住他,道:你怎麼了   火神,你冷靜點!而後他也下意識往前,下意識地往下面看去.   旋即一時失神,被自己所看到的東西鎮住,一時間無法言語.   他看到無數的法則糾纏不休,看到濁世神魔瘋狂地向著下方最為靠近生死之界的區域攻擊,而在那無數鎖鏈糾纏不休的核心區域,身上道袍都已經半是血汙的道人平淡佇立著,玉簪長發,右手握劍,左手微微抬起,似乎託舉著什麼.   下一刻,那道人的身影就已經被無數的法則鎖鏈和瘋狂的濁氣妖魔所籠罩.   無法以肉眼看到.   原本由祝融支撐的金紅色的火焰之力猛地潰散.整個生死之境猛然黯淡下去.祝融下意識猛地伸出手去:塗山淵!   他咬緊牙關,就要仗著兵器再度殺回去,白澤功體被嚇了一大跳,連忙伸出手把他拉住,急急道:你瘋了他把你送回來不是讓你回去送死的,你冷靜點火神!   我冷靜不下來!   就在此刻,那些明明已經廝殺下來的濁世神魔的動作驟然凝滯.而後,就仿佛已經經歷了無數歲月的衝刷一樣.   所有的妖魔都在無聲無息地潰散,坍塌,最後化作了無數的齏粉.譁啦!   狂風猛烈地鼓蕩而起,化作了暴風,猛地朝著上方席捲,絲絲縷縷的,仿佛晨曦一般流轉著的氣息,因果出現,而後流轉變化,妙不可言,道人垂眸,雙目之中已經看到了無數的死亡,看到了一個個死去之人的意念,無數眾生殘留的,對於死亡的恐懼,對於生的希望,以及那種種遺憾.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原來如此……祝融瞳孔收縮.   那是他和白澤所推演預料的,所有局面當中最為危險的一種.   當整個南海區域無限地逼近生死界限的時候,是必然會有死去之人殘留於世界的雜念出現的,若是些許雜念根本就無所謂,但是眼前所見到的雜念,那豈止於億萬的數字,無數的微弱執念匯聚在了一起,那就是無限逼近於純粹負面的東西.   祝融定定地看著那無數死亡前的恨意匯聚,看到濁氣和這些負面恨意匯聚在一起.   看到一個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忽而明悟過來――這也是濁世大尊的後手!   他猛地握拳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卻無法再踏入生死之境當中,只是怒道:   動手,塗山淵!   立刻掃平那些濁氣和執念,馬上動手!否則的話,哪怕是你都會收到反噬和侵蝕!   咳咳咳咳,就像我這樣……所以,立刻動手,這是最後一步了!動手……   衛淵看著一道道先出魂體來的身影,看到他們朝著自己撲來,數目之多,已經是數十億乃至於更多的死亡之前的遺憾,有著年僅三歲就因為絕症而死去的孩子,有年紀輕輕學成歸來就死在道路上的年輕人.   有一生勤勤懇懇,卻被欺壓剝削,一輩子未曾自由的普通人;有保家衛國一腔熱血而死的戰士,有為了緝拿毒品而被毒販折磨而死的軍警,也有因為天災而突然死去的學生.   無數的遺憾匯聚著.   祝融的怒聲提醒還在耳畔,道人平靜注視著他們,右手五指鬆開,長安劍落下.   雙目閉上.祝融怒道:塗山淵!!!   道人袖袍微微浮動白髮垂落,被氣機激蕩而起,而後,絲絲縷縷金色的氣機復現而出.   剎那之間,交錯變化,籠罩著前方,而後――瞬間如雨灑落!   一道道燦爛如同晨曦的金色因果猛地散開,每一個怨恨,每一個遺憾,每一道對於死亡的恐懼之上的念頭上,都被因果所連結,剎那之間,在整個生死之境當中,留下了無邊燦爛無比恢弘的畫面.   祝融瞪大眸子.你是要――   而後看到那道人利於無數的因果之上,平靜道:眾生,亦是因果!   在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衛淵忽而感覺到那濁世的道果功體忽而震動,忽然猛地潰散,而後剎那之間,和自身徹底融合為一,袖袍白髮氣機所動,而在祝融和白澤功體的注視下,那道人原本只是半白的長髮平緩自然地化作了純粹的白色.   氣機徹底幽深.左手虛拈三清指,右手虛捧,託舉於下.   沒有如之前的計算那樣,動用濁世大地之道果,行生死變化之權能.無數的因果猛地散開.道人開口:太上……聲音頓了頓,似乎是怔了一下,復又灑脫一笑.   重新開口.玉虛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   金色的因果流轉,不再是如圖斬殺真實之時的暴戾,而是燦爛明淨如同晨曦,並非是純粹的菁華執念,而是以因果之力,重演死去執念所最為遺憾之事,令重病而死的,得以安然長大,讓年紀輕輕去世的,得以一展抱負.   讓那些犧牲之人得以看到世界,繼續生活下去.更為純粹的超度.並非是以法力,淬鍊化去不甘和執念.   是以因果,重續爾等的人生!剎那之間,金色因果,流轉變化.   數十億生魂執念同時被超度,平淡的語言,剎那的道決,絲絲縷縷的金色光忙化作流轉的晨曦,朝著上方升騰而起,竟然是連祝融都一時間茫然震撼的磅礴和恢弘,原來人世之念,竟刻如此磅礴浩瀚.   並非是殺!並非是度.而是渡!   三清――玉虛元始天尊!度盡蒼生.死境自成.   祝融和白澤功體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條自己從不曾想到的道路,看到那道人一步步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滿頭白髮,功體已經成就,卻也已經徹底虛弱,不要說繼續戰鬥了,就好像是隨便來一個十大巔峰之下的頂級戰力就可以把他殺死.   祝融道:你怎麼樣   衛淵看了看自己的手,剛剛的那一次手筆,即便是十大巔峰的功體都被瞬間耗盡.   救,總比殺,來得困難.只是他心中還有一股火在升騰.   他道:剛剛那些生魂和執念,也是濁世大尊的手筆祝融點頭.   衛淵抬了抬頭,看著南海之外,看著陣法之外,恰好看到了那從天而降的無盡星光,以及被阻攔住的濁世大尊,只覺得心中的火焰越發地狂舞著,他握了握手,道:我有一句話,想要和那位濁世大尊說一下,祝融,你且在這裡療傷.   祝融道:你等一下……   他緩緩伸出手,而後金紅色的流光浮現出來,燦爛明淨,充斥著絕對的破滅和萬物寂滅的恐怖氣息,灼熱的恐怖力量,讓整個天地之間的諸多法則概念都扭曲變化,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的道果.   祝融微笑溫和:暫且借你.也替我,和那位大尊好好說一說.………………………   當初為了避開因果,避開大劫,甚至於不惜壓至修為,不惜放棄十大巔峰雷神道果資格的大澤雷神伸出手按住了打算溜走的伏羲,一張老臉上,幾乎已經是扭曲起來,一雙金色瞳孔都要泛起血色.   你他媽騙我!你還讓老子拉來了一票雷神兄弟們給你戰隊!   你不尊重我!   死蛇渣你不會真的覺得雷神都是好脾氣的吧啊!信不信老夫把你用雷劈成一條肉乾!   伏羲被拎著衣領子起來劇烈搖晃,被噴了一臉的龍神唾沫,只好道:咳,不要著急,不要著急,快,快,那邊快要打起來了,不要著急,看熱鬧,看熱鬧啊,這個可是最頂尖戰力的交手,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了!   快看快看!要不我給你去碼頭整點薯條大澤龍神大怒.   你在放什麼狗屁!但是伏羲並沒有說錯.   眼下正在發生的,確確實實,就是那萬年都不一定會再度發生的,清世最強之天帝,以及濁世最古之大尊的交鋒,大澤雷神也不由得望那邊看去,看到雙方此刻氣機流轉交錯,已經到了最凌厲壓抑的級別.   濁世大尊忍不住道:早知道的話,不和那因果在下面戲耍了.天帝抬眸,語氣平淡:戲耍   大尊微笑著頷首:我和他的戰鬥勝負,都不會影響到最後的結局.   我已然取得到了大局的勝.   而和他的交手對於大局無礙,此非戲耍,又有什麼是呢濁世大尊復又微笑,注視著蒼穹之上流轉變化的星光:   但是和你一戰,我也想了許久.   不知道我的濁世之基,和你的森羅萬象,誰強誰弱.   他微微抬手,濁世氣息流轉變化,幽深莫測,似乎無盡之黑暗,乃是萬物之基石.   我界大道,萬物之基.帝俊平淡抬手,星辰下壓.諸天星辰,亦是森羅萬象.   這正是乾坤之交鋒!   是最為純粹的清氣之天和濁世之基的天地之鬥.就在此時――   無盡的劍氣猛然沖天而起,劍光如林而起,劍勢如雨噴散,森森凌厲之氣,割裂萬物,斬滅萬發,於是蒼穹為劍,狂風為劍,大地為劍,萬物皆蘊含無窮無盡的森然劍意,磅礴可怖,黃天流轉,在南海區域壓至住了濁氣的變化.   濁世大尊微微抬手,臉頰之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眸子落下,看到了渾身青衫染血的道人一隻手握著劍,搖搖晃晃走出.   每一步落下,黃天就託舉在下.腳踏虛空.……你   濁世大尊抬眸.   衛淵吐出一口氣,一步一步朝著天帝和濁世大尊走去,染血的青衫道袍在風中微微晃動.   長劍斜持,每一步落下都讓自身氣機更上漲一分.大羿怔住:阿淵禹王大喜:淵!   圓覺愣住:館主   伏羲在短暫失神之後,直接一拍雷澤龍神,道:臥槽還不快去,那就是天尊!   於是三十六尊雷神遲疑之後,齊齊朝著那邊飛掠而去,道:見過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衛淵眸子掃過了伏羲,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袖袍一掃.   天穹之上,黃天翻滾壓下,一道道的天庭符猛地復現虛空,讓整個蒼穹之上都覆蓋有恐怖的雷光,在他的方位,甚至於壓下了天上的群星,道人吐氣開聲,雙目掃視著那邊的濁世大尊,平靜緩和,道:封.   燦爛明淨的雷霆之光剎那之間流轉不息.剎那之間三十六尊雷神的氣機猛地暴漲.   而後激發雷霆道果的力量朝著衛淵的身軀之上落下.一步踏足虛空.虛空之中,仿佛化作了玉階.   清脆之聲在天地之間閃過.步玉虛,玉虛調!第二步.   於是染血的青色袖袍譁啦聲中展開,青衫道袍之上逐漸出現紋路,先是一層層的金色晨曦般的因果,而後金紫色的雷霆和赤金色的火焰紋路同時出現,剎那之間朝著虛無之處蔓延,湧動,磅礴浩瀚.   衛淵束髮玉簪出現了一道道裂隙.最終碎裂.於是白髮直接散落下來,落於腰間.   第三步抬起,踏出.   被壓至到了極限的氣機猛地沖天而起,恢弘壯闊!   上空黃天浩瀚磅礴,垂落無數瓔珞,蓮花,流光燦爛,背後三十六尊雷神身披甲冑,齊齊躬身,口中或者低沉,或者婉轉,高呼天尊,道人白髮垂落,身上道袍難得尊貴華麗,手中的長安劍緩緩抬起,一股無可匹敵的劍意,直接鎖定了大尊.   清氣天帝,諸天星辰,亦是森羅萬象.濁世大尊,濁世之氣,乃是萬物之基.一者為天.   一者為地.   道人氣焰恐怖升騰,竟然三足鼎立,不弱絲毫,嗓音平靜.三尺青鋒蕩乾坤.天地無雙!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求月票.   巨難寫啊.好了,結束了,躺―― 第1020章上前聽封!   ,鎮妖博物館   凌厲莫測的的純粹浩瀚,虛幻卻又真實存在,道袍之上,雷火併行,環繞於因果之上。   白髮垂落腰間,眉宇之間平和,而眉心的金色劍痕卻反倒是越發純粹而凌厲。   當絕對恐怖的氣勢推動到極限的時候,反倒是不再如同最初的時候那樣凌厲森然,明明都是最為凌厲至極,最為不知道迴轉的力量屬性,此刻卻反倒是化作了無邊醇厚之氣機,袖袍無聲無息微微流動著。   禹王呆滯地看著前方,看著上空獨步踏玉虛的身影,嘴巴微微長大。   指了指衛淵。   又呆滯的看著旁邊似乎和衛淵也熟悉的大和尚。   又指了指衛淵。   結結巴巴道:「阿淵?淵?」   我是被關了太長時間了嗎?   不是,這個進化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女嬌呢?女嬌在哪兒?   禹王陷入呆滯當中。   而後滿臉驚恐:「我這是睡覺睡得時間太長,已經睡迷糊了嗎?」   「還是說我最近吃自己的飯。」   「承受不住。」   「產生幻覺了?我怎麼好像看到阿淵要和帝俊打?」   而大羿同樣複雜嘆息,伏羲注視著天穹之上的氣焰,雙瞳內蘊,幽深玄妙,洞察萬物因果:「······萬物維繫以因果,糾纏以雷火,引動以陰陽,催化為劍道。」   「上斬群星,下鎮諸邪,橫掃乾坤,無可當者。」   「這傢伙瘋了嗎?」   「我,我可不記得我教過他這麼瘋狂的手法。」   雷澤龍神呢喃道:「我錯怪你了,伏羲。」   「真的。」   「你一點都不渣。」   「你說的話,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雷澤龍神徐徐吐出一口濁氣,就連說話的時候嗓音都在微微顫抖著:「不只是十大巔峰,而是十大巔峰道果境界最強的那一批次,最強的道果。」   伏羲撇了撇嘴,下意識就想要說這是兵行險招,是靠著一腔怒意和殺機而成就的短暫狀態,只是如圖飛鴻踏雪泥,短暫在那極巔之境上烙印了自己的痕跡,而非永久恆常,之後有的他苦頭吃,簡直是又瘋狂又執拗又固執得要死的,賊麻煩的臭小子。   可是看到那決然氣機,卻又說不出話來。   最後只是點了點頭,道:「畢竟,是天庭的天尊。」   「耗費六七千年,歷劫無數。」   「才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雷澤大神隱隱嚮往隱隱慨然,嘆息道:「天尊啊······」   天穹之上,黃色的雲氣翻卷壓迫,散發出可怖的氣焰。   隱隱已經做到了和那周天星辰,森羅萬象,以及下方的濁世之基,幽深莫測相互抗衡。   群星萬象之主。   濁世幽玄之基。   玉虛元始天尊。   已是三足鼎立之姿態,只是不同於濁世大尊的驚愕和訝異,此刻的天帝神色雖然依舊是清冷淡泊,但是眼底卻已經滿是欣賞讚嘆之意,微微頷首,語氣平和冷淡,道:「果然,不曾讓本座失望。」   「六千年前,你曾說過,論修為我在你之上。」   「而論劍,卻是我遜你一籌。」   「今日你的修為已經提升上來,也是時候交手一次了。」   平淡的噪音,卻也絲毫不遮掩自己的過去,更是從容平淡地將這些事情講述出來。   雷澤龍神心中震撼。   而後更是用力地拍著旁邊呆若木雞的伏羲肩膀。   幾乎是有些感動地道:「曾經和天帝論劍,更說出了論修為你深不可測,論劍術你遜我一籌這樣霸道地沒邊兒了的話,這麼霸道的脾氣才符合我們雷神的風格,我真的錯怪你了!伏羲!真的!」   「你是一點都不渣!」   「你是頂頂好的好蛇!」   衛淵抬眸注視著天帝,微微頷首,道:「好。」   「但是現在,我有話要和這位濁世的大尊說一說。」   衛淵的語氣冷淡平和,他感覺到自己仿佛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狀態,無宗無上,非神非我,周圍無數的法則線幾乎是肉眼可見,隨手可以觸碰,以因果統轄萬物,以劍術引導雷火,雙眸幽深,仿佛看到了無數人身上瀰漫開來的絲絲縷縷的金色因果,散發晨曦般的感覺。   不只是之前衛淵所感知到的那樣,只是可以看到修為比自己低的存在的因果。   而且在之前,衛淵只可以部分操控因果線,有上限所在。   亦或者是此身此刻境界短暫提升,亦或者說,是因為方才直接渡化了大量的執念遺憾,導致因果的功體終於徹底的完成,眼前所見,亦或者說目不可及的地方,無數的因果湧動著,哪怕是強大如天帝,莫測如大尊,衛淵也已經可以多多少少察覺到他們身上的因果。   確實。   他們不沾因果。   但是因果主動去強化依附卻也未必不可。   山不過來,我便過去。   你不沾因果。   便讓因果纏身。   濁世大尊挑了挑眉,似乎是因為方才這只在自己戲耍之下的道人竟然膽大妄為地說出了這樣的話而覺得有些好笑,濁氣已經自地面升騰而出,似乎是已經打穿了兩界的聯絡通道,無數的濁氣匯聚,剎那之間,化作了實力層次不弱,密密麻麻的濁世神魔。   只是一瞬間,就已經抵達了十萬,乃至於百萬之眾。   每一尊都散發出極為可怖的氣息。   幾乎都抵達了山神這個層次的級別,雖然不能夠算是頂尖戰力,但是卻也已經不能夠小覷,更為恐怖的是,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過於多,不是數十個,不是數百固,甚至於不是千,而是十萬,百萬!   而且還在以極為恐怖的速度在瘋狂地增加。   這是純粹以濁世大道的力量孕育化生而出的力量。   屬於是消耗性的神通,也必然有種種限制,會對濁世大道造成相當程度的不可逆的損傷,但是在這個時候使用出來,其效果卻是極為大,看成是翻盤的手段,就在禹王,大羿,以及諸多雷神們打算出手應對這數量可怖到讓人頭皮發麻的濁世神魔,以防止這些濁氣神魔當中化生出真正難纏的對手的時候。   衛淵微微垂眸,左手五指微張。   周圍絲絲縷縷的金色流光朝著上方升起。   化作了無數玄妙萬分的紋路,而在衛淵的感知當中,天地之間充斥著諸多同時位於真實和虛幻之間的金色紋路,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直觀的方式,直接觀測到無數的因果,而後循著內心的本能,五指平淡握合。   數百萬的濁世妖魔大軍本來已經齊齊握住了兵器,昂首怒吼。   已經展露出了猙獰暴虐的姿態。   但是下一刻,這些平均水準短暫達到了山神層次,數量眾多的濁世妖魔動作驟然凝滯住,無論是正在狂奔,還是說引動濁氣化作神通,亦或者大笑著揮舞起了手中的兵器,都在這一時間停止了動作。   道人袖袍之上的金色紋路和赤色紋路微不可查亮起一絲絲流光。   「此地清世,非爾所居。」   「不如,盡皆散去。」   玉虛之劍·因果寂滅!   剎那之間,以因果鎖定,而後直接賦予【寂滅】的結局,所有濁世妖魔都直接從眉心真靈之處亮起了金紅色的流光,身軀就像是被撕裂的黑暗一樣直接碎裂,在金紅色的火光當中化作了一道道燦爛的光塵,而後朝著上空揚起,散落。   百萬之眾,剎那之間。   灰飛煙滅。   魂飛魄散,歸於寂滅!   這一幕極端地恢弘恐怖,仿佛有著萬物劫滅的大恐怖之意,禹王握著劍,卻也只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對手在眼前灰飛煙滅,呆滯了下,抬起頭,看到那道人利於虛空,寬袍廣袖,安然清淨,但是在周圍那種代表著劫滅的畫面之下,沒有誰能說他是真的溫和無害。   濁世大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屬下轉眼灰飛煙滅。   直接以【因果】,賦予了【劫滅】。   因為是因果故而不可避。   因為是劫滅,所以不可活!   只是一招,就已經展現出了極端可怖的破壞力,是那種完全不管天機,完全不管防禦,純粹特化型的殺伐無雙,旋即下一刻,眼前的畫面層層疊疊的破碎,竟然只是虛假。   雖然虛假,卻也真實!   大尊的思維凝滯了那麼一瞬,而下一刻,不帶有絲毫煙火氣的長安劍已經出現在池的預知當中,轉瞬消散,身軀聚合唯一避開了某一處的因果概念,無聲無息出現在後面的位置。   而在前方,長安劍突兀地出現。   若是剛剛沒有避開的話,這一劍就是直接撕裂他的身軀,斬殺他的魂魄,代表著絕對概念上的必中,完全抹去了中間的過程,直接遵循因果,賦予寂滅,編織真實,賦予命運,濁世大尊微微斂眸。   出手。   濁世之基直接在周圍解構了規則和概念。   讓一切的概念和法則歸於虛無。   無上無下,無有十方內外,剎那之間否決因果,抹去寂滅。   正因為這一個權能,當年那無論是情報搜集能力還是說逃命能力都是天下無雙的開明才在濁世大尊的手裡栽了個大跟頭,直接撲街。   濁世大尊展示出本身的權能。   直接將衛淵的概念無效化。   讓長安劍展現出姿態,下一刻,忽而有無數的星辰流轉變化,轟然砸落下來,扭曲的引力,燦爛的星光,以及在其內部流轉變化的星辰內核的暴虐之力,直接讓濁世大尊都不得不動作凝滯,有所躲避。   哪怕是無效化都有些難以在剎那之間無效化天帝的攻擊。   下一刻。   長安劍的劍鋒橫展而過,即便是無法直接靠著因果賦予寂滅。   但是長劍劍鋒之上裹挾雷火。   仍舊是極盡可怖。   濁世大尊神色微沉,而後搖頭笑道:   「原來元始天尊和群星天帝都會聯手,以多欺少嗎?」   「我還以為,天帝是素來喜歡一對一,光明正大的性子。」   「不如你我在此,一對一以決定勝負生死,如何?」   「不如何。」   帝俊背後星辰流轉,直接扭曲周圍的法則,定住了時間和空間,平淡道:「本座喜歡挑戰,欣賞單打獨鬥的勇氣,但是若是能夠有除去你的機會的話,我也可以讓所謂的愛好往後退一退。」   「為了個人的喜好,而讓整個世界失去了關鍵的勝利。」   天帝垂眸,平淡道:「你覺得,本座會是這樣迂腐拘泥之人?」   大尊長笑道:「哦?」   「那麼,無法和本座一對一的決鬥,天帝不會遺憾嗎?」   帝俊道:「確實是遺憾。」   「只是遺憾,若是知道可以將你留在這裡。」   「應當將不周山也帶來。」   「是以,憾甚。」   見到那位本該是高高在上最為重視個人尊嚴的天帝竟然神色冷淡,完全不吃自己的激將法,濁世大尊的神色微有漣漪,只是心中自言自語,果然是古往今來幾乎毫無破綻的天帝,和不周山,水神共工,祝融,伏羲,媧皇這些各自都有弱點的強者不同。   甚至於渾天也有心境上的問題。   而天帝,心境真如長空宇宙,竟然仿佛毫無破綻。   再這樣下去,在直接執掌【因果必中】和【雷火劫滅】的元始天尊,以及森羅萬象,周天星辰的天帝聯手之下,自己確實是得不到什麼好處,濁世大尊多少有些遺憾嘆了口氣,道:「確實是,你們竟然將本座逼到了這一步。」   身形後退,周圍濁氣流轉,制衡了周天星辰的恐怖壓迫力。   衛淵雙眸幽深,洞察因果。   循著因果的方向一劍斬出,長安劍糾纏雷火,凌厲無雙。   卻被阻攔住。   濁世大尊深淺的濁世氣息散去,他的身前多出了另外一個人。   那是神色溫和,雙眸閉住的中年男子,五官平常,但是卻又有一種天道恆常,大巧不工的從容感,忽帝猛地起身,神色茫然不敢置信,身軀顫抖,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王八蛋你對他的身軀做了什麼!!」   從來都不曾動怒的忽帝忽而暴怒,破口大罵。   衛淵掌中的長安劍被攔住,看著眼前攔住自己劍術的中年男子,哪怕是此刻處於特殊狀態的衛淵,仍舊嗓音沙啞,帶著一絲絲不敢置信,呢喃出聲:   「渾天······」   濁世大尊站在渾天身側。   神色平淡:「現在,是二對二了······」   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從容平淡:   「我已敗天。」   「我已,收天。」   ps:今日第一更······   1秒記住網: 第1021章破!   ,鎮妖博物館   突然出現,阻攔下了衛淵此刻臻至自身巔峰一劍的,正是早已經應該突破了最終關隘,踏足絕巔之境的古之大帝渾沌,也即是渾天,也或許唯獨那代表著萬物最初狀態的虛無渾沌,才有可能直接攔下衛淵此刻的一劍而不需付出代價了。   「渾天」   只是衛淵看著眼前的好友。   看到他本身氣息不存在,但是肉身卻環繞著遠比其餘十大巔峰級別的濁世強者都純粹浩瀚的濁氣,這些濁氣化作了無數的概念和法則,而後在他的身軀當中流轉變化,強行以後天返先天,因為萬物法則自虛無之中誕生,那麼便以萬物法則匯聚為一,重演渾沌,作為力量根源。   但是,渾天已經離去了。   這是對於他的屍骸的褻瀆!   相當於直接以渾天不朽不壞的身軀作為傀儡!   直接在渾天的身軀之上刻錄天地的紋路,引導濁世氣息進入其中。   將其化作一種神代機關人!   衛淵的嗓音變得沙啞,甚至於還有些許的顫抖,卻並非是因為直面曾經橫壓萬古,鎮壓了一整個時代無數強者的天下第一,也非和好友見面的欣喜,而是憤怒,無與倫比的絕對的憤怒,長安劍似乎感知到了劍者的怒意,鳴嘯之音越發激昂。   長劍下壓,似乎連濁世重構的渾天都一時間壓制不住如此的可怖之力。   劍鳴的聲音當中都攜帶著無與倫比的怒意和憤恨。   元始天尊的心境之中都出現了那種,即便是無宗無上,凌駕一切的特殊狀態心境,都有一絲絲的殺機不可遏制的升騰而起。   即便是能夠渡化數十億生靈死前執念的心境,卻也壓制不住。   長安劍鳴。   「你!該!死!   因果編織,鎖定要害,雷火隨行,以劍引之!   絕對已經抵達了十大巔峰第一階梯層次的可怖劍勢爆發,直接朝著濁世大尊攻去,但是卻落入了一片蒼蒼茫茫的氣機當中,【天地未形,混沌未開,萬物未生】的虛無當中,可怖至極的劍術恢弘散去,所有的力量都潰散,恢復到了混沌未開,萬物未生時的狀態。   而後被渾天平靜握在了手中。   五指握合。   十大巔峰第一階梯的【劍】就已然灰飛煙滅。   右手抬起,骨節清晰的手指張開。   【混沌之時,陰陽未判】   於是衛淵幾乎同時用出的伏羲先天八卦,神牢天劫直接崩潰。   伏羲面色驟變,一隻手直接按在了雷澤龍神的腦袋上,怒道:「你瘋了?!對付他不能用處於陰陽五行八卦當中的一切東西!所有的權能概念在渾天面前完全就是虛無的,他直接可以解構一切概念,而後納為己用!」   「這就是所謂的【天覆之】!」   渾天右掌擊出,仿佛天在縮小,仿佛天在往下壓,讓蒼穹變得孤高聳立,因而萬物只能匍匐於下,道人手中之劍猛地鳴嘯,雙手拄劍,猛地下壓,無盡劍氣流轉變化,仿佛化作了一個新的世界。   后土之道--地載之!   最後這一掌落下,只是掀起了一層層的柔軟流風。   伏羲驚愕,甚至於此刻交手的天帝和濁世大尊都微有變色。   白髮道人雙眸閉上,白髮微微揚起。   『我們三人,相交許久,也應該留下點什麼東西才好,在我那個時,咳咳,我是說,在我老家的時候,人們若是關係很好的話,也有的會留下些紀念的。   當年功行圓滿,即將離開的時候,道人喝酒吹牛。   打算三人聯手創造招式,后土只是溫軟笑著,只是沒有想到,那位素來平淡的中年男子,   也同意了這樣的做法,三人閒散之時,也曾將自己的招式拿出來,湊了一招出來,但是說實話,三者分開的時候,尚且還有幾分威力,若是聯手的時候,簡直像是在彼此戲耍。   『這樣的招式,有什麼用?』   『啊這,原來沒有什麼用嘛,哈哈哈。』   『如此,便是他日相逢的時候,至少也可以打招呼。』   『多帥!』   道人低語:「地載天覆,人行其中!」   打個招呼麼   這只是失去了原本靈智的傀儡,只是最為本能的招式而已。   只是哪怕死去之後,身體也還記著的動作而已。   僅此而已。   僅此   衛淵心中卻不可遏制浮現出悲涼悲愴之感,雙手握劍,劍勢逆轉,招式一變,轉而用出當年彼此之間切磋所用的招式,不可思議的畫面出現,哪怕是忽帝都怔住,看到那兩位此刻氣機氣焰都是當世無雙的強者之間,招式你來我往。   雖是精妙萬分,動輒便可以引動周天氣韻,無數的卻散去了濃鬱的殺氣。   竟然有了幾分至交好友之間,彼此切磋的模樣。   只是不知為何隱隱缺憾總是覺得旁邊似乎還應該有另外一個人。   坐在石桌之上,捧著茶盞,,噙著淺笑,看著兩人交鋒。   此刻三者少了一位,總覺得遺憾。   而兩者一者清氣一者濁世,哪怕是這樣的交錯切磋之中,都帶上了些許的悲愴,劍鋒和拳腳碰撞,發出的鳴嘯凌厲,而另外一端,星辰起落流轉,巨大磅礴的引力下壓,碾壓萬物,撕扯規則,濁世之基湧動變化,無盡黑暗吞沒一切光明的交鋒同樣壯闊而恢弘。   濁世大尊猛地後撤。   身形隱沒於層層疊疊的濁世當中。   真實和虛幻在此地交錯,而後逆轉。   他語氣平淡道:「渾天。」   本來被衛淵引動因果和身體的本能,陷入了切磋當中,神色隱隱然有些茫然的渾天身軀忽而一動,那種【混沌未開,陰陽未判】之力猛地爆發,衛淵掌中之劍抬起,方才攔住了這一招,只是那股似要令萬物萬法歸於渾沌的力量太過於恐怖太過於霸道。   哪怕是衛淵都不得不後退數步。   長安劍鳴嘯不已。   虎口震裂只是鮮血仿佛流動的恆星星核一般,只是流轉變化,不曾滴落。   此刻一滴血也已經是天材地寶般的存在。   而後明明是在後退,卻剎那之間踏足因果,因果流轉變化。   竟是在渾天之前出現在了濁世大尊之前,袖袍翻卷,已經是一劍凌厲霸道,劈斬而出!   世人皆說騰雲駕馭,挾山超海,金烏化虹,雷火之速。   可虹光如夢,電光石火。   卻如何超得過因果隨心,動念而起?!   大尊面色微變,周圍的萬物規則無效化,而後濁世氣息再度變化,同樣有道果境的雷霆烈焰齊齊爆發出來,縱橫交錯,直接阻攔住衛淵一劍劈斬,道人右手握劍,左手按著劍鋒一側,緩緩下壓,黝黑雙瞳當中散出了淡淡的金色。   「你曾經說過,【大道】恆在,而十大巔峰,只是大道的執掌者。」   「你可以用出濁世雷霆。」   「看來,你的力量來源,是濁世那些大道烙印的總體化?」   濁世大尊神身軀變化,真實虛幻交錯,剎那之間移形換影,已經避開了衛淵的劍術,而渾天的氣機襲來的時候,忽而天穹之上,流光大亮,無盡星光垂落於下,直接填充了一道道法則的軌跡,而後強行切割分離世界,短暫將渾天和大尊分開。   此刻,對手直接交換。   帝俊和渾天交鋒,而濁世大尊則是不得不面臨衛淵的劍。   短暫交鋒,大尊不得不連連後退,但是即便如此,那蘊含著暴怒的劍仍舊讓他感知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之感,讓池的身上出現了一道道傷痕,濁世大尊的雙眸深處仍舊是平淡地如一灘死水,不知道為何衛淵明明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竟然還是會被感情所左右。   倒不如說,人族的強者都是這樣嗎?   竟然會因為憤怒,悲傷而出現這樣的波動和漣漪。   有意思。   濁世大尊攔截劍招,眼閃過一絲漣漪,剎那之間直接踏破空間。   論攻殺衛淵不遜於他,但是若是論那漫長時間當中的諸多積累,和各種奇奇怪怪的法門知識,衛淵卻是遠不如他,這些本就不是可以速成的東西,衛淵若非是有著和渾天后土的論道,若不是有媧皇提供的知識,他現在對於道果的運用可不一定有這樣的從容。   可是即便如此,對於大尊的招式,仍舊未曾提前防備。   濁世磅礴之氣直接襲殺天帝。   而後被諸多星辰流轉,直接籠罩其中。   就在這剎那,渾天捨棄了天帝,以曾經天下第一的速度直接出現在衛淵的面前,恐怖磅礴的招式運轉,氣焰無雙,朝著衛淵落下,正是【天地未形,混沌未開,萬物未生】,神牢天劫逆轉的防禦手段剎那之間崩碎。   就在此刻,【渾天】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笑意。   傳音出現在了衛淵的耳畔:   「元始,這一擊,在你右側上位!」   衛淵神色微頓。   而後剎那之間調整了自己的防禦。   層層疊疊的因果流轉,直接攔在了自己的右側,uu看書但是下一刻,那代表著萬物紀元最初之力的渾天招式,就已經落在了他的心口,只是剎那,就洞穿了元始天尊的肉身,鮮血淋漓灑落,濁世大尊放聲大笑。   「可惜啊,我當年便覺得有用。」   「早已經收集了渾天魂魄碎片,就在此刻所用!」   「哈哈哈,你竟然會如此輕易地中招?!」   帝俊動作一頓。   忽帝怒道:「渾天你個蠢貨啊,蠢貨,你為什麼,淵啊!」   他氣得大哭。   衛淵近距離看著好友,看到他眼底並無半點的漣漪,只是剎那之間,感覺到了渾天的掌心之中,似乎有一股股力量伴隨著濁氣同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體當中。   而這個感知未曾持續太久。   衛淵同事反擊。   ―掌按在了渾天的真靈眉心。   但是,渾天只不過是屍骸傀儡,根本沒有真靈。這一掌似乎是無用功。   白髮道人嘴角鮮血流淌,雙目決然。   而後--   掌心內陷,一道流光微不可查自身軀之上分出,而後毫無遲疑,直接打入渾天眉心真靈。   【道果--濁世大地】   特性--   【生死,逆轉】!   一切的計劃,哪怕不惜硬接這一招,都是為了此刻。   畢竟--   渾天是不會叫他元始的。   道人垂眸,白髮垂落,嘴角染血,眼神卻溫和如往昔。   『我名,淵。』   『元?』   歸來吧   吾友。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1秒記住頂點小說:。手機版閱讀網址: 第1022章以牙還牙,復仇之戰   ,鎮妖博物館   代表著生死和逆轉的濁世大地之力。   衛淵突然開始慶幸,慶幸自己剛剛沒有用這一道濁世的道果去開闢生死之界,而是直接靠著因果完成了生死之境的最後一步,否則的話,在這裡,根本就沒有辦法可以破開此次劫難,也沒有辦法應對渾天。   剎那之間,濁世之力,生死流轉。   衛淵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一道道果飛速地消融匯入了渾天的眉心位置。   道門上丹田泥丸宮。   天腦者,一身之宗,百神之會,道合太玄,故曰泥丸!   剎那之間,氣機交錯,元氣流轉,恐怖的氣機碰撞讓周圍的天地法則都散發出磅礴的流光,似乎要發生某種可怖的變化,衛淵指決變化,右手低著渾天眉心,左手指決低著自己的手臂,緩緩下壓。   雙目之中,神光流轉,嘴角鮮血留下。渾天眉頭皺起,口中發出一聲沉聲低吼。   忽帝猛地起身,下意識想要開口讓衛淵收手,卻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神色痛苦,淚流滿面,而濁世大尊更是未曾想到這樣的變化,眼前這一幕,就仿佛是衛淵竟然在關鍵之時,絕地反擊,而如此反擊,竟然連曾經無可匹敵的渾天都已經受傷不輕!   下意識想要出手阻攔。   卻是被星光糾纏,而後前方那道人袖袍猛地一掃,明明是已經中了暗算受傷的狀態,竟然強行糾纏無數的因果,其中甚至於還有渾天的因果,兩者交錯變化,猛地變化,在阻攔住了濁世大尊的時候,在衛淵的眼前浮現出了一道道的畫面。   似乎是因為他和渾天的因果糾纏,再靠著【濁世大地道果】的引導,本能地指向另外一處。   他和渾天一起循著因果的走向,'看到了身穿黃衣的溫和女子嘗試突破層層的困境,了,獨自經歷了無數的難關,不止一次地受傷,不止一次地險些重創,最終找到了一處大陣,似乎她看著那陣法安然許久,閉了閉眸子。   似乎下定決定,稍稍握了握拳,語氣輕快自語道:   『那麼,元。』   她帶著些許的微笑垂眸:   『我就等待著,你在未來來救我啦。』   她獨自走向一處大陣,而後陣法打開。   衛淵和渾天看到」了這個陣法最終散發出了磅礴的力量氣息。   看到陣法猛地變化,另一處開啟,而後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黑髮的媧皇衝破了陣法,得以脫困而出,媧皇出陣之後似乎微有詫異,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出來的,旋即就察覺到了整個大荒和崑崙的天崩之局,來不及去查看情況,就已經離開。   於是陣法緩緩閉合。   兩座陣法,最終朝著內部籠罩,層層疊疊的法門符籙,將穿著淺色長裙的女子罩入其中。   於是她再不曾出來。   這也已經是,足足六千餘年前的事情。   正是媧皇為何能夠從之前困住她的陣法離開的緣由。   衛淵心中悲愴,而那邊的渾天同時低沉怒喝,神色痛苦忿怒。   「不,不對!」   衛淵眼眸亮起。   渾天卻忽而猛地握拳!   那無數層層疊疊的因果,竟然自中間,全然斷裂,濁世大地的道果已然盡數被消耗,但是渾天卻並未曾如圖衛淵所預料的那樣甦醒,而幾乎是瞬間,衛淵就明白了原因究竟是在哪裡——   濁世大地,太弱了。   亦或者說。   渾天,太強大了!   立於最初,象徵著【天地未形,混沌未開,萬物未生】,【混沌之時,陰陽未判】,以及最後的【渾沌超脫,萬物創生】,區區單一道果,連清濁合一的狀態都不是,根本沒有辦法對這個層次的巔峰強者產生影響。   哪怕只是他真靈離去之後的身體。   同樣,不可能。   肉身不壞,萬法不侵!   濁世地尊,你他麼就不能夠再強一點嗎?!爭氣點啊混蛋!衛淵咬牙。   和似乎反倒是被激怒的渾天猛地對招。   氣機激蕩,諸多法則流轉於蒼穹之上,照亮於幽微,讓虛空之中多出了絲絲縷縷幽深玄奧之感,衛淵再忍不住,鮮血滴落,恰好飛落於【渾天】的眉心,這一下強行出招對決,直接就是最為純粹的根基上的硬碰硬,來不得半點的僥倖。   衛淵功體激蕩,周身氣機開始暴動。   此刻的巔峰狀態本來就只是暫時的。   而且,萬物萬法,大地為基。   此刻分出了一道道果,原本穩定的氣機猛地開始崩塌,維持住的巔峰氣焰也開始朝著下方飛速墜落,雷火道果也有分離的趨勢,畢竟是直接失去了【基礎】,又硬接了渾天的一招,更是直接震得衛淵的道果鼓蕩,隱隱然有直接從身軀之上離開,飛身而出的趨勢。   從旁人看來,就仿佛是衛淵硬接一招而遭遇重創,連功體都要崩潰。   剎那之間,衛淵已然像是失去了之前那種制衡最強的基礎。   只是留在虛空,捂著自己的傷口,喘息急促。   這明明已經是最好的出手時機!   就算是這個層次的存在已經是極為難以隕落,但是抓住如此的關鍵時刻出手,也必然可以直接將其重創,甚至於將其打得肉身粉碎,不得不真靈轉世也是極有可能的。   只是不知為何,【渾天】卻沒有追擊。   強橫無比的男子只是無聲無息站在原地,不攻擊,也不防禦,似乎是之前受了點傷勢,但是整體的氣焰卻仍舊強大無比,絲毫沒有降落,和衛淵此刻的狀態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而沒有誰察覺到,方才滴落他眉心的鮮血,無聲無息匯入其中。   濁世大尊連連催動,【渾天】都無法攻擊,來不及去查驗是否是這一具渾天之軀發生了什麼變化,只得心念一動,直接移形換影,和【渾天】位置交錯變化,讓渾天出手,去攔截天帝,而他則是帶著決然的殺機,直接殺向衛淵。   在短短時間內,竟然就已經修行到了如今的地步!   更可以讓【渾天之軀】發生某些不可說的變化。   這是變數!   是不在把握當中的變數!   變數,就應該抹去!   這一招凌厲果絕,毫不留情,而渾天捨棄了衛淵,直攻天帝,不再有先前出現的遲疑,不再有先前出現的異狀,而是決然霸道,絕不留情的模樣,但是毫無疑問,渾天的功體出現了些許的問題,出招的時候,力道和氣韻都比之前弱了幾份。   而這樣的變化,更是堅定了大尊除去眼前那重傷道人的決心。   「留下吧,天尊。」   大尊聲音平和,出手的時候,卻是不再以輕蔑的語氣稱呼衛淵,出招的時候,似慢實快,令周圍仿佛陷入了蒼蒼茫茫一片虛空當中,隱隱映照出諸多法則,空深幽玄,仿佛要人墜入無間。   禹王大怒,手中的軒轅劍直接握緊,踏步,就要將劍甩出。   而大羿早已經搭弓上箭。   伏羲暴躁地撓亂頭髮,咬牙切齒,不斷地破口大罵:「臭傻子,蠢貨,臭小子!」   「沒有腦子的竹竿子。」   「就知道給老子闖禍!去死吧!」   「等你回來我一定把你按在地上揉圓搓扁個一千遍啊一千遍!」   破口大罵,還是準備出手。   先天八卦概念早已經流轉變化,玄妙莫測,面對著濁世大尊,也不可以留手,一出手就是神牢天劫的手法,但是濁世大尊出手,凌厲可怖,速度更是僅次於因果,更是佔據了先手,眾人根本援助不及。   只能看著無數幽深之物,仿佛連光芒都要吞噬的幽玄氣機要將道人吞噬。   而濁世大尊的手掌緩緩壓下。   讓時空發生扭曲,速度仿佛緩慢,動作舒緩,但是卻讓萬物直接寂靜,甚至於可以看得到一道道光緩緩流過的軌跡,眾人的攻擊靠近的時候,就自然而然變得緩慢凝滯,簡直像是一場幽深異常的夢境,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掌緩緩落下。   就在這個時候。   忽而有流光變化莫測,燦爛恢弘如圖星海。   袖袍鼓蕩的聲音平淡落下。   一隻手掌直接扣住了大尊的招式。   幽深空洞仿佛最為死寂之地的氛圍剎那之間微頓,破開了一道一道的空洞,讓星辰流轉變化,逸散於其中,於是萬物凝滯的氛圍剎那之間散去,天帝平淡地站在道人身前,直接接下了來自於大尊的招式。   濁世大尊微微斂眸:「帝俊.....」   神識一掃,後方的渾天此刻被一顆顆星辰鎖定,短暫甚至於無法掙脫出來。   濁世大尊道:「....沒有想到,帝君是要保他?」   「難道是打算試試看我二人聯手嗎?」   天帝神識掃過背後重創,功體不穩氣息衝突的道人,平淡道:「他,本座保了。」   「你二者.....」   「齊上吧。」   天穹之上,磅礴黃天猛然散去,天地之間,浩宇清平!   唯獨一顆顆星辰散去了原本的光芒,不知不覺已經靠近了大荒的大地,顯露出了星辰那種壯闊浩瀚,蒼茫古樸的洪荒氣質,讓整個大荒都陷入一種奇異的感覺,星光散去,方才是群星之主全力爆發的姿態。   雷澤龍神察覺到一股股無形的力量。   哪怕不是主動幹涉空自己自己,都讓自身的血脈和血肉有種激蕩的感覺。   撕扯的引力,恐怖的蠻力。   大尊瞳孔收縮,一直以來,天帝無法真正意義上展開群星之力,是因為這恐怖的權能也會對大荒崑崙世界本身帶來可怖的傷害,就像是之前他喚出百萬的濁世神魔之兵一樣,此刻祂心中已經出現了退卻之意。   看著身穿黑色華服,右臂微攔在那道人面前,神色冷淡清冷的天帝。   哪怕是心中冥冥中有所感覺。   這或許是距離他殺死元始天尊最近的一步。   也終究還是選擇了退一步。   淡笑道:「那就算了,以二敵一,本座還不如天帝這般的下作。」   帝俊平淡道:「以一敵二,本座倒是樂意得很。」   大尊心中忌憚,忽而出手,和渾天二者同時朝著天帝方向出手,只是卻忽而變招,直接襲殺此刻不得不凝神靜氣壓制住自身各類道果崩潰的衛淵,讓帝俊不得不回防,而後忽而縹緲變化,踏步虛空,顛倒清濁。   身軀縹緲散去,放聲大笑:「那麼,天帝,此次的交鋒,也是甚是愉快。」   「他日若有機會。」   「定然回報。」   剎那之間,已然氣息遠去,竟是直接從清世的南海要離開,就在此刻。   天地之間,忽而有平淡清朗的威嚴聲音落下——   「此地,不可出現清濁之界。」   聲音落下,秩序變更。   濁世大尊本來消散的氣機和因果重新出現。   天帝抬眸,看到極西之地,一名白衣白髮的清朗少年神色冷淡,步步而來。   衣冠勝雪,卻是眉宇威嚴。   崑崙·陸吾!   陸吾平淡看了一眼此刻的衛淵,皺了皺眉。   復又開口,淡淡道:「此地,功體不存在失衡之危。」   「萬物順遂,天地廣闊。」   於是剎那之間,衛淵的功體暴動直接穩定下來。   天帝抬眸:「秩序權能?」   白衣白髮,衣冠勝雪的少年冷淡道:「本座所在之處,便是崑崙。」   衛淵抬眸,嘴角鮮血流淌,雙目死死鎖定住了因為陸吾而顯現出因果痕跡的大尊方向,伸出手來,嗓音沙啞:「幫忙....」   少年陸吾冷淡道:「已經將自己傷成如此模樣。」   「竟還不知死活。」   「若非你和崑崙有累世因果,本座卻不會來此救你。」   看到那道人模樣。   沉默了下。   視線轉移,平淡道:「下不為例。」   五指握合,虛空之中,忽而生出了磅礴而浩瀚的森然氣息,仿佛十萬裡崑崙重現於此,蒼茫浩瀚,冰冷絕世,白髮少年嗓音平淡清冷卻帶著些許威嚴——   「崑崙,化劍。」   十萬裡崑崙玉龍雪蟒為劍。   衛淵掌中長安劍上出現了森然的氣息。   重新以崑崙山萬界唯一的特性作為基石,雷火併行,循著因果。   氣焰重新暴起。   雙目直接鎖定了那邊的濁世大尊。   吐氣而動,旋即長劍之上,又無聲無息浮現出了來自於天帝的群星萬象之光,更是劍光流轉,其氣息之暴烈和強勢,哪怕是衛淵都一時間壓制不住,只覺得長安劍不住地高鳴,震得他手腕刺痛,而後強行定住自身的功體,雙目直接看到了那一道因果,心神上浮。   無宗無上,元始天尊。   而後,手腕一動——   「斬!!!」   長安劍化作流光,沖天而起。   剎那之間,消失不見。   諸界唯一是崑崙,心念所及稱因果。   敢稱道果號天尊,萬裡飛劍取人頭。   縱然是遠不止於萬裡。   長安劍直接洞穿了清濁兩界!   此劍,必中! 第1023章且來敗!   ,鎮妖博物館   以二敵一,但是對手是清世目前的最高戰力。   而且畢竟是深入敵人腹地交手,與其說是大尊畏懼於天帝的實力。   倒不如說祂更為擔心的是清世的其餘諸多高手聞訊而來,到時候若是不周山,以及媧皇抵達的話,那麼清世當中十大巔峰道果境界的第一階梯,全部高手,都會齊齊現身。   再加上,不知為何【渾天】竟然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問題。   到時最糟糕的情況,或許是他不得不直接對上十大巔峰道果境界前三的聯手。   正是因為不願意面對如此的遭遇。   祂才耗費了漫長的時間,將這些強者一一分化,尋找其弱點,將其或者誅殺,或者封印。   耐心,平靜,以及漫長的謀算。   他的戰果亦是極為的繁雜。   乘勢而起,大勢不在,便是隨心轉圜,絕無所謂巔峰者的拘泥。   濁世大尊回歸濁世,眾多濁世的強者齊齊現身,前來迎接,濁世大尊仍舊是神色平淡,微微頷首,抬眸看向蒼穹遠處,在這濁世的天地之間,無數的大道流光匯聚,化作了恢弘恐怖,直接環繞諸多世界的法則光帶。   其中每一道流光,都代表著的是法則的奔流。   這就是濁世十大巔峰道果境的本體,是清世那邊大道烙印在濁世留下的痕跡。   而只有在這裡。   在濁世。   大尊方才是本體,因為在此地,他足以動用整個濁世所有的法則,動用整個濁世的所有大道烙印,如此才是全盛之姿,代表著的諸多道果的統合,和諸多法則的最初渾天恰好是一裡一外,也是如此最後才是雙方硬拼過。   與其說是【渾天】和【大尊】的交鋒。   那更像是【源初】和【終末】,是【渾沌未開,陰陽未判】和【萬物烙印,終歸大道】之間的終極對戰,也只有他,才有可能讓【渾天】在真靈散去之後,仍舊還保留其肉身活性,保留其功體存續。   那位之前曾經阻攔過大唐時期衛淵的高大男子注視著【渾天】之軀,道:   「大尊,這具身軀,出現問題了嗎?」   「若非如此的話,您怎麼會如此快就轉圜回來?」   濁世大尊神色平淡頷首。   「畢竟是渾天。」   那位高大無匹代表著【基】,和不周山雖然不同卻又某種程度上位格類似的高大男子沉默,就仿佛是不周山不會輕易離開清世,前往濁世戰鬥,袖也同樣如此,不會輕易離開此地,沉默了一會兒,卻又回憶起當初的事情。   注視著沉默不言的【渾天】,道:「確實如此。」   「渾天大帝當初畢竟是選擇自我坐化······」   「若非是大尊阻止的話,幾乎功成。」   「讓祂真的逆轉清濁。」   大尊微微斂眸。   當初的渾天來到此地,最終的選擇本來是打算在濁世坐化歸墟。   以其恐怖的根基,足以逆轉清濁之世的基礎法則。   往日是清世強者死去之後,基於清濁兩世的原理,將會在濁世產生相應的福地,產生大量的元氣,這個過程將會通過東海之大壑【歸墟】完成,但是當時的渾天,竟然打算徹底顛倒這個基礎的法則。   「若是他成功的話······」   那麼他本身的根基!   以及他殺戮的諸多濁世神魔。   都會剎那之間,自歸墟之壑逆轉倒流。   這個過程,不單單會直接在清世創造出超過上百的福地,更是會直接讓東海大壑之主。   歸墟至尊。   直接藉此機緣,踏足十大巔峰,至少是半步踏足其上。   「若是讓祂成功的話,幾可為清世續命十萬年。」   濁世大尊咳嗽數聲,嗓音平緩:「但是,太天真了。」   高大男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雙眸子橫掃,沒有看到之前和自己時常爭吵的女子:   「大尊,雷神在何處?」   大尊平淡道:「死去了。」   高大男子沉默,「那麼真實呢?」   「也死去了。」   「······濁世天機他最為狡猾。」   濁世大尊平淡道:「濁世天機,死在了伏羲的手裡。」   而後他搖了搖頭:「但是,既然說伏羲在本座手裡死過一次之後,竟然還逃得命魂不散,或許也可以期待一番天機的造化。」   高大男子沉默了下,道:「那麼,【雷霆】和【真實】,是死在了天帝的手裡嗎?」   「······」   濁世大尊沉默了下,平淡道:「不。」   「不是,他們都是死於元始天尊手中。」   高大男子呢喃,道:「是清世新出現的巔峰強者嗎?」   濁世大尊道:「就是一千多年前那個持劍來此發瘋的人間劍客。」   !!!   高大男子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那邊的大尊,哪怕沉穩安靜如他,聲音也忍不住提高,道:「是他!!!怎麼可能?他之前的狀態,明明是連功體都沒能成就,哪怕是將功體大成,都需要萬年之久,怎麼可能這麼快?」   濁世大尊道:   「成長速度很快,但是功體駁雜,是以特殊的法子短暫提升起來的。」   「倒是不足為懼。」   「況且,也已經被渾天重創,功體大幅度降低。」   如此周圍其餘的濁世強者們方才壓下了那諸多的震動和心神失守,道:「原來是取巧的法門,現在也已經被重創,那也就不足為懼了。」   「畢竟是大尊出手。」   「豈有不手到擒來之理?」   「此次若非是渾天之軀出現了問題,定然可以斬獲更大結果。」   「便是將那所謂的元始天尊,斬殺當場,為雷霆,真實復仇,將其首級和道果帶回來。」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濁世大尊並不在意這些駁雜之話,只是皺著眉頭注視著出現不該出現問題的渾天身軀,以無數的法則重新構築了渾天的功體,按理來說,絕不可能出現那種動手遲滯的情況,莫非是······真靈出現問題?   是因為渾天太過於強大。   哪怕是真靈已去,也殘留了些許烙印,些許痕跡。   在遇到好友故交的時候。   會隨之而動,本能地有所激發,有所反應?   不,這也不可能,渾天之真靈,已然抵達了最初之境,渾沌萬法,統合唯一。   這個境界,是絕不可能留下所謂的痕跡和烙印。   他離去了,就是真正地離去了。   濁世大尊隨意揮手,示意旁人退下,那些濁世的強者,以及高大男子都躬身行禮,步步後退,而濁世大尊已經查驗過了基礎的情況,略有沉吟,回憶起來了衛淵先前和渾天交手的一幕幕,實現抬起,落下,看到了渾天的眉心。   難道說······   那元始天尊做了什麼?   濁世大尊有所察覺,緩緩抬手,指尖沾染流光,朝著渾天眉心探查而去。   「······難道說,就是在這裡。」   就在此刻!   恰到好處!   一道清越如同九天龍吟般的劍鳴聲音陡然升騰而起,震撼左右,搖晃乾坤!   整個濁世的天地都劇烈晃動,濁世大尊的手指一頓,未曾觸及到渾天眉心。   而後猛地抬起頭。   看到那代表著濁世大道烙印的無數光芒忽而短暫逸散開來,竟然仿佛是在躲避著什麼一般,濁世強者們遵循著唯我的信條,猛地四下躲避,而那高大男子則是朝著大尊方向掠去。   一切事情發生在短暫的時間裡。   旋即便是森然無匹的浩瀚劍芒。   如同群星墜落於地上。   猛然斬下!   高大男子伸出手,卻仍舊未曾觸及,只是眼睜睜看著那一劍恐怖落下,看到大尊踉蹌後退,才剛剛回到了此地,還未曾徹底和天地道果聯繫起來,就已經被這一劍斬過,因為這一劍,竟然比起接觸大道的意念更為凌厲迅捷!   劍光散去。   諸多濁世神魔猛地抬起頭,看去。   而後盡數無言,神色倉惶,看到濁世的大尊一手捂著左臂,而他的左臂竟然已經齊根而斷,就這樣落在地上,仿佛剎那之間失去了所有的活性,而一柄長劍就倒插在地上,尚且還有劍鳴聲音,嫋嫋不覺。   平淡的聲音直到此刻,方才落下。   縹緲悠遠,如自九天之外而來。   「斬。」   濁世大尊捂著手臂的斷痕,咬牙切齒:「······元始天尊。」   於是四下皆是死寂。   而大尊五指一張,其手臂竟然無法再癒合,無法再生長,絲絲縷縷的因果糾纏於其上,哪怕是把斷臂放到傷口上,也無法恢復,與此同時,其功體就仿佛也被直接斬去六分之一一般,如雪崩一般飛速的跌追。口   功體·破!   清世。   衛淵緩緩伸出手五指之間因果聚合,是如圖落寶金錢一般的手法,卻不在拘泥於形體。   「因果締結。」   「大尊功體和我之性命聯繫在一起。」   五指緩緩握合。   絲絲縷縷的因果糾纏於大尊的手臂埠上,在虛空中匯聚,仿佛化作了一名白髮道人,周身纏繞因果,絲絲縷縷金色光塵逆著流轉,如圖跨越諸天萬界,清濁兩世注視著大尊,五指微握,手腕轉動低垂。   因果締結。   這一次,道人主動提供了因果兩端的存在——自己的性命。   於是他眸光微垂,嗓音沙啞低沉:「你我之間。」   「不死不休。」   整個濁世之間,已然沒有了半分的聲響。   ··················   而在這個時候,放完大話的道人搖搖晃晃,再也控制不住傷勢。   先是出了那石破天驚的一劍。   又強行藉助長安劍的因果締結了因果,破了大尊的功體。   哪怕是常態化的十大巔峰都無法承受,剎那之間,真實道果和寂滅道果分出,重新朝著祝融方向飛去,而雷霆同樣歸於天庭符籙體系之中,道人剎那之間氣息驟止,朝著下面墜落,禹王張開雙臂仰頭看著天狂奔著過去打算接人。   伏羲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根繩子,打算套馬杆一樣把這個臭小子套回來。   大澤龍神道:「兒郎們,前去迎接天尊!」   但是一隻手輕描淡寫直接拎著了道人的衣領,手掌掃了掃,就有雲氣匯聚,託舉住重傷昏迷的天尊,而後群星之主平和道:   「本座和他還有一戰的約定,此人我就先帶走了。」   「在天帝山中可以好生養傷。」   祂視線越過殘留濁氣,注意到了升騰而起的兩輪大日,看到了持拿戰弓的大羿。   而後微不可查微微頜首,嘴角勾起了一絲像素級別的笑意。   迅速收斂。   大澤龍神怔住,高聲道:「可是他是我們的天尊啊。」   伏羲連連點頭:「啊對對對!」   白髮少年平淡道:「此人和我崑崙有關。」   伏羲再度點頭:「啊對對對!」   「原來如此。」   天帝視線微垂首,語氣清冷平淡:「無妨,誰要帶走此人。」   「可以來天帝山。」   「本座,等著。」 第1024章生死輪迴!(感謝一個路過的小人物   帝俊的聲音平和落下。   這一次是連看熱鬧不覺得事情大的伏羲都沒有辦法說出那句『啊對對對』了。   剛剛不管是大澤雷神,還是說崑崙陸吾,在打算將衛淵帶走的時候,伏羲都是在下面添柴加火,滿臉真誠,仿佛是真的發自內心地贊同他們的意見,但是——   此乃謊言!   這個傢伙心裏面就只有一句話。   打!   打起來!   怎麼還不打起來!   打起來的話,最好把這麼個臭小子直接帶走,到時候我就和阿媧說,他被人抓了,我就帶著阿媧去找他,我拖時間,我慢慢來!   我等他個幾百年再找過去。   這段時間阿媧不就是和我在一邊兒了嗎   哈哈哈哈,本座真是天才!   而帝俊這一句話,更是正如下懷,這句話幾乎就是直接說了,這個人本座帶走了,你們想要的話就直接來天帝山來拿人,只要你們有本事上來找人,那麼就儘管來,這三界八荒之中,還有比起天帝山更難以去的地方嗎   至於會不會去找他   那當然是,絕對不會的!   這一次更是有理由和阿媧拖延時間了。   不過,帝俊說是方便療傷,伏羲一眼就看出來了帝俊的真實想法,其實是方便打架才對吧,省得衛淵這小子清醒之後轉身就跑,反手一招斷絕因果到時候想要找人都找不著,伏羲覺得,就衛淵這個又渣又屑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性格,真的能做出這種事。   所以帝俊索性就直接拎著走。   禹王同樣大喜。   而其餘存在都知道天帝的實力,話就直接被一下子堵在了喉嚨裡,根本就說不出來。   只能夠老老實實地咽下肚去。   天帝要人,他們還能夠怎麼樣   哪怕是崑崙陸吾,在考慮過了在何處養傷的問題之後,也未曾開口。   正在此刻,傳來一聲平和緩和的聲音:「阿彌陀佛。」   「不知道,天帝山在何處」   圓覺僧袍染血,雙手合十詢問,神色溫和寧靜,卻帶著理所當然的意味。   雷澤諸神以及伏羲都愣了下。   伏羲呆滯。   等一下······   這個光頭仔是衛淵那小子博物館裡的   怎麼他周圍都頻繁出莽夫嗎!   反倒是帝俊微有詫異,頷首,平淡道:「本座告知於你,若有閒心的話,可來閒坐。」   剎那之間,星光席捲,天帝的聲音漸漸遠去,最後消散無形,而衛淵和帝俊也已經消失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拎著軒轅劍的禹王姒文名,按照之前的約定,禹王現在可還不是自由之身,需得要衛淵和天帝賭鬥獲勝,才能離開。   伏羲滿臉『悲痛遺憾』道:「嗚呼哀哉!」   「沒有想到,我家的小外甥就這麼給人拿走了!」   「哎!苦也!苦也!」   「這些事情,就得要和我家妹妹好好商量一番了。」   他語氣悲愴莫名。   旁邊的大澤龍神嘴角抽了抽。   「收收味兒。」   「你都要笑出來了。」   「嗯本座有在笑嗎」   「你剛剛就根本沒停下來過。」   伏羲乾笑幾聲,看向那邊的崑崙陸吾,相當熟絡地打著招呼道:「喲,大貓。」   「醒了啊。」   右手朝著陸吾的肩膀上落下去。   陸吾面不改色朝著旁邊平移一步,恰到好處避開了伏羲的拍肩膀。   而後語氣平淡請冷,隱含威嚴:   「不符常人道德觀的生靈,不可以近本座之身。」   聲音平平淡淡落在天地之間。   伏羲大笑道:「啊哈哈哈哈,你這個貓,就會開玩笑!」   然後重重地朝著下面拍手,但是手掌竟然完全沒能接觸到陸吾的肩膀,就這麼輕飄飄地朝著一側落下去,伏羲面容僵硬。   陸吾平淡注視著前方:「南海的濁世氣息,該要徹底處理了。」   「諸位,有勞。」   ··················   【寂滅】和【真實】的道果流轉。   在離開了衛淵之後,自然而然朝著祝融的方向落下。   這本就只是祝融暫且借出的。   當衛淵再無法壓制其上的個人烙印和氣息之後。   就會自然而然地回到原本的主尊身軀之中,祝融道果恢復之後顧不得給自己療傷,只是朝著原本的住處掠去,心中更是焦躁擔憂,方才的變故,以及濁世大尊的後手,都讓袖越發擔憂自己的妻子。   濁世大尊既然能夠在【真實】道果之上留下了痕跡。   能夠靠著這些後手控制住祂。   那麼藉助真實道果之上的後手,對基於【真實】道果方才存在的自己妻子動手。   似乎是更為輕鬆簡單的事情。   更不必說之後還有諸多的變故,生死之境的變化,和濁世大尊的交手,這些事情的漣漪和餘波都足以毀滅一座人族城池,祂的心中,實在是擔憂驚慌,擔心出現六千多年前那樣的事情,祂猛地推開門。   視線橫掃周圍,看到了桌椅有些散亂。   看到周圍有極為明顯的氣機變化和濁氣的氣息。   祝融的神色一點一點凝固。   哪怕是火神祝融都再一次地浮現出了痛苦無比的神色。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忽而傳來腳步聲,一雙手輕輕搭在祝融的肩膀上,祝融眸子瞪大,猛地轉過身去,看到那柔美女子噙著笑意看著他,心中大悲大喜,祝融下意識一下將她抱入懷中,女子伸出手回抱住他,閉著眼睛,道:「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害怕」   「你可是,炎黃的火正啊······」   祝融的神色微凝。   帶著不敢置信的情緒:   「你,都記起來了」   「嗯······都記起來了。」   被祝融護持真靈,以【真實】權能在這漫長歲月裡嘗試轉世的女子微微笑著,輕聲道: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你,你······」   祝融悲喜交加,下意識要問出她是怎麼回憶起來的,但是此刻卻已經沒有了這樣的需要。   ··················   白裙微微揚起落下。   藏匿於暗處,徹底收斂了氣息的白衣少女看著那邊的事情。   以無邊精純之濁息壓制住了自己的存在。   而後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朝著後面退去。   濁世大尊確實是對祝融的妻子做了後手,有以濁氣侵染,使其化作妖魔,化作猙獰可怖之物,在關鍵時刻對祝融出手的布置,但是被珏破去了,她現在的功體是基於不周山倒下時候誕生的精純濁氣和濁世崑崙墟之力而成的。   再加上祝融妻子身上的後手,畢竟只是濁世大尊隨手所為。   倒是不難。   只是哪怕是珏都沒有想到。   玄奘留下的佛門之力竟然如此地精純,在她解決了濁世之氣的時候,竟然還幫助那位女子破解開了累世的胎中之迷。   珏稍稍吐出一口氣。   奘的境界真的很高啊。   尤其是這些轉世胎中之迷的事情,更是術業有專攻。   然後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   忽而,珏的神色微有變化,十二品淨世蓮花變化流轉,在背後猛地變大,其中蓮花子蓮花瓣蓮花葉次第輪轉變換不休,自有其中的玄妙,層層疊疊地將那一招攻擊給阻攔住,將其層層疊疊地化解,但是仍舊是讓她稍覺得有些吃力,也有些熟悉。   而後少年清冷聲音傳來:   「原以為濁世之中的稍微強者,也已經全部離開。」   「未曾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濁世大尊,果然老謀深算之輩。」   珏幾乎立刻就辨認出來了這一道氣息,轉身垂眸,看到那邊白衣白髮,衣冠勝雪的少年然後一下愣住,遲疑許久,都無法和自己熟悉的氣息和形象湊在一起。   「······陸吾神」   陸吾神色平淡,微微皺眉,嗓音清冷。   忽而袖袍一掃,封印此地十方內外,道:   「本座容貌因心而動,此刻容貌,濁世強者所知者甚少。」   「你能辨認出我的氣息。」   「你不是濁世之人你究竟是誰」   ··················   濁世——   那從天而降的一劍,無邊浩瀚雄渾的劍氣劍意,都是令人恐懼,而那強行奠定的因果,更是讓諸多濁世強者都恨不得自己不曾聽到這句話——   將這傷口,將功體和元始天尊的性命聯繫起來。   也就是代表著,需要斬殺元始天尊,大尊的功體才可以恢復。   亦或者說。   在因果之道的權能上超過元始天尊。   這需要濁世因果之神的力量。   妙的是。   濁世因果之神已經被殺了。   更妙的是。   死濁世因果之神的,就是元始天尊。   死結!   濁世大尊垂眸,最終恢復了冷靜,仍舊出手,檢查了渾天的真靈,確定渾天也已經死去了,並沒有真靈的殘留,只是外在的冷靜,卻無法徹底抹去了心底的漣漪,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震怒,終究還是稍有疏忽。   將濁世大地道果的殘留。   只當做了渾天本身具備的【萬物未生】權能運轉變化的跡象。   讓其餘強者退下,自身則是進入了自己的行宮道場當中,也只有在此地,他的內心方才-點一點平靜下來,功體法身被破帶來的駁雜影響也逐漸地消散,不在在他的心中留下絲毫的殘留,沒有留下什麼心境障礙和心魔。   只是在現實意義,上的,功體降低確實是代表著實力的下降。   需要從其他方面來彌補這些缺失。   濁世大尊沉吟,忽而想到了之前在【真實】殘留的記憶當中,看到的那個強悍無比的武者,於是也已有了定計,輕而易舉將其鎖定,將其殘留於歷史的烙印和氣息全部都搜集起來,而後以諸多天材地寶,以及最為精純的濁世氣息,重塑其魂魄肉身!   身高超過兩米,一身黑紅色的猙獰鎧甲。   劍眉,虎目。   只是站在那裡,就具備有讓人心悸的戰場餘威。   渾身糾纏著昏沉的濁世氣焰,更是讓人恐懼。   「嗯此人竟然是河內主簿」   大尊隨意掃過些許痕跡,微微皺眉:   「人世間的文官一如既往地怪異。」   本來打算隨手將其魂魄復甦,但是濁世大尊動作頓了頓,那凌空一劍破界而來的可怖化作陰影,籠罩心頭,讓祂心中多少有些許的不舒服,於是選擇了增加一處護衛,而有能力攔下那樣一劍的,也只有【渾天之軀】。   於是被檢查之後,無問題的渾天身軀被放在一側。   濁世大尊緩緩伸出手。   濁世天道層層疊疊地亮起,無數的法則,無數的大道烙印變化交錯,最終單純以大尊本身的力量,逆轉了生死,跨越了歲月,在沒有歷史魂魄依憑之物的情況下,硬生生從歷史,上將一縷戰魂喚回,並且飛入了以濁世無數天材地寶重鑄的身軀當中。   巨大繁複,玄妙無比的陣法和神通直接將整個行宮道場全部籠罩。   恢弘而壯闊。   而後有無邊流光,燦爛浩瀚,沖天而起,引得四方法則隨之而動,在虛空中變化交錯,重新匯聚,其變化瑰麗莫測,強悍無比的壓迫讓整個天地都-片昏沉,讓濁世生靈都有點喘不過氣來,只是都帶著恐懼和服從,看向那核心之處。   最終,這所有的流光和符文都散去,化作了一道肅殺可怖的長嘯,黑紅色的流光沖天而起,化作了一隻恣意張狂的鳳凰氣焰,恣無忌憚地彰顯著自我的存在。   「······不愧是至強的武者,竟然需要如此大的消耗。」   濁世大尊若有所思。   而在呂布呂鳳仙脫胎換骨的時候。   一併在這個行宮當中,同樣被這巨大陣法所籠罩的,神色平靜默然的中年男子。   雙瞳之中,微微亮起了兩簇流光。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一千二十八章甦醒?免費閱讀。https:// 第1025章鼎立!   那雙瞳之中的些許流光,只是剎那之間就已經流動著逸散,就已經收斂。   就仿佛只是剎那之間的錯覺,是那雙幽深眸子倒映著的無數法則逸散的結果,那麼微弱的波動,就算是濁世的大尊都沒能察覺到,而後者的注意力,都已經放在了前面那復甦而出,遠比歷史層次上還要強大的呂布。   不是呂布奉先。   而是不再有絲毫拘束的鳳仙。   其身軀皆是以濁世的天才地寶重塑,周身之上甲冑如同最為上乘的玄玉,散發出讓人無法忽略的,讓人無法忽略的強橫氣機,雙目幽深,絲毫都沒有各類傳說當中的癲狂和瘋狂,手中的方天畫戟更是沉重霸道。   濁世大尊微微頷首:「好。」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護衛。」   在尋了些濁世的妖魔讓呂布鳳仙嘗試戰鬥之後,大尊對於自己的作品頗為滿意。   令其作為護衛。   這個呂布神魂之中已經被他下了手段。   無法對他生出任何的反意。   必須對他保持足夠的尊重和忠誠。   既然要將其復甦,自然會明白此人的傳說和歷史,當年被其斬殺之人的經歷,大尊只是一個動念,就已經全部都瞭然於心,呂布就仿佛毫無絲毫感情的戰鬥機器一樣,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就手持巨大方天畫戟,邁步走出。   濁世大尊視線落下,看著自己的斷臂,神色漠然。   只是功體被破而已。   他自然有其餘的手段。   自有法門,恢復部分的實力,甚至於有其餘特殊手段,雖然功體玄妙降低,但是自身戰力甚至於可以不降反升,「……呵,之前雖然有這個念頭,但是卻是始終都下不了手,此次或許,還要多謝你一次。」   他閉上雙目。   而【渾天之軀】,則是被他送入了安全區域,進行休養。   【渾天】畢竟真靈已經離去。   根本無法動心動念就可以修行吐納。   作為大尊以諸多法則,逆轉而成的渾沌之軀,在每次戰鬥之後,都必須要重新休養,將根基重新彌補起來,實乃是每次動手都代價巨大的大殺器,此刻需要放置於諸多法則都彌補長存的方位。   萬事萬物,皆歸於常態。   只是在這一座行宮道場之外,多出了一柄沒入大地的神兵長劍。   其上縈繞著無可匹敵的鋒芒和銳氣,時常於夜間鳴嘯,森森劍意,讓人心驚膽戰。   也曾經有濁世的強者,亦或者劍術大家。   想要去將這一柄劍拔出,卻是一次都沒能成功。   靠著蠻力的,都被劍氣逆衝,傷及肉身。   妄圖以自身劍術境界,折服神劍的。   卻也都被劍魂劍意反噬。   直接傷了魂魄。   最慘的一個,明明已經受傷了卻還不知道進退,打算要施展蠻力把長劍拔出,反倒是被劍氣劍意所傷及,直接魂飛魄散,像是脊椎骨都被敲碎了一般癱軟在地,被大尊新的護衛,名為呂布的男人拎起來,像是拎著一條敲碎骨頭的老狗一般拖走,直接扔入萬丈懸崖當中。新筆趣閣   從此往後,敢過來此地拔劍的人就越發少了。   或許三五天才有那麼零星幾個。   畢竟濁世當中的神魔們素來是極端自我利益主義者,這種吃大虧的事情他們可不喜歡。   而那長劍每每都無聲長鳴,聲震天地四方,讓人心悸驚怖。   在那諸多濁世法則匯聚最為濃鬱之處,本來閉著眸子在安靜沉默著的渾天之軀,在這劍鳴聲當中,緩緩睜開了雙目,本來絲毫沒有漣漪的眸子,忽而泛起些許的波瀾,雖然有波瀾,卻又幽深無光,周圍的法則忽而變得扭曲,變得暴動。   男子面無表情,忽而起身。   一步步走出,走到了那長劍落於大地之上的地方。   一連許久見識到了這劍的厲害,以及拔劍者的慘狀,此地竟然是毫無旁人。   渾天之軀緩緩伸出手,而後搭在了長劍劍柄之上。   長安劍鳴嘯。   而後緩緩收斂了那無邊的銳氣森然。   所有的劍意,全然內斂,悠然綿長的劍氣四面八方散去,仿佛無邊壯闊,雲海磅礴。   就在此刻,仿佛是一劍斬我,渾天之軀眼底的蒼茫無光終於收斂。   化作了初生的清明。   是一片純粹的空白。   竟仿佛是這強大無比的肉身當中,機緣巧合之下,重新孕育出了意識。   痛苦而茫然。   「我……」   「是誰?」   ……………………   東海之處——   不周山伸長了脖子,說實話那個脖子幾乎要伸到極限去,一雙老眼眼巴巴地瞅著那邊,想去,又不能去,惹得旁邊的倏帝取笑不已,語氣調侃道:「哈哈哈,老不周,你要是想要去看的話,就去唄。」   「快別忍著了。」   不周山大怒:「放屁!」   「誰?!」   「誰造謠我老爺子了?!」   「誰,誰說我想去看的?!我一點都不想要去看那個樂子!」   倏帝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我可還沒說去哪兒呢?」   「你這不是不打自招了?!」   不周山和倏帝在那裡吵吵鬧鬧,共工平淡垂眸冥思,而媧皇則是在眾人保護之中。   事實上,不只是不周山。   哪怕是閉著眼睛的水神共工,也遠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平靜,實在是南海之地發生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大得沒邊兒了的那種,濁氣沖天而起,而後是星辰萬象,劍氣如霜,哪怕是隔了這麼遠的東海,仍舊能夠感覺到那種狂暴力量的餘波。   竟仿佛是足以讓神代四海都為之震動的可怖力量。   說實話,如果不是要保護著媧皇。   不必說是老不周山。   就是水神共工和倏帝兩個都會主動地去那邊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而現在……   水神共工看了一眼坐在那裡,似乎在發呆的媧皇一眼,收回了視線,正待他要重新閉上眼睛的時候,忽而感覺到了一股極為熟悉卻又極為龐大的氣息瞬間出現,極為磅礴的東海海水竟然猛地朝著下面沉下去,激蕩起無數的浪潮。   水神共工握住了長槍,神色微沉:「帝俊。」   天穹之上無數的繁星隱隱出現,映照萬物法則空洞幽深,玄妙至極,而後又強大的氣息出現,其根源眾人無比熟悉,正是群星萬象之主,只是下一刻,白衣少女眸子微微瞪大,道:「不對,還有另一個氣息……」   另一個?   不周山愣了一下。   而後立刻一下跳了起來,叫道:「臭小子?!!!」   「傷勢怎麼這麼重?!」   「帝俊你個撲克臉你對老子的徒弟做什麼了?以大欺小,今天我就要教訓教訓你!」   不周山老伯大怒,馬上就要擼起袖子開打。   共工掌中長槍抬起,攔住了暴怒之下的不周山,沉聲道:「你冷靜點,老不周。」   「仔細感知。」   「衛淵身上的傷勢,最嚴重的部分是濁氣的侵染。」   「不是帝俊的手法。」   天帝沒有多解釋,只是看向媧皇,語氣平淡道:「傷勢嚴重。」   「有可能虧空根基。」   「就我所知,只有兩人可以解決這樣的傷勢。」   「后土現在下落不明。」   「能夠救他的,只有你。」   「好。」   白衣少女點了點頭,而後腳下多出了星辰雲氣,剎那之間出現在了衛淵身旁,而後伸出手按住道人的手臂,雙目微閉,凝神靜氣,穩定住衛淵的狀態,而後天帝看向共工和不周山,微微頷首,語氣冷淡道:   「剩餘的部分,你們可以去南海。」   「本座不加贅述。」   天帝來去如風。   只剩下了共工和老不周山不明白事情的發展。   「莫不是那臭小子被欺負了?!」   老不周山回過神來,大怒道:「定然是有人見他是個陌生面孔,剛剛進階,就看不起他,祝融那臭小子也指不定做了什麼事情!」老不周山在此地來來回回踱步快走,是越想越氣,越氣越想。   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這退一步越想越氣。   「不行!」   「不能就這麼算了!」   老不周山氣性爆發:「那臭小子可是我的弟子,欺負他就是不給我面子。」   「共工,你當年撞的老夫。」   「這不給我面子,不就是不給你面子?」   「你和我,咱們兩個一塊兒去,把這個面子要回來!」   不周山摩拳擦掌,打算展示師尊威嚴,給找回場子來!   而此刻的他,還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   ……………………   而衛淵,在媧皇出手之後,立刻就已經穩定下了情況。   氣機逐漸穩定。   「他的傷口裡面,被灌注了極為精純的濁氣。」白衣少女嗓音溫和安寧,隱隱有些怒意,可雖然是怒意,卻也還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嗓音溫和:「天帝冕下,可知道是誰動手的嗎?」   「是誰動手?」   帝俊語氣平淡:「或許你也不敢相信。」   「做這件事情的,是渾天。」   「而幕後的。」   「是濁世的大尊。」   媧皇忍不住看向那邊閉著雙目的道人,似乎不敢置信眼前這個需要自己照顧的『孩子』,竟然和這個層次的巔峰存在交鋒,她柔軟的眉頭都忍不住微微皺起:「為何如此地莽撞逞強……」   「還要多謝天帝冕下,將這孩子送來。」   「逞強?」   天帝語氣平淡:「可不算是逞強。」   媧皇微怔。   帝俊嗓音輕描淡寫:「他以一招換一招。」   「破了濁世大尊的功體。」   「斬了他一臂。」   白衣少女張了張口,一時間只覺得茫然和不敢置信,心神都微微震動了些。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忽而察覺到了什麼,道:「嗯?!」   「他的身上,還有另一股氣息。」   衛淵袖袍裡面,落下一枚非金非玉的符令,上面忽而散發出了溫和的流光。   ………………   天地之間,一片蒼茫渾沌。   只覺得茫然。   無論往前走多遠,所見到的風景是一樣的;而無論如何努力往前看,所看到的風光也是相同,乏味而無趣,就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沒有誕生時候的狀態,天地之間一片虛無,地面上泛起層層的漣漪,天地之間卻是渾沌的霧氣。   道人毫無目的地在其中行走。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忽而。   似乎是有人垂釣,地面上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前方的霧氣散去,衛淵看到了一個背影,是溫和的中年男子,平和道:   「沒有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啊。」   「元。」   PS:今日第二更…………   衛淵在進階十大巔峰,留下自己烙印的時候,曾經從渾天那裡得到了一道符令。   第八百六十五章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鎮妖博物館更新,第一千二十九章再度相遇免費閱讀。https:// 第1026章敗天,收天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三十章輸贏,勝負!溫和的聲音和言語,仿佛有著讓人心神安定下來的能力,而在這一片虛無之地當中,衛淵也看清楚了那中年男子的模樣,正是自己的好友,本來也已經離去的渾天,只是此刻,男子就這樣坐在天和地之間,手中持一根竹竿,正自垂釣。   垂釣無餌亦無魚。   但是落下來的時候,卻又讓天地之間,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衛淵茫茫然地向前,卻也不覺得渾天出現是如何讓他詫異的事情,只是坐在了另一塊青石之上,平和地看著這仿佛萬物皆未曾誕生的世界,看到了虛空之中一片安然,唯獨偶爾,會有清亮的漣漪在此地層層疊疊地晃動,蕩開。   道人詢問:「無鉤無餌,你要釣什麼魚?」   渾天平和注視著前方,玩笑般地道:「什麼魚?」   「我不是,已經把你這一尾魚釣上來了嗎?」   道人不置可否。   看著泛起了層層漣漪的『地面』,看到了裡面仿佛出現了一層層的波瀾。   出現了無數的畫面。   衛淵看到了流轉變化的時間線,看到了過去發生的種種畫面,最終無數晃動的漣漪,導致伏羲在萬法終末之地,看到那傢伙一個金蛇擺尾。   直接抽擊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後直接落入了混亂繁雜的時間亂流當中,   無數的時間亂流變化莫測。   自己當時根本沒有能力抵禦,只能隨著時間亂流在變化。   原本是要落在某個時代的一個偏僻島嶼,去體悟小世界開闢的經歷,但是剎那之間,仿佛有冥冥之中的【因緣】,讓衛淵的身影和落下的位置出現了細微的偏差,比起伏羲預定的時間點,更要提前許久許久。   最終落在了早數萬年的某涸小世界。   也因此和后土,以及渾天,產生了某種因果和相識的緣分。   這些畫面徐徐消失不見,那構成了這一副畫面的無數銀光般的法則重新化作了最為原初的光芒,而後散去,化作漣漪,層層疊疊地朝著周圍擴大,最終歸於了平靜。   衛淵道:「······當初渣蛇把我送到了那個時代。」   「和渾天你也有關係?」   所以伏羲才會錯判。   才會因而遭遇到了反噬,之前甚至於不斷咳血?   中年男子嗓音溫和寧靜:「或許有,或許沒有。」   「或許是因為我一動念,於是世間萬物,皆奔我而來。」   「亦或許,我根本不曾動念。」   「只是這山海萬物,天下一切感知到你我的相識當是好事,便蜂擁著你來到我的時代。」   衛淵沉默。   而後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道:「請你不要一本正經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種話來。」   「對心臟不大好。」   「我現在也沒有上清靈寶宗的救心金丹。」   渾天大笑。   衛淵道:「所以,你現在是什麼狀態?」   「和上次那樣只是一縷分魂嗎?」   中年男子手中垂釣,語氣平和道:「當然,不是。」   手中的竹竿微微晃動,卻泛起了層層漣漪,而下方卻分明都不是水,而是地面,仔細去看的話,那甚至於根本不是堅實的地面,而是無數的法則,時而匯聚,時而散開,匯聚之時,便如同一條一條的銀蛇抖動,散開之時候,便是漫天星火,散發銀色輝光。   「可知道此地是什麼?」   「你問我釣魚是釣什麼,但是,元,此地,根本就沒有水,沒有天,沒有星辰萬物。」   「自然也是沒有魚兒的。」   渾天的神色溫和平靜,淡淡道:「我只是在距離你的時代數億年前的渾沌虛無之中。」   「在和你閒聊。」   「我在後世隕落離去,但是在那個時代長存,所謂的時間,亦不過是一副捲軸。」   「每一個時間的我,都是久遠存在而不滅的。」   「這一根竹竿,便是天地萬物。」   「這一縷魚線,便是萬古歲月。」   「我在此端,而你在彼端。」   「故而,我垂釣的便是你。」   「元始天尊······」   平淡的言語,手中的竹竿微微晃動,似乎是魚兒上鉤,垂落的銀色絲線泛起漣漪,波動萬物,似乎魚兒在掙扎,而衛淵『看到』,前方一縷銀色的魚線垂落,落在自己的面前,微微閃動,散發著悠遠的光。   玄妙,蒼茫。   詭異。   如同大道虛無,宇宙盡頭般的大恐怖和無與倫比的誘惑。   端坐於虛無之中的灰袍男子平和垂眸,隱隱然似乎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五官七竅。   一片蒼茫渾沌。   萬事萬物,盡數內斂,諸多法則,陰陽八卦,猛地朝著內部收縮化作了世界宇宙大爆發之前的那一個奇點,無數的星河都在逆流,而剎那之間,兩根白皙手指將這一枚【奇點宇宙】拿起來,仿佛一枚珠子般託舉在手中。   輕描淡寫。   舉手投足。   卻無一處不在彰顯其恐怖和壯闊。   衛淵搖了搖頭,語氣平淡道:「撒謊。」   他從渾天手中將【奇點宇宙】拿了過來,那一枚仿佛世界爆發之前的東西,化作了一把魚餌,隨手扔下,撒落入水面,也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衛淵語氣平淡:「你當我是誰,會信你這樣的話。」   「而且,渾天,你也太不會說謊了。」   中年男子微笑搖頭。   於是那般壯闊的景色卻也慢慢消失不見,悠然道:「是說謊,不過眼前你所見到的,卻也是真的,是來自於我的本體真靈的【心象風景】,代表著萬物和陰陽都還沒有誕生的時候,這個世界真正的風景。」   「天地未形,混沌未開,萬物未生。」   衛淵自語:「混沌之時,陰陽未判。」   渾天之影頷首,道:「不過你為何如此快又出現了?」   「短短時間,你似乎也經歷了不少。」   「要再閒聊片刻嗎?」   衛淵將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剝離了那些風險和冒險的事情,也只是和好友風輕雲淡地講述出來,渾天搖了搖頭,帶著些玩笑道:「我也沒有你那什麼上清靈寶宗的救心金丹。」   「所以,你也不要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些對心臟不大好的事情。」   他感慨一聲,復又道:「沒有想到,你竟也成長地如此之快。」   「倒也是不愧於你的名號。」   「本體當年坐化之前,本來打算要打破清濁兩界的烙印,強行逆轉基礎規則。」   「在濁世當中歸墟天地。」   「如此可以在清世當中創造出不少的福地,也可以在這個過程當中讓歸墟之主踏足十大巔峰,但是可惜,可惜,濁世大尊畢竟是有些手段的,我的坐化被阻止了,所以,最後關頭為了防止他有什麼其他的動作,故而留下了我這個後手。」   「任何阻止我的身軀的清世強者,不管是誰,都會得到這一縷念頭的饋贈。」   「只是我一直以為,阻攔他的,會是帝俊那孩子。」   「卻沒想到,是你。」   帝俊,那孩子?!!   衛淵的眉頭挑了挑。   然後手指動了動。   動了,動了!   塗山氏的血脈烙印動了!   要不是在這裡沒法留影,衛淵高低得把帝俊難得的黑歷史之一給保留下來。   你要是敢於逼迫我打架,我就把你的黑歷史公開!   哼哼!   完美!   衛淵又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情極有可操作性,心念一動,已經將方才發生了的事情直接元神烙印剝離。   天帝的黑歷史啊!   這怎麼能忍下來?我特麼直接記錄在靈魂深處!   塗山淵心滿意足。JPG。   而渾天只是溫和笑著等待,衛淵道:「如果來的真的是帝俊,渾天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渾天笑著道:「本體也已經料到了這個可能性,故而留下了一縷力量。」   「以方才那一幕幕表現出的神秘和強大。」   「尤其是森羅萬象,群星列宿回歸於最初的模樣,帝俊哪怕知道是誘餌,也會拿在手中,他太自信了,而後自然可以和他談一下了。」   「元你來到這裡的話,我的準備,反而是沒能成功了。」   渾天似乎有些遺憾。   但是卻也帶著笑,似乎雖然說是提前的準備有些失敗了,但是來到這裡的是衛淵。   仍舊讓池感覺到欣喜。   衛淵點了點頭,遲疑了下,道:「······你,現在的狀態。」   渾天溫和道:「死了。」   「這只是提前針對大劫布置下來的後手而已。」   「若是你還能遇到大尊的話,就和他說······」   「當年之戰,遠未完結,死亡,並非是終點。」   中年男子聲音溫和寧靜。   說出的話卻是霸道得很,衛淵頜首。   渾天長嘆息道:「只是可惜,浪費了你一枚大地的道果,不過······雖然不再是我,但是渾沌之道未曾顛滅,故而,機緣巧合之下,亦有可能,重新誕生出靈智。」他聲音溫和:「無論如何。」   「若是真的有如此的境遇的話。」   「還請你多多照顧他。」   而後手中不知為何,又多出了一枚珠子,正是方才世界起源,群星裂變之力,嗓音溫和道:「帝俊那孩子獨自鎮守天地蒼穹,坐鎮清濁封印,戰力無雙,境界之上,卻也畢竟有所疏漏,此物你就交給他。」   「這是他從不曾見過的風景。」   「亦是群星萬象距離最巔峰最後的一步。」   「我本來以為見到的是帝俊,所以提前準備了此物,沒有想到,是元你。」   渾天搖頭笑嘆:「你啊你,每每讓人訝異。」   他想了想,起身,隨手將手中的釣竿扔給了衛淵,嘯道:「左右身無長物,此物給你。」   「雖然不值錢,也算是可以一用。」   「平時若有時間,也可以來此垂釣,或許有機緣呢?」   灰袍男子似乎玩笑了一句。   而後轉身,步步離去,衛淵想要去追上去,但是不知為何,動作卻無法移動,只是看著渾天遠去,道:「你要去哪裡?!」   中年男子溫和回答:「天地皆是過客,我亦不過歸人。」   「你們還記得我,就也足夠了。」   「沒有來去之分。」   「何必拘泥死生。」   衛淵聲音微頓,忽而又朝著那邊的霧氣裡面喊道:「你真的,輸了嗎?!」   中年男子腳步站住,回眸含笑:「輸了啊。」   衛淵垂眸心中多少還是不忿。   渾天平淡道:「畢竟。」   「沒能在我大限時間到之前。」   「在他大本營裡面把他生生打死。」   「算我輸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27章決然!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三十一章天帝之約因為沒有在大本營把全盛的濁世大尊打死。   所以輸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下意識抬起手,捂住胸口的位置。   在這一剎那,他不是一個人,龍虎山天師張若素和他同在!西極之主石夷和他同在!   上清靈寶宗速效救心丸和他······   伸手摸了個空。   顯而易見,速效救心丸並不和他同在。   道人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不要用,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這種對心臟這麼不好的話啊。」   灰袍男子大笑。   背對著他的方向,擺了擺手,而後踱步走入了霧氣當中。   霧氣緩緩消散,再不存在,而在那無數的霧氣散去的時候,中年男子的身影也已經離去,徹底地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這裡也仍舊還是那蒼蒼茫茫的渾沌一片,衛淵緩緩收回視線,看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側是一枚珠子,幽深內斂。   其中仔細看去,仿佛可以看到群星列宿,星辰顛倒,變幻莫測的夢幻景致。   另一處,則是一根青翠碧綠的竹竿。   其上垂落了一根銀色絲線。   散發流光。   如同是諸多世界之法則的變換。   而天地之間,一片蒼茫,在渾天離去之後,衛淵便感知到自己的意識逐漸變得沉重,如圖陷入了沉睡當中,如圖身處於幻夢當中,不自覺地重新落座在了渾天曾經在的位置上,順勢拋竿,垂釣大千。   銀色的法則絲線落下。   在這混沌未開,陰陽未判的天地之間。激蕩起了一層一層的漣漪。   漣漪擴大,朝著四方而遠去,最終消散,化作了一點一點的銀色星光,星光朝著上下四方流轉變化,最終讓這蒼茫幽深的所在,籠罩在了大片大片的銀色輝光當中,而青衫道人,白髮自然垂落,端坐於上,垂釣萬古氣機幽深而遙遠。   如夢似幻。   ················   與此同時--   南海。   身穿白衣白裙,黑髮只是垂落在後,眉心一點紅色硃砂的珏頭疼看著前面的陸吾。   如果是西王母娘娘的話,娘娘不會如此地嚴苛,只要確認沒有包藏禍心,沒有邪念的話,是可以隨意離去的。   雖然說曾經的娘娘執掌天之災劫五厲,性格凌厲剛正。   但是後來也轉而柔和。   雍容大氣,有一方神系傳說之主的氣度。   至於說是開明的話,那就更好說了。   雖然之後可能會迎來他的各種麻煩和糾纏,但是一開始卻是會輕易把人放走的。   按照開明自身的說法,他喜歡挑戰和刺激。   一開始就把對面的路堵死了,豈不是太過於無聊?   唯獨陸吾。   也只有陸吾。   會毫不留情面地把事情打破砂鍋問到底,絕不會留有絲毫的問題和遲疑之處,這當然不能說是問題,甚至於可以說正是代表著崑崙三神之一陸吾的剛正肅然的特性,若是不是這樣的性格的話,那麼他也就不再是陸吾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反倒是給珏帶來了大麻煩。   認真的人不是壞事。   但是前提是這涸人認真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你雖然具備有濁世的功體,濁世的氣息,但是卻認得本座。」   「看來確實是故人。」   「而雖是故人,卻又如此地遮遮掩掩,看來,也是有些苦衷。」   「不過可惜。」   「你的苦衷,卻和本座無關。」   白衣白髮,衣冠勝雪的少年五指虛張,絲絲縷縷的流光匯聚糾纏於指掌之間,化作了一柄散發森冷寒意的長劍,劍鋒三尺,明如秋霜,整柄長劍劍身都帶著那種通透的質地,內裡仿佛有著無數的燦爛流光,縱橫交錯,如夢一般。   珏怔了下,下意識回憶過去,回憶那身材高大健壯,漠然冰冷。   以雙拳對敵的高大神靈。   看了看此刻白髮少年手中的劍。   道:「······陸吾神,你什麼時候,開始用劍器了?」   白髮少年神色微微有一剎那微不可查的凝滯,而後語氣平淡道:   「令有一番機緣。」   「此事和你無關。」   珏點了點頭,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道:「突然間運用劍術,是遇到了什麼特殊的人嗎?」   白髮少年皺了皺眉,卻還是回答:   「······勉強,算是吧。」   「終歸也是和你沒有關係。」   陸吾掌中之劍朝著珏落下,因為顧及到或許是認識自己之人,故而出手已經收斂了幾份力量,但是即便如此,一劍落下之處,卻被那少女飄然躲開,不只是陸吾,就連珏本身都驚愕,看到那柄劍鋒芒森寒,卻又隱隱然攜帶有群山巍峨之念。   ······崑崙化劍之術?   是類似於人間界崑崙山那樣的支脈?   可是,這,這不是淵的手法嗎?   復又數招,珏勉勉強強地避開了這劍鋒,心底的狐疑越發嚴重,已經認出來這一路劍術的風格,雖然說劍招劍意,完全不同,但是論及其劍理,卻和衛淵數千年磨礪而出的劍道風格,極為相似,簡直可以說是一脈嫡傳。   ······那個特殊的人,是阿淵?   珏心中驀然升起這樣的念頭。   而後看著前方,左手背負身後,單手持劍,衣冠如雪的白髮少年。   忽而覺得。   要是此刻被陸吾神看出真身的話,那麼會發生什麼?   畢竟陸吾可是當年之事的親歷者,完全知道衛淵和珏兩者之間的因果起源,也知道即便是這個時代,衛淵和珏之間也有著極為濃鬱的因果糾纏,其中的複雜,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了。   這要是被認出了真身。   再想想那個特殊的人?   直接社死?!   那麼今天在這裡,陸吾和她之間肯定要失憶一個了。   珏的小臉一呆,剛剛還覺得無所謂,這個時候卻突然開始努力嘗試地離開此地,但是陸吾掌中之劍旋轉一周,橫攔在前,而後屈指輕描淡寫敲擊了劍脊,並指如劍,順著劍脊輕輕拂過。   這個動作讓珏的小臉煞白。   熟悉地仿佛下一刻,眼前的陸吾就會說出那句『當世臥虎,泉州衛淵······『   要社死了,要社死了······   而這個時候,仍舊神色清冷,動作從容平和的陸吾不知道前面之人所想。   只是平淡道:「想要走的話,已經遲了。」   珏結結巴巴道:「那個,陸吾神。」   「我覺得您還是不要再強逼下去,對我們都好。」   白髮少年平淡道:「哦?」   「本座可以認為,這是挑釁嗎?」   左手五指微微抬起,嗓音淡漠:「但是本座選擇拒絕。」   五指握合。   周圍劍氣縱橫,仿佛直接重現了那山海當中的十萬裡崑崙山系,連綿縱橫,直接環繞於此,化作了一個極為喧囂的陣法,陸吾掌中之劍抬起,平淡道:「此地,不可存在隱瞞,不可存在遮掩之身份!」   珏的神色一凝。   糟!   ···············   青竹杆垂落下來垂落的魚線落入不知道是該稱呼為地面還是說水面的區域。   讓無數的法則震蕩泛起漣漪。   銀色的光明朝著四方震蕩,衛淵的意識就仿佛沉入了這無邊的法則之海當中,沉寂而安然,當諸多法則泛起漣漪,開始晃動,就感悟其中的變化和奧妙,若是當這無數的法則安靜下來,則是感受其寧靜,感受所有的法則匯聚在一起的虛無之境。   蒼蒼茫茫,混混沌沌。   不知歲月之流失,不知此身之所在。   無憂無怖,無悲無喜。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衛淵耳畔忽而傳來了輕聲溫和的呼喚,傳來了輕輕的哼唱聲音,不知道為何,心神晃動,此地出現了一層一層的銀色漣漪,而後漣漪到了極限,整個世界都在剎那之間,直接崩碎,消失。   無數的碎片墜下,化作了黑暗。   衛淵猛地沉下去。   但是因為那溫和的聲音,而沒有絲毫的恐懼驚動。   這明明是神魂層次的巨大變化,本該讓神魂震動,哪怕是衛淵,在重創之際也不可能毫髮無損。   卻自有一股溫和的感覺源源不斷地傳來,讓他心神自然安定下來。   只是如同陷入了一場平靜美好的夢境。   不知許久,衛淵緩緩睜開了雙眼,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在一處陌生的屋子裡,這個屋子整體的裝潢古色古香,並不顯得奢侈,但是卻又有一種別然的自然,自己躺在床鋪上,身上的傷勢,竟然已經開始有些恢復過來。   衛淵抬起手道:「這是······」   而後微微怔住,視線偏移,看到床鋪一側,趴著睡著的白衣少女。   眉頭微微皺著,枕著一側手臂,另一隻手則是輕輕握著衛淵的手,方才他在那種神魂墜落之時,感覺到的安心感,就是來自於少女,而此刻,初步復甦的媧皇竟然疲憊到了沉沉睡去,陽光落在少女的面頰,隱隱虛弱蒼白之色。   衛淵神色溫和下來。   本來想要把自己的手取出來的,但是那少女媧皇即便是沉睡當中也握得很緊。   衛淵嘗試兩次之後,就也不再掙扎。   只是任由少女媧皇握著自己,而後察覺到了氣機的變化,微微抬眸,看到前方,神色平靜,一身黑衣華服的天帝平淡走入,道:「看來,你已經醒了,媧皇創世之力,果然對於人族的效果極好。」   衛淵道:「帝俊······」   天帝頷首,平淡道:「她為了讓你甦醒足足數日不眠不休的療傷。」   「耗費的心力太大,再加上她也才剛剛甦醒沒有多久。」   「本身的根基底蘊遠遠沒有回覆過來。」   「所以才睡去了。」   「你之後,要好生道謝。」   衛淵頷首道:「那是自然,這裡是?」   天帝淡淡道:「本座的道場。」   衛淵神色怔住。   天帝山?!   等一下,這裡既然在天帝山的話,那麼甚至於都不能說是在大荒和山海之間了。   你把我帶在這裡做什麼?   帝俊雙眸幽黑,左手背負身後,嗓音平淡道:   「三尺青鋒蕩乾坤。」   「天地無雙。」   帝俊看向那邊的道人,淡淡道:   「看來,元始天尊,你我的第三戰之約。」   「是時候履行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順便給朋友推薦一本書《宗主大人想讓我表白》,算是仙俠背景的戀愛輕喜劇,喜歡類似故事的,可以試試看。   今天這都兩點了,作息又崩了,控制作息,睡覺睡覺,不然要死要死要死.   1秒記住網:    第1028章借劍!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三十二章伏羲的美妙計劃陸吾之處,言出法隨,秩序的權能剎那之間展開,珏的濁氣功體和佛門氣息直接被掃平。   但是第一層之後,仍舊還有歸墟之令的存在,珏定住真靈,固守住神魂,而後周圍盤旋環繞無盡佛光,佛光和濁氣流轉交錯,十二品淨世白蓮展開,層層疊疊的佛光不斷地流轉變化,化作了一道道防禦神光。   陸吾畢竟沒有真正用出全力。   這一招勉勉強強被阻攔住,但是那浩蕩權能,仍舊還是在緩慢往前推進。   就在珏支撐不住的時候,周圍忽然虛空進裂,洞開,有層層疊疊的無數幽深光芒流轉變化,而後空間剎那之間撕裂,一隻巨大的手掌緩緩伸出,而後代替廷抵擋住了這一層神靈全能,言出法隨之力。   而後虛空震蕩。   黑色袖袍翻卷滾動。   神色為冷峻霸主模樣的歸墟之主踏步虛空。周圍虛空晃動不已。   陸吾微微抬眸,反倒是不著急動手,右手收回來,嗓音平和清冷,淡淡道:「原來是歸墟的執掌者,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現身出來,看來,她是你的屬下?」   歸墟之主維持著冷淡霸道的霸主風採!   心中無言以對,無語凝噎。   其實我是想要回來把我借給她的法寶回收一下你相信嗎?   我特麼根本不打算出來!   只是感覺到了南海的動靜結束了,過來撿屍順便摸個法寶,補貼一下歸墟的支出。   但是你為什麼要說那一句話?!   崑崙三神之一,陸吾,言出法隨的程度上,遠比元始天尊還要強大,衛淵還只是說出一句話,說出一種可能性,而後萬物萬事的發展變化就朝著這個可能性靠攏,使得原本比較低的成功率大幅度地飄升。   而陸吾就是直接地更改一處的規則秩序。   至少在相當一定程度上直接改寫世界的內部邏輯。   此地,不可存在隱瞞,不可存在遮掩之身份!   這什麼話?!   當場歸墟之主就打算溜了的,但是偏偏陸吾已經提前一步以無數劍氣重演了十萬裡崑崙山珏龍雪蟒般的氣勢,森然浩瀚,壯闊恢弘,那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當時候擺放在歸墟霸主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   第一種選擇,被陸吾的法則權能強行逼迫出來,狼狽不堪。   第二個選擇。   自己出來,多少還能夠在屬下的面前保留一點顏面。   你是自己跳出來?還是說要我請你出來?!   我特麼根本沒得選!   歸墟霸主徐徐吐出一口氣,神色冷峻漠然,維持著自己一方強大勢力霸主的身份而非戰場清掃員,袖袍一掃,平淡道:「她正是本座的屬下,濁世功體,也是其在某個世界歷練之時得到的機緣,和人世間一名高僧的衣缽結合,化作了此等功體。   「方才,她也曾和濁世之力塵戰,你不曾看到嗎?」   少年劍客掌中之劍微轉,雙眸注視著眼前的歸墟霸主,淡淡道:   「好。」   「歸墟鎮守清濁兩界的通道數十萬年。」   「多有功勞。」   「此事,本座就不追究了。   白衣白髮衣冠勝雪的少年視線落在此刻的歸墟之主身上,語氣平淡道:「但是,本座希望你此次重活一次,能夠知道教訓,勿要再和濁世有什麼瓜葛才是,否則的話,上一次你被打得直接轉世,耗費數千年的功夫,才重新走到這個地步。」   「下一次,卻未必還有這樣的運氣。」   「小心一身修為,化作飛灰。」裂。   歸墟霸主想到了那個霸道地用翻天掌法一掌一掌把自己拍死的身影,覺得頭痛欲卻要在自己的屬下面前不得不強行裝著冷峻漠然的姿態,道:   「不必閣下費心。」   「倒是閣下,原本的昂藏身軀,竟然化作了如此年幼姿態。」   「白髮如雪幾乎如塗山氏的狐狸一般。」   「皆說是外貌隨心而動,看來閣下倒也是經歷了一番「妙事』。」   陸吾眸子微斂,而歸墟霸主也冷笑著注視著前面的崑崙之神。   後者知道前者是崑崙三神當中最講道理的。   歸墟無論如何算是鎮壓濁世和濁氣的前線之一。   歸墟行走有不少最終的煉獄級別的世界戰場,全部都是和濁世接壤,或者說被濁世侵染的世界,無論如何稱得上一句勞苦功高,陸吾神色平淡收回視線,而歸墟霸主轉身看著小臉煞白,總算是慢慢恢復了一點血色的壓,道:「你這一次,做得不錯。」   「正如本座先前所說。   「我歸墟一向是有功則賞,有過則罰,你這一次…………」   歸墟霸主的視線落在了環的法寶上。   嗓音平淡漠然,打算藉助之前的說辭,把自己【借出去】的法寶,都收回來!   這個很重要!   是借出去的,是借出去的!   而且,看這樣子,自己這個屬下雖然沒有隕落於南海之中,但是倒是也沒有得到什麼太大的斬獲,咳嗯,那麼,就自然是理所當然地可以將這幾件法寶收回來,然後再給她開個基本的功勳獎勵,就可以了。   負有四海的歸墟霸主神色從容而冷峻。   珏點了點頭,那一枚蓮花緩緩浮現出來,而另一件法寶,還在精衛那裡,珏捻了一個收寶法決,片刻之後,那天邊流光逸散,但是卻不是法寶歸來,歸墟霸主看到天地之間,兩輪大日起伏變化,而後這兩輪大日先後落地。   一者化作了身穿鎧甲的男子。   一者則是華貴金色衣衫,神色清冷,只是面色稍微有些蒼白,似是受了傷勢的青年。   大日金烏?   兩尊?   濁世霸主神色微微凝固,看到大日金烏眼眸平淡看了自己一眼,雖然顯而易見受了不輕傷勢,但是那種化身大日,普照八方的堂皇正大,仍舊是無法忽略,讓歸墟霸主神色微凝,而大日金烏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平淡道:「此物是你的?」   右手抬起,將那一葉柳枝遞過。   珏微微動手,牽引了這柳枝落入手中。而後語氣客氣道:「閣下傷勢如何了?」   大日金烏平淡道:「有勞閣下法寶相助,至少留住了性命,至於傷勢,離開南海自有法門恢復,倒是不勞閣下費心。」復又看了一眼那邊的歸墟霸主,道:「原來你是歸墟之中的人?」   語氣和緩了些,對歸墟霸主領首:   「此次承情。   「他日吾會前往歸墟道謝。   這是…………和大荒天帝一脈關係緩和了?   歸墟霸主沉默,領首緩聲道:「不過是舉手之勞。   然後看了一眼班道:「做得好。   珏手掌微微送,柔風將這一截孕育有強橫生機的法寶送到歸墟之主面前,道:   「此行之前,說是借我使用,也該送回歸墟。   歸墟霸主接過了珏以柔風送來的那一截散發著流光的柳樹枝,沉默了下,似乎也感知到了陸吾神的玩味視線,感知到了大日金烏的輕蔑,和趙公明的古怪視線,眾目暌暌之下,堂堂歸墟之主,富有四海,怎麼也做不到直接收下來。   我啊!歸墟之主啊!   諸天萬界,富有四海啊!   他沉默了下。   隨手將這一枚法寶扔給了珏。   微微籲了口氣。   反正是療傷類別的法寶,不心疼,不心疼。   還有,還有的。   語氣霸道冷峻,淡淡道:   「本座說過,我歸墟,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你此次,做得不錯。   緩和了我歸墟和大荒天帝一系的關係。」   「此物,就賜予你了!」   珏訝異。   而後忽而外面傳來了一陣陣的喧鬧聲音,卻是雷澤龍神率領眾多雷神前來南海,清除濁世神魔,伏羲也在其中,伏羲當然是為了此刻在南海的白髮媧皇而來的,一雙眼睛增地亮起來,左右掃視,而後瞬間鎖定住了珏。   而後視線微微偏移,看到了歸墟之主。   也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落入眼底。   伏羲訝異。   伏羲沉思。   伏羲若有所悟,並且嘴角勾起了一絲絲極為愉悅會讓元始天尊背後泛起白毛汗的微笑。   愉悅啊,愉悅!   伏羲大笑著道:「哈哈哈,這不是剛剛出手幫助我等的那位姑娘嗎?」   「剛剛還沒有道謝呢!   「若非是你拖住的話,濁世天機幾乎要直接加固濁世陣法,此戰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呢,你說對吧,老龍?   伏羲轉身看向旁邊的大澤龍神。   大澤龍神皺了皺眉,性格素來剛正,又看不得伏羲使壞,故而道:「這位姑娘方才確實是幫助許多,但是說起來加固濁世陣法,我們三十六位雷神才是…………」   伏羲帶著微笑面不改色,以龍蛇之類的法門傳音。   「這是你們天尊的夫人所化」   ??!!!   大澤龍神面容微凝。   而後面不改色語氣不變道:「才是輔助啊,方才若不是這一位姑娘的話。」   「這個陣法都守不住啊!」   「更不必說斬獲如此的戰果了!」   伏羲微微領首,笑容溫和道:「是啊,如此說來,能夠誅殺濁世天機,這位姑娘可謂是勞苦功高啊。」而後又看向那邊的歸墟之主,盛情讚嘆道:「我道是何方強者,竟然有如此底蘊,原來竟然是歸墟當中鎮守,厲害,厲害!」   歸墟霸主驚愕,看到這諸多雷神都齊齊讚嘆認可。   領首道:「……正是我歸墟鎮守貔琳。   貔…………嘆!   伏羲忍住笑。   作為屑和渣都上古三界有名號的他瞬間就明白了些什麼。   畢竟外甥很窮。   而後微微領首,讚嘆自語道:「歸墟鎮守啊…………」   讚嘆幾句,笑容微微勾起,變得愉悅:「不過……」   「這位貔琳姑娘又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   「倒是不知道歸墟霸主會給些什麼法寶?素來聽說,歸墟之主,富有四海。   「我等貧苦慣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在此開開眼界,也好之後和旁人提起的時候,也可以誇耀一二?」   歸墟霸主:「······」   這個男人,好特麼欠揍…………   深深吸了口氣,道:「自然如此。   旋即看向旁邊的壓,語氣平淡道:「這蓮花臺,本身是一世界生滅所化之物,原本也是我借於你的,此刻,就賜予你了。」   「不必歸還。」   最後不必歸還這四個字,頗有幾份沉重之感。   伏羲讚嘆,卻偏偏似乎傳來不知道何處的嗤笑聲音:「把之前送出去的東西再送一遍,歸墟之主也是如此會做生意的啊。   「是極是極。   歸墟之主虎目橫掃,語氣平淡:「另外,此物乃是我曾遊歷諸天萬界之時。」   「內裡搜集天地之煞火,足以焚毀神靈肉身,又有地脈之煞氣,能迷人魂魄。」   「最終權能爆發之時,足以飛沙走石,引動天地齊震,是一件不錯的法寶。「今日,也就一柄賜予你了。   說著取出一紫色鈴鐺,其中泛起層層漣漪般的金色光明,色成紫金,朝著那少女一拋,雙目已經避開,正是眼不見心不煩,少女眨了眨眼睛,知道那邊那位「雷部珏樞院真君」是故意幫助自己說話。   她也不是那種傻乎乎的性格。   再加上歸墟之主似乎和淵有過仇怨。   只是悄悄道謝一聲。   伸出手去拿紫金鈴。   上面纏繞的法力似乎還有些堅持,不肯放鬆似的,少女面不改色,濁氣佛門功體一震,直接將其震散,將紫金鈴收入手中,道:「多謝歸墟。」   歸墟霸主深深吸了口氣,面容冷峻。   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來『進貨」的,怎麼借出去的寶物一件沒收回來。   還搭出去了一件用來戰鬥的絕頂寶物。   這迷神晃魄的煙氣,連他都會中招。   徐徐吐出一口氣來,語氣平淡:「無妨。」   「我歸墟,富有四海。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伏羲帶著愉悅的微笑,拱了拱手,讚嘆道:「不愧是歸墟霸主,厲害,厲害!」   比起那小渣滓好處理多了!   這一下那臭小子也要承情,哼哼,接下來就是找到白髮的阿媧,然後帶回去見東海的阿媧。   兩個阿媧,嘿嘿嘿,兩個阿媧。   阿媧。   我的!   都是我的!   反正東海那邊有老不周山和共工在。   肯定出不來事…………可以慢點過去。   嘿嘿嘿,既能拉進阿媧和我之間的關係,又可以繞開那個臭小子。   讓阿媧離那臭小子遠點。   就會關心我了!   和和美美,簡直是完美的計劃!   伏羲嘴角笑意愉悅,隨意一警,忽而看到遠處似乎有幾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仔細一看,竟然是老不周山,還有共工,連候帝那個樂子人也來了,他神色微微一滯,而後眼睛一掃,根本就沒有阿媧的身影,那一瞬間,即便是伏羲都呆滯了下。   而後猛地掠過去。   直接傳音——   「臥槽,老不周,共工!」   「阿媧呢?!」   「我那麼大一個阿媧讓你們看著,哪兒去了!」   「哪兒去了!!!」   PS:今日第一更……   四千兩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29章不死不休!   ,鎮妖博物館   看到怒氣衝衝,急急躁躁衝上來的白袍男子,共工本來打算出手阻攔,旋即就聽到了那帶著一股子憋屈火味兒的傳音,共工和不周山彼此對視一眼,道:「伏羲?」   「是我!」   「我說,你們不是在保護阿媧嗎?!」   「怎麼現在在這兒了?」   身著白色道袍,偽裝成了雷部玉樞院真君的伏羲氣得三屍神暴跳。   而後不周山安慰道:「那自然是因為,媧皇已經不需要我們保護了,我們才離開。」   「不需要?」   伏羲怔住而後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濃鬱的不安。   「什麼意思?」   共工平淡回答道:「既是不需要,那自然是既足夠可靠,又有足夠力量的強者,此刻正在保護媧皇。」   伏羲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鬱:「是誰?!」   共工回答道:「天帝。」   伏羲的神色凝固。   「那,阿媧就,就跟著走了?」   共工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補充道:「天帝說衛淵的傷勢很重,只有媧皇能夠療傷。」   「所以媧皇只說了一個字就去了天帝山。」   伏羲張了張口,仿佛傳來了心臟碎裂的聲音。   就,就這麼去了?   為了給那個臭小子療傷?   痛,太痛了!   不周山繞開了伏羲,裹挾極為強勢的氣勢,一步一步,腳踏虛空,來到了此刻的南海之處,心中打定了主意,要為自己的那個便宜徒弟出一口氣,磅礴浩瀚的氣焰不斷地震蕩虛空,引來了此地的諸多強者側目。   雷澤龍神緩聲低語:「不周山神......」   撐天拄地,力量最強之神。   不周山神眸子掃過,嗓音平和道:「方才,我的弟子受了傷離開。」   「老夫前來是來看看。」   「誰人動手,傷了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子?」   周圍散發出磅礴氣息,有無數的流光匯聚,化作了白髮道人的模樣。   敢打我老不周的弟子?   那就是打我的臉。   真當老夫是樂子了?!   知不知道撐天拄地的大巴掌糊在臉上是什麼感覺?   雷澤龍神見到了那邊的道人虛形,微微一怔,緩聲道:「這位······是您的弟子?」   老不周山眸子微垂,看到了那邊的三十六尊上古雷神,每一個都散發出磅礴恐怖的氣息,讓人不容小覷,不周山鬚髮皆白,微微揚起落下,緩聲道:「這麼說,是你們對我的弟子動手了?」   區區雷神,看我·····   卻看到那位大澤龍神臉上神色古怪。   而後三十六尊上古雷神齊齊拱手,微微一禮。   雷光流轉,齊齊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麾下雷部三十六戰將。」   「見過不周山神。」   齊齊發聲,神色頗為有些恭敬,讓已經是蓄勢不周山大逼鬥2.0的老不周山好懸一口氣沒能上來,直接堵死在那裡,右手抬起不行,放下也不行,最後滿臉疑惑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那是誰?!」   就是這個什麼所謂的天尊把那個臭小子打成那樣子?   老不周山大怒。   雷澤龍神道:「您不知道?」   「那正是您的弟子啊。」   「我怎麼可能知道···.·」老不周山的話戛然而止,一雙眼睛瞪大,眨了眨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沉默了下,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是那個小子,也就是說,你們的意思是,你們都是他的部將?」   雷澤龍神點頭。   不周山神倒抽一口冷氣。   「」   最終還是要維持住了臉上的尊嚴和不周山神最後僅剩的那麼一點的臉面,咳嗽一聲,道:「咳咳,不,不錯嘛,果然還算是勉勉強強,湊湊合合。」   「嗯,還算是能看。」   「沒有丟了老夫的臉面。」   一邊想著,一邊用出了那懂得不是很多的天機因果之術。   來,讓老夫瞅瞅,你這所謂的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有多少氣運·······   臥槽。   老不周山只是打眼一看,險些就被整個南海籠罩著的磅礴氣運和香火給晃瞎了眼睛。   嘴角抽了抽。   強硬著道:「還,還不錯。」   「湊合。」   「能看。」   「咳咳,不過,雷澤龍神,老夫還有一件事情要問,那小子既然有如此的實力,那他的傷勢又是從何而來的?哼,總不至於是那天帝給打的吧?」老不周山咳嗽一聲,聲音低沉威嚴,要收回作為老師的尊嚴。   大澤龍神搖了搖頭:「那倒不是。」   「哼,我猜也·....」   「是渾沌大帝。」   「······不咳咳咳,誰?!!」   老不周山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本來是世外高人一手背後一手撫須狀,現在直接揪下來好幾根鬍鬚,嘴角抽了抽,道:「誰?!!」   大澤龍神道:「渾天大帝啊。」   他臉上也帶著驚嘆之色,感慨道:「可惜了,不周前輩你不在。」   「當時,天尊和天帝聯手對抗濁世的大尊和大尊復甦的渾天大帝。」   「氣焰滔天,四海之水都為之逆轉。」   「最終天尊雖然受傷,天帝也以一敵二,而濁世大尊選擇了逃跑。」   「就在此刻,天尊還是一劍洞穿了清濁兩界。」   「斬下了濁世大尊的一條手臂。」   「更是破去了他的功體!」   大澤龍神說得滔滔不絕,與有榮焉,滿臉都是感慨嘆息之色,而老不周山早已經呆滯。   什麼?   什麼玩意兒?那個臭小子和誰打架?   還斬了誰的手臂?破了誰的功體?   就那小子?   不周山神倒抽了兩口冷氣,下意識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而後則是無比地懊悔惱怒,幾乎要當場氣得吶喊出來,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在,非但是不在現場,沒能參與,甚至於是連看都沒看到!   濁世大尊的手臂被斬,這麼大,這麼大的樂子!   雷澤龍神說完之後,意猶未盡,而後道:「不過,既然天尊冕下是您的弟子。」   「想來,不周山前輩也是知道天尊的手段!」   「能夠培養出天尊這麼強的弟子,不周山神,高深莫測啊,高深莫測!」   不周山神乾笑數聲。   只是表情神秘莫測地點了點頭。   而後微微抬眸,背對蒼生,嘴角抽了抽。   這什麼玩意兒?   這麼生猛的傢伙,真的是那個臭小子?   做夢似的。   忽而旁邊出現一名高大的男子,面容堅毅英武,面無表情,正是大荒西北域天境的最強者,石夷,石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漠然道:   「這個,需要嗎?」   遞過去一個玉瓶。   老不周山下意識接過來,道:「這是什麼?」   石夷垂下眸子,看了看已經趕赴此地的小道士阿玄。   嗓音平淡:   「上清靈寶宗速效救心金丹。」   ·······   而在這個時候,伏羲也找到了那白髮媧皇,瞬間靠近,臉上帶著無害的微笑。   「是媧皇嗎?」   「我是雷部玉樞院真君,是來帶你回天庭的。」   白髮少女面無表情的看了祂一眼。   而後悄悄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在了青衫龍女獻的背後。   伏羲臉上的笑容僵硬。   白髮少女面色蒼白,語氣平淡沒有多少的情緒波動,詢問旁邊的人道:「阿淵在哪裡?」雷澤龍神看了一眼伏羲,道:「.·····是在天帝山。」   「······天帝山。」   白髮少女想了想,看向石夷。   「帶我去。」   伏羲神色凝固,努力道:「那什麼,其實我的太清淨大赤天也是不錯的。」   「什麼漫畫,好吃的,快樂水,都有的哦!」   「可以每天都躺屍。」   白髮少女看了他一眼。   無慈悲。   然後看向石夷:「我要去天帝山。」   伏羲張了張口,只覺得自己的完美無缺,只有衛淵受傷的世界計劃直接夢碎當場,整個人的表情都像是燃盡了一樣變得灰白,譁啦一下,跪倒在地,五指趴在地上,而後仰天吶喊:「不!!!」   仿佛天地之間傳來了一陣悲愴的歌唱聲音。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天地一片蒼茫』   越發襯託著伏羲身軀悲涼,天上還飄落了雪花。   不,這是真的歌曲。   伏羲一點一點抬起頭,扭過頭去,嘴角抽了抽,看到那邊一個巨大的音響,某個白毛紅瞳頹廢社畜氣質男一隻手靠著音響,搖頭晃腦地主動給伏羲的悲慘遭遇配上了bgm,正是白澤,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白澤一點一點地抬起頭。   看到了那邊的伏羲雙眼通紅地看著自己。   白澤臉色僵硬,乾笑道:「我就是覺得,這個時候,配著這首歌,更符合你的氣質。」   「臥槽你冷靜點?!」   伏羲暴走。   而後有一個果子被放在了伏羲的頭頂。   白髮少女的袖口多少有些大了,墊著腳尖把果子放在伏羲頭頂的時候,袖袍順著伏羲的鬢角滑落,麻麻痒痒的,嗓音沒有多少的感情波動,只是道:「點心,好吃的,還有什麼都不要做。」   「只有阿兄會喜歡。」   伏羲猛地轉過頭去,看到那邊的白髮少女已經走遠。   呆滯了一會兒,嘴角止不住地勾起。   而後伏羲忽而想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不對······!」   「阿媧,也在天帝山啊!」   「阿媧和阿媧,她們兩個,要見面了!?」   正當欣喜的時候,伏羲旋即想到,兩個阿媧相遇的契機,竟然還是因為那個臭小子。   一張臉直接臭下來。   吐了一口唾沫:「臭小子!」   「讓你多活兩個月!」   ······   「約戰?現在?」   衛淵神色呆滯,看著那邊顯而易見認真的天帝帝俊,更為呆滯。   臥槽,臥槽。   衛淵勉強指了指自己的傷勢:   「我是個病人,重傷號。」   天帝平淡頷首:「本座知道。」   「所以,為你找來了媧皇。」   衛淵:「...........」   好啊,合著之所以把媧皇帶到天帝山,是因為可以放心打。   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拉回來。   所以不用擔心用力過猛了是吧?   你他麼,你做初一的話,就不要怪我做十五了。   衛淵吐出一口氣,微笑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帝俊你看這是什麼?」   他手中多出了先前記錄的天帝黑歷史,得意洋洋道:「約戰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貧道現在傷勢還沒有恢復,咳咳,戰意不夠圓滿,若是天帝強行逼迫的話,或許此物就會傳遍大荒也說不定呢?」   身子微微晃動,白髮垂落背後,簡直像是背後生出了幾隻白狐狸尾巴。   天帝平淡注視著那一段留影。   而後伸出手,握住了留影。   衛淵成竹在胸道:「這個是留存於我魂魄的,所以,你毀了這個也沒用。」   天帝神色淡然,五指握合,星光猛地一激,這一段留影直接散去,而後沖天而起,直接在天地之間,化作了古之大帝渾天之影,於是渾天溫和平靜,說出的那句話「帝俊那孩子」就已經遠遠傳出。   !   衛淵瞠目結舌,動作凝固。   仿佛背後的狐狸尾巴都直接停滯住。   而後天帝平淡收回手:「本座已經替你傳遍了大荒。」   「此也算是「顛倒因果」。」   他看著呆若木雞的衛淵,淡淡道:   「那麼,如你所願,我們可以交手了。」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30章甦醒?   ,鎮妖博物館   衛淵看著前面主動把自己的『黑歷史』公之於眾的天帝,看到後者身上流轉著星辰之光,嘴角抽了抽,眼底茫然。   不,這不對啊。   這,劇本不是這樣寫的啊……   帝俊平淡道:「準備出吧。」   衛淵嘆了口氣,知道這次是怎麼樣也避不開了,可是視線偏移,落到了旁邊趴著床鋪睡著了的媧皇,聽到了白衣少女輕輕的呼吸聲,一瞬間,天帝和天尊的動作都下意識放得緩和下來。   讓當今之世最強之人,以及絕對排行前五的劍道魁首,人間天尊同時失卻了戰意的人。   普天之下,或許只有一個。   不……   是兩個。   衛淵想到還在南海的白髮少女,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不必介懷。」   帝俊平淡道:「不知道你當時是否還有印象,在你出劍之前,崑崙陸吾也已經抵達,再加上南海祝融,以及你麾下的三十六上古雷神,除非是大尊去而復返,否則尋常十大巔峰只有來,無從去。」   k看了一眼沉睡著的蝸皇。   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先前的戰意,磅礴浩瀚,竟然也緩緩地消失了乾淨。   語氣平淡道:「罷了,等到她醒來,再戰。」   「打完之後,你再離開天帝山。」   轉身,拂袖,語氣平淡道:「今日的晚飯,你負責。   「也算是比鬥。」   衛淵啞然。   而後還是忍不住道:「你就這麼把自己的黑歷史,額,我是說,把那一段留影傳出去了?」不科學啊。   我塗山氏一脈的手段!   竟然失靈了?   天帝眼眸平淡落下,淡淡道:「天地之間,只有你,才有膽量記錄下本座的過去。」   「其餘眾生,根本不會記住。」   「你要知道,記錄下本座的過去,恐慌的不是我,而是眾生。」   「天,是不會有錯的。」   !   臥槽?   元始天尊目瞪口呆。   看到天帝從容平淡地離去。   什麼叫做,如果知道了你的過去黑歷史,恐慌的就是眾生了?   因為知道了天帝的過去。   而天無罪。   那麼知道這樣秘密的,便是獲罪於天?   你要不要這麼霸氣霸道?   直到帝俊已經遠去,衛淵才記起來,自己好像還有一件東西沒能夠交出去,不過,今日的晚飯……衛淵忽而有些擔憂,若是自己的廚藝還沒能回來怎麼辦?   不過,他有印象,濁世天機似乎已經被伏羲給蹂蹣暴虐地魂飛魄散了。   那麼,自己的廚藝什麼的也該回來了。   順帶還有原本就很可憐的財運。   衛淵伸出手,掌心之中那一枚代表著宇宙起源大道的珠子就在掌心,散發著柔軟流光,此乃是渾天所贈,上古大帝所悟之道,代表著的,乃是世界的起源,是而今清世第一人,群星萬象之主最後缺乏的大道。   這個可以算是無價之寶了。   看來,財運應該是已經恢復了,那麼廚藝應該也差不多了。   衛淵轉而看向那邊沉睡的少女,神色溫和下來低聲自語道:……多謝您了。   「不客氣。」   柔軟溫和的聲音響起。   衛淵怔住。   看到那邊的白衣少女已經微微睜開眼睛,眼眸溫和含笑,悄悄打量了那邊一眼,然後放緩了語氣,小心翼翼道:   「天帝走了嗎?」   衛淵道:「蝸皇你剛剛已經醒了?」   黑髮少女小幅度點頭。   而後壓低聲音,道:「天帝很厲害,要不然我們先悄悄走?」   衛淵看著蝸皇小心翼翼的模樣,一時間豪情大發,人族被動發作。   右手一揮,豪情萬丈道:「不必!」   「天帝一戰,也是遲早!」   說出來就後悔了。   但是看著蝸皇,衛淵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己完全沒法子把這一句話給收回來。   不能讓蝸皇失望啊。   這必須要靠著蝸皇裝睡才能找到機會,然後帶著蝸皇灰溜溜地從這裡離開跑路什麼的,也太恥辱了,不行,絕對不能做這樣的事情,做了的話,伏羲那傢伙怕不是要笑得倒在地上,捂著肚子滾來滾去,大聲嘲笑自己三天三夜!   先做飯做完飯之後,總是要和天帝比試一下。   衛淵伸出手,指掌之間,劍氣流轉變化。   絲絲縷縷,縱橫交錯,而後速度越來越快,卻反倒是失去了之前的凌厲萬分,森然可怖,連速度都在肉眼直觀的注視下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連那種看去仿佛要撕裂神魂般的銳利都逐漸變得緩慢下來。   緩慢而柔和,婉轉流動。   簡直像是安靜水域之上,一點一點泛起的銀色漣漪。   帶著夢幻以及無始無終,不知道何時開始,亦是沒有結束之時的玄妙意味。   竟然和渾天所在之處,隱隱有了幾分相似。   只是一次經歷,就已經得了其中的些許神韻。   無宗無上,渾沌之時,陰陽未判。   只是這玄妙萬分的銀光漣漪最終速度越來越快,失去了原本的柔和平靜之感,最終崩碎消散,在執掌之間化作偏偏流光,衛淵五指握合,撕裂虛空,將其拋擲出去,沒有讓其在天帝的屋子裡面爆發出來。   只是平靜帶著些許遺憾道:「失敗了。」   「我也想要試試看啊……」   道人微微抬眸。   而遙遠的天地之外,一隻足有珠峰般巨大的恐怖妖獸振翅,發出了震撼的咆哮,前方的天地之間,流光如水的劍光縱橫交錯,變化無形,銀色的漣漪流轉,竟然有種籠罩整世界一切法則,以萬法萬物為劍的強大氣韻。   妖獸躲避不及,已經要撞擊上去。   卻發現那層層疊疊的流水般的銀光法則,竟然也如漣漪般散去,未曾爆發,未曾殺傷自己。   衛淵五指平靜落下,低聲道:「我也想要試試看。」   「不利用雷火道果的我,距離天帝的常態戰鬥能力,差距究竟還有多遠。」   白髮垂落,眼眸平和,周身劍氣殘留餘韻,仍舊還是強橫無比,甚至於還隱隱有了渾天之道,渾沌之時,陰陽未判的氣機,談論的也是和此刻的天下第一的交鋒,衛淵雖然說之前不願交手,但是事到臨頭,若是說他不期待和帝俊的交鋒,那也是虛假的。   而蝸皇卻只是伸出手拍了下衛淵的頭頂。   嗓音溫和道:「嗯,好。」   「我很期待。」   於是那種天下劍道無雙,排行前十,道果之境的玄妙氣機就消失散去了。   衛淵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能不能和天帝說一聲,看一下他的兵器庫。」   決戰之前:去決戰對手的兵器庫裡面淘幾柄能用的劍。   這怎麼這麼怪怪的?   雖然說自身境界早已經抵達了萬物為劍的層次,但是這個境界的戰鬥。   手中有沒有一把足夠適合足夠習慣的兵器,對於發揮出的實力也是有一定影響的。   蝸皇歪了歪頭,疑惑看著衛淵:「嗯?   衛淵已經領會蝸皇的意思,伸出手指比劃了下,道:   「我出了一劍,把濁世大尊的胳膊肘給他卸了。」   「嗯,我其實原本是預留了一定力量,以喚回長安劍的,真的留了點力氣。」   「但是說到底一劍斬穿了清濁兩界,損耗稍微大了點,比我預料的大很多,我的劍砍了濁世大尊功體之後,就有點操控不住了,也有可能是被那傢伙的血給染上了,不大好操控……」   「最後反正就是,我預估的力量有點偏少了。」   「沒法再斬穿一次清濁兩界,回不來。」   「不管這麼樣,這也怨不得別人,是我自己的疏漏。」   衛淵解釋。   白衣少女聽著,而後無奈一笑,屈指彈了下道人眉心:   「你這孩子……」   「往後可不要這樣說話了。」   什麼叫因為預估的力量不夠,結果斬了濁世大尊功體之後。   沒有辦法再斬穿清濁兩界。   這算是我的疏漏。   嗯,這種話實在是不利於心臟健康,而且這個味道實在是太有印象了,白衣少女一手託腮,道:「你之前是和渾天大哥見過面嗎?總覺得你們都喜歡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出一些讓人心臟不是很健康的話。」   衛淵微怔,點了點頭:「是啊……我們,關係很好。」   「不過其實還好。」   長安劍具備有特殊的氣息。   無法損耗。   而因為其屬性是人族鑄造,濁世的生靈也完全無法使用。   甚至於還會反向激髮長安劍當中所孕育的劍意和劍氣,反而會遭遇到神兵的主動反擊。   悽慘點的,拔劍不成,當場被殺,魂飛魄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哪怕是大尊想要碰觸,也要強行耗費功體,而那樣就相當於強行和元始天尊締結因果,到時候直接遠程鎖定,再給那傢伙來一劍!   不過,沒有了崑崙氣息,沒有了長安劍本身,雷火道果,以及群星加持。   未必能一劍斬了大尊。   事實上衛淵那一劍直接是奔著要命去的,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濁世大尊竟然還能夠避開鋒芒,以一臂換一命,這樣的應變和決然,哪怕是衛淵都覺得驚愕。   等到恢復之後,退早要去濁世,將長安劍取出來才是。   ………………   濁世一一   來回數日。   【渾天之軀】仍舊還在濁世大尊道場行宮之外的秘境當中休養,只是他之前隱隱然竟然誕生出了自我的意識,明明有了自我的意識,卻是充斥著茫然和痛苦,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源於何處,不知道自己歸屬於何方。   更不知道為何,自己要聽命於那位大尊。   但是此身的全部功體,皆是由濁世大尊以無數的法則匯聚,重演虛無而成就,幾乎可以說,直接是因為濁世大尊而出現的,其中留下了的後手密密麻麻,近乎於無窮無盡,是直接從存續的根本上而成的。   此刻蒼茫空白的身軀意識根本無力反抗。   因而也越發痛苦。   這些時日當中,他唯獨只有在深夜之時,其餘諸多魔神遠離的時候,會藉助自行巡衛的軌跡,前往當日那柄從天而降的長劍之處,uu看書只有伸出手觸碰著劍,聽到那低沉的劍鳴,才能夠讓k那空白茫然的心靈安寧下來。   今日也一樣,趁著沒有神魔感知到這裡,k伸出手,握住了長安劍的劍柄。   雙目微閉,那種痛苦茫然的感覺,和神魂中的刺痛,緩緩的被悠長的劍鳴安撫,平緩下來,而就在這個時候,背後傳來了一聲帶著冷意玩味的笑聲:「哼。」   「果然不出所料。」   「你已經恢復了意識,對嗎?」   渾天之軀痛苦收縮,猛地轉過身來。   看到那邊站著身材高大,身穿甲冑,氣焰滔天如人間猛獸的恐怖身影。   呂布鳳仙。   此刻濁世大尊最忠誠最可靠的護衛。   濁世無數天材地寶,人間亂世猛將之魂的結合。   被發現了……   渾天之軀的右手緩緩握合。   而扛著方天畫戟的高大身影同樣如此,方天畫戟划過虛空,抵著地面。   氣機瞬間變得緊張凌厲,針鋒相對。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頂點小說網手機版網址: 第1031章再度相遇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三十五章鳳仙的抉擇渾天之軀萬萬不曾想到,哪怕自己已經儘可能做到小心,儘可能在諸多濁世神魔都遠去的時候,才短暫前來此處,短暫地接觸和靠近這一柄洞穿了清濁兩界的劍,並且從其中得到些許的感悟,靠著那悠長不絕的劍鳴聲音,安撫內心的躁動和不安。   但是祂卻沒有想到,居然會被此人察覺。   後者身上穿戴者的鎧甲仿佛已經和身軀化為一體,散發著強大的黑紅色氣焰。   這是以濁世的諸多天材地寶打造的一具身軀。   與其說是一位復甦的猛將。   倒不如說,這根本就是專門為了在戰場上縱橫殺戮而塑造的兵器。   散發出遠超過歷史上呂奉先的力量和氣息,也唯獨如此的狀態,才有資格稱得上是鳳仙,儘管說渾天之軀的實力要比此刻的呂布鳳仙更強大,但是後者現在是濁世大尊最為信任的護衛之一。   無論是交手的時候產生了的鋒芒氣息交錯。   還是說,祂瞬間爆發全力,將此刻的呂布鳳仙直接拆了。   都會直接驚醒此刻正在沉睡當中的濁世大尊。   到時候他恢復理智,誕生了全新自我的事情根本就無法再隱瞞下去。   哪怕是新生的空白意識。   也有求生的意念。   也不甘心就因為如此的事情,導致了自己的消失。   呂布鳳仙一步步走下來,甲葉的摩擦聲音肅殺凌冽,伸出手,將渾天之軀下意識抬起的攻擊按住,而後一點一點壓下來,平淡道:「無妨,我若是對你有敵意的話,那麼在一開始,你就已經死了。」   他的嘴角勾了勾:「我會告知於此刻正在閉關的那位可親可敬的,偉大的濁世大尊。」   「然後,讓祂親自處理你。」   「而作為檢舉揭發了你的人,我兵不血刃,便可以得到足夠的賞賜和看重。」   「又何必會出來和你見面?」   渾天之軀瞳孔微縮。   呂布鳳仙一步步走到了這一柄劍的旁邊,而後伸出手,手掌搭著長劍,似乎是長安劍感知到了某種因果的存在,故而沒有立刻暴動,只是微微散發出森冷劍鳴,顯而易見地不如在渾天之軀手中時那般地溫順平靜。   渾天之軀緩聲道:「你打算如何?」   呂布鳳仙微微抬眸,道:「做什麼?」   嗤笑道:「只是覺得很有趣。」   「僅此而已。」   渾天之軀呢喃道:「只是很有趣?」   初生的空白意識,尚且還無法明白這一句話為何是能夠成為此人行動的動機的。   故而仍舊滿臉警惕。   呂布鳳仙哈地大笑一聲,相較於常人來說巨大的手掌按著劍柄,道:「若是你也有我的經經歷,自然會明白,我的動機。」   渾天之軀平淡道:「我知道。」   呂鳳仙挑了挑眉,瞭然道:「也是,你本身乃是由那位可親可敬的偉大的濁世大尊親自創造,容納了無數的法則,其中自然也有認知之道的那種,想來,知道我的一些史官記載,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懶洋洋地嗤笑一聲,道:「不過想來,都是些很糟糕的記錄。」   「至於好的,那是一點都沒記錄下來。」   「倒不如說,在那些人眼裡,我可能就沒有什麼好的。」   渾天之軀皺眉不言,只是看著眼前高大異常的戰場鬼神。   呂布鳳仙平淡看著自己的手:「奉先?我不過是出身於尋常百姓,邊關之人,我這樣的家室,在那個時代根本沒有資格有表字,是所謂的泥腿子,而奉先之名,是後來那些人給我取的表字,你知道這個是什麼意思嗎?」   「奉先思孝,接下思恭。」   「貌似還是一本叫做《書》的典籍記錄。」   「那個亂世,我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出頭之日,哪怕是後世所謂的白手起家劉玄德,也是和邊關大世家公孫瓚一同,作為當世大儒盧植的弟子,年少之時就揮金如土,喜狗馬、音樂,華服,因為他的出身,就有富豪贈予千金。」   「而我,我們這些出身尋常的泥腿子,最終在世家大族眼裡,不過只是一個棋子。」   「斬殺丁原是因為他駐軍於京師,殺死董卓是因為他已經不再是我認識那個,在邊關和蠻子鏖戰一生,百戰不敗的猛將,只是那個時候,我心中還算是有點希望,後來,我向王允提出的建議,也只是被他嗤之以鼻,一笑棄之。」   「先前尊我為并州壯士,後來就和旁人嗤笑說無知莽夫。」   「我見所謂豪雄曹孟德屠城如殺雞,就襲擊他的背後,但是世人卻不說那曹孟德屠城殺戮,卻說我背後襲擊可恥,而後又見那所謂的名士以人做軍糧,我才終於明悟了,筆是握在文人手中的,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這個亂世,我不過只是一柄刀,一把劍,而世家大族,才是握劍之人。」   「就如同你,如同我。」   「所以,我心中確實是,對你頗為好奇。」   呂布鳳仙眼眸平淡垂落,看著前面的渾天之軀:「你要怎麼做呢?」   混天之軀呢喃道:「……兵器?」   呂布道:「是,兵器,雖然一身武勇,卻要受制於人。」   「不正是,如你如我一般嗎?」   「而這個時候,你要如何呢?」   「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以期待某一天遇到什麼事情將自己喚醒,而後做出抉擇?還是說,就這樣繼續做一個兵器,任由濁世的那位大尊來驅使你?」   「而若是你遇到了某些事情,將你喚醒。」   「那麼驅使著你的,是你自己,還是說,是你遇到的那些人?」   呂布雙眸幽深注視著前方的渾天之軀。   渾天之軀呢喃,這數日力來的掙扎遲疑,茫然痛苦齊齊地湧現出來,他身前的呂布手中方天畫戟抵著地面,周身覆蓋黑紅色的鎧甲,雙目幽深而大,如同餓虎,背後氣焰升騰,仿佛一團用不甘心熄滅的,熊熊燃燒的爆裂之焰。   渾天之軀抬起頭,看著前方的呂布鳳仙:「你是怎麼做的……」   呂布鳳仙笑起來,他帶著猙獰的兜鍪,露出有著青黑色鬍渣的下巴,著:「知道,我為何名聲如此地爛,哪怕是被我逐江而去的袁術;被我數十騎衝陣的黑山張燕,名號都比我的好聽嗎?」   渾天之軀皺眉。   呂布鳳仙微笑著道:「因為,筆,是世家大族文官把持著的啊。」   他微微探前,雙目當中仿佛燃燒著最為暴烈的火焰,回答道:「而那個時代,各路諸侯大族,上至皇帝!下至袁術袁紹,江淮世家,邊疆軍閥,劉備,曹操,江東,全部都是我的敵人!!!」   「那個時代,所有的世家,所有握著筆桿子的人,他們的主子都曾經吃過呂布的兵鋒。」   「哈哈哈哈,那麼,他們的筆,怎麼可能會有半句好話,落在我呂布的身上!?」   呂布背後的氣焰如同烈焰,倒影於渾天之軀茫然的雙目當中。   「曹孟德之前,正是我挾天子,虎牢關下,十八路諸侯如群鼠。」   「虎步江淮,逐術過江。」   渾天之軀下意識道:「但是,為何……你為什麼不去做那個時代該做的事情。」   呂鳳仙放聲大笑:「該做的事情?!」   「哈哈哈哈,該做的事情?」   「那你告訴我?什麼是該做的事情?!是去投靠在劉備還是曹操的麾下,做一條像夏侯惇那樣的狗?還是說老老實實的聽從那些文人的擺布,他們讓你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說到底,什麼才是正確之事?!」   「這所謂的正確之事,不過只是那所謂的儒家文人所定下的!」   「而後所謂的天才,人傑,無論是曹孟德還是劉玄德,就按照那些儒家文人所設定的道路去走,去廝殺,流血,我不明白,我家窮苦,只知牧羊殺蠻子,根本沒有讀過所謂的聖賢書。」   「為什麼,我從小不曾受過儒家的薰陶,為什麼我長大之後要按照儒家的君臣父子的規矩來?那規矩是一個叫做孔夫子的人定下的?還是說後世人依靠著他的名字而強行給我們這些泥腿子脖子上繫上的繩索?」   「憑什麼他的規矩他的意志要凌駕於我的意志之上?」   「他是人,難道我們就不是人?!我們就必須要屈從於他人的意志?」   「憑什麼?!!」   渾天之軀下意識道:「這是因為那個時代的意志。」   而呂布鳳仙的回答仍舊是那一句:「那麼,憑什麼人一定要服從於時代?」   !!!   渾天之軀『看到』呂布鳳仙身上燃燒著的,熾烈而瘋狂的火焰,一個絕對為了自己而存在的男人,一個自我存在強烈到如圖火焰般熾熱的男人,他嘴角勾了勾,道:「無論如何,那些文人的怒罵,反倒是代表我確實是狠狠地刺傷了他們。」   「所以,渾天?你是要做什麼選擇?」   「被這個時代和勢力裹挾,去做一把利刃?還是……就只靠著自己的意志和決定縱橫於天地。」   渾天之軀呢喃:「只做自己?」   高大的戰場鬼神朝著渾天之軀伸出手。   就像是他曾經朝著張文遠和高順時一樣,熾烈的火焰,只是為了燃燒世界,燃儘自己。   渾天之軀新生的意志本來一片空白,雙瞳之中倒映著火焰,傳說之中戰場之上無敗的鬼神伸出手,按住了渾天的手掌,然後將他的手掌按在了劍柄上,道:「我會幫你取得這一柄劍的使用權,但是你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你也可以去取一個名字。」   渾天之軀悚然一驚。   呂布鳳仙眼底燃燒著火焰,兜鍪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你,不是他。」   呂鳳仙把方天畫戟扛在肩膀上,道: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名字的話,我也會幫你想的。」   「我會申請去一趟清世,做點事情,哈哈,當年有個小道士和我說過,那些道術都有請神施法,神的名號不能夠錯誤,否則神或者會引來鬼,人也一樣,換一個足夠自由的名字吧,『渾天』。」   戰場的鬼神邁步離開。   渾天之軀呢喃垂眸。   而許久之後,呂布鳳仙腳步一頓,側眸冷淡道:「出來!」   暴虐的戰場殺氣瘋狂壓下,虛空中滾落了一尊魔神,面容煞白,道:「你!」   錚錚鳴嘯,方天畫戟下一刻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道:「你在此,做什麼?」   那魔神叫道:「你!你竟然想要背叛大尊?!」   「背叛?你在說什麼?」   呂布鳳仙淡淡道:「我可是被大尊下了法咒,比你更為尊重他,更為保護他。」   「永生永世不會對大尊產生邪念。」   「你是在懷疑大尊的手法?」   魔神神色一滯。   呂布收回了手中的方天畫戟,淡淡道:「只不過是試探他一二,果然有問題。」   「我正是準備回稟大尊。」   「是,是這樣嗎?」   那魔神心中有懷疑,可是畢竟是大尊施法,他也不能確認眼前呂布是否背叛,而這個時候呂布道:「你去外面候著,一會兒,我會和你一併面見大尊,讓祂決斷,以論功行賞。」一聽到論功行賞,魔神欣喜,點頭,轉身離開的時候。   忽而,一股恐怖至極的煞氣猛地壓下。   仿佛縱橫於沙場之上,和同時代幾乎所有名將交鋒的恐怖氣焰。   濁世最高等級的強化。   讓祂剎那之間身軀將凝固。   下一刻,方天畫戟撕扯寒芒,直接將祂的脖子斬下,那魔神不甘心道:「你……,是大尊復活了你,你竟然,沒有一點情誼道義嗎?」   呂布鳳仙一腳將祂首級踩在腳下。   碾了碾,淡淡道:「哈!你和我談情誼道義?」   「當真不巧啊,你面前的,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為不講情誼道義之人!」   一腳踩下,直接爆開汙血,落在猙獰鎧甲上。   呂布鳳仙微微抬眸,注視著巍峨恐怖的濁世大尊行宮,看著那浩瀚磅礴的濁氣吞吐。   有著黑青色鬍渣的下巴,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感受到自己的神魂當中的無數禁制。   「但是啊,我確實是覺得,讓渾天之軀恢復意識,有自己的決斷,是一件好事啊。」   「或許會更為忠誠於大尊呢?」   「這不是大好事嗎?」   「而若是不忠誠於大尊的話……」   呂布感知到自己大腦的禁制有發作的趨勢,眼底仿佛燃燒著除非身死,否則永不會熄滅的黑色烈焰,語氣隱隱然癲狂隱隱然恣意狂傲:「有著如此的強者作為敵人。」   「難道,不是更加快哉嗎!!」   「哈!」   方天畫戟扛起,落在肩膀上,和鎧甲碰撞,聲音肅殺冰冷,氣焰滔天。   「區區禁制。」   「能奈我何?因為,我是真的這樣想啊……」   「可親可敬的,偉大的大尊……」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兩百字。   呂布為二創,鹹魚烹茶圖。    第1032章輸贏,勝負!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三十六章前往天帝山的客人濁世之中,暗潮湧動,神州歷史當中最為知名的背刺之王悄悄磨礪了自己的刺刀。   隨時準備給那位可親可敬的偉大濁世大尊后腰子上來一下狠的。   衛淵則是在天帝山中開始摩拳擦掌,準備思考今日的晚餐,以及嘗試著如何開口從帝俊哪裡借一把劍,好方便決戰,而南海之戰的殘留餘波終於也已經撫平,最終全部都歸於平靜。   火神祝融緩步走出,以表示對於不周山神,水神共工,以及崑崙陸吾的看重。   而後注意到了此刻身著白衣的珏。   回憶自己的妻子所說,祝融的神色浮現感激之色,主動道謝道:「就是閣下出手幫助了我嗎?」   歸墟之主怔住。   下意識看向旁邊的白衣少女,右手隱蔽地握了握。   不會吧?   還有功勞嗎?   表面上看起來威嚴冷峻的歸墟霸主的心境都為之晃動——這一次是出來進貨的,但是現在,不得那是一件寶物都沒能帶回來,現在連自己身上用來防身所用的紫金鈴鐺都給扔了出去,再這樣下去的話,難道自己這堂堂的歸墟霸主,竟然還要向屬下欠債嗎?!   恥辱!   何等的恥辱!   珏也有些茫然,祝融道:「若非是閣下解決了【真實】和【大尊】的後手。」   「非但是我的妻子會······,就連我,恐怕也是難以逃開毒手。」   當時他急急忙忙趕回去見自己妻子的時候,本就已經是近乎於油盡燈枯時的狀態,借出去的道果剛剛才回到手中,也未曾徹底讓功體恢復過來,而濁世大尊之前有靠著【真實】道果,對自己的妻子留下後手。   若是以自己當時的狀態,承受被濁氣幹擾強化的妻子一擊。   至少會被重創。   到時候不單單是【真實】道果,恐怕就連自己的【寂滅】都要落入濁世的手中。   歸墟之主臉上的神色復現驚愕,道:「······真實道果,大尊的後手?   祂驚疑不定地看著那邊白衣白裙,眉心硃砂,一臉安然無害的少女一眼。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屬下做出來的事情。   祂忍不住自己的好奇,緩緩開口,嗓音平和道:「也就是說,我這屬下,貔貅鎮守,參與了對大尊和真實的作戰?」   祝融點頭道:「若非是她的話,非但我會重創。」   「就連【真實】,都有可能死灰復燃。」   歸墟之主眼底神色訝異,沉聲道:   「也就是說,濁世的十大巔峰之一【真實】,已經隕落?」   祝融看了一眼歸墟之主,雖然彼此的立場有些衝突,有些相悖之處,但是毫無疑問,這位歸墟霸主同樣是清世的一員,在制衡濁世之上,東海大壑歸墟有著無法被取代的重要價值和作用,平時彼此之間的爭鬥無所謂,但是針對濁世的戰果,卻也理當公開,於是頷首道:   「不錯。」   「和我這屬下有關?」   「然也。」   珏雙眼茫然,不知為何。   只是在歸墟霸主的視線掃來的時候,雙眼放空,反倒是一副玄妙悠長,不可測度的模樣。   歸墟之主緩緩頷首,似在沉思。   ················   而在此刻,石夷注視著白髮媧皇,那邊的刑天已經趕來,和大羿相談正歡。   大日金烏面色蒼白清冷,止不住咳嗽著,先前也曾對濁世之人出手的女丑已經離開,按照她的說法,這麼長的時間裡面,都呆在南海之處,已經熟悉了,而今距離她曾經的時代,也已經過去了足足數千年的時間。   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巨變。   她短時間內不打算離開。   那邊的刑天正和大羿閒談,順便拉著那邊的精衛,道:「這是我家老大的孩子,這一次順便帶著回去人間界,然後也在博物館那邊給譁啦個小店鋪,開個寵物店,養一養鳥兒啊,盆栽啊什麼的,順便也可以和那邊的白素貞學一下後世的醫術。」   「啥?」   「你說什麼?」   「身份證明?」   刑天滿臉你在開什麼玩笑的表情,然後用那小蘿蔔粗的手指頭掏了掏耳朵。   滿臉理所當然地道:「那不是有張若素老道士嗎?」   「嗨,什麼叫做咱們和衛淵不一樣,和他的關係沒有那麼好?」   「我啊,刑天啊。」   「哈哈哈,我親自帶著精衛上龍虎山懇求拜託,我就不相信那張若素那老道士不給我辦·······」   大羿滿臉無可奈何。   刑天又打了個哈欠,道:「說起來,那個和燭九陰似的小傢伙,叫做諸葛臥龍的。」   「讓你來這裡,就只是支援?」   大羿訝異地看了一眼刑天,刑天得意洋洋道:「不要看我這樣。」   「我可是文官,文官懂嗎?」   「這麼點事兒我肯定猜得出來。」   「再說了,那小子和燭九陰的氣質太像了,肚子裡指不定有多少個彎彎繞繞,廢了那麼大的功夫讓你出來一趟就只是為了支援這邊的話,對他們這幫傢伙來說,簡直就是最大的浪費了。」   刑天舉了個例子:「就像是燭九陰。」   「那傢伙欺負衛淵的話,就絕對不只是欺負。」   「還會夾雜訓練,談話,以及壓榨剩餘價值,要求做多少多少頓飯菜一起。」   原來是有鮮活的例子。   大羿瞭然,微笑道:「····是的。」   「臥龍先生讓我搜集一隻活著的濁氣妖魔,然後帶回朝歌城的研究中心。」   「朝歌城?研究中心?」   刑天狐疑:「要做什麼?」   大羿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只是臥龍先生說,眾生各司其職,或許人族的個體戰力無法抵達神靈的層次,但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生靈抵達了這個級別?」   「與其將各種力量用於戰鬥和廝殺。」   「不如用來生產和研究。」   「如亮一般的凡人,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刑天嘴角抽了抽:「這一句話,都不知道他是謙虛還是傲慢了。」   不過想一想,那個溫和笑著的少年當年可是直接將墨家的機關術改造成木牛流馬,用來運送糧食的傢伙,比起其餘頂尖謀士來說,那個少年在後勤和爆兵上的天賦可能更恐怖一點,刑天伸出手揉了揉頭。   然後左手抬起,按住右手。   制止了自己的右手打算把頭拔下來直接一個大力抽射的動作。   引得肚子上的那個嘴巴嘖了一聲。   刑天嘴角抽了抽,裝作無事發生過,道:「也就是說,那小子打算要研究濁世妖魔?」   大羿道:「人族是創造的種族,只要是可以被研究的存在,被困住的濁世妖魔,耗費漫長的時間,也可以將其徹底解析,而後在先天八卦,奇門遁甲之外,再逆向開發出一類專門針對濁世妖魔的法術大類。」   刑天倒抽一口冷氣。   然後刑天2.0肚子也倒抽了一口冷氣。   被刑天一巴掌糊在嘴上:「你不要吸冷氣你再吸冷氣,老子回去要肚子進風蹲茅坑的。」   而後看向大羿:「誰能做到這樣的事情?難道說是伏羲?」   伏羲悄悄豎起了耳朵。   裝作若無其事地咳嗽了聲。   大羿溫和靦腆的臉上浮現出了無奈之色,重複道:「亮雖不才·······」   「行,懂了!」   「可以了!」   「打住!」   刑天伸出手,制止了大羿重複那句話的動作。   轉移話題:   「那麼,要怎麼樣困住濁世的妖魔?」   「那些傢伙雖然不難擊敗,但是打死之後,大部分就直接血肉崩潰,化作濁氣散了個乾淨,而濁氣也無法困住。」   大羿道:「他說,他也沒有辦法,但是有人知道該怎麼做。」   刑天和大羿視線同時落在了那邊的白髮紅瞳捲毛身上。   白澤打了幾個寒顫,僵硬地抬起頭,道:「你,你要做什麼?」   大羿道:「·····臥龍先生說,原本察覺到你失蹤了的,但是後來想了想。」   「這件事情反正也需要你。」   「而如果讓你主動跨越這麼遙遠的距離來加班,你肯定不樂意。」   「不如讓你先跑出來,就當做散心了,遠離人間界主動來了這裡,再加班。」   「你就會很快樂。」   白澤目瞪口呆:「.........」   「可,可·······」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伏羲,道:「可是,祂不應該察覺到我的事情。」   大羿神色浮現出感慨和敬佩之意,緩聲道:「先生說這個時代和他的時代不一樣,而他自己的實力太弱了,所以為了防止他自己的記憶和神魂被影響,他每過三個時辰會把自己的認知以法術備份一份,時常對比,以俯瞰的視角去看待自己腦海中認知的情報。」   「如此,任何的情況都可以在可控範圍和時間內部進行察覺。」   「一對比就察覺到了你的問題。」   「另外還希望那位先生可以善待博物館的紙人員工。」   伏羲眸子微斂了斂。   「嘖·······」   雷澤龍神呆滯轉頭。   臥槽你砸嘴了對吧?臥槽你小子原來想要做什麼啊?   臥槽你還真他娘渣啊。   白澤更是呆滯到幾欲吐血——主動備份認知,那就相當於常態化剝離神魂,這什麼狠人,什麼加班工作狂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又是什麼謹慎的性格,和狂妄的天才,才會連自己本身的認知和記憶都不相信的?   一個連自己的認知都在防備的天才。   我和他,果然不對付!   白澤旋即反應過來,自己在這裡,憑什麼那邊的武侯只是說一句屁話自己就要老老實實聽話的?世界上哪裡還有這樣簡單的道理?   「我不同·····」   一封錦囊遞過來。   大羿古怪道:「他說,白澤你先看一下錦囊裡面的東西再決定。」   「哼,不管是什麼東西我都不·······」   白澤隨意打開錦囊。   看到了一沓厚厚的寫真照,全部都是白毛紅瞳頹廢風大姐姐。   白澤臉上的微笑凝固。   譁啦一下把東西收起來,而後面無表情地揉碎湮滅,白澤立刻道:   「對不起我承認剛剛我說話聲音是有點大!」   「我非常願意合作幫助人間界捕獲活體濁世神魔然後帶回去研究!」   大羿道:「臥龍先生說,你如果同意的話,回去之後你任何願望都可以滿足。」   「可以有一整個最舒服的房間,最高級的遊戲設備,以及吃不完的零食和看不完的漫畫書。」   白澤嘴角抽了抽。   可惡,這傢伙,難以拒絕!   趙公明正要開口的時候,大日金烏道:「以你的實力,不必去做這樣的事情,咳咳·······」大日金烏雙瞳孔注視著前面的大羿,沉默了許久,亦或者說是這一次的險死還生的經歷,也或者是因為當年引導出了這一場悲劇的濁世天機已經伏誅。   他的心境多少是有些變化,道:「要回去天帝山嗎?」   「姐姐和父親·····」   大羿的神色複雜下來。   撫摸著手中的戰弓,道:「·····我先要將濁世神魔鎮壓回去。」   先······   大日金烏感知到了這一句話裡面的意思,微微頷首:「那麼公明就隨我回去。」   趙公明遲疑了下,還是沒有開口拒絕,選擇了默認。   忽而傳來腳步聲。   大日金烏看向那邊的眾人,道:「你也要去?」   身穿鎧甲的劉牛沉默著點頭,精衛也道:「我,我也要去看一下師尊。」   大澤雷神也陷入遲疑。   伏羲輕描淡寫道:「你們的話,去一趟人間龍虎山。」   「還有神霄宗。」   「在道門天師的見證下把你們的名號和存在與雷部玉清神書符籙聯繫起來。」   「如此,才算是真的成為了天庭雷部。」   「咳嗯,記得一定表明身份,是淵麾下。」   大澤雷神也頷首。   而此刻,珏也有些意動,擔心衛淵,想要去天帝山看望一番。   大日金烏也看過來,平淡道:「歸墟,也要去嗎?」   1秒記住網:    第1033章天帝之約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三十七章四柄劍面對著大日金烏可能只是順勢一邀的提議,珏一下子變得極為意動。   她很擔心衛淵現在的情況,而此刻前往天帝山的話,也能夠理所當然地看望衛淵,也不用擔心自己的馬甲掉下來,但是此刻,歸墟之主卻語氣平淡拒絕道:「多謝好意,但是吾等也不必再去見天帝。」   歸墟之主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有種本能的預感,讓祂有種感悟,自己若是去了天帝山。   很有可能會遇到一種讓自己極為不願意面對的艱難局勢。   所以祂幾乎立刻選擇了離開並且拒絕。   祂已經勾勒了天地之間的法則。   聯絡到了來自於東海大壑的力量,周圍的空間法則朝著內部塌陷,伴隨著歸墟之主低沉沙啞的笑聲,他和那邊的歸墟鎮守貔貅的身影也消失不見,只留下了東海大壑歸墟殘留的幽深霸道氣息,天地之間迴蕩著歸墟之主的聲音:   「諸位今日所在,是為擊濁世,故而可以言談。」   「他日再會,卻或許是敵我不同,哈哈哈哈。」   「諸位,好自為之!」   伴隨著大笑聲音,珏已經看到眼前的畫面變成了歸墟的大本營,心中惆悵。   她方才其實可以稍作抵抗。   但是在歸墟的核心目的——藉助歸墟諸天萬界的體系,來尋找王母娘娘蹤跡和線索的目標還遠遠沒能完成,所以忍住了自己的濁氣功體爆發,忍住了靠著濁氣功體和玄奘饋贈幹擾歸墟之主的念頭。   歸墟霸主沉默許久,似在斟酌什麼,道:「你這一次,抗擊濁世也有功勞。」   「就如同我之前和你說的,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現在,本座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你既然喜歡財物法寶,那麼本座就給你這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金銀玉石。」   「你要什麼功法傳承,都可以直接從我歸墟的寶庫當中去取。」   「第二······」   歸墟之主緩聲道:「擢升你為我歸墟四大鎮守之外的第五位。」   「從此之外。」   「歸墟之中,除去本座之外,唯爾等為尊。」   「你,做何選擇?」   ··················   大日金烏看著歸墟之主離去,收回視線,語氣清冷,並沒有多少的變化,畢竟他剛剛只是出於禮節詢問一二,道:「既如此,那麼精衛,刑天,還有這位······一併前來。」   「本座帶著你們回天帝山。」   石夷轉過身的時候,看到那邊小道士阿玄已經見到了祝融,看到少年道人神色怔怔出神,而祝融亦是神色複雜悲苦,父子二人一時無言,就連素來活潑的鳳祀羽都收斂了過去的脾性,變得老實和安靜下來。   父子之情,數千年的恩怨糾葛,外人已經沒有插手其中的資格。   於是石夷沒有開口說什麼。   只是眼神示意那邊的青衫龍女獻去一側。石夷語氣平靜緩和:「你不去天帝山?」   青衫龍女道:「不去了。」   她抬起頭看著遠處的流雲,嘴角噙著微笑,捏起一縷青絲把玩,道:「這個時候,那傢伙肯定受傷不輕,再加上還有媧皇,我可沒有把握超過媧皇對於他的重要性,也沒有興趣在這一方面去比較。」   「何況還是兩個媧皇。」   「既然說他的注意力肯定要分在她們身上,那麼我去或者不去,都沒有什麼不同。」   石夷面容仍舊沒有波瀾:「你要留在這裡?」   青衫龍女道:「是······總要有人見證祝融和他妻子的最後。」   「以及,這裡的生死之境才剛剛開闢出來,雖然說已經勉強可以稱之為成功,但是其存在性顯而易見地,並沒有那麼地穩定,總要有人鎮壓在這裡。」   「否則的話,哪一天此地崩潰了,或者再度出現了裂隙,都有可能。」   青衫龍女雙手背負身後,踮起腳尖朝著前面看了看。   清麗無雙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何況,那道士的親傳弟子都在這裡。」   「他會不回來嗎?」   「而若是他回來,見到我鎮壓生死之界,難道不會承情?」   這樣坦蕩的語言,反倒是讓石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歲月之神沉默,最終選擇了直說。   「鐘山赤水之主,你的想法,未免過於昭然若揭了······」   青衫龍女的動作微微一滯。   「昭然若揭麼······」   她側過眸子,道:「昭然若揭,又如何!」   ··················   水神共工打算留在南海,幫著處理此地的局面,而大秦的精銳和新的黃巾軍則同樣暫且留在了這裡,白澤被拉走去做壯丁,而老不周山當然是打算要一同前去天帝山,看看自己的那徒弟到底怎麼樣了。   眼瞅著就連雷澤的老龍神,還有其餘的人也都離開了。   老不周山看了一眼那邊的伏羲。   想了想,畢竟是媧皇,而且是兩個媧皇。   於是勉為其難地詢問道:   「那邊那個!」   「對,就是你,壞蛇你要跟著來嗎?」   伏羲似是在低著頭想著什麼,聞言抬起頭看了一眼那邊的白髮少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道:「我?不了,暫且不。」   「我還有一點小事情需要處理。」   「之後會去。」   不周山不解,但是知道這個傢伙素來肚子裡面都是一堆的壞水,總之是無論如何都吃不了虧的,也就是沒有在意,而那邊的話,忽帝和圓覺,以及受了傷的少年釋迦也已經追逐著被濁世天機所刺激,陷入了瘋狂狀態而奔走離開此地的地藏而去。   無支祁和濁世水神,也不知道打殺去了哪一處小世界。   南海之戰,至於此,終於也是落下了帷幕,不周山長嘆聲氣,見到那邊兩輪大日散發明光,卻不曾爆發灼熱,於是也腳步踏出,以挾山超海之能,追逐其上,未曾被甩到後面去,剎那之間,就已經遠去。   ··················   天帝山。   衛淵一身廚子的打扮,而後一手一把菜刀,在手中旋轉,揮舞出了凌厲的寒光。   盡顯上古名廚的風姿,說好了晚飯由他處理,這一次他親眼見到了濁世天機的魂飛魄散,所以可謂是信心滿滿,一頓操作猛如虎,更是充滿了自信,這一次直接運用劍氣之力,仿佛大團大團的森然白光飛虹流轉。   讓人不明覺厲。   看得在天帝山的幾位神將是一愣一愣的。   而禹王姒文命,在這幾千年裡面不止一次的吹噓自己的兄弟廚藝多麼多麼的厲害。   再加上,《山海經》也著實是名傳於四海。   祂們也都期待著衛淵的廚藝,而媧皇是品嘗過的。   天帝端著一碗茶,平淡飲茶。   而那邊的禹王也在同時操控廚藝,如果衛淵那邊是劍氣森然如霜的話,禹王這邊就是不可名狀的邪神創造儀式,隱隱然還能夠聽得到食材在尖叫,發出震蕩心神足以讓凡人崩潰的慘叫,然後被禹王一擀麵杖直接放翻。   然後揮舞兩把開山刀瘋狂劈斬。   漸漸的那個不可名狀,散發出汙濁心神慘叫的食材終於不再開口。   只有部分血肉還在抽搐。   禹王姒文命伸出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汙。   然後露出了那種爽朗陽光的燦爛笑容。   讓那邊的三位神將整齊劃一地後退了一步。   太瘮人了。   而禹王似乎毫無在意,只是感慨道:「沒有想到,還有機會可以和阿淵你同臺競技!」   「真是讓人懷念啊。」   「只是帝俊,我的廚藝肯定不如阿淵的,你還要讓我來比,圖什麼?」   天帝只是平淡飲茶:「比賽就是。」   而後視線落在衛淵身上,道:「這一次的廚藝,也算是讓你和姒文命敘舊。」   「敘舊之後,也就該輪到你我之間的戰鬥了。」   衛淵抬眸,這一次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和天帝的戰鬥,這也同樣讓他的血液隱隱有些沸騰之感,戰意盈滿,不可休止,而帝俊喝了口茶,淡淡道:「只是本座雖然和不少的強者決戰過,卻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決戰的對手,竟然還需要本座來準備兵器。」   「衛淵,你果然是個讓人訝異之輩。」   衛淵面色一滯。   雖然說很羞恥。   但是為了防止因為缺少了兵器的一絲漏洞,在和天帝的交戰中不斷擴大。   貧窮,理不直但是氣很壯的衛淵衛館主主動找到了天帝。   要求去兵器庫挑選一下。   我很窮!請給我兵器!   連天帝當時臉上都出現了遲滯和無可奈何之色。   帝俊喝了口茶,淡淡道:「你不只取了一柄劍。」   「是。」   道人回答:「三柄劍。」   「或者說······是四柄。」   他垂眸,看著旁邊一側,一柄通體金黃,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術,一面書四海一統之策,正是軒轅劍,歷史上有資格握著這柄劍的,只有姬軒轅,夏禹,以及後來的始皇帝。   而衛淵。   是純粹靠著恐怖的劍術修為,強行使用這把劍。   當衛淵提出要借用軒轅劍的時候,禹王哈哈大笑地表示你小子就會開玩笑。   這把劍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被拔出來的啊,來來來。   你要是拔出來的話。   你大哥我今天就把這一張桌子給啃了。   當看到衛淵伸手拔劍,劍氣縱橫交錯,他自身就仿佛一柄絕世無雙的劍,強行拔出軒轅劍的時候,禹王整個人都呆滯了,如過不是衛淵和其他幾個神將攔腰抱住,禹王真就把那桌子扛起來啃了。   人族,禹王,說一不二!   說吃掉你一張桌子,就吃掉你一張桌子。   只是現在,禹王在一邊炮製者帝俊從群星深處抓到的「食材」,一邊疑惑道:「可是啊,阿淵,我記得你之前來這裡的時候,也只是一直用著一柄劍啊,而且人族一般也就用一下雙劍,四把劍,你要怎麼用?」   「四柄劍·····」   帝俊淡淡道:「聽說你從伏羲哪裡學到了先天八卦之術。」   「是劍陣?」   「人間有什麼頂尖劍陣,是要用四柄劍發動的嗎?」   衛淵抬眸,微笑道:「你猜?」   看到帝俊一臉平淡。   顯而易見不打算配合直接免疫塗山氏的風格。衛淵只好無趣道:   「素來只是有個名字。」   「但是也只是個名字而已,並無記載。」   「不過我總算是找到了些門路,創造出來一個雛形。」   「勉勉強強從無到有把它創造出來了。」   「倒也不是什麼值得說的事情。」   他把菜端上來。   其餘神將疑惑不已,因為這個菜看上去,實在是平平無奇。   完全配不上天下第一名廚的稱號。   其中那位老者撫須道:「哎呀,你們就是年輕,再看看那邊的。」   眾神將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禹王端上來的,看到那菜泛著紫色,不斷冒著泡沫,仿佛還從那些泡沫裡面傳來了尖叫聲音,當即頭皮發麻,倒抽了一大口的冷氣,噔噔噔地後退了好幾步,才平緩下來氣息。   嘴角抽了抽,看了看禹王的菜,再看看衛淵那一邊的菜,瞬間滿臉的讚嘆,只覺得這一道菜乃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美味!   禹王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哈哈大笑道:「看來,我這一次輸定了!」   「不愧是淵啊!」   帝俊平淡道:「那卻未必。」   衛淵愣住:「嗯???」   天帝抬眸,嘴角復現一絲絲微弱的笑意,平淡道:「你忘記了嗎?」   「六千年前說好了,比賽誰做飯天下第一難吃。」   衛淵呆滯:「什麼?等一下,那不只是玩笑話嗎?」   天帝垂眸:「君無戲言。」   臥槽,臥槽天帝你,你無恥啊!   衛淵咬牙切齒,而禹王大喜!   做飯好吃那沒法比,直接認輸,可是這做飯難吃。   哈!   那不是大本行嗎?!   總算可以贏一回了!   於是幾千年沒有吃到衛淵手藝的禹王抄起了筷子,和神色平淡的天帝一起,都同時帶著必勝的篤定,夾了一筷子淵端上來的菜,放到嘴裡,咀嚼。   而後--   空氣,   凝固了。   1秒記住網:    第1034章伏羲的美妙計劃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三十八章瘋狂那一瞬間的凝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發生了巨大的崩潰。   原本的幾位神將,原本是打算要第一時間看到這位古往今來的第一名廚的手藝究竟是有多厲害,一個一個都湊上前去,滿臉的好奇和期待,而後--   他們第一次看到了無敵的天帝,臉上出現了一絲痛苦的神色。   天帝。   破防了!   那邊的禹王捂著牆壁,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滿臉痛苦左右來回猛地去看,而後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急急狂奔而過,端起來自己那此刻還在不斷翻滾,還在散發出了不可名狀悽厲慘叫的「美食」,仰起脖子,一口吞下。   噸噸噸噸噸!   讓那幾位神將剎那之間呆滯。   這,這是在······以毒攻毒?   而後他們看到禹王的標準動作,讓他自己做的飯菜和湯汁在口腔當中反覆迴蕩,幾位神將這才反應過來禹王這是在做什麼,臉色呆滯一一   漱口!   用那種顯而易見能夠把神都難吃地暈厥過去的東西來漱口。   然後捂著牆壁,彎下腰,開始乾嘔。   天帝臉上的痛苦緩緩消失。他把那東西咽了下去。   嗓音隱隱沙啞,道:「·····元始天尊,素來讓人訝異。」   一字一頓,說得極慢,仿佛是擔心自己說得太快了,會導致乾嘔。   會忍不住做出不符合天帝尊嚴的事情。   可是這樣的行為,反倒是給衛淵帶來了更大的傷害,衛館主的嘴角抽了抽,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做出來的美食,陷入了遲疑,不對啊,明明濁世伏羲已經被幹掉了,財運什麼的也似乎已經回來了,沒有道理,廚藝沒有回來啊。   剛剛感覺到了的,廚藝回來的那種感覺。   總不至於這個因果回歸的感覺都是假的吧?   然後不信邪地伸出筷子,夾了一筷子放到嘴裡。   而後--   「嘔!!!」   「嘔!!!」   人族上古帝禹,道門元始天尊,一起趴在那裡乾嘔。   唯獨上古天帝還能夠端坐在中間。   面不改色,身軀不搖不晃。   如此巍峨!   堅不可摧!   天帝,無敵!   天帝伸出手,虛抬了下,止住了媧皇想要嘗試的東西,語氣之中,難得不再清冷,不再平淡,而是多出了些許漣漪,多出了些許的語氣波動:「不要吃。」   「這東西,只有伏羲才有資格吃。」   手指微微一抬。   以星辰食盒將其裝起來,語氣平淡道:「速速給天機之主伏羲送去。」   「不可涼了。」   虛空之中自然而然有無數的星光匯聚,化作了兩尊高大巍峨,身穿甲冑的神將。   而後主動接過了食盒。   衛淵緩緩支撐著牆壁,穩住身子,一隻手捂著腹部,聽到了天帝的話,再回憶一下濁世天機撲街的原因和情況,衛淵幾乎立刻明白了現在這樣的情況究竟是從何而來,咬牙切齒——   「伏羲·····」   不愧是你啊。   最後還要陰我一下······   你特麼······   他見到那兩位神將躬身行禮,正要離開,伸出手阻止,兩位神將怔住,衛淵大步走過去,而後把一個東西塞進去。   那兩位神將才又化作了無數的星光散去,奔走逸散,流轉消失。   ··················   虛空之中,萬法寂滅,一切法則的變化無窮無盡,眾生喧囂嘈雜。但是在這諸多變化的最深處,卻又安靜沉寂,仿佛一切的最初,竟也沒有絲毫的漣漪。   而就在這無邊寂滅無窮喧囂卻又死寂安靜到了仿佛一切生命誕生之前的狀態中,隱隱然有些許的低聲鳴嘯響起,就像是【命中注定】將會出現的駁雜,就像是無數的天機命運譜寫之時都隱秘留下的註腳。   諸多的法則匯聚,補充。   以【法則】這一最基礎的框架,匯聚了世界上的最基礎的粒子。   而後,重塑肉身。   此身不死,肉身不滅,神魂不亡。   是為天機主。   最終直接依靠天地之間的諸多基礎粒子,重新化作了雙鬢斑白,樣貌邪異儒雅的青衫男子,只是面色稍微有些蒼白,一隻手捂著胸口,先前的伏羲下手太狠,直接重創了真靈,哪怕是祂,真靈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尤其是,伏羲那傢伙直接以極為暴力的方式將他的道果摘走。   非但是道果,連一些法寶,以及自己搜索得到的命格。   還有那些元始天尊的因果。   但凡是稍微有些價值的東西,全部都被伏羲以最為痛苦的方法奪走,歸納於他自身。   濁世天機覺得伏羲就是為了折磨祂,才會故意如此。   否則的話。   怎麼會連那區區的財運和廚藝都非要強行從神魂上剝離?   不就是為了讓祂多體驗兩次那種神魂撕裂般的劇痛麼?   那樣的劇痛,頻繁地體驗,哪怕是他,現在回憶起來都會感覺到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神魂撕裂般的痛苦,捂著額頭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咬緊牙關,冷笑道:「····伏羲,好一個伏羲,這一次,算是我栽了。」   「但是,你不要以為這樣就算是結束了。」   「哼,我就知道,此次去南海有些危險,提前做好了準備,大尊,大尊也不信。」   「沒有道果?沒有道果又如何?」   「本座的智慧,本座的手段,比起道果更為厲害,等著吧,你,還有那個元始天尊,還有媧皇······」   「對,兩個媧皇,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足夠的代價。」   低聲的呢喃裡面,濁世天機遠離了此處,迅速地辨別了方向,確認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而後嘗試尋找一些有智慧種族生存的地方,而後潛藏於那裡,再等待崛起,他發現了一座人族後裔的城池,衝入進去。   有人發現了他,抬起頭,還沒有開口。   就被濁世天機一下捏碎了咽喉。   「人族後裔·····」   「哼!」   「伏羲做的孽債,就讓你們來親自償還!」   他掀起了無數殺戮,直接將這一座城池裡面無論男女老少全部殺死,將其血肉吞噬入自身,看著無數人的痛苦,立於長空之上放聲大笑,無數的血色流光飛入自己的身軀當中,雙臂展開,雙目眯起來,感受那種血肉恢復自身的痛快。   感受到血肉進入體內的甜美!   「哈哈哈哈!」   「死吧!」   「恨吧!然後為自己的弱小哀嘆吧!」   濁世天機將自己的痛苦和恨意宣洩出來,但是很快他突然察覺到了不對,身軀一頓,瞳孔收縮——「沒有,為什麼會沒有用處······」   「這,這麼多血肉,為什麼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驚疑不定的左右環顧。   而後察覺到不對,面色驟變,猛地朝著前面衝去,其遁速極快,撕裂長空,但是很快就直接撞在了一個透明的,無法穿破的屏障上,發出了一聲巨響,重重砸落在地上,只覺得頭暈眼花,一臉痛苦:「這是······禁制!」   他不斷嘗試更換方向,卻發現這個禁制竟然是全方位禁制。   無論是哪個方向,他飛出去一段時間就一定會撞擊在了一個透明的,嚴實的屏障上。   根本就飛不出去。   濁世天機的神色越發地驚怒,算卦天機,而後朝著上方騰空而起,穿過了層層雲氣,穿過了無數星辰,似乎抵達了世界的極限,而後瞳孔驟然收縮,看到世界的最高處,竟然是一隻眼睛!   一隻金紅色的蛇瞳。   妖異而玩味。   正自向下,冰冷俯瞰。   濁世天機大驚駭。   !!!   而後立刻反應過來,怒道:   「伏羲!!!」   他低下頭,看到了那些被他殺死的人倒下來。   化作了一張一張紙人。   慘白慘白的臉上畫著大紅色的痕跡,帶著詭異的笑齊齊看著濁世天機。   伏羲嘴角勾起,道:「你為什麼,會覺得,在我的手裡死去。」   「還能夠留下神魂?」   濁世天機神色凝固,而後立刻收拾了自己的心境,徐徐突出一口氣,青衫微揚,雙鬢斑白,氣質儒雅而邪異,道:「你!你既然留下了我的神魂,沒有直接將我殺死,看來,應該是有求於我,亦或是是說。」   「我這樣一條性命,還是有用處的。」   伏羲道:「哦?」   「那你說說看,你有什麼用處?」   濁世天機淡淡道:「我參與了濁世大部分的計劃,我也明白濁世大尊的手段。」   「有我在,你們面對濁世的計劃才有真正翻盤的機會。」   「否則的話,哪怕是天帝再如何強大,也不可能做到······」   「因為清世是防守方,是被動之一側,而天帝必須要坐鎮於此,如此本身這大勢大局,就對你們不利而大局在此。」   「伏羲,你不能殺我。」   伏羲怔住,而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是你,不過,你弄錯了一點。」   「其實我素來不喜歡麻煩,你這種麻煩的傢伙,交給帝俊處理肯定是最好的了,這個叫做甩鍋,我那外甥也很熟悉,不過我是甩鍋的那個,他是嘗嘗被甩鍋的那個。」   「但是你猜猜看,我為什麼不把你直接送到天帝那裡?」   「反倒是主動把你留下了?」   「嗯?猜對了有獎哦。」   濁世天機的面色緩緩凝固。   「大局?!清濁?!」①   伏羲呢喃,忽而捂著自己的眼睛,放聲大笑:「哈哈哈,那算是什麼!」   他道:「你傷了阿媧,這就是重要之事!」   「你傷了阿媧這就是大局!」   「帝俊或許會為了大局而讓你活下來,或許會和你聯手,但是我!」   「你還沒有看清楚嗎?你還沒有看明白嗎?」   他的蛇瞳冰冷看著濁世天機,讓那雙鬢斑白的青衫男子臉上神色緩緩凝固。   讓祂的心底出現了一種無邊的恐懼和寒意,伏羲道:   「對我而言,你只有一個下場——」   「死。」   伏羲伸出手,將瓶子拿起來,於是濁世天機就只是感覺到了天地之間的劇烈震蕩,而後耳畔傳來了伏羲沙啞玩味的聲音:「而你在問我為什麼,要讓你的真靈存續下來?」   「那當然是因為——」   「只殺你一次。」   「本座,如何甘心!!!」   「讓你那麼輕鬆得死了?」   「本座,如何甘願!!!」   濁世天機看到伏羲眼底瘋狂癲怒和並存,看到那一雙蛇瞳的恨意和怨毒,黑暗和殺機。   然後聽到了伏羲的聲音,就像是平日裡在地面上抱著尾巴打滾,和衛淵彼此閒談時候那樣:   「本座伏羲,發誓要讓你嘗遍世間一切痛苦一切折磨,讓死亡和魂飛魄散。」   「成為你永遠的奢望。」   1秒記住網:    第1035章爆殺!   ,鎮妖博物館   伏羲壓下了心底的怒意,看著那裡還在掙扎的濁世天機,嘴角微微勾起,玩味道:   「方才的『鮮血』是不是很夠味?很香甜?」   「嗯,從博物館裡面順來的那瓶櫻桃味的快樂水,還是有點用處的。」   「現在的話,濁世天機啊,你現在似乎只是失去了道果和規則,元氣大傷的狀態吧。」   濁世天機神色驟變:「你要做什麼?!」   伏羲隨手取出一瓶散發著扭曲氣息的東西,道:「這個是凡間的風油精,我根據他的原理創造了的,以山海諸界的各類頂尖靈材一比一替換而成,足以驅逐尋常的妖獸,對於飛蟲類型的妖物,效果尤其夠勁兒。」   「我取名為上古·神·風油精。」   「當然,在保留有其基礎效果的同時,也特別強化過了其刺激性。」   濁世天機神色凝固。   「你住……」   而後看到伏羲直接打了個響指。   那種以上古靈材淬鍊而出的東西就直接充滿了伏羲手中的玉瓶。   裡面不斷傳出濁世天機悽厲至極也同樣是絕望至極的慘烈叫聲,仿佛正在經歷這個世界上最為痛苦最為絕望的折磨,而伏羲卻聽得沉醉入迷,呢喃道:「這樣的叫聲,這樣的聲色,實在是,實在是太治癒了!」   「錄下來,錄下來!」   伏羲取出了最高級別規格的錄音類別法寶。   然後對準了這個純粹淬鍊出的法寶,將濁世天機的痛苦慘叫全部都以最高級別音質接收下來,伏羲眯著眼睛搖頭晃腦:「真是太美妙了。」   「決定了,以後我每天睡覺。」   「就聽著這個聲音去睡了,完美。」   而那手中的瓶子只不過是凡間尋常可以見到的飲料瓶。   順手從博物館裡面順出來的。   以伏羲之能,輕而易舉就將其化作了一處小洞天的級別,而其中仔細去看的話,根本就沒有濁世伏羲的身軀,只有一團真靈在那裡痛苦無比地扭曲著,跳動著,就連所謂倒入其中的『靈液』,也並不存在。   缸中之腦。   濁世伏羲所見到的一切都只是伏羲想要讓祂看到的。   這代表著的,是最高級別的折磨。   「好了,接下來,就去一趟天帝山。」   「哼哼,我可是知道了,小阿媧想要吃『好吃的』,哼哈哈哈哈。」   「現在那臭小子的廚藝盡在我身,我看他怎麼和我爭!」   伏羲志得意滿。   又給手中的那個瓶子裡加了一點料,而後將其收入自己的袖袍當中,意氣風發就要出發,忽而虛空之中,星光流轉,兩尊身穿甲冑,巍峨高大,散發出星空浩瀚神秘之感的神將現出身來,而後微微一禮,將一個食盒放在桌子上。   而後就齊齊消失不見。   伏羲挑了挑眉:「這是……帝俊的信使……」   「算了,帝俊的面子還是要給一點的。」   「奇怪,他竟然會給我送信,該不會是衛淵那小子的病危通知書吧。」   打開盒子,看到了食物,因為被層層的星光保護著,送來的時候,仍舊還散發著熱氣。   「居然主動給我送來飯菜。」   「肯定有詐。」   伏羲冷笑道:「怕不是天帝想要吃吃看那小子的手藝,結果吃了之後發現是連饕餮都要吃吐了的,故意派遣神將送過來給我吃,如此簡單的計策,如此幼稚的動機,如此顯而易見的手法和坑,當真以為本座是衛淵那小子,直接跳下去?」   「可笑。」   而後他看到食盒裡面寫著一行字。   「是媧皇親手做的哦。」   伏羲的動作凝固。   啊這……   阿媧親自做的?   這,這或許是衛淵那小子的計策。   這根本就是他的字跡!   真的以為本座會中這麼簡單的計策?可是,要是是真的呢?   要是真的,這就是阿媧親自做的美食。   伏羲的眼神凝固了。   片刻後——   duang!   食盒落在地上翻滾了兩下。   剛剛把濁世天機算計在指掌間,一眼勘破帝俊心理動機的天機之主趴倒在地上。   「嘔!!!」   「衛淵……」   伏羲抬手擦過嘴角,額角青筋賁起。   「你他媽……個小渣……」   他忽而意識到衛淵的『媽』基本等同於媧皇。   而後生生地控制住。   道:「個小可愛!」   「不要讓我找到機會!」   …………………………   大日流光,化作飛虹,浩浩天光,化作巨輪。   一艘以傳說中【建木】所建造的巨大木船浮在空中,以人間界此刻的科技和超凡技術都無法解析的方式飛速前行,周圍的層層漣漪,正是眾多修行者們可望而不可及的法則絲線,巨船的最前方,身穿金色滾袖華服的大日金烏負手而立。   船隻之上,白髮少女憑欄而立,看著下方的山川湖海以極快的速度掠後。   她是第一次離開濁世來到清世的大地上,看得怔怔出神。   劉牛坐立難安,精衛擔憂道:「師父他不會有事吧?」   刑天搖了搖頭,哈哈大笑道:「他可是我們人族這一代的文官,怎麼可能會有事情?」   「哈哈哈,放心吧放心吧。」   「我們文官都有過這樣的經歷。」   精衛鳥道:「都可以化險為夷嗎?」   刑天很肯定地點頭道:「沒事兒,活下來的就化險為夷。」   「不小心沒了的就當場埋了,方便得很。」   大日金烏淡淡道:「其實不必過於擔心,既然是父親將他帶走,又有媧皇作為療傷,那麼應該不會有事,天下之間,再不會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眾人都稍稍安心。   老不周山也撫須認可這個說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這一艘以建木為材料打造的飛舟跨越空間,出現在了本體遊蕩於諸天萬界之外的天帝山之前,看到了一輪一輪的星辰大日在前方拉動著天帝的行宮,在點綴著無數星光和無數世界痕跡的虛無當中緩緩前行。   大日金烏淡淡道:「到了。」   趙公明有些許的緊張。   白髮少女微微抬眸,忽而一怔,視線下意識偏移,看到了天帝山上,行宮伸出來的部分樓閣之上,一位黑髮白衣的少女正在憑欄而立,其氣質溫柔安寧,模樣卻是和自己一模一樣,只是稍顯得成熟。   在這個時候,那邊的白衣少女似乎也有所感。   溫柔視線垂落。   白髮少女下意識把視線低垂。   旋即又怔住,覺得自己這樣是有些示弱的,握了握拳頭,抬起頭看過去。   兩人的視線對視。   那邊的白衣少女媧皇展顏微笑,笑容溫和。   正要開口的時候,忽而這一艘籠罩著金色晨曦般光芒,跨越世界之力的建木飛舟劇烈晃動起來,周圍那溫暖純粹的晨曦之光也開始了劇烈的震顫,空氣中發出雷鳴般的呼嘯,劉牛和精衛一個不察險些未曾站穩。   劉牛右手一揮,雷霆化作的長槍猛地砸在了建木飛舟之上,將自己的身體穩住。   而後抬起頭,道:「怎麼回事?!」   大日金烏雙手撐開,金色晨曦越發濃鬱。   足以抵禦諸神的攻擊。   此刻卻如圖風中薄霧一般劇烈地震顫,鳴嘯,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裂一般。   是趙公明及時出手,兩隻大日金烏鳥的力量才勉勉強強的將這一層防禦穩定住,大日金烏素來清冷的臉上都出現了驚愕之色,道:「有人,在天帝山附近戰鬥,但是,這怎麼可能?!」   不周山抬眸,不可思議道:「天帝山周圍有人打架?」   「這真是奇了怪了。」   「難道說天帝那小子不在?!」   「要不然怎麼可能有誰膽子這麼大,跑到了這裡來鬧騰,就不怕惹得天帝動怒?」   其餘眾人都認可這個說法。   若非是天帝不在,怎麼可能有人敢於在這裡打架?   齊齊備戰。   唯獨大日金烏臉上神色數次變化,震怒,不可思議,茫然,最後化作失神,搖了搖頭,呢喃道:「不……父親他在。」   「甚至於……」   大日金烏的聲音有些艱難。   不周山老伯開個玩笑道:「總不至於這是他在打架吧?」   忽而無數星辰在天穹之上復現,映照於四方上下,讓無數法則都變得幽深,明亮,變得越發的有虛無和縹緲之感,觀者眾生都覺得自己的渺小,而無數的星光流轉變化,身穿黑袍的天帝踏足虛空,神色蒼茫。   不周山怔住。   「那他的對手是誰?!總不至於是濁世的那個大尊又殺回來了吧?」   忽而眼底瞪大。   一種不敢相信的感覺從心底浮現出來,一把攥住他的心臟。   他緩緩移開視線。   看到天帝右手當中握著的,是大團大團如圖森然雪芒的劍氣,而後被黑洞吸收碾壓粉碎,袖袍一掃,化作飛灰,而在天帝山的背面,青衫白髮的道人同樣立足於虛空,白髮微微揚起,周圍劍光環繞不休。   以劍光鎮壓天地,重演地水風火,抵禦星空虛無。   不周山聲音頓住許久:   「……衛淵。」   劍光一掃,將星辰之力隔絕在外,衛淵看了一眼那邊的建木飛舟,微微頷首,周身磅礴浩瀚的劍氣散開一條道路,而天帝那邊的星辰之光同樣收斂,於是建木之舟緩緩前行,一側是星辰起落,浩瀚蒼茫;一側是無窮劍氣,上窮碧落下斬黃泉。   恢弘恐怖,仿佛太古之戰。   讓眾人失神。   劉牛雙手握著飛舟的欄杆,死死盯著那邊的白髮道人,許久後雙手鬆開。   似乎疲憊,臉上卻不可遏制浮現出了一絲溫和滿足的笑意。   飛舟飛入天帝山。   衛淵感知到自己的傷勢,剛剛只是和天帝交手數招,就已經有龐然巨大的壓力往下壓制下來,讓自己的經脈賁起,身軀痛苦的感覺,舊傷也有復發之跡象,只能說天帝的底蘊之雄渾恐怖,幾乎難以企及,感慨之餘,索性將手中長劍抬起,道:   「我的傷勢不大好,而且功體在南海那邊才完成。」   「真要實打實的話,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   而後白髮道人微微笑了下,手中之劍橫斬:「不過,我倒是有一招絕學。」   「是我自悟。」   「乾脆你我之間,一招定勝負,如何?」   天帝頷首嗓音平淡:「好。」   他抬手虛引,就當做已經出了一招。   衛淵大笑,袖袍一掃,虛空中一道道劍光流轉變化,剎那之間,竟然就已經壓制下了一半的星光,於是這虛無之境當中,一半乃是無盡的星辰流光,縹緲浩瀚,另一側則是劍意如海,衛淵身前懸著四柄長劍。   道人屈指輕彈第一柄,寬長而薄,如天之淵,天光在上,道:   「此劍名為【天痕】,上法天光,如同蒼天有痕。」   長劍鳴嘯。   「此劍名為【塵後】,下效地綱,劍身稍短,卻又沉厚。」   第二柄短劍同樣鳴嘯,聲音沉渾。   如是一柄柄劍屈指彈過,最後連帶著軒轅劍一起散發流光,彼此之間更是隱隱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道人五指握合,四柄劍以【天】,【地】,【人】,【道】,域中四大之力變化交錯,洶湧磅礴地朝著天帝斬殺而去。   帝俊垂眸道:「來得好。」   右手握拳,微收,而後緩緩一拳擊出,剎那之間仿佛有無數的星辰搖落流轉不息。   四柄神兵在碰撞的剎那直接被擊飛。   在天空中飛舞,氣機卻流轉變化。   道人嘴角鮮血流出,五指猛地朝著下面一按。   上則域中四大。   逆轉域中四大,顛倒因果,變化天機,是為——   【絕地天通】!   於是劍氣流轉,化作兩座大陣,一則是衛淵自身域中四大演化而來,一者逆轉域中四大,而變化流轉之時,卻又契合了顓頊絕地天通之術,其中上方是正,下方是逆,二者合一,仿佛一座巨大磨盤交錯流轉,殺傷力恐怖至極,契合了逆反先天大陣的奧妙。   一劍就已經成就三座絕世陣法。   集【鎮】【困】【殺】為一體。   天帝神色緩緩凝重了些。   周圍星光大亮,猛地垂落和劍陣廝殺在一起,而天帝山中眾人只能看到無數的星光從天而墜,而劍光浩瀚,逆轉其勢,斬向蒼穹,雙方不斷碰撞,發出了震撼人心的可怖聲音,讓人心神都止不住的戰慄,止不住的震撼。   衛淵見到四柄神兵齊齊被擊潰。   五指握合。   於是這經過了三類上古頂尖陣法的層層推進,終於找到了那一縷契機。   從濁世大尊以無數法則逆轉創造虛無渾天功體而得到的頓悟。   【域中四大】   【地水風火】   【逆反先天】   【絕地天通】   最後無數的劍氣契合無數的流光,失去了鋒芒,仿佛一道道漣漪散開,無聲無息,亦是避無可避,這是令此地一切法則全部化作神劍,而後以心映照之的手段,重演渾天所處之地的的浩瀚虛無——   「渾沌之時,陰陽未判。」   道人五指握合,那平淡的銀色漣漪已經直接將天帝和無數星辰籠罩其中。   語氣平靜溫和:   「劍陣·誅仙。」   「天帝,請指教。」   ps:今日第二更…………四千三百字   7017k 第1036章拔劍   ,鎮妖博物館   劍光流轉泛起層層漣漪,就只是如同水波,亦如同虛空垂落的光華,仔細去看的話,完全和渾天所處之境是一般無二的,衛淵強行靠著和天帝交戰之時,氣機的互相碰撞,互相藉助來將自身的氣息推升到了極限。   他確實不如阿亮,不如伏羲,不如契那樣地聰慧。   若是說領悟大道的話。   十個他壘在一起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畢竟零乘以十,那也還是零。   但是,若是將所有法則看做劍氣……   再將渾天所謂的渾沌之域,看做一片無有四方,無宗無上,混混沌沌的劍氣汪洋。   那麼思路就剎那之間,豁然貫通。   衛淵闡述般的敘述語氣自語。   「天下劍道。」   「我當為魁首。」   並指橫掃,神色平淡,而剎那之間,垂落下來的無數星光,燦爛恢弘,浩瀚磅礴,就此停滯於空中當中,而後轟然破碎,化作了大片大片的星辰光羽,四處地灑落下來,天帝垂眸,那一雙素來冰冷無波的眼眸裡面,終於出現了一絲絲的漣漪。   漣漪之後,是火焰。   「好。」   復又平淡出拳,浩瀚磅礴的流光燦爛恢弘,在出拳的時候,無數的法則編織交錯。   衛淵自己創造的劍陣直接被衝擊打開。   權能——【太一生水】!   衛淵瞳孔劇烈收縮。   「這是……」   水神共工不在,但是衛淵終於明白了為何帝俊會如此看重無支祁,為何,帝俊和共工見面的第一面,素來清冷的天帝居然會主動出招,他看著無數的星光匯聚,燦爛輝煌,竟然如圖洶湧澎湃的長河,不敢置信:「……你的功體,是水?」   帝俊曾用【太一】之名行於人間。   太一者,水之尊號也。先天地之母,後萬物之源——《靈樞經》。   星辰,只是天帝所徵服的。   並非是一出生就是宇宙群星之主,而是以自身實力,徵服了群星的力量。   就如同無支祁。   我的強大,並非源於天帝的身份。   剎那之間,最初之水轟然砸落下來。   劉牛猛然起身,雙目死死盯著那懸空於天穹之上,無數星光流轉匯聚,仿佛長江大河奔騰不息卻又浩浩恢弘地讓人身心戰慄的畫面,「這,這是……銀河?」   刑天感慨道:「是啊,銀河,也叫做銀漢,河漢,天河……」   劉牛呢喃:「竟,竟然是真的……」   「銀河和天河,是這樣理解的嗎?」   刑天疑惑道:「???」   「什麼叫做這樣理解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畫面,那麼我們為什麼要把星星叫做銀河?而不叫做黑河?」   「水是流動的啊,你沒看上古文字的水都是弧線性的啊?」   刑天不解,右手抬起做了個弧度:「難道我們不是在表示出,銀河星光是弧形會動的嗎?」   「我們一向都是寫實的啊?」   「這樣寫實???」   劉牛和刑天,六目相對,無言以對。   不周山哈哈大笑: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啊,多少年了,竟然又一次看到了【河漢】之威。」   刑天還點頭道:「其實銀河這東西,還有許多別稱的,比如說【絳河】,【星海】。」   劉牛呢喃:「絳河?紅色的河?」   「為什麼是這個……」   不周山的臉色遲滯了下,道:「是,絳是大紅色,但是絳河在你們人族的語言裡面確實是天上的星河,而以你們這一族上古文官的風氣,小傢伙,我覺得你應該不想要知道,上古的人族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才把星河取名為絳河的。」   「至於星海……」   「相信我,你絕對不想要看到那一幕。」   絳河……   漫天血色的星辰嗎?   劉牛下意識握了握手中的雷霆長槍,而後努力地瞪大眼睛,嘗試要在滿天星光燦爛當中,尋找到那一個神影,道:「淵呢,他怎麼樣?會不會……」劉牛自己只是遠遠旁觀,都能夠感覺得到其中蘊含著的恐怖暴烈的力量。   只是遠處旁觀尚且如此。   更不必說是衛淵現在身處於其中。   只要心裏面一想到這件事情,哪怕是知道衛淵此刻的實力遠遠凌駕於自己,劉牛的心中仍舊會止不住地提起,竟然是比自己身處其中還要更緊張。   白髮少女沉默,而後左手抬起搭在欄杆上,右手悄悄抬起。   嘗試要以自己對於人族的感應能力,悄悄地遠程療傷。   但是前方的星辰流光過於暴虐,劍氣也鋒銳到了法則級別,無法接觸。   就在白髮少女感覺到有些心煩意亂,心中創生之時就有的燥氣出現。   打算要強行來的時候。   她的右手卻被一隻溫暖手掌壓住,白髮少女本能地要掙扎開,抬起頭卻看到了那位和自己相貌一般無二,只是稍微成熟安寧許多的少女出現在旁邊,伸出手按住了自己,媧皇噙著溫和的微笑,將白髮少女的手掌握在手裡,道:「這個時候,就要相信他。」   「不要貿然地幫忙。」   「可是……」   「相信他。」   無數的劍鳴聲音匯聚,那燦爛浩瀚的【太一生水】之力被無形無質的劍直接斬開,星光以可怖的速度開始熄滅,而帝俊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衛淵眼前,衛淵被一拳向下砸落不知道多遠距離,而天帝踱步虛空,似緩實快地逼近。   一柄柄神劍匯聚,在衛淵身前交錯。   將無數顆轟然砸落下來的星辰之力都抵禦住。   誅仙劍陣匯聚,原本最大的創造幻想也只是鎮住地水風火或者說摧毀地水風火,而現在重演地水風火基礎概念,也只是這劍陣的基礎能力,現在匯聚了上古最頂尖傳承的劍陣已經遠遠超過了所謂的評書版本,衛淵五指握合,域中四大轉動重演,逆轉法則,將衛淵身邊匯聚為【混沌之時,陰陽未判】的狀態。   天帝背後群星起落。   嗓音平淡:   「【洞同天地,渾沌為樸,未造而成物,謂之太一】。」   洞同天地?   衛淵怔住。   而老不周的神色也微變:   「混洞太無」   「臥槽開功體了?開功體太一生水還不夠,你連天帝法身都用出來了?」   「帝俊你個老小子,你你你,你和後生仔這麼認真做什麼?!」   「臥槽你你你,你耍無賴啊!」   老不周山直接一隻手按住了天帝山圍欄,一隻腳踩上去顯而易見打算直接翻過去圍毆。   石夷將老不周山的動作打斷,語氣沉靜而鄭重:「不周山神。」   「你搞錯了。」   「什麼搞錯了?」   石夷緩聲道:「不是前輩和後輩的交鋒。」   「這是天帝和天尊的決鬥。」   「所以,正是不能留手……」   【洞同天地】其位格絲毫不遜色於【陰陽未判】。   區別是,衛淵只是以自身的劍道境界強行逆推而成的渾天之力,而這洞同天地,卻是天帝自己本身之法門,衛淵強催這初生之劍陣,劍氣流轉變化,自浩瀚無窮凝聚而為凌厲森然,銳氣無雙,伸出手握住劍。   這個時候,常人自然會選擇暫避鋒芒。   但是衛淵卻選擇直接握劍,迎著天帝終於展現出的,屬於天帝的權能直接衝上去——   硬碰硬!   刑天和禹王齊齊撫掌大笑:「哈哈哈哈,好!!!」   「好啊!」   「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獨自閉門造車的話,無論如何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瓶頸,有些時候,唯獨和最強的敵人交手,才可以彼此互補,在彼此提供的壓力逼迫之下,讓自身氣機不斷攀升,讓招式越發精妙,甚至於出現哪怕是後來自己實力更強之時都未必能夠重現出來的絕妙招式。   而衛淵此刻就覺得這無數的星辰起落,隱隱然化作了無數的劍鋒。   天帝群星,森羅萬象。   亦可以劃入劍道當中。   而天帝群星變化流轉,上古渾洞之力,隱隱然也帶上了劍氣的鋒芒,自【洞同天地】的混洞的基礎上,多出了渾沌特性,雙方都抵達了短時間內的巔峰,而就在衛淵的劍氣催動到了極限的時候,卻隱隱然聽到了絲絲縷縷碎裂之聲。   下一刻——   哪怕是天帝的珍藏。   哪怕是諸多世界當中最強的神兵。   此刻除去了軒轅劍之外,剩下的三柄神劍齊齊爆裂,化作了齏粉,唯獨劍意濃鬱,無可匹敵,衛淵並指一引,最後一招和天帝的星河碰撞在一起。   一瞬間,反倒是寂靜無聲。   唯獨湮滅,只剩下了大片大片的虛空。   衛淵右手握著軒轅劍朝著下方墜落。   而天帝仍舊是從容不迫,似乎沒有絲毫的影響,其餘的三柄劍現在連齏粉都不復存在,衛淵嘴角鮮血流出,卻在此刻,感知到了周圍仍舊存在有和渾天那個夢境類似的法則漣漪仍舊還未曾散去,心中充斥著強烈的不甘心。   對,現在確實是還不是對手。   但是這不妨礙對於失敗的不甘,對於勝利的渴望。   在不甘心之下,衛淵腦海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右手五指握合。   猛地一拉!   【大小如意——法天象地!】   轟!!!   天穹之上雲氣層層疊疊地出現,屬於元始天尊風格的慶雲就這麼不可思議地出現在了這本不該有雲氣出現的虛無之中,而後大團大團地崩潰。   天帝抬眸,看到天空中一根巨大無比的青翠柱狀物靠著衛淵重演的渾天法則出現,而後帶著無與倫比的沉重和鋒芒,跨越了天帝山,跨越了拉著天帝山的那巨大星辰,朝著帝俊額頭砸下去。   天帝想要動。   但是身上竟然浮現出了絲絲縷縷銀色的漣漪,帝俊的神色微有變化:   「這是……」   「劍氣?!」   重創的衛淵道:「天帝,你太自信了。」   以無數法則和誅仙劍陣重演渾沌之時,陰陽未判。   而後靠著渾天烙印,溝通渾天留下的饋贈領域。   強行將其殘留的所謂的【魚竿】具現而出,而後以法天象地最大規格巨大化。   相當於將【元始天尊】最後的全部法力和底蘊。   以【渾天寶器】為釋放途徑,以【法天象地】為釋放方法,全部爆發,而後一股腦朝著敵人的天靈蓋上砸下去的。   非常有上古文官傳統風格的神通。   「這一招叫做……」   衛淵看著那巨大地仿佛星辰一般砸羅下來的恐怖玩意兒,起了個恰如其分的名字。   道:   「打神鞭!」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37章鳳仙的抉擇   ,鎮妖博物館   衛淵最後的聲音落入風裡面,用盡了剩下的最大力量,最為粗暴也最為直接的招式落下。   天帝抬眸,亦如剛剛的衛淵那樣,強行以攻對攻,一瞬間以無數星河洪流轟擊在衛淵以大小如意變化而出,材料上面更是絕對足以承擔著衛淵和帝俊兩人交鋒而不用擔心破碎的【打神鞭】之上,剎那間,這【打神鞭】也凝固,而後其中加持著的衛淵根基和力量終究被似乎無窮無盡的星河衝擊擊潰。   巨大的形體消散,而後伴隨著虛空中銀色法則的漣漪散去。   這代表著衛淵徹底地將全部力量都徹底耗盡。   所謂的打神鞭。   就是找一個足夠結實耐操的兵器然後然後把自己最後的力量都砸下去。   本來是該用劍的。   但是天帝的庫存已經碎了三把劍。   而衛淵現在手頭上就只有一柄人道軒轅劍。   實在是沒法子再用這種暴力的手段了。   要不然的話,把這把劍給弄碎了,衛淵覺得清醒之夢裡面的姬軒轅怕不是會當場哇一聲哭給你看,只是現在衛淵也只是低聲感慨,心中縱然再是不甘,再是不願意服輸,也不得不道一聲:「果然是天帝啊……」   只是儘管如此,心中還是有種嘆惋。   若是那三柄劍,沒有在途中崩潰,而是維持住形體。   若是這三柄劍能夠支撐他將劍陣的最巔峰爆發出來……結果會是如何?這樣的念頭一旦出現,就越發開始滋長壯大,讓他心中遺憾不已,軒轅劍肯定要還回去的,長安劍?崑崙劍,再加上眉心這一縷放棄凝聚劍道道果時候出現的劍痕。   滿打滿算,這也才三把。   何況眉心這玩意兒現在只是劍痕,長安劍落入濁世核心,而崑崙劍……   崑崙代表的力量,早已經被西王母鎖定了。   衛淵悵然。   他現在把全部力量都給轟了出去。   而後被帝俊強行接了下來。   事實上他現在連御空的力氣都沒有了,是禹王主動飛出,一隻手拎著衛淵的後衣領子,然後踏步虛空,避開了天地之間殘留的星河之力和凌厲森然的劍氣餘波,幾個起跳,重新回到了天帝山上,堂堂元始天尊,現在就晃晃悠悠連身子都是軟的。   簡直相當於一隻貓一樣的液態身軀。   搖來搖去搖來搖去。   可見剛剛他那一下有多狠。   禹王姒文命感慨道:「就算是阿淵你後來給塑造了南山之竹的命格。」   「你也用不著最後拿一根竹子巨大化了去砸人啊。」   「多磕磣。」   「你就是拿著兩根竹筍砸下去,也好啊。」   「話說帝俊的星光之力夠熱乎的,能不能拿來做飯?比方說你把竹筍扔過去被星光之力穿透之後會不會直接就熟得透透的了?再比如,再比如……」   「你說拿著一隻畢方鳥扔進去的話。」   「會不會直接熟了?!」   禹王越說越興奮,眼底冒光:「那玩意兒雖然免疫火焰神通,但是這個可是帝俊啊。」   「星辰的高溫,總能直接把畢方鳥給直接弄熟了吧?!」   「對吧,對吧?」   「阿淵你說句話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   說?說什麼?   畢方鳥:我謝謝你啊我。   聽我說,謝謝你。   衛淵忍不住像是過去那樣吐槽:「你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放不下個畢方鳥?」   「不愧是你,認死理啊。」   禹王仰起頭:「哈哈哈哈,那是自然!」   「……你怎麼還一臉驕傲?」衛淵無奈吐槽。   兩人的交流之間似乎完全沒有過那幾千年的空白期,一如當初,禹王把衛淵小心翼翼放在了天帝山禁制之中,而後不周山已經狂奔而來,口中高呼道:「臥槽臥槽,臭小子你沒事兒吧?還活著嗎?」   「說句話啊!」   而後直接被攔住,早已經有身影比他更快一步。   嗓音溫柔:「老伯,稍後一步,謝謝。」   嗓音漠然無有起伏:「退後!」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直接穿過不周山,直接把關心自己小徒弟的老爺子給堵到了後面。   老伯張了張口,無言以對。   憋屈啊!   真想要打個伏羲出出氣。   道人一身青衫白髮,衣衫染血。   躺在床鋪上。   一左一右,兩個樣貌幾乎一模一樣唯獨氣質殊異的身影,同時伸出手。   四隻白皙的手掌虛搭在衛淵手臂上。   白髮少女身著黑衣,氣質隱隱幽深無光。   而黑髮少女一身白裙,神色溫和柔軟。   兩位媧皇同時閉上雙眼,而後有淡淡如同晨曦般的金色流光粒子緩緩落下,覆蓋了衛淵的身軀,滲入到骸骨肌肉當中,緩緩溫養著收到了星河衝擊而收到了傷害的神魂真靈,金色光明緩緩流轉變化,讓人身心都安寧下來。   劉牛腳步頓住。   想要靠近,卻又擔心打攪到那邊的兩位少女治療衛淵。   反倒是遲疑不定的樣子。   刑天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劉牛肩膀,直接在空中拍出了音爆,聲音巨大,空間都泛起了漣漪,如果不是劉牛現在是靠著在歸墟諸天萬界廝殺數千年磨礪出的恐怖意志力進階為了雷部的戰將,現在怕不是直接變成重傷號。   上古文官的打招呼方式!   刑天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   「有這兩位在這裡,這小子就算是已經死了,差不多都能夠給他拉回來!」   「只要是具備【人族】這個概念的。」   「這兩位便是最強的!」   「哈哈哈哈,所以你就放心,不,放一百個心吧!」   那邊的白髮少女抬眸,面容沒有絲毫的波瀾,語氣漠然:「閉嘴。」   刑天爽朗的大笑聲像是被姬軒轅來了一招鎖喉一樣,戛然而止。   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來,乾笑著道:「啊,啊哈哈哈……」   「這位,真是不客氣啊。」   「媧皇,我……」   身穿白色長裙,眉宇之間神色溫和的少女媧皇道:「刑天,就有勞你先出去把守了。」   刑天笑容戛然而止。   這,這是……同時被兩位媧皇嫌棄了?   不,不至於啊……   我就笑得聲音稍微大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嘛?   就在這個時候,刑天的手臂忽而抬起,趁著他陷入沉思的時候,直接拖住了自己的脖子,而後手臂用力,啵兒的一下把頭摘下來,而後猛地踏前半步,而後手臂肌肉賁起,仿佛鋼鐵鑄就,然後狂笑著往前一扔。   猛地起身,一個甩腿。   轟的一聲,刑天的腦袋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光,嗖一下飛得遠了。   「你特麼……」   只剩下了身體還在大笑著。   刑天的身軀轉過身,手掌撫胸,朝著兩位媧皇『優雅』的一禮,道:   「不必擔心,兩位。」   「那個逼逼叨叨嘰嘰歪歪的聒噪的腦袋,我已經幫助兩位處理掉了。」   「往後就清淨啦。」   「此事,我必將奮勇向前。」   「帶頭行動。」   精衛呆滯,而白衣黑髮的媧皇無奈,只是示意其餘眾人先出去,而後幫助衛淵療傷。   ………………   大日燦爛輝光流轉變化,大日金烏周身裹挾如同晨曦般的流光,雖然明亮,卻又不會刺目,更不會有上古之時那種恐怖的破壞力,神色仍舊冷靜,道:「父親,元始天尊已經得到媧皇的治療,傷勢穩定,不會留下大礙。」   「嗯。」   天帝平淡頷首。   大日金烏沉默了下,道:「還要恭喜父親,又擊敗了一尊強敵。」   「擊敗?」   這一次,天帝的話似乎變多了點,祂淡淡道:「卻還算不得擊敗。」   「嗯??」   大日金烏正要開口,正要說這一戰是毫無質疑的勝利,甚至於天帝為了讓那衛淵發揮出全部實力,還主動等後者推演劍陣,將劍勢推進到極限,而即便是如此,那所謂元始天尊,仍舊還是敗了。   而後大日金烏視線微凝,他看到了一身華服的天帝平淡的收回右手,袖袍整潔如舊,只是那原本骨節清晰,袖長白淨的手掌竟然出現了一道道傷口。   是劍痕。   劍氣綿延蜿蜒,流轉不息。   流出了一滴滴鮮血,落在了身上的華服之上,在衣裳上沾染了鮮血的痕跡。   而循著鮮血的痕跡,可以非常直觀地看到,這一劍的目標。   大日金烏的視線上移。   ???!   而後瞳孔收縮,思緒剎那凝滯,失去了語言能力。   這一劍。   直指心口!   …………………………   而就在之前,衛淵和天帝交戰到了最為激烈的時候,濁世——   清冽無比的劍鳴聲音沖天而起,撕裂乾坤,數千名濁世神魔結下大陣,黑紅色的氣機流轉變化,死死壓制住那一柄感知到了熟悉氣機,而想要回歸主人身邊的神兵,忽而一聲極致殺伐凌厲的劍鳴炸開。   轟然巨響。   那散發出極為繁密玄奧天地紋路的巨大陣法直接破碎!   一尊尊神魔口噴鮮血齊齊倒飛出去,距離那一柄劍近的,甚至於直接就被恐怖的劍氣直接擊殺,被劍氣劍意席捲其中,化作飛灰齏粉,簡直是神魂俱滅,而長劍就要席捲無窮劍意重新回去,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似乎是那種強烈的感應消失了。   長劍重新安靜下來。   「好,好恐怖的劍……」   「這,它的主人是在做什麼?!」   「可怕,如此之可怖的劍勢,它的主人,想必也是有資格角逐劍道前五的角色啊。」   「是啊,我幾乎覺得,它剛剛就要飛回去了,只是不知道那邊出現了什麼事情,導致了氣息一下散開了,要不然這劍怕是真的就飛走了。」   聽得眾多神魔小心翼翼地交談。   而那柄劍似乎是沒能感知到主人,重新頹唐安靜下來。   渾天之軀面容漠然,沒有絲毫的漣漪,就好像並沒有產生靈智,他的視線微轉,沒有看到那一尊身材高大可怖的鬼神。   『我會去一趟清世……』   渾天之軀若有所思。   ………………   「可惡啊啊啊,那個什麼勞什子臥龍,為什麼,為什麼那麼能算計人?!」   「這個叫做知人善任?!」   「臥槽你管這個叫知人善任?!這玩意兒很恐怖了好吧!」   白澤不斷發著牢騷,只是他也只能夠發點牢騷。   還是老老實實地幫忙綁了一隻濁世神魔。   張文遠失笑,只是笑著聽著他的牢騷,忽而,他神色微凝,抬手止住了隊伍前行,道:「不對,有濁世氣息,是誰?!」   前方恐怖的殺氣幾乎化作了實質。   張文遠拍馬上前,神色冷意,散發戰場宿將的煞氣。   已經猛地出招。   戰戟裹挾霸道氣焰。   裹挾七星破軍之力,卻在剎那之間被輕描淡寫地接了下來,戰戟之上的力量竟然猶如泥牛入海,剎那之間,就消散失去,張文遠怔住,旋即就聽到了一聲豪邁狂放的大笑:「哈哈哈,闊別許久,而今終於也算是有點氣象了啊。」   !!!   張文遠瞳孔收縮。   這聲音,是……   不可能!   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戰戟。   而黑紅色的氣息散去,攔住了他的戰戟的,竟然也是一把戰戟,方天畫戟。   紋絲不動。   關雲長眸子微斂,胯下駁龍上前。   雲氣散去,身穿黑紅色猙獰鎧甲,散發可怖氣焰的戰將背後率領濁世妖魔,阻攔前路,單手握著沉重無比,以濁世諸多靈材打造的方天畫戟,只是稍稍用力,就將張文遠的戰戟撥開,恐怖的戰場氣焰騰空而起,仿佛讓視線都壓低下來。   「哼!」   「許久不見了啊,關雲長,文遠。」   關雲長一雙丹鳳眼徹底睜開,道:   「溫侯,呂奉先……」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八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38章前往天帝山的客人   ,鎮妖博物館   森然的殺氣,冰冷地近乎於浸入骸骨的戰場煞氣,同樣是屬於最頂尖的戰場戰將,屬於將星璀璨時代最強的那一批存在,曾經彼此相殺的強者們,跨越了時代歲月和漫長的距離,終究於此重新相遇。   白澤一個敏銳地翻身,直接落在了隊伍身後。   落在了大羿的背後,一雙眼睛瞪大,死死地盯著那邊的呂布,茫然不敢置信:   「這特麼……呂布?!」   呂布的氣機怎麼可能會抵達這個層次?   臥槽,這是……十大巔峰之下的一流高手?   但是,這個刻是神代蠻荒時期的判定標準,道果境下,和諸多山神層次之間的那大片的空白很難說強弱,沒有一個非常標準的劃分,或許某一位存在的氣機悠長恐怖,綿延婉轉不肯休止,一吐氣就是八百裡的驚雷。   但是也同樣有雖然氣機不如這樣綿長。   可戰鬥技巧卻臻至化境,靠著廝殺之力足以和其對戰不落下風。   也有的或許不擅長戰鬥,但是權能變化隨心,堪稱莫測,一言為法。   這三類別的強者,以及各種其餘門路的存在,先天神靈,亦或者吞噬了某個小世界本源的存在,佔據在十大巔峰和尋常山神之間的實力層,而且彼此之間誰強誰弱,也無法用單純的氣機雄渾來評價。   誰強誰弱。   殺一場便知!   這就是上古蠻荒時代的風格。   白澤趨利避害的感覺讓他感知到了——   要打架了!   關雲長手中之青龍偃月刀抵著地面,手腕微轉,刀鋒微鳴,已經直接引動了天庭符籙體系的力量,清氣之世的力量讓他的氣機層層疊加,而後胯下駁龍馬長嘶鳴,戰場肅殺之氣爆發,猛地朝著前方衝鋒,幾乎化作了一道恐怖的光龍。   青龍偃月刀撕扯寒芒,其中擋在前方的濁世妖魔幾乎無法開口就被直接撕裂。   浩瀚磅礴!   氣焰如虹!   來自於武聖,來自於【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聖帝君】這個級別的概念化作了降魔之力,猛地劈斬下來,呂布鳳仙的兜鍪遮蓋住了大部分的面容,只留下了有著黑青色鬍渣的下巴,冷哼一聲,手中的方天畫戟猛地砸落。   硬碰硬!   絲毫不讓!   并州狼騎的主簿。   文官濃度爆炸。   恐怖的衝擊力直接將大地撕裂,關雲長的蓄勢一刀被阻攔住,呂鳳仙單手握著魔神兵級別的方天畫戟,竟然只靠著右手就攔住了青龍偃月刀之力,而下一刻,張文遠手中的戰戟也同時刺穿過來,呂布鳳仙左手探出,直接抓住了戰戟的杆部。   三名神州古代的名將直接開始角力。   關雲長的丹鳳眼已經瞪大。   而張文遠同樣咬緊牙關。   而呂布鳳仙似乎仍舊還是覺得遊刃有餘。   大羿眸子睜開:   「……是頂尖的濁氣功體,和雲長,文遠那種接引天庭符籙加持不一樣。」   「濁世功體……」白澤嘴角抽了抽:「濁世大尊腦子是不是被衛淵那小子給打得壞掉了?這傢伙可是三國時代唯一讓互以為宿敵的劉備和曹操一起聯手親徵的怪物,而且還不是死在戰場上,是被自家人背刺下毒,連兵器都給偷了這才掛了的,麻了,死都死得這麼樂子人。」   「背刺者最終被背刺。」   「現在再加上濁世大尊給淬鍊出來的功體。」   「濁世大尊是瘋了嗎?煉出呂鳳仙這麼個樂子人,就不怕被背刺?」   大羿道:「可能他覺得這樣更有挑戰性?」   「我知道很多強者都有這樣的毛病。」   白澤嘴角抽了抽:「而他們很多最後都成了樂子。」   大羿看了看現在的肉身,道:「可惜。」   「這一具好不容易淬鍊出來的肉身,恐怕又要壞了。」   白澤還沒有反應過來。   此刻肉身是女嬌和諸葛亮不眠不休修復出來的大羿放下了戰弓,道:「對面也是有過傳說事跡的神箭手,再加上濁世功體,我現在的身軀,沒有順手的弓箭,很難直接射中要害。」說著直接操起旁邊的大斧頭。   而後邁步衝上去。   在鬼神版本的呂布鳳仙和關雲長以及張文遠交鋒的時候。   猛然一斧砸落下來。   狠辣無比。   上古猛士,全部都兼修斧頭。   這一下直接砸在了呂布鳳仙的頭上,將濁世大尊淬鍊的神兵兜鍪直接砍碎,露出了呂布鳳仙的真容,是一名極為眉宇飛揚的三十餘歲男子,戰斧被那兜鍪抵抗住了大部分的力量,最後只是一部分砸在了呂布鳳仙眉心。   鮮血流下來。   靦腆溫和的大羿似乎遺憾,呢喃著什麼。   白澤嘴角抽了下。   真是……無比標準的上古斧法。   畢竟文官的取名風格都是寫實風格的,斧者,斧正也。   頭者,首也。   質疑斧頭路數第一招直砍頭的,直接回去想一想這種兵器的名字為什麼叫【斧頭】。   斧頭者,又名斧鉞,為祭禮之器,威嚴莊重。   不服教化者,斧其頭也,故而為禮!   鮮血留下來,落入了呂布鳳仙的眼角嘴角,他的嘴角反倒是挑起恣意弧度,最後化作了陣陣狂笑聲,周身黑紅色氣焰猛然爆發,關雲長,張文遠,大羿,直接被逼退,而那些前來救援的濁世神魔也都被震撼地頭皮發麻,齊齊後退。   呂布鳳仙將碎裂剩下的兜鍪摘下來,直接拋下。   放聲大笑:「好,好,好!」   「這才對,畢竟你們素來都是這樣的,哈哈哈,少於三個頂尖戰將,就不要來和某交鋒,張文遠,關雲長,還有你!」   呂布鳳仙如同一隻恣意狂笑著的猛虎,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擺:   「你們,齊上吧!」   白澤默默往後退去,眼前唯獨他的權能才能看得到的無數的信息流轉變化,顯而易見,似乎是見到了關雲長和張文遠,外加似乎還有【關雲長在內的三名高手圍攻】,貌似是觸發了呂布的某種buff,讓他越發地狂怒。   「滴,呂布鳳仙已經狂暴。」   白澤呢喃。   而後看到大羿因為這個肉身是後來創造的,和魂魄的協調度並不完美。   平常時候,或者說選擇遠攻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影響。   但是在如此激烈瘋狂的戰鬥當中,又是貼身進展,這個些許弊端的影響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白澤幾乎可以眼睜睜『看著』大羿和肉身的契合度指數瘋狂往下落,而相對應的,此刻的肉身能夠發揮出的戰鬥能力也在開始滑落降低。   艹,要死要死。   白澤嘴角抽了抽,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和那邊的互毆。   沉默,沉思。   而後轉過頭,打算裝作無事發生過那樣地溜走。   那邊的戰場廝殺已經極為狂暴化,戰馬幾乎承受不住那種級別的可怖殺傷,被徹底強化過的呂布鳳仙,又加了【強制性被收入麾下變成小弟】的環境情況,此刻亦如當年虎牢關前拒十八路諸侯那樣,關雲長手中的青龍偃月刀被不斷震顫。   而張文遠的戰戟也被呂布鳳仙攔截。   戰鬥,戰鬥。   對於這兩個所謂的故人,呂布鳳仙似乎毫不留情,但是唯獨在戰場上才能夠感覺到,呂布的方天畫戟,大部分的攻擊力都奔向了那個對自己的壓力最大的,清秀靦腆的少年,四者亂戰一團,有想要靠近的濁世神魔被捲入其中,當場身死。   最後呂鳳仙猛地放聲咆哮。   手中的方天畫戟幾乎化作大團大團的烏光,猛地橫掃,關雲長和張文遠被逼退,而此刻根本不算熟悉自己肉身的大羿似乎是慢了一步,被那烏光掃過,濁世大尊之力猛然爆發,而後肉身直接被斬下一臂。   呂布鳳仙右手一握。   方天畫戟猛地旋轉朝前。   直接洞穿了大羿的心口,鋒銳之力化作毒龍沖天而起。   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呂布鳳仙周身的氣浪一震,沒有強行刺穿了大羿的魂魄,而是硬接下來了關雲長和張文遠的聯手,步步後退,氣焰滔天,將大羿那個被培養出的肉身直接以氣焰抹去,唯獨只剩下了血焰彌散,經久不休。   轟然巨響當中,敵我雙方齊齊後退。   而濁世的神魔們都呆滯了。   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傳說中的人族強者大羿就此隕落。   先前可是這位大羿,一手扭轉了南海戰局。   導致了濁世天機的隕落。   就這樣死在這裡了?   心中震撼之時,下意識抬眸看向那邊渾身散發可怖氣焰的戰場鬼神,而呂布鳳仙手中的方天畫戟斜抵著地面,淡淡道:「爾等聯手,竟然也不過如此。」   似乎是已經滿意,也或許是已經失望。   張文遠不甘心道:「……將軍,你為什麼,會臣服於他們?!」   明明當年的呂布軍,哪怕是四下逃亡,哪怕和全天下各大諸侯為敵。   也不曾做過屠城殺戮這樣的事情。   哪怕是滿是黑料的呂布,歷史上也沒有記錄。   因為他們的并州狼騎,全部都只是尋常的出身,只是在那個世家的時代裡恣意而瘋狂燃燒的火把,所以最後作為并州狼騎當中最有天賦的武者之一,高順和陳宮,陪著呂布奉先共同赴死,一文一武,陷陣之營,說要繼續徵戰幽冥。   而張文遠則是被安排計策裡活下來的那個,去看天下最後的結局。   張文遠不肯接受呂布奉先會變成這樣。   卻只是迎來了呂布的放聲大笑:「哈哈哈哈,為什麼臣服?」   他手中的方天畫戟抬起,直指蒼穹,大笑道:「因為可親可敬的偉大的濁世大尊給與我新生,在這裡,我有無數的對手可以對戰,有著無數的有趣的事情,呂布鳳仙不會臣服於任何人,只會追求我的欲望和野心,但是,濁世大尊除外,這裡,可以滿足我的一切欲望!」   「還有什麼話嗎?」   「我,決不允許你說半句大尊的壞話!」   張文遠感知到那一股殺氣撲面而來,話音被堵住。   呂布鳳仙緩聲道:「何況……最後我安排你帶著玲綺離開。」   「將她從亂世中救出來,然後送到當年那個小道士身邊,你也沒有做到。」   「文遠啊,你還有話要和我說嗎?」   「你又怎麼能和我說?!」   張文遠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甚至於一時間無法分出來,這恐怖的殺氣是來自於說大尊的壞話,還是沒能將呂布的女兒帶離亂世而來,而濁世神魔們看到了戰場鬼神之威,自然而然地歡呼,這已經是最近濁世難得的戰果。   氣焰滔天。   與此同時——   崑崙山海區域·朝歌城。   一座陣法當中,有著一座座玉棺,裡面有著最為頂尖的靈液,周圍連接著巨大的機器和機關,靈液當中,一具肉身緩緩睜開眼睛,那是靦腆而溫和的青年,正是大羿,那邊的臥龍武侯感覺到了什麼,抬眸,溫和含笑:「……嗯,招魂引和犀角香真是有用。」   「但是最有用的,還是燭九陰冕下的【真實之夢】,不愧是九幽之主。」   「直接可以將大羿前輩的魂魄強行召回。」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   7017k 第1039章四柄劍   鎮妖博物館正文卷第一千四十三章與你機緣絲絲縷縷的流光溫養,伴隨著無數的陣法流光和諸多靈材的精確配比,不斷地輸入靈液當中,讓這個肉身迅速地恢復,大羿呼出一口氣,   伸出手活動了下手腕,看著那邊懸浮虛空的少年武侯,看到他的鷺角已經滿是白髮。周圍環繞著絲絲縷縷的金色流光,蔓延到極為遙遠之處,和諸多奇門遁甲陣法聯繫起來。   大羿嘆了口氣,而後環顧四周。   這裡是整個人族朝歌城最為核心的區域。   周圍的陣法紋路極為繁密,甚至於這些法陣的靈紋已經密密麻麻到了讓人驚嘆無言級別,以這一座佔地數百裡的超巨型天機陣法為核心,   以及諸多建築為隱藏,為的就只是這個最核心區域的房間,為的就是能夠完成這個構思。   等待靈液當中的東西消失不見,大羿起身,活動身軀。   少年武侯嗓音溫和,道:「果然,真實夢境的效果優先度極高。「   「九幽之主,果然強大啊,不愧是十大巔峰層次的境界。」   大羿沉默,感慨道:「我還是覺得,哪怕是燭九陰都沒有想到。」   「居然有人可以把他的這樣用」   「之前只是用來訓練淵的。「   大羿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置信,感慨道:   「死後魂魄直接不去輪迴直接召喚回來"   少年武侯漫不經心道:「因為你們根本就沒有復活啊,只是。」   「雖然說表現形式上極為相似。」   「但是這真是的不一樣的。」   「況且,這也是因為人間界有足夠多的方士和奇門術士,以及那些典籍和神話的知識。」   「所以做到這一點不難。」   大羿無言以對。   在衛淵在外冒險,生死鏖戰的時間裡面,少年武侯當然不可能閒下來。   畢竟作為人世間歷史上最強的加班狂人。   他怎麼可能閒得住?   這方圓數百裡的恐怖陣法,之所以能夠在相對而言極為短暫的時間內出現,其實很簡單,因為人世間上到一百一十歲,下到十三歲,但凡是個能夠喘氣的,但凡是會堪奇門的,全部都被發動起來。至於理由一一奇門遁甲一脈最強的祖師爺諸葛武侯躬身行禮請你們出山。   你們走不走?   甚至於有半截身子入了土,心跳都要平下去的老爺子蹭一下直接心率暴漲,熱血沸騰,帶著徒子徒孫一起完成了武侯拉著白澤資料庫親自算出的巨大風水奇門陣法,少年武侯笑著搖頭,道:   "這也是因為九幽之主的真實夢境,是因為塗山國主的神農鞭之力。」   「因為這諸多奇門方士的努力。」   「以及那些招魂引魄之物,亮只是居中協調。」   大羿沉默,道:「以神農鞭完成了媧皇的權能,而後逆轉了三十六天罡的,以殺為引,並且靠著天地風水,強行將這兩類固化於此,這樣可不是所謂區區的居中協調。」   諸葛武侯搖了搖頭,噪音溫和:「不值一提。」   「說實話亮在奇門之術上不算最強,療愈之術,墨家機關都不夠。」   「計謀和後手也都不算最強,唯獨謹慎尚可。「   「只是將其糅合起來姑且可以一看。」   「僅此而已。」   大羿無言以對。   是的,不是最強的。   可是你幾乎是歷史上奇門遁甲前三,奇謀軍略前三,後勤保障前三,墨家機關前三。   也只有完全的六邊形戰士才有可能做出這麼恐怖離譜的計劃。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然後壓著九倍於自己資源的對手接。   少年武侯曾經嘆息著玩笑了一句話:「我還從沒有打過這麼富的開局。」   此刻諸葛武侯皺眉道:「只是可惜,現在的消耗也太過於巨大,大得離譜,無法對現在的頂尖戰力普及化,以及.其實這個計劃的核心仍舊是十大巔峰之一,九幽之主的真實夢境],目前只有大羿前輩你,以及量尤,神農,還有軒轅帝這幾位可以有一定可能性以這樣的方式復甦。」   「而且也只是可能性。」   「軒轅帝的魂魄真靈強度不夠嘗試都失敗了。」   他看著玉棺當中準備的肉身,皺了皺眉,道:「算了,不提此事。百度搜索鎮妖博物館ah123z最新章節秒更」   少年武侯語氣溫和將方才的話揭過:「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特殊情況,需要讓大羿前輩你以這樣的方式將情報傳遞迴來?」   這正是武侯和大羿說的話。   一旦遇到棘手的情況或者說超過預料和計劃的變數。   就以身死魂回的方式傳遞情報。   於是大羿將方才的畫面全部傳遞出來。   濁世。   本該要閉關的濁世大尊此刻卻是神色平淡漠然,端坐於行宮道場之上,前方是流轉著變化的濁世氣息,化作了一門類似於崑崙鏡,足以穿透清濁兩界,看到此刻清世發生之事的神通一一可不曾相信所謂的呂鳳仙。   對於這樣的有非常豐富的前科和經驗的存在,自不可輕易相信。   直到看到呂布鳳仙霸道無比,以一戰三,而且還不落下風。   直到他看到了那呂布鳳仙甚至於直接殺死了大羿。   若非是因為關雲長和張文遠瞬間的暴起,大羿甚至於當場要被呂鳳仙直接殺死,以及之後看到了那呂布鳳仙毫無遲疑毫無半點作假的話語,方才滿意頷首,道:」看來,這也是個追逐利益的養夫,如此之人,足以輕鬆收服。   「吾可安心也。」   與此同時一一朝歌城核心區域。   少年武侯神色古怪,道:「這一些話…」   大羿緩聲道:「那個叫做呂鳳仙的,實力很古怪,其命格和風格和淮水禍君無支祁,以及那個西楚霸王類似,但是卻比起他們兩個更為混亂,尤其是西楚霸王此刻,似乎已經沒有了那種決死狂亂的味道。」   「而現在,又被濁世大尊強化淬鍊。「   "恐怕要危險。」   "大羿前輩,無需著急。」   少年武侯回過神來,微笑著道:「無妨的,若是亮所料不差的話,接下來這溫侯恐怕是會推脫自身受傷,再和關將軍文遠,一併糾纏片刻,就會主動離去了」大羿略有遲疑,卻通過了少年的天機卜算,確切地看到了事態的發展。   看到了呂布鳳仙和關雲長以及張文遠糾纏片刻後。   任由他們離開。   而後帶著濁世神魔,氣焰恢弘地離開清氣之世,未曾遠離。   大羿疑惑道:「這是…」   武侯手中的羽扇微搖,溫和道:「其實不怪大羿前輩你,若不是和那位溫侯同處於一個時代的人,不是比較了解他的為人和性格,是很難以明白呂鳳仙究竟想要說什麼大羿道:「他的話,是假的?」   少年搖了搖頭:「是真的。」   "而且真的不能再真。」   他自語重複道:」因為可親可敬的偉大的濁世大尊給與我新生,在這裡,我有無數的對手可以對戰,有著無數的有趣的事情,呂布鳳仙不會臣服於任何人,只會追求我的欲望和野心,但是,濁世大尊除外,這裡,可以滿足我的一切欲望。」   「濁世大尊給予他新生,而讓呂鳳仙說出可親可敬這四個字,當是代表著,濁世大尊對他的神魂加以控制和影響,這是很容易理解的東西。」   「呂鳳仙的目標是追逐他的欲望和野心。」   「而濁世大尊可以滿足他的願望,所以他不會背叛。」   大羿微微皺眉。   少年武侯道:「這句話放在其餘人那裡自然不是什麼,但是加上呂布鳳仙的性格和為人的話,那麼還有隱藏的下一句話。」   「他既然看到了雲長和文遠,大概率也會猜測出,還有其餘的同時代的謀士存在,所以,這是唯獨我們明白的話武侯羽扇微微拾起,平靜道:」只要我們能夠給出比濁世大尊提供給他的。"   「更有趣的東西,更多的對手和野心!」   「以及更多的所謂樂趣。「   「那麼呂布鳳仙。」   "就會立刻背叛大尊!」   「那是一隻猛虎啊,吃不飽的時候,是會吃掉主人的;也是惡鷹,只會短暫棲息,卻絕不會臣服任何一方,濁世大尊,終究不了解這個人的秉性。」   大羿怔住,這個時候反應過來,道:「真的值得信任嗎?」   武侯羽扇微搖道:「五成可能吧,但是我願意相信他一次,至於為什麼,那自然還有另一點原因,呂布鳳仙,本來是邊關猛將,并州狼騎統帥,以及第二位飛將軍。」   「你可記得雲長如何稱呼他?」   大羿沒有想到武侯會問出這個問題,回憶了會兒,道:「溫侯?」   "是。」   少年武侯垂眸,似乎是在回憶著一場永遠都無法醒來的夢,而後回答道:   "大漢,溫侯。」   天帝山一一經歷了兩位媧皇的同時治療,衛淵的傷勢以極為快的速度恢復過來。   這些傷勢一部分是來自於是天帝和衛淵的廝殺,而另外相當大的一部分,是因為衛淵自己最後的拼死招式,衛淵的氣息穩定下來之後,還沒有和媧皇說話,就看到天帝平淡走進來,衛淵嘆息感慨道:「…這一次,是我輸了。」   天帝不置可否道:「輸?」   視線看過那邊的白髮少女,微有訝異,平淡額首。   而後道:「只是可惜你的劍陣最後也沒能完成。」   衛淵也心中有些惆悵。   天帝淡淡道:「另外,你還損毀了本座的三柄收藏。」   道人的神色凝固。   「啊這,我?」   那個時候打架打得太投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個……   天帝平淡頷首:「這三柄劍,就記在你的帳上。」   衛淵張了張口,滿臉呆滯。   不單單是廚藝沒有能回來,連財運都沒有麼?   堂堂元始天尊,在全盛之勢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背上了來自於天帝的巨額債務。   天帝平淡道:「等你取回自己的廚藝,或許可以用廚藝抵債。」   衛淵抽了抽,因為天帝的表情素來都冷淡地和沒有似的。   所以他現在完全不知道帝俊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而後忽而想到了渾天給予的那一枚珠子,道:   「不過說起來,   我這裡倒是有一個東西給價。」   "哦?是何物?」   衛淵想了想,道:「與你一場機緣。」   」一場,突破此刻境界的機緣。」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40章瘋狂   ,鎮妖博物館   「機緣」   「你給我機緣」   天帝微微抬眸。   旁邊的禹王姒文命嘴角抽了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這裡被困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點,外面發生的變化是不是有那麼一點稍微大了點   實力暫且不說。   什麼時候,淵這小子的嘴巴這麼硬了   兄弟你要不要聽一聽你剛剛說了什麼話   天帝倒是神色無波,祂完全不會被這些言語之類的東西影響到自己,只是平淡道:「什麼機緣,不妨說來一聽。」衛淵自袖裡乾坤當中取出了渾天贈與的東西,而後手掌攤開,讓那一枚珠子展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珠子表面隱隱有種模糊的感覺。   從其內部,似乎可以看得到群星萬象,森羅變化之感。   隱隱然有著萬物萬象都在其中,是群星之起源的玄妙感覺。   在場眾人幾乎都有一定眼力,立刻認出了這東西的價值。   不周山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珠子,又看了看衛淵,一時間有些狐疑,這個真的是自己徒弟嗎這傢伙的財運不是一直都是負的嗎這種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價值不菲,甚至於可以說是無價之寶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他手裡   衛淵很想要這個時候說一句一一   『就以此物來抵債如何』   但是這個本身就是渾天託他轉贈給帝俊的。   這句話他說不出來。   然後就是,現在的氛圍......   衛淵垂眸,看到周圍眾人神色肅然,而自己一身青衫道袍,白髮垂落,手託無上秘寶。   然後對清世最強的天帝說:   「老闆,了帳。」   這個話......我說不出來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到天帝的神色,手指微微一動,讓那一枚珠子飛出去一離開衛淵的手掌,這一枚珠子就散發出了蒼茫之感,似乎隱隱要爆發,化作了一片星河宇宙的趨勢,直到天帝伸出手,才重新被控制住。   帝俊神色微有些許漣漪:「這是......」   「祂的東西」   祂看向衛淵,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衛淵也明白天帝所說的到底是誰,微微頜首。   天帝摩挲著這一枚珠子,平淡道:「天帝山外有一處觀星閣。」   「可見到星落如雨,風景不錯,玉虛若有閒心的話,不如一同去。」   有話要說。   衛淵明白了天帝的意思,雖然他很想要順勢吐槽一句但是我拒絕。   我現在被巨額欠債壓得道心喪失,沒有這個心思。   可是考慮了下,還是領首,道:「可以。」   .............   星光流轉變化,就在這無數的星空之中,構建成了一座直通向天穹最深處的星空之橋,每一落步,那無數的星光就會泛起漣漪,在浩瀚無窮的宇宙當中緩緩迴蕩,觀者只覺得身處於這無盡世界,自己都變得渺小起來,也因此心境都會為之一清。   帝俊腳步停住,看著這滿天星辰,道:「本座每過一段時間都會來這裡。」   「見星河浩瀚,眾生於其中,不過是剎那來去,我亦如此。」   「心會越發平靜。」   衛淵道:「天帝也是過客嗎」   帝俊平淡道:「長生不死不過只是手段,並非是此身之所以在此的意義。」   「眾生之價值,和時間長短並不相同。」   衛淵眼前閃過了一道道身影,道人,老者,僧人,他們都曾經和他並肩而行,而最終也越過了他,不緊不慢卻又堅定決然地繼續著他們自己的道路,眾生只是過客,人生好友也不過只是同行,這天地蒼茫,終究是與自己獨行之路,神色不自覺溫和下來,道:「是。」   他看著前方,語氣輕快:「風景不錯。」   帝俊淡淡道:「這裡還是第一次有外人踏足。」   衛淵啞然失笑:「那這樣說來的話,我還要感謝天帝的特殊待遇了。」   帝俊不置可否。   手中託著渾天留下來的那一枚珠子,道:   「這東西,他在轉交給你的時候,可有說了什麼話」   衛淵站在天帝旁邊,看著前方的星河億萬裡,道:「他說你的戰力強大,但是境界之上有疏漏,你執掌群星萬象,但是卻沒有親眼見過,沒有親眼體會過世界誕生之時,森羅萬象齊齊湧現出來的畫面,這是你境界上不圓滿的地方。」   「這個或許能夠幫助你大道圓滿。」   天帝平淡道:「......你還真是敢說。」   衛淵道:「這有什麼不敢說的」   帝俊垂眸看他,道:「也是,你的性情,素來如此。」   「這東西,我收下了。」   「那麼,你欠著我的那三柄劍,就此揭過了。」   天帝抬眸看著浩瀚群星,而後道:「另外,你接下來,想要做什麼?」   「還要再去一趟南海」   衛淵點了點頭,對於他而言,南海之事根本沒有徹底地結束,還有著太多太多的問題沒能弄明白,濁世的後手也是,祝融的經歷也是,而且無論如何,作為阿玄的師尊也得要再去一趟南海。   於塵埃落定的現在,再去看一看祝融。   道人道:「我大概會再去見一次祝融。」   「南海區域創造出來的死生之境,也沒有能夠徹底穩定下來......」   「也不知道燭九陰在做些什麼,失蹤了這麼久。」   「我會儘快處理這些事情,然後......」   帝俊平淡道:「去找后土嗎」   衛淵頷首,在之前他和那渾天之軀交鋒的時候,嘗試牽扯對方的因果,但是卻導致了雙方的因果暴動,在那一個剎那,作為執掌因果的他,『看到了』當年補天一戰的時候,后土將媧皇救出來,卻導致了自己陷入了危險當中的事情。   白髮青衫的道人道:「我答應過她的,我會去救她。」   「不能讓她再等下去了......」   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麼,道:「對了,我們已經比鬥過了,伱可不能再阻攔了。」   「反正,這一次也是你贏了。」   天帝頷首,淡淡道:「你自然可以離去。」   「但是,我贏了的事情,卻未必。」   衛淵抬眸,這個瞬間感覺到的卻不是那種惺惺相惜之感,反倒是有一種被某種極端的麻煩糾纏上來的,那種背後汗毛豎起,不寒而慄的感覺,果不其然,帝俊語氣平淡清冷,淡淡道:「你那劍陣,若是不因為兵器損壞而破,而是推演到了極限的話。」   「應該可以孕育出更強的招式。」   「這一次,就姑且算是平局,我會等到你徹底完成劍陣。」   「到時候,我們再比一次。」   「在此之前,你自然可以隨意進出。」   衛淵只能夠無奈點頭。   帝俊想了想,還是語氣平淡道:「至於救援后土之事,本座覺得,你大可以等到你將這個劍陣進一步完善,不必說將足以徹底發揮劍陣威力的兵器全部找到,至少要能夠支撐你衍化劍勢,徹底把招式用出來。」   「否則若是遇到強敵的話,關鍵時刻,兵器碎裂。」   「到時候你就是救人不成,反倒是還要把自己搭上去。」   天帝聲音頓了頓,淡淡道:   「救人決戰之時因為兵器質量太差而落敗。」   「而後被人囚禁。」   「不比不周山差了。」   衛淵臉上的神色一滯。   你直接說會成一個千古大樂子就可以了。   衛淵仿佛都已經能聽到不周山老伯的憤怒指責:我沒有惹你們任何人,沒有!   道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吐槽道:「你......」   「星辰內核那麼高的溫度,是怎麼讓你說出這麼冰冷的話的」   一代劍道魁首,因為太窮買不起好劍,關鍵時刻兵器碎裂而敗。   帝俊平淡道:「本座只是實話實說。」   「或許,冰冷的並非是言語。」   「而是現實。」   衛淵被哽住。   天帝平淡道:「此去南海,可以詢問祝融,天地之間,他的鑄造術幾乎是最強的,伏羲雖然偶有玄妙之力,但是發揮不夠穩定,你也可以詢問他,看能否從他那裡得到一次鑄造的機......」   天帝聲音微頓,看到了衛淵滿臉的不爽。   「看來你們關係不好。」   道人沉思,而後帶著思考宇由奧秘般的語氣反問道:   「.....十大巔峰道果境裡面,有誰和祂關係很融洽嗎」   帝俊沉思,頷首道:「確實,沒有。」   衛淵道:「不過,一定要找伏羲嗎」   「就讓祝融幫忙鑄造,難道不可以嗎」   天帝淡淡道:「......若是石夷知道你的想法,或許哪怕不敵,都會想要把你釣在那一根通天的建木上面,也只有建木,才配得上你這一想法。」   他抬眸,道:「尋常的神兵,所謂的千古不壞,自然是無妨。」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需要鑄造的是足以支撐道果境交鋒的器物,若是非要說的話,是其中蘊含有某種大道概念,孕育大道法則的東西,那已經不只是神兵這個範疇可以囊括的了,鑄造之時不單單需要極為特別的材料,本身對鑄造者,也會消耗極大。」   「即便是祝融伏羲,也不可能連續鑄造。」   衛淵沉默。   回憶先前發生的事情,天帝寶庫當中的利器,自然是在諸多神兵當中都名列其上的,論及單純的材質,比起軒轅劍更為強大,但是這三柄劍碎裂,軒轅劍卻還好好的,是因為軒轅劍具備有極為特殊的意義。   炎黃人皇之劍,而且是最有資格如此稱呼的。   他是開始。   此劍幾乎相當於人族氣運的聚合體,相當於無數代人對於軒轅劍這個概念的認知匯聚。   只不過是以劍的形體將其束縛住了而已。   長安劍的話,本身代表著五千年輪迴,千萬裡廝殺,也代表著此刻的炎黃神話概念,到時候應該也勉強可以作為四劍之一,嗯,長安劍為一,祝融,伏羲,各自如果都能幫忙鑄造一柄的話......   還差一把。   難道說要去問一問崑崙嗎   天帝忽而道:「取出來吧」   「嗯」   衛淵疑惑。   看到帝俊伸出手,看到了天帝掌心的劍痕傷勢,流淌鮮血,天帝平淡道:「最後你那所謂的打神鞭,其實可稱呼為劍氣,而渾天所留下的饋贈,本身材質也足以作為支撐你我全力交鋒。」   他伸出手,背後群星萬象齊齊爆發出了炙熱的高溫。   帝俊平淡道:「這第一柄劍,本座將會以群星淬鍊。」   星辰為爐火。   森羅萬象為鬥拱。   渾天之器為基。   天帝立於星辰流轉,星光浩瀚磅礴如同長河一般的高臺,道人最後五指握合,手中之青竹復現,此刻周身群星環繞,就仿佛是在垂釣一般,但是眼前之河,乃是諸天星辰所化,而手中之物同樣如此,兩人同立於此,衛淵忽而想到一首詩,自語道:   「綠葉忽低知鳥立。」   「青竹為竿釣浮萍。」   周圍的葉子突然低下來了,就知道有鳥兒落下來。   以青竹作為魚竿,釣著荷塘之上的浮萍。   寫得是小釣閒散之景,可是在這星河萬象之下說出來,卻有種平淡從容,大氣磅礴盡數內斂之感,於無聲處聽驚雷,只是這個時候衛淵卻思路稍微有些走偏,腦海裡不可遏制浮現出一個念頭。   青竹為竿釣浮萍,這一定是個空軍釣吧老哥。   釣不上魚只能釣浮萍。   總之魚沒有,水草得多釣點,絕對不能空軍!   衛淵心中自笑著,想到了自己的博物館裡的水鬼。   這傢伙就是釣魚的時候把自己給釣上來了。   而天帝自語衛淵剛剛的詩句,淡淡道:   「青竹為竿釣浮萍不錯。」   「那這劍,就叫做......」   「青萍劍。」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41章劍陣——誅仙!   ,鎮妖博物館   絲絲縷縷的劍氣烙印入了虛空之中的諸多規則當中,而後讓天地之間都泛起了淡淡的漣漪,重演【渾沌之時】的氣機,而後將那渾天所贈的青竹竹竿裹挾其中,以群星列宿,森羅萬象為核心,不斷地擊打淬鍊此物,最終讓整個匯聚有渾沌之力的青竹成型。   化作了一柄通體青翠,猶如長竹的長劍。   劍身相較於尋常的劍器更為地窄長。   仿佛有星辰化作的雷霆在其上奔走變化,予人【天道蒼茫,渾沌洞同】之感。   天帝右手握住了劍柄,左手平靜在這劍脊之上掃過。   無數的細碎星光交錯匯聚,化作了劍鞘,【太一生水】。   而後平靜一掃,長劍連鞘飛入道人身前,穩穩地停滯下來,仍舊可以看到上面的氣機交錯,星光劍氣,衛淵伸出手,握住了這柄劍,感知到了其中極為雄渾的氣息力量,而後立刻察覺到,這一柄劍,儘管只是相當於以星光包裹淬鍊了渾天留下的青竹為劍。   但是卻極為契合衛淵自身域中四大之道。   其實想想也可以理解,一者渾天一者群星,某種程度上清氣之世前後兩位天帝,是跨越時間的聯手才完成了這一柄長劍,拔劍出鞘之時,劍氣流轉變化,隱隱和天地契合,收劍回鞘,越是暢快。   天帝平淡道:「如何?」   道人屈指叩擊劍身,讓這一柄神兵散發一陣漣漪,劍鳴聲音清越,道:「極好。」   「就是名字……」   衛淵臉色古怪,道:「可不可以換一換?」   青萍劍,青萍,清貧。   到時候和人打架之前,先說一句『貧道此劍,名為清貧……』   這個buff疊的也太滿了。   天帝淡淡道:「本座覺得,恰如其分。」   衛淵嘴角抽了抽。   天帝難道是一個面癱腹黑戰鬥狂?   帝俊看著遠處的群星萬象,為了淬鍊這一柄青萍劍,他的庫存當中耗費了巨大量的寶物,若是說出來的話,大概可以讓這個道人從禹王時代一直打工打到歲月盡頭都未必能夠還得起,不過祂倒是沒有說這些,只是平淡道:「不必道謝。」   「你將渾天之物帶來給本座,我承你的情。」   「只要你之後和我傾力一戰即可。」   衛淵挑了挑眉。   下意識脫口而出:「終於不說本座了?」   天帝垂眸。   群星萬象齊齊亮起。   大日萬千,映照虛空,炙熱霸道,恐怖喧囂,當年直接把濁世天帝碾碎揚了的恐怖壓迫力再度瘋狂地壓制下來。   白毛道人轉過身。   眼觀鼻鼻觀心,滿臉的淳樸無害。   等到了群星萬象又重新隱沒下去的時候,衛淵才徐徐吐出一口濁氣,裝作無事發生過,道:「那麼,就等我重新推演完成我的劍陣,你也在大道之上更進一步,而後我們再重新切磋。」   天帝頷首,語氣清冷平淡:   「本座自不會原地駐足。」   衛淵頷首,又看到這群星起落,萬物浩瀚,許久後心境越發平和,將原本得知后土情況之後的焦躁逐漸按壓下去,要做好足夠充足的準備,而後一氣呵成將后土救回來,看了一會兒這群星萬象,衛淵向天帝告辭,先要回去天帝山。   也是要給天帝留下足夠安靜的,參悟渾天留下饋贈的時間。   要把禹王那傢伙帶回塗山一趟……   這傢伙,當年三過家門不入。   現在可好,已經是五千年了啊。   衛淵忽而有些惆悵。   原來事情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千年之久嗎?   已經走下了這個所謂的觀星臺,衛淵忽而腳步微微一頓,察覺到了詫異的氣機,而後,耳畔傳來了一絲絲碎裂的聲音,道人的動作徹底僵住,眼底瞳孔收縮——   這,這個聲音是。   不,不會吧?   喂喂喂……你……   衛淵猛地轉身,一步踏出,在觀星臺下面幾位神將驚愕詫異的目光當中,直接化作了如星光風暴般的氣息,一瞬間掠過了觀星臺的層層禁制,抵達了先前的地方,他看到群星萬象之中,天帝平淡地站立在那裡。   右手握著渾天託衛淵贈予帝俊的珠子。   而此刻,那珠子之上,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裂隙,其中原本圓融無暇的大道,只在剎那之間,就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大圓滿之境,出現了諸多的漏洞,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破綻,而後化作了元氣傾瀉而出。   衛淵腳步一頓。   「你……」   天帝淡淡道:「天尊為何回來?」   衛淵看著天帝手中幾乎已經立刻要碎裂的珠子,不敢置信道:「你,把它碎了?」   來自於唯一超脫者的饋贈!   來自於渾天最後苦心留下來的道韻。   就這樣在天帝的手掌緩緩碎裂了,天帝嗓音平淡道:「你已經將他委託的東西送來了,如何使用,便是本座的事情了……」   白髮道人鬢角髮絲垂落,道:「這或許是超脫更進一步的契機。」   「錯了。」   天帝道:「這是讓我走入邪路的迷障。」   他的語氣平淡無波:「或許所謂的頓悟和機緣,確實可以讓我更進一步,但是又如何?這是來自於渾天的領悟,是渾天的道路,我若是去領悟這所謂的機緣,那麼他的上限,就會是我的上限。」   天帝一身墨色服飾,玉簪束髮,神色清冷淡漠,自語道:   「我一生不會走他人的道路。」   「這饋贈,於我如浮雲。」   衛淵道:「哪怕那是超脫之路?」   天帝沒有回答。   手中對於道果層次的強者來說,無異於最強之寶物的珠子終於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隙,最終化作了恢弘而浩瀚的流光,天帝平淡將其送出,道:「這是渾天送於我的,那麼我就再借他的名義,送給這天地眾生一場造化。」   星辰碎裂,宇宙浩瀚之道於天地之中衍化。   化作了前所未有的一場流星雨。   燦爛而明亮,幾乎籠罩了全部的世界。   而奇怪的是,流星雨落下的時候,並沒有留下隕石的痕跡,讓人間界的科學家,以及其餘世界的修行者,機關師們頗為遺憾,只是詫異的是,在這之後百年間出生的各族後裔之中,幾乎全部具備有不錯的修行天賦,對於最為艱深玄奧的星穹之道有極佳天賦的更是許多。   而這樣的影響,一直蔓延到了千年之後,才逐漸消弭下去。   修行史上,記錄為群星千年。   諸族豪傑並起,群雄爭鋒,是修行的盛世。   而在這千年之前,這仍舊還只是一場看似是尋常的巨大流星雨,只是讓無數人都忍不住抬頭看著這星辰失神,也有不少的情侶和孩子們默默對著這燦爛的天象許下了各自的願望和誓言,人世間繁華,而背對著那讓無數眾生失神的壯闊氣象,天帝轉身離去。   黑色袖袍自星光燦爛走向安靜。   天帝平淡自語道:「如此,也算不負你的饋贈了。」   「而是生是死。」   「我都要走在自己的路上。」   ……………………   衛淵離開觀星臺的時候,整個人就陷入一種沉默當中。   甚至於一時間都沒有和禹王提之後一起回去,一起下山,回到人間界,去塗山氏的事情,只是和牛叔重逢,兩人安靜地在一起坐了很久很久。   也成功地將精衛收入了門下,算了算真正意義上的時間。   精衛被后土代為收徒的時期,姬軒轅還年少。   而阿玄是姬軒轅退位之時的約定。   至於噎鳴,則是最後的。   所以這樣一算下來,精衛其實是大師姐,而堂堂的天帝副手,大荒歲月神靈噎鳴,輩再度理所當然地往下滑落了一個層次,變成了三師弟。   這些事情結束之後,衛淵在夜裡打坐吐納時候,意識懵懵懂懂,踏入似有若無之眠。   周圍泛起漣漪,層層疊疊,銀光柔和如劍氣,無天無地,無宗無上,正是當時渾天和衛淵最後見面時候所處的虛無之境,衛淵會來此進行領悟虛無之道,手中的【青萍劍】仍舊如一根魚竿般伸出,垂落的劍氣為魚絲,   正是因為在此地的頓悟和感悟。   衛淵方才重構了誅仙劍陣的最後一環,也就是重現【渾沌之時,陰陽未判】的概念。   這才是目前的最強殺招。   重現渾天的力量。   但是此刻,衛淵心中卻隱隱胸懷激蕩,隱隱然有種複雜之感,不能如同之前領悟劍陣的時候那樣平靜沉靜,此刻他明明立足於虛無之境,腦海中回憶起來的,竟然是那燦爛恢弘的星海之下,步步離去的天帝背影。   『遵循著他的饋贈,最後他的上限就會是我的上限』   『是生是死,我都要走在自己的路上』   衛淵吐出一口氣,睜開眼來。   自嘲笑道:   「心靜不下來了……」   這渾天的虛無之境之中,無數的劍氣勾勒法則,化作了一圈一圈的漣漪,漣漪和漣漪相互疊加,越發洶湧澎湃,亦如此刻心境,周圍劍氣勾勒變化,重演地水風火,域中四大,絕地天通,逆轉先天諸多陣法,最終匯聚虛無。   「鎮,困,殺……」   道人看著眼前的陣法變化。   鎮神魂,困肉身,殺魂滅魄,除滅因果!   無論是肉身神遊萬裡,亦或者肉身成聖不壞,還是說其餘路數吞納一方世界的先天神聖。   陷入此陣。   皆要神魂俱滅,因果不存,天機不入,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著一座陣法的最終,仍舊是【渾沌之時,陰陽未判】。   衛淵本來性情閒散,但是此刻卻不知道為何,眼前始終只是出現天帝的背影,心中升騰起來一絲絲漣漪,劍陣劍法交錯變化,誕生出了不知道多少種細微玄妙之變化,胸膛之中,似乎是有一腔銳氣凌厲變化,讓他原本的功體從【因果】開始偏移。   衛淵感知到,此刻需要斬出一劍——   斬出一劍,將此刻的情緒此刻的感悟此刻的心境全部斬出!   而後便可以踏出極為關鍵的一步。   若是差了時機,就再不會有這樣心境沸騰的機會。   但是此刻哪裡有什麼對手?   手中青萍劍垂落劍絲,道人忽而自語道:「值得試劍的對手……」   垂落的劍絲落在了天地蒼茫,虛空之中忽而泛起了漣漪,而後無數的銀色法則絲線猛地碰撞,化作了一片如崑崙鏡般的畫面,衛淵抬眸,看到了一根巨大的棍棒砸落,而後,一道身影迅速地遠離,只是此刻青萍劍垂落因果,泛起漣漪,竟然有種此人被垂釣而起的錯覺——   一個值得試劍的對手——   濁世·水神。   因果·【言出法隨】!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四百字   1秒記住網: 第1042章勝?負?   ,鎮妖博物館   虛空之中無數的漣漪自然而然地散開,將那位濁世水神的樣貌全然呈現在了衛淵的眼前,清晰無比,纖毫畢現,隱隱然有著說不出的因果糾纏其中,衛淵心中自然而然地明悟,這就是因果指向的,自己胸中那一種鬱郁不解憋悶之氣的解決方法。   也可以說是直接鎖定了。   或許也是因為此地的特殊性,才讓衛淵直接以【因果】鎖定了對方。   直接鎖定了實力之上或許有些差距,但是位格上處於同一個層次的濁世水神。   對於【因果】,【天機】,【命運】這三大類別的強者來說。   被納入他們的觀測之中,基本上就相當於放在了案板上的菜。   會有無形之中的命運交纏糾纏,讓哪怕是動輒呼風喚雨,可令山河顛倒的前者也不斷地出現預料之外的情況,會【陰差陽錯】卻又【恰到好處】地落入了被指定的那個悲慘結局之下,衛淵若有所思。   「……渾天遺留下來的這個東西,對於我的因果有加成?」   他看著周圍流轉變化的銀色法則漣漪,揉了揉眉心,否決掉了自己的猜測。   不對。   或者說不完全對。   作為象徵著最初的世界渾沌狀態,渾天之道足以演化出後來的各種道路的基礎,也就是說在這裡,可能任何一個實力抵達神話概念層次的強者都能夠得到強得離譜的加持,而且——   之所以讓這位可憐的濁世水神落入衛淵因果範疇之內的。   是因為祂現在的狀態其實很糟糕。   非常地,糟糕——   轟!!!   巨大的水流糾纏盤旋於長空,而後以雄渾可怖之氣勢狠狠地砸落下來,沉重恢弘地仿佛天崩之劫,而誕生的聲音就仿佛是無數喧囂的雷霆,這是一個空無一人的世界,唯獨這種蠻荒之處才符合兩位神靈之間的廝殺。   整個星球的水循環徹底被操控,破壞,扭曲。   而後互相廝殺在一起。   導致了整個世界和星球的生態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恐怖變化。   大地開裂,地殼在滑動,導致了地震,擠壓出了火山,星辰內核的高溫在一陣陣恐怖的聲音當中噴薄而出,赤金色的熔巖沖天而起,在空中就和巨大的水流衝擊凝固化作了黑色的巖石,轟然砸落,火山之力和水流的衝擊誕生出了足以瞬間蒸熟兇手的高溫白色蒸汽。   這些白色的蒸汽大團大團地朝著上方湧動著。   又和雷雲交錯衝擊。   火焰,雷霆,暴雨,狂風,厚重而蠻荒的雲氣。   仿佛世界毀滅一般。   這是映照在濁世水神眼底的畫面,而在這一副恐怖的畫面當中,剛剛被祂以絕殺狠辣擊中擊飛出去的身影徐徐走出,一身黃金鎖子甲,手中握著一根恐怖的長棍,而後在那充斥著恐怖的諸多氣象當中徐步走出,雷霆在鎧甲上奔走,雨水環繞於身軀周圍。   明明身上也受傷,但是正是這些受傷的地方才反倒是更為凸顯出其暴虐之氣。   濁世水神額頭冷汗滴落,咬緊牙關,終於清晰且直觀地明白了那個稱號的分量。   「淮水,禍君……」   無支祁嘴角裂開,呵出了白色的霧氣,而後獰笑道:「沒吃飯嗎?」   「濁世的水神?」   他歪了下頭,用自己的左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語氣輕蔑:   「就這?」   濁世水神額頭抽了抽。   淮水禍君……這一副充滿了挑釁的欠揍姿態,又是從何而來?   怎麼不記得共工是這種性格?   但是下一刻,無支祁手中的兵器就已經狠狠地砸落下來,沉渾而厚重,濁世水神之前的鏖戰當中,已經徹底明白了無支祁的破壞力,腳下這個小世界已經不知道是他們破壞的第幾個,只是似乎是帝俊的手筆,是天帝做出了無形的引導。   雙方的廝殺走向的方向,都是這些蠻荒而危險的世界。   這樣的地方,有著極為狂暴的元氣,最為適合絕殺。   濁世水神和淮水禍君已經鬥了不知道多少時間,按照道理來說,對面的實力和修為境界都遠遠不是自己的對手,但是不知道為何,那傢伙竟然是越戰越酣,放聲暢笑,一棍掃來,本來十分力竟然能用出十二分,十三分的效果。   這是那種天生的戰神,最強的戰鬥體質。   濁世水神又接了一棍,只覺得手掌震顫劇痛。   心中旋即越發不甘。   忽而回憶起來當年,他和大地一同前往渾沌之海探險,嘗試從其中尋找並且針對后土之時的遭遇——他當時拋下了大地,而後獨自離開了,此刻其心中之感,正如他當年的經歷,於是心中浮現出了一絲絲退卻之意。   就只是這一絲的退卻就立刻遭到了無支祁的迅猛攻擊。   直接朝著頭上就是好幾下。   每一棍都附帶有萬鈞巨力,力量恐怖還附帶有極為強橫的侵蝕震動之力。   讓濁世水神只覺得痛苦,狼狽後退,但是不知為何,原本似乎不擅長速度的淮水禍君,此刻和過去的傳說卻出現了某種程度的偏斜,速度上竟然也展現出了相當的風姿,濁世水神如此鏖戰許久,心中戰意越來越弱。   但是眼見著若是不解決掉攔路的無支祁。   祂自己竟也休想要離開似的,一咬牙,忽而想到了,無支祁和尋常的水神河神不同。   無支祁並非是以水神權能而成就的淮水之神。   而是以自身的無匹戰力,以自身那種強橫恐怖的破壞力,強行壓制住了所有的淮水一系神靈,並且徵服了淮水,於是才擁有了水神之位,如此對手,自然不能也不應該和他去比試戰鬥——   應該比拼的。   是對於水的領悟!   如此方才是全身而退的破局之道!   復又強撐著吃下了數招,濁世水神忽而手臂一掃,以拳狠狠地砸出,無數水流湧動,而後一掌按在了無支祁手中的兵器之上,只能夠說畢竟是道果之境,哪怕是曾經差點死於數千年前,此刻仍舊展現出了極為強大的力量。   沉重霸道的棍棒被阻攔住。   伴隨著呼嘯磅礴如同雷神般的水流激蕩之聲。   無支祁和這一根伏羲鑄造的兵器竟然被強行推動朝著後面飛起來。   無支祁用右手死死地控制住手中的兵器。   而就在這個時候,濁世水神吐氣開聲,雙手之中仿佛糾纏著諸天萬界諸多水流,道:「萬水歸一,天地大化……」無支祁面色似乎隱隱變化,看到了一道道水流竟然無聲無息誕生而出,就這樣纏繞著棍棒而起,糾纏到了自己的手上。   其中有不同的水脈,有著不同世界不同傳說諸多的水源。   有銷魂奪魄的黃泉,有神靈也無法飛過的弱水,也有沾染一絲便可以剝離不死性的幽冥寒泉,無數的水流,乃至於都無法被稱呼為水流的【水性概念】,就在濁世之水神的操控之下,飛速地盤旋流轉。   而後,萬水歸一,黃泉侵蝕魂魄,足以令神靈之魂在短時間內處出現無數的裂隙。   弱水腐壞肉身。   可以讓哪怕是千錘百鍊的身軀都崩潰。   濁世水神劇烈地喘息著,但是眼底卻透露出一種痛快之感——   終於,勝利了!   呼……哈……   很好,很好。   無支祁,戰力無雙,甚至於在那種戰意磅礴之時足以和更強者抗衡的類型。   但是,但是!   他不擅長水性之道!   「呵……哈,哈哈哈哈……」   濁世水神放聲大笑:「看你如何脫困!」   「除非是這個時候有誰來救你,否則的話,淮水禍君啊,你今日就死在這裡吧!」   「咳咳咳!」   一邊大笑著,旋即卻又劇烈咳嗽起來。   而同時操控如此之多的水流,對淮水禍君這個層次的對手,設下了這樣一種無論如何都足以稱得上是精妙的陷阱,哪怕是他也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但是這不妨礙他的喜形於色。   但是就在他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忽而察覺到了不對。   神色微微凝固。   背後——   水流的聲音出現了變化。   不可能……不可能……   淮水禍君,只是戰力無雙,但是但是他不可能。   不可能對水流之道有所感悟的。   不可能,不可能從這樣的情況當中脫身。   他不可能……   濁世水神轉身,看到了那身穿鎧甲的禍君立於虛空之中,一隻手握著棍棒,無數的水流環繞身軀,哪怕是那些極端強大極為具備破壞力的水流,同樣無法對他產生絲毫的影響,竟然,反倒是讓無支祁的氣焰越發地升騰而起!   他不可能……反向操控我的水流之勢。   無支祁步步虛空,右手握著如意金箍棒,左手微微抬起,嗓音平淡,道:「盡數都是殺伐凌厲,濁世水神啊,你的道路,錯了!」   「水,怎麼會如此地狹隘!」   濁世水神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一個只是戰力強大卻不懂得多少水道的猴子給教訓了?!   祂怒道:「你!!!」   無支祁手中的棍棒橫掃,語氣平淡,道:「水流,豈是如此用於戰鬥之事?」   無數水流順著他的身軀落下,流轉變化,淮水禍君背後仿佛有一道身影,那是蒼老年邁的老者,帶著笑意,牽著青牛,喃喃自語,而真實存在的無支祁嗓音清朗平淡:「萬水歸一?」   「錯了。」   「是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濁世水神不敢置信地看著無支祁,看到祂的氣機從無邊的暴戾,竟然剎那之間就柔和下來,變得溫和平靜,剛柔之變化,竟然已經抵達了變化如意的境界。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無支祁,無支祁他的道路,這不是他的道路!   「你!」   而後下一刻,濁世水神神色驟變,看到那些失去了暴戾之氣的天下奇水忽而暴動起來,簇擁著無支祁,以可怖之勢朝著自己砸下,一改之前的柔和,無支祁踱步虛空,口中平淡回答:「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   「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背後老者虛幻之行,前方淮水禍君平靜開口: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   「多謝你送來的天下萬水。」   無支祁雙手展開,手中的棍棒平靜落下,嗓音淡漠:   「萬水為國。」   「我為諸水禍君。」   恐怖的水流變化莫測,剎那之間朝著四面八方撕扯而去,直接將濁世水神吞沒。   …………………   黃泉侵蝕神魂,弱水腐爛身軀。   濁世水神在剎那之間失去了肉身,幾乎橫死當場,但是正如他數千年前,能夠從中央渾沌之海的死局當中脫身一樣,此刻的他同樣瞬息離開,十大巔峰道果境,可敗,卻是難以死去,水神心中懷有無邊驚懼,不知為何,卻又想起了當年和大地一同遇到的那道人。   可惡,如此關頭,怎麼突然想起來他?   這個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就好似……   濁世水神神色凝固,動作驟止。   袖袍翻卷的聲音順著風波而來,祂看到了天地蒼茫如圖虛無,看到了虛空之中似乎有一白髮青衫道人平靜地端坐於上,手中一竹竿,竹竿垂落銀色魚線,魚線的末端就落在了自己的前面,讓虛空泛起了一層一層的銀色漣漪。   如同垂釣大千!   而自己,竟不過是其垂釣的一尾魚兒。   濁世水神心中驚懼不已,打算朝著後面無聲退去離開的時候,忽而看到那青衫白髮的道人睜開眸子。   於是魚線晃動,垂落之處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濁世水神面色瞬間蒼白,只覺心神戰慄,大腦一片空白。   是為大恐怖!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7017k 第1043章兩處戰場,一波平一波起   層層疊疊的漣漪,自蒼穹虛空之上垂落下來的【魚線】,以及那幾乎看不清楚真容的白髮道人,組合出一種仿佛自己就只是在一容器內,無路可退,無處可逃,馬上就要被鎮壓,被直接困住的錯覺。濁世水神不甘,周圍無數的法則變化莫測。直接祭出道果。知道是決定自己是生是死的關鍵時刻,與其說是莫名其妙被垂釣起來,死得糊裡糊塗,倒還不如強行拼殺一次,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心中又有極端的懊悔,若非是剛剛戰意衰退,想要靠著諸多水流的特性困殺那淮水禍君,未曾料到對方的大道領悟。被其反噬。自己根本不至於淪落到如此狼狽之地步。此刻強行爆發全力,激發了自身之道果,周圍氣機猛地爆發出來,甚至於比起剛剛還要強大——十大巔峰道果境界,尤其是此刻這樣下定了決心,有了決意的道果,可以被擊敗,但是極為難以在沒有提前準備的情況下殺死。尤其是濁世水神這樣,極端擅長活命的。爆發全力,激發道果之能,而後剎那之間則是出招。匯聚萬水為牢籠,阻擋向前方區域,而自身則是飛快朝著後方掠去,嘗試離開。衛淵此刻本體不在,只好屈指叩擊虛空,漣漪層層疊疊地震蕩開來,化作了一層一層的陣法,濁世水神就只看到前方虛空,銀色法則漣漪不斷地震蕩開來,阻攔自己的前路,面色難看,嘗試躲避,在瀕死之時的絕境下,竟然難得爆發出了超過尋常時期的實力。能夠抵禦住了層層波瀾,千鈞一髮之際避開那鋒芒劍氣。衛淵並指微轉。在渾沌虛無之境垂釣。似乎是因為剛剛還在此地苦思冥想,沉思於劍陣之變化,此刻衛淵也是自然而然以這誅仙劍陣隔空對敵,無數劍光變化流轉,他在渾沌虛無之境當中,只是撥動了法則,而在下方,在濁世水神旁邊,就是無窮劍氣,蜂擁磅礴,氣象恢弘,不遜大千!地水風火一一復現。域中四大隨心而動。目前衛淵所創的誅仙劍陣【困】【鎮】【殺】都浮現出來。化作了森森寒芒,劍氣如霜。而那位濁世水神此刻就陷身於此,頗為狼狽不堪,但是勉勉強強還能夠維持住自身的狀態,甚至於還在調整自己的神形,勉勉強強在這誅仙劍陣當中逐漸恢復過來,濁世水神心中慢慢安定下來,確定自己這一次應該總算是轉運了!至少可以活著離開。此刻放聲大笑:「出來!」「在何處裝神弄鬼?!隱藏於此!」「哼,藏頭露尾,看我將你逼迫出來!」「須知道哪怕本座稍有示意,也是道果之境,仍舊可以橫行諸界,獨步大千!」「仍舊可以無敵於世!」面臨濁世水神的挑釁。而衛淵,卻只覺得心中那種鬱郁之氣越發地沉悶,堵塞於心中,讓他心中不痛快。   啊啊啊啊啊,腦子發抽了! 發錯了的完本感言會寫成番外的,到時候大家      不用再花錢看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腦子,我的腦子你真特麼的廢物啊啊啊啊! 真·完本感言   (之前的完結感言,會在之後直接重新修成番外,訂閱過的大家直接看就好了)   (腦子真的抽了)   又一次地敲下了這四個字,寫完了自己最長的一本書。   也結束了和大家兩年的陪伴。   或許以後大概也不會再寫這樣長的書了吧,五百萬字太過於漫長,我還是覺得兩三百萬字適合我。這本書前期和中期寫得很開心,但是後面世界觀鋪展得過於開了的時候,我卻又沒有針對這一情況的經驗,所以做的有很多的不足之處,如同在鋼絲繩上行走一樣,顫顫巍巍的。   有過嘗試,有過成功,也有過不那麼如意的部分,但是多少積累了些經驗,所以希望可以在下本書的時候,得以比之前更好些,就像是從巡狩萬界到了《我的師父很多》,又到了《幕後》,最後到了鎮妖,人總該要慢慢汲取經驗然後希望變得更好。   無限流寫過了,武俠江湖,還有玄幻類也寫過了。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些什麼書,不知道會寫什麼題材,大腦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寫作的欲望一樣,所以接下來大概會休息一段時間吧,可能兩三個月?也或許還需要更長,接下來打算好好地鍛鍊一下我這個幾乎廢掉了的身體。   幾乎兩年的作息崩塌,身體越來越差了,熬夜不行啊。   而且會變胖,和我一起住的朋友小鹿有一天忽而問我,你是不是胖了?   然後又補充到,可能是視角問題,看上去有一點點點雙下巴。   我當時不以為意,繼續擼貓。   今年十月份,萌俊婚禮的時候,一堆宅男作者們難得見一次面,有一天見到活兒該活老師的時候,活老師沉思,猶豫,遲疑,忽而銳評,你比起去年是不是胖了,還禿了點?坐電梯的時候,鳳嘲凰鳳神說,你是不是下意識收了收肚子?   我陷入了沉思。   啊這……   回來之後,有一次和狗哥視頻聊書的大綱的時候,嫂子從後面走過去。   然後狗哥說,伱嫂子說你是不是胖了?   之後又補充,你頭髮留長了,如果變胖的話,那幾乎看上去像是個大嬸了。   我:斯巴達了。   每天說要調整作息,每天都熬夜越來越兇。   樂子竟是我自己!   長期熬夜真的會變胖啊,這是以我自己兩年作為記錄的,而且身體也變差。   接下來休息的時間裡面,我要好好鍛鍊身體了,讓我的身體重新恢復到,可以支撐下一次長期的寫作當中,沒有好的身體,連創作的精神和欲望都會降低,大家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熬夜了。   除去鍛鍊的話,應該還要再每天看一看書,多看些,讓僵化的大腦重新恢復過來,然後慢慢地思考著新的東西,做一些積累,跳出自己原本的軌跡裡面,至少希望不要寫出來的故事裡面可以看到過去的軌跡,至少希望哪怕是同類的故事內核,我可以做得更柔和更從容一些,不至於犯下這本書的各種問題。   等到積累的東西彼此碰撞,彼此連結,然後讓我忽而覺得。   啊這個想法還不錯。   這個也可以。   直到好幾個這樣的想法碰撞起來,然後編織成了一張網,讓我有一種深夜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我的電腦,雙手十指放在鍵盤上,可以在深夜裡面,雙眼亮起,忘記熬夜帶來的後果瘋狂碼字的衝動,然後心滿意足,拉著你們的袖口,這樣著道:   諸君,我這裡有個很贊的世界,要不要來了解一下?   來吧,來嘛,進來看看!   不要這麼害羞的嘛!   大概這樣的情緒的時候,我覺得就可以去寫新的故事了。   總要有了表達欲望之後,才可以提筆。   作者終究是有上限的,但是在這極限之前,我至少希望多蹦躂兩下。   下一本書,有可能是仙俠類的,或者都市超凡,也有可能是玄幻?   不知道大家喜歡看什麼樣的。   誰知道呢?   上本書完本的我,也不知道下本書會是什麼樣子。   總之,兩年相伴,大家,要好好的啊,好好生活,好好對待自己,不要熬夜   (慘烈的教訓就在你們面前啊!)   (揮手)   新書見。   ——————————   最後順便幫助朋友們獻祭,啊不,呸呸呸,推一下書,推一下書。   裴屠狗《諸界第一因》   鹿食萍《長生從大命運術開始》   白特慢啊《神詭世界,我能修改命數》   奈何笑忘川《她很好,可是不是人》   鳳嘲凰《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橫掃天涯《長生圖》   狐尾的筆《道詭異仙》   三秋空城《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吐泡泡的鯉魚《全球領主,開局成為沙漠領主》   天瑞說符《保衛南山公園》   白菜官《聊齋大善人》   白衣學士《人在死牢馬甲成聖》   豬心蝦仁《仙人只想躺著》   木工米青《我在修仙界長生不死》   落雪煮茶《本該屠龍的我意外開始修仙》   新手釣魚人《走進不科學》   大家還有什麼喜歡的書,可以在這裡留言,我這段時間需要大量閱讀學習,留下的書我都會去看的,希望可以更進一步,撓頭,感謝大家了。   然後,呼,話到了這裡,無論如何,終究也該要道別。   諸君!   我們,明年見。   感謝你們的陪伴,感謝你們曾經喜歡過這本書,或者現在也喜歡這本書,感謝你們能一路走到現在,我也會努力去學習,反思,希望下一本書,能夠讓你們喜歡。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   大家保護好自己,都要好好的啊。   注意消殺,注意口罩,常備酒精噴霧和酒精溼巾。   躬身撫胸。   告別。   那麼,提前說一聲,新年快樂。 番外一——已替換      就是原本那個發錯了,發成VIP收費的完本感言。   已經替換成了番外一。   非常抱歉啊大家,撓頭。   請把我發錯章節這個樂子忘記吧,痛苦面具。   (完本第一天就不得不加班的痛苦) 新書已發,《我為長生仙》,古典仙俠~      前兩天會直接發到第八章~   古典仙俠,希望大家能喜歡。 =已完結= 更多電子書請訪問愛下電子書,繁體:https://ixdzs8.tw;簡體:https://ixdz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