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作者:吱吱』 『狀態:已完結』 『內容簡介: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o(∩_∩)o~※   』 愛下電子書Txt版閱讀,下載和分享更多電子書請訪問,繁體:https://ixdzs8.tw;簡體:https://ixdzs8.com,E-mail:support@ixdzs.com ------章節內容開始------- 第一章爭執   竇昭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了。   老一輩的人常說,夢死得生,夢生得死。   她這些日子總夢見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坐在開滿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擺動著兩條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饅頭似的乳娘正餵她吃飯。   有風吹過,垂落的紫藤花蔓擠在一起,累累疊疊的紫藤花籟籟作響,像群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小姑娘。   她覺得有趣,笑嘻嘻地跑了過去,抓住一根藤蔓,順手就揪下了一朵盛放的紫藤花來。[   乳娘追了過來:「四小姐,乖,吃了這口飯,七爺就從京城回來了。到時候會給四小姐帶很多好吃的,還有好看的鞋襪……」   她看也不看乳娘一眼,避開乳娘伸過來的銀勺,又抓住一根藤蔓揪下了朵紫藤花。   耳邊就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怎麼?四小姐又不聽話了?」   乳娘一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就轉身曲膝朝著說話聲的方向行了個福禮,恭謹地喊了聲「七奶奶」。   她則捏著紫藤花衝了過去:「娘親,娘親……」   少婦溫柔地抱住了她。   她獻寶般地把手上的紫藤花攤給母親看。   春日的陽光照在母親發間的赤金步搖和大紅色遍地金通袖襖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母親的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箔,刺得她眼睛發澀,而母親的臉,則熔化在那一團金色的光暈裡,讓她看不清表情。   「娘親,娘親……」她強忍著眼中的酸澀,高高地仰著頭,想看清楚母親。   母親的面孔卻越發地模糊起來。   有個小丫鬟跑了過來,歡天喜地地稟著:「七奶奶,七爺從京城回來了!」   「真的!」母親即驚且喜地站起身來,提起裙子就朝外奔去。   她邁著兩條短肥的小腿啪嗒啪嗒地追了過去:「娘親,娘親!」   母親卻越走越快,眼看著就要消失在春光中。   她急起來,衝著母親雀躍的背影大聲地嚷著:「娘親,娘親,爹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了個女人!她會奪了您的正妻之位,逼得您走投路,自縊身亡……」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至關重要的話反反覆覆地在她的腦海、舌尖徘徊,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響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的身影漸行漸遠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她心急如焚,四處亂竄地找著母親。   白光中,有群爭吵不休的大人。   她跑了過去。[   一邊扒開人群,一邊焦灼地問:「你們看見我娘親了嗎?你們看見我娘親了嗎?」   他們都只顧著吵架,沒有一個人理睬她。   母親,到底去了哪裡?   她茫然四顧。   突然看見一間扇上鑲滿了彩色琉璃的花廳,廳門半掩,好像有人影在晃動。   難道母親躲在那裡?   她欣喜地跑了過去,「吱呀」一聲就開了扇。   半截大紅色遍地金的湘裙在空中搖晃,裙裾下,露出兩隻腳,一隻腳上只穿著雪白的綾襪,一隻腳上穿著大紅色繡鴛鴦戲水的綾面繡鞋……   她厲聲尖叫著,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醒來。   入目的依舊是熟悉的八角宮燈,靜靜地立在牆角,瑩瑩地散發著明亮又不失柔和的光華。   屋子裡悄聲息,大丫鬟翠冷正坐在床頭的小杌子上打著盹。   竇昭深深地吸了口氣。   原來那尖叫聲也是在夢中!   她強壓下心底的驚惶不安。   自己這一病,家裡人仰馬翻,特別是幾個貼身服侍的丫鬟,日夜輪值,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想必是累極了。   竇昭沒有驚動翠冷,望著牆角的燈光,情不自禁地想起剛才的夢來。   母親死的時候她才一歲十一個月。什麼也不記得了。要不是後來母親的忠僕妥娘找到了她,她連母親到底是怎樣死的都不清楚,又怎麼會知道這些細節?   可見這全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聽了妥娘的話,想當然杜撰出來的!   竇昭心裡就覺得悶悶的,透不過氣來的難受,忍不住翻了個身。   的衣料摩擦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清晰和響亮。   翠冷立刻被驚醒,想到自己值夜的時候竟然睡著了,惶恐地喊著「夫人」。   竇昭安撫朝她笑了笑,道:「我口有點渴。」[   「我這就給您倒茶去。」翠冷一躍起來,長籲了口氣,放下心來。   竇昭喝了口熱茶,問她:「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侯爺回來了嗎?」   「剛過子時。」翠冷吶吶地道,「侯爺,還,還沒有回來。」顯得很忐忑。   竇昭目光不由一沉。   她是重陽節那天去姑姐景國公世子夫人魏延珍府上賞菊時受了風寒,之後就有些發熱。剛開始,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包括竇昭在內。以為請了御醫吃幾副藥就會好的,誰知道幾副藥下去,病不僅沒見好,反而更嚴重了,十天前竟然臥床不起,家裡的人這才慌了神,請大夫,做法事,拜菩薩,鬧得雞飛狗跳的,丈夫濟寧侯魏廷瑜甚至讓丫鬟隔著屏風支了張榻,每天晚上歇在那裡,服侍著她的茶水。   昨天下午,廷安侯家的四爺汪清海來找魏廷瑜,兩人在外面嘀嘀咕咕了良久,魏廷瑜藉口要和汪清海一起出去吃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汪清海字大河,和魏廷瑜同出公卿之家,從小一起長大,都喜歡騎射和蹴鞠,關係特別的好,常常一起結伴打馬球、蹴鞠、狩獵、賽馬。如果是平時,竇昭肯定不以為意,繼續睡她的安穩覺。可就在半個月前,汪清海的嶽父、東平伯周少川因貪墨被皇上抄家奪爵,關進了詔獄,他正為嶽父四方奔走,她怕魏廷瑜也攪和進去。   「你讓二門當值的婆子去外院看看,侯爺是不是歇在了書房。」竇昭擔心地道,「如果侯爺不在書房,就跟大門當值的人說一聲,侯爺一回來就請他回上房。」   翠冷應聲而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就急匆匆地折了回來:「夫人,侯爺回來了!」她說著,語氣微頓,又補充了一句,「侯爺剛從外面回來,一回來就直奔夫人的上房而來。」   「我知道了。」竇昭掙扎著坐了起來。   翠冷正想幫她重新挽個纂,魏廷瑜已經進了內室。   雖然已過而立之年,魏廷瑜並不像那些和他一樣生活優渥的公侯伯卿,或是因酒色掏空了身子而顯得精神萎靡,或是因養尊處優大腹便便而顯得臃腫痴肥。他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秀雅,動作敏捷,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活力,神採反而更勝年輕的時候,乍眼一看,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   看見竇昭披衣而坐,他詫異道:「你怎麼還沒有睡?」   竇昭卻問:「汪四爺找侯爺什麼事?」   「哦!」魏廷瑜目光有些躲閃,「沒什麼事,就是心中苦悶,找我喝喝酒……」   「侯爺!」竇昭不由拔高了聲音,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魏廷瑜的話,「汪四爺是來找侯爺幫忙的吧?侯爺可曾仔細想過,那東平伯到底是為何下的獄?侯爺若是趟了這灘渾水,惹火上身會有什麼麻煩?侯爺就算是不憐惜妾身,可婆婆年紀大了,幾個孩兒又還小,侯爺也統統不管嗎?」   「你也別總把我當三歲小孩似的。」魏廷瑜笑道,「東平伯不過是酒後說了幾句胡話,觸了皇上的逆鱗,這才被下了詔獄。別說是我了,就是滿京都又有誰不知道?你別擔心,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不會拖累你和孩子們的。」語氣頗為敷衍。   當今皇上是通過宮變登的大寶,最顧忌別人私下議論這件事。所謂的東平伯酒後胡話,恐怕就因此而起。   十幾年的夫妻,魏廷瑜的脾性竇昭了如指掌。   他這麼說,竇昭更擔心了,非要魏廷瑜給她一句承諾不可:「……凡是與周家相關的事,你都不插手!」   魏廷瑜被她說得怒意漸起,不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大河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現在有事,我坐視不管,那還是個人嗎?」然後譏嘲道,「還好大河沒要我去求嶽父,要不然,你豈不是要和我死人翻船!」   竇昭的父親竇世英是翰林院掌院學士、詹事府少詹事,官不過四品,卻甚得皇上器重,常被皇上召進宮去,給太子和諸皇子筵講。   聽著這誅心之話,她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魏廷瑜見了不免心虛,低聲道:「你可知道大河找我做什麼?」說著,他不禁怒目圓睜,憤然道,「宋墨那狗賊,竟然把周家十三小姐和十四小姐收在了房中!」   竇昭大驚失色:「那周夫人呢?」   「也在府中。」魏廷瑜聲若蚊蚋,神色尷尬。   竇昭倒吸了口涼氣。   周夫人是東平伯的繼室,密雲衛指揮使曹捷的侄女,今年不過三十二歲,姿容出色,周家十三小姐和十四小姐是周夫人所出的一對姐妹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還未及笄,提親的人已經踏破了門檻。   「他這樣棄德任力,逆行倒施,皇上也不管嗎?」   魏廷瑜冷笑:「他弒父殺弟,皇上也不過是罰了他三年的俸祿,免了他的官職,讓他戴罪立功。你以為皇上會為了這件事責難他嗎?」   竇昭默然。   ※   姊妹們、兄弟們,開新坑了!   o(n_n)o~   重生文。   還請諸位支持,收藏、點擊,,多多益善。   ps:《花開錦繡》還在粉紅票排行榜上,有票的朋友幫忙捧個場,投上一票。   謝謝!   ※ 第二章分歧   宋墨,字硯堂,英國公宋宜春的嫡長子,母親蔣氏,乃定國公蔣梅蓀胞妹。他出身極為顯赫。五歲即請封世子。十四歲時,因母孝期間通房懷孕被御史劾,英國公將其趕出家門後而不知所蹤。   承平十三年,穆宗皇帝生病,就藩遼東的五皇子遼王在生母萬皇后的說項下,回京都探病,發動宮變,射殺元後沈氏所生的太子,軟禁皇上,偷天改日,得繼大統。   早已成為大家只有在茶餘飯後閒聊時才被會記起的宋墨,以新皇心腹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他單槍匹馬,提劍闖進英國公府,當著父親的面斬斷胞弟宋翰的四肢,讓父親眼睜睜地看著宋翰血流不止,哀嚎而亡,這才將父親的頭顱砍了下來。手段血腥,行事暴虐,京都譁然。以至於這麼年過去了,他的名字還能讓京都的小兒止啼。   御史紛紛上書,要求皇上緝拿兇犯,以正視聽。[   皇上對宋墨略施小懲之後,把他關在了大內的西苑。   六個月後,宋墨進了錦衣衛,成為北鎮撫司的一名小旗,從七品。   一年後,宋墨便升到了錦衣衛指揮使,正三品。   京都的人私下都在傳,說宋墨是因為在宮變中射殺太子有功,皇上才對其格外垂青的。   好像為了印證這句話似的,皇上在位十二年期間,不管他是中飽私囊、誣陷忠良、陰制諫官、沽恩結客、恃強凌弱、驕橫跋扈還是貪淫好色,宋墨都聖眷不衰,甚至有不少劾他的言官被皇上訓飭、削官、仗斃。   遇到了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件事,竇昭不由氣短,可若是任由魏廷瑜這樣下去,疑於螳臂當車,害了全家,甚至是有可能連累親族。   她喃喃地道:「周家倒了,還有曹家,哪裡輪得到你和汪四爺出面?別惹火燒身!依我看,還是慎重點的好……」   沒等她說完,魏廷瑜已冷哼一聲,不齒地道:「我沒你那麼多的算計。我只知道,君子當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件事我管定了!」   好像她鐵石心腸,為了自身安危,對周家母女的遭遇動於衷似的。   魏廷瑜的態度,深深地刺傷了竇昭。   她冷笑道:「宋墨沒有成親,也沒有子嗣,他在剎什海的宅子裡美女如雲,堪比皇上的內宮,多是那些為了巴結他或是有求於他的官吏所送。我聽說過有女子在他家投繯自縊被從後門抬出來的,有女子要削髮明志被他送到庵堂的,也有女子因為被同僚或是下屬看中被他送人為妻為妾的,還有受不了他的淫威私奔出逃的,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女子被他大費周章捉回去的。你是不是打聽清楚以後再說?」   魏廷瑜如遭雷擊,目光呆滯地坐在那裡,半晌都沒有動。   竇昭也不理他,自顧自地翻身躺下。   燭花噼裡啪啦響了幾聲,她聽到魏廷瑜在她背後小聲地道:「我,我這不是答應了大河嗎?總不好反悔吧?再說了,大河還邀了永恩伯他們,又不只我一個人。大家說好了明天一起進宮面聖,到皇上面前告宋墨的御狀。要是就我一個人不去……」   竇昭漫不經心地道:「我不是病了嗎?」   「是啊!是啊!」魏廷瑜歡喜地道,「我得在家裡照顧你!」   竇昭失笑,正想再勸誡魏廷瑜幾句,免得他被永恩伯幾個人一勸,又改變了主意,翠冷匆匆走了進來:「侯爺,夫人。廷安侯過來了!」   「啊!」魏廷瑜不安打量著竇昭的神色。   延安侯汪清淮是汪清海的胞兄。[   「避而不見也不好。」竇昭沉吟道,「他半夜三更來拜訪你,可見是有要緊事。你只要一口咬定要照顧我就行了。其他的,什麼也不要答應。」   「好!」魏廷瑜得了主意,精神一振,去了外院。   竇昭忙吩咐翠冷:「你快去看看,延安侯找侯爺有什麼事?」   翠冷應喏退下。   四更鼓響起時,魏廷瑜歡天喜地進了內室。   「夫人!」他揚眉道,「你猜廷安侯找我幹什麼?」   竇昭早得了信,但還是配合他笑著問道:「幹什麼?」   「延安侯不許大河管周家的事,禁了大河的足,又怕我們幾個明天照計進宮,帶了禮品親自登門逐戶答謝呢!我們是他拜訪的第一家。延安侯還說了和夫人一樣的話!」   竇昭笑道:「那就好。侯爺也可以安心了。」   「難怪人說,家有賢妻,如有一寶。」魏廷瑜恭維竇昭,「還好有夫人,不然我就鬧笑話了。」然後他嘟呶著要把竇昭擠到床的內側去睡,還虛張聲勢地大聲嚷道:「我要睡在床上,我不要睡木榻。」   這就算是賠禮道歉了。   竇昭笑著讓出了床的外側。   不一會,魏廷瑜發出了小小呼嚕聲。   竇昭這些日子睡眠不好,被吵得睡不著,想了想,了魏廷瑜。   「怎麼了?」魏廷瑜迷迷糊糊地睜了一下眼睛,又閉上了。   「侯爺,我有話跟您說。」   「哦!」魏廷瑜應著,半晌才懶洋洋地爬了起來,靠在了床頭,打著哈欠道,「你要說什麼?」   竇昭吩咐翠冷把魏延瑜的貂毛大氅拿來給他披上,這才緩緩地道:「我想,把葳哥兒的親事定下來。」   魏延瑜一愣。   葳哥兒是他們的長子,今年十四歲。不僅長得儀表堂堂,而且聰慧過人,行事老成,很得他姐姐魏廷珍的喜歡,兩年前就開始話裡話外不停地暗示他,想把自己長女採嫁給葳哥兒為妻。   一個是濟寧侯府的世子,一個是景國公府的嫡長孫女,門當戶對,又是表親,他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親事了。只是每次不管是姐姐、母親,還是他提及,都被竇昭笑語晏晏地帶過,這件事就這樣曖昧不清地擱在了那裡。   現在竇昭提起長子的婚事,魏延瑜睡意全褪,揄揶道:「姐姐湊到你跟前說,你愛理不理的,現在你主動了,小心姐姐拿喬,給你個軟釘子碰。」[   竇昭笑了笑,等魏廷瑜高興勁過去了,這才道:「我想為葳哥兒聘宣寧侯郭海青家的長孫女為媳。」   魏延瑜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嘴角翕翕,一副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樣子。   婆婆和丈夫的心思,竇昭又怎麼會不明白?   可她也有自己的考慮。   公公是突然暴病而亡的,當時魏廷瑜還不到弱冠之年,沒有打理庶務的經驗,婆婆性格溫和綿柔,外院的事一點也幫不上忙,全仗著魏廷珍的指點,這才度過了最初的慌亂。也因為如此,魏廷瑜也好,婆婆也好,有什麼事都喜歡問魏廷珍,由她幫著拿主意,時間一長,魏廷珍在魏家威名日隆,大大小小的事只要她開了口,魏廷瑜和婆婆沒有不同意的,以至於在魏家,魏廷珍的話比魏廷瑜和婆婆的話還好使。   竇昭生母早逝,做姑娘時總有寄人籬下之感,最渴望的就是有個自己的家,又豈能容魏廷珍有事沒事在旁邊指手畫腳一番?   剛開始嫁進來的時候,她什麼也不懂,因此很吃了些苦頭,暗地裡流了不少的眼淚。直到她先後生下二子一女,主持府中的中饋之後又接手了府裡的庶務,魏家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富足,魏廷珍才略稍收斂了些。   若是和魏廷珍做了親家,她既是兒子的嶽母,又是兒子的姑母,以她一貫強勢的行事作派,兒子難道要一輩子被她壓在頭上?萬一是夫妻間有個什麼罅隙,豈不連主持公道的人都沒有?   她是決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但她也知道,沒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婆婆和魏廷瑜是不會贊成她為兒子另選佳媳的。   她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正巧重陽節去景國公府賞菊,景國公府的大姑奶奶和她打趣:「……嫂嫂到底心疼著弟弟,頂著我哥哥,非要把採嫁到你們家去。要是依我爹爹的意思,採就嫁到靖江侯府去了!」   她這才知曉景國公還有這樣的打算。   竇昭當時靈機一動,想到了說服丈夫和婆婆的理由,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和丈夫坐下來詳談。   現在夜深人靜,正是說話的時候。   因而見丈夫目瞪口呆,她微微一笑,把景國公府大姑奶奶說的話告訴了魏廷瑜,並道:「景國公府的大姑奶奶不會緣故跟我說這些。只怕在採的婚事上,姑奶奶和姑爺是有分歧的。這些年姑奶奶幫我們不少,她雖是景國公世子夫人,但景國公府現在當家的是景國公,若是因為我們葳哥兒和採的婚事而讓姑奶奶被景國公嫌棄,那我們可就難辭其咎了!」   百事孝為先。   兒媳婦若被公公嫌棄,那還有什麼好日子過?被休都有可能。   魏廷瑜臉色大變,責怪她:「你要是早些答應這門親事,也就不會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了!現在可怎麼辦好?」   她幫魏廷瑜出主意:「要不,侯爺和婆婆商量商量?看這件事怎麼辦好?」   「對啊!」魏廷瑜眼睛一亮,「我怎麼沒有想到!」也顧不得天還沒有亮,高聲叫了翠冷服侍他穿衣,「我這就去找娘。」   婆婆年紀大了,睡眠短,這個時辰應該早醒了。   竇昭並不攔他,叫了個小丫鬟幫魏廷瑜提燈籠,送他去了婆婆那裡。   要是她估算的不錯,婆婆得了信,應該會立刻和魏廷瑜一起來找她想辦法。   她小睡了一會,被翠冷叫醒。   婆婆和魏廷瑜已經到了。   沒等她開口,婆婆已急急地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又困惑道,「廷珍怎麼從來沒在我面前提起過?」   ※   新書雖然有點瘦,因而更加需要你們的支持。   o(n_n)o~   求收藏、。   ※ 第三章苦澀   「姑奶奶話已經說出了口,怎好食言?」竇昭笑道,「正好前兩天郭夫人託人給我傳話,想和我們家結親,所以我才想,不如為葳哥兒聘了宣寧侯的長孫女,主動解了這結。也免得姑奶奶得罪了家翁,日子艱難。」   婆婆不住地點頭,一改往日的溫吞,果斷地道:「就照你說的行事。郭夫人和你私交甚好,她家的長孫女又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品格、相貌也算得上是萬中挑一,配得上我們家葳哥兒。事不宜遲。你這兩天就託個人去郭家提親好了。」話說出口,意識到竇昭還臥病在床,忙改口道,「算了,這件事還是我親自來好了。你就好生歇著吧,萬事有我呢!」然後拉著魏廷瑜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商量著葳哥兒訂親的事去了。   竇昭心中微定,吩咐翠冷:「你去請了世子爺來見我!」   有些事,得和葳哥兒交待一番才行!   翠冷應聲而去。[   竇昭倦上心頭,竟然睡著了。   朦朦朧朧的,聽到一番喧囂。   「……好姐姐,我不是要在這裡撒潑放刁,我是擔心夫人的病。」胡姨娘尖細的聲音刺耳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府裡的人都在傳,夫人病得快不行了。我就想討個準信。」她說著,如喪考妣般地嚎啕大哭起來,「夫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和三爺可怎麼活啊!我還不如和夫人一起去了的好……」   魏廷瑜有四房妾室。蕤哥兒四歲之後,她們陸陸續續為魏廷瑜生了四男四女。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竇昭的兩個兒子都大了,她並不介意這些妾室為魏家開枝散葉。   這些孩子有出息了,將來也能助葳哥兒和蕤哥兒一臂之力。   這胡姨娘就是頭一個生下庶子的。   她那時還年輕,因此很得意了一陣子。   竇昭也不做聲,連著幫魏廷瑜納了兩房相貌極其出眾,精通百家歌曲、雙陸象棋的妾室。   這正對了魏廷瑜胃口。   他日日夜夜與兩個新姨娘廝混在一處,哪裡還記得誰是她?   胡姨娘這才恍然,只要竇昭願意,她想讓誰得寵就能讓誰得寵,想讓門庭冷落誰就會門庭冷落!   她遂洗盡鉛華,低眉順目地巴結起竇昭來。   竇昭又給魏廷瑜納了房擅長琴棋書畫的妾室。   幾位姨娘知道了竇昭的厲害,從此沒誰敢做張做致,喬模喬樣。   她們乖順,竇昭自然不會為難她們。姨娘們四季的衣裳首飾,庶子女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安排得好好的,比一般大戶人家的正室、嫡子女差不到哪裡去。幾個姨娘定下心來,討好竇昭,服侍魏廷瑜,生兒育女,家裡倒也清靜太平。   「姨娘胡說些什麼呢?」翠冷惱怒地喝斥著胡姨娘,「怎麼總是捕風捉影,說些不搭調的話?侯爺和夫人說了大半夜的話,夫人剛剛歇下,你難道想把夫人吵醒不成?」   「不是,不是。」胡姨娘忙不迭地解釋道,「我,我就是傷心……恨不得能替夫人得了這場病……」[   她說得情真意切。   竇昭相信她說的是真心話的。   如果她死了,最多一年,魏廷瑜就會續弦,自有如花美眷和他琴瑟和鳴;葳哥兒是濟寧府的世子,已經快定親了,沒有了生母,還有嶽家幫襯;至於蕤哥兒和女兒茵姐兒,有葳哥兒這個世子胞兄,也不會吃虧;只有幾個姨娘,兒子還小,容顏日漸褪色,沒有個依靠!   「就算是這樣,姨娘也不應該在夫人的門前大吵大鬧。」勸胡姨娘的是管溫和又不失嚴厲的聲音,「要是幾位姨娘都您你一樣,那家裡豈不是要亂套了!這大清早的,姨娘應該還沒有用早膳吧?不如回屋用了早膳,等會夫人醒了再來……」   是朱氏的聲音!   竇昭心頭一震。   朱氏是她為長子千挑萬選的乳娘,品行純良,寬厚和善,對葳哥兒比對親生的兒子還耐心、細緻。最難得的是她還很負責。葳哥兒有錯,她從不因為自己是乳娘就對其放任自流,總是細細地教導他,督促他改正。以至於竇昭生下次子之後,把蕤哥兒屋裡的事也交給了她打理。自己則騰出手來,全心全意地打理著魏府的庶務。   這樣做的後果是兩個兒子對她雖有敬畏順從之心,卻沒有孺慕之情。   竇昭悔恨不已!   先是以榮養的名義將朱氏送到了濟寧侯府位於西山的別院,然後親自照顧兩個兒子的飲食起居,過問他們的學業功課,說動魏廷瑜教兩個兒子騎射……   但這一切都太晚了。   朱氏行事光風霽月般磊落坦蕩,沒有任何可讓人詬語之處。十歲的葳哥兒和九歲的蕤哥兒不但記事,而且還懂事了。她這樣做,不僅沒讓兩個兒子和她親近起來,反而在她面前更沉默了。   她知道,兩個兒子這是在怨她送走了朱氏。   可誰又知道能理解她做為一個母親與子女生分的痛徹心扉?   或者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朱氏隱隱感覺到自己對她有心結,去了田莊之後,從未曾主動聯繫過葳哥兒和蕤哥兒,更不要說這樣沒經示下就私自回府了。   朱氏來幹什麼?   竇昭思忖著,聽見外面一陣低低的驚呼:「乳娘,您怎麼來了?田莊到京都的路坑坑窪窪,您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叫府上的馬車去接您。」   少年清脆悅耳的聲音,是兒子葳哥兒。   自己病後,孩子要侍疾,她心疼孩子,怕過了病氣給他們,只讓他們如原來一樣晨昏定省,這個時候碰到,應該是兒子來給她問安。   他是濟寧侯府的嫡長子,從小被當成繼承人培養,加之有魏廷瑜這個先例在前,竇昭對他比一般公侯家的孩子更為嚴厲,隨著年紀漸長,他行事越發穩妥,得到不少長輩的稱讚,竇昭為此曾暗暗得意不已。   像個孩子似的大驚小怪,這是她那沉著內斂的長子嗎?   竇昭做了一件她自己素來鄙視的事。[   她披衣起床,隔著欞窺視朱氏和兒子。   或許是怕吵著她,朱氏壓低了聲音:「……聽說夫人病了,我就是想來看看。你不用擔心,我給夫人請個安了就走。」然後問他,「你這些日子可好?我聽二爺說,你和景國公府的幾位公子去狩獵,打了幾隻錦雞?」   葳哥兒很慚愧,不滿地喊了聲「乳娘」:「表兄打了好幾隻兔子!」   朱媽媽呵呵地笑:「打了幾隻免子有什麼了不起的!」她輕輕撣了撣葳哥兒纖塵不染的衣襟,感慨道:「我們家世子爺長大了,也跟侯爺一樣會騎馬打獵了,這次打的是錦雞,下次肯定能像侯爺一樣,能打個狍子回來。」   她微揚著下頷,神色間充滿了與有榮焉的驕傲。   葳哥兒一愣,然後有些羞澀卻滿心歡喜地笑了起來,道:「乳娘,您在田莊過得還習慣嗎?乳兄可還好?要不要我跟家裡的管事說一聲,把乳兄調到京都的鋪子裡來。我現在已經開始幫著母親協理庶務了。當年乳兄數術比我還好,到鋪子裡當個掌柜綽綽有餘……」   「胡說八道。」朱氏微笑地訓斥著葳哥兒,眼底卻有著藏也藏不住的慰藉,「府裡的事自有慣例和章程,他雖是你的乳兄,可也是服侍你的,你乳兄在哪裡當差,自有夫人做主。你是濟寧侯府的世子爺,可不是尋常百家的家的孩子,做什麼事要多想想才是,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就壞了規矩……   「知道了,知道了!」葳哥兒不耐煩地應著,卻親暱地挽了朱氏的胳膊,「我好不容易才遇到您,您就不能少說兩句嗎?對了,上次二弟去看您後回來跟我說,你的手凍了,讓我看看……我前天去太醫院給您尋了瓶凍瘡膏,聽說是太祖皇帝用過的方子,很管用。正要給您送去,沒有想到您進了府……」   竇昭再也聽不下去了。   她不過是凍了手,你就急巴巴地去太醫院給她尋了御用之物;我病得快要死了,你可曾親手給我煎過一碗藥!   一股刺痛從胸口漫延開來。   竇昭跌跌撞撞地回了內室,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爬上床的,只知道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汗水溼透了後背。   她高聲叫了翠冷進來:「讓朱氏和世子爺進來。」   翠冷見竇昭臉色不好,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去傳話。   不一會,葳哥兒和朱氏走了進來。   他們像避嫌似的,一前一後,各自恭謹地站好,一個垂著眼瞼喊著「母親」,一個恭敬地曲膝行禮,稱著「夫人」。   竇昭心裡涼颼颼的,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了,直接把即將與郭家結親的事告訴了兒子反正她就算是避開朱氏,不是大兒子就是二兒子也會把這件事告訴她。   可能是猝不及防,葳哥兒有些茫然,而朱氏則是大吃一驚,隨後面露喜色,泫然欲泣。   兒子還沒有明白這其中的深意,朱氏卻明白過來。   竇昭頓時有些心灰意冷,索性對兒子道:「你乳娘奶了你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傳我的話,依舊讓朱氏回你屋裡服侍,你的乳兄,就跟著回事處的總管當差。」   「母親!」葳哥兒又驚又喜,想也沒想,「撲嗵」跪在了竇昭的床頭,重重地給竇昭磕了幾個頭,「我代乳娘和乳兄謝謝母親!」眉目間滿是興奮。   朱氏大急,忙去拉葳哥兒:「世子爺,使不得,使不得!」   一個乳娘都知道使不得,難道她精心教養出來的兒子就不知道?   不過是情難自禁罷了!   ※   姊妹們,兄弟們,求、收藏!   o(n_n)o~   ※ 第四章重生   竇昭說不清自己是妒忌還是羨慕,血氣全湧到了胸口,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只怕自己再多看兒子一眼,就要做出什麼令自己後悔的事來。   「把對牌拿給世子爺。」她吩咐翠冷,「傳我的話,以後不僅世子爺屋裡,就是二爺、茵姐兒屋裡的事,也都由朱氏打點。」   「母親!」葳哥兒抬起頭來,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異樣。   「夫人,不可!」朱氏聲音悽厲,臉色剎那間煞白。   到底是自己選的人,通透得很。[   有她在孩子們身邊看著,也可防防那些鬼蜮伎倆。   竇昭閉上了眼睛,揮了揮手:「我累了,想歇會,你們都下去吧!」   「夫人!」朱氏含著眼淚「咚咚咚」地給竇昭磕起頭來。   葳哥兒不解地望著朱氏。   竇昭再次揮了揮手,背過身去。   「夫人,你放心,奴婢就是舍了這性命,也會好好照看公子、小姐的。」朱氏喃喃地道,再次給竇昭磕了個頭,和葳哥兒一起退了下去。   屋子裡安靜下來,有種人去樓空後的冷清與孤寂。   竇昭悲從心起。   如果魏廷瑜成器些,肯擔負起男子的責任,她一個內宅婦人,又怎麼會出頭打理魏府的庶務?又怎麼會因此忽略了兩個孩子的異樣?   如果婆婆對兩個孫兒多關心一點,不是總想著求神拜佛,兩個孩子又怎麼會把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朱氏當至親?   或者,她壓根就選錯了人?   若那朱氏是個貪得厭、逢高踩低、粗鄙禮、喜歡搬弄口舌之人,兩個兒子也就不會對她念念不忘了。   但是,她又怎麼會讓這樣的人呆在兒子的身邊、教導兒子呢?   她甚至不知道該怨恨誰好!   每當這個時候,竇昭就會想到早逝的母親。   她那麼小,母親怎麼就捨得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若是生母在世,教導她怎樣為人妻、怎樣為人母,她是不是就不用吃那麼多的苦,走那麼多的彎路,孩子們也不會和她離心離德了呢?   這是個解的答案。   竇昭只覺周身透著股倦意。[   她用被子蒙著頭,把自己埋在一片漆靜中。   朦朦朧朧的,她聽見一陣此起彼落的哭聲,想睜開眼睛看看,眼瞼仿佛千金重,怎麼也抬不起來。又有魏廷瑜在她的耳邊小聲地哭著「你走了,我可怎麼」,一會兒,那聲音又變成了郭夫人的,「你放心,葳哥兒是我的孫女婿,我怎麼也會保他平平安安的」。   我死了嗎?   竇昭努力地爭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熱炕上,陽光照著院子裡的積雪,透過糊了高麗紙的戶反射進來,屋子裡一片雪亮。   一個嘴角長著顆紅痣的俏麗少婦坐在她的對面,正陪著她玩翻繩。還有四、五個十至十五歲不等的丫鬟圍坐在炕前做著針線。   她們都穿著細布的棉襖、粗布的裙子,或戴了小巧的銀丁香,或插銀簪,樸素中透著小女孩的蘭心蕙質,讓人看了不由會心一笑。   屋裡的人竇昭一個都不認識,卻倍感親切。   從前在真定縣的娘家,到了冬天,她們家的僕婦就是這副打扮。   原來她又進入了夢境。   竇昭嘻嘻地笑,溜下炕,想看看幾個小丫鬟在做什麼針線,腳卻沒能夠著地,人被掛在了炕邊。   幾個小丫鬟抿著嘴笑。   俏麗的少婦忙幫她下了炕,嘴裡還念叨著:「四小姐要什麼?跟乳娘說好了!乳娘去幫你拿。」   原來這個是她的乳娘!   竇昭忍俊不禁。   從前的乳娘是白白胖胖的饅頭,這次是嬌俏的枝頭花,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樣子的?   她咚咚咚地朝那些做針線的小丫鬟跑去,突然發現自己變小了很多,往日在她眼中很是平常的桌椅板凳都高大了一倍有餘。   哈!這夢做得可真入微!   做針線的小丫鬟都抬起頭來,朝著她善意地微笑。   她們之中年長些的在納鞋底,年幼些的在打絡子,個個手法嫻熟,看得出來,是慣作這些活計的。   有刺骨的寒風灌進來。   竇昭抬頭,看見暖簾被撩起,幾個丫鬟簇擁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屋裡的人紛紛起身給那女子行禮,稱著「七奶奶」。[   竇昭愣愣地望著她。   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中等個子,苗條纖細,容長臉,柳葉眉,櫻桃小嘴,穿了件桃紅色寶瓶暗紋的妝花褙子,映著她膚光如雪,人比花嬌。   這,就是她母親了!   自己長得可一點也不像母親。   她個子高挑,曲線玲瓏,鵝蛋臉,長眉入鬢,紅唇豐盈,皮膚雪白,看人的眼睛略微犀利些,就有股英氣咄咄逼人,和父親如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剛嫁到濟寧侯府的時候,她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柔順些,將長眉修剪,畫成柳葉眉,半垂著眼瞼和人說話,倒能裝出母親三分的嬌美來。   母親笑盈盈地走過來。   她看得更清楚了。   母親的面孔潔白晶瑩,像上好的美玉,沒有一點點的瑕疵,好看極了。   她彎腰刮竇昭的鼻子,打趣道:「壽姑,怎麼?不認識母親了!」   壽姑?   是她的乳名嗎?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一個乳名。   淚水猝然而至。   她胡亂地抱住了母親的大腿。   「娘親,娘親!」   哭得像個助的孩童。   「哎呀呀!」母親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她的悲傷,笑著問那乳娘,「壽姑這是怎麼了?緣故的就哭了起來?」沒有絲毫置疑或是責怪乳娘的樣子,顯然對乳娘十分的信任。   「剛才還好好的。」乳娘也很詫異,只得道,「或許是看您來了?女兒見到娘,有事沒事哭一場。」   「是嗎?」母親把她拎到了熱炕上,「這孩子,把我的裙子都哭溼了。」   竇昭頓時呆住。   母親不是最應該擔心孩子為什麼哭嗎?怎麼母親最擔心的是她的裙子……   她,她真是自己的母親嗎?   她瞪大了眼睛。   小臉上還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   母親「撲噗」一聲笑,掏了帕子幫她擦著眼淚,對乳娘道:「這孩子,傻了!」然後溫柔地抱了她,親了親她的小臉,道:「你爹爹就要回來了,你高興嗎?」眼角眉梢都洋溢情不自禁的歡喜。   竇昭「啊」地一聲就要跳起來。   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一件事給忘記了!   父母之間當年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細節。不過,據妥娘說,她父親是去京都參加鄉試的時候認識繼母的。可憐母親一所知,見父親來信說要在京都遊歷一番,不疑有他,只是每天在家裡翹首以盼,還擔心父親的銀子不夠使,尋思著要悄悄派了自己的陪房俞大慶給父親送些銀子去使,後來不知怎地被祖父知道了,換來了一頓喝斥,這才做罷。   鄉試是在八月,外面已經飄雪,此時應該已進入嚴冬,父親還沒有回來,但祖父健在,他不可能在外面過年,也就是說,現在告誡母親還來得及。   可母親緊緊地抱著竇昭,竇昭掙扎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急得她大聲叫著「娘親」。   「壽姑今天是怎麼了?」母親對女兒異於往常的鬧騰大惑不解,目光嚴厲地望向了乳娘。   乳娘神色有些緊張起來:「我陪著四小姐睡到了辰正才起,用了碗小米粥,一個肉包子,一個花卷……」   「我不是說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要先給壽姑喝杯溫水嗎?」母親沉聲打斷了乳娘的話,「你今天早上給她喝水了沒有?」   「喝了,喝了!」乳娘忙道,再也沒有了剛才的輕鬆,「我照您吩咐的,先用被子捂著,給四小姐穿了件貼身的小襖,然後才服侍四小姐喝的溫水……」   哎呀!現在說這些幹什麼?   她跟著祖母在鄉下的田莊長到了十二歲,夏天跟著田莊長工的孩子去摸魚,渴了就喝小河裡的水,冬天去山上打麻雀,餓了就烤麻雀吃,還不是好生生地活到了成年。   竇昭搖著母親:「娘親……」想告訴她「爹爹要帶個女人回來」,話一出口,感覺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好端端的一句話變成了含糊不清的「爹爹……女人……」兩個詞。   見竇昭開口說話,母親回過頭來,笑望著她,耐心地道:「壽姑,你要說什麼?」   「娘親,」竇昭艱難地道,「爹爹……女人……」這次吐詞比較清晰,但還是沒有說清楚。   她急得額頭冒汗。   母親眉開眼笑,直接忽略掉了「女人」兩個字,高興道:「原來我們的壽姑也想爹爹了!高升送信回來了,說你爹爹這兩天就到,還買了很多過年的煙花爆竹、花燈香燭。是京都的煙花爆竹哦!能綻放出萬紫千紅的顏色,不要說真定縣了,就是真定府也沒有賣的……」   這個時候,還管什麼煙花爆竹!   竇昭急得不行,索性反覆地說著「爹爹」、「女人」。   母親表情漸凝,正色地道:「壽姑,你要說什麼?」   竇昭如釋重負,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道:「爹、爹、帶、了、女、人、回、來……」   稚聲稚氣,卻清晰響亮。   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母親臉上露出震驚、懷疑、錯愕的表情。   乳娘和丫鬟們則面面相覷,神色驚惶。   屋子裡一片死寂。   暖簾「唰」地一聲被甩到了一邊,一個梳著三丫髻的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進來:「七奶奶,七爺回來了,七爺從京都回來了……」   「真的!」母親立刻喜上眉梢,提了裙子就往外跑,跑了兩步,停了下來,想了想,轉身回來抱了竇昭,「我們一起去接爹爹!」   看樣子母親起了疑心。   竇昭鬆了口氣,摟了母親的脖子,大聲應著「好」。   ※   求、收藏!   o(n_n)o~   ※ 第五章回家   父親的馬車就停在二門口,幾個小廝正忙著往裡搬東西,父親穿著寶藍色菖蒲紋杭綢直裰,披著灰鼠皮的大氅,玉樹臨風地站在馬車旁,正和高升說著什麼。   聽到動靜,他回過頭來,淺淺地笑,丰姿俊朗,如清風明月。   竇昭心中微滯。   她知道父親是好看的。   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父親。[   在她的印象裡,父親總是微微蹙眉,縱然大笑,眉宇間也帶幾分法消融的鬱色。特別是靜靜地望著她時,眼波不興,如千年的古井,讓人心中發寒。   不像現在,年輕、英俊、陽光,像個憂慮的少年,看著就讓人暖心。   「壽姑,」父親的笑臉出現在她的眼前,「爹爹回來了也不喊!」他伸手去捏竇昭的鼻子。   竇昭下意識地扭過頭去,避開了父親的手。   父親一愣,然後不以為忤地笑了笑,從身後的馬車裡拿出一個風車,把風車吹得譁譁作響,然後舉到了她的面前:「這是爹爹給你從京都買回來的。好不好玩?」   如果她真是個孩子,會受寵若驚地被這風車吸引,可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是那個買了風車哄著孩子玩的人,她哪裡會把它放在眼裡?   竇昭伸長了脖子朝著馬車裡瞅。   母親卻紅著臉,含情脈脈地望著父親,似嬌似嗔地道:「你人平安回來就好,還給我們買什麼東西啊?家裡什麼都有。」   「那不一樣嘛!」父親從母親手中接過了竇昭,「這是我給你們特意從京都買回來的。」   母親的臉更紅了,像喝了陳年花雕似的,眼神都朦朧起來。   竇昭斜著身子想拉開馬車的帘子,但人小臂短,始終都夠不著馬車帘子。   父親察覺到她的意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將她放在了馬車上:「你要找什麼?」   竇昭不理他,一頭鑽進了車廂裡。   車廂里舖著厚厚的被褥,幾本諸如   「是哪個混帳東西告訴姐兒說的那些醃話?自己給我站出來!」她拍著桌子大發雷霆,「要是等姐兒指了出來,那可就不是到外院當差、罰幾個月月例的事!我要稟了老太爺,叫了人牙子來,把她賣到那窮山溝溝裡,一輩子也別想吃上個白面饅頭!」   屋裡一片死寂。   桌上的茶盅被母親震得哐當直響:「好啊!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當我查不出來是不?姐兒這才幾歲,話都說不清楚,你們就攛掇著姐兒在我面前胡說八道。這要是姐兒再大些,豈不被你們給教唆壞了……」   竇昭由個小丫鬟陪著,坐在上房內室的熱炕上,不時地嘆口氣。   是她自己的主意,誰會跳出來承認啊!   但竇昭沒有為那些僕婦辯解。   她現在是個連話都說不好的孩子,以母親的認識,「父親帶了個女人回來」這樣中生有的話自然是身邊的僕婦教的,她要是為那些婦僕辯解,母親只會更加懷疑有人居心叵測,,那些僕婦就更不容易脫身了。   她問身邊的小丫鬟:「你叫……什麼?」喉嚨還是像堵著了似的,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小丫鬟受寵若驚,殷勤地道:「回四小姐的話,奴婢叫香草。」   她道:「我要……妥娘!」   小丫鬟睜大了眼睛,好奇地道:「妥娘是誰?」   竇昭傻了眼。   有人高聲稟道:「七奶奶,七爺回來了。」   外面一陣響動。   母親語氣略帶幾分緊張地囑咐:「俞嬤嬤,你把四小姐屋裡的人先帶回去。四小姐今天晚上就歇在我這裡了。其他的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有個蒼老的聲音恭敬地應「是」。   然後又是一陣響動。   不一會,母親笑語嫣然地著陪父親走了進來。   見竇昭傻傻地坐在炕上,父親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   母親不好告訴丈夫竇昭受了人教唆,含含糊糊地笑道:「可能是玩得太累了,等會就好了。」[   父親不再追問。   丫鬟們端著水、捧了香胰子進來,母親服侍父親淨面更衣,竇昭也被丫鬟抱了下去,梳洗換裳,一起去了祖父那裡。   祖父住在宅子的西邊,因中堂上寫了幅「鶴壽同年」的匾額,被稱做「鶴壽堂」。\   鶴壽堂屋前是水池假山,屋後是藤蘿花樹,是家中景致最好的地方。   在竇昭的記憶中,她來過兩回鶴壽堂。一次是九歲的時候,祖父去世,按祖父的遺囑,靈堂設在鶴壽堂,她回來奔喪;還有一次是回來參加祖父的除服儀式。   兩次都鬧哄哄的,她甚至沒來得及仔細看一眼鶴壽堂。   這次夢中重回,她伏在母親的肩膀四處張望。   水池結了冰,假山蓋著雪,樹木已經凋零,藤蘿也不過是些枯莖,雖然一片蕭索,卻因布局雅致,難掩其明瑟。   她不由暗暗點頭。   難怪京都的那些老翰林提起祖父都誇他有才情。   只可惜祖父不耐煩仕途,三十歲不到就辭官回鄉做了田舍翁。   胡思亂想中,他們到了鶴鳴堂的門口。   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笑吟吟地把他們迎了進去。   竇昭望著那美婦,兩眼發直。   她怎麼會夢到了丁姨奶奶?   要夢,也應該夢見她的祖母才是!   她可是從小跟著祖母長大的。   正想著,丁姨奶奶笑著上前捏了竇昭的小手,對母親道:「壽姑今天怎麼了?怏怏的,也不喊人……」   母親朝著丁姨奶奶使了個眼色,悄聲道:「等會和您說。」   丁姨奶奶會意,笑著抱過竇昭,陪著母親進了祖父的書房。   竇昭心裡亂糟糟的。   祖父年過四旬膝下依舊空虛,嫡祖母做主,給祖父納了兩房妾室。其中一位是丁姨奶奶,一位是祖母崔氏。丁姨奶奶和嫡祖母一樣,出,祖母也只生了父親一個,他們這一房人丁並不興旺。後來繼母進門,生下了弟弟竇曉,祖母育嗣有功,竇家的人這才改口稱她「崔太太」,父親雖然依舊喊「姨娘」,孫兒輩卻稱了「祖母」,而丁姨奶奶一直是丁姨奶奶。   嫡祖母過世後,祖父決定不再續弦,由丁姨奶奶主持家中饋,母親進門,就交給了母親,丁姨奶奶只打點祖父屋裡的事,祖父晚年,一直由丁姨奶奶陪著。而祖母則住在離真定縣五十裡開外的田莊,只在每年的端午、中秋、春節回來小住幾日。   竇昭心裡隱約覺得不安,好像有什麼事發生了,而她卻被蒙在鼓裡似的。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遭的人事。   晚膳的時候,竇昭注意到裝菜的碗碟是套玉堂春色的青花瓷,碗碟杯匙一應俱全。   祖父問父親話的時候,竇昭被丟在了書房的熱炕上玩耍。   她看到祖父書案上放著那對馬到成功的紫檀木鎮紙。   竇昭想了想,踮起腳來,數著牆上掛著的那把龍泉寶劍劍穗上的琉璃珠子。   這些東西,她都曾見過。   當時它們做為祖父心愛之物,被當成了隨葬品放進了棺材裡。   她還記得,玉堂春色的青花瓷餐具只剩下四個碗、兩個碟子、一個杯子、五把湯匙;紫檁木的鎮紙只有一個;龍泉寶劍劍穗上的琉璃珠子是五顆。   好像時光倒流,抹去了留在那些物件上的歲月。   再聽祖父的話:「……此篇出自《論語公治長》。你用『大夫心裕而公,忠於謀也』來破題,又用『夫裕則齊得失,公則平物我,而子文以為忠矣,仁則吾不知也』來承題,甚好,可見你於『變式』之法上已深得其中三味……」   竇昭手腳冰涼。   她雖然認識字,但從來不曾讀過四書五經。怎能憑空想像出這樣的話來?   「娘親,娘親!」竇昭心中驚恐萬分,她高聲地喊著母親,眼淚不受控制地籟籟落下。   正和父親說得興起的祖父沉了臉。   母親則慌慌張張地從廳堂跑了進來:「公公,我這就帶壽姑到旁邊去玩。」   她滿臉歉意,抱著竇昭出了書房。   丁姨奶奶迎了上來。   母親是和祖父、父親同桌用的晚膳,因為今天乳娘沒有跟過來,丁姨奶奶先餵了竇昭吃飯,等到竇昭吃飽了,桌上的人也散了,只剩下些殘菜剩飯,剛才她正胡亂地用著晚膳。   「這是怎麼了?」她摸了摸竇昭的額頭,「平日裡好好的。難道是碰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竇昭死死地摟著母親的脖子,感覺著母親頸窩的溫暖,仿佛這樣,才能證明她遇到的並不是一群鬼。   「不會吧?」母親打了個寒顫,遲疑道,「會不會是教唆壽姑的人動的手腳?」   「沒事。」丁姨奶奶胸有成竹地道,「就算有人動手腳也不怕,我們是行善之家,大仙會保佑我們平安清泰的。等會我替壽姑在大仙面前求兩張表,你在壽姑身上掃兩下,然後燒了,壽姑就沒事了。」   母親不住地點頭,咬牙切齒地道:「要是讓我查出來是誰不安好心,我要扒了她的皮!」   「還好是當著你的面說出來的。要是當著七爺說出來,那可就麻煩了。」丁姨奶奶感嘆道,有個小廝跑了進來,稟道:「老太爺、七爺、七奶奶、丁姨奶奶,東府的三爺過來了。」   ※   新年新氣象,祝大家新年愉快,萬事如意!   ps:到這一章,文就完全理順了,大家可以追文了。   o(n_n)o~   ※ 第六章竇家   竇昭的祖上,是個家恆產的挑貨郎,機緣巧合,娶了鎮上一家商戶人家的丫鬟為妻。他用妻子陪嫁的十兩銀子在真定的北樓村買了一畝二分地,從此在北樓村安家落戶,繁衍生息。   這就是後來赫赫有名的北樓竇氏的起源。   竇昭的太祖父十歲就在母親老東家的綢緞鋪子裡做學徒。十四歲出師,二十歲就成了綢布店的二掌柜。東家想把自己女兒的貼身丫鬟嫁給他,他不想自己的子孫後代一輩子轉著東家轉,想娶鎮西窮秀才的女兒郝氏為妻。   二十一歲的時候,他用自己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八兩銀子做聘禮,娶了郝氏,丟了二掌柜的差事。   他帶著郝氏回了北樓村,接過了父親挑貨的扁擔,還有父親一輩子勤扒苦做置下的三十畝良田。農忙時種地,農閒時走鄉串戶。[   次年夏天,郝氏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   他在村頭遇到了一個收棉行商。   真定府種棉花。   收棉行商想找個熟悉本地農戶的人幫他收棉花。   父親毛遂自。憑著在綢布店苦練出來的本事,眼睛一瞥,就知道棉花有沒有摻假,手一拎,就知道棉花有多少斤,還能打算盤會記帳。   夏天過去,除了事先約定的酬勞,收棉行商另外打賞了竇昭太祖父十兩銀子,並且和他約定,明年這個時候再找他來幫忙。   到了冬天,竇昭的太祖父走遍了真定縣的十裡八鄉。等到了來年的夏天,哪家種了多少棉花,棉花是好是壞,棉戶為人是否好打交道,清清楚楚;收棉、過秤、算帳、入庫、做帳,絲毫不錯。那行商只要搖了扇子坐在樹蔭下喝茶就行了。   「看樣子,有我沒有都是一樣的,我在這裡還要開銷住店、吃飯的錢。」行商笑著和竇昭的太祖父商量,「我有個主意。我先預支你一部分錢,你自己收棉花,然後把收的錦花送到我那裡,憑棉花的優劣我們結算。你覺得如何?」   竇家就是這樣,靠收棉花起的家。   等到了竇昭的高祖父手中,竇家的人把從真定、獲鹿、元極、平山、行唐等縣收到的棉花販到江南去,換了江南的絲綢賣到四川,再把四川的藥材運往京師變成銀子,打了新式的首飾賣給真定府的達官顯貴。   竇昭的高祖父只用安安心心地讀書,考取功名就行了。   只是他懸梁刺股也只考中了一個秀才。   但這並不妨礙他娶了隔壁行唐縣安香村趙舉人的女兒為妻。   趙家和竇家可不一樣!   人家是有族譜的。   家中雖然只有一百二十畝地,但人家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周穆王時期。而且「趙」還是前朝的國姓,趙家祖上是改朝換代的時候從舊都卞京搬到這裡來的。   安香的趙氏,也是竇昭的外家。   竇昭的高祖父和趙氏成親之後,生了兩個兒子。長子竇煥成,次子竇耀成。   兄弟倆從小就聰慧過人,跟著外祖父趙舉人讀書,及長,送至京都的國子監進學。[   至德十三年,兩兄弟同時金榜提名。   哥哥二甲第三名,弟弟二甲三十七名。   竇家至此真正地富貴起來。   之後哥哥考中了庶吉士,留在了翰林院,在行人司觀政。弟弟則外放南昌府的進賢縣做了一名縣丞。   竇昭的高祖父到底福淺,風光了沒幾年,就駕鶴西去了。   死的時候,兩兄弟都不在身邊。   兩兄弟回鄉守制,除服後,回京待缺。   哥哥是庶吉士,曾在行人司呆過,很快就謀了個都察院御史的差事。弟弟蹉跎了大半年,才在哥哥的打點下謀了個雲南按察司經歷司經歷之職。   在弟弟的印象中,雲南窮山惡水、瘴雨蠻煙,有官員在赴任的路上就暴病身亡,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若是繼續留在京都候缺,一來是他們兩兄弟初入仕途,好的差事未必能弄得到手,二來朝官命官三年一升,等他謀個好缺,哥哥只怕早就升了從六品。   他越想越覺得沒意思,索性辭官回了真定縣。   趙氏的日子過得既體面且舒心,要說有什麼足之處,就是兩個兒子都在外為官,她怕自己死的時候和老頭子一樣,沒有兒子送終。   竇耀成回鄉,她自然是十二分的願意。   反正大兒子仕途順利,二兒子回來,正好在她面前盡孝,還可以幫著管管家裡的庶務。   頂著進士及第光環的竇耀成和竇家的那些先祖相比做起買賣來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在京都兌成的銀子不再賣飾品,而是做為印子錢,或放給那些窮翰林;或放給了那些剛剛謀了差事外放需要大筆銀子應酬和置辦官轎官服的七品芝麻官;或是放給回京述職需要請客送禮的封疆大吏。之後隨著這些官員的升遷罷黜,竇家開始插手河道的石料、九邊的糧草、南江的鹽引……   銀子像水似的湧了進來,讓趙氏和竇煥成眼花繚亂、膽戰心驚。   已是都察院右僉事的竇煥成不止一次的告誡弟弟:「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你還是藏拙些。」   竇耀成不以為意:「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這也是狐假虎威。你致仕了,這買賣我也就不做了。」   竇煥成卻覺得這錢賺得不乾淨:「南貨北賣,掙得好歹也是辛苦錢。你這樣,是官商勾結!是發國難財!」   竇耀成冷笑:「大兄這個時候嫌錢髒手了?哥哥要買宋刻孤本的時候怎不嫌錢髒?要資助同僚遺孤的時候怎麼不嫌錢髒……」   「你!」竇煥成氣得嘴唇發抖。[   兩兄弟不歡而散。   趙氏看著心裡難過,勸竇耀成:「你就聽聽你阿兄的吧!他在都察院任職,糾劾百司,見得多,他不會害你的。」   竇耀成不想母親擔心,又不願意向大兄低頭,隨口道:「您看那些做官的,哪個不爭著巴結?不必開口,自有人送吃送喝送銀子,還怕送了不收。我和大兄不一樣,我一天賺不到銀子一天就沒吃的。」   趙氏卻聽了進去。呵呵笑道:「你以為娘老糊塗了。」心裡卻想著大兒子只有那一點俸祿,每次回來不是孝敬她人參燕窩就是珠寶玉石,大房的媳婦孫子孫女四季的衣裳首飾年年添新的,可見日子過得的確是很不錯。大兒子的話說得有道理,但小兒子的買賣做得也不容易。上次去淞江府,為了應酬那些官老爺,喝酒喝得聞到酒味就不舒服。就是這樣,小兒子嫌的銀子從來也不曾藏私,全都交到了公中,所有的收益都和大兒子均分。   這麼一想,就憐惜起小兒子來。   有官身和沒官身的就是不一樣。   要不然這世上的人為何擠破了腦袋都要做官。   老太太的心偏向了這個每日在她面前噓寒問暖的小兒子。   而竇耀成斷了仕途,買賣有得力的管事相助,越做越大,越做越紅火,他的心思漸漸放在了享受上。   開始只是呼朋喚友,把酒言歡,後來開始梨園聽戲、章臺走馬。   趙氏知道了勸小兒子:「你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和那些販夫走卒的女人一個桌上喝酒?不如買幾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回來,請了真定府的名角調教,自己養個戲班子,既有顏面,可以解悶,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能熱鬧熱鬧。」   有了母親這話,竇耀成還有什麼顧忌?   他玩得越發荒唐。   兩兄弟之間的分歧也越來越深。   趙氏看著這樣不行,請了娘家的哥哥出主意。   趙舅爺想了想,道:「親兄弟,明算帳。不如趁著你在的時候把家分了。大家各過各的,也就沒什麼好說了。」   趙氏沉思良久,痛下決心:「總比我死後鬧出分產不均的笑話好。這分家的罵名,我背了。反正我已經是半截進土的人了。」然後把大兒子叫了回來:「……不要再為這些瑣事爭吵!」   「母親,這不是瑣事。」竇煥成不同意分家,試圖說服母親,「仕途一時榮,文章千萬好。家族立世之本不全在舉業上,門風萬不可缺。有舉業,沒有門風,守得住本心不被紙醉金迷所惑還好,若是守不住,過慣了好日子突然塌陷下去,比那尋常人家還悽慘;有門風,沒有舉業,堂堂正正的行事,清清白白的做人,歪風邪氣不敢浸,自有福緣。舅舅家就是這樣的……」   「我知道,我知道。」趙氏敷衍道,「是我想分家。我不想再看到你們這樣鬧騰下去了。特別是你弟弟,十年寒苦,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你們兄弟一場,你不照顧他,誰照顧他?可這兄弟也如夫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生傷,再好的感情也經不住。你就當是孝順我,把這個家分了。」   竇煥成在母親面前發誓:「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不用分家……」   趙氏搖頭:「你聽我說。你爹爹雖然留下了萬貫家財,卻不及竇家現在家財的三分之一。我想把家中的財產一分為三,我一份,你一份,你弟弟一份。我跟著你弟弟過,等我去了,我的那一份就留給你弟弟……」   這是要分家呢?還是要分財產呢?   這是母親的意思呢?還是弟弟的意思呢?   竇煥成不敢多想,他點了頭。   趙氏請趙舅爺、當時真定縣的縣令、兩個媳婦的娘家一起做中人,把家分了。   既然母親跟著弟弟,竇煥成讓出了位於真定縣的大宅,在縣城的東邊蓋了個五進的青磚瓦房。   從此竇家一分為二。   竇煥成那一支因住在城東,被人稱為「東竇」,竇耀成這一支因住在城西,被人稱為「西竇」。   竇耀成,就是竇昭的曾祖父。   果如竇煥成所擔憂的那樣。沒幾年,竇耀成妻妾爭寵,鬧出了人命案,又牽扯出很多內院汙垢。雖被壓了下去,但西竇這一支卻傷了元氣,竇耀成不到四旬就病逝了,子嗣相繼零調,只活下了竇昭的祖父竇鐸。   「東竇」卻人丁興旺。   竇煥成有兩兒三女。九個孫子,三個孫女,十一個外孫,九個外孫女,其中兩個兒子一個女婿都先後中了進士。   他沒有忘記自己在母親面前的承諾,始終對竇耀成這一支照顧有加。   竇耀成去世後,竇煥成把年幼的竇鐸接到了自己的身邊,幫竇鐸管理家產,親自教他讀書進學,看著他成家立業之後,把家產分毫不差地交到了竇鐸手中。死後還留下遺囑:「東西兩竇是一家,分居不分宗」。   竇鐸對伯父比父親的印象更深刻。他把竇煥成當成自己的父親一樣,和幾個堂兄像親兄弟一樣。兒子竇世英出生後,和東府竇家「世」字輩的兄弟一起排了序,以示兩家如一家,永不分彼此。   所以竇昭的父親雖然是獨子,卻被稱為七爺。   而被稱為三爺的,則是竇昭二伯祖的長子竇世榜。   ※   這個月參加pk,請大家沒事的時候看看pk榜,如果《九重紫》沒進前十,還請大家幫著投一票,若是進了前十,就有票投票,沒票的看正版吧!   o(n_n)o~   祝大家新年愉快。   ※ 第七章疑惑   聽說竇世榜來了,父親親自去將他迎了進來。   他手裡提著筐桔子。因都是家裡人,母親和丁姨奶奶沒有迴避。大家見過禮,竇世榜指了指桔子,笑著對祖父道:「是大哥送回來的,我特意拿了點您嘗嘗。」然後從小筐裡掏了個桔子遞給竇昭:「壽姑,吃桔子。」   竇昭人還有些呆滯。   母親戳了戳她。   她喃喃地說了聲「多謝」。[   竇世榜笑著摸了摸竇昭的頭。   祖父就道:「上炕坐吧!我這裡有慎行送的大紅袍。」   丁姨奶奶立刻轉身去了旁邊的小茶房沏茶去了。   竇世榜也不客氣,上炕盤腿坐在了祖父的對面。   竇昭拿著桔子,安靜地依偎在母親的懷裡,眨也不眨地盯著竇世榜。   十年前就已經過世的三伯父,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眼前,還叫她吃桔子!   想她在田莊裡的時候,三伯父隔段時間就會去探望祖母,每次去,都會給她帶點小玩意,或是時新的帕子,或是漂亮的頭花,或是稀罕的吃食,有一次,還送了她一對錫泥娃娃。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穿著紅色描金的小襖,笑眯眯地作著揖,把田莊裡的小孩都羨慕得不得了。她把那對娃娃擺放在臺上,直到她十二歲離開田莊,那對娃娃才被收到箱籠裡,隨著她從定縣到京都,留在了濟寧侯府。   那些日子,三伯父的每次到來都如同照在她身上的一縷陽光,讓她變得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她從來不曾忘記。   竇昭的視線有些模糊,聽見竇世榜笑道:「……大哥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蘭哥兒前些日子來信,說入秋到現在,大哥已經犯了三次心絞痛。只因河工未完,不敢有所懈怠。大哥來信,說等過了這些日子,他就準備辭官回家,和小叔一起潛心研究易經。」   祖父哈哈大笑,道:「仕途雖榮,案牘亦苦。誰讓他要做官的!」說著,笑容漸薄,正色地道,「他這心絞痛一日比一日厲害,可請大夫看過?」   「江南名醫都請遍了。」竇正榜道,「可大家都沒有什麼良方。只是一味的讓靜養。大哥是那歇得住的人嗎……」   竇昭在一旁聽著,思緒卻已飄遠。   大伯父叫竇世樣,是大伯祖的長子。比父親大三十八歲,比祖父小四歲。他和祖父一樣,從小跟著曾伯祖讀書,和祖父說是叔侄,實際上情同手足。竇昭記事的時候,他已經去世。說是為了修河道,累死在了揚州府任知府的任上,事跡還寫在祠堂的青石碑上。建武四年,江南發大水,很多河堤都被衝垮了,只有大伯父在任時修的那段河堤安然恙。大伯父的政績被重新翻了出來,皇上為此下特聖嘉獎了大伯父。   蘭哥兒是大伯父三十六歲上才得的獨子,二十一歲就考中了舉人,之後卻屢試不第。皇上念著大伯父功勞,恩蔭他為句容縣主薄。他來京都謝恩的時候,在京都的竇氏族人紛紛為他接風洗塵。竇昭因為繼母的緣故和竇家的人不近,只派人送了賀禮。   自己要不要提醒三伯父一聲呢?   可她說的話三伯父會聽嗎?   竇昭猶豫著。   丁姨奶奶領著兩個丫鬟端著茶點走了進來。[   母親把她放到了地上,幫著丁姨奶奶上茶、擺放點心。   竇世榜端起茶盅來喝了一口,贊了聲「好茶」,然後感慨:「這可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啊!」   慎行是竇昭的二伯父竇世棋的字,是竇世樣的胞弟,比竇世樣小八歲,比竇世榜大四歲。他二十六歲就中了進士,之後一直在外做官,在江西布政使的位置上致的仕。   竇昭只聽說過這個人,根本就沒見過她在真定的時候,他在外做官;他致仕回鄉,她已經嫁到了京都。   大紅袍產自武夷,聽三伯父這口氣,他現在應該在福建為官。   祖父聽了哈哈大笑,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關鍵是個『靠』,怎比得上你?我們可都指望著你吃飯呢!」   竇家在外做官的多,為了科舉「兩耳不聞外事,一心只讀賢賢書」的人更多。   竇世榜管著東、西兩竇的庶務。   他聞言嘿嘿地乾笑了兩聲,表情訕然。   竇昭記起來了。   三伯父不僅和二伯父、四伯父、五伯父一起參加過鄉試,還和六伯父、父親、大堂兄竇文昌、二堂兄竇玉昌、三堂兄竇秀昌、四堂兄竇榮昌一起參加過鄉試……好像一直都沒能中。   父親見狀端起了茶盅,迭聲道:「喝茶,喝茶!」又高聲吩咐母親,「三哥難得來一趟。你去跟灶上人說一聲,做幾個下酒的小菜,我陪爹爹和三哥喝兩杯。」   「不用了,不用了。」竇世榜看了父親一眼,笑道,「大哥讓我給小叔帶了幾句話。天色不早了,我傳了話就要回去了。」又道,「快過年了,家裡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呢!」   「那也不耽擱這會功夫。」祖父笑道,父親卻拉了母親,「既然三哥有話和爹爹說,那我們就先回屋了。」也不管母親的驚訝,搡著母親出了鶴壽堂,「三哥這個時候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事。」   母親釋然,又許久沒見到父親了,望著父親的眼神柔得像藤蔓:「那好。妾身回去服侍相公早些歇了吧!」   「好,好,好。」父親應著,回頭朝著鶴壽堂望了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竇昭順著父親的眼光望了過去。   四周靜悄悄的,積雪在月色下閃爍著清冷的碎芒,祖父書房裡桔色的燈光顯得格外的溫暖。   竇昭狐疑。   母親卻一所覺,一路上和父親說說笑笑地回了上房。   有個兩鬢斑白的僕婦迎了上來,行著福禮喊著「七爺」、「七奶奶」。   她的樣子很嚴肅,眼神卻很溫和。[   竇昭一看就心生好感。   母親把她交給了那婦人:「俞媽媽,今天你帶著壽姑歇在暖閣吧!」   俞媽媽微笑著應「是」。   父親奇道:「壽姑的乳娘呢?」   「她受了風寒。」母親說著,徑直往屋裡去,「我怕她過了病氣給壽姑。」   父親只得跟上。   一行人進了廳堂。   父親和母親往內室去,俞媽媽抱著竇昭往內室後面的暖閣去。   她還沒有等到那個女人,怎能就這樣離開母親!   「娘親,娘親!」她在俞媽媽懷裡扭著身子。   「四小姐,莫哭,莫哭!」俞媽媽哄著她,回快了腳步,「俞媽媽陪著你玩翻繩,好不好?」   父親猶豫道:「要不,今天就讓壽姑和我們一起睡吧!」   「這……」母親目光幽怨地望著父親。   父親好像沒有看見似的,吩咐俞媽媽:「把壽姑抱過來吧!」   俞媽媽遲疑著,瞥了母親一眼,見母親咬著嘴唇沒說話,笑道:「七爺一路風塵辛苦了……」   「讓你抱過來就抱過來!」父親不悅。   俞媽媽不再躊躇,把竇昭交給了母親。   父親卻接手把竇昭抱進了內室。   丫鬟們端了熱水、帕子進來服侍梳洗。   母親服侍著父親,父親卻逗著竇昭,竇昭緊緊地粘著母親,亂鬨鬨的,卻有種異樣的溫馨和熱鬧,竇昭心裡滿足又歡快。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竇昭拉著母親的衣襟躺在父母的中間。   母親支肘託腮,輕聲軟語地和父親說著話:「你還是住在靜安寺旁邊的胡同嗎?保山有沒有和你一起?」手越過竇昭,輕輕地撫著父親的手臂,大紅色繡著並蒂蓮的肚兜在燈光下鮮豔明麗,雪白豐盈掩不住地露出大半個山巒來,看得竇昭面紅耳赤,忙閉上了眼睛,在心裡默默地念道:母親,我知道小別勝新婚,我不應該破壞你的好事,可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等我幫你把那個女人趕跑了我就走……   父親閉著眼睛,哼哼了兩聲,道:「快點睡吧!明天清早父親還要考我呢!」說著,翻了個身。   母親的手落空了。   她嘟了嘟嘴。   父親發出輕輕的鼾聲。   屋子裡更是寂靜。   母親躺了下來,輕輕地擰了擰竇昭的小鼻子,悄聲道:「你這個小壞蛋!」   這樣的母親,真實而不失天真爛漫,惹得竇昭差點笑出聲來。   有丫鬟腳步凌亂地跑了進來,隔著帳子稟道:「七爺,七奶奶,丁姨奶奶過來了,說老太爺找七爺有要緊的事,讓七爺立馬就過去。」   母親愕然。   睡著了的父親卻骨碌就爬了起來,道:「你說什麼?老太爺讓我現在就過去?」聲音緊繃。   丫鬟應了聲「是」。   父親遲疑了片刻。   母親道:「那你快過去吧!說不定是與大伯父讓三伯父帶的話有關係……」一面說,一面坐了起來。   「是啊,是啊!」父親喃喃地道,掀起被子披衣就下了床,也不理會母親在身後喊著讓他加件衣裳,匆匆跟著丁姨奶奶去了鶴壽堂。   俞媽媽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低聲道:「七奶奶,您看要不要派人過去看看?」   「還是不要了吧!」母親患得患失地道,「萬一說的是朝廷上的事就不好了……不還有丁姨奶奶嗎?到時候我去問她就是了。」   竇昭心中疑影重重。   丁姨奶奶從進門到離開都垂著頭,沒有正眼看母親。   ※   姊妹們,請支持《九重紫》進前十,在首頁的榜單上做做廣告!   謝謝大家。   o(n_n)o~   ※ 第八章事發   竇昭有心暗示母親幾句,可想到那邊廂房還關著一屋子沒有處置的丫鬟、媳婦子就覺得頭痛。   她哧溜爬了起來,坐在床上高聲地喊著「爹爹」。   要是母親夠聰明,就應該靈機一動,抱著她去父親。   如若祖父責怪下來,只要把責任往她身上一,祖父難道還和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計較不成?   可是,她顯然高估了母親的智慧,也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看見她鬧騰,母親很不高興地蹙著眉:「這麼晚了,這孩子怎麼還不睡?」然後吩咐俞嬤嬤:「把姐兒抱下去吧!她吵得我頭痛。」   俞嬤嬤歉意地衝著母親笑,手腳麻利地幫她穿衣裳:「四小姐,乖,俞嬤嬤抱你去找乳娘!你別哭……」   竇昭很想學著那些田莊的村婦朝母親翻個白眼表示不屑。   母親怎麼這樣幼稚?   她要是像母親,恐怕早就被人吃得屍骨不剩了。   竇昭一把抱住垂在床邊的幔帳,哭著喊著要「爹爹」,最終還是被俞嬤嬤強行抱到了內室後的暖閣。   沒有了母親,竇昭也消停下來,蔫蔫地由俞嬤嬤把她放在了炕上。   俞嬤嬤默默地幫她整了整凌亂的頭髮,看竇昭的目光有些恍惚,低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今天的事有些不尋常?我要去偷偷看一眼,你乖乖地待在這裡,不要吵鬧,好不好?」   竇昭頓時來了精神。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看不出來,俞嬤嬤這樣的精明能幹。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俞嬤嬤一愣,隨後慈詳地笑了起來,頗有些感慨地道:「我們四小姐可真聰明,小小年紀,卻萬事心裡都有數。不像七奶奶……」說到這裡,她猛地一頓,自言自語地道,「我和個孩子說這些什麼什麼……」然後轉身叫了個丫鬟進來:「含笑,你在這裡陪著四小姐,我去鶴壽堂看看。」   含笑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貌周正,一副溫柔穩重的樣子。   聽了俞嬤嬤的話,她很驚訝,但很快正容應了聲「是」,十分伶俐地道:「若是有什麼事,我立刻讓雙枝去叫您。」   俞嬤嬤滿意地點頭,快步出了暖閣。   含笑和竇昭上了熱炕,見竇昭不哭也不鬧,沉靜得像個大人,她微微地笑,柔聲問竇昭:「四小姐,我拍您睡覺可好?」   竇昭搖了搖頭。   含笑的笑意越發的濃鬱,道:「那我陪您翻繩可好?」[   難道她很喜歡翻繩嗎?   竇昭搖了搖頭。   含笑笑道:「那您想幹什麼?」   「等……嬤嬤。」竇昭道。   含笑訝然地望著竇昭。   竇昭不理她,拉了個大迎枕過來,靠在上面發呆。   含笑失笑,幫竇昭搭了件薄被。   她是從父親待母親的態度中感覺到異樣,俞嬤嬤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了不對勁的呢?   還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呢?   竇昭沉思著,眼皮子越來越重。   不行,得等到俞嬤嬤回來。   她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還有妥娘,她到底是怎麼人?   竇昭搖了搖頭,強行將上眼皮和下眼皮分開。   可幾息過後,眼皮又自有主張地垂了下去。   不能睡覺!   睡著了,說不定她就又回去了。   到時候她回到了紫藤花那個夢裡去了怎麼辦?   「含笑,」竇昭使勁地睜著眼睛,「嬤嬤,找!」   「不行!」含笑輕輕地擺手,「我要在這裡陪著您。」   「我,聽話!」竇昭道。   含笑思忖半晌,見竇昭表情越來越堅定,猶豫道:「好吧,我去看看俞嬤嬤在幹什麼?」隨後叫了雙枝進來。[   雙枝是個臉兒圓圓的小姑娘,她不聲不響地陪著竇昭。   不一會,含笑折了回來:「四小姐,俞嬤嬤和夫人去了老太爺那裡。」   「哦!」竇昭讓含笑去找俞嬤嬤。   含笑論如何也不答應:「……被發現了,奴婢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倒也是。   竇昭是管過家的,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她只能等俞嬤嬤和母親回來,恨自己為什麼會被束手束腳,而不是像在另一個有紫藤花的夢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母親和俞嬤嬤還沒有影子,竇昭的眼皮子粘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她陷入一陣甜甜的酣睡。   好像只有一瞬間,又好像有千萬年,竇昭醒了過來。   她想也沒想,就跳了起來。   有人在旁邊喊著「四小姐」。   竇昭睜開眼睛,看見了雙枝含笑的圓臉。   她長長地鬆了口氣。   還在夢裡。   她驟然間踏實了,問雙枝:「含笑?嬤嬤?母親?」   「含笑被俞嬤嬤叫去了。」雙枝笑著幫竇昭穿衣裳,叫小丫鬟倒了熱水進來。   暖閣裡熱鬧起來。   竇昭這才發現天色已經大亮。   她眼睛微眯問雙枝:「含笑,在哪裡?」   雙枝笑道:「在老太爺那裡。」說著,眼角餘光看見暖簾被撩了道縫,有人朝裡張望。   她臉一沉,低聲喝道:「是誰在暖簾外面,鬼鬼祟祟的?」   立刻有個小丫鬟去撩了暖簾。   暖簾後的人所遁形,不安地絞著手指頭:「我,我找四小姐……」然後虛張聲勢地大嚷道,「是四小姐讓我幫她打聽個人……」   竇昭循聲望過去,看見了香草。   她心頭微動,高聲喊著「香草」。   雙枝和小丫鬟滿臉困惑,但還是放了香草進來。   香草得意地朝著雙枝和小丫鬟揚了揚下巴,狗腿地跑到了竇昭面前,低聲下氣地道:「四小姐,您說的妥娘,我找到了。」她說完,語氣微頓,眼神飽含著某種期翼地望著她。   竇昭微微地笑。   在濟寧侯府,這樣的丫鬟她見得多了。   為了能出人頭地,只要能看到一絲希望,她們就會使出渾身解數地抓住。   她並不反感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做法。   如果大家都安於現狀,那生活還有什麼奔頭?   只不過香草的行事太過浮躁,把希望寄託於一個還不懂事的小孩子,少了審時度勢深謀遠慮。但她還是要感謝香草。要不然,她又怎麼會有妥娘的消息?   竇昭對雙枝道:「賞,香草!」   雙枝拿不定主意。   做為主家,四小姐也太……年輕了些!   要不要先去請七奶奶示下呢?   她琢磨著,看見香草眼睛一亮,已曲膝向竇昭行禮道謝,之後湊到竇昭面前嘰嘰喳喳地道:「妥娘是後院漿洗房的小丫鬟,是七奶奶到大慈寺上香的時候撿回來的,我問遍了府裡的人才找到她。您找她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幫您把她叫來?她很好說話的。在漿洗房,髒活、累活都搶著做,漿洗房的那些嫂子們都很喜歡她。我一打聽,她們就帶我找到了妥娘……」   竇昭恍然大悟。   能在母親或是她身邊當差的,都是竇府有頭有臉的僕婦,她們又怎麼會認識漿洗房的粗使丫鬟?反之,妥娘做為竇府的粗使丫鬟,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並未參與,不過是事後聽人說起而已。這也解釋了妥娘的話為什麼與事實不符……   她眼皮子一跳。   事實!   難道以她的心底,認為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成?   那她又在哪裡呢?   早先被她忽略的一些想法重新在腦海裡旋轉,讓竇昭心驚肉跳,遍體生寒。   有個小丫鬟衝了進來。   「雙枝姐姐,大事不好了。」她神色慌張,如臨大敵,「鶴壽堂,鬧起來了!」   竇昭心裡一突。   雙枝已急急地道:「出了什麼事?」   「七爺在京都的時候被個女人迷住了,」她臉色發白,「要把那女人納進門,還請了東府的三爺來說項。老太爺氣得半死,撥劍要殺七爺呢!」   「啊!」屋裡亂成了一團,「後來怎樣了?」   「還好三爺沒走,把老太爺給攔住了。」小丫鬟道,「可七爺鐵了心要讓那個女人進門,大冬天的,跪在雪地裡求老太爺答應。結果七奶奶找了去,七爺就求七奶奶。把七奶奶氣得半死,不僅沒有答應,還哭鬧著罵七老爺忘恩負義,連老太爺都插上不上嘴。三爺見了,讓大福悄悄地把三奶奶請過來。」   「難怪含笑姐姐被俞嬤嬤叫去後就不見了影蹤!」   「那女人難道比七奶奶長得還好看嗎?」   「老太爺到底答應那女人進門了沒有?」   「那家裡豈不是又要多個主家了?」   丫鬟八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沒有誰注意竇昭。   竇昭泥塑般傻傻地坐在那裡,比震驚。   她自主持了濟寧侯府的中饋、成了當家理事的人之後就一直很是困惑,三伯父作為竇家因管理庶務有方而備受竇氏子弟尊敬的長輩,怎麼會隔三岔五地就去田莊探望妾室出身、和竇家人根本沒有什麼交集的祖母?   原來,他是去探望她的。   妥娘說,母親是被迫自縊的。   做為幫著父親說項的三伯母,他心裡應該是充滿了對她法言明的愧疚,所以才會如此吧?   竇昭想到了三伯父看她的眼神。   總是慈愛中帶著幾分憐惜。   還有三伯父死後留下的遺囑,要把他收藏的幾幅前朝的名人字畫都留給她。   那時候竇氏還沒有分家,三伯父沒有私產,留給親生兒子竇繁昌、竇華昌兄弟的也不過是幾方硯臺和玉石。   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三伯父特別喜歡自己的緣故。   可見人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聽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甚至是感受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   竇昭啞著聲音道:「我要,妥娘!」   ※   明天要上班了……~~~~(_)~~~~   ※ 第九章丫鬟   丁姨奶奶進門年餘都沒有動靜,竇昭的嫡祖母非常的著急。偶爾聽說竇家田莊有戶姓崔的人家,生了八個兒子兩個女兒全都活了下來。因為孩子多了養不起,還送了兩個兒子給別人家做上門女婿,現在又想用十四歲的長女給三兒子換親。   竇昭的嫡祖母覺得這是天意,見過崔家的長女雖然人高馬大、身材健碩,五官卻不失清秀,沒有商量竇昭的祖父就花了二百兩銀子把崔家的長女抬進了門。   十個月後,竇昭的父親出世。   孩子剛過了百日禮,竇昭的祖父就招了竇昭的嫡祖母去,指了還在襁褓中的竇世英道:「你親自帶這個孩子,不要讓那個大字也不識一個的崔氏把他給毀了。」   就這樣,崔氏被送到了竇家位於東積村那個只有一百多畝地的小田莊,直到她逝世。[   所以,從本質上講崔氏一直是個村婦。   竇昭和她一起生活的那些年,崔氏不僅帶著她給屋後的菜園子澆水、捉蟲、除草,還告訴她怎樣管理莊稼,怎樣養雞餵豬……用崔氏的話來說:「學會了伺候莊稼,走到哪裡也餓不死!」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竇昭,知道什麼時候春播,什麼時候秋收,什麼時候種菜,什麼時候孵雞仔,甚至可以根據冬天的氣候斷來年的天氣,不像個世代官宦之家的小姐,反而像個鄉紳家的女兒。   她第一次見到妥娘,剛過完十歲的生辰不久。大人們都忙著春耕,祖母和管事去了田頭,她和幾個丫鬟站在屋前的榆錢樹下看村裡的孩子摘榆錢芽。   一條毛毛蟲掉在竇昭的肩膀上,嚇了她一大跳,她又捉了毛毛蟲去嚇唬那幾個丫鬟,大家你我搡地尖叫著,亂成了一團。   妥娘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發瘋似的衝過來追打她的丫鬟,叫嚷著:「她是小姐,是竇家的小姐,你們怎麼敢對她不敬?我打死你們,我打死你們……」   想到這些,竇昭有些激動。   繼母進門後,服侍母親的人或因資歷太淺而被賣了,或是被繼母以服侍過母親有功勞為由放了籍,或是被打發回了舅舅家,沒有人告訴她母親的事。哪怕是疼愛她的祖母,也不止一次地對她說:「人要向前看,總問那些有什麼用?你應該多想想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想想嫁到濟寧侯府後怎麼討你婆婆的歡心才是。」   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恐懼。   母親是怎麼死的?   為什麼大家都諱莫如深?   繼母王氏的貼身嬤嬤胡氏說母親是因為生了女兒……   那豈不是她害死了母親?   是不是因為這樣,她才會被送到鄉下祖母這裡來的呢?   母親活著的時候,有沒有討厭過她?有沒有後悔生下了她?   隨著年紀的增長,她越發不敢問。   母親的死,成了竇昭心頭一個永遠法癒合的傷口。   是妥娘告訴了她真相,還在面對祖母責問時反駁道:「我不知道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是王氏害死了七奶奶,王氏是四小姐的仇人,四小姐不能認賊做母!你們這樣,不是幫四小姐,是害四小姐,陷四小姐於不孝!」   竇昭至今還記得祖母臉上的震驚之色。[   之後祖母什麼也沒有說,把妥娘留在了田莊。   母親當年身邊服侍的人何其多,可花了八年時間找到她的只有妥娘,為她仗義執言的只有妥娘!   她的性格可想而知。   竇昭現在寸步難行,急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人。   沒有比妥娘更合適的了!   香草聞言不顧雙枝的反對,主動幫她找來了妥娘。   妥娘茫然地望著竇昭,拘謹中透著幾分緊張,輕聲喊著「四小姐」。   這時的妥娘,年輕,紅潤,目光溫順且羞澀,與竇昭記憶中那個面容憔悴、蓬頭垢面的女人是兩個人。   竇昭心裡酸酸的。   她問妥娘:「你,知道,我嗎?」   「知道。」她小聲地道,「剛才在路上,香草告訴我了。您是七奶奶的女兒,竇家的四小姐。」   知道她是七奶奶的女兒就好!   竇昭微笑著點了點頭,伸了手讓妥娘抱,道:「我們,去,鶴壽堂。雙枝,帶路。」   妥娘毫不猶豫地抱了竇昭,雙枝卻很猶豫,道:「要是萬一……」   「我,要去!」竇昭瞪著雙枝。   雙枝訕訕然地笑。   一旁的香草忙道:「那我呢?四小姐,我呢?」   人的身邊不可能只有一種人,有時候,長處會變成短處,短處會變成長處。   「跟著。」竇昭笑道。   香草歡喜地應「是」,在前面帶路。   這下雙枝想不去也不行了。   一行人去了鶴壽堂。[   有小廝把他們攔在了門口:「老太爺說了,誰也不讓進!」   妥娘不安地望著竇昭。   雙枝束手策,就差說「我早就說過」之類的話了。   香草則笑著上前插科打諢地喊著「哥哥」,道:「我們是奉了七奶奶之命,把四小姐送進去的……」然後朝著鶴壽堂擠了擠眼睛,「裡面不是鬧騰開了嗎?我們這才送四小姐過來的。哥哥要是不信,不如先進去通稟一聲?」   小廝不再堅持,放他們進了院門。   雙枝小聲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吧?萬一他真的去請七奶奶示下……」   「不會的!」香草篤定地笑道,「我們不敢靠近鶴壽堂,難道他們就敢!」   竇昭暗自點頭。   鶴壽堂裡傳來母親有些嘶啞而尖銳的聲音:「……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要納妾,為何不直接和我說?要請了三伯向父親說項,不過是因為你自己也明白你這樣做對不起我,有失君子之德,偏又心思齷齪,被女色迷住,想萬一失,用長輩來壓我罷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請了兩家的長輩出面好好地說道說道好了……」   「七弟妹,七弟妹,」三伯父求饒道,「納不納妾,不過是小事。既你不同意,那就算了。何必要鬧得兩家長輩不安生,鬧得滿城風雨讓別人看笑話呢?萬元,你快向弟妹賠個不是!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還請弟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萬元,是父親的表字。   母親安靜下來,父親卻小聲嘀咕著,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竇昭忙道:「我們,進去!」   這個時候,香草和雙枝就有些害怕起來,妥娘則面帶毅色地抱著竇昭進了廳堂。   鶴壽堂的人不敢攔竇昭。   「什麼人?」進了廳堂,站在門口的丁姨奶奶大聲喝道,表情凜然,是竇昭從來未曾見過的。   妥娘縮了縮肩,又很快站直了身子,聲音顫抖又不失恭敬地道:「是四小姐,讓我抱她進來……」   聽到動靜,滿面寒霜坐在太師椅上的母親和搓著手團團轉的三伯父愕然望過來,面向中堂跪著的父親則一躍而起,惱羞成怒衝她們喝道:「怎麼回事?」   祖父並不在廳堂裡。   竇昭還沒來得及開口,母親冷笑一聲站了起來。   「你做錯了事,衝孩子發什麼火?」她一面說,一面走過來抱了竇昭,然後柔聲地問,「出了什麼事?」目光犀利地盯著妥娘。   竇昭搶在妥娘前面道:「娘親,娘親,我要,妥娘,我要,妥娘!」   母親想到廂房裡關著的那些丫鬟,皺了皺眉。   她沒認出妥娘。   把妥娘安排在府裡做個粗使丫鬟混口飯吃,於她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根本就不會記在心上。   有小丫鬟戰戰兢兢地進來稟道:「三太太過來了!」   三伯父聽著精神大振,只想快點把竇昭她們打發了好說正經事:「不過是個丫鬟,壽姑想要她,賞了她就是了。」說著,朝父親使了個眼色。   父親立刻道:「這個什麼妥娘,就賞給壽姑好了。」   三伯母性情開朗,語言幽默,待人熱忱。雖然不是宗婦,但竇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歡她,有什麼事,總喜歡找她幫忙做中人。三伯母突然而至,母親也猜到幾分。   她也想讓父親早點打消納妾的念頭。   反正妥娘是自己府上的丫鬟,難道還怕她跑了不成?壽姑身邊的丫鬟、媳婦都被關了起來,讓這個妥娘暫時照顧一下壽姑,等她忙完了這一陣子再好好查查這個妥娘的底就是了。   母親喊了俞嬤嬤進來:「把這個妥娘安置到壽姑的屋裡。」   俞嬤嬤滿臉的困惑,看了妥娘兩眼,恭聲應喏。   這麼多人,還有俞嬤嬤,母親就是想死,也會有人攔著。   竇昭並不擔心,拉了拉妥娘的衣袖,示意她回去。   妥娘還沉浸在突然從一個漿洗房的粗使丫鬟變成了小姐貼身丫鬟的茫然不知所措中,恩也沒謝,抱著竇昭高一腳低一腳地出了鶴壽堂。   香草和雙枝已得了信。   雙枝恭喜著妥娘,客氣地和她寒暄:「……以後我們就在一起當差了。」   香草懊惱地低著頭,表情既後悔又是沮喪。   竇昭微微一笑,指了香草對俞嬤嬤道:「我要,香草。」   香草又驚又喜。   俞嬤嬤此時和七奶奶是一樣的想法,而且香草本來就在七奶奶屋裡當差,知根知底,也不怕她使壞,叮囑香草道:「既然四小姐喜歡你,你就跟著四小姐吧!記得要好生當差,不要惹四小姐生氣……」   香草已經歡喜得嘴都合不攏了。   四小姐屋裡的僕婦犯事被關了起來,以七奶奶的脾氣,以後肯定不再用了。她得了四小姐的青眼,說不定以後能混個一等的丫鬟呢!   她越想越覺得前途光明,俞嬤嬤一轉身,她就忙不迭地向竇昭道謝:「四小姐,我一定好好地服侍您……」   竇昭衝著滔滔不絕的香草擺了擺手,然後指了指鶴壽堂:「你聽著,告訴我。」   ※   女主艱難地前行著……   ps:各位看書的姊妹,pk期間會每日一更,入v之後會加更。這樣可以攢點文,免得出現《花開錦繡》時更新不及時的情況,人也可以輕鬆點,請大家理解。   o(n_n)o~   ※ 第十章母親   聽了竇昭的話,雙枝看著竇昭的眼神帶著幾分驚恐。   竇昭並不在意。   只要母親和長輩們不起疑心,僕婦們再怎樣議論也不過是議論而已。   竇昭指揮妥娘抱自己回了屋。   西竇人事簡單,鶴壽堂那邊的劍拔弩張雖然讓僕婦們很緊張,但還遠沒有達到驚慌失措的地步。[   雙枝把妥娘和香草會到竇昭屋裡當差的事一說,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她們兩人的身上。   有的笑罵道:「香草那小蹄子,到底讓她得逞了。也不知道是走誰的路子?」   更多的卻是和妥娘見禮,紛紛自我介紹著「我是銀杏」、「我是丁香」,又有人問:「姐姐原是哪個屋裡當差的,怎麼突然就被撥到了四小姐屋裡?」   妥娘不慣這樣的熱情,喃喃地作答。   聽說她是漿洗房的粗使丫鬟,大家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妥娘見了,更是拘謹。   「好了,」雙枝笑著給妥娘解圍,「有什麼話你們等會再說。現在先讓妥娘安頓下來。」然後思忖道,「我和含笑姐姐屋裡還有兩張床,今天七奶奶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四小姐身邊卻不能斷人。我看,就讓妥娘先睡我們屋裡,等七奶奶示下了再說。「   妥娘鬆了口氣。   眾人也回過神來,或自告奮勇地要去幫妥娘收拾東西,或是主動幫妥娘去鋪床。   妥娘一步也不肯離開竇昭:「小姐身邊誰服侍?我還是等香草來了再說。」   竇昭微微地笑。   妥娘認死理。   她嫁去濟寧侯府的時候,前程未明,沒敢把妥娘帶過去,等她在濟寧侯府站穩了腳想接妥娘過去的時候,妥娘卻病逝了。   想到這裡,她眼眶微紅,輕輕地握了妥娘的手。   妥娘嚴肅地望著她,鄭重地道:「四小姐,您放心,我會寸步不離地守著您的。」說得其他人好像都是壞蛋似的,屋裡的人臉色俱是一黑,看妥娘的目光就有些不善,妥娘卻毫所覺,正色地守在她的身邊,不為所動。   雙枝只好悻悻然地吩咐丫鬟去漿洗房報信,把妥娘歇息的地方收拾出來。   大家分頭行事,沒有誰再和妥娘搭訕。   竇昭和妥娘則大眼瞪小眼地待在內室。   不一會,香草跑了進來:「四小姐,七奶奶和俞嬤嬤他們回來了!」[   卻沒提父親。   竇昭心中一沉,問:「父親?」   香草抹了抹額頭的汗,道:「七爺、老太爺、三爺和三太太還在鶴壽堂。」   是在商量納妾的事?還是在商量怎麼讓母親鬆口?   竇昭有些著急,在妥娘的幫助下下了炕,撒腿就朝外跑。   妥娘和香草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沉著臉的母親由俞嬤嬤攙扶著,面表情走了進來。   「娘親,娘親!」竇昭撲了過去。   母親面色微霽,彎腰抱起了竇昭,親了親她的小臉,然後把她交給了身後的含笑:「陪著四小姐玩翻繩去。」   含笑忙抱過了竇昭。竇昭卻拉著母親的衣襟不放。   母親驟然間變很不耐煩:「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娘還有事,你和含笑玩。」說著,抬眼看見了妥娘和香草,抬手指了兩人,「要不,和她們兩個玩去。」   竇昭知道母親現在沒有心情哄她,乖乖地由含笑抱著,等母親和俞嬤嬤進了內室,她從含笑的懷裡溜下來,往內室跑去。   值守的丫鬟不敢攔她。   她順順噹噹地進了內室。   母親正伏在炕桌上哭:「……你都看見了,人還沒有進門,他就這樣護著,生怕那人受了一點點的委屈。我還能說什麼。我就順了他的意,讓那個女人進門好了!我倒要看看,那女人有什麼本領,使得什麼手段,怎麼就把他迷得父母妻兒、名譽氣節全都不要了!」   俞嬤嬤目光微閃,低聲道:「七爺納妾,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您看,是不是派個人跟舅爺說一聲……」   「不行!」沒等俞嬤嬤的話說完,母親猛地抬頭,急急地道,「哥哥開年就要進京參加春闈了,此刻正閉門讀書。若是知道我嫁過來不過三年萬元就要納妾,以哥哥的脾氣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的,不能為了我的事,把哥哥的前程耽擱了。」又反覆地叮囑俞嬤嬤,「你是服侍我母親的人,若是其他的事,你背著我幹了什麼我也不會和你計較,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這件事卻非同小可。我們趙家已經有四十年沒有出過進士了。若是因你之故惹出什麼事端,你就是陷我於不義,讓我做趙家的千古罪人!」   俞嬤嬤點頭,轉過身去拭著眼角的淚水。   舅舅有這麼好嗎?   竇昭撇了撇嘴,暗暗對母親道:你直管去打擾他好了。他是丁未科的進士。而且一考取功名就謀了個西北的實缺,帶著全家去了任上,再也沒有回過真定。   她只在自己成親的那天見過舅舅一面。   娘親有舅。辭別親人的時候,她看在母親的份上,恭恭敬敬地給舅舅磕了三個頭。[   舅舅情緒好像很激動,看她的目光給她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錯覺。她當時歡喜得不得了,想著舅舅在西北做官,路途遙遠,聯繫不便,繼母眼裡又只有自己娘家的兄弟,舅舅是讀書人,肯定心高氣傲,不願意受這個辱,所以才不登竇家門的。這次舅舅從任上趕來送她,可見心裡還是有她這個外甥女的。她甚至打算趁著這次重逢的機會好好地孝敬孝敬舅舅,讓他給自己講講母親當年的事。   沒想到她前腳出門,舅舅後腳就返回了西北,而且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隻言片語給她。   如果從前舅舅顧忌繼母,那她嫁到了濟寧侯府之後他還有什麼忌憚?   竇昭怎麼也想不明白。   後來舅舅家的大表姐趙碧如隨著夫君在京都的任上寓居,曾經拜訪過她,讓她用三杯茶打發了。   這樣的一個人,能指望得上嗎?   竇昭懷疑,躲在落地罩的幔帳後面沉思。   母親既然同意父親納妾,難道繼母是被扶正的?   可繼母每次說起來都稱自己是「竇家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轎迎進來的」,聽了她這話人也沒誰反駁啊!   繼母可以遣散母親的忠僕,可以威脅利誘竇家的僕婦,不可能連真定縣那些有頭有臉的官太太們也跟著睜眼說瞎話吧!   難道中間還有個女子?   那也不對啊,繼母進門有喜,妹妹竇明只比她小兩歲七個月……   竇昭越想越糊塗。   含笑走了進來。   「七奶奶,」她小心翼翼地道,「三太太過來了。」   母親忙擦了擦眼淚,一面吩咐她「快請三堂嫂屋裡說話」,一面起身去迎。   三伯母表情嚴肅地由兩個丫鬟簇擁著走了進來。   看見母親,她眼眶一紅,挽著母親的手上了炕。   屋裡服侍的都乖巧地退了下去。   三伯母沒等俞嬤嬤上茶已道:「我知道你心裡難過。我也不勸你,你想哭就哭一場好了。可哭完了,要打起精神來才行,瞧七叔這樣子,你以後還有硬仗要打!」   「我知道!」母親說著,眼淚忍不住又落下來,她沒有訴苦,而是歉意地對三伯母道,「三伯那邊,還請三嫂幫我說幾句話。我是氣極了,才會對三伯說那些話的。請三伯看在我年輕,沒經過什麼事的份上,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你這樣說,就把我和你三哥見外了。」三伯母也跟著落淚,「說來說去,都是你三哥的不對!要不是你三哥魯莽,七叔也不會鬧出這一折來……」   「這與三伯有什麼關係?」母親抽泣著打斷了三伯母的話,「說的是從兄弟,可三伯把萬元當兒子似的,萬元有什麼事找去,三伯還能袖手旁觀不管不成?說來說去,還是萬元的不是,他鬼迷心竅……我就是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論情份,應該比其他夫妻更好才是。他要納妾,為何不先與我商量?我不同意,他就跪在雪地裡不起來……公公四十二歲才添了他這根獨苗,他把我當什麼人了?又把我置於何地?我想想就心寒……」伏在炕桌上又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三伯母抱了母親,「這人一輩子啊,誰沒個溝溝坎坎的?七叔還年輕,難免有糊塗的時候。我也不怕你笑話,你大伯那個人,該是沉穩內斂吧?剛中進士的那會,還不是學著人家出書、納妾,大嫂當時也氣得哭,可再過幾年你看,過了那陣輕狂,知道還是家裡好,一心一意地和大嫂過日子。大嫂快四十歲的人,竟然添了蘭哥兒……可見有的時候,得以柔克剛,不能硬碰硬!」   「三嫂說的我都明白。」母親聽著,坐直了身子,擦著眼淚道,「我是有件事,想求三嫂。」並沒有和三伯母繼續這個請題。   三伯母有些意外,忙道:「你說,你說。只要我幫得上忙的。」   「那女人既然要進我們家的門,我怎麼也要相看相看吧!」母親道,「我想請三嫂和大嫂到時候作個陪。」   這原本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就算是答應了丈夫納妾,也要先看看人,若是什麼風塵女子或是品行有瑕,做妻子的就算拒絕丈夫的要求也不在「善妒」之列。不比那暴發的商賈,沒什麼講究,喜歡就可以帶回家。   三伯母恍然大悟:「好,好,好。我這就去跟大嫂說去。」   「那就有勞三嫂了。」母親說著,站了起來,「我這就跟萬元說,讓他把人從京都接到真定來。」   三伯母沒有接話,笑咪咪地拍了拍母親的手,道:「七弟妹也長大了!」   語氣半是感慨,半是欣慰。   ※   今天去看榜單,發現《九重紫》在pk榜上竄到了第五。   o(n_n)o~   多謝大家!   應該可以支撐一些日子了!   ※ 第十一章繼母   竇昭心情複雜。   如果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繼母,母親想從她的身份上做文章,恐怕會大失所望。   她的繼母姓王,閨名映雪,是王行宜之女。   王行宜,字又省,北直隸靈壽縣南窪鄉人。至德三十六年己丑科進士。初任吏部主事,後升兵部車駕司員外郎。期間蒙古俺答汗數次帶兵入侵北部邊境,時鎮守大同的總兵官長興侯石端蘭請開馬市以和之。王行宜上書   竇昭緊緊摟住了大伯母的脖子:「我要,母親,要,大伯母,要,三伯母……」哭得震天響,把大伯母嚇了一大跳。   母親忙接過竇昭,又羞又惱地紅著臉道:「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幾天總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一走開,就哭得讓人不得安生……」   大伯母聽著嘆了口氣,撫著竇昭的頭髮:「老一輩的人常說,母女連心。這孩子是個聰明的,知道你心裡苦,她害怕呢!」   一席話說得母親眼淚漣漣,抱著竇昭的手卻緊了很多。   「就讓她跟著你吧!」三伯母感慨道,「反正她還小。」   母親「嗯」了一聲。   一行人拐過廳堂,去了後院的花廳。   大雪紛飛,枝頭的梅花開得正豔。   一個身段優美的女子穿了件玫紅色的小襖身姿筆直地站在邊,和外的寒梅相映成輝。   竇昭心中一緊。   是繼母!   這個身影,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在祖父和祖母相繼去世,三伯父送自己去京都和父親團聚的時候,她曾這樣站在邊,目光犀利地打量自己;在濟寧侯府正式向竇家下聘的那天晚上,她曾這樣站在邊,面沉如水地凝視著自己;在自己把她送過去的婢女讓魏廷瑜收房後又讓魏廷瑜把婢女送人之後,春節回娘家拜年時,她曾這樣站在邊,緊攥著雙手沉默地望著自己;在她想為弟弟竇曉求娶曾貽芬的外孫女被拒絕時,她把自己叫回娘家,曾經這樣滿面猙獰地站在邊……   竇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身影。   從誠惶誠恐到開懷大笑,她如赤腳在煉獄裡走了一遭。   誰又憐惜過自己的傷疼與哀鳴。   母親的腳步慢了下來。   紛雨籟籟如楊花。   那個身影轉過來。   光潔的額頭,高挺的鼻梁,清澈的目光,山水般鍾靈毓秀。[   母親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跳了起來:「怎麼是你?王映雪,怎麼是你!」   她搖搖欲墜,抱著竇昭的手臂力往下落,竇昭抱住了母親的腰才沒有被摔下去。   大伯母和三伯母面面相覷,三伯母機敏地竇昭接在了懷裡。   王映雪儀態從容地走了出來。   她站在廡廊下曲膝給母親行禮,輕聲地喊著「姐姐」。   「我們趙家只有我一個女兒,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又多了位妹妹?」母親冷笑,雖然極力保持著剛才的淡定優雅,卻難掩眉宇間的狼狽,「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王映雪垂下眼瞼,跪在廡廊下冰冷的青石磚上,表情恭謙又卑微,一如她在竇家長輩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恭敬:「姐姐,我們兩家比鄰而居,我沒有姐妹,姐姐也只有一個兄長,如手足般一起長大,我的脾氣姐姐是最清楚不過的。我家雖然落魄,可我也不是那沒臉沒皮的。高家明知道我家落難,還把女兒嫁過來。嫂嫂和哥哥成親不足一個月,卻主動提出來讓哥哥服侍父親去西寧衛。如今侄兒楠哥兒病重,就是賣了家中賴以為生的四畝良田也湊不出看病的銀子。我原想,只要有人願意,為奴為婢我都認了,不曾想,碰到的卻是姐夫。」她說著,重重地給母親磕了三個頭,「大錯已成,我話可話。只能求公子,若是姐姐同意我進門,我定當忘卻前緣,盡心盡意地服侍姐姐。姐姐……」她眼角閃動的眼光,「要怪只怪造化弄人,」她又磕了一個頭,「我以後定當好好服侍姐姐!」   「哈!」母親嗤笑一聲,目光炯炯地望著王映雪,挑眉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王映雪微愣,然後自嘲地一笑,道:「那就求姐姐賞我條白綾。」   母親一言不發,抽下腰間的大紅色汗巾丟在了地上,笑著問王映雪:「夠不夠長!」   王映雪篤定地望著母親,慢慢地站起身上,嘴角含笑地走到了母親的面前,曲膝撿起紅色的汗巾,淡淡地道了身「多謝姐姐」,轉身朝花廳走去。   大雪落在她如漆的烏髮間,很快就消失不見。   這是大伯母陪嫁的莊子,若是弄出人命案來,她的名聲可就是全完了。   大伯母害怕起來,忙道:「七弟妹,女子是誰?怎麼同你認識?」   母親望著「啪」地一聲大門緊閉的花廳,失魂落魄地吶吶道:「她是王又省的女兒,住在南窪……和我父親曾是同,我們兩家時有來往……她比我小兩歲……我出嫁的時候,她還送我兩方親手繡著並蒂蓮花的帕子……我沒想到……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難怪萬元怎麼也不肯說是誰……他們做了圈套騙我上當……」   大伯母和三伯母卻嚇了一大跳:「王又省,是不是那個因為得罪了陳冬而被流放的王宜行?」   母親輕輕點頭,落下兩行清淚。   「七叔怎麼這麼糊塗?她父親可是己丑年的進士,和你五伯是同科。」大伯母急得團團轉,「不行,我得去跟小叔說一聲……」又吩咐三伯母,「你快攔著王小姐,我去叫人來!」   因少年納妾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這花廳內外服侍的僕婦早被大伯母遣散。   三伯母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竇家不怕得罪權貴,卻怕背上逼死落魄同年女兒的罪名。   她失聲應諾,提著裙子就朝花廳跑去。   母親靜靜地站在青石板橋上,任雪花飄飄灑灑地地她身上堆砌,變成個雪人。   陪著她的,只有小小的竇昭。   ※   今天繼續在排行榜的第五!   o(n_n)o~   謝謝大家的支持。   ps:《庶女攻略》的出版,我正在問相關的編輯,明天給大家一個準信。   ※ 第十二章來客   沒想到,母親和王映雪竟然是舊識!   一直以來,竇昭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有的女人為了和男人雙宿雙棲寧願捨棄家人,不要名聲?   難道男歡女愛真的這麼重要嗎?   一旦愛馳恩絕,男人拋棄女人回歸家庭是浪子回頭,那女人呢?   又怎麼繼續在這個世上立足?[   她和母親坐在中堂後面的小廳裡,聽著廳堂裡祖父訓斥父親的聲音。   經驗告訴竇昭,做什麼事都不要過於高估對手,也不要過於貶低對手。   憑心而論,王映雪不僅精明能幹,聰慧機敏,而且善於審時度勢,從來都是利益至上,決定了的事從不拖泥帶水,十分的果斷。   這樣一個人,祖父承諾收她為義女,並為她尋門好親事,由竇家出資,風風光光地把她嫁了。她為什麼還要非跟著父親不可呢?   竇家不是新晉官宦的淺薄人家,以她的身份,竇家是絕對不會答應讓她做妾的。母親是趙家明媒正娶的正室嫡妻,不要說沒有過錯,就算是有錯,為了竇家的顏面,竇家也不會隨隨便便就休妻。   王映雪來真定的時候就沒有仔細想想嗎?   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念頭飛轉中,竇昭心神一震。   妹妹!   她的妹妹竇明,生於丁未年七月初三。   常言說的好,活七不活八。   也就是說,若竇明是早產,王映雪最遲正月裡進的門。   按制,妻子去世,丈夫要守孝一年。也有例外的時候。丈夫出徵,妻子去世,家中人奉養雙親、撫育子女,可以於百日之內續弦。父親雖然不是將士,但嫡祖母早逝,若母親……家中人主持中饋,這一條倒勉強可用。   也就是說,母親是年前去世的。   可如果竇明不是早產呢?   竇昭忍不住笑起來。   王映雪還要在竇家立足了,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和父親有私情的。   父親還想王映雪進門呢,論如何也不會向人透露王映雪有身孕的事。   這就好比你在和人賭大小,要開版了,卻突然發現你的對手身後有面落地鏡,他手裡拿的什麼牌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頓時熱血沸騰。   只要母親活著,拖得越久,形勢對她們越有利!   可前提是,母親必須活著!   她心情愉快地從桌邊的果盆裡拿了個金燦燦的桔子遞給母親:「娘親,吃桔子!」   母親對著她勉強地笑了笑,接過了桔子,卻只是拿在手裡呆呆地發愣。   竇昭彩衣娛親。掰了桔子瓣塞到母親嘴裡,餵給陪著她們坐在小廳裡的大伯母、三伯母吃。   大伯母和三伯母為了緩和氣氛,笑著逗她。   她嘰嘰喳喳咯咯地笑。   母親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晚上,她牽著母親的衣襟入睡。   第二天,在家的三伯父、六伯父、做為宗婦的大伯母、協理大伯母管家的三伯母一齊擁著東府的二太夫人,也就是祖父的二堂嫂過來了。   祖父的大堂兄、大堂嫂和二哥都已經過世了。   「事情我已經聽你的侄兒和侄兒媳婦們說了。」二太夫人身材瘦小,目光卻出奇的明亮,這讓她看去平添了幾分威嚴,「王家小姐呢?可曾派人前往南窪送信?」   「我讓丁氏陪著。」祖父苦澀地道,「南窪那邊,已連夜差人去報信了。」然後羞慚地道,「二嫂,這件事都是我教子方……」   「這些事以後再說。」二太夫人揮手打斷了祖父的話,「當務之急是要問清楚他們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二太夫人一語道破關鍵。   竇昭很是佩服。   祖父愕然,張了張嘴,可能想到父親在這件事上的荒唐,保持了沉默。   二太夫人吩咐三伯父:「萬元和你情同父子,萬元那邊,你去問。」又吩咐大伯母,「王小姐那邊,你去問。」   兩人齊齊應聲,分頭行事。   二太夫人這才朝著母親招了招手,示意母親坐到她身邊:「沒有趙家,就沒有竇家。趙家老爺和太太走得早,舅爺年輕臉皮子薄,不好理會這些事,可竇家的長輩還在!你放心,決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竇昭只有一個舅舅,大母親八歲。母親是遺腹子,外祖母在母親十歲的時候病逝,母親跟著哥哥、嫂嫂長大。外祖母在世的時侯,帶著兩個孩子度日雖不愁吃穿,卻怕丁賦和潑皮上門鬧事。那個時候竇家已富貴起來,外祖母因而常帶了兩個孩子來竇家串門,本就是姻親,竇家又以寬厚立家,兩家越發地親近,舅舅趙思從小在竇家族學裡讀書,和竇世英、竇文昌、竇玉昌、竇華昌叔侄關係都非常的好。父母的婚事也就這樣毫波瀾地定了下來。[   聽二太夫人提起已逝的父母,母親撲在二太夫人懷裡哭了起來。   六伯父比父親大四歲,兩人從小一起讀書,一起考取了生員,又一起參加鄉試落第,此時正在家閉門讀書。見母親哭得傷心,不免有些尷尬,小聲道:「要不,我們還是到小叔的書房裡坐?有些話,我們這些做叔伯的聽了也不大好!」   二太夫人一眼瞪過去,成聲道:「你和萬元一起去的京都,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六伯父嚇得一縮,忙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要不是您讓我早點回來,萬元怎麼會出惹出這樣的麻煩來?」他小聲嘀咕著,語氣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二太夫人氣得半晌沒說出話來。   六伯父竇世橫是二太夫人的老來子,他出生的時候幾個兄弟舉業上都已有所成就,二太夫人因此對他不像其他幾個兒子那樣的嚴厲,正好父親是獨生子,祖父面上嚴厲,實則溺愛,從兄弟間,兩人來往最密切。竇昭記得,父親搬到京都後,還專給六伯父留了個小院子,六伯父每次進京都宿在父親那裡。兩人後來又一起在翰林院任職。父親擅講《周易》,六伯父擅講《左傳》,翰林院的人戲稱他們為「竇氏雙傑」。   母親一愣。   明白二太夫人這是要幫著六伯父消除嫌疑的,客氣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萬元自己起了心,六伯父就是寸步不離又有什麼用?」   二太夫人臉色微霽,喝斥六伯父:「還不謝謝你弟妹!」   六伯父給母親行了個禮。   母親忙著還禮。   竇昭的眼睛閃了閃。   六伯父既然沒有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句安慰的話,可見他是站在父親那一邊的。   二太夫人可能也意識到了,起身招呼大家:「我們到後面的小廳坐吧!」   把廳堂留給家中的男子。   大家自然沒有異議。   母親和三伯父扶了二太夫人起身,有小廝跑了進來:「老太爺,濟寧侯的管事投了拜貼,說他們侯夫人和我們家七奶奶是姻親,這次回鄉省親,特來拜會。」   眾人愕然。   竇昭更是詫驚。   濟寧侯侯夫人,不就是婆婆嗎?   婆婆怎麼也出來湊熱鬧了?   「是西留鄉的田家姐姐。」母親歡喜地向眾人解釋道,「他們家和我們家是卞京舊識,祖上也曾結過親。只是田伯父官運享通,田姐姐嫁到了京都的濟寧侯府,我們兩人這才少了來往。沒想到她會來看我!」說完,朝祖父望去。   既然有遠客來,兒子的事只好先放一放了。   祖父想了想,讓那小廝請濟寧侯府的管事進來。   濟寧侯的管事遞上拜匣,客氣一番,知道濟寧侯夫人行程很緊,定下明天早上巳初來訪。   母親也不管廳堂那邊的事,指使著俞嬤嬤打掃塵土,陳設房間,擬定菜單。   竇昭一個人坐在炕上掰指頭。   不知道魏廷瑜會不會跟著來?   婆婆說他們小時候見過,難道就是這次?   思忖中,她看見三伯母匆匆走了進來。   她喊妥娘:「抱我,去母親那裡!」   妥娘喜極:「四小姐,您會說話了!」   竇昭愣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吩咐她:「快,趕在三伯母,前面進門。」   「好!」妥娘高高興興地應著,抱她去了母親那裡,「七奶奶大喜,四小姐會說話了!」   「哦!」母親笑著逗竇昭,「說幾句給我聽聽?」   竇昭大大方方地道:「我要去舅舅家,玩!」   母親呵呵地笑。   竇昭也笑。   到底不是親兄弟,二太夫人雖然幫著母親,卻更急於讓兒子撇清。   這個舅舅到底怎樣,總要試一試才行。   三伯母這時進了門,妥娘避了出去,竇昭依舊坐在炕上。三伯母捏著竇昭的小手,低聲對母親道:「問清楚了,都說『發乎於情,止乎於理』。」   母親嗤之以鼻。   三伯母嗔笑:「你管他們是真是假!他們這樣說了,我們就這樣信。既然彼此清清白白的,等王家來的人來了,我們把她交給王家的人就行了。」   母親點頭:「我明白。」   外面傳來含笑有些慌亂地聲音:「七爺,七奶奶正和三太太說話呢……」話音未落,暖簾「唰」地一下被掀起,父親面色鐵青地走了進來。   「七叔回來了!」三伯母笑著,把母親拉到了她的身後,「你三哥他們呢?」   「三嫂。」父親衝著三伯母草草地揖了揖,額頭青筋直冒,「丁姨奶奶在小花廳設了家宴,谷秋服侍我換件衣裳就來。」   三伯母有些猶豫。   母親的手搭在了三伯母的肩頭。   「三嫂,您先去吧!」母親柔柔地道,「三伯他們該等急了。我和萬元馬上就來。」   三伯母朝著俞嬤嬤使了個眼色,笑著出了內室。   ※   《庶女攻略》共有7冊,現在出了前3冊,當當網上有售,第4、5冊年中出,6、7冊年底出。年末當當網上通常有打折活動,大家若是有意購買《庶女攻略》,不妨趁機出手,會便宜很多。o(n_n)o~   ※ 第十三章吵架   三伯母一走,母親就朝父親瞪過去,目光如刀鋒般的冰冷,父親毫不示弱地瞪回來,如困獸般的暴躁。   屋裡的氣氛驟然變得劍拔弩張。   竇昭小小的身影縮在幔帳裡,聽著父母的互相指責。   「趙谷秋,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嫌我還不夠丟臉嗎?」   「我要幹什麼?我還想問問你,你要幹什麼?納個罪臣的女兒為妾,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你是不是想讓竇家百年的清譽、幾代人的積累都毀在你的手裡啊?你不嫌丟臉,我還要臉呢!」[   父親氣得面紅耳赤:「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這個時候,你不幫我,還在拉我的後腿,請了二伯母來看我的笑話,你是怎樣為人之妻的?我的名聲完了,你就難道就能好到哪裡去了?你別忘了,夫妻一體!你還賢妻呢!還好嶽母去得早,要是看看到你今天這個樣子,不知道怎樣的傷心難過呢?」   「竇世英,你說我就說我,提我母親做什麼?」母親氣得哭了起來,「你還記得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那你還記不記得我母親是怎樣待你的?你還記不記得成親前你是怎樣跟我說的?你不要臉!想讓我幫你掩飾,門都沒有!」   父親一下子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神色間閃過一絲不自在:「我,我又不是有意提及嶽母的,你有必要這樣得理不饒人嗎?我這樣,還不是被你逼的。」他說著,想起從前的舊事,又氣憤起來,「保山不過是拉我去喝了頓花酒,你就對人家吹鬍子瞪眼睛的,人家來我們家,連杯好茶也不給人家上,讓我受盡同的嗤笑……」他越說越惱怒,「你只知道怪我,怎麼不想想你自己!你要是脾氣好一點,我至於去找三哥商量嗎?」   母親氣得直哆嗦,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你做錯了事,還好意思說我!那馮保山是個什麼好東西?除了吃喝嫖賭,他還會幹什麼?年末歲考,提學大人要不是看在大伯的份上,他早就被革了功名,只有你,天天和他混在一起,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父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喃喃地道:「那,那你也不能這樣啊!」   「你想我怎樣?」母親厲聲質問,「敞開大門把王映雪迎進門?我有那雅量,她王映雪有這福氣嗎?」母親冷笑,「竇世英,我把話說在這裡,世間的女子隨便你想納誰都可以,王映雪想進門,除非我死!」   「你……我……」父親指著母親,手臂發抖,半天也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母親不屑地笑,腰杆挺得更直了。   原來夫妻還可以這樣吵架!   這是她那個總擺出副道貌岸然樣子的父親?   怎麼像個孩子似的!   竇昭看得目瞪口呆。   她從來沒和魏廷瑜吵過架。   開始是不敢,後來是不屑。   父親垂下了頭,低聲道:「谷秋,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他語氣傷感,「這件事,全是我的錯,映雪也是受了我的拖累。要不然,她好好一個清白人家的女兒,何苦要受這樣的羞辱?況且我和映雪也說好了的,她以後到田莊去住,」他說著,抬起頭來,目光中含著幾分希冀,「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再也不和保山出去了……」   好!   竇昭差點忍不出從幔帳裡跳出來代替母親回答。   夫妻吵架,還有什麼比丈夫主動低頭更能說明妻子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王映雪有了身孕,以父親的為人,肯定是鐵了心要納王映雪進門,不如趁機給父親一個臺階下,既可以在竇家眾位長輩面前表現自己的寬厚賢良,還可以籠絡父親的心,甚至是以後夫妻遇到什麼分歧的時候拿這件事拿捏父親。[   這可是一箭三雕的事!   而且破鏡重圓,不管有沒有裂縫,在別人眼裡,總歸還是面鏡子。   那王映雪恐怕看上一眼就會心如刀絞。   再讓王映雪寫下賣身契,把她丟到田莊裡去。   不管父親此刻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假話,他自己承諾的事,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只要父親一日不改口,王映雪就得在田莊裡熬著。正好讓大家看看,王映雪在竇家算是個什麼東西!   就算父親想反悔也不怕。   到時候帶著王映雪到各家各戶串門去。   你王映雪不是名士之後嗎?自甘墮落與人為妾,看你王家到時候有何面目見人!   還有比這更解氣的嗎?   就算王映雪有天能說動父親,但母親有她的賣身契在手,在妻妾的名份在那裡,有竇家的這長輩幫著,她還能翻天不成?   竇昭幾乎要笑出聲來。   耳邊卻響起母親尖聲的厲叫:「映雪,映雪,叫得可真是親熱!既然你們背著我什麼都商量好了,那還找我幹什麼?『好好一個清白人家的女兒』,竇世英,這話虧你說得出口!清白人家的女兒會自己尋上門給人做妾?清白人家的女兒會恬不知恥地勾引別人的相公?她要是清白人家的女兒,這世上只怕沒有不清白、不乾淨的人了!她覺得受了羞辱,那她找個不羞辱她的地方好了……」   竇昭聽著急得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能堵著母親的嘴才好!   吵架和說話一樣,要有重點!   這樣反反覆覆地糾纏這些有什麼用?   快點把父親的承諾定下來才是。   只是沒等她有所行動,父親已怒不可遏地大聲喝道:「你還要我怎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就是仗著有長輩為你撐腰嗎?你別以為我不敢把你怎樣?我是念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   「你要是還念著我們一起長大的情份,你就不會做出這樣的齷齪事來!」母親毫不示弱,表情鄙夷,「我就是仗著家裡有長輩給我撐腰,你能把我怎樣?有本事你繞過我去把王映雪娶進門啊!」   「你,你……」父親惱羞成怒,「我,我……我要休了你!」   母親愣住。   「你說什麼?」她臉色唰地一下雪白,「你要休了我!」母親不敢相信地地望著父親,「你為了王映雪,竟然要休了我……」[   話一說出口,父親也愣住,他不敢看母親似的別過臉去,小聲道:「我好好跟你說,你一定也不通融……」   「竇世英!」母親氣得兩眼發紅,她大聲嚷著父親的名字,「你給我滾!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我等著你的休書!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王映雪那小賤人迎進門!」   父親很是狼狽,強辯道:「谷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說……」   「給我滾!滾!滾!」母親把父親往門外,「我等著你的休書,我等著你的休書……」她喃喃地道,「啪」地一聲甩上了房門。   「谷秋,谷秋!」父親在外面拍著門,「我沒那個意思,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我是心的……」   母親靠在門上,淚如雨下,聲若蚊蚋:「心,有時候心說的才是真話……」   竇昭頭痛欲裂,溜下炕拉著母親的衣角:「娘親!娘親!」   母親蹲下身子,抓著女兒的雙臂,抽泣著問她:「你不是說要去舅舅家玩嗎?我和你去舅舅家玩,好不好?」   「不好!」竇昭搖頭,大大的眼睛燦若晨星,「這是我家,我要呆在家裡。過年的時候,去舅舅家!」   母親愕然,眼淚卻落得更急了。   ※※※※※   晚上,俞嬤嬤勸母親:「……您這個時候和七爺置氣,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母親坐在鏡臺前,呆呆地望著鏡子裡那個靜水照花般的女子,答非所問地道:「……我小時候,每次來竇家,娘親都吩咐我不要頑皮,不要惹得竇家伯母和姐姐們不高興……有一次,佩慈帶著我去摘玉蘭花,我很害怕,不敢爬樹,可想到母親的話,我還是戰戰兢兢地爬了上去……佩慈利索地跳下了樹,我卻蹲在樹上不敢下來……到晌午吃飯的時候,佩慈急起來,跑到外院去找小廝幫忙……我一個人蹲在樹上,葉子毛茸茸的,還有肉肉的蟲子在上面爬來爬去的……我想哭又不敢哭,怕把別人引來,害佩慈被打手心……想著就這樣跳下去好了,寧願死了殘了,也不願意被蟲子爬……我閉上眼睛,下面有人『餵』了一聲,道,『你為什麼蹲在樹上?』那聲音,像小溪裡的水,又清澈,又悅耳。我睜開眼睛,看見個少年站在樹下,仰頭望著著我。他的頭髮像上好的緞子,烏黑光澤,他的面龐,像美玉般瑩潤,他的眼睛,溫和又明亮……我看得發呆。他卻撲噗一笑,比園子裡的花還好看……我跟他說,我被掛在樹上下不來了。他讓我等著,轉身就找了架梯子來,小心翼翼地把我從樹上解救下來……後來我每次來竇府,他都會在那株玉蘭樹下等我……送我甜甜的豌豆黃吃,還有酸酸的李子,黑黑的橄欖……有一次,是朵珍珠穿成的珠花……我把它放在貼身的荷包裡,片刻也不離身……」她轉過頭來,用哭得紅腫的眼睛望著俞嬤嬤,「嬤嬤,你說,那個在玉蘭樹下等我的人去哪裡了?我怎麼找不到他了?」   「小姐!」俞嬤嬤捂著嘴哭了起來。   竇昭眼睛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   ※   看了的留言,覺得有件事得向大家解釋解釋才行。   o(n_n)o~   以竇家的門第,不可能做出賣妻求榮的事來,竇昭的媽媽是自殺不是謀殺,大家就不用腦補了!   至於竇昭為什麼會被送到田莊給農婦的祖母教養,竇昭的舅舅為什麼會和竇昭斷了聯繫,這就屬於劇透範圍,大家只能耐心看文,從中尋找答應了。   ps:再次謝謝大家,今天的pk榜《九重紫》繼續在第五的位置,真不容易啊!   ※ 第十四章婆婆   母親徹夜未眠,竇昭也一夜沒睡。母親在想什麼,竇昭不知道,她整夜都在想魏廷瑜。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婆婆待她一向寬厚,夢到婆婆還說得過去。她怎麼會夢到魏廷瑜呢?   她到底是在哪裡呢?   竇昭想到自己朦朦朧朧中曾聽到的魏廷瑜的哭聲和郭夫人的保證……不由就打了個寒顫,緊緊地依偎在了母親的懷裡。[   第二天早上,母親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梳妝打扮一新,去了廳堂。   竇昭抿著嘴,寸步不離地跟著母親。   婆婆田氏衣飾淡雅而不失華美,笑容溫柔,儀態嫻靜,像開在春日的木蘭花,恬淡中透著幾分明媚。   竇昭心一沉。   婆婆看上去年輕了三十歲。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太了解婆婆的性情了。   公公活著的時候,待婆婆如珠似玉,婆婆最大的遺憾不過是春日來得太遲,她種在涼亭旁的牡丹花到了四月花期還剛剛只結了花骨朵。   所以公公一走,她頓失主意,人也如那花一樣,迅速地枯萎、凋零,失去了生機……何況這樣從容明麗過?   她朝婆婆身後望去。   看見只有五、六歲模樣的魏廷瑜。   白淨的臉龐還帶著幾分嬰兒肥,墨玉般溫潤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純粹而乾淨,透著不容錯識的好奇打量著身邊的人和事。   感覺到有人望著他,他順勢望過去。見竇昭呆呆盯著他,他揚起小臉,用鼻孔輕「哼」了一聲,側過臉去。   婆婆已一把抱住了竇昭:「這就是你們家小姑娘?長得可真漂亮啊!」她笑容溫和親切,送了條赤金鑲寶石的項圈和一對赤金小手鐲給竇昭做了見面禮。「不過,你們家小姑娘長得一點也不像你。可見是像我那妹夫了!」她說著,眼中露出些許調侃地衝著母親笑了笑。   母親抿了嘴笑,笑容嫵媚,帶著與有榮焉的驕傲,好像女兒像丈夫讓她覺得特別自豪,沒有絲毫曾經和父親大吵大鬧過的痕跡。   婆婆招了魏廷瑜過來給母親見禮。   他規規矩矩地給母親行禮,舉止得體,看得出來,是有人精心指導過的。   母親很喜歡,送了兩本前朝的孤本經書,兩方古硯給魏廷瑜,然後拉著他問幾歲了,啟蒙了沒有,平時都做些什麼。   魏廷瑜一一作答,吐詞清晰,有條不紊。[   母親就露出羨慕之色:「我們家壽姑,到現在還不太會說話。」   「姑娘不比小子。」婆婆溫聲安慰著母親,「姑娘家以後是要嫁人的,要嬌著養。小子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不嚴厲些不行。何況我們家瑜哥兒是長子,以後要繼承爵位的,就更不能馬虎了。」看魏廷瑜的目光就有些心痛。   母親點頭,奇道:「怎麼沒把珍姐兒帶回來?」   「我們家姑奶奶和景國公府的姑奶奶私交甚篤,」婆婆笑道,「她從中做媒,珍姐兒和景國公府的嫡長孫定了親。我正拘著她在家學女紅呢!」又道,「這次原也沒準備帶瑜哥兒的。只是祖父反覆交待,想看看瑜哥兒,我這才把他帶在了身邊。」   這次田氏回鄉,是因為田氏已年過八旬的祖父病危。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惦記著後輩。」母親笑道,「還好他老人家福澤深厚,又挺過了來。」然後道,「珍姐兒定了親,姐姐也了樁心事。恭喜姐姐了!珍姐兒出嫁的時候可別忘了送份請帖給我。不然我可要埋怨姐姐的。」   「那是一定的。」婆婆笑道,「我們兩家是祖輩上的交情,不比其他人。」   母親眼珠子一轉,笑道:「那瑜哥兒定親了沒有?」   「他年紀還小,」婆婆提起兒子眼神平添了三分柔和,「侯爺和我的心思都放在珍姐兒身上,還沒考慮他的事呢!」   母親笑道:「我們家壽姑也沒有定親呢!不知道瑜哥兒是什麼時候的生辰?」   婆婆一愣。   竇昭「騰」地一下,臉色通紅。   魏廷瑜常說:憑我堂堂的濟寧侯,京都怎樣的名門閨秀娶不到?要不是看在兩家幾輩人的交情上,我又怎麼會娶了你!   一面說這話,一面涎著臉摟了她上床。   她原來只當是魏廷瑜要面子,想要她順著他一些……   竇昭並不以為然。   沒想到在夢裡還記得,可見在她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件事的。   母親嬌笑,道:「我們大人說話,他們在一旁站著像木樁似的,不如讓他們到隔壁書房裡玩去!那邊也燒了地龍,暖和著。」   婆婆頷首,把魏廷瑜叫到跟前,囑咐了幾句。   魏廷瑜乖乖地點頭,順從地和竇昭一起跟著俞嬤嬤去了書房。   竇昭撇下魏廷瑜,把暖簾撩了條縫朝外瞅。   母親笑著抬了抬茶盅,示意婆婆喝茶。[   「我是看重瑜哥兒小小年紀,卻有這樣的教養,心裡十分的喜歡。若是姐姐不願意,就當我沒有說過。」表情不免露出幾分黯然。   「不是,不是!」婆婆歉意道,「瑜哥兒是長子,這件事,要和侯爺商量商量才行……」   「姐姐快別說了!」母親赧然,笑容尷尬,「是我不知道輕重。」然後拿了桌上的水果請婆婆吃,「來,嘗嘗這柿餅,是家裡自己做的,又甜又糯。看合不合胃口?」   母親這樣強行轉移了話題,讓婆婆很不安。   「谷秋,」她猶豫道,「要不,等我回去和侯爺商量了再說?」   母親訕然地笑:「姐姐快別再提了!您也知道我的脾氣,說風就是雨的。我就是說說而已……」   婆婆笑起來。   或者是想起了從前的事,她眼神變得越發溫和:「你啊,可怎麼得了?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這樣毛毛躁躁的!」說著,神色微凝,道,「只要你捨得,我有什麼不願意的?只是我們兩個婦孺在這裡說這些不大好,你也要問問妹夫和你公公的意思才是!」   「姐姐!」母親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我就怕委屈了瑜哥兒!」   母親這種毫不掩飾的歡喜讓婆婆也高興起來,她笑道:「竇家詩書傳家,我怕委屈了壽姑才是真的。」   「哪裡,哪裡!」母親說著,轉身回房拿了塊玉佩遞給婆婆,「姐姐,這是我們趙家的祖傳之物,您是認識的。我送了瑜哥兒。」   「這……」婆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母親笑道:「若是兩個孩子有緣,你我皆大歡喜,若是沒有緣份,我也是瑜哥兒的姨母啊!」   婆婆莞爾,想了想,從手上褪下只羊脂玉的鐲子,道:「這是我出嫁的時候父親送給我的,我把它送給壽姑。」接過了玉佩。   母親喜上眉梢,將玉鐲子鄭重地放在了自己懷裡。   竇昭看得鼻子酸酸的,感覺到有人在拉她的衣服。   「她們在幹什麼?」身後傳來魏廷瑜的聲音。   竇昭從魏廷瑜手中奪回衣角,道:「不知道!」丟下他往熱炕去。   魏廷瑜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回過神來,噔噔噔地跑了過去,趕在竇昭前面上了炕。   竇昭瞥他一眼,依在大迎枕上心不在焉地咬著蜜冬瓜條。   已經四天三夜了?   每個細節都歷歷在目,栩栩如生……   這是在夢中嗎?   如果不是在夢中,她又在哪裡呢?   竇昭不喜歡這種失控的狀態,很煩,偏偏又不願意離開這個夢境。   不管怎樣,就算是夢,幫母親戰勝王映雪,多多少少可以慰藉一下自己。   魏廷瑜一直盯著竇昭。   竇昭看也沒看他一眼。   他臉漲得通紅,道:「這是你家嗎?」   竇昭「嗯」一聲,繼續想自己的心思。   在濟寧侯府,魏廷瑜就是一切的中心。頭一次被冷落,他憤然不平,大聲道:「你們家的茶真難喝!」   俞嬤嬤羞慚難堪。   竇昭抬瞼,輕輕地瞟了他一眼,道:「你可以不喝!」   「你……」魏廷瑜小臉氣紅一陣白一陣,大叫道,「你們家的東西也難吃!」   竇昭懶得理他,喊「妥娘」:「抱我去書案!」   如果這時候出去,以母親對魏廷瑜的重視,肯定會覺得她和魏廷瑜玩不好,是她怠慢的魏廷瑜,可讓她又不願意委屈自己忍受魏廷瑜的理取鬧,索性分開,等大人們談完事了,自然會來尋他們。   反正快午膳了,魏廷瑜就是發脾氣也不會鬧騰很長的時間。   果然,沒一盞茶的功夫,魏廷瑜正像鬥雞眼似地瞪著她時,含笑進來請他們去花廳用膳。   竇昭趕快隨著含笑溜了。   可能是祖父和父親已經得了信,魏廷瑜則被小廝抱去了正廳。   竇昭自在地用著午膳。   培養出來的良好習慣使她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的自然、大方。   婆婆看著不住地點頭,道:「不愧是竇家的女兒。」   母親有些疑惑,但在婆婆的這句讚揚聲中興致高昂,把心中的不確定拋在了腦後。   飯後,魏廷瑜被小廝抱了回來,得了一大堆筆墨紙硯。   竇昭卻在心裡暗忖。   他們怎麼還不走?   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讓王映雪籤下賣身契才行!   要是父親一狠心,把王映雪養在外面,三年之後,王行宜起復,就更麻煩了。   可怎麼說服母親呢?   她皺著眉,思來想去,都找不到個比較好的辦法。   ※   有問題在這裡和大家討論一下。   關於罪臣流放的問題,一般而言,不是涉及到謀逆,是不會株連家族女眷的。所以王行宜雖然被流放,但他的家人還是可以正常生活的,而且朝廷為了照顧士子,還允許流放者的親戚或是子女在流放之地照顧流放者的起居,但費用得自理。甚至有些被流放的人因為父母年事已高,親奉養,有時候朝廷還會免於流放。   大家不要誤會王映雪是被什麼官賣的,王行宜犯的並不是什麼謀逆大罪。   o(n_n)o~   ※ 第十五章未遂   如果母親不是那麼情長就好了!   她這樣,自己實在是不好辦啊!   竇昭深深地嘆了口氣。   對母親驟然間湧現出些許異樣的情緒。   好像有些心痛,有些憐惜,還有些……羨慕![   心念一起,她嚇了一大跳。   心痛母親的處境,憐惜母親的不易,這都是人之常情,可她為什麼要羨慕呢?   羨慕母親什麼?   曾經擁有的深情?還是母親在父親面前所表現出來的率性?   竇昭有些困惑,也有些迷茫。   送走了魏氏母子,她坐在熱炕上看著含笑和雙枝幫母親卸著釵環。   父親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谷秋,我有要緊的話和你說。」   母親轉過身來,纖細如蔥的手指繞著鎏金水草紋靶鏡柄下垂著大紅流蘇,眸光幽深,靜靜地望著父親。   屋裡服侍的丫鬟、媳婦子悄聲息地退了下去。   父親半蹲在了母親的身邊:「谷秋,映雪……她……她……懷了身孕……」   母親繞著流蘇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   父親垂著頭:「……我只能來和你商量……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讓我當做什麼事也沒有,我,我實在是做不出來……」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母親輕輕地問父親,語氣平靜,手指又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繞著流蘇。   父親精神一振,道:「我到了京都,自然要去拜訪觀瀾先生。正好映雪去那裡借人參……」他說著,急急解釋道,「我當時並沒有見到人,只因觀瀾先生把我當子侄似的,家裡的人也沒有有意迴避我,我是聽觀瀾先生家裡的下人說,王行宜的女兒來拜見夫人,說是侄兒生病了,需要喝獨參湯,想請夫人幫著買兩株百年以上的人參,偏生手中又沒有多的銀子。你也知道,這樣品相的人參,可遇不可求。夫人想盡辦法,還貼了些體己錢進去,也只幫著弄了株五十年的人參。我想到那王行宜和五哥是同年,他鐵骨丹心,高氏賢明大義,竟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不免有些同情,就讓高升去幫著買了兩株五十年的人參給她送去。她得了參,特意來謝我……」父親說著,臉漸漸紅了起來,「我知道她是靠著收棉花生意賺的錢,就答應幫她引家裡的管事,又幫著她弄了些其他的藥材……她問我成親了沒有……我一時口快,開了句玩笑話……」他聲若蚊蚋,「她為了父親的事,常和哥哥到京都父執輩那裡走動……為人很爽快……告訴我京都有哪些好玩的……又一起飲了些酒……」   母親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半晌才睜開,問父親:「她難道一直沒有問你是誰?」   「沒有!」父親低聲道,「我,我怎麼會知道是這樣的關係……」   母親的手「啪」地一下拍在了鏡臺上,手腕上的翡翠手鐲互相撞擊著,錚錚作響:「呸!我就不相信她不知道你是誰!這真定府方圓幾百裡,誰家不是仰竇家的鼻息過日子?她就是不認識你,你說了給她引家裡的管事,她難道就猜不出來是你?她從小就在我們家走動,我嫁的是什麼人,難道她不知道?她對你一所知,僅憑著兩株人參,一句承諾就敢跟你上床?她就不怕遇到的是個登徒子……」   「谷秋,谷秋!」父親羞愧難堪打斷了母親的話,「她是真的不知道!是事後才想起來的……要不是懷了身孕,她也不會跟我回真定了……」[   「你不相信我的話?」母親的臉陰得像快要下雨似的。   「我信,我信!」父親連聲道,「不管怎麼說,她一介女流,遇到這樣的事……總之,這件事全是我的錯,你就幫幫我吧?」   「你……」母親咬著唇,原本繞在指頭的流蘇被拽得筆直。   「谷秋,谷秋,你別生氣!」父親著急道,「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我可真沒臉見人了……你就當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幫我過了這個難關吧!谷秋,谷秋……」他目含哀色地望著母親。   「好!」母親笑道,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透著股慘澹,「你讓王映雪籤了賣身契,我就讓她進門。」   「這怎麼能行!」父親急得大叫,「你這樣,讓王家怎麼做人?你這也欺人太甚了!不行,不行!」   「那你說怎麼辦?」母親淡淡地道,神色間透著幾分疲憊。   父親有些扭捏:「我們多給些聘禮,不要王家的陪嫁……我看馮保山納妾的時候就是這樣……馮保山說,這跟買妾是一樣的,不過為了顏面上好看些,變成了聘禮……要是後悔,聘禮得全數退回的……」   「那豈不是和那些商賈之家娶平妻是一樣的?」   父親一愣,好一會才喃喃地道:「這,這怎麼一樣?你們在一起生活,竇家的人都知道誰是大誰是小……」   「你倒是什麼都想清楚了!」母親笑道,笑意卻未達眼底,「公公不是禁了你的足嗎?你還是早點回去吧!這件事我和大嫂他們商量就行了。」   父親高興得一躍而起,拉著母親的手道:「谷秋,這麼說來,你答應了!」像個終於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我答應了。」母親嘴角上翹,反手握住了父親的手,低下頭去輕輕地吻了一下,「快回去吧!小心公公又把你叫去教訓一番!」   父親衝著母親直笑,溫柔地撫著母親的鬢角:「谷秋,你待我真好!」   母親咯咯地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父親歡歡喜喜地走了。   母親還在那裡笑,只是笑容慢慢變得稀薄,淚水卻越流越多。   「娘親!」竇昭撲在了母親的懷裡。   母親慢慢地撫著她的頭她,低聲道:「王映雪是有心的……可能一開始不是有心的,可至少後來是有心的……壽姑,你爹爹不相信我的話,你,相信娘親的話嗎?」   「我相信,我相信!」竇昭不住地點頭,眼眶溼潤。   「可你相信有什麼用啊?」母親笑,淚水如晨露般晶瑩地掛在她白玉暇的面頰邊,「你這個小壞蛋,什麼也不懂!」她親暱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我知道,我知道![   我什麼都知道!   竇昭忍不住淚流滿面。   她並不真是個兩歲的孩子。   父親既然把王映雪懷孕的事說了出來,可見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準備孤注一擲了。   「西竇」子嗣單薄,這樣做可能會讓王映雪背上不媒苟合的名聲,但母親要是堅持不讓王映雪進門,卻會讓竇家的長輩對她有微詞,甚至會背上不賢的名聲。何況這不媒苟合的名聲也不過是在竇家幾位長輩的心裡而已,為了竇家的顏面,竇家的人是絕不會說出去的,不僅不會說出去,而且聽到什麼風聲還會極力地為王映雪辯護。這樣的惡名,對王映雪又有什麼作用呢?   王映雪使了手段算計父親,這麼明顯的事,以父親的聰明,卻置若罔聞,可見心早就偏了。王映雪這樣好的手段,等她進了門,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來,若是每遇一件事母親都要這樣解釋一番,這日子還得有什麼意思?   父親為了讓王映雪進門,先是威脅母親要休妻,後是半跪的姿態蹲在母親身邊求情……   往後,還有多少羞辱在前面等著她呢!   玉蘭樹下的少年,是母親心中的夢。   夢碎了,是醒還是沉淪?   竇昭心中一震。   所以,母親選擇了死!   她抬起頭來,震驚地望著母親。   母親微笑著,落著淚。   目光穿過層層虛空,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壽姑,娘累了,要歇會。」她吶吶地道,「你去找俞嬤嬤玩去吧!」   「娘親!娘親!」竇昭抱著母親的腿,稀裡譁啦地哭了起來。   她再也不會離開母親一步。   「好孩子!」母親親著她的面頰,淚水如冰地落在她的脖頸,冷得讓人直打哆嗦,「難怪大嫂說你聰明……果真是母子連心……只有你知道我心裡有多苦……可我實在是沒力氣了……你要怪就怪娘親沒用……懦弱能……娘走了,你還有舅舅……」她顫抖地道,「說不定這樣更好……他們欠娘的,都會還給你……免得我們彼此日日折磨,把一點點恩情全都消彌殆盡……讓我們都變得面目可憎……」   「不是的,不是的……」竇昭含糊不清地嚷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只要活著……」   母親緊緊地摟著她,想要把她鑲入懷中一樣,好一會,才漸漸地放開她,大聲喊著「俞嬤嬤」。   竇昭嚎啕大哭,厲聲尖叫著「娘親,不死,娘親,不死」。   俞嬤嬤愕然,繼而哭著跪在了母親的膝邊:「您不如拿把剪子先讓我去了的乾淨……」   「嬤嬤,嬤嬤……」母親攬著俞嬤嬤的肩膀,「我真的支持不下去了……我在田姐姐面前,還裝著夫妻恩愛……我心裡像滴血似的……」   「沒娘的孩子是根草,」俞嬤嬤環著竇昭,「你要是走了,四小姐可怎麼辦?旁人再親,也是隔著肚皮的。老太太去得早,你難道想讓四小姐也和您一樣嗎?」   「母親,您別走,我聽話!」竇昭哭得上氣不斷下氣,「您別走……」   「壽姑,壽姑……」母親傷心不已。   三個人哭得像個淚人。   竇家的燈火次第亮了起來。   祖父、父親,都被驚動了。   ※   寫得我也挺悵然的!   加快進度,快點把這段寫過去……   ※ 第十六章祈求   王映雪的家人趕來,竇家的人正好和王家人商量王映雪進門的事。   覺得已經沒自己什麼事的竇昭蹲在後花園可以瞭望整個西竇的玉積亭裡對著妥娘耳提面命:「……我要回去了,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妥娘迷惑道:「四小姐要去哪裡?」   「你別管。」竇昭悵然道,「夙願已了,縱是夢幻,也慰平生。我還有我的責任、義務,能走這一趟,已是幸運。你要記住了,千萬別離開我母親,千萬別讓她做什麼傻事。活著,總比死好!」   妥娘鄭重其事地點頭:「四小姐放心,我記住了。有事沒事就盯著七奶奶,不讓七奶奶一個人落單。」[   竇昭點了點頭,伸手想摸摸妥娘的頭髮,這才發現兩人就是並肩蹲著,妥娘也比自己高出一個肩膀。   她訕訕然地笑,回房睡覺去了。   金烏墜,玉兔升,鬥轉星移,竇昭睜開眼睛,入目的還是那些沉重的黑漆家具和春草笑意殷勤的面孔。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抓起被子就蓋住了頭,「我要睡覺,我要睡覺……」   睡著了,就能回去了!   可她怎麼也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再睜開眼睛,她還是在原來的屋子裡,還是躺在原來的熱炕上。   妥娘問她:「四小姐,您怎麼了?快起來用晚膳吧?」   「不,不,不!」竇昭神色慌張,「我要回去。我還沒有看見葳哥兒成親,我還沒有安排好茵姐兒的婚事……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丫鬟們個個面面相覷,香草更是尖叫一聲衝了出去:「四小姐中邪了!四小姐中邪了!」   父親、母親都被驚動了,就是祖父,也由丁姨奶奶扶著,面色凝重地出現在了她的屋子。   「不如請了三清觀的徐道長來看看吧?」丁姨奶奶小聲地道。   只是話音未落,就被祖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要喝斥幾句,眼角看見兒媳婦趙氏的眼睛一亮,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竇世英知道父親最討厭這些怪力亂神的事,見父親沒有吱聲,知道父親已經默許,朝著妻子使了個眼色,低聲道:「要不,就請三清觀徐道長來看看?」   趙谷秋抱著因目光呆滯而顯得有些痴傻的女兒,後悔不己。   這些日子只顧著和竇世英吵架,卻忽視了女兒的日常起居。若是女兒有個三長兩短的……她甚至不敢往下想。   「事不宜遲!」母親道,「不如現在就派個人去把三清觀的徐道長請來。」   祖父沒有作場。   父親立刻派人喚高升進來囑咐了一番。   母親留下來陪著竇昭。[   竇昭睡不著,她反反覆覆地摩挲著母親的手。   溫暖、柔軟、細膩、有性……這不是憑空就能想像出來的。   還有糖吃到嘴裡的甜味,酥餅掉在炕上的屑子!   難道,她真的回到了過去?   回到了小時候?   那她從前的過往又算是什麼?   生產時的痛苦又算是什麼?   竇昭非常茫然不知所措。   徐道長在竇家抓住了一隻狐狸精。   法源寺的圖印方丈說她被怨鬼纏身,要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場。   娘娘廟的法林方太說她被小人詛咒,要點九九八十一天的長明燈才能消災減難。   母親和丁姨奶奶甚至背著祖父和父親請了個跳大神的彭仙姑來家裡折騰了一番,竇昭的病才漸漸好起來。   家裡的人都鬆了口氣。   母親丟下家中的瑣事,整日整夜地守著她,又怕她寂寞,撥了四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丫鬟陪著她玩,還叫了金匠在家裡給她打首飾,請了裁縫在家裡做衣裳。竇昭屋裡你來我往,比過年還熱鬧。   竇昭第一次享受這樣放縱的寵溺,要落下來。   母親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壽姑乖,你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想讓香草陪你玩?」   自從竇昭屋裡接二連三地出事,除了因為不嫌棄竇昭中邪,日夜衣不解帶照顧竇昭的妥娘,其他的人全都換了,包括剛剛撥到她身邊的香草。   竇昭搖頭。   母親想了想,倒了匣子珍珠在熱炕上:「好不好看?給我們壽姑做件珍珠衫好不好?」   圓潤的珍珠滴溜溜轉地在炕上轉,流光四溢。   竇昭捧起又撒落,珍珠滴滴答答如雨落。   她做了十五年的侯夫人,也沒這樣奢侈過。[   母親莞爾。   抱著她去法源寺還願。   法源寺的圖印方丈看見她兩眼炯炯有神,勸說母親為她康復捐資法源寺印一千本《法華經》:「這也是為四小姐祈福!」   母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道:「那就印二千本吧!」   圖印方丈掩不住眉間的喜色,朝著母親雙手合十,請母親到一旁的禪房選件開過光的法器。   母親抱了竇昭前去。   竇昭選了件背隱白絲的瑪瑙掛件。   母親很高興,由圖印方太陪著觀看法源寺剛剛破土動工不久的雁塔,並道:「要是全由我捐資,能不能讓菩薩庇護壽姑從此平安清泰,福壽安康?」   「能,能,能!」圖印方丈笑得見牙不見眼,「怎麼不能?這雁塔原來就是為了像七奶奶這樣積善之人祈福的。」   母親被圖印方丈迎到廂房喝茶,討論怎樣建雁塔。   竇昭站在廡廊下,望著大門洞開的大雄寶殿供奉的那金碧輝煌的釋迦牟尼,心中湧起股莫名的激動。   她蹬蹬蹬地跑進了大雄寶殿,輕手輕腳地跪在了蒲墩上。   「菩薩,如果這只是黃粱一夢,我求您,讓我在夢中永遠不要醒來!」她虔誠地伏地,「如果這是前世今生,我求您,能讓我安然奉養母親至天假之年!」   菩薩微笑著俯視眾生,安寧、靜謐、慈愛、悲憫。   ※※※※※   回到家中,丫鬟玉簪進來稟道:「南窪王家的奶奶過來探望四小姐!」   被母親抱著的竇昭聽著愣了愣。   南窪王家的奶奶,是指王映雪的嫂子吧!   說起來,她對王映雪的兩個嫂子高氏和龐氏都不陌生。   高氏的父親高遠徵擅長書法,曾與王行宜是同僚,後與父親竇世英、六伯父竇世橫同在翰林院任職。高氏家學淵源,不僅寫得手好字,而且四書五經均有涉獵,在丈夫王知柄陪父親王行宜流放西寧衛的十年間,她主持中饋、奉養婆婆之外,還告訴長子王楠讀書啟蒙。王楠十五歲中秀才,十九歲中舉人,二十一歲進士及第。官宦人家的女眷說起王家的這位長媳,不翹起大拇指稱一聲「賢良淑德」。   龐氏閨名玉樓,原是鎮上一商戶的女兒,生得美豔出眾,針黹女紅、管家算帳,樣樣出色。龐父捨不得隨便將女兒嫁了,見王知杓年過二十還沒有娶親,既仰慕王行宜的高潔,又羨慕王氏是讀書人家,置辦了五百兩銀子的嫁妝,主動和王家結了親。   龐玉樓先前很瞧不起相貌雖然英俊卻行事木訥的王知杓,後來王行宜起復,她這才定下心來和王知杓過日子,把那王知杓哄得團團轉,讓他往東不敢往西,父親兄長的話全排在龐玉樓之後。   從前竇昭就是託了她的福,知道了王映雪的打算,才能把弟弟竇曉的婚事給攪黃的。   算算日子,這個時候龐氏應該已經嫁給了王知杓。   只是不知道這次來的是高氏還是龐氏?   竇昭突然有點想念龐氏了。   如果來的是她,以她的貪婪,說不定能做場好戲給王映雪看呢?   竇昭抿著嘴笑,就看見玉簪領著端嚴嫻淑的高氏走了進來。   她頓覺趣。   高氏已曲膝給趙谷秋行了個福禮:「七奶奶,四小姐可好些了?」   她關切地朝竇昭望去。   竇昭垂下了眼帘。   母親淡淡地道:「多謝王家大奶奶關心,壽姑已經好了。」然後吩咐丫鬟給高氏端了個繡墩過來。   高氏道謝,身姿筆直地坐在了繡墩上,輕聲道:「我出來已經有些日子,要過年了,家中不是老就是小,弟妹又剛進門,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我尋思著過兩天就回去了。映雪的事,我還是原來的話,我們家既然不用陪嫁,你們家也就不用準備聘禮了。奶奶定了日子,到時候就通知我們一聲,雖是路途遙遠,我們這些做哥哥嫂嫂的論如何也會來送她一程的。到時候還請奶奶多準備兩桌酒席。」   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光明正大。   竇昭愕然。   高氏既有賢德,在王映雪的事上怎麼會這樣的義正詞嚴?   母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說了句「那我就不送王家大奶奶了」,敷衍之色昭然若揭。   高氏臉色微變,胸脯一起一伏,半晌才平靜下來,若有所指地道:「七奶奶,女子何苦要為難女子!我的小姑子我了解,決不是那不知禮儀廉恥的人。你若是心有恨,不妨找竇萬元問問,我小姑,也是迫不得已。」說完,面色黯然的轉身離去。   母親見屋裡沒有了旁人,立刻恢復了本性,她怒不可遏:「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王映雪有今天還是竇萬元害的不成?」   竇昭「撲噗」一聲,差點笑出聲來。   你了解,你了解什麼?   你若是了解,十五年之後,為什麼不答應讓竇明做你的兒媳婦?   要不是竇明的婚事猝然間沒有了著落,王映雪又怎麼會打魏廷瑜的主意?   不知道王映雪在高氏面前是怎麼說的?竟然能讓高氏理直氣壯地為她出面。   竇昭想到那個比自己小五歲,比竇明小兩歲的弟弟竇曉。   可見自己對這位繼母的了解還不夠深!   竇昭嘴角微撇。   從前她一所知都能讓王映雪灰頭土臉,現在她知道以後會發生些什麼,智珠在握,難道還怕了她不成?   想到這些,竇昭心頭一熱。   ※   不好意思,不知道為什麼不能登錄,到現在才正常,更新得有點晚了。   ⊙⊙b汗……   ※ 第十七章秋扇   母親是個驕傲的人,既然已經答應了讓王映雪進門,就不會在進門的時間這種小事上為難王映雪。   待竇昭的「病」好一些了,她請了大伯母和三伯母過來商量王映雪進門的事,竇昭被打發到院子裡和小丫鬟們一起玩跳百索。   四個小丫鬟分別叫萱草、茉莉、秋葵、海棠。母親喜歡妥娘忠厚,給她取名素馨,和從前在母親身邊當差,現在撥到竇昭屋裡的玉簪正好一對,是竇昭屋裡的大丫鬟。   妥娘很喜歡這個名字,但「妥娘」這個名字對竇昭有著特別的意義,竇昭還是喜歡喊她做「妥娘」,以至於竇昭屋裡的丫鬟一會兒喊她做素馨,一會兒喊她做妥娘,因而鬧出了不少的笑話。好在妥娘不在意,不管是誰喊哪個名字,她都應得歡實。   竇昭並不真的是個兩歲的小娃娃,自然對玩百索這樣的遊戲沒什麼興趣。[   她想到祖父的書房裡尋幾本關於描寫怪力亂神方面的書看看——世間奇不有,她猝然回到了小時候,宛若重生,肯定還有人和她一樣,她迫切地想從那些裨史雜記中尋找到一鱗半爪。   竇昭讓妥娘抱著她去祖父的書房。   妥娘立刻丟下手中的百索,抱著她往鶴壽堂去。   繞過荷塘的時候,她看見俞嬤嬤站在太湖石假山旁和個穿著官綠色潞綢袍子的中年男子在說話。   兩人遮遮掩掩,形跡可疑。   竇昭沉思片刻,指著荷塘對妥娘道:「我們去那邊!」   妥娘不疑有他,穿過九曲石橋,到了太湖石假山邊。   俞嬤嬤和那男子已不見蹤影。   竇昭藏著疑惑離開了荷塘,迎面卻撞到了大伯母和三伯母。   她下地恭敬地給大伯母和三伯母行禮。   大伯母一把抱起了竇昭:「壽姑越來越招人喜歡了!」   「誰說不是。」三伯母笑著摸了摸竇昭的頭,「和七弟妹小時候一模一樣。」   兩人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淡。   「唉!」大伯母可惜地嘆了口氣,「王映雪的出身擺在那裡,她要是這胎生的是男丁,七弟妹再賢淑,恐怕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原來她們都知道王映雪懷孕的事了。   竇昭眉角微動。   「這就是命啊!」三伯母的表情也顯得有些悵然。   或者是覺得兩個長輩當著孩子的面這樣唉聲嘆氣有點不合適,大伯母強笑道:「我們這是聽書落淚,替古人擔憂。七弟妹是平時沒遇到什麼事,遇到了事,自然就慢慢懂事起來。你看她現在,不是處置得挺好的嗎?」   三伯母頷首,親切地問了妥娘幾句話,知道竇昭這是要去看祖父,囑咐了妥娘幾句小心地滑,不要摔跤之類的話,和大伯母出了二門。[   竇昭驟然間沒有了去鶴壽堂的興致。她吩咐妥娘:「我們回正屋去。」   妥娘一聲不吭地照她的話辦事,兩人很快回到了正院。   竇昭跑進了內室。   母親正坐在臨的熱炕上和俞嬤嬤說著話:「……崔姨娘是七爺的生母,二百兩銀子的聘金,也不算辱沒她。至於王家要不要,那是他們的事,送不送,卻是我們家的事。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雖然是妾室,可到底也是新人,臘月二十二進門,正好過小年,到了春節,也好到各房去走動走動,認認親戚。」說著,母親端起茶盅呷了口茶,繼續道,「新房,就設在棲霞院吧……」   「七奶奶!」俞嬤嬤一驚,沒等母親的話說完,失聲道,「這怎麼能行!棲霞院就在七爺的書房後面……」   母親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道:「他們隔個北直隸都能攪和到一起去,難道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能清清白白了?」   俞嬤嬤語塞。   「何況我也懶得看他們那副郎情妾意的樣子。」母親喃喃地道,「我放過王映雪,也放過我自己。」   竇昭幾乎要為母親鼓掌。   正是如此。   天下再大,大不過自己。   自己若是都不心疼自己了,別人憑什麼要心疼你?   既然不待見王映雪,何必委屈自己佯裝賢良!   她也是過了三十歲才明白這個道理。   竇昭低聲對妥娘道:「你等會跟著俞嬤嬤,看看她都去了些什麼地方?見了些什麼人?」   妥娘點頭。   竇昭高高興興地撲到了母親的懷裡:「娘親,後院的臘梅開了,我們去賞梅。」   母親呵呵笑,親著竇昭的小臉:「娘親有事,讓妥娘陪你去玩吧!」   竇昭只想陪在母親身邊。   母親也不嫌她麻煩,一面打點著家裡的瑣事,一面逗著她玩。   父親突然過來了,不顧滿屋服侍的僕婦,獻寶似的從懷中掏出一枚赤金鑲碧玉的簪子。   「好不好看?」他討好地望著母親,「我特意去真定府讓人打的。」[   簪身金燦燦,簪頭綠汪汪,呈水滴狀,如美人腮邊的一滴淚。   「好看!」母親笑著將碧玉簪擺弄許久,吩咐俞嬤嬤收起來,「以後給壽姑做嫁妝。」   父親訕訕然:「這是送給你的……壽姑的,我以後再給她買就是了。」   母親抿了嘴笑:「你以後給她置辦是你的心意,這可是我的心意。」   「我的還不是你的。」父親小聲嘀咕著,欲言又止。   母親笑道:「你是來問王映雪進門之事的吧?我剛才已經吩咐下去了……」然後把跟俞嬤嬤說的話重新對父親說了一遍。   父親「哦」了一聲,並不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又好像有很多話,不知道該怎麼說似的。   一時間沉默語。   半晌,父親不安地站了起來,喃喃道:「你既然有事,那我先走了。」   母親笑著站起身來:「那我就不送了。」然後喊了含笑,「送七爺!」坐下來低了頭打著算盤。   父親站了一會,見母親始終沒有抬頭,眼神微黯,垂頭走了出去。   俞嬤嬤喊了聲「七奶奶」。   母親眼角也沒有動一下,道:「眼看著要過年了,只怕請人不易。新房那邊的陳設,你還要多費費心,幫著催催外院的幾個管事。」   「是!」俞嬤嬤奈地應聲退下。   母親丟了算盤,笑著抱了竇昭:「走,我們去賞梅去。」   竇昭盈盈地笑。   時間是最好的藥,不管多痛的傷口,時候長了,都會慢慢結痂癒合。   娘親,我會一直陪著您的。   解您的寂寞,撫慰您的傷口。   竇昭望著母親白玉般的臉龐在心裡暗暗發誓,笑嘻嘻地牽著母親的手,蹦蹦跳跳地去了後院。   ※※※※※   晚上,妥娘告訴竇昭:「俞嬤嬤哪裡也沒有去,見的都是府裡的管事和管事娘子。」   那個男子是誰呢?   竇昭咬著手指尋思著。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她的舅母帶著她的大表姐趙碧如來給竇家送年節禮了。   「天寒地凍的,」母親急急地將舅母和大表姐迎進了內室,親自扶舅母上炕坐了,接過丫鬟手中的熱茶恭敬地遞給舅母,「讓管事跑一趟就是了,您怎麼親自來了!」   舅母三十出頭的樣子,穿了件遍地金的寶藍色通袖襖,並插著對赤金鑲玉葫蘆的簪子,中等個子,身材微腴,皮膚白淨,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非常的和善。   她朝著妥娘懷中的竇昭拍手:「來,到舅母這裡坐。」   母親把竇昭抱到了炕上。   趙碧如則曲膝給母親行了個福禮。   母親摟了趙碧如:「大姐兒又長高了幾分,都快趕上我了。」   舅母嗔道:「只長個子不長心,有什麼用啊!」   趙碧如羞澀地笑。   此時的趙碧如只有十一歲,手長腿長,皮膚勝雪,已隱約可見成年後的綽約多姿。   母親攜她上了炕,大家圍著炕桌吃著點心說著話。   「……你大哥已經連續兩次春闈落第,這次卯足了勁要金榜提名,連我和他說話他都不理。」舅母笑道,「我在家裡聊,就帶了碧如到你這裡來串門。」然後道,「你這些日子可好?」   母親粉飾太平:「和從前一樣。每天忙得團團轉,也不知道忙了些什麼。」   舅母笑而不語,喝了口茶,對趙碧如道:「既來了,就和你表妹去旁邊玩去吧!」   趙碧如細細地應「是」,乖巧地下了炕。   母親微愣。   舅母道:「我有話和你說。」臉上露出幾分凝重。   母親應了聲「是」,眼中已可見水光。   竇昭想到荷塘旁的俞嬤嬤和穿官綠色潞綢袍子的男子。   出了內室,她甩開趙碧如的手,一溜煙地朝大門跑去。   大門外,那個穿著官綠色潞綢袍子的男子正和竇家的一個管事說著話,他身後是輛平板馬車,馬車上裝著滿滿一馬車的東西,小廝們正川流不息地將馬車上的東西往家裡搬。   原來那個人是趙家的管事。   竇昭噔噔噔地跑回了二門,遇到了追她追得滿頭大汗的趙碧如。   「你,你要幹什麼?」她捂著肚子喘著粗氣,「怎麼比兔子跑得還快?」   竇昭想到和她的第一次見面。   她優雅地端著茶盅,溫和而不失矜貴地笑望著她:「姑母去世後,父親和母親原本想把你接到家裡來,和我們姐妹做個伴,可你不願意,當著竇家的人咬了母親一口不說,還嚷著『我不去你們家』,母親只好悻悻然地回來了……」   她當時覺得趙碧如的話如秋天的團扇,讓人說不出來的膈應與不合時宜。   可現在……她卻有些不確定了。   ※   沒有漏章,不過是跳著寫了寫,沒想到大家會覺得不習慣……⊙⊙b汗……   ※ 第十八章春暖   趙碧如牽著竇昭的手慢慢往回走。   竇昭問趙碧如:「我最喜歡吃什麼東西?」   趙碧如愕然,但還是很溫順地道:「只要是甜甜脆脆的東西你都喜歡吃!」   竇昭又問:「你上次來我們家是什麼時候?」   趙碧如看竇昭的眼神更是詫異:「立冬的前一天。爹爹讓我和妹妹來問姑姑,姑父有沒有回來。我們順道給姑姑送副九寒圖,姑姑賞了我們一對珠花。妹妹還陪著你翻了半天的繩。出了什麼事嗎?」[   竇昭搖頭。   兩家的關係走得如此之近,舅母要接她去和表姐們玩,她為什麼會咬舅母呢?   回到正院,屋裡服侍的丫鬟們都站在廡廊下,看見竇昭和趙碧如,含笑恭敬地上前給趙碧如行禮,笑道:「表小姐先請到廂房裡坐會兒,舅太太正和奶奶說話呢!」   趙碧如困惑地望了一眼正屋的欞,柔順地跟著含笑去了廂房,竇昭卻一溜煙地跑進了內室,正好聽見舅母憤懣地道:「……簡直是豈有此理!他們王家要是敢來人,你什麼也不要說,免得低了身價,自有我出面與那高氏理論!」   母親的聲音裡還帶著幾分哽咽:「嫂嫂,何必!鬧得沸反盈天的,反而讓那王家的人有了說話的地方。不管怎麼說,都是萬元的不是。」   舅母長嘆了口氣,好一會兒才道:「妹妹就是心太軟!」   母親笑,道:「夫妻本是一體,他失了臉面,我面上也一樣不好看。嫂嫂的心意我領了,還請嫂嫂回去不要跟哥哥說——不過是納個小妾而已,難道還要驚動我娘家的哥哥給竇家臉上貼金不成?」   「我知道。」舅母道,「到時候我一個人悄悄過來就是了。」   「多謝嫂嫂。」母親道,「我倒覺得,這件事越是悄聲息越好。」   舅母點頭。到了臘月二十二,果真一個人來的。大伯母問起來,舅母只說舅舅要閉門讀書,大伯母也不多問,攜著舅母的手去了花廳,和三伯母、四伯母、六伯母等姻親見禮,又湊兩桌馬吊,賭起錢來。竇家的女眷上桌的上桌,看牌的看牌,歡聲笑語的,十分熱鬧。   外面也只請了父親的幾位兄長,大家說著話,喝著茶。   王家沒有來人。   抬王映雪的轎子直接停在了花廳,穿著粉紅色月季花妝花褙子的王映雪由個丫鬟扶著下了轎,在花廳給母親敬了茶,成了禮。   俞嬤嬤領著王映雪去了棲霞院,花廳裡的人打牌的打牌,說笑的說笑,一直鬧到了三更,才陸陸續續地散去。   王映雪鬆了口氣。   扶王映雪的丫鬟嘴撅得老高,不滿地道:「小姐不該勸大奶奶,您看,這哪裡是辦喜事的樣子?」   「休得胡說。」王映雪皺著眉頭喝斥那丫鬟,「我給人做妾,難道是什麼光彩的事不成?大奶奶來了,也不過是白白受辱罷了。你以後說話當心點,若是再讓我聽到這樣僭越的話,我立刻送你回南窪。」   丫鬟聽著,立刻紅了眼睛,曲膝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映雪還是有些不放心,反覆叮囑丫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老老實實給我呆著,切記不可惹是生非。」[   小丫鬟唯唯應是。   有人通稟道:「七爺來了!」   王映雪眼睛一亮。   竇世英快步走了進來。   王映雪忙迎了上去,曲膝行禮道:「七奶奶……知道不知道?」   「知道!」竇世英笑道,「就是她催我過來的。」   王映雪聞言有些激動:「多謝七奶奶全了我的顏面,我以後會把她當嫡親姐姐般尊敬的。」   「難道從前你沒有把谷秋當成嫡親姐姐啊?」竇世英開玩笑道,「我早跟你說過,谷秋是很賢淑的人。」   王映雪笑容滯了滯,道:「這件事,是我不厚道,我虧欠谷秋姐姐良多,怕她煩我,縱然心裡把她當嫡親姐姐一樣,卻不知道她是不是把我當嫡親的妹妹……現在看來,倒是我多心了,我到底不如姐姐那樣寬懷大度。」   竇世英呵呵地笑,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王映雪目光微沉,但很快恢復了笑意。   迎了灶王掃了塵,就到了大年三十。   東、西兩竇一起回北樓村祭祖。   王映雪低眉順目地跟在趙谷秋身後,有人的目光落在王映雪身上時,牽著母親裙子的竇昭就會甜甜地喊「王姨娘」,眾人恍然,紛紛誇獎王映雪的模樣兒好,俞嬤嬤就在一旁解釋:「是南窪王家的姑娘。」羞得王映雪臉皮紫漲。   母親就喝斥了俞嬤嬤幾句,再有親戚問起王映雪,俞嬤嬤再不也多說。   竇昭只恨自己年紀小。   王映雪感激地望了母親一眼。   母親視若睹,繼續和族裡的親戚們說笑。   可王映雪的身份還是傳了出去。   春節期間,王映雪躲在家裡不願意出去給親戚們拜年:「都是正經的奶奶,我跟著,不太合適。」   俞嬤嬤笑著勸道:「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奶奶有王姨娘在身邊,一來有個伴,二來也有個服侍茶水的人。」   王映雪十分尷尬,父親不由皺眉,朝母親望去:「這可是你的意思?」[   母親低頭喝了口茶,淡淡地道:「既然如此,王姨娘就留在家裡吧。也免得動了胎氣!」   父親欲言又止。   母親抱著竇昭出了門。   父親立刻就跟了過來,低聲道:「你這樣,只會讓親戚們看笑話。」   「我知道了。」母親面表情地道,「等孩子出生了,我要不要跟親戚們說是早產呢?」   「你!」父親怒目而視。   母親已快步上了馬車。   父親跺了跺腳,半晌才不情不願地上了馬車。   竇昭把自己埋在車廂裡的大迎枕間,深深地嘆了口氣。   母親的擔心還是有道理的。   這種事雖然瑣碎,卻讓人心煩。   好比一隻落在身上的跳蚤,你不理,他咬得你渾身痒痒,你要是把他當個事,又說不出口。   父親不是說要把王映雪送到莊子上去嗎?   等過完了年,得提醒父親一句才是!   竇昭琢磨著,迎來了三歲的生辰。   父親、母親、王映雪、祖父、祖母、丁姨奶奶、舅母、幾位伯母都送了生辰禮物給她,母親以壽麵回禮;家中的僕婦在院子裡給她磕頭拜壽,母親賞了他們每人五錢銀子。他們歡天喜地的,比過年還要高興。   元宵節收了燈,風吹在臉上沒有了寒意。   該春耕了。   竇昭在心裡道,吵著母親要去看祖母。   母親很驚訝:「過年的時候不是見過了嗎?」   「沒說成話。」竇昭道,「祭祖的時候祖母遠遠地站著,吃年夜飯的時候祖母一聲不吭,爹爹又要我陪著祖父守夜……大年初一我去給祖母拜年,她已經回田莊了。」   「她不是給你留下壓歲錢了嗎?」母親笑著從水晶盤子裡拿了朵桃花插在了竇昭的丫髻上,「你又打什麼鬼主意?」   「沒有打鬼主意。」竇昭嘟呶著,心裡卻道,祖母死後,把田莊留給了她,她安排了得力的人管著田莊,花了很多心血,才能旱澇保收,是她為數不多的頗為得意的幾件事之一。   這輩子她雖然沒有被送去田莊,可她對祖母、對田莊卻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   「過幾天再帶你去。」母親見竇昭不高興,道,「等過幾天各個田莊的春耕完了,你父親會和管事去巡莊,到時候我們和你父親一起去。」   祖父不喜歡祖母,這在竇家不是什麼秘密。為了不觸犯祖父,母親和竇家的人一樣,選擇了對祖母視而不見。   竇昭想到那個慈藹的婦人,心裡很難過。   母親笑道:「我帶你去舅舅家玩吧?我們有些日子沒回安香了。」   竇昭注意到母親每次說起娘家,總喜歡用「回」字,好像竇氏不是她家似的。這好像也是很多女子的通病。不過,這不包括竇昭。   她嫁到魏家後,只覺得長舒了口氣,人都精神了很多,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把竇家當娘家的緣故?   竇昭思忖著,和母親去了安香。   鄉下地方,沒那麼多規矩。   舅母得了信,領著兩個表姐在大門口等她們。   大表姐趙碧如竇昭已經認識了,二表姐趙如,今年九歲,三表妹趙璋如,今年五歲。她們姐妹長得都很像,不過趙如靦腆,趙璋如活潑,一看見竇昭就拉著她往屋裡跑:「彭嬤嬤炒了糖板慄,娘親說要等你來了一塊吃!」   竇昭被她拽得趔趄了一下,只得跟著她往裡跑。   妥娘連忙跟了過去。   大家哄堂大笑地進了大門。   趙家在村頭,黑漆銅環門進去後左手是馬圈,右手是個草棚,堆著板車和家具。左右兩間廂房住著幾戶長工,進了二門,迎面是五間的青磚瓦房,左右是三間的廂房,欞上糊著白色的高麗紙,臺階旁是合抱粗的老槐樹,乾淨整潔,寬敞氣派。   母親和舅母剛剛進屋,趙璋如就拉著手端糖炒板慄的彭嬤嬤衣襟闖了進來,還回頭催著竇昭:「快點!板慄涼了就不好吃了。」   惹得大家又是一陣笑。   好不容易坐定,趙碧如和趙如頗有姐姐風範地剝著板慄給竇昭和趙璋如吃。   母親和舅母則坐在熱炕上說話:「算算日子,大哥應該進場了吧?」   「嗯!」舅母有些擔心,「要是這次還中不,又得等三年。」   母親聽了沉吟道:「我聽俞大慶說,嫂嫂前些日子賣了十畝良田……」   舅母臉一紅,低聲道:「是年前借下的,我沒敢跟你哥哥說,你哥哥去了京都才賣的田,補了之前的虧空……」又快語道,「妹妹不必擔心。我還有些陪嫁,只是都上了冊子的,怕你哥哥知道了不高興,所以沒敢動。」   ※   明天又要開始上班了……~~~~(_)~~~~   ※ 第十九章婚事   母親很擔心娘家的財務狀況,竇昭卻不以為然地啃著糖炒板慄。   上一世母親自縊了舅舅都能考中進士,這一世什麼事都瞞著他,他輕裝上陣,難道還能落榜不成?   只要舅舅中了進士,從前的那些花銷自然就都能賺回來!   這板慄應該是放在地窖過了冬的,沒有了水份,又是糖炒的,乾巴巴的,可有總勝於——她現在是個三歲的孩子,三歲的孩子能幹什麼?她現在有大把的空閒。   竇昭細細碎碎地咬著板慄,板慄屑子落了一地。[   舅母和母親說起她的婚事:「畢竟只是口頭約定,我看你還是和你公公商量商量,請他出面找個體面人和魏家把這件事定下來!」   竇昭咬板慄的動作一頓,過一會才開始慢慢地繼續嚼著板慄。   舅母的考慮不道理。   上一世母親猝然去世之後,父親百日之內迎娶了王映雪,舅舅一家則匆匆忙忙去了任上。父親潛心向學,待母親孝期過後,他立刻參加了鄉試,中了舉人,緊接著他又參加了次年的春闈,中了進士,擢了庶吉士,在吏部觀政。當時王家已經搬到了京都,王映雪的母親許夫人惦記著女兒、外孫女和外孫,央求父親帶他們到京都團聚,父親徵得祖父的同意之後,帶著王映雪、竇明、竇曉去了京都……誰還記得她和魏家的親事?   直到祖父、祖母相繼去世,她被送到京都,父親這才驚覺她已經是個大姑娘,到了說親的年紀,想起和魏家的婚事,派了人和魏家商量。魏家卻期期艾艾,始終沒有個明確的答覆。   竇昭至今還記得自己當時惶恐不安的心情。   父親健在,東竇的伯父們不可能收留她,舅舅遠在西北,繼母從來不曾短過她的吃穿用度,可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她身上時候,卻總透著幾分陰狠,像噬人的狼,恨不得一口氣將她吞下似的,可你再定晴一看,她又已恢復原來的淡定從容,依舊是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兒。   常言道:反常即為妖。   她不知道王映雪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每日過得膽戰心驚,只怕一個恍惚,就有滅頂之災等著她。   偏偏祖母臨終前告誡她,沒有娘家的女人在夫家是站不住腳的,論如何也要和繼母保持面上的恭敬。她聽了妥娘的話雖然恨王映雪逼死了母親,但僕婦間流傳著關於她母親「善妒」、「子」等種種流言又讓她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恨王映雪。而且王映雪的表面功夫做得好,她就是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王映雪對她有異樣,她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難過、又是猶豫又是矛盾,日子如同在油鍋上煎似的,有種「天地雖大,卻沒有我容身之處」的感覺。   所以乍一聽說母親活著的時候曾為她定下一門親事,她竟然升出種「逃出生天」的喜悅,恨不得馬上就嫁過去。   這也是為什麼當她知道竇明的婚事落空,竇明發誓要嫁入京都名門一洗前恥,王映雪打起了魏廷瑜的主意時,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她從此和王映雪勢不兩立的主要原因。   當初,她要是不想辦法打聽到婆婆的行蹤,讓婆婆和她「偶遇」,魏家承不承認這門親事還兩說。   如果不是她勾起了婆婆的舊情,就算魏家願意和竇家結親,嫁過去的恐怕是竇明而不是她了!   竇昭嚼著板慄的動作又慢了下來。   上一輩子是迫不得已,難道這輩子還繼續和魏廷瑜糾纏不清?   她想到自己剛嫁到魏家的那會兒正是臘月,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為了討好婆婆,也為了堵住魏廷珍的嘴,她主動幫著婆婆打理魏府過年的事宜,因為沒有經驗,加之陪嫁的丫鬟、媳婦子都是王映雪臨時指派的,不要說幫忙,甚至連親近都稱不上,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結果太過勞累小產了。   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王映雪讓竇明去看她。   竇明碰到了魏廷瑜。   那天陽光明媚,床前官綠色的幔帳擋住了光線,她怏怏地躺在內室鑲楠木的架子床上,臉色蒼白,了生氣,如擱在博古架上太久落滿了灰塵的景泰藍花瓶,呆板而沉悶。而站在幔帳旁的竇明穿了件藕色杭綢四季如意的小襖,屋內的光線照在她烏黑髮間的南珠翠花,散發出瑩潤的光澤,映襯的眉目如畫,人如秋藥,看得魏廷瑜兩眼發直。   那場景,深深地刺傷了竇昭。   竇明雖然嬌小玲瓏,風姿綽約,卻不是個溫婉的人。恰恰相反,因為王家許夫人的溺愛,她不僅高傲,而且脾氣很大,行事莽撞,七情六慾都擺在臉上,這也是為什麼王映雪一心想把竇明嫁給自己娘家侄兒的原故。   她那天是有意而來,有意如此。   不過是想讓魏廷瑜看看,魏家沒有答應讓她嫁過來,魏廷瑜錯過了怎樣的美人罷了!   魏廷瑜也不負竇明所望,幾次在她面前讚揚竇明溫順可人。   那時她看見魏廷瑜還會心跳如鼓,所以才特別不能容忍吧?   竇昭咔嚓咔嚓地咬著板票,惹得趙如驚呼:「快吐出來,那是壞板慄!」   母親和舅母都嚇了一大跳。   「這孩子,怎麼這麼饞!」母親急急地扔掉了竇昭手中的板慄,端了自己面前的茶水讓竇昭漱口,「好像從來沒吃過板慄似的。」   「孩子哪懂這些。」舅母抱歉地道,「都怪碧如幾個沒有照顧好壽姑。」然後又訓斥了女兒們幾句。   母親自然要攔著。   姑嫂兩人自謙了半天,母親卻不敢再讓竇昭跟著趙碧如她們了,把她和趙璋如都抱到了炕上玩,親手幫兩人剝著板慄,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魏廷瑜是侯府世子,我怕田姐姐為難,準備先差個人去京都打聽打聽,再和公公商量這件事。」   「也好!這樣穩妥些。」舅母點頭,兩人的話題漸漸又轉移到了舅舅身上,擔心他是不是安全到了京都,歇得好不好,會不會金榜提名等等,直到下午酉時,隨車的護院來催「天色不早了,再不啟程就趕不回去了」,母親才依依不捨地辭了舅母。   或許是對父親落第十分地不滿,整個春耕期間父親都在祖父的指點之下練習制藝,不管是母親還是王映雪,都不敢去打擾,去看祖母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做為小妾,沒有親戚串門,沒有朋友來訪,沒有妯娌走動,後院的日子是很寂寥的。王映雪來給母親請過安後,常常會藉故在母親的屋裡多坐一會。   母親對她始終淡淡的,常常是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了。   竇昭覺得母親還是有點在意王映雪。   要是她,就會把小妾留下來讓她給自己講講笑話,逗個趣,否則豈不是白白養了個人?   不過,有些事得慢慢來。[   竇昭現在所思所慮全是和魏廷瑜的婚事。   好比她的出現讓母親活了下來,原來是續弦的王映雪就成了妾。   她和魏廷瑜的婚事會不會也因此有所改變呢?如果不嫁魏廷瑜,她又會嫁給誰呢?   竇昭很想自己的三個孩子。   春風吹過,草木扶蘇,從京都傳來了好消息。   她的舅舅趙思會試二甲第五名,賜進士出身。   祖父、父親都很高興,但最高興的還是母親。竇家給趙家送賀禮的時候,她帶著竇昭又回了趟娘家。   這次和上一次不同,趙家披紅掛彩,像過節似的,人人臉上都透著喜氣。   趙璋如拉了竇昭去自己的屋裡,從床板後面摸出個油紙包著的玫瑰酥餅:「是鎮上的陳舉人家送來的,給你吃,可甜了!彭嬤嬤說,我以後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你想吃就來我們家。」   竇昭望著手中已經碎了半邊的酥餅,心裡熱呼呼的,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前一世,她甚至不知道趙璋如的名字。   不為別的,就為了這個酥餅,她決定好好地和舅舅一家相處。   母親喝了點酒,晚上她們就歇在了舅舅家,第二天一大早才往家趕。   「這下好了,」一路上,母親嘴角都噙著笑,「我們壽姑也有個進士舅舅了。」   她的表情悠然,顯得很舒暢。   竇昭為母親高興,她問母親:「舅舅什麼時候回來?」   「還要考庶吉士,」母親笑道,「最早也要過了五月。」   「那我們是不是還來舅舅家?」   「是啊!」   「我喜歡表姐。」   母親高興地捧著她的臉直親,小聲叮囑她:「姑舅親輩輩親,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和你表姐她們是最親的,知道了嗎?」   竇昭點頭:「比三堂姐還親。」   母親不住地點頭,誇她聰明,到家的時候親自抱著她進了二門。   院子裡的丁香、玉蘭花、芍藥、西番蓮、紫蘭都開了,奼紫嫣紅,如火如荼。人行其間,蜂飛蝶舞,暗香浮動。   母親停下腳步,深深地吸了口氣:「今年的花比起往年來開得格外豔麗。」   「是啊!」俞嬤嬤笑得含蓄。   母親的面孔卻冷了下來。   竇昭不禁順著母親的目光望過去。   荷塘旁的涼亭裡,坐著一男一女。   女的穿了件鵝黃色的春裳,笑顏如花地拿了把團扇,懶懶地依在涼亭的美人靠上,秀麗中透著幾分瀲灩的風情。   男的清俊雋永,笑盈盈地坐在涼亭中間鋪了宣低的石桌前,正對著美人作畫,眉宇間有不容錯識的歡喜……和滿足。   竇昭心中一緊。   母親已沉著臉,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去。   俞嬤嬤慌忙跟上。   身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   我這邊網絡斷線,沒辦法登錄,更新晚了很多。   抱歉!   ~~~~(_)~~~~   ※ 第二十章逝水   那天之後,母親就病了。   竇昭很擔心,每天陪著母親。   母親笑著摸她的頭:「娘親沒事,很快就會好的。你自己去玩吧!」臉色卻一天比一天蒼白。   父親來看她。   母親主動握了父親的手。[   父親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玉竹般的挺拔。   「我最喜歡你笑的樣子了。」母親把父親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每次你望著我笑的時候,我就會想,怎麼有人笑得這樣歡快,這樣憂慮?仿佛春日的陽光,讓人的心也跟著溫暖起來。」   「大夫說你脈象平和,你好好休息,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父親紅了眼睛,「等你好了,我每天都笑給你看。」   「傻瓜!」母親抿了嘴笑,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個頑皮的孩子,還帶著幾分寵溺,「兩個人在一起,是因為高興才會笑。你不高興,自然就笑不出來了。不必勉強自己。」   父親一愣。   母親已笑道:「我就是想你來跟我賠不是,說你離開了我過得一點也不好。」   父親愕然,隨後訕訕然地笑:「你不理我,我是很不習慣。」   「我不在你身邊,你只是不習慣而已!」母親笑著打趣父親,眼神非常的寬容平和,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我還以為,只有我在你身邊,你才會笑得那樣歡快。原來,別人也能和我一樣讓你開懷大笑……   父親沒聽清楚母親說了些什麼,他伏在母親的床頭,溫聲問母親:「你說什麼?」   「沒什麼!」母親笑道,「就是有點累!」   「那你少說些話。」父親握著母親的手,「我在這裡陪著你,等你睡著了再走。」   母親點頭,閉上了睡著了。   聽牆角的竇昭跑出來,將熱炕上的小沙包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這算是什麼?   和好如初?   念頭一閃,頓覺洩氣。   不好得又能怎樣?   她還缺個弟弟呢!   可為什麼像有雙手攥住了她的心似的,讓她感到胸口悶悶的呢?[   竇昭呆呆地坐在炕邊。   父親從內室出來,看見竇昭,他腳步微頓,轉身坐到了她的身邊:「壽姑,大家都誇你聰明,說你現在能一口氣說很長的句子,你說句給我聽聽?」   竇昭瞥了父親一眼,低頭玩著手中的沙包。   父親好心情地笑道:「這沙包做得很精巧,是誰幫你做的?」   竇昭還是沒有理他。   父親不以為忤,呵呵笑著抱了竇昭:「走,爹爹告訴你寫字去!」   「我不喜歡寫字。」竇昭叛逆地道,「我要去蕩鞦韆!」   「好!」父親笑道,「我們去蕩鞦韆。」   後花園裡依舊草木競秀。   竇昭和父親蕩了會鞦韆,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母親這樣也許是對的。   主動低頭,把父親籠絡在自己屋裡……總好過這樣冷戰下去,連個下的臺階也找不到。   她看父親就順眼了些。   「爹爹,要蕩高點!」   「好!」   父親把她蕩到了半空中。   她如御風而馳,竇宅的一草一木都在她的腳下放大、縮小。她看見偏院的水井旁有人在洗衣裳,看見丁姨奶奶站在屋簷下喝斥小丫鬟,看見母親的院子裡靜悄悄沒有人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裡。那感覺,非常的奇妙有趣。   竇昭的笑聲如珍珠般灑落在玉盤上,清脆悅耳。   父親也揚眉而笑。   只有妥娘,傻乎乎地跳了出來,攔在竇世英的面前:「七爺,太高了,四小姐會摔下去的,您快把她放下來吧!」   竇世英認出了妥娘,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赤膽忠心!」沒有斥責她,而是繞過她,將坐在鞦韆上的竇昭再次用力地了出去。   妥娘急得滿頭大汗。[   竇韶享受著妥娘的關心,笑得十分歡暢。   她看見俞嬤嬤急匆匆地從母親的屋子裡跑了出來,站在屋簷的臺階上喊了一聲,原本不見蹤影的丫鬟、媳婦子潮水般湧了過去又四面逃散,場面顯得有些紛亂。   出了什麼事?   當鞦韆再次蕩起來的時候,竇昭伸了脖子朝正院望去。   小丫鬟們依舊凌亂章,俞嬤嬤卻不見了蹤影。   竇昭心生疑惑,吩咐父親:「停下來,停下來。」   父親拽往了鞦韆,笑道:「原來我們的壽姑是個膽小鬼。」   竇昭不和他申辯,只是腳剛落地,俞嬤嬤就臉色蒼白地喘著氣跑了過來。   「七爺,」她含著淚,眼睛紅紅的,一副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七奶奶她,七奶奶她……自縊了!」   「你說什麼?」父親睜大了眼睛,笑容僵在他的臉上,「你說誰?誰自縊了!」   「七奶奶,七奶奶……」俞嬤嬤哭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七奶奶自縊了……」   竇世英茫然四顧。   看見了像被施了定身術般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邊的女兒,這才有一點點的真實感。   「怎麼會……剛才還好好的……」他喃喃地道,高大的身子驟然間很矮了幾分,面如金紙,嘴唇發白,顫抖不停。   竇昭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腦海中如萬馬奔騰,隆隆響個不停。   母親為什麼還要死呢?   王映雪不是成了小妾嗎?   就算她生了兒子,也是庶長子……   母親為什麼還要死呢?   那她回來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竇昭倔強地抿著嘴唇,小小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春日的陽光和煦而溫暖,靜靜地照在一大一小兩個泥塑般的人兒身上,只有那鞦韆,依舊晃動不止,引來數隻彩蝶圍著它翩翩起舞,一競芳菲。   ※※※※※   竇昭穿著粗麻孝袍,表情呆滯地跪在靈前,隨著唱喝聲木然地磕頭回禮。   母親是自縊身亡的,算不得福壽全歸,又有長輩在堂,最多只能做五七三十五天的法事。   家裡沒有主事的人,祖父請了三伯父和三伯母幫著操辦母親的喪事,還把給自己準備的楠木棺材拿出來給了母親。   來弔唁的人敬了香,不免要問一番死因。   竇家的人對外一律稱是暴病而亡,聽者不落淚:「……還不滿二十歲呢!」   竇昭的眼圈就跟著紅了起來。   是啊,她怎麼就忘了,母親雖然是她的母親,可還不滿二十歲呢!   她三十歲才懂的道理,怎麼能指望二十歲的母親就想明白呢?   有些傷,埋在心底,縱然是血肉模糊,表面上也看不出一絲痕跡。   母親,從來不曾真正地放心,從來不曾真正地釋懷吧?   竇昭朝對面望去。   一身素白的父親面色發青,眼窩深陷,顯得非常憔悴。   他正跪在孝盆前,一張張地給母親燒著紙錢,表情認真又虔誠,仿佛手裡拿是一張張符表。   眼睛通紅的王映雪走了過來,她並肩跪在了父親身邊,默默地從旁邊拿起一疊紙錢,一張張撕開,和父親一起往孝盆裡丟。   「七爺!」她的聲音嘶啞,帶著幾分哽咽,「你已經在這裡跪了一天一夜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會拖垮的……姐姐的喪事還指望著您操辦呢!」   父親沒有吭聲,輕輕把紙錢從王映雪的手中抽走,繼續燒著紙錢。   王映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跪在那裡良久,父親都沒有看她一眼,她眼神微黯,悄然退下。   六伯父走過來挽了父親的胳膊:「萬元,你別這樣。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更應該保重才是。」   父親不肯起來。   在自己的好友和從兄面前,他低聲哭了起來:「我和谷秋說好了,要生五男三女……她如今走了,卻連個摔靈的人都沒有……你就讓我給她多燒幾張紙錢吧……我心裡實在是難受……」   六伯父跺著腳,眼中卻泛著水光:「你就是傷心,現在也不是時候啊!」他說著,聲音漸沉,「睿甫回來了!他沒有參加庶吉士的擢選……」   竇昭抬起頭來。   睿甫,是她舅舅趙思的表字。   「算算時辰,他應該就快到了。」六伯父聲音苦澀,「等會見了睿甫,你想好怎麼說了沒有?三哥他們都在小叔的書房。這件事,我們得事先商量個說法才行……」   「說法?什麼說法?」父親喃喃地道,心神顯然還游離太虛,「都是我不好……那次俞嬤嬤說她要自縊,我還以為她是為了要挾我……原來她是真的對我傷心絕望了……我卻一所知,還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贏了……她說,等著我給她賠不是,說要我承認,我離開了她就過得一點也不好……」他伏在妻子的靈前大哭起來了,「我不知道會這樣,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答應過舅兄,會好好照顧谷秋的,會一輩子對谷秋好的……我言而信……她說我齷齪……一點也沒有說錯……」   「萬元,萬元!」六伯父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使勁地拖父親起來,「這些以後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給睿甫一個交待。你不能意氣用事。」   父親搖頭,心灰如死地道:「是我對不起谷秋,等我把谷秋的喪事辦完了,他想怎樣處置我就怎樣處置我吧!」   六伯父氣極,喊了兩個小廝進來,把父親架去了鶴壽堂。   竇昭跑了出去。   王映雪正站在靈堂外的玉蘭樹下望著父親和六伯父遠去的背影發呆。   竇昭喊她:「王姨娘!」   王映雪回過頭來,眼角瞥了瞥靈堂外面的僕婦,笑容得體地走了過來:「壽姑,什麼事?」語氣溫柔。   「你很想生個兒子吧?」竇昭抬頭,烏黑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她的眼睛,用只有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道,「不過,很可惜,你這一胎生的是女兒!等守完孝,新主母進門,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母親一樣好說話?」   「你……」王映雪悚然,驚恐地連連後退,望著她的眼神仿佛看見了個怪獸。   竇昭很滿意。   冷冷地撇了撇嘴,身姿如松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   看書的姐妹們,更得有點急,有什麼錯誤大家就給我留言吧!   o(n_n)o~   評論區的副版主正要上任的途中,大家別急。精華會有的,置頂也會有的!   ※ 第二十一章爭論   鶴壽堂裡正爭論不休。   竇昭趕過去的時候,聽見三伯父道:「……這件事是由七弟納妾引起的,怎麼也稱得上是『善妒』了。這樣一來,趙家也不好說什麼。算是顧全了兩家的體面。」   她頓時氣得發抖。   死者為大!   就算如此,你們也不應該為了卸責任而讓母親死後還要背負這樣一個惡名![   難道你們不知道「善妒」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嗎?   母親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如果知道自己死後是這樣一番光景,不知道還會不會那樣毅然決然地自縊?   難怪前世那些僕婦私下提起母親都是一臉的不屑!   可見人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想辦法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可能有希望,有未來。   竇昭撩簾而入。   可惜廳堂空曠寬廣,大人們個個心情沉重,門外又有人守著,誰也沒想到有人會聲息地闖進來。   小小竇昭的到來,如飄落在河邊的一片葉子,沒有激起一個漣漪,。   她捏了捏拳頭,正要開口,獨自一個遠遠地坐在旁邊的父親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不行!不行!」他神色激動地大聲嚷著,「谷秋不是這樣的人,你們不能這樣說她!不能讓她死了還背上這樣的惡名……」他說著,神色驟然間顯得有些頹敗,聲音也低了下去,「她,她是我害死的……」   竇昭長籲了口氣,看見坐在上首的二太夫人臉色一沉,厲聲低喝了句「胡鬧」,眼角眉梢變得十分冷峻難堪,「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說這樣的話?你今年都多大了,說話怎麼也不仔細地想想!你是不是想看著趙家和竇家撕破臉、打起來才好?谷秋是你害死的?你倒說說看,你是打她了?罵她了?還是當著外人的面駁了她的顏面?她的死難道就和你納妾沒有一點關係?」   父親語塞。   「我,我……」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竇昭突然有點明白。   如果不是父親納妾,父親和母親之間不會鬧成這樣。說到底,竇家的人還是認為這件事是因王映雪引起的。   若是父親不承認,這話說不過去。若是承認,卻正好坐實了三伯父那句「善妒」的指責!   舅舅是不是因為這樣在道理上站不住腳,有苦難言,最後只能忍氣吞下這枚苦果呢?   竇昭神色恍惚。   二太夫人的面色卻慢慢有所舒緩。[   她悵然道:「谷秋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年紀輕輕就去了,難道我就不心疼?」說著,眼眶一紅,「可心疼歸心疼,卻不能因為心疼她就兒女情長……」   「可,可也不能這樣說谷秋啊!」二太夫人向來嚴厲,家裡的人都怕她,見她示弱,父親不敢再頂撞,但還是心有不甘地道,「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您讓別人怎麼看待谷秋?」   「這話不會傳出去的!」二太夫人警告般目光炯然地把在座的人看了一遍,斬釘截鐵地道,「法不傳六耳。只要我們不說,趙家的人難道還會到處嚷嚷不成?趙睿甫可生了三個女兒。」   「是啊!」三伯父接過話茬勸著父親,「這句話傳出去了,我們面上也光。睿甫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待人最為赤誠,也是最為認真的。他若是鬧起來,你納妾的事一樣會被弄得人皆盡人,七弟妹還不是一樣要背上『善妒』的名聲。不如先安撫了睿甫,等七弟妹的喪事過後,你們郎舅再好好地絮叨絮叨,總比這氣頭上做些衝動的事,說些傷人的話好啊!」說完,朝著六伯父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勸勸父親。   誰知道六伯父卻道:「三哥,您別看我,我不贊成這件事!」   滿屋愕然。   包括竇昭。   六伯父索性站了起來,道:「我原來不大待見七弟妹,是覺得七弟妹太矯情,但凡七弟有什麼事忽略她,她就不高興,七弟就屁顛屁顛地去給她賠不是,這哪裡是個賢妻的樣子?可她人都死了,你們這樣,就有失厚道了。君子坦蕩蕩。我們和趙家是幾輩人的交情,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睿甫說清楚了,他想怎樣就怎樣好了。我相信七弟也不是個孬種,」他說著,朝父親點了點頭,頗有點我支持你的意思,「我們愧於心就是了……」惹得父親滿臉的感激。   竇昭不由嘆息。   難怪父親和六伯父那樣的親厚,六伯父為人磊落坦然,頗有魏晉名士之風。而父親和六伯父齊名……或者,父親也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糟糕!   她的目光落在父親的身上,不禁重新審視起自己前世從來不曾正眼看過的父親。   「中直!」三伯父喊著六伯父的表字,窘然地辯道,「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人分三六九等,行事也有高低貴賤,」六伯父不以為然地道,「就算是權宜之計,也不該這樣玷汙別人的清譽……」   嫡親的兩兄弟起了口角。   「好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祖父開了口,「你們都不要吵了。事情的經過肯定是要告訴睿甫的,可『善妒』這件事卻也是事實!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說到底,還是要用母親「善妒」來堵住舅舅的嘴。   竇昭挑眉。   畢竟是隔著房頭,六伯父不好再說什麼,三伯父心裡也知道這事做得不厚道,沒有一絲的喜色。   「爹爹……」父親焦急地喊著祖父。   祖父冷冷地「哼」了一聲。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高升隔著帘子稟道:「趙家舅老爺過來了!」   祖父和二太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二太夫人吩咐三伯父:「你和中直陪著萬元去迎迎趙家舅爺!」[   三伯父輕嘆了口氣,和六伯父陪著父親出了廳堂。   竇昭想了想,追了過去,卻被二太夫人發現了。   「壽姑!你怎麼在這裡?」她急急地吩咐先前被打發到院子裡的丫鬟,「把四小姐抱到我這裡來!」   竇昭被攔腰抱住。   「放開我!放開我!」她三下兩下就掙脫了不敢對她用力的丫鬟,一溜煙地跑了。   竇家的大門洞開,竇昭看見原先在廂房裡歇息的舅母帶著三個表姐簇擁著個穿著孝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中等個子,長得比女子還要精緻的眉目。   雖然過去了十幾年,竇昭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舅舅趙思。   她的眼眶立刻溼潤起來。   如果當初她不那麼剛愎自用,好好地聽聽大表姐的話,仔細地思量一番,她和舅舅一家也不會一直形同陌路了。   竇昭快步跑了過去。   就看見舅舅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朝著父親的臉上就是一拳。   父親被打得有些懵,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半晌都沒回過神來,白玉般的面頰立刻腫了起來。   「你這混蛋!」舅舅揪著父親的衣襟朝著父親又是一拳,「成親才三年你就納妾,你眼裡還有沒有谷秋?有沒有壽姑?你這混蛋!」   父親的臉上又挨一拳。   竇昭驚呼。   三伯父、六伯父、舅母、三個表姐都呼拉一下全圍了過去,有的喊「睿甫」,有得喊「爹爹」,有的拉父親,有的拉舅舅,三伯父乾脆站在了舅舅和父親中間,高聲說著「君子動口不動手」。   舅舅冷笑,指著父親道:「他算哪門子君子?我和他動口,他聽得懂嗎?」說著,上前又要揍父親。   父親開了擋在他前面的三伯父,撲通一下跪在了舅舅面前:「阿兄,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谷秋……你打吧!你打吧……我寧願你打我一頓……」   六伯父臉色發黑:「竇世英,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大丈夫只跪天地君親師,你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又朝著一旁的家丁喝道,「還不給我把大門關了!」   家丁蜂湧著上前去關門,看也不敢朝這邊多看一眼。   舅舅卻不齒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挨了打就抵消了自己的過錯?竇世英,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朝著父親就是一腳。   父親跪在那裡,硬生生地受了舅舅的一腳。   「睿甫,睿甫,你別這樣!」三伯父忙架住了舅舅,「七弟妹屍骨未寒,你們郎舅就打起了,豈不是讓人看笑話嗎?有什麼話好好地說,又不是說不清楚……」   舅舅不理三伯父,問舅母:「壽姑呢?誰看著壽姑?」   舅母忙道:「壽姑在靈堂,她屋裡的丫鬟看著她呢!」   舅舅拔腿就朝靈堂去。   竇昭的眼淚忍不住譁啦啦地落了下來。   她站了出來,大聲喊著「舅舅」。   趙思望過來,眼眶立刻就紅了。   「壽姑!」他緊緊地抱著竇昭,「我們去看你娘!」   「好!」竇昭點頭,摟住了舅舅的脖子,第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   上香,行禮,答謝。   舅甥兩人肅穆地完成了祭奠。   趙思把竇昭交給舅母:「你看著她,這種時候大家都忙,最容易出事了。我要去見見親家老爺。」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父親呆呆地望著母親的棺材,三伯父和六伯父卻都有些不自在。   「我省得。」舅母抱過竇昭,明了地頷首,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會看好壽姑的。」   舅舅愛憐地摸了摸竇昭的頭,轉身出了靈堂。   舅母哄著竇昭:「走,我們去吃桂花糕去!」   ※   姊妹們,根據實際的情況,更新的時間改在了20點左右,也就是晚上八點左右,請大家互相轉告一聲。   o(n_n)o~   ※ 第二十二章舅舅   舅舅和祖父說了些什麼,竇昭從知曉,但舅舅回來的時候,臉色非常的難看。   「睿甫,」舅母憂心忡忡地迎了上去,「親家老爺怎麼說?」   「他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舅舅冷笑,眼角的餘光瞥過熱炕,卻看見竇昭拿著個絨球坐在炕尾,正睜著一雙燦若晨星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他。他心中一痛,想著那竇鐸是外甥女的祖父,竇世英是她的父親,怨懟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又怕自己的臉色嚇著了竇昭,勉強擠出個笑臉,溫聲問妻子:「孩子們都用過午膳了沒有?」   「都用過了。」舅母應著,不由順著舅舅的目光回頭望了一眼竇昭,眼中立刻泛起了些許的水意,「這孩子,好像知道母親不在了似的。不哭也不鬧,我餵她什麼就吃什麼……從前可是個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主……這以後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舅舅難過地低下了頭,道:「我正想和你商量這件事……」[   「你說就是。」舅母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嫁進門的時候,谷秋才五歲……我們新婚之夜,她非要和我睡,說喜歡我這個姐姐……我把她帶到了十六歲,又親自把她送嫁到竇家,她是我的姑子,可更像我的閨女……她的事,你不用和我商量,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我決不會多說一句話。」   「曉蛾!」舅舅感激地握了舅母的手,「這些年,辛苦你了!」   「我們是夫妻,」舅母耳朵通紅,「說這些做什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了炕上,把竇昭抱坐在她的膝上,哄著竇昭,「表姐們都去睡午覺了,你也睡個午覺好不好?睡了午覺,下午才能有精神和表姐們玩。你想不想和表姐她們玩?」   竇昭一直在等舅舅回來。   現在舅舅有話對舅母說,她如果裝睡,舅舅和舅母說起來話肯定更所顧忌。   竇昭輕輕點頭,打了個哈欠。   舅母幫她脫了外面的小襖,拉了床被子裹著她,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地拍著,然後叫了自己貼身的丫鬟給舅舅倒了熱茶,吩咐她:「我和老爺有話要說,你在外面看著點。」   丫鬟應聲而去。   舅舅和舅母並肩坐在炕上,道:「我想把壽姑接到我們家長住。」   閉著眼睛的竇昭耳朵一動。   舅母沒有任何異議,道:「壽姑來了,正好和璋如做個伴。」   舅舅眼底閃過一絲欣慰,沉吟道:「你上次說,壽姑和田姐姐家的兒子訂了親,可有信物?」   「有。」舅母一面拍著竇昭,一面道,「是田姐姐出嫁時陪嫁的一隻羊脂玉的鐲子。」   「谷秋剛走,竇家應該還沒得來及收拾她的東西。」舅舅低聲道,「谷秋的東西一向是由俞嬤嬤打點的,你這就派個體己的丫鬟悄悄去找俞嬤嬤,把壽姑的訂親信物拿在手裡。」   舅母雖然一愣,但什麼也沒有問,叫了個丫鬟進來吩咐了一番。   舅舅解釋道:「如今谷秋去了,壽姑和魏家的婚事又沒正式下聘,只怕到時候會有些波折。我看那竇世英就是個二百五,女人多看他幾眼,他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說起父親,舅舅有些激動,「他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都不知道,指望他為壽姑作主,還不如指望他早點死!他死了,我們至少可以名正言順地插手壽姑的事……」   「你小聲點!」舅母忙道,「小心吵醒了孩子。」   舅舅探過頭來看了眼竇昭,見她閉著眼睛,鬆了口氣,語氣漸緩:「若是以後壽姑能找個好人家,這件事不提也罷。若是沒有合適的,有這信物在手,魏家想反悔,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竇昭眼睛澀澀的。[   母親去世了,她成了「喪婦長女」,是教戒之人,好一點的人家都不會娶這樣的姑娘做媳婦。   舅舅,什麼都為她想到了……   她突然想起來了。   母親和婆婆交換信物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在夢中,所以沒有在意。實際上,上一世她出嫁前根本就沒有看見過什麼信物,是新婚之夜,魏廷瑜拿了一塊玉佩和一對手鐲,說是當年兩家的訂親信物。她還以為是父親交給魏家的。   難道上一世,這玉鐲是在舅舅手中不成?   她的心不由砰砰亂跳起來。   耳邊傳來舅舅帶著幾分歉意的聲音:「曉蛾,我想除了那三十畝祭田,把其他的祖產都……賣了!」   「啊!」舅母驚呼,「為,為什麼要賣祖產?」   竇昭也嚇了一大跳,眯了眼睛窺視舅舅。   舅舅垂著眼瞼,輕聲道:「曉蛾,你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可自從嫁給我,不但要伺候癱瘓在床的婆婆,撫養年幼的小姑,為我生兒育女,操持家務,農忙時節,還要到田裡去巡田……裡裡外外,全都靠你……我心裡都記得……原想好好讀書考個功名,為你掙副鳳冠霞帔,讓你也能眉揚吐氣一回……可谷秋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前程,連唯一的妹妹也不顧……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沒有。」舅母急急地道,眼睛都紅了,「你待我很好,我知道,我生了璋如之後,我娘怕你嫌棄我,特意託人從江南買了個漂亮小姑娘讓你帶回來,你說養不起,怎麼也不肯要……」   舅舅有種謊言被戳穿後的狼狽,強硬地道:「是養不起嘛!」   舅母開懷地笑,溫順地附和著舅舅:「是,是養不起。」眼淚卻籟籟地落下來。   竇昭的眼淚也差點落下來。   秀雅俊逸的舅舅站在中年發福的舅母身邊,不像夫妻,倒像姐弟,而且還是年齡相差至少五歲的姐弟。   可舅舅卻始終沒有忘本,始終記得舅母的好,從不願意讓舅母傷心。   「說這些做什麼!碧如她們再怎麼也是我的親骨肉。」舅舅不自在地道,丟了個帕子給舅母,「快把眼淚擦擦。」   舅母一邊笑,一邊擦著眼淚。   舅舅就道:「我想進京打點打點,想辦法謀個實缺。到時候我們帶了壽姑去任上。」說到這裡,舅舅的語氣有些苦澀,「不過,我算了算,就是賣了祖上的那幾畝田只怕也不夠……你能不能,」舅舅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臉上露出又羞又愧的神色,看也不敢看舅母一眼,「把你的陪嫁借給我……我手頭一活了,就立刻還給你……」   「你說什麼呢!」舅母嗔怪道,「我的不就是你的!當初爹娘給我那麼多陪嫁,不就是想我們過得好?只要我們過得好,這陪嫁就盡其所長了,有什麼花不得的?若你遇到這樣的大事還不跟我開口,我反覺得你和我不是一條心呢!」   竇昭哭了起來。   「壽姑,壽姑,你怎麼了?」舅母慌張把她抱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竇昭趴在舅母的肩頭,渲洩般地大哭了起來。   上一世,母親去世,舅舅力對抗竇家,忍著悲痛去參加了會試,然後拿著舅母的陪嫁謀了個實缺,想帶她去任上,她卻當著竇家的人咬了舅母一口,還嚷著不和舅母走……舅舅為了自己的妹妹,已經對不起舅母了,若是謀了實缺卻不上任,舅舅會因此丟官,那就更對不起為了舅舅付出那麼多的舅母了……而且趙家的產業都賣了,不走也不行。   是誰?   是誰教唆著她咬的舅母?   她雖然喪母,但父親和祖父均健在,她如果激烈地表示不願意去舅舅家,舅舅也可奈何。   而且在那種情況下,她的反抗,等於是狠狠地扇了舅舅和舅母一巴掌!   竇昭直起身子,停止了哭泣,掛滿淚珠的小臉上滿是堅毅。   她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   舅舅毫懸念地拿到了羊脂玉手鐲,他交給舅母收好:「……谷秋七七之後我就啟程,你把家裡的事都打點好。等我那邊一有了消息,你就藉口接壽姑去家裡住幾天,然後帶了她一起去任上。等她及笄,我們再把她送回竇家出嫁。」又道,「嶽母和舅兄那裡,你先別聲張。臨走之前去看看他們,等我們安定下來再給老人家寫封信賠個不是。」   舅母沒有任何的遲疑:「我這兩天就開始安排家裡的事。」   守在門外的丫鬟重重地咳了一聲,高聲道:「三爺、六爺!」   舅母低聲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會照顧好壽姑的。」   舅舅微微頷首,撩簾而出。   舅母幫竇昭梳頭,笑道:「壽姑,以後跟著舅母好不好?」   她表情舒展,語氣中透著幾分快活,看得出來,對於舅舅的安排,她不僅沒有芥蒂,而且還很高興。   舅母,是個很好的女子!   竇昭眉眼彎彎,笑得甜蜜如糖。   舅母親了她一口。   趙璋如啪嗒啪嗒地跑了進來:「壽姑,壽姑,我發現你們家桂花樹下有窩螞蟻,我們去看螞蟻搬東西。」   趙碧如穩重地走了進來,攔著妹妹:「姑姑不在了,你不要亂跑。壽姑還要去靈堂前給姑姑上香。」   趙璋如不懂這些,眨著大眼睛問母親:「姑姑去哪裡了?」   舅母摸了摸女兒的頭,有些傷感地道:「姑姑去了南海。」   「哦!」趙璋如會意,「原來姑姑是去看菩薩了。」   趙碧如別過臉去。   舅母把竇昭放在了地上,柔聲囑咐她:「和姐姐們去院子裡玩會吧!」   「快點,快點!」趙璋如牽了竇昭的手就朝外跑。   ※   今天的時間沒控制好,回來晚了,非常的抱歉。   親戚都聚在家裡,只能明天改錯字了。   o(n_n)o~   ※ 第二十三章妹妹   小小的螞蟻排著整整齊齊的隊,有條不紊地把吃食拖到洞穴裡去。   趙璋如滿臉興奮地朝著竇昭揮手:「快點,快點!」低頭把手中的白面饅頭捏碎了丟在地上。   螞蟻立刻圍了上來,齊心協力地把碎屑往老槐樹下搬。   竇昭慢慢地走過去,蹲在了趙璋如的身邊,望著她嬌憨的小臉,有片刻的出神。   她想起了女兒茵姐兒。[   第一個孩子流產後,不管是婆婆還是魏廷瑜都對自己頗有微詞,魏廷珍更是毫不客氣地道:「你們竇家也算是世代官宦了,怎麼沒個懂規矩的?」要從景國公府派個懂得生養的嬤嬤來服侍她坐小月子。   那她豈不是丟臉丟到景國公府去了!   竇昭卻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笑著對魏廷珍說是自己不小心,眼睛卻往魏廷瑜身上直瞅,指望著他出面幫她攔一攔魏廷珍。誰知道魏廷瑜那個沒心沒肺的竟然連連點頭,極為贊同地道:「姐姐這也是為你好!」   她當時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時正是新婚燕爾,又知道這次是自己做得不對,她氣了兩天也就消了。   為了彌補婆婆的遺憾,她很快再次懷孕,並於次年元月生下長子葳哥兒,十三個月之後又生下次子蕤哥兒,蕤哥兒三個月的時候,她又一次小產……從此損了身子,看見魏廷瑜就怕,這才將胡氏抬了姨娘。   後來她在魏家站穩了腳跟,兩個兒子和她之間都像隔著層紗,怎樣也親暱不起來。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寂寞,這才冒險生下了茵姐兒。   或許是有了兒子的教訓,茵姐兒出生後,她親自哺育,親自教養,孩子也因此和她格外的親,一會沒看見她就要高聲喊著「娘親」,讓竇昭的心都酥了,看見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就惦記著給茵姐兒弄一份。   沒有了自己的庇護,也不知道女兒怎樣了?   念頭一閃,眼睛就酸澀起來。   隨後竇昭又一愣。   她現在回到了從前,哪裡還有什麼葳哥兒、蕤哥兒和茵姐兒!   心裡頓時像被什麼東西挖空了一大塊似的。   她抬起頭來,透過半掩的欞,看見舅舅正和三伯父在那裡爭論不休,模樣十分的激烈。   竇家勢大,舅舅就算是爭贏了又有什麼用?   想當初,宋墨弒父殺弟,滿朝的文武劾他,可有皇帝護著,他還不是毫髮未傷!   宋墨還有一個堂伯,兩個堂叔,按律可以繼承英國公爵位,但宋墨一紙奏摺,就讓皇上奪了英國公這個爵位。宋墨的堂伯和堂叔當時氣得暴跳如雷,揚言要殺了宋墨,可當面見到宋墨卻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舅舅謀個實缺去西北也好。   南方富庶,盯著那裡的人多,能去的都是有背景的,因而官場複雜,一不小心就會栽跟頭。西北雖然貧瘠,但勝在民風淳樸,人也相對單純點,未嘗不是件好事。[   竇昭想到這些,輕輕地嘆了口氣。   ※※※※※   過了兩天,舅舅和舅母就帶著三位表姐回了安香,除了逢七的時候來給母親敬香,並不和竇家的人來往。等到五七做了法事,母親的棺槨被送往祖墳安葬。   她的牌位會在西竇小佛堂供奉三年,之後安放到竇家北樓的祠堂去。   外面風平浪靜,並沒有聽到關於母親的任何詬語,反而是舅舅,賣田賣地湊銀子去京都求缺的事連竇昭都聽說了。   她不由苦笑。   住得近就這點不好,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就能知道。   難怪上一世舅舅會失手!   竇家派人送了兩千兩銀子過去,舅舅分文未動地退了回來。   三伯父有些擔憂:「睿甫這是把我們家給恨上了。幾輩人的交情就這樣完了。」語氣頗為唏噓。   祖父卻不以為然:「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必唉聲嘆氣的。」   但三伯父還是想補救,派人以高於市面價格二兩銀子的價錢想把舅母陪嫁的一百畝山林買下來,被舅母拒絕了。   竇昭私底下和妥娘感慨:「舅舅和舅母也太老實了些,要是我,田照賣,人照恨。」   妥娘在燈下給竇昭做襪子,聞言睜大了眼睛:「那豈不是個賴。」   竇昭愕然,繼而失笑:「可見我骨子裡還是個竇家人!」   妥娘聽不懂。   竇昭也不和她解釋,問她:「王姨娘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呢?」   她通過妥娘用著母親留下來的人,十分順手。   「和從前一樣。」妥娘道,「每天關在屋子裡,早早地就歇了,吃飯喝水什麼都有身邊那個叫瓊芳的丫鬟嘗過才入口。」   竇昭「哦」了一聲。   萱草跑了進來:「素馨姐,素馨姐,棲霞院那邊出事了。」   竇昭還是個小娃娃,丫鬟們說話從來不避著她。[   妥娘不太關心,敷衍地道:「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誰在王姨娘內室的花觚裡放了塊麝香,要不是王姨娘身邊的胡嬤嬤發現得早,可就要出大事了。」   妥娘望了眼竇昭。   竇昭睜著雙大眼睛正聽得有趣。   妥娘只好道:「能出什麼大事?我聽人說,麝香是最好的香料呢!」   「胡嬤嬤說,麝香能讓人滑胎。」萱草低聲道,「王姨娘不讓人說,可胡嬤嬤那麼大的嗓門,我們都聽見了。」   「哦!」妥娘本來就話少,這個時候更加不會說什麼了。   萱草趴在熱炕邊,意猶未盡地道:「素馨姐,您說,真的有人要害王姨娘嗎?前些日子胡嬤嬤也嚷著說有人在王姨娘的飯菜裡下毒,可大太太和三太太親自過來查了半天,不過是黃苓粉罷了。現在又發現了麝香……誰會害王姨娘啊?為什麼要害她啊?」   「我怎麼知道!」妥娘不感興趣地道。   萱草十分的失望,說了幾句話,就跑去和秋葵她們嘀咕去了。   妥娘望著竇昭。   竇昭道:「王姨娘那邊是非太多了,你還是跟丁香的娘說一聲,丁香年紀不小了,又定了親,不如早點接出去。」   妥娘應了聲,望著竇昭的目光忍不住露出些許的狐疑。   「唉!」竇昭在心裡嘆了口氣。   年紀小,有利也有弊。   還好她身邊的人是妥娘,要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嚇得撒腿就跑了吧!   不過,王映雪還真沉得住氣,這樣子都能堅持下去。   要不要再嚇嚇她?   竇昭思忖著,第二天早上醒來就傳出王映雪生了個女兒的消息。   她望著外開得正豔的石榴花,滿意地點了點頭,問妥娘:「今天幾號?」   「五月十二。」   上一世,竇明的生辰是七月初三。   看來這一世,竇明得五月十二過生辰了。   上一世,竇明早產了。   這一世,王映雪會怎麼解釋竇明的出生呢?   竇昭很期待。   她吩咐妥娘:「你給我換身漂亮的衣裳,我要去看看妹妹。」   妥娘喊了玉簪進來,幫竇昭換了件月白色銀條紗的夏裳,陪著她去了王映雪那裡。   三伯母和丁姨奶奶早已經到,還有一大堆服侍王映雪的人,把屋裡擠得滿滿的。   竇世英正抱著孩子瞧,看見竇昭,竇世英帶著幾分鬱色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壽姑,這是你妹妹!」說著,蹲了身子,讓她看看他懷裡的孩子。   皺巴巴的,猴子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竇昭在心裡小聲地腹誹,但還是笑眯眯地湊了上去:「妹妹好小!」   她說著,看了眼王映雪。   王映雪笑著依在大迎枕上,因為生產的原因,臉色很蒼白,卻有種纖柔羸弱之美。   見竇昭望過來,她不禁緊緊地抓住了被角。   自從那天竇昭和她說過話後,她就一直避著竇昭。   竇昭微微一笑,問父親:「我能抱抱妹妹嗎?」   「好!」竇世英笑著摸了摸長女的頭。   「不行!」王映雪卻緊張地道,坐直了身子。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是說,壽姑的年紀還太小,」王雪映急急地解釋道,「怕她抱不穩……」   「那我能每天來看看妹妹嗎?」竇昭打斷了王映雪的話,歪著小腦袋,眨著大眼睛望著王映雪。   「壽姑不和萱草她們玩跳百索嗎?」王映雪笑容勉強,「來看妹妹,就不能玩了!」   「妹妹比跳百索有趣多了!」竇昭不假思索地道,然後仰了頭望著身邊的父親,「爹爹,我能來看妹妹嗎?」   「能!怎麼不能!你以後想什麼時候來看妹妹,就什麼時候過來!」竇世英覺得長女十分乖巧、純善,他把孩子交給了乳娘,抱了竇昭,「你現在是姐姐了,以後要好好照顧妹妹,知道了嗎?」   「知道了!」竇昭大聲地道,眉眼彎彎,笑得十分甜美。   竇世英忍不住誇獎女兒:「壽姑真乖!」   竇昭笑吟吟地望向王映雪。   王映雪望著笑得天真邪的竇昭,心卻不斷地往下沉。   那天竇昭和她說話時的眼神和表情根本不是個三歲的孩子的樣子,而且她果然生了個女兒。   這一切實在是太驚駭、太詭異了!   竇昭就好像,好像披著孩子皮的……什麼怪物似的……揭了那層皮,卻是個噬人的東西……偏偏其他人卻一所察。   王映雪指尖發涼,看見竇昭哧溜地從竇世英懷裡掙扎著下了地,飛快地跑到了乳娘身邊,一把就揪住了妹妹細軟的胎髮。一邊揪,還一邊道:「爹爹,您看,妹妹的頭髮沒我多!」   乳娘猝不及防,急得不得了,低聲哀求竇昭:「四小姐,快鬆手!」   竇昭不理她,朝著父親笑。   竇世英走過去,仔細地看了看次女,又看了看竇昭,認真地道:「嗯,是沒有你的多!」   竇昭高興地咧了嘴。   乳娘只好朝著王映雪求助。   王映雪早嚇得全身僵直,半晌強忍著露出個笑容,柔聲地對竇昭道:「妹妹還小,不能揪頭髮!」   竇昭在心裡冷哼。   她當然知道孩子還小,不能揪頭髮了。   此時的竇明還沒有戰鬥力,勝之不武,她不會傷著竇明的。   她不過是虛張聲勢地嚇唬嚇唬王映雪罷了。   想當初,王映雪讓她有苦難言,現在,她也讓王映雪嘗嘗這滋味。   ※   今天又是周末,祝大家周末愉快!   o(n_n)o~   ※ 第二十四章心思   竇昭笑嘻嘻地放開了竇明的頭髮,卻戳了戳竇明的臉。   王映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忙道:「妹妹還小,不能戳臉!」聲音不免有些尖銳。   竇昭就去玩妹妹的小手。   她一定是故意的!   王映雪氣極。[   與其背後傷害孩子被大人責罵「頑皮」,不如當著大家的面行事,一句「不懂事」就可以把責任全脫掉……   趙谷秋生的哪是個孩子,分明是個妖孽!   念頭閃過,王映雪就是想保持風度神色間也難掩一絲僵硬:「壽姑,也不能玩妹妹的手!」   竇世英聽著心中生出些許的不悅來。   壽姑不過是想親近親近妹妹,若是因為不懂事而手腳重了些,孩子自然會不舒服地哭鬧。可此時孩子舒舒服服地躺在乳娘的懷裡,可見壽姑動作是很小心的。   他覺得王映雪把自己生的孩子看得太重了些,待壽姑有些苛刻。   三伯母和丁姨奶奶也有同感。不過,兩人都不好說什麼——前者不過是受了竇鐸之託臨時幫著主持西竇的中饋,這樣的家務事不方便插手;後者的身份擺在這裡,還輪不到她說話。可這並不表明兩人就沒有想法和立場。特別是三伯母,她畢竟是正妻。對著趙家的時候,自然要幫著竇家說話。可關起門來,卻是極瞧不起王映雪這種靠使下流手段進門的妾室。   她在心裡冷哼一聲,笑盈盈地上前抱了竇昭,不動聲色地把竇昭從竇明身邊帶走:「傻孩子,可不能頑皮,小心碰壞了你妹妹!」   過猶不及。   王映雪今天已經夠緊張的了。   她畢竟只是個三歲的孩子,要是真把王映雪逼急了,萬一不管不顧地對她用強可就不划算了!   竇昭笑眯眯地攬了三伯母的脖子。   三伯母贊了她一聲「乖」,對竇世英道:「王姨娘這邊都安頓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你差人跟我說一聲就是了。」   王映雪是昨天半夜發作的,三伯母和丁姨奶奶一直忙到現在。   竇世英連聲道謝,和丁姨奶奶一起送了三伯母出門。   王映雪吩咐貼身的胡嬤嬤:「以後不許壽姑靠近姐兒,更不能讓壽姑單獨和姐兒在一起。」   胡嬤嬤愕然,遲疑道:「這樣不好吧?四小姐畢竟是竇府正正經經的嫡小姐,若是能和姐兒玩到一塊去,再好不過了……」   「你不懂!」王映雪心有餘悸地道,「那孩子……有些邪門。你以後遇到她,也要多留個心眼才是。」見胡嬤嬤有些不以為意,想到自己屋裡的事都是胡嬤嬤幫著打點,她略一思忖,把竇昭的話告訴了胡嬤嬤:「……你說她一個三歲的孩子,怎麼就知道這些呢?」   胡嬤嬤沉吟道:「或許是,有人告訴她的?」[   「不可能!」王映雪道,「趙谷秋已經不在了,家裡還有誰會這樣的聊!」   思緒卻回到了從前。   她被退婚,趙谷秋卻要出嫁了。   家裡已經回不起趙家的禮了,母親不好意思去,讓她帶了十兩銀子做賀禮。她覺得太寒酸,從雷家的聘禮中找出一紅一黃兩匹好綾布,趕著繡了兩方帕子帶過去。   趙谷秋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悅,沒有一點點即將出嫁的擔憂和不舍。   大伙兒打趣趙谷秋。   趙谷秋卻毫不羞赧地道:「我天天盼著能嫁給他,如今得償所願,實在是傷心不起來!」把大家笑得前仰後合,讓她於羨慕中又帶著幾分好奇。   等到竇家來接親了,她悄悄跑去觀禮。   高大的棗紅馬馱著一身紅衣的新郎官,面如白玉,目若晨星,歡喜的神情擋也擋不住地撲面而來,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底。   再後來,家裡的日子越發的艱難,哥哥的婚事沒有著落,上門給她提親的不是死了老婆的鰥夫,就是業的浪蕩子,或是身體有疾的木頭……她想起趙谷秋出嫁的那一幕,越發覺得自己不堪,心裡就越發悲涼。   直到有一天,鎮上的何舉人為了他那個年過二十還尿床的傻兒子請了縣尊為媒人上門求娶她,她卻遇到了竇世英……   他和她想像中的一樣,溫文爾雅,體貼周到。   她的心止不住砰砰亂跳起來。   與其嫁給那樣一個讓她看著就想吐的人,不如跟了竇世英。   至少竇世英一表人才,心腸又軟,她跟了他,不用擔心被始亂終棄,而趙秋谷被哥哥嫂嫂捧在手心裡長大,少不更事,不是那陰險毒辣之人,加之西竇子嗣單薄,內院又沒有老於事故的婆婆管著,只要她能生下男嗣,好好地教養,求取個功名,以她的出身和教養,就能和趙谷秋分庭抗禮,到時候她和那正經的太太又有什麼兩樣?   什麼都想好了,什麼都算好了,卻不曾料到趙谷秋如此的剛烈!   更沒有想到的是,趙谷秋死後她身邊反而怪事連連,鬧得她每日如坐針氈,惴惴不安,以至於孩子早產,她和竇世英的事也如紙包不住火般的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中……   以後怎麼辦?   想到這些,王映雪就覺得太陽穴仿佛有一千根針在扎似的。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王映雪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竇昭那雙明亮卻帶著幾分譏諷的眸子。   難道,是壽姑?[   不會的,不會的!   王映雪搖著頭。   她還只是個三歲的孩子……或者是,趙谷秋指使那孩子幹的?   不可能,不可能!   王映喃喃自語。   父親曾經說過,怪力亂神,都是心神不定的妄念。   胡嬤嬤覺得王映雪的樣子像是被嚇著了似的,有些難看,忙道:「姨娘,您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知道是誰要害您?」   王映雪神色一凜。   趙谷秋已經死了,她怎麼自己嚇起自己來!   想到這些,她忙收斂了心神,道:「這種話不要亂說。反正,我囑咐你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了。千萬不要讓壽姑和姐兒攪在了一起。」   胡嬤嬤疑惑地點了點頭。   竇世英折了回來。   王映雪換上了副溫柔的笑容:「三太太和丁姨奶奶走了?」   竇世英「嗯」了一聲,道:「壽姑還小,只知道喜歡了就要去摸了摸,抱一抱,你以後別再這樣大驚小怪了。」   「我……」王映雪欲言又止。   竇世英從小大到沒有受過什麼挫折,這樣的人只能順毛摸。   「是妾身太緊張了。」她大方地認錯,讓乳娘抱了女兒過來,「七爺您看,姐兒的眉毛長得像不像您?」   竇世英仔細地看了看,微笑道:「是有點像。」   王映雪就嘆了口氣,輕輕地撫了撫女兒稀疏的頭髮,紅著眼睛道:「您不知道剛才有多兇險……姐兒差點不活不下來了!還好有三太太……七爺請老太爺給姐兒娶個乳名吧?讓姐兒也沾沾老太爺的福氣。」   竇世英點了點頭,語氣溫和:「我知道了。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好生休養,身體要緊。姐兒這邊不僅有三伯母派來的人,還有丁姨娘,不會有什麼事的!」   王映雪溫順地頷首。   竇世英站了起來:「你也累了,先歇著吧!我回書房了。」   王映雪微愣:「您,您不在這裡多待一會?」   「我還有功課沒做完,等會再來看你。」   王映雪只得讓胡嬤嬤送竇世英出門。   竇世英站在棲霞院的門口,不知道去哪裡好。   看見王映雪,他就會想到谷秋是怎麼死的。   他就沒有辦法若其事地和王映雪說笑。   那就去父親那裡給次女討個乳名吧!   竇世英去了鶴壽堂。   竇鐸躺在書房的醉翁椅上,手裡拿著卷書發著呆。   知道了竇世英的來意,他蘸了筆,寫了兩個大字:「壽姑就取名叫『昭』,小的就取名為『明』吧!」他說著,深深地嘆了口氣。   竇世英沒有說話,讓人把寫著「明」字的宣紙送去了棲霞院,他則拿著寫了「昭」字的宣紙去了正房。   竇昭不在。   玉簪道:「四小姐去了小佛堂。」怕竇世英責怪她沒有在竇昭身邊服侍,忙解釋道,「妥娘跟在四小姐的身邊。」   竇世英去了小佛堂。   竇昭一個人坐在小佛堂高高的門檻上,託腮望著母親的牌位。   夕陽把她的影子投射在屋裡,拉得老長。   竇世英眼睛發澀,胸口像被人揍了一拳似的,又痛又悶。   「壽姑!」他挨著女兒坐了下來,「你怎麼坐在這裡?」   竇世英的聲音,溫柔如三月的春風。   竇昭轉過頭來,凝視著父親:「我想娘親了!」   她從前不懂母親為什麼要自盡。   母親看見父親和王映雪其樂融融地在一起時的心情,應該和她聽見魏廷瑜揚贊竇明時的心情一樣吧?   女兒清澈澄淨的眼睛,倒映著他的影子。   竇世英突然間自慚形穢,有點不敢直視女兒。   既然父親不說話,竇昭也沒興趣彩衣娛親。   她的心情十分鬱悶。   看到剛剛出生的竇明,她想到了過兩年即將出生的竇曉。   自己已經努力挽救了,母親最終還是自縊了,難道這世間的事是早已註定法改變的?   前一世,母親去世,父親即刻續弦,其後和王映雪生兒育女,母親的死,對於他來說又是什麼呢?   風輕輕吹過,小佛堂廡廊下掛著的銅鈴噹噹作響,悠遠而寧靜。   竇昭想到身邊的這人曾經做過的事,卻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她煩躁地站了起來。   耳邊卻傳來父親低沉的聲音:「壽姑,我也想你娘親,很想……很想……」   然後她看見父親把臉埋在膝間,聲地哭了起來。   ※   今年是臘八,姊妹們吃了臘八粥了沒有?   o(n_n)o~   ※ 第二十五章挑唆   回到正房,父親告訴竇昭寫自己的名字。   竇昭前一世跟著祖父請來的一位老儒讀過幾年   這一世,舅舅還是謀了西北的缺。   竇昭既為舅舅高興,心裡隱隱又有幾分失落。   祖父評價舅舅:「看不出來,還有這樣的手段。甘泉縣雖然貧瘠,可一去就是主政官,雖然沒有入選庶吉士,但起點還是很高的。」   三伯父更為不安:「元吉也這麼說。」   元吉是竇昭的五伯父竇世樞,這個消息就是他從京都傳回來的。   如三代看穿四代看吃五代看文章一樣,竇家幾代人的苦心經營的光芒全集中在了竇世樞的身上。   他十三歲進學,十六歲中舉人,二十二歲中進士,庶吉士在吏部觀政,之後從吏部給事中做起,竇昭生病前,已官至武英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   是竇家第一個入閣拜相的人。   又因和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王行宜、文淵閣大學士兼刑部尚書的陳榮均是北直隸人,被人戲稱「北半邊」。   祖父淡淡地笑了笑,笑容裡帶著幾分倨傲:「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元吉和你一母同胞,你有什麼好害怕的?」   三伯父擦了擦額間的汗,苦笑道:「我這不是因為自己讀書少,在進士面前就有些心虛嗎?」   祖父大笑。   竇昭則吩咐妥娘清點自己屋裡的東西。   看樣子,舅母很快就會來接她了。   按照前一世的經驗,事情會很快暴露,到時候肯定有番周折,她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父親笑她:「壽姑小小年紀就知道藏東西了。」   竇昭趁機將父親書案上的翡翠筆洗抱在了懷裡:「這也是我的。」   反正到時候新繼母進門,這些公中的東西都會重新登記造冊,以便和母親的陪嫁區別開來,還不如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收起來,混淆視聽,變成自己的。   父親笑得不行,指了自己多寶閣上的兩件玉石器皿:「這個喜不喜歡?」   「喜歡!」竇昭不住地點頭。[   父親大手一揮:「也給你搬去藏起來!」   竇昭笑得眼兒彎彎如月牙,指了父親炕几上的錦盒:「我還要那個紅色的石頭!」   那裡面是兩方上好的雞血石,顏色鮮豔,自成山川霧巒的模樣,竇昭很喜歡,琢磨著以後找個名家幫著刻方印章。   父親刮著竇昭的鼻子:「你這個小機靈鬼,那可是爹爹的私藏,你要來幹什麼?等你嫁人的時候,我親手雕塊閒章送給女婿,當做是你的陪嫁好了。還有幾方好硯,到時候一併都給了你。」   竇昭嘻嘻笑,心裡卻打著鼓:難道還要嫁給魏廷瑜不成?他可不是讀書人,只怕那幾方好硯給了他也只是收進了庫房。   正想著,外面傳來一陣大聲的喧譁。   父親並不理會,把竇昭抱到了書案前的太師椅前告訴她練字:「我已經吩咐下去了,按照你的身量給你做套花梨木的書案和椅子,就放在爹爹的旁邊,到時候你就可以坐在椅子上練字了。」   話音未落,含笑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七爺,舅太太來了!」   父親一愣,道:「舅太太來了,有什麼好慌張的?」   竇昭心裡卻隱隱猜出幾分來。   事情最終還是敗露了。   不知道是誰洩露出去的?又是誰給竇家通風報信的?   「舅太太說,要把四小姐接過去住幾天,老爺不答應,讓丁姨奶奶出面跟舅太太說。剛說了兩句話,三太太趕了過來,不讓舅太太把四小姐接回去,還說什麼四小姐是竇家的姑娘,沒了娘親還有爹和祖父,沒有道理寄人籬下給舅舅撫養的。」含笑神色惶恐,竇趙兩家翻臉,最倒黴的就是她們這些陪嫁了。趙谷秋的陪嫁按律是留給竇昭的,竇昭是竇家的女兒,自然歸竇家養育。竇昭太小,根本當不了家,做不了主,他們留在竇家,竇家的人不會給好臉色他們看;他們若想回趙家,也得看竇家答應不答應。「三太太還說,四小姐長大以後還要嫁人的,是趙家的表小姐體面還是竇家的嫡小姐體面?趙家要是真為四小姐好,就不會想出這樣的餿主意了。舅太太不能因為趙家和竇家有罅隙,為了打竇家的臉,就不顧外甥女的顏面!」她頓了頓,又道:「大太太早得了信,說趙家準備全家都去任上,東西都收拾好了,單等接了四小姐就啟程。舅太太卻矢口否認。老爺說了,四小姐是論如何也不能跟著舅太太去安香的……」   竇世英眉頭緊鎖地打斷了含笑的話,吩咐妥娘:「你在這裡看著四小姐。」然後對含笑道:「你帶我去看看!」   含笑慌慌張張地應了一聲,陪著竇世英出了門。   竇昭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等著人來找她。   陽光透過欞射進來,微塵在空中飛舞。   女子細細的說話聲溫柔如風。   腳步漸行漸近。   竹簾被撩起。   一個穿著淡綠色褙子的女人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   她柔聲喊著竇昭:「壽姑,你舅母來了。我幫你梳洗打扮一番,我們去見你舅母,好不好?」   竇昭定定地望著她,自嘲而笑地喊了聲「丁姨奶奶」。   「噯!」她笑盈盈地應著,喊了玉簪和妥娘,「叫小丫鬟打水進來,我幫著四小姐梳洗一番,換件衣裳,好去見客。」   玉簪忙將丁姨奶奶的話吩咐了下去。   丁姨奶奶幫著竇昭洗臉,一會支使著妥娘遞個這,一會支使著玉簪拿那個,兩個丫鬟都忙得團團轉。   她溫聲問竇昭:「壽姑想娘親嗎?」   竇昭笑:「想!」   丁姨奶奶道:「那你想見娘親嗎?」   「想!」竇昭高聲地道。   「我們壽姑真乖!」丁姨奶奶親了親竇昭的面頰,抱著竇昭往廳堂去。   她身邊的丫鬟簇擁著她和竇昭,把玉簪和妥娘遠遠地隔開。   轉過那棵亭亭如蓋的大槐樹,就是廳堂了。   丁姨奶奶輕聲地道:「壽姑,你舅母來接你了。你等會千萬別和她走,要不然,她會把你賣到老山溝裡去的,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娘親,吃不著桂花酥了,也見不著妥娘、玉簪還有你祖父,你父親了。」   竇昭點頭。   丁姨奶奶有些意外。   沒想到壽姑這麼好哄!   她笑著摸了摸竇昭的頭髮:「乖,等會見過了你舅母,丁姨奶奶就帶你找你娘親去,好不好?」   「好!」竇昭應道。   丁姨奶奶轉過大槐樹,進了廳堂。   如兩軍對峙,舅母和彭嬤嬤站在廳堂的中間,三伯母和幾個陌生的婦人站在廳堂的中堂下。   聽到動靜,雙方的目光都轉了過來。   三伯母笑盈盈地朝著竇昭招手:「來,壽姑,到三伯母這裡來!」   舅母的笑容則有些勉強。她柔聲喊著竇昭:「壽姑,讓舅母抱抱!」   丁姨奶奶把竇昭放在了地上,同時在她耳邊低聲地道:「賣到老山溝裡去了每天都會挨打的,快去你三伯母那裡!」   ※   o(n_n)o~   ※ 第二十六章臨行   竇昭避過舅母,蹬蹬蹬地朝三伯母跑去。   舅母愕然。   三伯母滿臉笑容地抱起了竇昭:「舅太太,孩子還太小,什麼事也不懂,更離不開常在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要是嚇著了可就麻煩了。我看,還是讓她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好,您說呢?」語氣裡忍不住帶上了幾分譏諷。   舅母臉上紅一陣子白一陣子的,心裡卻把家裡的小丫鬟罵了個狗血淋頭。   跟丈夫去任上的真正原因她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說,誰知道卻讓璋如這個小丫頭鸚鵡學舌般地告訴了平時陪她玩的小丫鬟,小丫鬟又告訴了自己的表哥……一來二去,也不知道是誰給竇家通風報信,結果她人還沒到,竇家就早擺好了陣式。[   他們原本就沒有立場把壽姑帶走,如今竇家請了真定縣幾家大戶人家的主母做證,壽姑不知道聽了些什麼,又對她避之不及,這次,恐怕是難以如願了。   她的眼圈不由一紅,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壽姑,舅母來接你去家裡玩的。」她做著最後的努力,「你還記不記得璋如表姐啊?她們都在家等著你去玩呢!」   竇昭點頭,人卻躲進了三伯母的懷裡,睜著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畏懼地望著舅母,磕磕巴巴地道:「我想和表姐玩……可丁姨奶奶說了,我要是跟您走,您會把我賣到老山溝去……」   全場譁然。   丁姨奶奶更是滿臉慌張地辯道:「我,我什麼時候說了這樣的話?小孩子家家,不要亂說。」   三伯母的臉色十分難看,但還是強露出個笑顏:「壽姑,可不亂說話哦!」   「小孩子說真話。我就說,壽姑平日和我母女般的親近,怎麼今天見了我就要躲?」舅母氣得滿臉通紅,「你們這樣糟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小心遭報應!」   有婦人笑著勸道:「都是一場誤會,都是一場誤會!說清楚就好了,說清楚就好了!趙太太,您遠道而來,先進屋歇歇,喝口茶……」   「什麼誤會?」舅母毫不客氣地反擊,「有這樣的誤會嗎?我們家姑奶奶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離間壽姑和她舅舅,是不是看上了哪位大戶人家的閨女想娶了給我們家姑爺做續弦,怕我們趙家壞了你們兩家的好事啊?」   這話說得就有點聽頭了。   幾位主母避之不及,沒人敢出面搭話。   舅母見狀氣勢更盛,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我也知道,竇家家大業大,跺一跺腳,真定縣就得抖三抖。可也不能這樣欺負人!」想悄悄地帶走壽姑是不可能的了,竇家已經有了防備,就算是能趁著竇家一時不備出了真定縣,半路上給竇家的人追上了,他們一樣得把壽姑交給竇家的人,既然如此,不如乾脆大鬧一場,算是給竇家一點顏色,也免得他們以為趙家沒人,給壽姑臉色看。舅母打定主意,說話就更尖銳了,「說什麼我們想把壽姑帶到任上去,也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聽說的?壽姑父親、祖父都在世,她雖沒了母親,也沒有寄養到舅舅家的道理。你們竇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讀書、做官的不知凡己,連我這婦孺都知道的事,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就算是想栽贓陷害,也想個好點的理由……」   竇昭聽著大為佩服。   倒打一耙啊!   舅舅那樣看重舅母,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三伯母已經被罵得麵皮發紫,但事到如今,也不服軟也不行了。可她代表的是竇家,她若是服了軟,豈不是承認了趙太太的指責。   念頭閃過,她瞥了眼臉色發白的丁姨奶奶。   如今之計,只能讓她去背黑鍋了。   反正只是個妾室,上不了臺面,做出這樣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親家太太,」三伯母把竇昭交給身後的丫鬟抱了,曲膝給舅母行禮賠不是,「都是我,聽風就是雨的,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親戚的份上,就原諒我這個老姐姐一次。」說完,臉色一板,吩咐丁姨奶奶:「還不快給親家太太賠個不是!」   丁姨奶奶的臉又白了幾分。   讓她教唆壽姑的是他們,出了事讓她背黑鍋的也是他們……可她又能說什麼呢?除非她不想在竇家待了。   「趙太太,」她強忍著心中的屈辱,略一思忖,低頭含淚跪在了舅母的跟前,「都是我的錯!」伏在地上給舅母「咚咚咚」地磕起頭來。   舅母長嘆了口氣。   明知道這件事丁姨奶奶不過是受命行事,她又能說什麼呢?   壽姑年紀小,不能自保,趙竇兩家翻臉,受牽連、受遷怒的只可能是壽姑。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只能息事寧人。   儘管如此,她還是對三伯母道:「這女人搬弄口舌可不是什麼好事,壽姑還不懂事,放著這樣的人在身邊,可真讓人擔心。這件事只怕要和親家老爺說說才好。壽姑身邊,也得放個規矩的人才能讓人放心!」   這是要竇家懲罰丁姨奶奶。   三伯母只能硬著頭皮說了句「親家太太說的是」,然後和著稀泥,「看我們,只顧著說話了。親家太太就要跟著親家老爺去任上,三、五年恐怕都不會回安香了。相請不如偶遇,正好幾位太太來家裡做客,我就借著這個機會在花廳裡擺上兩桌,算是給親家太太送行了。」一面說,一面上前挽了舅母的胳膊,吩咐身邊的丫鬟,「去跟大太太說一聲,我要給趙家舅太太送行,請她過來作陪。」   丫鬟急匆匆應聲而去。   舅母沒有拒絕,笑道:「這一大早的趕過來,還真想討杯茶喝。」   幾位主母中立刻有人接了話茬,笑道:「趙太太什麼時候啟程?到時候我們也好湊個熱鬧,給您送送行。」   「就這兩天吧!」舅母笑道,「怎麼好麻煩鄭太太拖步……」   一群人說說笑笑,親親熱熱去了旁邊的花廳。   沒有人再提及剛才所發生的事。   竇昭從丫鬟的肩頭眺望大廳。   人的大廳,空曠、寬敞、冷清。   丁姨奶奶瑟瑟地趴在地上,如萎蔫的秋葉,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竇昭轉過頭來,眼底平靜波。   敢被別人當槍使,就要有鳥盡弓藏的覺悟![   ※※※※※   晚上,舅母歇在竇家。   她請了俞嬤嬤去說話。   竇昭不用猜也知道舅母會說些什麼。   不外是把她託付給俞嬤嬤。   可惜,母親嫁進來的時候雖然帶來了趙家一半的家財,但與竇家相比,卻是微不足道的。   錦帛動人心。   想靠幾句話就籠絡人,一時尚可,沒有比較的時候也可以,可若是時間長了,又有竇家這樣的榮華富貴在身邊,人不免會迷了心智。   前世所發生的事就是最好的佐證。   她沒有興趣知道。   能找到妥娘,已是幸運。   竇昭安安穩穩地睡覺,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天還沒有亮就讓妥娘抱著她去了舅母安歇的客房。   舅母還沒有起床,聽說竇昭來了,她很是意外。   竇昭已跑了進來,手腳並用地往炕上爬:「舅母,舅母,我要和您睡!」   舅母呵呵地笑,把她抱上了炕,用被子裹著摟在了懷裡。   舅母身上有好聞的玉蘭花香。   她跟舅母道:「舅母,我以後給您寫信,好不好?」   舅母訝然。   竇昭笑道:「我知道寫信,就是把想說的話寫在紙上,這樣舅母就知道我做了些什麼。」   舅母緊緊地抱了她:「壽姑真乖!你母親要是活著,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十分的悵然。   彭嬤嬤就勸舅母:「當著孩子的面,您可不能再說這樣的話。」   「不說了,不說了。」舅母笑著,讓彭嬤嬤去喊玉簪過來。   竇昭眼珠子一轉就明白過來。   「玉簪不在。」她笑嘻嘻地道,「丁姨奶奶要把她許配人。」   舅母神色一緊,溫聲問她:「丁姨奶奶要把她許配給誰啊?」   「不知道!」竇昭沒心沒肺地搖頭。   舅母想了想,對彭嬤嬤道:「那就叫妥娘吧!」   彭嬤嬤應喏,喊了妥娘進來。   舅母讓彭嬤嬤賞了她二十兩銀子,「四小姐要是有什麼事,你就跟俞嬤嬤說,要是俞嬤嬤也辦不好,你就請人寫封信告訴我。」   彭嬤嬤拿了個小紙條給妥娘:「這是老爺和太太的住址。等會我告訴你怎麼念,你背下來。」   妥娘連連點頭,貼身收了小紙條,卻不肯接受那二十兩銀子。   「你拿著。」舅母道,「我吩咐過俞嬤嬤,讓她以後每個月給五兩銀子你,這是給四小姐的花銷。我知道竇家也會給四小姐月例,但你們手裡有些銀子,心裡總踏實些。再就是遇到什麼急事,也得花銀子請人去給我們報信。」   妥娘點頭,把兩個銀元寶揣在了懷裡。   竇昭依在舅母懷裡和舅母說著話。   「我想和表姐玩,可我又不想去安香,」她很苦惱的樣子,「娘親去南海拜菩薩了,要是她回來找不到壽姑怎麼辦?我要在家裡等她。要是爹爹忘了娘親怎麼辦?要是俞嬤嬤把娘親的漂亮衣裳賞給了別人怎麼辦?娘親回來就沒人和她玩,也沒衣裳穿了……」   舅母愣住。   隨後激動起來。   「枉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還不如一個三歲的孩子。」舅母捧著竇昭的臉,「叭」地親了一口,「壽姑說得對,這是壽姑的家,竇家就應該好好地養著壽姑。憑什麼要跟著我們偷偷摸摸地去西北,把這個家讓給別人作威作福!好孩子,我們不去西北了。過兩年舅母就回來看你。要是竇家敢對你有一點不好,我和他們竇家決不善罷甘休。」   竇昭笑眯眯不住點著頭。   她從來沒想過要和舅舅一家去任上。   這是她的家,她為什麼要不戰而退,為什麼要把本應該是自己的東西讓給別人?!   她不會走的。   要走,也是她在竇家呆膩了,想換個地方。   卻不是像這樣不得已地離開竇家。   竇昭從客房出來,朝霞滿天,染紅了碧空。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她站在屋簷下不,安靜地望著天空。   重生這樣的事都能在她身上發生,還有什麼事是不可以的!   她要選擇生活,再也不要被生活選擇。   ※   o(n_n)o~   ※ 第二十七章意外   舅母走後沒多久,江南那邊傳來消息,大伯父竇世樣病逝了。   家裡立刻亂了套。   大伯母受不了這個打擊臥病在床,三伯母主持東竇的中饋。三伯父領了二堂兄竇玉昌去揚州料理大伯父的後事,四堂兄竇榮昌協理六伯父管理家中的庶務,祖父好像也老了十歲似的,每天躺在書房的醉翁椅上發呆。   東、西兩竇的氣氛都很沉悶。   這些卻影響不了竇昭。她還是每天看見什麼喜歡的東西就往自己住的屋裡拖。竇世英笑她:「不去看妹妹了?」[   「王姨娘不喜歡我去看妹妹。」竇昭嘟著嘴,滿臉的不以為意,眼中卻有小小的傷心。   竇世英心頭一跳,沒有說什麼,只是伸手輕輕地撫了撫竇昭烏黑的頭髮,低聲道:「也好,爹爹告訴你寫字。」   竇昭問竇世英:「祖母什麼時候來?」   馬上要過中秋節了,她希望中秋節的時候能和祖母說上話。   竇世英眉頭微蹙,道:「誰告訴你喊崔姨奶奶作『祖母』的?」   竇昭暗暗叫苦。   祖母應該是在竇曉出生之後才被稱「祖母」的,她自懂事起就和祖母生活在一世,記憶中一直稱祖母為「祖母」,倒把這茬兒給忘了。   她只好含糊地道:「不喊祖母喊什麼?」   「要喊崔姨奶奶!」竇世英耐心地教導女兒,「你大伯父病逝了,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今年的中秋節恐怕不會大操大辦了,崔姨奶奶可能會留在田莊裡過節。」又問她,「你為什麼想見崔姨奶奶?」   竇昭道:「她們說崔姨奶奶會種田!」   竇世英大笑起來:「不錯,你崔姨奶奶很會伺候莊稼,她的田莊,一直是我們家幾個田莊裡收益最好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有些茫然。   或許,這就是妾生子的悲哀。   竇昭不再和父親說這些,拉著父親去書房裡練字。   那年的八月十五,大家只是分食了月餅,比起往年又是賞月又是觀燈的,冷清了很多。   丫鬟們都在私底下議論:「這孝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到了九月底,大伯父的棺槨運回了真定縣。   竇家披麻戴孝,半個真定縣都是白色的。   真定縣的縣令和六伯父、父親親自在城門口迎了大伯父的棺槨,祖父和二太夫人作為長輩沒有參加葬禮,治喪之事全由三伯父主持。   竇昭見到了乳名「蘭哥兒」的九堂哥竇環昌。[   他今年十六歲,瘦弱而蒼白,在大伯父靈前顫顫巍巍地答謝弔唁之人,轉過身卻撲到祖父懷裡大哭:「爹爹吐了好多血……」   祖父眼裡立刻含滿了淚水,攬了他的肩膀輕聲安慰他:「好孩子,以後就跟著叔祖父讀書。」   竇環昌點頭,望著祖父的目光中充滿了孺慕之色。   竇昭冷笑。   祖父把父親教歪了,現在又來禍害大伯父了。   難怪竇環昌考了快二十年的進士也沒個影子!   她每天咬緊牙關堅持練三百個大字。   竇環昌卻對竇昭非常的友好家裡就他們倆人穿著重孝。   他常把大伯母給他做的好吃的送給竇昭品嘗,竇昭對他的態度也漸漸柔和起來。   很快就到了臘月,竇昭的母親要舉行小祥祭禮。   父親將除服,竇昭還要穿十五個月的孝服。   三伯母上門,和祖父商量給父親續弦的事。   自從大伯父去世後,大伯母不再是竇家的宗婦,按理應由二伯母主持中饋,但二伯母隨二伯父在任上,要打點好了二伯父身邊的事才能攜子女回鄉,家裡的事暫由三伯母打理。   祖父問三伯母:「你有沒有什麼好人家?」   三伯母斟酌道:「大嫂那邊有個小堂妹,小時候常來我們家走動,人品、相貌都好,大嫂也有這個意思。再就是城東諸舉人家的五小姐和南樓鄉陳大人家的孫女,諸小姐性情柔順,跟著哥哥們讀過幾年畫都略有涉獵,想必能和七叔叔能說到一塊去。陳大人曾做過淞江知府,說親的這位小姐行三,人我沒見過,卻素有賢名。其他幾家不是家世略差一點,就是出身不太好,是庶出的,我覺得用不著相看。」   祖父點頭,對三伯母的辦事能力非常的讚賞:「你考慮得很周到。萬元是庶出,萬萬不可再娶庶女。我看就定下諸舉人家的小姐吧!大侄媳婦娘家的人,隔得太近了,有時候未必是件好事。陳大人總覺得自己是讀書人,行事有些酸儒,這樣人家教養出來的小姐多半有些呆板。」   三伯母笑著起身:「那我就跟諸家的人打聲招呼。您看您這邊派誰去相看為好?」   丁姨奶奶自從在大廳出了醜之後,就稱病不出,祖父身邊由原來服侍丁姨奶奶的大丫鬟秋芬伺候。   祖父也有些為難起來,想了半天,道:「你幫著拿主意就行了。」   三伯母笑盈盈地走了。   竇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伏在自己的花梨木書案上描紅。   這個家裡很快就會迎來新主母了,她也得從正房搬出來了。[   以後,母親的氣息會在她生活中越來越稀薄。   想到這些,她心裡有些惘然。   只是不知道父親會把她安置到什麼地方?   等會回去就讓妥娘她們開始收拾東西吧!   西竇現在缺少主持中饋的主母,兩家的婚事一旦說定,諸小姐應該會很快就嫁進來。   竇昭放下筆,輕輕地活動著發酸的手腕。   父親卻皺著眉頭去了祖父那裡。   「我不想續弦。」他目光直直地望著祖父,眉宇間充滿了毅然決然的堅持,「我想給谷秋守三年。」   「荒唐!」祖父大怒,「你都幾歲了,怎麼還不曉事!你可是家中的獨子,不想著儘快為竇家開枝散葉,竟然學那些風流浪蕩子為妻守制……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責任?什麼是擔當?」祖父氣得鬍子一撅一撅的,「這件事沒得商量!我會儘快讓你三嫂和諸家把日子定下來的,你只管等著成親就行了!」   扒在門縫偷聽的竇昭差點跌倒。   明年五月,王行宜就將起復。   王家以後還要在官場上做人,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做小妾。   如果父親在明年五月之前續弦,王家要麼會把竇明留在竇家,讓王映雪大歸;要麼會送王映雪三尺白綾,逼王映雪自縊;要麼把王映雪送到庵堂,古佛青燈了此殘生。   若父親在明年五月之前沒有續弦……   前一世,王行宜一直覺得自己虧欠妻子、子女良多,他富貴後只守著老妻過日子,從不沾染女色,對兒女也都十分的愛護,盡己所能地滿足他們的任何要求。特別是王映雪,不僅被未婚夫退親,而且還拋頭露面幫著維繫家中的生活,耽擱了自己的婚事,因而對竇明和竇曉比自己的孫子還要寵溺。   她要是料得不錯,王行宜肯定會想辦法讓竇家把王映雪扶正。   那王映雪豈不又成了她的繼母!   不行,不行!   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父親必須趕在明年五月之前續弦。   讓王映雪滾蛋!   父親的態度卻比的堅定:「爹,您要是不怕和諸家撕破臉,你就直管和諸家定日子好了。反正到了那天我是不會出現在禮堂上的,諸小姐嫁過來,我也不會理睬她的。」   「你還反了!」祖父臉色漲得紫紅,「啪」地一聲將手中的茶盅砸在了地上,「你直管不出現,看諸家的小姐能不能進門!」   「爹爹!」父親突然跪在了祖父的面前,哽咽道,「我以後什麼都聽您的,您就答應我這一次吧!我知道我是家中的獨子,你年過四旬才得了我,就盼著含飴弄孫、家業有承,你就讓我再任性最後一次吧!從今以後,我一定循規蹈矩,好好地讀書,考取功名,為竇家光耀門楣,繁衍後嗣。爹,您就答應我這一次吧!」   父親「咚咚咚」地給祖父磕著頭。   那聲音,如同敲打在竇昭的心尖,讓她心中一窒,有片刻的酸軟。   為什麼是這個時候?   早不為母親守,晚不為母親守,偏偏趕在王行宜即將起復的時候!   上一世你不是沒等母親滿百日就迫不及待地娶了王映雪嗎?這一世為什麼要做好人?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現在她什麼都安排好了,父親卻跳了出來!   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竇昭又急又氣。   耳邊傳來祖父帶著幾分遲疑的聲音:「你已經為她守了一年……也算得上仁至義盡了……」   「爹爹,爹爹,」父親磕著頭,聲音更響亮了,「我只求您這一件事,我只求您這一件事!」   竇鐸望著兒子烏青的額頭,長長地嘆了口氣:「你要守,就守吧!不過,明年的鄉試得給我考過才行……」   「多謝爹爹,多謝爹爹!」父親滿臉的驚喜。   竇昭臉上冰冷冰冷的,一摸,滿手是水。   ※※※※※   沒幾日,諸家讓人帶信給三伯母,說諸家五小姐覺得父親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願意等父親三年。   祖父大喜,親自從庫房挑了幾刀玉版紙,兩方端硯,一匣子湖筆讓管事送給諸舉人,並贊三伯母看人看得準。   三伯母抿了嘴笑,問父親:「這八字是對還是不對?」   父親沒有做聲,緊繃的神色卻松馳下來。   三伯母帶著寫了父親生辰八字的庚帖去了諸家。   ※   o(n_n)o~   ※ 第二十八章過年   這樣下去,父親和諸家五小姐的婚事肯定會拖到兩年以後,那時候可就說什麼也晚了。   竇昭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讓兩家的婚事加快進度才行。   只是還沒有等她拿定主意,春節到了。   按照慣例,大年三十的早上,東、西兩竇闔府前往竇家位於北樓鄉的祠堂祭祖,中午在祠堂的後院吃團年飯,然後各自回家小團年、守歲。   姨娘是沒有資格祭祖的,但一樣要去吃團年飯。竇明因為是早產,身子一直弱弱的,很少出門,祖父怕她生病,讓王映雪和丁姨奶奶留在家裡照顧她。[   竇昭一大早就被俞嬤嬤從熱被窩裡揪了起來。她一邊給竇昭穿衣裳,一邊吩咐玉簪和妥娘:「今天的人多,你們可千萬不要為了看熱鬧把四小姐給跟丟了。」   俞嬤嬤要準備晚上自家的團年飯,不能服侍竇昭去北樓。   兩人紛紛應是。   竇昭不由多看了妥娘兩眼。   今天玉簪和妥娘都倒飭一新,換上了衣褶子筆直的藍綠色繭綢棉袍不說,鬢角還戴了棗紅色的絨花,人顯得格外的精神。   玉簪從小跟著母親,母親本身就是個愛打扮的,她受母親的影響,走出來從來都是乾乾淨淨妝容得體的,大過年的,換件新衣裳打扮打扮倒也平常。而妥娘自幼父母雙亡,寄養在舅舅家,飢一頓飽一頓的,吃飯穿衣只求溫飽,像今天這樣仔細地打扮還是頭一遭。   妥娘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角,喃喃地道:「是玉簪幫我梳的頭,她說,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都穿紅著綠的,就我一個人穿素……七爺已經和諸家五小姐定了親,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是有意的,會給四小姐惹麻煩的……」   這話也在理。   她穿孝是守制。可身邊的丫鬟也跟著穿孝,有心人不免會生出些別的心思來。   竇昭笑眯眯地點頭,說她們「很漂亮」,然後從妝匣裡挑了兩朵模樣樸素的珠花,一朵賞了玉簪,一朵賞了妥娘。   兩人都有些意外,猶豫著要不要接受。   一旁的俞嬤嬤笑道:「既然是四小姐賞的,你們收下就是了。戴在頭上,別人問起來,也是四小姐的恩典。」   兩人不再辭,笑著互相簪了珠花,服侍竇昭用過早膳,抱著粉團似的竇昭去了鶴壽堂。   祖父和父親正坐在炕上說話。   竇昭上前行了禮。   竇世英把竇昭抱在自己膝上坐下,溫聲問她:「冷不冷?」   「不冷!」竇昭搖了搖頭,問竇鐸,「祖父,祖父,他們說我爹爹要娶諸家的五小姐,是真的嗎?」   竇世英臉色微紅,窘然地阻止竇昭:「不要胡說!」   「我沒有胡說。」竇昭睜大了眼睛,不悅地瞪著父親,「他們說諸小姐是好人,不怕王姨娘生庶長子。」[   「啊!」竇世英張大了嘴巴。   竇鐸卻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隨後從炕幾前的攢盒裡拿了塊芝麻餅遞給了竇昭,溫聲問她:「是誰跟你說的這些啊?」   竇昭歪著腦袋啃著芝麻餅,道:「有好多人,大伯母的丫鬟,三伯母的嬤嬤,還有……九堂哥的小廝……」   祖父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若有所指地望了一眼父親。   父親神色尷尬。   還好有小廝進來稟道:「九爺過來了。」   祖父笑道:「快讓他進來!」   瘦瘦高高的竇環昌快步走了進來。   他恭敬地先給祖父和父親行禮,然後笑著和竇昭打招呼。   祖父頷首,站起身來:「走吧!」   竇環昌應「是」,上前扶了祖父,不緊不慢地出了鶴壽堂。   他是來約祖父和父親一起回北樓的。   父親抱著竇昭慢慢地跟在後面,等彼此拉開一個距離,父親輕輕地捏了捏竇昭的小臉:「你這個小東西,是來討債的吧?」舉止親暱,語氣奈。   竇昭嘻嘻笑,問父親:「討債是做什麼的?」   父親繃不住笑起來。   一行人出了大門。   三伯父和三伯母昨天就去了北樓準備祭祖的事,和他們同行的除了大伯母和竇環昌,還在二太夫人、六伯父一家、二堂兄一家、三堂兄一家、五堂兄一家。   看見祖父,除了二太夫人,其他人都下車給祖父行禮,因為停了馬車而顯得有些狹窄的巷子變得擁擠起來。   祖父拉住了五堂兄只有三歲的小兒子,不讓他給自己磕頭:「天寒地凍的,又沒有旁的人,不用這樣多禮。有什麼話,到了祠堂再說。」   祠堂那邊有十幾間廂房,四角都放著大火盆,燃了煙的銀霜炭,溫暖如春。   「還是小叔心疼人!」二堂兄呵呵笑著。   二太夫人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壽姑,到伯祖母這裡來!」[   竇昭不喜歡這個冷酷的伯祖母,抓著父親衣袖的手緊了緊。   父親略一猶豫,抱著竇昭笑著走了過去:「她頑皮得很,您年紀大了,哪裡經得她折騰。我看,還是讓她跟著我吧?」   二太夫人微愣,望了眼安靜地依偎在竇世英懷裡的竇昭,笑著點了點頭,道:「也好!她沒了母親,你能多親近她些就再好不過了!」她說著,放了車簾。   父親有些意外。   那邊五堂兄高聲喊著父親:「七叔父,您那邊還有位子沒有,幫我捎兩個丫鬟過去。」   五堂兄子嗣最多,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公中的東西卻是按房頭分配的,他總是最緊張的一個。   「有,有,有。」父親抱著竇昭走了過去,「要是擠,你讓芝哥兒隨我們一起過去吧!」   芝哥兒是五堂兄的長子,今年十五歲,學名叫竇啟俊,這傢伙後來做了御史,因參倒了長興侯石端蘭而名震士林。五堂伯竇世樞入閣後,他為了避嫌,去保定府做了知府。   而此時他不過是個腿長腳長、聲音像鴨公的青蔥少年。   知道自己不用和母親、妹妹擠在一輛馬車上,他立刻跳下了自家的馬車,笑嘻嘻地跑了過來。   「七叔祖父!」竇啟俊給父親行了禮,然後伸手去摸竇昭的頭,「四姑姑!」   竇昭身體裡有個成年人的靈魂,祖父、父親摸她的頭,她勉強可以忍受,十五歲的侄兒竇啟俊摸她的頭……她偏了偏頭就避開了竇啟俊的手。   「咦?」竇啟俊有片刻的困惑。   竇世英已抱著竇昭往自己的馬車去,一面走,還一面問竇啟俊:「聽說你前些日子在族學引經據典,讓杜老夫子都甘拜下風?」   竇啟俊乾笑,把竇昭的異樣拋到了腦後,緊跟著竇世英上了馬車,挨著竇世英坐下,嬉笑道:「七叔祖父不是在家閉門讀書嗎?怎麼連下輩們在學堂上的一些玩笑之舉也了如指掌?」   言下之意是指竇世英不夠專注。   果然嘴皮子很利索。   竇昭感興趣地打量著竇啟俊。   「每次只知道逞口舌之快,小心禍從口出。」父親笑道,「難怪你父親每隔些日子就要去給杜夫子賠禮道歉!」   杜夫子是竇家族學的西席。   竇啟俊嘿嘿地笑,用肩膀頂了頂父親,道:「七叔祖父,跟您商量個事?」模樣兒有些痞。   父親挑了挑眉。   竇啟俊笑道:「我和同約好了,元宵節的時候時候去真定府看花燈。您支援我幾個路費如何?」   父親笑道:「你父親可知道?」   「知道,知道。」竇啟俊一聽有譜,眉飛色舞地道,「他也答應了。不過只肯給我三兩銀子,還不夠買盞好一點的花燈呢!七叔祖父,我們知道您是最大方慷慨的,借二十兩銀子給我,您再去福方齋買古玩的時候,我幫您打下手!」   「我有小廝,要你打什麼下手?再說了,你也未必就有小廝做得好!」   「那,那我給您抄經書。」竇啟俊一點也不臉紅,眼珠子一轉,立刻道,「我知道您要給過世的七叔祖母抄一千卷《法華經》,等七叔祖母大祥的時候燒給她……」   竇昭驚訝地望著父親。   父親並沒有注意到她,笑道:「抄經書貴在心誠,你幫我抄,算是怎麼一回事?行了,行了,二十兩銀子沒有,十兩銀子倒可以考慮……」   「七叔祖父,十兩銀子也太少了點!」竇啟俊磨著牙,「說出去豈不是弱了七叔祖父的名頭!」   「我不知道我還有個『散財童子』的名頭?」父親不為所動,「你小小年紀,吃家裡的,用家裡的,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就十兩,你要還是不要?」   「要,要,要!」竇啟俊怕再說下去連這十兩銀子也沒了。   父親笑道:「不過,我會跟三哥和六哥說一聲的,免得你從我這裡要了十兩銀子又去別處打秋風!」   「七叔祖父!」竇啟俊哀嚎著倒在了大迎枕上。   竇世英哈哈大笑,覺得這些日子壓在心頭的沉悶突然間消彌了不少。   竇昭看著父親大笑的樣子,心底五味俱全。   前世,她對父親是有怨氣的。   因而從來不曾正眼看父親。   她總覺得他除了研究他的《周易》就什麼也不管……任由竇明囂張跋扈竇曉惹是生非,任由她,自生自滅!   沒想到,他還有這一面!   馬車車輪骨碌碌的聲音夾雜著竇啟俊的插科打諢,他們很快就到了北樓。   竇家祠堂前面已疏疏落落停了七、八輛馬車,管事、小廝正進進出出地忙碌著,聽到動靜,有人飛奔著去稟告三伯父,有的則圍了上來,或幫著穩了馬車,或幫著擺了腳凳,一時間竇家祠堂門前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   o(n_n)o~   ※ 第二十九章說話   竇明一下車,就看見了站在人群外的祖母。   祖母和她記憶中的一樣,穿了件丁香色素麵繭綢襖,烏黑的頭髮整整齊齊地綰了個圓髻,插了根燈籠銀簪,戴著對銀手鐲,神色自若地圍著祠堂臺階前那株酒盅粗的臘梅樹打著轉,如同很多年前,她一覺醒來,正是茫然不知所措之時,抬眼卻看見祖母悠閒自在地蹲在田畦裡打量著瓜菜的長勢,她的心就立刻寧靜下來。   祖母!   竇昭眼眶溼潤,強忍著才沒有大聲地喊出來。   祖父和父親他們被三伯父迎進了祠堂,她則被交給了妥娘和玉簪照顧。[   三堂兄?」   上一世,她和自己的這位侄女並沒有什麼接觸,她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竇昭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妥娘把她放在了地上,她一溜煙地跑到了祖母身邊。   是喊崔姨奶奶還是喊祖母呢?   竇昭有片刻的猶豫。   她想喊祖母,可又怕旁人聽了給祖母惹出事端來。   五堂兄的五歲的小女兒追了過來:「四姑姑,四姑姑!」   祖母聽到動靜望過來,看見了目光好奇的的竇昭。   她笑著半蹲著身子,笑容親切:「你,你是壽姑?」   竇昭點頭,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祖母微愣,忙上前抱了她:「不哭,不哭!」幫她擦著眼淚,指尖的繭子颳得她有些痛,心裡卻是那麼的踏實。   玉簪跑了過來,神色有些不安地喊了聲「崔姨奶奶」,搶也似的把竇昭抱了過去,喃喃地說著:「七爺讓我們好好照看四小姐的……」   竇昭不悅。   祖母嘴角閃過一絲苦笑,什麼也沒有說,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大紅色繡著對黃鸝鳥的荷包遞給竇昭:「給你當零嘴吃!」說著,快步轉身離開。   「祖母!」竇昭忙喊她。   她高大的身影微微一頓,然後毫不猶豫地上了一旁的夾巷,去了祠堂的後院。   玉簪忙道:「四小姐您小聲點。老太爺不喜歡崔姨奶奶跟七爺、跟您多說話!」   竇昭冷笑,感覺到了深深的羞辱。[   既然不喜歡,還和祖母生下父親……   她想去找祖母,二堂兄的小女兒卻拉著她不放:「您得了什麼好東西?」說這話的時候,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跟著的丫鬟深感羞慚,擄了她的腰就往三堂嫂那裡走。一邊走,還一邊紅著臉幫三堂兄的小女兒道歉:「四小姐,我們家小小姐就是好奇!」   竇昭失笑,心頭的憤懣消彌了不少。   她打開荷包,裡面是一小袋桂圓。   祖母曾說過,她第一次吃零嘴,是在她被抬進竇家的那天晚上,祖父和嫡祖母在外面應酬客人,原來在屋裡服侍的人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因為怕路上要如廁,她起床後就水米未進,又飢又渴,卻不敢動,意間在床上摸到兩粒桂圓,也不管它是什麼,咬了殼就匆匆地塞到了嘴裡……所以祖母一直覺得桂圓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每當竇昭生病或是摔跤之類的,祖母就會拿了桂圓或桂圓乾哄她。   荷包上還殘留著祖母身體的餘溫。   祖母是不是早早就準備好了這個荷包,一直找機會給她?   竇昭慢慢地剝了個桂圓,輕輕地放在了嘴裡。   清甜甘冽,從喉嚨滑到心尖。   她掙扎著從玉簪懷裡下了地,一溜煙地跑到了後院的花廳。   竇家的女眷都湊在二太夫人跟前說話。   竇昭一眼就看見了獨自一個在花廳角落烤火的祖母。   她朝著火盆裡丟了個桂圓核。   火盆「嘭」地竄出團火苗,把祖母嚇了一大跳,不禁循跡望過來。   竇昭向她招著小手,轉身跑到了花廳後面的冬青樹下貓了起來。   不一會,祖母走了出來,站在臺階上張望。   竇昭站起身來。   祖母望著她寵溺微笑,奈地搖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去。   竇昭問她:「您是我祖母嗎?」   祖母蹲下來,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頭:「不是,我是你崔姨奶奶。」[   竇昭心痛如絞,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那過些日子你能讓我去田莊玩嗎?」   祖母的手微微一僵,半晌才道:「田莊到處是灰塵,不好玩。」   「那我能去看您嗎?」竇昭不死心地道。   「我要下地做活,你去看我,我也沒空領你玩。」祖母再一次拒絕了她。   她撲在祖母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祖母的脖子。   難道這就是她改變命運的代價?   前一世,兩人相依為命的那些溫馨從此以後只是她一個人的記憶……   竇昭滾燙的淚水聲地落在了祖母的肩頭。   或者,她主動去田莊生活?   不過,去之前怎麼也要把王映雪的事解決了!   竇昭在心裡盤算著。   春節很快就過去了。   祖母讓人給竇昭送來了一麻袋子榆錢芽,說是兼了雞蛋炒給竇昭吃,可以清熱潤肺。   這是祖母第一次派人給城裡的竇家送東西。   祖父知道後勃然大怒:「誰讓她送來的?全給我扔掉,扔掉!」   竇昭得到信後趕來,管事正提著那麻袋榆錢芽出二門。   她上前就抱住那袋榆錢芽:「我要吃炒雞蛋,我要吃炒雞蛋。」   管事不敢不扔,又不敢強行把竇昭趕走。   竇昭大吵大鬧,驚動了竇世英。   竇世英沉思良久,吩咐管事:「把這袋榆錢芽送到廚房去吧!」   管事鬆了口氣。   竇世英拎著竇昭回了書房。   竇昭以為父親會和她說什麼,結果父親一整天都在書案前練字,連午膳也沒有吃。   王映雪抱了竇明過來。   竇明咯咯笑著去抓竇世英的筆。   竇世英笑著把竇明抱在了懷裡。   王映雪柔聲問:「七爺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不要跟妾身說說?」   竇世英沉默半晌,低聲道:「沒什麼事!」   王映雪也不追問,笑盈盈地道:「我記得七爺很喜歡吃我做的油潑麵,要不,我下廚給七爺做碗油潑麵?」   「不用了!」竇世英怏怏地道,「馬上就要用晚膳了。」   「很快就好!」王映雪不容父親拒絕,一面笑著吩咐乳娘看好竇明,一面風風火火地去了小廚房。   在書房練字的竇昭嘴角微撇。   父親抱了竇明湊到她跟前:「壽姑,你看妹妹長得漂不漂亮?」   「不漂亮!」竇昭面表情地道。   父親愕然。   竇昭板著臉問父親:「妹妹有我漂亮嗎?」   父親愣住,隨後哈哈大笑起來,道:「沒有,沒有。我們壽姑最漂亮。」然後把竇昭交給了身邊的乳娘,捏了捏她的小臉,道,「你這性子,倒隨了你母親。」說完這句話,像想起什麼似的,頓時神色黯然地嘆了口氣,道,「你好好練字,我出去走走。」   等王映雪笑吟吟地端著碗麵條回來的時候,只看見被乳娘抱在懷裡呼呼大睡的竇明。   王映雪臉色微沉。   竇昭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王映雪有太多的機會。   而父親和魏廷瑜一樣,在這種事上都不太靠譜。   如果這時候王映雪要是懷上了竇曉,為母親守制三年就成了句笑話,和諸家的婚事肯定也會告吹。   等到王行宜起復的消息傳來,王映雪有了王家的支持,竇家自會有所權衡竇家已經和趙家有了罅隙,舅舅又只是個七品的縣令,就算竇家不答應王映雪扶正,舅舅也不會感謝竇家一分。而王家則不同,若是竇家順勢承認王映雪,王家對竇家只有感激涕零的份,竇家也會因此在朝中得到一個有力的盟友。   竇家會怎樣選擇,已是一目了然。   除非王行宜沒能起復,或者是,王行宜起復之後沒能重用!   竇昭努力地回憶著前世發生的事。   王行宜起復是靠了師座曾貽芬。   如果曾貽芬不王行宜,王行宜自然就沒戲了。   可怎樣能阻止曾貽芬呢?   竇昭咬著指甲。   她發現,別說她現在是個小孩子,就算她是從前的濟寧侯府的侯夫人,也一定沒有辦法!   竇昭非常的苦惱。   她問竇環昌:「你知道曾貽芬嗎?」   竇環昌想了半天,歉意地搖頭,困惑道:「你問這個人幹什麼?」   「我聽爹爹說他很厲害,就想知道他是誰?」   「要不,我們去問問芝哥兒?」竇環昌靦腆地道:「他認識的人多,說不定聽說過這個人!」   竇昭跟著竇環昌去了東竇。   大人們只當她是來串門的。   二太夫人和大伯母、三伯母、六伯母都賞了她很多好吃的。   竇環昌領她去了書房,讓小廝去叫了竇啟俊。   竇啟俊穿著件粗布短褐,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竇環昌駭然:「你又去做什麼了?」   竇啟俊嘿嘿地笑,提起桌邊的涼水壺先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這才道:「九叔,你別管我去幹什麼了,你只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吧?」   竇環昌問他:「你知不知道曾貽芬這個人?」   竇啟俊眼睛一亮,道:「你也知道曾貽芬嗎?他是五叔祖父的師座,這個人很厲害,歷經四朝,三起三落而不倒!他前些日子又被皇上招進了宮,如今做了首輔。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次五叔祖父要挪個地方了……」   竇昭苦笑。   王行宜,恐怕也要挪個地方了!   ※   看書的姊妹們,我這邊斷了網線,更新遲了很多,非常的抱歉。我這兩天就去弄個線網卡,再出現這種情況時候也有個備用的。   ⊙⊙b汗   ※ 第三十章選擇   雖然重生,竇昭能影響的,也不過是身邊的一些人和事,該來的還是會來。   四月中旬,一直跟著竇世樞在京都讀書的竇文昌帶回來了一封竇世樞的家書。   竇世樞在家書中不僅說了自己即將擢升吏部侍郎的事,還提到了王行宜的起復,並在信中很委婉地問起竇世英的婚事,說自己和王行宜是同科,曾貽芬被迫致仕,王行宜流放,自己這幾年在京中的日子也很不好,竇世英的婚事若是還沒有定下來,還是早點定下來的好。如今皇上年事已高,記性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和內閣集議,突然吩咐小太監宣早已過世五、六年的司禮監秉筆太監陳冬來伺候筆墨。現在最年輕的內閣大學士是淞江的陳季舟,如果明年他主持會試,還請竇鐸和竇世棋早早商議,是否讓竇家有資格參加會試的子弟都去試一試。   竇鐸接到這封信臉色大變,立刻寫了封信給竇世棋,讓竇文昌連夜趕往福州,他則帶著竇世英去了東竇。   竇昭雖然不知道信的內容,但心裡一直惦記著王行宜起復的事,祖父和父親的異樣立刻讓她警覺起來,她打發身邊的丫鬟歇下,只留下妥娘:「你去跟二門的婆子說一聲,若是祖父和父親回來了,讓她立刻來報一聲。」[   妥娘去二門傳了竇昭的話,守在床前做針錢活。   亥時,二門有消息過來。   妥娘喊了竇昭起來。   竇昭穿衣,去了鶴壽堂。   祖父身邊服侍的兩個小廝機敏地守在門口。   看見竇昭,兩人錯愕地齊喊「四小姐」。   父親聽到動靜滿臉詫異地走了出來:「壽姑,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有睡?」目光卻嚴厲地瞪著妥娘。   妥娘小腿肚子發顫,喃喃半晌不知道該怎麼說。   竇昭已笑著撲到了父親的懷裡:「您和祖父去串門,為什麼不帶著我?」   父親啞然失笑,抱著竇昭進了屋。   祖父面色凝重地坐在炕頭,見他們進來,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道:「你若是能早點成親,壽姑也有個人管。你看家裡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半夜三更的,壽姑還在院子裡亂竄。你這樣意氣用事,除了讓你自己心安,還能怎樣?一面說自己長大了,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了,一面卻還做些不負責任的事。」   父親唯唯喏喏,有些說不出話來。   竇昭從祖父話裡、父親的態度中看到了轉機。   她心情頓時前所未有的明媚,決定噁心噁心祖父:「祖父,我有人管。崔姨奶奶是我祖母。」   祖父臉色鐵青,目光刀鋒般朝竇昭砍去,偏偏竇昭眨著雙大眼睛,笑眯眯地啃著手指頭,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   他氣得渾身發抖,喝斥父親:「這件事由不得你,明天你三嫂就會親自去諸家商量婚期,以後你好好讀書,內宅的事,就交由諸氏打理。」然後道,「壽姑身邊是哪些人在服侍?統統給我打發了。」   父親道:「是俞嬤嬤在照顧壽姑。這是我答應了舅兄的。」語氣有些倔強。   祖父語塞,氣得甩簾而去。   竇昭很想提醒他:這可是您的書房!要走也是把我們趕走,怎麼您先氣跑了?[   父親嘆氣,抱著竇昭出了鶴壽堂。   四月的夜風還微微有些寒意,皎潔的月光灑落亭臺樓閣,靜謐如畫。   父親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了荷塘邊。   「壽姑,你知道嗎?你五伯父來了封信,」他喃喃地道,「你五伯父給家裡來了封信,王行宜,就是你王姨娘的父親,要起復了……」   竇昭的心砰砰亂跳,這才知道竇世樞信中的內容。   不愧是未來的內閣大學士,心腸真是冷酷。   她倒吸了口涼氣。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五伯父和王行宜既有同科之誼,又利益一致,關係必定十分密切而牢固,王映雪在竇家最大的靠山就是竇世樞,卻忘了竇世樞始終是竇家的人,忘了政局的風譎雲詭。   荷塘邊遍植的玉簪花潔白如玉,在月光中瑩瑩生輝,散發著馥鬱的花香。   父親和她並肩坐在了荷塘邊的石椅上。   「壽姑,你說這都是怎麼了?」他愣愣地望著荷塘裡才露尖尖角的荷葉,道,「我努力讀書,考取功名,不就是為了光宗耀祖,為了讓竇家更加昌盛顯赫,為了讓竇家的人過得比別人都好嗎?可現在,你母親自縊,我和你舅舅翻了臉,想為你母親守制三年又不能,還可能把諸家五小姐拖進來,甚至是讓你妹妹沒有了母親……我不僅沒讓身邊的人過得安心舒適,反而因為我的緣故讓他們處境變得更加艱難,我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我已經對不起你母親,我不能再對不起諸家五小姐,對不起王映雪了……」   父親憂鬱的目光,如那淡淡的月色,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   讓竇昭心裡酸酸的。   父親,是如此的寂寞,他的心思,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說給不懂事的女兒聽。   她突然有點同情父親。   ※※※※※   父親回到正房就寫了封信,天沒有亮就讓小廝叫了高升進來:「……趕在三太太出門之前送到城東的諸家。」   高升很是意外,但還是照著父親的吩咐出了門。   中午,三伯母面有難色地從諸家回來。   「小叔父,諸家的人說,趕在端午節之前成親,太急了。別人聽了,還以為他們家五小姐是要去衝喜呢!」   祖父不虞。   只有那些沒有把媳婦放在眼裡的人家才會做出衝喜這樣的事來。[   諸家這話說得太不好聽。   三伯母也有同感,卻嘆息道:「也不怪諸家生氣,等三年是我們說的,現在趕在端午節成親也是我們說的。諸家也是大戶人家了,不要說這樣急趕急地準備嫁妝,就是通知親朋好友,只怕也來不及。」   「我也知道。只是事急從權,只能這樣了。」祖父道,「我記得諸舉人有個姐姐嫁到了隔壁新樂縣的陳家,要不,請諸家的姑奶奶出面幫著說說?」   「那我用了午膳就啟程去新樂。」三伯母沒有辭,立刻道。   祖父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留了三伯母用午膳。   「東、西兩竇原本是一家,七叔的事,就和我自己的事是一樣的。」三伯母客氣了一番,道,「今天晚上恐怕要在新樂過夜了,家裡的事我還要安排安排。小叔父不用和我客氣,把這件事辦好了才最為要緊。」   祖父沒有再留她,讓秋芬送了三伯母出了二門。   之後不管三伯母搬了誰到諸家去說項,諸家一口咬定了就是不鬆口。   三伯母急得嘴上都起了水泡,非常的後悔:「早知如此,就應該和大嫂家的小堂妹結親的。現在就是想換人,也得拿了諸家的退親書,只怕時間上一樣來不及。」   祖父遷怒於父親,大熱天的,讓父親在樹遮陽的前院跪了整整一個下午,以至於父親的膝蓋又紅又腫,連走路都很困難,又找了大夫來看病。   這個時候,王映雪的大哥王知柄突然登門拜訪。   王知柄今年不過三十出頭,可能是因為這些年生活的艱難,讓他看上去像四十歲般的蒼老。   他身姿筆直地站在王家的大廳上,有如青松翠蒼般的挺拔堅毅。   「我家小妹受了我這個做哥哥的拖累,這才拋頭露面做些營生買賣。原來我是不知道,現在既然知道了,我來接了我家小妹回去。」他語氣錚錚,「你們家的聘禮我們沒收,也沒有錢物上的牽扯,你寫紙放妾書,你我兩家從此揭過,橋歸橋,路歸路。」   祖父沉默了半天,讓人請了王映雪。   王映雪看見哥哥,又驚又喜。   「大哥,您怎麼回來了!」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王知柄的胳臂,隨即臉色突然一變,上上下下打量起王知柄來了,「是不是爹爹……出了什麼事?」一句話未完,眼淚已簌簌落下。   「沒有,沒有!」王知柄的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忙道,「爹爹受詔任山東新泰縣令,寫信回家,這才知道你、你入了竇府,爹爹又悔又恨,連扇了自己三個耳光,只說是家裡連累了你,讓我趕回來,帶你回家。」   「您說什麼?」王映雪呆呆地望著王知柄,「爹爹,爹爹他老人家,起復了?」   「嗯!」王知柄連連點頭,「爹爹他老人家起復了,過些日子就會接了娘和你去任上團圓,你再也不用為家裡每天吃什么喝什麼傷腦筋了……以後這些事,都交給大哥操心!」   「大哥!」王映雪抓著王知柄的衣袖失聲痛哭了起來。   王知柄轉過頭去,不敢看妹妹的樣子,只到王映雪哭溼了他的衣袖,他心情這才平靜下來。   「你別哭了,有什麼話,我們回家再說。」王知柄說著,朝祖父望去,「要是竇老爺沒有什麼吩咐,我們這就告辭了。」   連王映雪換洗的衣裳都不準備要。   祖父自然不能讓王映雪就這樣走,笑道:「令尊和我們家元吉是同科,也不是什麼外人。既然來了,不如坐下來喝杯茶。令妹進門,屋裡安排了服侍她的嬤嬤、丫鬟,還添了些東西,我讓那嬤嬤、丫鬟收拾收拾,到時候你們連人帶東西一併帶走好了。令尊剛剛起復,千頭萬緒,總得一樁樁理順。王氏能進我們家的門,說起來都是陰差陽錯,你總不能讓她空著手走吧?別人說起來,也不好聽!」   「不用了!」王知柄剛應了一句,耳邊就傳來妹妹因為高亢而顯得有些尖銳的聲音:「您說什麼?讓我跟著您回去,那明姐兒怎麼辦?她才剛剛三歲!」   ※   五點鐘的時候斷了網,可憐我還沒有寫完,去借別人的線網卡,結果人家去逛街了……亂七八糟的讓人心浮氣躁,然後又重新改了改文,這才時候才更新。道歉的話我都不好意思說了……錯字什麼的,因為改了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顯示,有點慢,大家可以等會再去看……   ※ 第三十一章偷聽   「自然是要留在竇家!」王知柄和竇鐸不約而同地道。   「不行,不行!」王映雪搖著頭,神色慌張,「她還那麼小,我不能把她留在竇家……」   難道帶回王家不成?   就算王家答應竇家也不可能答應啊!   王知柄望著一副護犢子模樣的妹妹,頗為頭痛。[   他們家出了這樣的事,鄉親四鄰早就在背後議論紛紛了。現在父親起復,知道他們家的人更多了,到時候不僅僅是小小的南窪鄉,恐怕整個真定府的人都會在他們家背後指指點點,父親面上光不說,以後孩子們恐怕也難得在南窪鄉挺起脊背做人。所以來的時候,父親就和他商量好了,悄聲息地把妹妹接回去,等父親安頓好了,他們舉家隨父親去任上,以後再也不回南窪了。   他還尋思著過幾年風平浪靜了再給妹妹說門好親事。   把這孩子帶在身邊算是怎麼一回事?   妹妹以後還嫁人不嫁人?   退一萬步說,竇家願意把這孩子讓妹妹帶走,父親也答應把這孩子養大,可如果親戚朋友問起,他們又該怎麼解釋這孩子的身世呢?   他們原本是怕那些流言蜚語才離開南窪的,若說這孩子是妹妹生的,妹妹的往事就兜不住了,他們這家豈不是白搬了?   想撇清,就只能說是他的孩子或是弟弟王知杓的孩子。   偏偏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說是他的,他這幾年都不在家;說是弟弟的,弟媳生了個大胖小子,剛剛滿月……難道說是撿的?   這些念頭不過一閃而過,但畢竟是自己的家事,不好當著竇鐸的面討論。   王知柄只好低聲對王映雪道:「有些事我們回家再商量。」   王映雪不敢跟哥哥回去。   像她這樣的情況,大歸不是被送進庵堂就是異地遠嫁,只怕以後再沒有看見女兒的機會。   竇昭還有舅舅、母親留下來的管事嬤嬤照應,她的女兒卻是孤零零什麼也沒有,她不能把女兒的未來寄托在那個從未曾謀面也未曾打過交道的諸家五小姐手裡。   竇世英呢?   王映雪舉目四顧。   他怎麼不在場?   他心腸一向軟,決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們母女生離的。   「不!」她朝後退了兩步,和哥哥拉開了一個距離,望著哥哥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警惕,「不商量好明姐兒的事,我是不會跟著大哥回家的!」她說著,朝站在廳堂門口的瓊芳使了個眼色,然後含淚求著竇鐸:「老太爺,明姐兒生下來就身子弱,連吃奶的力氣都沒有,大夫和那些經年的老嬤嬤都說明姐兒可能活不長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小心翼翼地把她養到了這麼大,我怎麼能把她隨隨便便就交給別人?求您看在明姐兒的份上,就讓我帶著她吧?」[   「明姐兒的名字還是我給取的呢!」竇鐸語氣溫和地笑道,「兒女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擔心明姐兒的心情我們都知道,可明姐兒是竇家的孩子,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跟著你去王家吧?你不是剛到我們家,我們家是怎樣一個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你剛進門,就派了一個老成的嬤嬤、兩個丫鬟、幾個粗使的婆子在你屋裡服侍,等你生了明姐兒,除了明姐兒的乳娘和明姐兒屋裡服侍的人,又給你添了兩個丫鬟……你不用擔心。諸家五小姐幼承庭訓,性情溫和,賢良敦厚,會好好照顧明姐兒的……」   「別人再好,怎比得上自己的生母?」王映雪看著瓊芳快步離開了鶴壽堂,心中微安,嘴裡卻不住地求著竇鐸,「求老太爺您就成全了我們母女吧?」   竇鐸笑道:「萬元也是在他嫡母面前長大的,明姐兒你就不用擔心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都不願意讓步。   竇昭很快得了消息。   她想了想,對妥娘道:「走,我們去看看爹爹。」   竇昭想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對這件事有什麼打算。   妥娘應喏,丟下手中的針線,和竇昭去了竇世英的書房。   竇世英不在書房。   竇昭想了想,去了廳堂後的花廳。   祖父和王知柄在花廳裡喝茶,父親和王映雪在花廳後面的竹叢旁說話。   竇昭朝著妥娘做了個止步的手勢,自己仗著人小身矮繞過花廳,躲在竹子後面偷聽。   「……不管怎麼說,是我對不起你。」父親的聲音裡透著淡淡的悲傷,「我比你大,又是成過親的人,就算你傾心於我,我也應該義正詞嚴地拒絕你才是,而不是順水舟,做出羞辱你的事,事後還責怪谷秋不願意幫我遮掩,甚至是因為這件事而對谷秋惡語相加,讓谷秋顏面盡失,自縊而亡。」   「不是,不是!」王映雪忙道,「這怎麼能怪七爺!是谷秋姐,待人待己都太苛刻……」   「從前我也這麼想。」父親微笑著打斷了王映雪的話,「可想起谷秋臨死前對我說的那些話……」父親語氣微頓,「我就覺得,谷秋說的還真對。是我自己心思齷齪,做錯了事,卻只知道一味地責怪別人,指望著別人給我收拾爛攤子……」   「七爺!」王映雪一副不忍父親責怪自己的樣子,「您別這麼說。您這麼說,我心裡更難受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父親聞言笑了笑,道:「說來說去,谷秋也不可能回來了。」他說著,從衣袖裡掏出了一個寶藍色繡著玉蘭花的荷包,「這裡面有三千兩銀票,你拿著,跟著你大哥回家去吧!以後若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給我帶個信,只要我能做到的,決不會辭。明姐兒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這不會把她和壽姑厚此薄彼的。你就放心回去吧!別學著那些尖酸婦人,去什麼廟裡修行,若是遇到好人家,你就嫁了吧!哪天想明姐兒了,悄悄地派人來跟我說一聲,我讓壽姑帶著她去寺裡上香或是到五哥家裡走親戚,你遠遠地看上一眼,也算是全了你們母女的緣分。若是明姐兒長大了,你還想認她,我就把她的身世告訴她……」   原來父親是要勸王映雪大歸啊!   竇昭笑眯眯地望著兩人,然後看見王映雪淚流滿面地撲到了父親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了父親的腰:「我哪裡也不去,我就想在您身邊,哪怕是為奴為婢我也願意……」   「你別這樣!」父親動作輕柔地掰開圍著自己的手臂,柔聲道,「你這樣,讓王大人怎麼辦?」他退後幾步,看著王映雪的目光透著真誠,「令尊和令兄待你很好,你要珍惜才是,不要再惹他們傷心了……」   王映雪望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眼底浮現出苦楚,問父親:「是不是因為諸家五小姐?」   父親愕然:「什麼?」[   「是不是因為諸家五小姐?」王映雪又問了一句,眼淚頓時紛飛如雨,「你是不是喜歡上了諸家五小姐?我聽人說,她相貌十分出眾……」   「你想到哪裡去了?」父親失笑,「我從未曾見過諸家五小姐。」   「那你為什麼讓高升給諸家送信?」王映雪的目光有些逼人。   看來並不只是她一個人關心竇、諸兩家的婚事啊!   竇昭支了耳朵。   「你們知道我讓高升給諸家送信了?」父親很驚訝。   王映雪見自己說漏了嘴,心虛地道:「那天晚上明姐兒吵鬧不休,我一直哄著她到了天亮,正要上床睡覺,聽見丫鬟們說高升奉您之命往諸家送信……」   滿口胡言!   竇昭撇了撇嘴。   高升是父親的心腹,他要是嘴把不住門,父親早就換人了。   分明是她想辦法打聽到的!   父親並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地糾纏,坦言道:「我給諸舉人送了封信,把我們家的一些事告訴了他,請他等我把家裡的事理順了再提成親的事……」   「為什麼?」王映雪目光如炬地望著父親,「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她認為父親是為了她不成?   竇昭冷笑。   父親則沉默良久,低聲道:「映雪,我有我的責任!西竇需要一個繼承人,父親也等著抱嫡孫。我不想把諸家五小姐拖進來,她沒有責任承擔我所犯下的錯誤,沒有義務一進門就面對這些紛爭……」   「我對你來說,是一場錯誤?」王映雪剎時面白如雪,尖銳地問。   「你不要想歪了。」父親和煦地道,「我只是希望不要因為我的原因,再傷害到別人!」   「那我呢?我算什麼?」王映雪質問著父親,「你不希望傷害諸家五小姐,難道就忍心讓我和明姐兒從此天各一方?忍心讓明姐兒從小就沒有了母親?」   「映雪,並不是我心腸狠。」父親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明姐兒在王家身份不明,她在竇家,好歹也是竇家的五小姐。她現在年紀還小,什麼也不記得,養在誰身邊就會跟誰親,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傷心難過……」   「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王映雪低聲嚷著,憤憤地把荷包砸在了父親的身上,「我不要你的銀票,我要我女兒。」說完,昂首挺胸地轉身,進了花廳。   父親苦笑,搖著頭跟著進了花廳。   竇昭望著地上的荷包,尋思要是自己把這三千兩銀票據為己有,不知道會不會連累那些在花廳裡當值的丫鬟、小廝們。   ※   有朋友在評論區裡留言,說我洗白竇世英,實際上,我覺得不存在洗白的問題,每個人都有很多面,不可能除了黑就是白,也不可能永遠只是一個面孔。   o(n_n)o~   ※ 第三十二章異樣   竇昭最終還是把那荷包撿了起來。   好歹是三千兩銀子,可以買一千多畝田或是一座四進的宅子呢!   要是被誰撿了去,只怕眨眼的功夫就會連人帶銀票都不見了。   與其給別人,不如給她。   她打開了荷包。[   裡面全是一百、二百甚至是幾十兩的面額,見票即兌的那種。   父親想的還挺周到的。   竇昭把銀票重新放回荷包,就聽見花廳裡傳來一陣哭鬧:「哥哥,你們這樣逼我,還不如給我三尺白綾讓我自縊算了,也免得我牽腸掛肚,生不如死……」   那就給她三尺白綾好了!   竇昭腹誹著。   當初母親不是如她所願給了她一條汗巾,結果她怎麼還活得好好的?   王行宜怎麼生了這樣個不知道廉恥的東西?   真是有辱他一世英名。   花廳裡傳來王知柄低沉的聲音,含含糊糊,聽不清楚。   竇昭尋思著要不要再聽聽壁角,結果看見花廳的槅扇一動,父親陪著王知柄走了出來。   她忙躲到了一旁的太湖石後面。   父親勸著王知柄:「……你也不用著急上火,事情來得這麼突然,她可能一時接受不了。這樣說來說去,也說不出個結果。今天你先回去,讓她的嫂嫂們來看看她,看她還有些什麼想法,我們到時候再坐下來商量。只要竇家能辦到的,一定盡力滿足她。」   王知柄臉黑黑的,聽到這話額頭上冒出幾根青筋來,沉聲道:「竇七爺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我妹妹是要訛你們家的銀子不成?」   「你不要誤會。」父親聲音溫和,「我只是想,你雖說是她哥哥,但畢竟男女有別,又分開了這麼多年,她有什麼心事恐怕也不好說給你聽,不如緩兩天,等她的心情平靜下來再做打算。」又道,「她要是捨不得明姐兒,隨時可以來看看她。只是明姐兒年紀小,怕就怕到時候有什麼話傳到明姐兒的耳朵裡,讓那孩子難受。她要是同意,讓明姐兒拜她做了乾娘或是幹姨都也可以。等明姐兒懂事了,再把當年的事告訴明姐兒也不遲。不過,具體怎樣個說詞,能不能這樣,還要請你們家幫著拿個主意,我一切依照行事。」   一席話說得妥貼又誠摯,讓王知柄臉色大霽。   他仔細地打量了父親一眼,道:「沒想到你做事這樣沉穩厚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父親汗顏,支吾道:「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了。等下次過來,我請你喝茶——我那裡還有二堂兄從福建捎來的大紅袍,頗值得一嘗。」   王知柄滿意地走了。   父親擦著額頭的汗水,轉身朝著竇昭躲藏的太湖石喊道:「還不快出來?太陽這麼大,小心曬著!」[   竇昭笑嘻嘻地走了出來,道:「我躲得好好的,爹爹是怎麼發現我的?」   父親笑著指了指竇昭頭上的金環。   早知如此,就應該扎頭繩的。   竇昭在心裡嘀咕著,想到那三千兩銀子,亮出手裡拎著的荷包笑道:「爹爹,我撿了一個荷包……」   不要說她現在只有五歲,就是她十五歲,三千銀子想不著痕跡地私藏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攤開,光明正大地據為己有。   父親笑道:「原來是被你撿了去。」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拿那個荷包。   竇昭手一晃,把荷包藏在了身後:「是我撿到的,就是我的。」   父親一愣,笑道:「可這荷包是我的。失主找來了,你難道還想賴不成?」   「那您得謝謝我。」竇昭道,「要分我一半。」   父親忍俊不禁,颳了刮她的鼻子:「你這都是跟誰學的?」然後打開荷包,從裡面挑了張十兩的銀票給她,「給你的謝禮。」   「不行,不行,」竇昭和他來混的,瞅著那一百兩、二百兩的抓了一把在手裡,「這些都是我的……」   正說著,祖父走了出來。   父親有些慌張地把銀票全塞進了荷包。   祖父皺了皺眉,道:「這是做什麼呢?」聲音很冷淡。   「沒事,沒事。」父親連忙道,「壽姑的荷包鬆了,我幫她掛上。」   啊!   竇昭忍不住咧了嘴笑。   這銀票是父親的私房錢。   所以連祖父也要瞞著。   祖父不悅地道:「這些丫鬟、婆子做的事,你一個大男人,跟著摻和些什麼?」然後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父親應喏,招了妥娘過來,指著竇昭低聲說了幾句話,和祖父去了鶴壽堂。   竇昭笑眯眯地往正房去。[   妥娘一路上盯著她腰間的荷包,每逢過橋穿徑她的臉色就緊一緊,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四小姐,您小心點,您小心點」,恨不得把那荷包捧在手裡。   竇昭問她:「你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妥娘不住地點頭。   竇昭從荷包裡翻了張十兩的銀票:「賞給你的!」   「我不要,我不要。」妥娘的臉色發白,「小姐快收起來吧?要是被人看見揪了去,我就是死一百回也賠不起啊!」急得都快哭起來。   竇昭嘆氣,將荷包遞給了妥娘:「你我幫收起來吧!」   妥娘應了一聲,小心地將荷包揣進了懷裡,一直用手捂著裝荷包的地方回到了正屋。   晚上,父親回到屋裡,問她:「荷包呢?」   竇昭從床頭的檔板裡抱了個匣子出來:「在這裡。」   父親哈哈大笑。   竇昭趁機把匣子放了回去。   父親叫了俞嬤嬤進來:「四小姐屋裡多了三千兩銀票,你登記在冊。」   俞嬤嬤臉色大變,不安道:「這麼多的銀子,放在四小姐屋裡,妥嗎?」   父親一向大手大腳慣了,不以為意地道:「沒事,三千兩銀子而已。」   俞嬤嬤不好再說什麼,竇昭卻笑彎了眼睛。   這銀子,她還有大用處呢!   第二天傍晚,王映雪的嫂嫂們來了。   姑嫂三人關在屋裡說話。   高氏是個嚴肅的婦人,說起話來也不怎麼客氣:「這裡沒有外人,你有什麼打算就直說吧!」   龐氏坐在墨漆描金的繡墩上,姿態悠閒地喝著茶,一雙杏眼卻精明比地把王映雪屋裡的陳設掃了個遍。   玫瑰紅的湘被,景泰藍的花觚,丁香色漳絨坐褥,官綠色的繭綢帳子,還有手中官窯的粉彩茶盅,沒有一萬兩銀子,恐怕是布置不起來吧!   難怪她不想走。   龐玉樓抿著嘴笑了笑,聽見她的小姑哽咽道:「要是我帶了明姐兒回去,爹爹可答應?」   「你若是覺得好,我就替爹爹做主答應你了。」多年艱辛生活讓高氏從一個只知道順從的女子變成了個處事果斷的人,她沉聲道,「若是別人問起,就說是親戚的孩子,父母雙亡,沒人照顧,由我收為養女。所有的官文你大哥都會想辦法辦妥的,你不用擔心。」   現在當務之急是把王映雪接回去。   王映雪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她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唇,道:「可這樣一來,到底是養女……」   高氏聞言心痛如絞。   那個純真善良、高潔如蘭的王映雪哪裡去了?   難道貧困的生活就真的這麼可怕?   自己也是千金小姐,嫁入王家後主持中饋,伺候婆婆,照顧小姑,撫育子女,想到出嫁前父親「君子當安貧樂道,恬於進取」的教導,她就能靜下心來做好自己的本份。   可王映雪呢?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雷家退親的時候?是她開始營生養家的時候?還是自己憐惜她一時失足瞞著良心為她出面的時候?   高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出身商賈的龐氏卻眼睛珠子一轉。   她是從小聽著算盤珠的響聲長大的,王映雪的言下之意她怎麼聽不懂?何況她平日最是煩這個嫌棄她出身、總把她和大嫂高氏相比較的小姑。因而有些看戲不怕臺高地笑道:「小姑這話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們家現在不同往昔,給人家做妾是不能的。要不,讓爹爹出面跟竇家說說?把諸家的婚事退了,把你扶正算了……」   「你別亂說,小心讓竇家的人聽見了笑話。」高氏忍不住喝道,心裡暗暗後悔沒能頂住婆婆的說項,帶了龐氏來竇家。   「大嫂,您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龐玉樓懶懶地道,「合著您是王家的媳婦,我就不是王家的媳婦了?您是高門大戶,我比不得。可我是王家落魄的時候嫁進來的,貧賤不能移,也未必就那樣的上不得臺面。」   出身大家的高氏遇到出身市井的龐玉樓,頗有些秀才遇到兵的感覺,因此如果不是什麼原則上的大事,高氏通常都會忍讓龐氏幾分。   王映雪流露出不想離開竇家的意思,這就是原則上的大事了。   高氏耐著性子道:「你也不是那沒有見過世面的人,誰家會隨隨便便就把妾室扶正的?」   龐玉樓當然知道,只是不想讓那高氏壓過自己一頭,嘟呶道:「我們鎮上的陶秀才不就把妾室扶正了嗎?」   「那是因為陶秀才正經娘子病逝了,那妾給他生了唯一的兒子,陶秀才娘家兄弟寫了同意書,認了那妾做妹子,」高氏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道,「那能一樣嗎?」   「不就是兒子嗎?」龐玉樓朝著王映雪眨了眨眼睛。   王映雪頓時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龐玉樓看著有些不對,低聲道:「怎麼?明姐兒都一歲多了,又是乳娘帶著,你身上還沒有動靜嗎?」   「二嫂胡說些什麼?」王映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道,「七爺說了,要為趙谷秋守三年的。」   「啊!」龐玉樓張大了嘴巴,望著王映雪嘴角翕翕,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高氏則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樣好的人,遇到得卻不是時候。   ※   今天出去辦了個移動上網卡,設置了定時發布,結果有朋友給短訊,問我怎麼還沒有發文,趕急衝回來……   ※ 第三十三章不知   竇昭當然不知道王映雪姑嫂在屋裡都說了些什麼,她被父親竇世英拉了去釣魚。   六月的真定,天氣還是很熱的,但馬車跑起來,有風從竹簾穿過,還是讓人感覺很舒適的。   父親的隨從高升這次充當了車夫。他一邊趕著車,一邊和父親說著話:「……還是兩年前和您一起去釣了魚的,山上的野葛又粉又甜,再也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野葛。不過這次去的不是季節,只怕吃不上了。」   「不過山上有半坡野艾蒿,」父親微笑道,「到時候摘點回去做艾葉茶或是煮艾葉粥,清熱解火,也不錯啊!」   竇昭望著只有三個人的馬車,奇道:「爹爹為什麼不帶幾個小廝、丫鬟,到時候也有人幫著做事啊!」[   高升呵呵地笑,專心地趕著車。   父親則摸了摸她的頭,沒有作聲。   好象她說錯了什麼話似的。   竇昭心裡有些犯嘀咕,再一看,這路邊的景致怎麼這麼熟悉!   她扒在車上朝外望。   密密匝匝的蜀黍地仿佛一望際,幾戶小巧的農家小院點綴其間,遠處油綠色的山丘此起彼伏,偶爾道路兩旁全是鬱鬱蔥蔥的楊樹。   這,這不是去祖母田莊的路嗎?   竇昭錯愕地回頭朝父親望去。   父親還以為她是被眼前的景色所震驚,笑著指了蜀黍地:「看見那黃色的鬚鬚沒有,那就是蜀黍。等會我讓高升下去看看,要是熟了,就掰幾個我們帶著去山上烤著吃。」   高升再次呵呵地笑。   竇昭不置可否。   馬車很快上了條岔路,穿過一片蜀黍地,朝個小山丘馳去。   莫名的,竇昭鬆了口氣。   這片蜀黍地是朗家種的,祖母的田莊在郎家的隔壁,界碑是塊人高的青石,刻了大大的竇字。   不一會,馬車停了下來,他們下了車,高升拴了馬,手提肩扛地拿著釣魚的東西跟在他們身後。   繞過棵老松樹,竇昭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   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這個地方她太熟悉了。   這是條位於郎家和竇家交界之處的小河,河水清澈透明,河床很淺,裡面的鵝卵石清晰可見。每到六月,河裡的一種像梭子似的小銀魚就會在河邊食青草。她常和農莊上的孩子挽了褲腳下河網魚。[   河對岸是個斜坡,品字型長著三株野桃樹,每到春暖花開時,桃花盛開,嬌嫩如粉,十分的漂亮。等到夏天,野桃樹會結了小小的青桃,又苦又澀,根本不能吃。這個時候,他們就會跑到野桃樹旁的窪地去摘野菜。珍珠菜、黃秋葵、酸漿草,南苜蓿……春天的時候採了嫩葉做菜,夏天的時候採果實賣到真定的藥鋪,換幾個銅子補貼家裡,總能換來大人的一聲稱讚,賞兩文錢買零嘴吃。   她自然不用為了零嘴去做這些,不過她走到哪裡身邊都帶著兩個像小尾巴似的丫鬟,兩個丫鬟或是摘了野菜或是採了野果,她就分給同伴,時間長了,大家越來越喜歡和她一起玩。   父親怎麼也知道這個地方?   竇昭腦子有些打結,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和父親站在了小溪邊的大槐樹下。   高升則在大槐樹下支開胡凳,擺上涼茶。   父親帶著竇昭在大槐樹下的胡凳坐下。   高升則選了水草豐盛的地方站好,拿出魚杆,掛上魚餌,開始釣魚。   這就是父親所謂的釣魚?   竇昭有些張口結舌。   父親卻悠然地喝著茶,還叮囑她:「不要跑到太陽下面去,小心曬傷了皮膚。」   竇昭聊地望著對岸的青桃子。   風吹過,樹枝譁譁作響,青桃隨風晃動。   父親笑道:「那桃子又苦又澀,吃不得。等來年開春,我讓人到真定府給你買了京都的水蜜桃回來吃。」   連這個都知道!   竇昭瞪大了眼睛。   那邊高升已經釣了一條小魚起來。   他將小魚丟到小桶裡,笑道:「照今天這樣,七爺和四小姐晚上有魚吃了!」   父親笑道:「今天我們去保山家蹭飯吃去!」   高升有些奇怪地「哦」了一句,但並沒有多問。   竇昭卻沒有顧忌,道:「我們為什麼要去馮家蹭飯?」   父親猶豫了片刻,笑道:「王姨娘的嫂嫂們過來了,他們家今非昔比,又和五哥有些淵源,按理說,我應該好好招待招待的,可王姨娘畢竟是妾室,我出面招待名不正言不順的。待我們在你馮伯伯家用過晚膳再回去,她們也應該回南窪了。」   難怪大熱天的出來釣魚![   竇昭恍然。   父親笑道:「走,我們去山坡上看看!」說著,抱著竇昭就爬到了坡頂。   放眼望去,祖母的宅子歷歷在目,竇昭甚至能看見站在前院和僕婦說話的祖母。   竇昭十分驚訝。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祖母好像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似的,一直望著他們。   竇昭回頭。   父親目不轉晴望著祖母的宅子,表情認真。   竇昭腦子裡「嗡」的一聲。   原來,父親一直是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對祖母的思念。   她從來不知道!   父親,還有什麼秘密呢?   竇昭思忖著,耳邊傳來父親喃喃的自語:「我九歲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不是娘親親生的,我就是想知道,生我的是個怎樣的人?我不想讓娘親傷心,可想到她這麼多年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這田莊,我又覺得心裡很難受……」   她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前一世她才被送到田莊的?   那天父親對王映雪說,他需要一個嫡子。   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前世才有的竇曉?   前一世,父親只有兩個小妾,卻很少在小妾屋裡過夜,她以為是因為父親喜歡王映雪的緣故,可現在看來,父親當時正值壯年,父親和王映雪卻只生了竇明和竇曉兩個……   她很想問問父親。   可這些今生都沒有發生過。   她心裡亂糟糟的。   ※※※※※   高氏的心裡也亂糟糟的。   她知道龐氏這個人心眼多,說話行事沒有規矩,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更沒有想到的是,小姑竟然還一臉的意動。   她忍不住怒火中燒,厲聲喝斥龐氏:「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這樣說,也太……」她想說「太恥」,可想到以後還要在一個屋裡進出,奈地改口道,「太過份了!」   龐玉樓看見高氏變了臉心裡就高興,說起來話夾槍帶棍毫不含糊,「大嫂,我不像您,讀過聖賢書,說起話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只知道,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小姑落得如此下場,到底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家!現在家裡略有些起色了,怎麼,就嫌小姑丟人,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們做得出來,我可做不出來!我知道,這人要知道好歹。當初小姑一個姑娘家,為了家裡的營生拋頭露面的時候哪個人不在背後對我們家指指點點的,那個時候你們怎麼不跳出來講什麼禮義廉恥啊?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要靠著小姑吃飯……」   高氏不由瞥了眼王映雪,就看見王映雪正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   她頓時如墜冰窟,心裡都透著幾絲冷意。   「你給我住嘴!」高氏厲聲喝道,打斷了龐玉樓的話,「靠自己的勞作吃飯,天公地道,何懼那些小人的那些流言蜚語!竇七爺已經定親,你卻為了私心去破壞竇諸兩家的婚事,行事卑劣,人人皆可唾棄,怎可相提並論……」   龐玉樓冷笑:「什麼是私心?什麼是公心?想吃好穿好過好日子就是私心?把自己的東西全給別人就是公心?小姑是相貌不及那諸家五小姐?還是出身不及那諸家五小姐?何況當初是那竇世英騙小姑說他沒有成親,小姑這才一時大意著了他的道,怎麼就不能扶正?怎麼就不能把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大嫂你可別忘了,你是王家的人。當初小姑是為了你的兒子求藥才遇到竇世英的!」   高氏臉色發白,胸脯劇烈地起伏,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姑,這件事我支持你。」龐玉樓坐到了床頭,立刻換了副溫柔如水的模樣,安慰著王映雪,「別人既沒有吃你的又沒有喝你的,說你不好,那是應該的。可那些吃了你的,喝了你的,還道貌岸然地在那裡指責你的人,比那外面的人還要狠毒……」   「二嫂!」王映雪哭著,靠在了龐玉樓的肩頭。   「別哭,別哭。」龐玉樓掏出帕子幫王映雪擦著眼淚,「你聽我的,我保證讓那諸家乖乖地退婚……」   高氏閉上了眼睛,好一會才睜開,神色平和了許多。   她柔聲喊著「映雪」,道:「當初的事,是大嫂對不起你,我跟你賠個不是。我嫁到王家這麼多年,說是我在主持中饋,實際上沒有你,這個家我根本撐不下去。你一向聰明,有些話不用大嫂說,你也應該明白。妾室扶正,是要趙家寫一份同意書的。竇家和趙家搞得這樣僵,趙家怎麼可能會寫同意書?而且竇家的態度你也看見了,要是有意把你扶正,諸家不同意婚期的時候就正好可以趁機和諸家解除婚約了,怎麼會等到這個時候?何況那諸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竇家不可能為了我們得罪諸家。父親雖然起復,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縣令而已。以後該怎麼樣,你要好好想想才是。」   王映雪伏在龐玉樓肩頭,細聲道:「大嫂,從前你不是總告訴我,有些事,要試試才知道嗎?」   高氏被堵得透不過氣來,最後說了句「你再仔細想想吧」,拂袖而去。   ※   先貼上來,錯字等會改。   o(n_n)o~   ※ 第三十四章混亂   高氏走出門,她的乳娘立刻迎了上來,看見她臉色鐵青,乳娘心中一跳,急急地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瘋了,瘋了!」高氏氣得直哆嗦,「她們全都瘋了!」說話間,已把院子瞅了一遍。   院子裡悄聲息,屋簷下的大紅燈籠照在臺階旁盛開的玉簪花上,玉簪花都平添了幾分的明麗。   她是大家出身,院子裡看不到人就並不代表院子裡沒有。   「你去叫了車夫,賞他一兩銀子,」高氏吩咐乳娘,「我們現在就啟程回南窪。」[   馬車和馬車夫都是同村李舉人家的,李舉人聽說王行宜起復後強行借給他們家用的。原來說好了明天晚上回去的,現在要人家車夫連夜趕路,打賞是少不了的。   乳娘知道事情有了變故,但她是從高家出來的,懂規矩,什麼也沒有問,喊了馬車夫,藉口說家裡有急事,先行離開了竇家。   路上,他們碰到竇家的馬車。   乳娘「咦」了一聲,笑道:「可能是竇家七爺回來了!」   言下之意是不是要打個招呼。   高氏卻拉了乳娘,吩咐馬車夫:「不要停!」聲音有些急促。   兩輛車錯身而過。   高氏長長地籲了口氣,喃喃地道:「我現在哪還有臉和竇家的人打招呼!」   乳娘這才湊到高氏的耳邊悄聲道:「怎麼了?」   高氏生下來就由這乳娘照顧,後來又跟著她在王家苦熬了十年,於高氏像親人一樣,她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乳娘聽得目瞪口呆,著急道:「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想到高氏連夜往南窪趕,拉了高氏的手不停地囑咐她,「您和大爺成親第十九天大爺就跟著老爺去了西寧衛,說起來,您和大爺之間只有恩,沒有情,您可不要犯糊塗,這是他們兄妹的事,您勸勸也就罷了,千萬不要一個人在那裡硬頂著。老太太的性子您是知道的,這些年要不是您,王家怎麼買得起田,姑奶奶怎麼做得了生意?您待老太太比親娘還要親,可老太太說起家裡事來,總要把姑奶奶放在您前面。龐氏不情不願地嫁了進來,家餘財的時候尚瞧著你不順眼,仗著二爺對她千依百順,非要和你爭個高下,現在老爺起復了,她還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呢!可別到時候讓全家人都瞧著您不順眼。」   「做娘的都心疼女兒,我娘還不是心疼我。」高氏力地辯了兩句,道,「我之所以要趕回去,就是想說服大爺請公爹出面,強行地把小姑接回去。不然讓龐氏這樣攪和下去,就算是把小姑接了回來,只怕到時候也會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那可就丟死人了!」神色有些奈。   乳娘不住地點頭:「您心裡有數我就放心了。」   那邊竇昭看見輛馬車從身邊過去,不由回頭望了一眼。   這半邊街都是西竇的宅子,誰這個時候從這裡經過?   念頭閃過,聽見高升道:「七爺,好像是王家的馬車。」   竇世英一愣,隨後釋然道:「可能是有什麼事要和王知柄商量,我們裝著不知道就行了。」   高升笑著應了聲「是」,馬車直到進了二門才停下。   管家、小廝紛紛上前,管事更是笑道:「七爺,六爺酉時就過來了,一直在書房等您等到現在。」[   竇世英抱著竇昭就去了書房。   竇世橫正悠閒地坐在醉翁椅上看書,旁邊的小几上擺放著茶水、瓜果。   聽見動靜,他抬起頭來朝著父親說了句「回來了」,道:「你又去釣魚了?」語氣自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才是書房的主人。   父親笑著沒有做聲。   六伯父欲言又止。   父親輕聲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你知道就好。」   兩人像打啞謎似的,很快轉移了話題。   「你找我什麼事?」父親道,「一直等我等到現在,連留個條子都不行?」   「就是想問問你參不參加今年的鄉試了。」六伯父給父親倒了杯茶,「要是去參加鄉試,這就要準備啟程了。」然後揪了揪竇昭的發梢,笑道,「小尾巴,跟著你父親去釣魚了?馮伯伯家的飯菜好吃不好吃?」順手給了她一杯茶。   看樣子,六伯父不僅知道父親偷偷去看望祖母的事,而且連父親去看過祖母之後就會找馮保山談心的事也心知肚明!   竇昭客氣地喊了聲「六伯父」,回了聲「好吃」,端著茶盅安靜地坐在那裡喝茶。   父親很猶豫:「我去了,壽姑怎麼辦?內院沒個主事的人,我有些不放心。」   六伯父不以為意:「把她送我那裡去,讓你六嫂幫忙帶著。」   「到時候再說吧!」父親還有些遲疑。   六伯也不催促,指了指籍:「今年新出的時文,五哥讓人帶回來的,家裡進了學的一人一份。」   父親道:「這麼說來,五哥是打定主意讓我們家中了舉的人都去參加會試了?」   六伯父笑道:「子君說他不去。他怕中個同進士回來!」   子君是二堂兄竇玉昌的表字,他後來還就真的中了個同進士,因怕被人嗤笑,他論如何也不願意出仕,最後在家幫著三伯父管理竇家的庶務。   父親哈哈大笑,吩咐丫鬟喊了妥娘過來,讓妥娘服侍竇昭回去睡覺,自己則和六伯父看起時文來。   竇昭努力地回憶著前世的事。   父親和六伯父一起去京都參加鄉試,一起中了舉人,然後就留在了京都,直到第二年的六月才回來。會試父親是二甲第十三名,六伯父卻名落孫山。[   她記得父親的師座是當時的內閣大學士何文道,他做了二十年的內閣大學士,先後主持過兩屆會試,經歷兩朝,是官場中有名的不倒翁。反而是陳季舟這個名字,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她嫁的是勳貴之家,認識的文人有限,沒有聽說過也是很正常的。   想到這裡,她猛地坐了起來。   竇曉是庚戌年,也就是明年三月十六出世的,他做滿月的時候,正好傳來父親金榜題名的消息,王映雪後來常拿這個說事,以此證明竇曉是如何的有旺家之運。   算算日子,王映雪應該就是在這段時間懷的孕。   她有些心浮氣躁,卻什麼也沒有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她就是攔得了一次,難道攔得了兩次、三次不成?   竇昭想到了母親。   就算那次她沒有死成,看見王映雪懷孕生子,恐怕一樣會做傻事吧!   竇昭怒其不爭,可更多的,卻是心痛,心痛母親的痴情。   她在床上翻了半天才混混沌沌地睡著。   第二天醒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庭院裡的樹葉被洗得碧綠,透著股清新的味道。   妥娘領著茉莉和海棠給竇昭做冬襪,玉簪衝了進來。   「外面的雨好大!」她擰著溼透了的裙裾對妥娘道,「我等會要給俞家嫂子送點絲線過去,你把上次四小姐賞你的杭綢挑線裙子借我穿穿,我回來就還給你。」   俞家嫂子,是大家對俞大慶媳婦的稱號,俞大慶是俞嬤嬤的兒子。   妥娘有些不悅,道:「俞家嫂子要用絲線為何不自己買?你這樣拿四小姐屋裡的東西送人情,小心七爺知道了發脾氣。」   玉簪惱羞成怒,嗤笑道:「只要你不說,七爺就不會知道。」又道,「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懷裡揣了十兩銀子就以為自己是有錢人了!七爺可是竇家的爺,三千兩銀子,說給四小姐就給四小姐,幾根絲線而已,說不定你去說,七爺看見我是受了前頭奶奶之託照顧四小姐的,還會賞我幾匣子絲線呢!你捨不得裙子就直說,用不著拿了四小姐的名頭作賤我。」   茉莉嚇得躲在牆角發抖,海堂卻不甘示弱地道:「那我們就去七爺面前說去,看七爺是賞你幾板子還是賞你幾匣子絲線?」   「小\賤\人,你還反了天了!」玉簪上前就扇了七歲的海棠一耳光,正準備反手再給海棠一耳光的時候,妥娘衝上前捏住了她的手使勁一拽,玉簪一個踉蹌,差點就跌倒在地。   「你再動手試試!」妥娘橫眉怒目地盯著玉簪,「我立馬告訴七爺去。」   玉簪想著妥娘是漿洗房的粗使丫鬟出身,怕吃眼前虧,狠狠地瞪了妥娘一眼,「哐噹噹」甩著帘子出了門。   茉莉急得快要哭出來了:「素馨姐,你快給玉簪道個歉吧,她肯定是去俞嬤嬤面前告你的狀去了。」   妥娘卻冷冷地一哼,倔強地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明明是她打人不對,憑什麼讓我給玉簪道歉!」   「可是……」比海棠大一歲的茉莉很是擔心,「俞家嫂子是俞嬤嬤的兒媳婦……   「兒媳婦怎麼了?」海棠不服氣地道,「兒媳婦就更不應該拿四小姐屋裡的東西了。」她支持妥娘,「素馨姐,上次東府那邊的二太太從福建回來的時候,特意讓人給四小姐送了些福建的特產過來,我看見玉簪把那些零嘴每樣撿了兩件送去了俞家嫂子那裡。要是七爺問起來,我給你作證!」   她們把竇昭當成不懂事的孩子,玉簪打人,海棠告狀,並沒有避著竇昭。   竇昭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就是沒有當家主母的麻煩。   不過,玉簪不能再留在她屋裡了,上行下效,會帶壞她屋裡的小丫鬟們的。   至於俞嬤嬤,暫且先看她如何處置這件事吧!   ※   o(n_n)o~   ※ 第三十五章處置   俞嬤嬤很快就帶著幾個有頭有臉的管事媽媽過來。   玉簪垂頭喪氣地跟在她們身後。   俞嬤嬤先是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地訓斥了玉簪一頓,表揚妥娘一番,然後問妥娘幾個:「她還拿了些什麼給大慶的媳婦?」   妥娘是個直腸子,什麼針頭線腦的事全說了,海棠還在一旁補充,把個俞嬤嬤聽得臉色越來越難看,待她們說完,已是勃然大怒,吩咐身邊一個姓霍的媽媽:「你去把大慶的媳婦找來。」   霍媽媽猶豫了一會,還是出了門。[   俞大慶的媳婦穿著件繭綢夏衫,戴著鎏金的耳環,市儈外露。她一看這架勢就把責任全到了玉簪的身上:「……她說要認我做乾姐姐。這乾姐妹之間互相饋贈些東西也是常事,何況都是些小東西,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誰知道竟然是玉簪背著四小姐偷偷拿的。」說著,拔腿就要跑,「我這就把她送給我的東西都還回來。」   「你給我站住!」俞嬤嬤冷著臉喝斥她,「七爺把內宅的事託付給我,那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體面。你不要仗著是我的兒媳婦,就在這府裡胡作非為……」   竇昭意再聽下去。   她只要知道俞嬤嬤對這件事的處置結果就知道俞嬤嬤對這件事的態度了。   竇昭回了內室。   茉莉立刻跟了過去。   竇昭鋪了宣紙練字,茉莉在一旁磨墨。   外面喧鬧了一陣子,也就安靜下來。   妥娘和憤憤抱怨不停的海棠撩簾而入:「……玉簪竟然只被罰了兩個月的月例,照竇家的規矩,這樣的人是要當著眾人打了板子攆出府的。還有俞家嫂子,她早就揚言說不想在竇家當差了,俞嬤嬤現在免了她的差事,不讓她進府,說不定正中她的下懷呢!」   妥娘道:「說這些做什麼。我們只要照顧好四小姐就行了。你以後也要機靈點,別讓人再佔四小姐的便宜了。」   海棠連連點頭。   竇昭卻是聽著筆鋒一頓。   前世,她用的是田莊和崔家的人。   他們跟著她從真定到濟寧侯府,最後能站在她身邊的,都是對她忠心耿耿、機敏通透的人。   這一世,她還準備用原來的舊人。只是她年紀還小,貿貿然把這些人招在身邊,說不定還會弄巧成拙,還不如等個二、三年,她就是有什麼讓人生疑之處,一句「早慧」就能搪塞過去。   她壓根就沒有指望母親的這些人,想著前世王映雪是她的繼母,清理後院,打壓拉攏,是每個繼室都會幹的事,而她那時候懵懵懂懂不懂事,又沒有個胞弟撐腰,母親身邊的人看不到希望,時間長了,有了自己的打算,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理解歸理解,卻並不代表她就能原諒。   因此竇昭有點放任自流的味道。   只要大家能把這兩、三年糊弄過去,在她的人接手之前,她願意睜隻眼閉隻眼的,全當是感謝她們服侍過她母親。[   可現在看來,卻是她的錯。   俞嬤嬤一家不過是僕婦,那俞大慶的媳婦憑什麼揚言不想在竇家當差了?   不過是借著幫母親打理庶務中飽私囊瞧不起在竇家當差的這點銀子罷了。   她心裡頓時燒起股名之火。   母親去世的時候,俞嬤嬤哭得痛不欲生,她相信俞嬤嬤對母親的感情,但想到俞嬤嬤對玉簪、對自己兒媳婦的處置,她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說不定,前世王映雪能拿捏住母親的人,就是因為抓住了俞大慶的把柄也不一定。   想到這些,竇昭放下筆,吩咐妥娘:「你把那個描了牡丹花的匣子拿過來。」   妥娘去拿匣子,竇昭問茉莉和海棠:「你們可分得清什麼是蜜臘?什麼是黃玉?」   兩樣東西都是黃色的。   茉莉和海棠都有些驚訝。   四小姐很少和她們說話的。   沉默片刻,茉莉搖了搖頭,海棠遲疑了幾息的功夫,也搖了搖頭。   就知道會這樣!   竇昭眉頭微蹙。   母親猝然去世,內宅亂了套,這些新進的小丫鬟都沒能得到足夠的指導,而她的年紀又是個致命傷,她就是有心用她們,她們也法勝任,何況在這個家裡,她除了妥娘,誰也不信任!偏偏妥娘還是跟了她之後才勉強認識了幾個字,這樣一來,能讀會寫的玉簪就成了她屋裡管事丫鬟的不二人選。   妥娘拿了匣子過來。   竇昭拿出放在匣子裡的一疊禮單。   前世的經歷養成了她大膽卻謹慎的行事作派,她習慣性地把禮單都收了起來,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僕婦們若是有了異心,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是陽奉陰違,東西不上冊,偷了根本就不知道。   她屋裡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的,帳冊在三伯父那裡。母親的東西舅母親自督促上的帳,父親那裡一本,舅母手裡一本,俞嬤嬤手裡一本。玉簪唯一能動的就是這些日子她得的賞賜了。   看樣子,她只能自己清點這些賞賜了。   說起來,她都有十幾年沒有幹過這種事了。[   「你們都散了吧!」竇昭對妥娘等人道,「別讓玉簪闖進來就行了。」   妥娘應喏,去了外間。   和茉莉跟在妥娘身後的海棠走到門口卻停住了腳步。   「四小姐,您是不是要清點東西?」她忐忑不安地道,「我祖母曾經服侍過老太太,我們家有幾件老太太賞賜的舊物,我祖母常拿出來擦拭……」   竇昭道:「那你就過來幫忙吧!」   海棠興高採烈地應了,坐在旁邊幫竇昭清著東西。   竇昭略一指點,她就立刻學會了分辨什麼是瑪瑙,什麼是琥珀。   多歷練歷練,將就著也能用了。   竇昭在心裡暗暗點頭。   其間有竇世英身邊的小廝過來稟道:「七爺說他這幾天和六爺有事,讓四小姐自己練字。」   竇昭正好也不想見父親,點頭讓茉莉打賞了小廝幾個銅子,繼續和妥娘他們找東西。   到了下午,清點出少了一支鎏金鑲石榴石多子多福簪子,一串沉香木佛珠。   竇昭吩咐妥娘:「你去跟俞嬤嬤說,讓她把這兩件東西找回來。」   妥娘氣得跳腳,道:「玉簪的膽子也太大了。只有千日捉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我看這事應該跟七爺說一聲……」   「不用了。」竇昭道,「東西找回來就行了。」   妥娘見竇昭這麼說了,只好放過玉簪,拿著禮單氣呼呼地去了俞嬤嬤那裡。   竇昭另有打算。   玉簪之所以這麼大的膽子,還不是因為欺她年紀小,而俞嬤嬤管著內宅的事務。   這件事捅到父親那裡,以父親的為人,最多把玉簪打幾板子趕出去,哪裡會想那麼多。   好像男人都是這樣的,對內宅的那些勾心鬥角都看不見似的。   她還不如自己想辦法。   竇昭和海棠收拾著東西,萱草跑了進來。   見屋裡只有她們三個人,她立刻眉飛色舞起來:「我告訴你們,棲霞院那邊打起來了!」   竇昭愣住。   茉莉和海棠已迫不及待地道:「出了什麼事?萱草姐,你快說說!」   萱草很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為這件事妥娘平日裡沒有少說她。見大家都眼巴巴地望著她,她很有些得意,道:「剛才王姨娘的大哥和大嫂來接她,她不回去,王姨娘的大哥就給了她一耳光,打得王姨娘半邊臉都腫了。王姨娘的二嫂就說王姨娘的大嫂心腸狠毒,慫恿著王姨娘的大哥打王姨娘,王姨娘的大嫂氣得和王姨娘的二嫂吵了起來,王姨娘又抱了明姐兒要尋死……」她嘖嘖地道,「那邊可熱鬧了,七爺不在家,老太爺只好過去勸架。」   「不會吧!」茉莉和海棠齊齊驚呼,「你怎麼知道的?」   萱草得意洋洋地道:「何止是我,丁姨奶奶身邊的婉兒,七爺身邊的青海,都躲在那裡看熱鬧呢!青海還被老太爺給逮了個正著,還好他機靈,說是七爺走的時候交待過,棲霞院有什麼動靜就過去看看,老太爺又急著趕去棲霞院,他這才矇混過關,被老太爺派去東府那邊找七爺去了。」   竇昭張口結舌:「王姨娘當著老太爺的面,就這樣和自己的大哥大嫂吵了起來?」   萱草連連點頭。   竇昭冷笑。   見過蠢的,還沒有見過比王映雪更蠢的。   上一世她怎麼就把王映雪當成了對手?   她吩咐萱草:「那你再去看看還有什麼熱鬧?」   這話正中了萱草的下懷,她應了一聲,一溜煙地跑了。   那邊直到掌燈時分才消停。   萱草感慨道:「……王姨娘那麼漂亮溫柔的一個人,沒想到從前受了那麼多的苦。」   茉莉和海棠不由把她團團圍住,就連竇昭也「哦」的一聲,非常感興趣地聽她往下說。   萱草就把王映雪如何哭訴自己被雷家退婚時的痛苦,如何的感激大嫂能嫁到王家來,如何在心裡暗暗發誓自己以後就算是吃糠咽菜也不能少了大嫂和侄兒的一口粥,自己這些年在外面拋頭露面地做生意又是如何的艱難……直把王知柄和高氏說得啞口言。   「她二嫂好厲害啊!」萱草後怕地道,「不僅幫著王姨娘說話,還把七爺,老太爺一起都罵了。說什麼要去告七爺和老太爺,讓七爺做不成官,讓老太爺顏面掃地……把老太爺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王姨娘的二嫂還讓自己身邊的嬤嬤去把自己娘家的兄弟都叫來,說要和竇家打官司呢!」   竇昭哈哈大笑。   龐玉樓,一向都這麼可愛!   ※   o(n_n)o~   ※ 第三十六章暫居   當天晚上,王知杓和高氏歇在了竇家。   竇昭並不關心這些,她一直等著妥娘回來。   「俞嬤嬤說,明天一早她就把東西送過來。」妥娘回來得有點晚。   竇昭鬆了口氣,吩咐妥娘:「把我們平常慣用的東西都收拾收拾,過幾天我們可能要去東府的六伯父那邊住幾天。」   「為什麼要去六老爺家住?」妥娘張大了嘴巴,「是不是因為王姨娘在家裡鬧騰得不像話?」[   連她都知道了,可見竇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聽說了。   竇昭笑道:「不是。是父親要去京都參加鄉試,怕我沒人照顧,可能會送我們去六伯父那裡住些日子。」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舉業最大,父親肯定會去京都參加鄉試。   前一世丁姨奶奶很成功地離間了竇昭和舅母,她安然恙地呆在竇家,由竇世英幫著養老送終。這一世,她失去了管理內宅的權力,竇昭也沒了長輩的照拂,在祖父不待見祖母的情況下,六伯父的提議正好為父親解難,她十之八九會被送到六伯父家暫居。   竇昭也願意去六伯父家暫居。   六伯母姓紀,南直隸常州府宜興縣人,她的祖父紀年是己丑年的狀元,祖上還曾出過一位帝師,一位閣老,是江南屈指可數可數的官宦世家。   二太夫人當年就是看中了六伯母的家世,仗著二伯祖做御史的時候曾經給過紀年方便,涎著臉為六伯父求來了這樁親事。   相比紀家而言,竇家此時不管是聲望還是財力都遠遠不如,何況那江南人家過日子本就比北邊的人精細,六伯母嫁進來以後,二太夫人在這個兒媳婦面前頗有些珠玉在側的感覺,說話、行事都有點顧忌。   好在六伯母大家出身,大方沉靜,並沒因為下嫁而倨傲,不管是對婆婆還是妯娌小姑都恭遜有禮,加之六伯母進門有喜,先後誕下兩個兒子,一來二去,六伯母就成了二太夫人的心頭肉。   前世,竇昭和這個六伯母接觸不多。   但她出嫁前,父親卻請了六伯母告訴她閨房之事。   她還記得,六伯母臨走前拉了她的手低聲囑咐她:「記住了,你嫁人之後最要緊的是生兒子,其次是奉承婆婆,至於丈夫,你只要在他面前保持顏色常新就行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剝開婦言婦德的面紗這樣直白地向她講述為妻之道。   竇昭非常地震驚。   可震驚之餘,她不免仔細地思索六伯母的話,而且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越覺得有道理就越照著行事。   前一世,她忙得自己的事暇顧及旁人,此時回想起來,她不禁對六伯母和六伯父之間的關係十分地好奇。   加上她還有事要求六伯母,不免有些期待著去六伯父家暫居的事來。   ※※※※※   第二天中午,龐家浩浩蕩蕩地來了一群人。[   或許是已經決定了讓紀氏照顧竇昭一段時間,或許是覺得家裡的氣氛不好,下午,竇世英就親自把竇昭送去了東府。   二伯母和六伯母在二門迎接他們父女。   竇昭不由打量起六伯母來。   紀氏此時不過二十四、五的年紀,白淨娟麗,烏黑的青絲綰了個纂兒,插兩根金包玉的簪子,藕荷色的夏衫,白紗裙,通身再其他飾物,十分的素雅。   她笑著上前抱了竇昭。   竇昭聞到若有若的薔薇花香。   這香味她識得。   並不是尋常的薰香,是大食來的薔薇花露,五十兩銀子一小瓶,價比黃金,而且只有京都最大的幾家商行有售。   二伯母則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對竇世英道:「你也和我們一起去見見太夫人吧!」   女兒要麻煩東府的女眷幫著照料,竇世英謝了又謝,一行人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二太夫人屋裡的布置很簡單,卻件件古樸大方,低調中透著奢華,讓人想起放置古玩的庫房,沒有什麼生氣,處處透著冷意。   這屋子和二太夫人倒很相配。   竇昭想著她對母親的冷酷情,在心裡腹誹道。   行過禮,二夫人抓了把糖給竇昭,然後問竇世英:「聽說王家鬧得有些不像話?」漫不經心的口氣中透著幾分嚴厲。   竇世英紅了臉,低聲道:「我很快就會處理好的。」   二太夫人道:「你馬上要去參加鄉試了,我看這件事就讓你二嫂出面幫你和王家的人交涉吧?」   是命令的口吻,而不是詢問。   竇世英赧然點頭。   二太夫人滿意地「嗯」了一聲,望向竇昭時就換上了一張慈愛的笑臉:「來,壽姑,到二伯祖母這裡來!讓二伯祖母看看你有沒有長高?」   竇昭覺得二太夫人像千年老妖似的,祖父去世後又十年,她才去世。   她意和二太夫人親近,聽到二太夫人的招喚,並沒有走過去,而是拉著六伯母的手大聲地道:「我今年都五歲了,自然長高了。」   聲音清脆響亮,讓眾人怔愣之餘大笑起來。[   二伯母湊趣道:「二嬸,您失算了!您應該先把糖拿在手裡再喊壽姑過去的。現在您手裡什麼也沒有,壽姑怎麼會跑到您哪裡去?」   大家又是一陣笑。   二伯母站起身來,對竇世英笑道:「你就放心把壽姑交給?真定一巴掌大,這樣鬧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竇世英摸了摸女兒的頭,叮囑了她幾句「聽話」之類的話,然後和二伯母回了西竇。   二太夫人則仔細地詢問了六伯母怎樣安置竇昭,這才放她們離開。   六伯母帶她去給大伯母問安。   做為和二太夫人一樣的孀居婦人,她就住在二太夫人隔壁的院子。   悄聲息的宅子,青色的帳子,黑漆家具,松蔭遮了外頭的陽光,大伯母憔悴的面孔雪般的慘白。   竇昭想起她從前笑語殷殷的樣子,很是唏噓。   大伯母微笑著將竇昭抱在了懷裡,讓丫鬟端了瓜果糖食進來招待竇昭:「沒事就來看大伯母。」   竇昭笑眯眯地應了。   六伯母和大伯母閒聊了幾句,就帶著竇昭辭了大伯母。   出了門,曬著外面的太陽,聽著嘈雜的蟬鳴,竇昭莫名地就鬆了口氣。   六伯母溫柔地問她:「累不累?」   竇昭搖頭。   六伯母笑道:「那好,我們去給你三伯母問安。」又哄著她,「給你三伯母問過安,我們就回去吃冰鎮西瓜,好不好?」   竇昭笑著點頭。   三伯母和六伯母比鄰而居,她們進去的時候三伯母正在訓斥剛過弱冠之年的五堂兄竇繁昌:「……你能和啟俊比?他能問得倒先生,你呢,你是被先生問倒……」   他是三伯母的長子,在竇繁昌之前,三伯母生了三個女兒。   見紀氏和竇昭進來,這話當然也就訓不成了。   竇繁昌笑容尷尬地和紀氏、竇昭打了個招呼,悻悻然地走了。   三伯母撫著額吩咐丫鬟上了茶點,然後和六伯母抱怨道:「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好不容易生了兩個兒子,大的二十歲了還不曉事,天天只知道玩,小的倒是聰明,可就是不喜歡讀就像要他的命似的……」   在竇昭的記憶中,三伯父的兩個兒子在讀書上還就真沒什麼出息。   竇繁昌中了秀才之後就一直在讀書、科舉,落第,竇華昌年過三旬時轉行做起了古玩生意,竇昭還介紹了幾個重量級的客戶給竇華昌。   六伯母安慰著三伯母:「他年紀還小,未定性,娶了媳婦就好了。」   竇繁昌和自己的表妹定了親,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三月。   三伯母嘆氣:「但願如此!」   六伯母帶著竇昭告辭。   三伯母送她們到門口,抬頭卻看見三伯父神色匆匆地走了過來。   「壽姑過來了!」他遠遠地笑著,朝著?算是我給壽姑接風!」   三伯母忙道:「是啊,是啊!你們到我們這邊來用晚膳吧!」   東竇本是二房住在一起,除了節氣、祭祀,平時各家吃各家的。   他們請的是竇昭,紀氏沒有客氣,笑著應了,然後抱著竇昭回了屋。   紀氏的乳娘王氏已經將竇昭的東西和丫鬟都安頓好了,見竇照臉曬得通紅,喊了妥娘,一起服侍竇昭洗了個溫水澡,又幫著竇昭拍了冰片粉,換了身白紗小衫,戴了銀項圈和銀手鐲,這才領著她去見紀氏。   紀氏也洗了澡換了衣裳,兩個丫鬟正一左一右地給她搖著扇子。   她拉著竇昭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盈盈地點頭,抱著竇昭上了炕:「這才像個姑娘家的樣子!」隨手拿了把扇子,一面幫竇昭打起扇來,一面吩咐王嬤嬤:「今天我們去三伯那裡吃飯,要是六爺趕得回來,就讓他去三伯那裡,要是趕不回來,你們就單給六爺做晚膳。」   竇昭猜六伯父肯定是和父親去了她家。   王嬤嬤笑著應是。   有個桃眼杏腮的丫鬟走了進來。   王嬤嬤一見,立刻把屋裡服侍的幾個丫鬟都帶了下去。   那丫鬟接過六伯母手中的扇子,幫竇昭打著扇,低聲對六伯母道:「三爺接了五爺的信,說是陳季舟被迫致仕,曾閣老何文道何閣老主持這次的會試。五老爺在吏部侍郎任上甚得曾閣才的器重。太夫人聽了,立刻讓人帶信給西府的老太爺。我過來的時候,送信的人剛剛出門。」   六伯母「嗯」了一聲。   丫鬟就去撩了帘子,王嬤嬤和幾個服侍的丫鬟魚貫著走了進來,原來幹什麼的繼續幹什麼,要不是那個丫鬟還在幫竇昭打著扇,竇昭還以為她剛才是在做夢呢!   六伯母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竇昭汗顏。   情不自禁地想起剛才聽到的話來。   曾貽芬逼走了陳季舟,而五伯父得曾貽芬器重,這是好事啊!為何二太夫人一聽就急急地把祖父叫了過來?   她百思不得其解。   ※   姊妹們,明天入v,求訂閱支持!   o(n_n)o~   ※ 第三十七章夜語   一輪明亮的滿月孤寂地掛在天空,皎潔的月光水銀般的瀉下,庭院裡到處是斑駁的樹影。   紀氏坐在臨的炕頭,望著睡著了的竇昭,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孩子,長得可真漂亮!」說話間,順手將垂落在竇昭腮邊的幾縷青絲拂在了竇昭的耳後。   從三爺竇世榜家出來,她又帶著竇昭去給幾個侄媳婦問安,回來的時候已是夜深人靜,梳洗了一番,竇昭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王嬤嬤正坐在床邊給竇昭打扇,聽了這話不由朝竇昭望去。   屋裡沒有點燈,月光下的竇昭粉妝玉琢,紅紅的小嘴微微翹著,流露出一絲笑意,好像做了什麼美夢似的,讓人看了立刻軟到心底去。[   「是啊!」王嬤嬤情不自禁地道,「七奶奶怎麼就捨得丟下四小姐就這樣去了!」   紀氏沒有做聲。   王嬤嬤繼續道:「說來說去,都是王姨娘不好。明明是故交舊識,還沾惹七爺,這讓七奶奶的顏面往哪裡擱啊?不怪七奶奶要走這條路。」   「她並不是因為臉面上過不去才自縊的。」紀氏聽著,悵然地道,「是她把七叔看得太重了。就算不是王姨娘,換了別的女子,哪怕是個低賤的娼妓,只能得七叔的歡心,於她都是天崩地裂般的事,寧願死也不願意看到。卻不曾想她這一走,孩子怎麼辦?扶養她長大的娘家兄弟怎麼辦?她這樣,簡直就是親者痛仇者快,唉,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如果她有個母親幫她拿主意或是有個閨中蜜友說說話,事情也許不會走到這一步。『喪婦長女不娶』。不是沒有道理的。只苦了壽姑,以後怕是日子艱難!」   王嬤嬤不以為然:「不是說四小姐和濟寧侯府的世子爺訂了親嗎?」   「不過是口頭說說罷了。」紀氏感慨道。「要是魏家真的想認了這門親事,趙氏死的時候就不會只派了個管事來了。」   王嬤嬤有點替竇昭擔心。   「我們還是別在背後議論這些事了。」紀氏道,「婆婆那邊,散了沒有?」   她早就發下話去,二太夫那邊一散,就立刻稟了她。   王嬤嬤忙起身道:「我去看看!」   紀氏頷首,接過王嬤嬤的扇子幫竇昭打著扇。   王嬤嬤探了消息回來:「說還沒有散。」   紀氏眉頭緊鎖,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王嬤嬤猶豫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紀氏輕聲道:「婆婆只怕正為七叔的婚事和西府的老太爺在爭執!」   王嬤嬤愣住。   睡著的竇昭翻了個身。   紀氏輕輕地拍了拍竇昭,見她沒什麼動靜,這才低聲道:「曾閣老踢走了陳季舟。舉了何文道。這說明什麼?說明曾閣老已經在朝站穩了腳跟。」她的聲音冷靜而理智,比灑落在臺上的月光還要清冷,「曾閣老已過耳順之年,身體、精力大不如前,最多能撐個五、六年。到時候誰來接曾閣老的手呢?」她語氣微頓。「要是我猜得不錯,王行宜應該已擢升六部堂官了。」   王嬤嬤想了好一會,臉色突變:「您是說,王姨娘,要扶正?」她聲音都顫抖起來。[   紀氏點了點頭,表情嚴肅而冷峻:「我婆婆這個人,最是見機。這次西府的老太爺要頭痛了。」   王嬤嬤呆了半晌臉上的震驚之色也沒能沙彌。   她喃喃地在那裡自言自語道:「曾閣老被迫致仕後,曾閣老的門生都受了冷落,只有五老爺尚能自保。曾閣老起復之前。他們都依附在五老爺身邊……現在王行宜起復了,如果只是個小小的縣令也就不足為道,可半年之間升到了六部堂官,那就是也很得曾閣老的器重了……五老爺再厲害,卻沒有王大人的名聲,照這樣下去。到時候不免要吃虧……要是把王姨娘扶正了,那王家就欠了竇家一個人情,王大人肯定不好意思跟五老爺爭這個黨首,說不定,還要幫著五老爺爭黨首……可王姨娘的人品太差了,這樣的人就算能生兒子恐怕也教不好……那西府可就全毀了……老太爺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她說著,猛地搖頭,「不對,不對,連我都能想明白的事,太夫人和老太爺肯定也知道,太夫人憑什麼說服老太爺答應把王姨娘扶正啊?」她想不明白。   「所以我才擔心啊!」紀氏長長地籲了口氣,目光落在了竇昭的身上,「我怕六爺好心辦了壞事!」   王嬤嬤不解。   「現在西府那邊的確有點亂,壽姑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我看著也心痛。」紀氏徐徐地道,「六爺讓我照顧壽姑,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原是件好事,可現在形勢大變,如果太夫人以此為由,讓我幫著教養西府的長孫……當年竇家的家產是平分的,後來又一起經營,七叔一個人就能得竇家一半的產業,有幾個人能看著不動心?不要說王家的人了,就是竇家的人,說不定都要眼紅。到時候我們可就裡外不是人,家寧日了!」   「那怎麼辦啊?」王嬤嬤急道,「若是真讓您帶西府的長子,那王姨娘是生母,總不能一年四季不讓她看一眼吧?我只要一想到要和她這種卑鄙恥的小人打交道,我心裡就膩味。何況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她能養出什麼樣的好東西來!可別到時候把我們家的蕙哥兒和芷哥兒帶壞就糟糕了。六太太,要是太夫人跟您說這件事,您可千萬不能答應啊!就是四小姐,」她朝竇昭望去,「我看也不能留您就說天氣太熱,身子骨不舒服,把她送到太夫人那裡,誰願意帶誰帶去,反正也不會少了她的吃穿。」   蕙哥兒和芷哥兒是六房的長子和次子。   「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紀氏不悅道。「她又不是小貓小狗,喜歡的時候就養著。不喜歡的時候就隨便丟在哪。她可是個活生生的孩子!」   「可是……」王嬤嬤躊躇道。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紀氏打斷了她的話,道,「就算我猜對了,這件事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諸家的婚事要給個交待吧?趙家舅爺那裡要討個同意書吧?王行宜那裡要想辦法讓他領情吧?」   「也是哦!」王嬤嬤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不說別的,諸家在真定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竇家不說出個三六九來,諸家斷然不會同意退親的。」   「你恰恰說錯了。」紀氏笑道,「這三件事裡,最容易。最簡單的是和諸家的婚事。你想想。先前諸家不知道從哪裡聽到消息,說七叔和小妾之間有些事沒有理順,三嫂找了那麼多人說項,諸家就是不同意五月裡成親,可見諸家是心疼女兒的人家。若是知道王家鬧得這樣兇。定然捨不得讓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嬌嬌女兒受這樣的罪,不用竇家去提,諸家就會主動退親的。」她說著,喝了口茶,「最難的卻是讓趙家舅爺同意把王姨娘扶正。」她的聲音低了下去,「趙家舅爺此時只怕恨死了竇家,要不是顧忌著壽姑,殺竇世英的心都有。竇家不去求那扶正的同意書則罷,若是去求。肯定是求不到的。求不到不說,恐怕還會趁機弄些讓竇家臉上光的事出來。」   「那老太爺有什麼傷腦筋的?」王嬤嬤笑道,「到時候只說趙家舅爺不答應將王姨娘扶正,另行再娶就是了。太夫人難道還能逼著趙家舅爺寫同意書不成?」   「說不定這正中了太夫人的下懷!」紀氏說著,目光再次落在了竇昭的身上,「太夫人不能逼著趙家舅爺寫同意書。卻能讓趙家舅爺在西北永遠不能挪窩。山高水長,除非趙家舅爺不做官回來和竇家打官司,否則有竇家撐腰,王姨娘就光明正大地能頂著繼室的名頭生兒育女。可如果趙家舅爺辭官回來和竇家打官司……一個沒有了官身的人,你說,他能打得贏竇家嗎?不僅打不贏,多半還會傾家蕩產,一貧如洗。就算是子孫聰明,也力再供養其讀書入仕……」   王嬤嬤打了個寒顫:「太夫人,這也太,太狠了點吧!」   「這未必就全是太夫人的主意,」紀氏透著氣,「我們家這位五伯,說話總喜歡說一半,留一半。」   王嬤嬤同情起竇昭來:「手心手背都是肉。還好四小姐不懂事,不必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你以為壽姑有好日子過啊!」紀氏愛憐地摸了摸竇昭的頭,「你如果是壽姑,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王姨娘是害死趙氏的兇手,你會怎麼做?」   「我肯定是要為生母討個公道的。」王嬤嬤想也沒想地道。   「就是。」紀氏的聲音幽長而低沉,仿佛把舊胡琴,悲涼而蒼茫,「趙家舅爺不寫同意書,就這樣和竇家對峙著。若是王行宜一心一意尾隨五伯則罷,若是王行宜三心二意,等壽姑長大了,竇家只要告訴壽姑真相,壽姑若是嫁得金龜婿,說服夫婿幫她出頭,一紙狀書告到官府,王姨娘名不正言不順,立刻可以把她從雲端打落泥沼;若是壽姑嫁了個平凡普通的人家,竇家這麼多子弟,總有人會站在壽姑那邊吧?一樣可以讓王姨娘由妻成妾……壽姑遞了這紙狀書,七叔一個『以妾為妻』的罪名逃不了。不遞這紙狀書,壽姑只怕是意難平……果真到了那一步,王家是錐心之痛,竇家是疥癬之症,別人只會說竇家顧及同僚的情面,王家卻是養女不教……再說了,七老爺畢竟不是東竇的人……」   「我們老太爺怎麼把您嫁到了這樣一戶人家!」王嬤嬤臉色發白,炎炎夏季,她竟然覺得骨子裡都涼颼颼的,「我們紀家可沒有這樣的事。」[   「哪家高門大戶看著繁華似繡,裡面千瘡百孔?」紀氏道,「你不過是不知道紀家的事而已。」   王嬤嬤默然。   有小丫鬟稟道:「六爺回來了!」   紀氏朝王嬤嬤使了個眼色:「千萬不要在六爺面前透了口氣,讓他高高興興地去鄉試了再說。」   「老奴省得。」王嬤嬤沉聲道,跟著紀氏出了門。   內室悄聲息,安寧靜謐。   月光照在竇昭的臉上,眼角的水珠如滾落在曇花花瓣上的夜露,晶瑩剔透,如夢似幻。   ※   入v的第一天,還請姊妹們多多支持啊!   正版訂閱,粉紅票,多多益善。   o(n_n)o~   ※ 第三十八章紀氏   竇昭託腮趴在臺上,看著天空一點點地泛白。   進來服侍紀氏起床的丫鬟們嚇了一大跳,低聲驚呼道:「四小姐,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紀氏被驚醒,忙撩了素色白紗帳子:「壽姑,你醒了怎麼也不叫醒六伯母?」說著,她忍不住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   昨天晚上,她和竇世橫說了大半夜的話,確定了王行宜的擢升。   正酣睡的竇世橫也被驚醒了,睡眼惺忪地道:「昨天晚上是誰值夜啊?怎麼壽姑醒了也沒人知道?」然後強打起精神坐了起來,「還好壽姑聽話,這要是跑到哪裡去了,我們可怎麼向七弟交待啊!」他數落著紀氏。[   值夜的是那個杏眼桃腮的丫鬟,名叫採藍,是六伯母身邊的大丫鬟。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覺醒來,原本和她一起睡在碧紗櫥的竇昭就不見了蹤影。   「是奴婢當值。」她戰戰兢兢地立在紀氏的床頭,「奴婢睡糊塗了,沒有發現四小姐醒了。」   六伯父歇在六伯母屋裡時她能在夜裡當值,多半是六伯父的通房丫鬟。   竇昭思忖著,笑嘻嘻地道:「我悄悄下了床,採藍姐姐不知道。」   採藍如釋重負,望著竇昭的目光比昨天柔和了不少。   紀氏訓斥了採藍幾句,讓她下去歇了。   丫鬟們進來服侍紀氏、竇世橫和竇昭洗漱。   紀氏就道:「要不這幾天你睡書房吧?晚上我也好安排壽姑的丫鬟當值。」   六伯父有些不悅,道:「我後天就啟程了。」   紀氏臉色微紅。   六伯父道:「要不,讓壽姑和蕙哥兒們睡在一起?」   蕙哥兒是六伯父的長子。   「那怎麼能行!」紀氏反對,「壽姑剛過來又搬地方,她會害怕的。」   「那你說怎麼辦?」六伯父有些不耐煩。   竇昭很想說我不害怕,我想要間單獨的屋子。可她什麼也不能說,只能裝著聽不懂的樣子任丫鬟們給她穿衣。   「那我跟你去書房好了。」六伯母小聲地道,「先讓壽姑在正房安歇。」   六伯父就喊了丫鬟:「去問問,西府的老太爺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晚上,直到他們歇下了二太夫人那邊還沒有散。[   丫鬟應聲而去。六伯母另一個大丫鬟叫採菽的指使著媳婦子擺早膳。兩個濃眉大眼的孩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大的是蕙哥兒,學名竇政昌。今年九歲,小的乳名芷哥兒,學名竇德昌。今年七歲。   竇昭瞥了一眼竇德昌。   前一世。竇德昌是竇家的異類。   別人讀書的時候,他到處闖禍;別人成家的時候,他拐了紀家大歸的表姐;別人立業的時候,他早在翰林院裡養蟈蟈了。是京都城裡有名的頑主。   給父母行過禮後,竇德昌不顧恭立在旁的哥哥。撒著嬌兒撲到了母親的懷裡。   紀氏寵溺地笑著,把小兒子從懷裡拉開:「都已經上學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小心四妹妹笑你。」   昨天他們已經見過面了,還一起去了三伯父家吃飯。路上,竇德昌偷偷地揪她的辮子,被竇政昌狠狠地瞪了一眼才作罷。   他不以為意,衝著竇昭喊了聲「四妹妹」,又嬉笑著依偎在了母親的懷裡。   紀氏哭笑不得。   竇昭側過臉去。   她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兒子……   那邊六伯父問起竇政昌的功課:「先生昨天講了些什麼?」   竇政昌畢恭畢敬地道:「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作何解?」   竇政昌道:「人不知我,於我損;我不知人,則賢愚不分,善惡別,足以敗事敗身。」   六伯父滿意地點了點頭,望向竇德昌。   竇德昌乖巧地站直了身子。   儘管如此,六伯父的臉色還是有些難看。他沉聲問道:「先生昨天都講了些什麼?」   「蘇明允,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籍。」他答得飛快,一看就知道讀熟於心。   「作何解?」   「我們可以到了二十七歲再讀書也不遲。」[   六伯父「啪」地一聲拍在了屋子上,臉色鐵青。   竇政昌則低了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竇德昌求助似的朝紀氏望去。   紀氏的臉色比竇世橫還要嚴峻。   竇德昌縮了縮頭,乖乖地道:「蘇明允,名蘇洵,號老泉,眉州眉山人……」   六伯父面色微霽。   先前六伯父派去問事的丫鬟回來了,稟道:「太夫人那裡一直沒有散。」   六伯父愕然,對六伯母道:「我去看看!」   「先用了早膳再去吧?」六伯母道,六伯父已擺了擺手,匆匆出了門。   竇政昌、竇德昌兄弟的表情都鬆懈下來,竇德昌更是三下兩下竄到了椅上,還朝著竇昭招手:「四妹妹快來,今天有韭菜盒子。我們家廚娘做的韭菜盒子可好吃了。她是我娘從宜興帶來的,她做的韭菜盒子和祖母、三伯母她們做的都不一樣,你肯定沒吃過。」   六伯母是南方人,用不慣炕桌,六房吃飯都用桌椅。   「你怎麼像個猴子似的,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紀氏笑著喝斥他,把竇昭抱放在了桌前的圈椅上,又怕竇昭不習慣,指了個丫鬟專門扶著竇昭。   竇德昌衝著母親做鬼臉。   紀氏和竇政昌都哈哈地笑。   用早膳時大家雖然都遵循著「食不言寢不語」的禮儀,但都笑盈盈的,氣氛很好。   用完膳,兄弟倆恭敬地給母親行禮告退,去了族學。   紀氏則帶著竇昭去給二太夫人問安。   竇昭望著一路參天的大樹,想著昨天晚上聽到的話。   再過兩個月。王行宜將擢兵部右侍郎兼僉都御史、甘肅巡撫,負責馬市之事。一年後,蒙古人進犯,王行宜擊退蒙古可汗魯都,俘獲戰馬五千匹。殺敵三萬餘人。晉陝西撫巡。   之後王行宜多次擊退蒙古人,功戰赫赫。王知杓因此被蔭封密雲衛四品指揮僉事。   而她的五伯父,還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苦苦掙扎,直到七年後曾貽芬病逝。他才在何文道的支持下進入內閣。掌管吏部。可相比王行宜,他在聲望不止差了一星半點,以至於資歷比王行宜老,管的堂部比王行宜重要。排名卻一直在王行宜之下。   這一世,她的重生打破了既有的軌道。事情會不會又有所不同呢?   竇昭微笑著,和六伯母一起止步於二太夫人門前。   二太夫人面前最得力的柳嬤嬤朝著六伯母使眼色:「太夫人有事和西府的老太爺商量,今天就免了幾位太太、奶奶的晨昏定省。」   六伯母和碰到一起的二堂嫂一家笑著離開了二太夫人居住的院子。   二堂嫂悄聲問六伯母:「您知道出了什麼事嗎?」   六伯母搖頭,道:「你要是聽到了什麼音,記得跟我說說。」   「那是自然。」二堂嫂笑著點頭,朝竇昭伸出雙手,「來,壽姑,給二堂嫂抱抱。」   竇昭從六伯母懷裡挪到了二堂嫂懷裡,二堂嫂吩咐跟著她一起去給二太夫人問安的孫兒「快喊姑奶奶」。   兩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分別五歲、四歲,女孩兩歲,都閃著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望著竇昭喊著「姑姑」。   二堂嫂把竇昭放在地上,笑道:「和你侄孫們玩去吧!」   六伯母卻牽了竇昭的手:「我們還要去大嫂那裡問安,等會再去你那裡串門。」   二堂嫂笑著應好,和她們在東跨院那株百年的桂花樹下分了手。   六伯母抱著她慢慢地朝自己居住的方向走去。   竇昭有些奇怪。   六伯母突然停住了腳步。   跟在她們身後的丫鬟頓時都站定不動。   六伯母隻身抱著她去了不遠處的水榭。   「壽姑,」她把竇昭放在水榭鋪著水磨石方磚的地上,蹲下身來,神色嚴肅地望著竇昭,輕聲問道,「你想不想讀書?」   竇昭愣住。   六伯母的那位探花祖父,是文壇鴻儒。六伯母家學淵源,不僅精通音律,而且寫得一手好定,據說有時候還會和六伯父討論制藝之技。江南的男女大防勝於北方,家中精通文墨的千家閨秀都是跟著自己的母親或是嫂嫂、姑姑讀書,只有那些新晉之家才會請了老儒做西席。   難道六伯母想教她讀書不成?   從前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字不如那些讀了書的大家閨秀好,昨天聽了六伯母的話,她才知道自己和那些真正有學識的女子差得遠了。   如果能跟著六伯母讀書,就再好不過了。   她使勁地點了兩下頭。   紀氏笑起來,目光柔柔的,溫聲道:「好孩子,你要記住了,人從書裡乖。」   她是可憐自己被人當成了棋子還要對那些擺布她的人感激涕零吧?   竇昭心裡澀澀的。   她們回了屋。   幾個婆子正等著六伯母示下。   六伯母卻沒有理會。   她仔細地看了看竇昭的描紅,吩咐採菽:「你把我書房裡那本《茂松閣》法貼拿過來。」回頭看見竇昭睜大了眼睛望著她,笑道:「《茂松閣》法帖是我姑姑當年寫給我的,比較適合女孩子練習,你先照著描紅,下午我再仔細地告訴你怎樣運筆。」   把父親的那套全否定了。   竇昭訕笑。   六伯母這才讓等在廡廊下的婆子進來稟事。   竇昭則被採菽帶去了紀氏的書房。   那書房靠牆的俱是一人多高的書架,密密麻麻壘滿了詩房的正中放了張大畫案,兩把圈椅。   畫案旁擺了個極大的舊磁缸,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畫卷,畫案上則擺了個舊磁筒,插了一大把用過的筆,邊上一個鑲蓮紋的琺瑯盒子,顏色豔麗,做工精緻,卻放著塊用了大半的舊硯,一小截指頭般粗細的黑墨橫在硯上。   竇昭坐在畫案前,未曾磨墨已聞見淡淡的茉莉香。   這才是有底蘊的世家陳設。   她不禁在心裡暗贊了一聲。   ※   姊妹們,二更送上,求粉紅票。   ps:發新文第的一個月,30張粉紅票加一更。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三十九章連環(粉紅票30加更)   採菽笑著幫竇昭將描紅的紙蒙在法貼上,然後拿了把扇子在一旁輕輕地幫她打扇。   「採菽姐姐,」竇昭笑道,「天氣這麼熱,你去歇著吧!這裡有妥娘服侍就行了。你在這裡,我寫不出來。」   採菽抿了嘴笑,道:「那好,我就在門外候著,您有什麼事,就叫我一聲。」   竇昭笑眯眯地點頭,低聲吩咐妥娘:「你到門口看著,有人來就咳一聲。」   妥娘頷首,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書房門口,支著耳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竇昭抽出一張紙,給舅舅寫了封信:「……二太夫人說,要是把王姨娘扶正,王姨娘的爹就不會和五伯父爭黨首了。您要是不寫同意書,就讓我長大以後去告王姨娘。」   不過幾句話,她沒什麼手勁,寫了快兩炷香的功夫,還好字跡尚算工整。   用細沙吸了墨,竇昭將紙折成了個小紙條,然後朝妥娘招著手,悄聲問她:「你還記得彭嬤嬤要你背的地址嗎?」   「記得。」妥娘小聲地背了一遍。   竇昭很是欣慰,把紙條交給妥娘:「等會你去找六伯母告假……」   她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妥娘。   妥娘不住地點頭:「您放心,我一定會鬧起來的。」然後指著小紙條提醒她,「四小姐,送一次信要十兩銀子。您寫個小紙條他們也算一封信,您寫十張紙他們也算一封信,您不如多寫幾個字吧。這樣算起來也便宜些。」   竇昭忍俊不禁,隨後感慨地道:「要是舅舅還不明白應該怎麼辦,只知道一味地和竇家、王家置氣,我寫得再多也沒有用。還不如就此把他摘出來,免得讓那些自以為是的狡詐小人得意。」   妥娘聽不懂。   「你只要照我的吩咐行事就行了。」竇昭笑道,「其他的。就不用擔心了。」   妥娘小心翼翼地將紙條貼身藏好,服侍竇昭用過午膳,照竇昭的吩咐向紀氏告假:「小姐讓我回去把她慣用的蘭草枕拿過來。」   紀氏讓採菽去叫輛馬車陪她走一趟。   「不用了,不用了。」妥娘忙道,「就這一會的功夫,我走過去就行了。」百般地辭。   紀氏起了疑心。   只是她一向不願意多事,笑著點了點頭。抬頭卻看見滿頭大汗在那裡寫字的竇昭。   小小的臉熱得通紅,卻依舊照著她囑吩的坐得筆直,認真仔細,絲毫不見半點的懈怠。   剎那間她心中一軟。   若是芷哥兒,只怕早就撲到她懷裡撒嬌了。   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就是再苦再累,也只能忍著吧?[   她一改往日的脾氣,等妥娘一轉身,立刻叫了個叫採薇的丫鬟過來,低聲道:「去,看看這個素馨要幹什麼?」   採薇應聲而去。   紀氏就坐在竇昭身邊看著她描紅,不時告訴她應該注意些什麼。   寫完兩張大字,紀氏讓採菽端了綠豆湯進來:「壽姑,歇歇。消消暑。」   竇昭也有些累了,坐在那裡正和紀氏喝著綠豆湯,六伯父回來。   六伯母還沒來得及問候一聲,六伯父已沉聲道:「屋裡服侍的都站到外面的院子裡去。」   屋裡一陣,瞬間只剩下竇世橫、紀氏、竇昭。   這時候,做孩子的好處就顯現出來。   六伯父不以為意地摸了摸竇昭的頭。徑直對六伯母道:「諸家請了周學正出面,要退還七弟的庚帖,母親和小叔還在屋裡僵持著,三哥讓我先去看看情況,晚膳你們就不要等我了。」   這麼快!   竇昭訝然。   六伯母也很吃驚,道:「諸家什麼突然說要退親?」   「王家的二奶奶龐氏糾集了娘家的兄弟到諸家去鬧事,諸舉人丟不起這個臉,閉門不出,等龐家的人一走,他連夜去州裡請了周學正過來。」六伯父說著,嘆了口氣,「周學正和諸舉人是好友,看樣子,諸舉人是鐵了心要退親了。」   「那你快過去吧!」六伯母皺了皺眉,「能不退親,就最好不退親。不然王家會更鬧騰。」   「我也是這麼想的。」六伯父道,「我已經派了管事去找龐老爺,他要是再這樣不知深淺地鬧下去,以後別想在北直隸做生意了。」   六伯母顯然也贊同六伯父的主意,道:「你小心點,別讓人抓住把柄就是。」然後又叮囑了六伯父幾句,送六伯父出了門。   竇昭慢慢地喝著綠豆湯,看見六伯母送走六伯父之後,在院子裡發了好一會呆,這才回屋。   「壽姑,想不想和我去串門啊?」六伯母問她,採薇卻折了回來。   「六太太,」她小聲稟道,「素馨回了西府,和四小姐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玉簪吵了起來,聽那口氣,好像是她要把四小姐屋裡的東西全部清點一遍,玉簪說她多管閒事,她說玉簪是賊。兩人就打了起來……我沒敢多留,趕緊趕了回來。」   只說讓她去鬧一番,藉機把玉簪偷東西的事告訴紀氏,沒想到玉簪這麼大的反應,兩人竟然還打了起來。   不過,妥娘身板有勁,玉簪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加上妥娘是陪她來東府的人,俞嬤嬤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把妥娘留在西府,更不要說處罰妥娘了,否則玉簪偷了自己屋裡的東西討好大慶媳婦的事就會露餡。   僕婦欺負到主家頭上來了,同是主家的東府太太們、奶奶們為了殺雞給猴看也不能就這樣算了,到時候就不是打幾板子攆出府的事了。[   竇昭並不擔心。   紀氏一聽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她臉色大變,道:「這件事你不要做聲,素馨一回來你立刻來稟了我。」   採薇應聲退了下去。   紀氏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拿了本《三字經》出來。開始告訴她背誦。   夕陽西下的時候,妥娘回來了,還裝模作樣地拿了個蘭草枕頭。   紀氏單刀直入問妥娘:「你和玉簪打架,俞嬤嬤怎麼說?」   妥娘喃喃半晌。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   紀氏沒有再問下去,而是沉吟道:「這件事我不好插手,不過。你可以寫信給壽姑的舅母,讓壽姑的舅母請我們府裡的隨便哪位太太幫著管管,我想我們府裡的人都不會坐視壽姑被這樣欺負的。至於玉簪,你明天一早就跟俞嬤嬤說,四小姐慣用自己的丫鬟,這兩天我又要幫著六爺收拾箱籠,讓她過來幫把手。我自有主意。」   妥娘見事情果然如竇昭預料的一樣。心中實在歡喜,忍不住咧著嘴笑了起來。   紀氏看著也跟著笑了起來,道:「你是個忠厚老實,我很喜歡。以後只要你一如既往地好好服侍壽姑,自有你的好日子。」   妥娘覺得現在她過的就很好。但能得到六太太的讚賞,還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她連連點頭,笑得更燦爛了。   紀氏見太陽下了山,想著竇昭在家裡關了一天,就牽了她的手在院子裡遛彎,信手指了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告訴竇昭都是些什麼。   二堂嫂和三堂嫂、五堂嫂一起來看竇昭。   紀氏正吩咐丫鬟擺瓜果,竇政昌和竇德昌下了學,白淨高瘦的竇環昌和陽光四射的竇啟俊也跟了過來。   「我們是來看四妹妹(四姑姑)的。」   紀氏把兩人好好地誇獎了一番。   三堂嫂臉上有光,拉著兒子笑得合不攏嘴。   竇環昌則笑容溫柔地和竇昭打著招呼:「四妹妹。你住得可習慣?東府好不好玩?」   竇昭意和他們拉關係,佯裝著靦腆的樣子笑了笑。   東府的小一輩都在六房吃的晚飯。   晚上,六伯父沒有回來,祖父卻趕了回去。   第二天中午,傳來了諸家和竇家解除婚約的消息。   竇昭並不覺得可惜。   一個女人,僅僅憑著這個男人願意為妻子守制三年就覺得他是個好人。可見見識也十分有限。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很快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沒有去想其中深層次的原因母親在她的心中,是個如水般純粹、如火般剛烈的女子,這世上,沒有哪個女子能比她的母親更至真至純,更不是誰能取而代之的。   竇昭問著妥娘的去向。   採藍笑著告訴她:「素馨和王管事去了真定州,明天下午就回來了。」   按照竇昭的測,紀氏知道這件事之後,肯定會悄悄地幫她,為了不引起竇家人的注意,她多半會託付紀家在真定府的商鋪幫著送信,而王管事正是紀氏的陪房。   她嘴角彎彎。   玉簪忐忑不安地挽著個包袱跟著採薇走了進來。   竇昭正在描紅,紀氏坐在竇昭身邊,像沒有聽見稟告似的,眼皮子也沒抬一下,一邊幫竇昭打扇,一邊低聲細語地誇竇昭的字寫得好,就這樣把玉簪晾了大半個時辰,待竇昭描完了紅,紀氏親自幫竇昭淨了手,又端了丫鬟們送上的蓮子湯餵了竇昭幾口,這才道:「你是服侍四小姐的玉簪?」好像這時才看見她似的。   玉簪兩腿站得直哆嗦,熱得汗透衣襟,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聽見紀氏的問話,忙道:「回六太太的話,奴婢正是玉簪。」態度十分的恭謹。   紀氏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下去吧」,然後滿臉笑容地舀了勺蓮子湯遞到了竇昭的嘴邊,耐心溫柔地哄道:「我們壽姑真乖,一碗蓮子湯都快吃完了!」   東府裡的太太們什麼時候和七奶奶的關係這麼好了?   七奶奶都不在了,還把四小姐捧在手心裡當成寶似的。   玉簪看著,有半晌的茫然。   已有丫鬟上前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角:「還不快退下去。」   她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出了內室,耳邊傳來不知道誰低低的譏諷:「不是說服侍過前頭的七奶奶的嗎?怎麼我看著呆頭呆腦的,莫不是混水摸魚混進去的?」   ※   謝謝妹妹們,截止發文,已經有89張粉紅票了。   晚上是正常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十章敲山   竇昭看著紀氏的一舉一動,強忍著才沒有笑出來。   她剛進侯府的時候,沒少給魏家那些管事媽媽或是管事們這樣的臉色看。   玉簪一個因機緣巧合才上位的小丫鬟,哪裡經得住這樣的場面?   所事事地被晾在一旁,聽著紀氏身邊丫鬟的冷嘲熱諷、看著紀氏身邊婆子的冷眼的玉簪決定去找妥娘。   沒想到妥娘不在![   她見住在妥娘隔壁那個穿著綠裳的丫鬟面相和善,問道:「姐姐,您知道四小姐身邊的素馨去哪裡了嗎?」   那丫鬟正對著妝鏡在戴耳環,聞言道:「玉簪和王管事去了真定州。」   玉簪愣住。   丫鬟收起妝鏡,笑著走了過來,道:「你是新來的?我怎麼瞧著面生。王管事是我們太太的陪房管事,我們太太吃不慣北直隸的飯菜,紀府的老太太就常讓紀家的鋪子給太太送些東西過來。王管事要去州裡給太太拿東西,太太見四小姐很喜歡七姐兒的玩偶,素馨又是四小姐跟前最討四小姐喜歡的,想來知道四小姐的喜好,就讓素馨跟著王管事去州裡紀氏的鋪子裡挑一個。她明天下午應該可以回來了。」   玉簪妒忌得兩眼發紅。   紀氏在真定州的鋪子還賣西洋的玩意。大慶媳婦去過一次,花了二十幾兩銀子買了個小小的鎏金胭脂盒,上面畫著個西洋的美人,大慶媳婦當成寶貝似的藏著,過年的時候才拿出來顯擺顯擺。還說以後要是發了財,怎麼也要好好地再去逛逛。   素馨竟然能由六太太的陪房管事陪著去逛紀氏的鋪子,那紀氏鋪子的夥計們看在六太太的面子上,肯定會對她迎進奉出的。比起大慶媳婦來不知道要威風多少倍。   她怎麼就交了這樣的狗屎運呢?   說來說去,她哪點比得上自己?不過就是會巴著四小姐不放而已……   玉簪想著,腦子裡靈光一閃。   對啊。素馨那個呆頭呆腦的都能討了四小姐的歡心,憑自己的機靈,四小姐還不是手到擒來?   想到這裡,她朝那丫鬟道了聲謝,把包袱丟在了妥娘屋裡,自己打水洗了把臉,匆匆去了正房。   紀氏正帶著竇昭站在樹蔭下。指使著小丫鬟採鳳仙花:「……用小碗搗碎了,加點明礬,放一夜,明天就可以給我們壽姑染指甲了。」她說著,蹲下身來託起竇昭的小手。   帶著嬰兒肥的小手白白嫩嫩的。肌膚仿佛吹欲破,小小的指甲精緻秀氣,攤開了,手背上就出現了幾個小窩,紀氏心裡軟得滴出水來。   玉簪忙上前給紀氏和竇昭行禮:「六太太,四小姐!」   「哦,你過來了。」紀氏語氣和藹,相比剛才的冷淡,簡直是天壤之別。玉簪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忙應了聲「是」,討好地道:「奴婢看著素馨不在屋裡,想著四小姐身邊缺人,放下包袱就趕了過來。」   紀氏點頭。   竇昭則朝著她笑了笑。   玉簪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人人都說東府的六太太為人和善,剛才可能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正好讓自己碰到了。   有小丫鬟捧了裝著鳳仙花的琉璃盅過來:「六太太。您看行嗎?」   紀氏面露猶豫,好像有點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玉簪立刻殷勤地道:「六太太,從前我們奶奶在的時候,我常幫著摘鳳仙花。」一面說,一面去撥弄著琉璃盅裡的鳳仙花,「您瞧,這個就嫩了些……」   「看樣子你還真有幾分眼力。」紀氏笑著贊了她一句。   玉簪心花怒放。   挑好了鳳仙花,紀氏帶著竇昭回屋。   玉簪連忙跟上。   三伯母過來了:「六弟妹,忙啊!」   站在門口和紀氏打招呼,並不進去。   紀氏看了竇昭一眼,猶豫片刻,吩咐那小丫鬟:「領了四小姐屋裡去。」然後整了整鬢角,笑著朝三伯母走去。   竇昭和小丫鬟、玉簪進了屋。   小丫鬟把琉璃盅放炕桌上,笑著對站在炕邊的竇昭道:「四小姐,我去把裝明礬的罐子拿過來,您站在這裡不要動。」又拜託玉簪,「姐姐看著點四小姐。」   「你放心去吧,這裡有我呢!」玉簪滿臉笑容。   小丫鬟蹬蹬蹬地跑去了後面的套間。   玉簪蹲下來和竇昭說著話:「四小姐,你想不想去蕩鞦韆?你讓素馨回府,我就帶你去蕩鞦韆,還每天都和你玩翻繩、丟沙包,好不好?」   竇昭懶得理她。   玉簪自顧自地說了半天竇昭都沒有反應,她很是趣,又因為前先站了半天,此時一直蹲著,起身的時候腿有點發軟,手就扶在了炕桌上,炕桌一翹,「哐咚」一聲翻在了炕上,擱在炕桌上的琉璃盅骨碌碌從炕上落到地上,「叭」地一聲碎成了幾塊,裡面裝著的鳳仙花瓣也散落得到處都是。   她一下子傻了眼。   「怎麼了?」聽到動靜的小丫鬟抱著個景泰藍的小磁罐就衝了進來,看見摔破的琉璃盅嚇得臉都白了,「怎麼會這樣?」   原本立在廡廊下的丫鬟也都衝了進來。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玉簪的身上。[   「不是我,不是我!」玉簪下意識地否定,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掠過站在一旁的竇昭,她頓時如抓到了根救命草,「是四小姐……對,是四小姐失手打翻的!」   ※※※※※   紀氏臉色鐵青,吩咐採藍:「去請了西府的俞嬤嬤過來。」   屋裡服侍的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見王嬤嬤打了個手勢,紛紛鬆了口氣。魚貫著退了下去。   紀氏這才發起脾氣來:「這個玉簪,死不足惜!」   她先抑後揚,就是想讓玉簪得意之下出錯,好找個藉口教訓玉簪。誰知道她還沒有下手,玉簪就做出這等齷齪事來。   「也難怪素馨和她打了起來。」王嬤嬤也頗為感慨,但還是勸著紀氏。「還好發現得早,不然四小姐還不知道要吃多少暗虧呢!」   紀氏想起竇昭那軟軟的小手,眼眶微紅,輕聲道:「壽姑呢?」   「採菽和採藍陪著四小姐在院子裡摘鳳仙花呢!」王嬤嬤笑道,「玩得可高興了。」   紀氏眼底就有了幾分笑意,躊躇道:「你說,把壽姑養到我屋裡。怎樣?」   王嬤嬤眼皮子一跳,道:「三太太過來,就是和您商量這事?」   紀氏沉默半晌,微微頷首。   王嬤嬤倒吸了口冷氣,道:「我們能不能不管這件事?」   ※※※※※   採藍過去的時候。俞嬤嬤正焦頭爛額。   棲霞院吵成了一鍋粥,諸家的人又趕過來說要退親,龐家的人狐假虎威地在那裡使喚這個指使那個,偏生老太爺和七爺都不見了蹤影,她不過是個婦僕而已,哪一件、哪一樁是她能夠當家作主的?那些管事、管事媽媽能躲則躲,能則,都把她上前,偏生她背著七爺的託付。想避都避不了,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安撫了這個安撫那個,總算是沒有出什麼事。好不容易等老太爺回了府,東府的六太太又差了人讓她過去。   別人叫她,她都可以辭。四小姐如今在東府的六房,六太太叫她,她卻是一刻也不能耽擱。   她撫著額問來稟告小丫鬟:「說了是什麼事嗎?」   小丫鬟搖頭:「只說是讓您快點過去。」   俞嬤嬤只好交待了霍媽媽幾句,帶著兩個小丫鬟去了東府。   迎她的是王嬤嬤。   王嬤嬤並沒有直接把她領去正房,而是請她到一旁的耳房坐了。   「老姐姐,」她拉著俞嬤嬤的手道,「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要不是事情急,我們太太也不會請了姐姐過來。」她把玉簪的事告訴了俞嬤嬤,「……不過是打碎了東西,最多被我們太太教訓一頓,可她卻栽贓到了四小姐頭上,可見她平日有多囂張。要不是顧著前頭奶奶的名聲,我們太太當時就要發作她了……」   俞嬤嬤還沒有聽完,腦袋「嗡」地一聲。   她就知道會出事!   府裡的那些丫鬟婆子見大慶媳婦沒有把四小姐放在眼裡,就有樣學樣,跟著張狂起來,特別是像玉簪這樣眼皮子淺的,簡直就有些不知所謂了。   歸根到底,這全是兒子惹出來的禍。   可兒大不由娘。   她主內,兒子主外,有些事等她知道的時候木已成舟,她教訓了兒子幾次,開始兒子只是聽著,後來索性和她頂起嘴來:「我們是前頭奶奶的人,不管是誰做了七爺的填房都容不下我們,還不如趁著現在給自己留條後路。」   她知道兒子說得有道理,可她服侍了趙、竇兩家的人一輩子,離開了趙、竇兩家,她還能去哪裡?   兒子道:「你放心,我不會動四小姐的東西,只不過是借著趙、竇兩名義,借著四小姐的銀子做幾樁買賣,等積攢些本錢和聲譽了,您就藉口年紀大了,我們求新太太一個恩典,讓我們回老家去。那新太太只怕高興得要笑起來,哪裡還會阻擋?」   如今六太太對她不滿,這件事只怕就沒這麼容易了。   俞嬤嬤有些惶恐地抓住了王嬤嬤的手:「十個手指有長短,我現在按下了這個就浮起來了那個,頭都是暈的,還請姐姐告訴我該怎麼做!」   「姐姐也是主家身邊的老人了,仔細想想,自然就有了主意。」雖說這麼說,王嬤嬤卻笑道,「玉簪這樣的丫鬟我見得多了,是個不省心的,留在身邊總是個禍害。」然後帶她去見了紀氏。   ※   求正版訂閱支持!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十一章震虎(粉紅票60加更)   紀氏也只說玉簪不合適留在竇昭身邊服侍,讓她另換個丫鬟過來[yuu礭   俞嬤嬤知道,這是紀氏逼著她處置玉簪   西府的那些丫鬟婆子之所以巴結奉承她,不就是想從她手裡撈點好處結果犯了事她不僅沒辦法把人保下,還要親手懲戒這些曾經阿諛奉承過她的人   以後誰還會靠過來?   但她若是裝作沒聽懂,六太太會不會覺得失了顏面,把這件事捅到二太夫人那裡呢?[   想到二太夫人,俞嬤嬤就不禁心裡發寒   先把眼前這個難關過了再說吧   俞嬤嬤咬了咬牙,把玉簪領了回去,當著眾人的面結結實實地打了她二十板,直打得她皮開肉綻,進氣多,出氣少,想著老太爺不知道正為什麼暴跳如雷,誰靠近誰遭殃,因而怕玉簪死了觸了老太爺的黴頭,一面請了大夫過來給她用藥,一面讓人給玉簪找戶人家嫁了   「最要緊的是嫁得遠遠的,」她囑咐媒人,「也不要她的贖身銀子,我們還倒送十兩銀子的嫁妝」   這樣好的事,媒人自己動了心:「我有個遠房的親戚,是個挑夫,在淮安漕運上謀生,剛死了老婆,若是能成,還有幾封茶葉的謝禮只是年紀有些大,有兩個兒子……」   俞嬤嬤才不管那些,只要能把人遠遠地弄走,多的一句話沒有問,就應了這門親事:「我去跟七爺說一聲」   媒人歡天喜地坐在那裡一面喝茶一面等著   竇世英在鶴壽堂,俞嬤嬤趕過去的時候卻被攔在了門外   「老太爺正和七爺說事,」小廝與她小聲地道「吩咐了誰也不許打擾」   俞嬤嬤就站在院子裡等   書房中,躺在醉翁椅上的竇鐸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疲倦而憔悴   「萬元,這次你一定要考個舉人回來!」他手背擱在額頭上擋住了眼睛,低沉的聲音裡透著幾分奈和憤懣,「現在的竇家已不是伯祖父當家時的竇家了,你想薄家業,就要爭氣知道嗎?」   竇世英直直地站在那裡,沒有作聲   竇鐸猛地坐了起來,暴躁地大聲喝斥道:「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竇世英平靜地應著,問道:「王家的事,您準備怎麼辦?」   竇鐸冷笑森然地道:「這件事你不用管了,西竇有我,就不會任東竇搓圓捏扁!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去參加鄉試就行了」然後大聲道:「誰在外面當差?」   「是小的杜安」   「你去請了王家的大爺過來」   杜安應聲而去[   竇鐸回頭對沉靜地站在那裡的兒子道:「你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就啟程去京都」   竇世英恭敬地向父親行了個禮,出了鶴壽堂   俞嬤嬤急急地迎了上去把去東府的事說了,最後道:「……六太太的意思,這樣的人是留不得了,為著從前***名聲,最好還是遠遠地嫁了」   她怕再生波瀾,把紀氏搬了出來   竇世英錯愕,半晌才道:「既然是!」   俞嬤嬤得了話,急急地去回了媒人當天晚上就一副門板抬了玉簪出去   而竇世英在原地呆立半天,吩咐身後的高升:「你去幫我收拾東西吧,我去趟六爺那裡,看看壽姑」   高升忙道:「那您早去早回,明天一大早還要祭拜祖先」   竇世英點了點頭,去了東府   竇世橫正在收拾要帶到京都去的房裡有些狼藉,見竇世英過來,和竇世英到廳堂裡坐下   「壽姑和你六嫂去老二媳婦家串門去了,」他給竇世英倒了杯茶,道,「看時辰應該快回來了」   竇世英輕輕地說了聲「麻煩六嫂了」,端著茶盅沉默良久   竇世橫笑道:「怎麼了?嫌家裡煩?」   竇世英淡淡地一笑,答非所問地道:「六哥,諸家要退親的時候,你為什麼要給諸家說好話?」   竇世橫有些意外,半是玩笑半是調侃地道:「你的名聲已經夠差的了,要是再被諸家退親,以後恐怕找不到什麼好媳婦了」   竇世英聽著想了想,突然展顏一笑,眉目舒展開來,如一副緩緩打開的畫卷,有種自然寫意的流暢與隨意   竇世橫看著一愣,竇世英已抬了抬端著茶盅的手,笑道:「六哥,我敬你一杯」   「喲!」竇世橫壓下心底的異樣,笑道,「你這又是為哪一出?」   「就是想跟六哥說一聲『多謝』!」竇世英嘴角噙著笑,目光卻認真又鄭重,讓竇世橫微微有些驚訝,正想問他出了什麼事97ke,外面傳來一陣嬉笑聲   「是壽姑回來了」竇世橫道,和竇世英一起出了耳房   大紅燈籠照得院子一片紅彤彤的,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紀氏和竇昭走了進來,紀氏低著頭,不知道和竇昭說了句什麼,竇昭仰著臉,望著她咯咯地笑,耳邊墜著的小小赤金丁香忽閃忽閃的,像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子般頑皮可愛   竇世英鼻子一酸[   如果谷秋還活著……不知道有多高興!   他不由蹲下身,張開手臂衝著竇昭喊了聲「壽姑」   竇昭抬頭,看見劍眉星目的竇世英   她靜靜地站在紀氏的身邊,徐徐地喊了聲「爹爹」   竇世英的笑容僵在臉上,手臂仿佛託著千斤力,慢慢地垂落下來   紀氏忙了竇昭,笑道:「你爹爹明天就要走了,他今天特意來看你的」   竇昭佯裝不懂曲膝給竇世英行禮,脆生生地和父親道別:「爹爹一路平安!」   竇世英失笑   自己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他笑著上前摸了摸女兒的頭,笑道:「壽姑在六伯母這裡,要聽話知道不?」   竇昭笑嘻嘻地點頭   竇世英給紀氏行禮:「壽姑就請六嫂多多費心了」   紀氏忙還禮:「七叔客氣了壽姑乖巧懂事,我們都很喜歡」   竇世英笑著告辭   竇世橫送他   被竇世英攔綴「明天大家都要起早,就不用這麼客氣了」   竇世橫是個爽快人笑著朝竇世英揮了揮手:「那我們明天見」   和紀氏並肩而立,望著竇世英離開   清風明月下,繁枝婆娑,竇世英的背景孤單而寂寥   竇昭扭過頭去,啪嗒啪嗒地跑進了內室……高氏站在棲霞院東廂的臺階上,玉簪花濃鬱的香味熱烘烘地撲面而來,從正屋隱約傳來龐氏嬌滴滴的笑聲仿佛針尖刺在她的心上,是那麼地令人難以忍受   她頓時心浮氣躁,忍不住在院子裡打起轉來   自己怎麼就和龐氏做了妯娌?   見過不要臉的,可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自己的臉都給龐氏丟光了   想她從小到大行得端走得正不管什麼時候都堂堂正正毫不畏懼,何曾像現在這樣,走路都要看著腳尖……   高氏氣呼呼地在廡廊前站定   不管王知柄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明天一早就回南窪,然後帶著兒子去京都看望父親,再也不趟這灘渾水   王知柄丟得起這個臉,她可丟不起這個臉!   拿定了主意,她心中略微好受了些,就看見一個黑影從旁邊的樹林拐了過來   她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丈夫王知柄   他低著頭,高一腳低一腳的,一副神不守舍的涅   不知道竇家老太爺跟他說了些什麼?   高氏思忖著,想到昨天自己勸王知柄不要住在竇家,隨便到哪裡窩一夜都行王知柄不聽,結果今天早膳的時候,竇家的丫鬟看他們的眼神就像他們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她硬是一口氣堵在胸口直到了下午才漸漸散去,高氏就不想理睬丈夫   她轉身回了廂房   王知柄望著從半開的房門內瀉出來的昏黃燈光,不由苦笑   他何嘗不知道他們住在這裡言不正名不順,可若是他不住在這裡,龐氏沒有人壓著,誰知道還會做出什麼潑皮事來?   也不知道這門親事是誰做的媒人,這哪裡是在給他們家做媒,這簡直是在害他們家   偏生他弟弟又懦弱能,被這個弟媳掐得死死的,他一個做大伯子的,總不能越過弟弟去管弟媳吧?   王知柄頭痛欲裂地進了屋   高氏一句話也沒有和王知柄說,默默地打了水給王知柄洗漱   王知柄知道自家的事讓妻子受了委屈,十分過意不去,拉了妻子衣袖,故作高深地道:「你知道竇老爺叫我去是為什麼事嗎?」   高氏敷衍地道:「什麼事?」   「竇老爺問我,是想讓爹做個名流青史的賢臣?還是想讓爹做個曇花一現的諍臣?」   高氏駭然:「竇家老太爺都對您說了些什麼?」   「說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王知柄遲疑了片刻,把趙谷秋的死告訴了高氏   高氏面白如雪,捂住胸口,嘴角微顫,好一會才顫顫巍巍地道:「會,會不會,弄錯了?」卻猛然間想起有一次婆婆說是故舊人家嫁女兒,沒有錢隨禮,不想去還是她當時當了自己的一根金簪子才讓王映雪去喝的喜酒……心裡卻已經信了幾分,眼淚就忍不住撲撲落下來:「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我也沒有想到」王知柄的眼睛也紅了,「竇老太爺說,他要不是欽佩父親的為人,是決不會讓映雪進門的原來只當是照顧舊識的女兒,卻沒想到惹出這樣的禍事來映雪想什麼,竇老太爺清楚,可竇老太爺也說了,出了趙氏這件事,趙家是絕對不會答應扶正映雪的你也知道,沒有趙家的同意書,就算是竇家承認映雪,也是沒有用的……」   不知道為什麼,高氏聽了這話腦海裡卻突然浮現出「禍水東引」這句話來   大家在評論區裡讓我整個人物表,因為大綱裡涉及到劇情,人物表是隨大綱一起走的,需要剝離出來,暫時照著「天空中的美人魚」的格式做了個,大家先看著,有新人物出現再更新如果還是看得不明白,我們再商量著改格式,歡迎大家指正……第二十八章《過年》裡,把竇啟俊的年紀改了改按原來的大納,竇家的事寫得太多,減了幾個人物,結果出現了這樣的錯,在這裡檢討一下   最後是關於稱呼原來考慮到三房是沒有封誥的,所以各稱呼各的,準備在第二部分裡把所有的稱呼統一,現在看來這樣更混亂了,又因為工程量太大了,怕改死機,我在竇家「昌」字輩前面綴上各自的名以示區分比如說竇環昌,就稱「環九爺」,大家覺得怎樣?   有些小錯誤正斷斷續續的改正中   ※rq 第四十二章反應   第二天用過早膳,王知柄向竇鐸告辭:「……家父只囑咐我把妹妹接回去,有些事情還不知道,我要跟父親說一聲才好」   在西北的那些年,王知柄不僅服侍父親的飲食起居,盡了做兒子的責任,還幫著因在獄中倍受折磨而不能長時候伏案寫字的父親整理書籍,抄寫邸報,書信舊友,把幕僚該做的事也做了,早就習慣了父親交給他去辦一件事,他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只管把事情漂漂亮亮的完成就是了,而不是遇到困難就向父親訴苦或是抱怨甚至是稱功   王映雪的事也是如此   他以為雖有波折,但最終還是能把妹妹帶回去   可現在,事情早已偏離了方向,他已沒有辦法做決定[   竇鐸笑道:「那是應該」   親自送王知柄到了門口   轉身卻聽到王知柄的小廝向王知柄低聲稟著誰來了   王知柄聽了臉色微變,急匆匆往外走   竇鐸心中一動,悄聲吩咐杜安:「你!」   杜安應聲而去   過了約莫兩炷香的功夫才回來稟道:「來的是王大人的一個隨從,聽那口音,好像是說王大人要到什麼甘肅去做官了,讓王大爺立刻啟程前往西安……」   竇鐸騰地一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難道,皇上要開馬市了?」他皺著眉頭,望向了朝棲霞院   與此同時,二太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她摩挲著手中的箋紙,沉思了半晌,叫了貼身的柳媽媽進來:「天天呆在家裡也沒意思,我們去六太太那裡串串門」   柳媽媽忙笑著應是幫著二太夫人捯飭了一番,安排好近身服侍的丫鬟婆子,扶二太夫人上了小竹轎,親自打了把青綢桐油澀去了紀氏那裡   紀氏正和王嬤嬤說著體己話:「……開馬市有利有弊曾閣老新晉就算是有這樣的打算,按理應該徐徐圖之才是否則一個不慎,就可能全盤皆輸,未免太急了些」又道「不過這招也走得妙人人都知道王大人是鐵了心要開馬市的那些下面的人縱然反對,想到王大人的決心,想必也會思量一二,想很快就打開局面還真就王大人不可」   聽說二太夫人過來了,兩人都很意外互相使了個眼神,紀氏帶著王嬤嬤笑吟吟迎上前去   二太夫人眼睛掃了一圈,笑道:「怎麼不見壽姑?」   紀氏眼皮子微跳,笑道:「蕙哥兒已經開始學   竇昭坐在畫案前練字,雖然有妥娘和採藍幫著打扇,小臉還是紅紅的,鼻尖全是汗   感覺到有人進來,她還是把最後一筆寫完,這才抬頭打量   見是二太夫人,她笑著將筆交給了旁邊服侍的小丫鬟海棠,由妥娘抱著下了太師椅,給二太夫人行了禮   二太夫人呵呵地笑,對身的人道:「看這小人兒,這才跟著六太太過了幾天,就規規矩矩的像個小大人似的了」   旁邊的人都跟著哈哈地笑   紀氏的眼底閃過一絲奈   竇昭則似笑非笑地望著二太夫人   前世,父親懵懵懂懂地娶了王映雪,兩家成了姻親,五伯父為了得到王行宜的支持,成了王映雪在竇家最大的靠山,她成了個讓人看了就不舒服的沙礫,她想平平安安地長大,最好別惹王映雪的眼,所以她被送到了山莊和祖母生活這一世,王映雪成了父親的妾室,五伯父為了讓王行宜俯首,要利用她對付王映雪,她成了竇家的香饃饃,為了拿捏她,所以二太夫人要把她養在東府,養在眼前   一生一死一念間,人生卻顛了個個!   真是讓人說不出來的可笑……七月中旬,父親和六伯父順利抵達京都,各送了封平安信回來   而遠在延安府甘泉縣的趙思,也接到了外甥女竇昭的一張紙條   他氣將紙條揉成了一團狠狠地丟在了地上:「竇家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我不寫同意書他們兩家怎麼結親家!」   趙太太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看著被丟在書房正中紙團,俯身撿起,慢慢地展開,摩挲著撫平放在了丈夫的書案上   「我剛問過送信的人了」她給趙思倒了杯茶柔聲道,「竇世英去京都參加鄉試了把壽姑託付給了六太太照看,他們是紀氏鋪子裡的夥計」   「你是說?」趙思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張被他揉得皺巴巴的紙條上   「壽姑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筆都拿不穩」趙太太道「怎麼會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趙思目光頓時變得明亮而犀利起來:「你是說,這信封是六太太借壽姑的筆寫的」   「是不是,現在還不知道」趙太太斟酌地道「我只是覺得這幾句話大有深意」   趙思冷靜下來,坐在了書案前將只寫了短短幾行字的紙條迎著日光舉了起來……王行宜中等個子,獄中的酷刑十年的流放,讓他華發早生,憔悴蒼老   此時他穿了件粗布葛衣站在花圃前,若不是雙目開合間神採奕奕,他看上去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農夫[   「竇鐸,」他喃喃地道,「他這是在逼我……賜死映雪啊」   王知柄駭然,嚇得驚出一身冷汗來   「爹爹,」他高叫道,「您不會……」   王行宜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我王行宜是有女不教,可他們竇家難道就一點責任也沒有嗎?說映雪害死了趙氏,映雪是頂撞了趙氏?還是在趙氏的碗裡投了毒?不願意映雪進門,她咬著不答應就是了,難道映雪還能繞過她進竇家的門不成?既然答應了映雪進門,那趙氏就應該謹守妻妾之道,該管的管,該罰的罰,該賞的賞,偏偏又做出這等的姿態來難道那竇萬元納個妾她就要死一回嗎?到底是那竇萬元害死了趙氏還是你妹妹害死了趙氏,我看只怕還兩說你不要聽風就是雨!她可是你妹妹,是供你吃,供你穿,幫你照顧妻兒的妹妹!」   王知柄噤若寒蟬   王行宜卻依然怒氣難消,道:「映雪若是有錯,該怎樣就怎樣,我這個做父親的絕不諉,我也能保證映雪不諉,可他竇鐸如果想把趙氏之死栽到映雪頭上,我也是絕不會答應的」   王知柄不由苦笑,道:「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映雪這樣,總歸是有些不妥當……」   「文蔚,是我對不起你們!」王行宜喊著長子的表字,神色突然間頹然,「你自幼聰明伶俐,卻到今天連個秀才的功名也沒有;你弟弟從小在眾人的白眼中長大,膽小懦弱,沒有主心骨;你妹妹小小年紀為了營生拋頭露面,怎比得上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千金閨秀心思單純?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他別過臉去,怕兒子看到他溼潤的眼眶,「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為了自己,害了你們!」他說著,猛地回過頭來,目光如鷹地盯著王知柄,「你們若是有什麼錯,我願意千倍萬倍的補償別人,可若是想讓我為了自己的虛名置你們於死地,那就讓他們先取了我的性命吧!」   鏗鏘有力的聲音迴蕩在花圃裡   王知柄「撲通」一聲跪在了父親的跟前,淚水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爹爹,不與您相干,是我們不爭氣,丟了您的臉……」   今天花了很大的力氣整人物表,這章還沒來得及改錯字,大家先將就著看,我馬上捉蟲蟲……叨念一聲粉紅票……   ※rq 第四十三章改弦(粉紅票90加更)   王行宜的手,重若千斤地搭在了王知柄的肩上。   有小廝在花圃外探頭探腦的。   王行宜臉色微沉,自有股凜然之氣:「什麼事?」   小廝戰戰兢兢地跑了過來:「大人,有個姓杜的,說是真定竇家的管事,他們家的五老爺和您是同年,他奉他們家老太爺之命給您送了封信來。」   「難道是竇振之。」王知柄困惑地道。[   振之是竇鐸的表字。   「應該是他。」王行宜冷笑,「他不是說映雪害死了他的兒媳婦們?血仇不共戴天,不知道他找我們有什麼事?」說著,命令那小廝,「把信拿過來。」   小廝一路小跑著拿了信過來。   王行宜看了一眼,把封遞給了兒子。   王知柄滿心狐疑地接過了信,一目十行,很快就讀完了:「竇振之竟然要您和他們家的管事一起去求趙睿甫同意將映雪扶正?」他完全摸不清楚狀況,半天反應不過來。   王行宜嗤笑一聲,對兒子道:「現在知道我為什麼那麼說的吧?」   王知柄不知道。   王行宜奈地嘆了口氣,耐煩心地教導兒子:「竇家如果誠心不想把映雪扶正,不要說龐家去鬧了,就是映雪賴著不走,他們也能強行地把人架了。事情拖到今天,不過是竇家有自己的打算罷了。你回來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有點拿不準,現在卻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多半是竇元吉看著恩師重用於我,怕我搶了他的風頭。想用映雪扶正這件事賣我個人情。結果竇鐸和趙家的人都不同意。那竇鐸不僅不同意,還希望通過你激怒我,讓映雪死,給竇元吉來個釜底抽薪。」王行宜說著。連連冷哼了數聲,這才道,「但竇振之突然改變了主意。把責任到趙家人的身上——不是他不同意,而是趙睿不同意。」他沉吟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東竇和西竇只怕是面和心不和,竇鐸之所以臨時變卦,不過是因為西竇只有竇世英一根獨苗,又舉業。勢單力薄,看著我現在做了甘肅巡撫,想和我們家結親,借我之勢聯手對付竇吉元。」   王知柄看父親的目光充滿了欽佩,誠服地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王行宜好像沒有聽見似的。自言自語地道:「難道映雪,真的害死趙氏?」   王知柄錯愕。   王行宜已高聲道:「竇振之信上說,他已兩次派人與趙睿甫協商映雪扶正的事,趙睿甫都避而不見,想請我會會那趙睿甫。不管那竇振之是想繞過竇元吉讓我承他這個人情,還是想讓我看看他為了映雪扶正的事花費了多少精力,或是想向我證實趙氏之死確與映雪有關,還是想用我的官威壓著那趙睿甫同意,你都代我走一趟吧。順便看看那趙睿甫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好像剛才那句話只是一時的失言。   王知柄頗為猶豫:「爹爹,竇家一面說是妹妹害死了趙氏,一面又看在爹爹受曾閣老器重的份上要把映雪扶正……涼薄寡義……不是可交之人啊……妹妹日子未必有好日子過……」   他吞吞吐吐地望著父親。   「我知道。」王行宜不齒道,「我倒要看看,他們都想算計我些什麼?」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頓。「至於映雪那裡,再幫我勸勸她,把這些利害關係都講給她聽,她若還是執意要和那竇世英在一起……她的苦,就只能她自己吃了……」   意思是不再幫她。   王知柄驚訝地望著父親。   「公正公平易,不偏不移難。」王行宜喃喃地道,「我雖然盼著她能過得好,卻不能代替她過日子。有些事,還得她自己能明白。」   王知柄重重地點了點頭:「爹爹,我知道了。我去見過那趙睿甫之後,立刻啟程去真定。」[   而當二太夫人知道竇鐸私下聯繫王行宜,請王行宜幫著說服趙思同意將王映雪扶正的事時,已是九月中秋,桂子飄香,菊黃蟹肥之時,與這個消息一同傳來的,還有竇世英、竇世橫雙雙桂榜有名。   竇府上下歡天喜地,竇鐸更是兌了一籮筐承平元年的銅錢,派了兩個管事站在自家的門口,遇人就發,整個正定縣的人都湧到了西竇的門口。   紀氏親手給竇昭梳了個丫髻,戴了珍珠發箍,換了身大紅色十樣錦的妝花夾衫,眼裡流淌著擋也擋不住的笑意,問她:「壽姑高興嗎?」   所有的事重新經歷一遍,再高興的事也會少了幾分驚喜。   但她還是按著自己的身份笑盈盈地答了句「高興」。   紀氏「啪」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句,牽了她的手:「走,我們去給你伯祖母道喜去,給你討個紅包。」   竇昭笑眯眯地點頭,和紀氏去了二太夫人那邊。   只是她們剛撩簾而入,就聽見內室傳來「哐當」一聲碎瓷的聲音,接著就傳來了二太夫人怒不可遏的咆哮:「他這是什麼意思?怕我們把她外甥女害死了?三十歲,他怎麼不說活讓我們保她活過五十歲?」   紀氏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忙拉著竇昭去了大伯母那裡。   竇昭很好奇二太夫人說的是誰,又是什麼事讓她發這麼大的火,但她不著急,六伯母應該很快就能弄明白,她只要一直呆在六伯母身邊就行了。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犯愁。   隨著她的年紀漸長,這種得來全不費功夫的事恐怕也沒幾年享受了。   在大伯母那裡喝了盅茶,她們回了屋。   站在廡廊裡的採藍也跟了進來。   她先看了竇昭一眼,這曲膝給紀氏行禮,才低聲道:「五老爺來說了。說是趙家舅爺答應將王姨娘扶正了……」   「啊!」六伯母大吃一驚。   竇昭卻是鬆了口氣。   看來舅舅並不是有勇謀之輩。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想幹誰幹去,犯不著把自己給拖下水。   前一世,舅舅為她付出的太多了。這一世,她寧願自己受些委屈,也不想舅舅重蹈前一世的覆轍。   王映雪想扶正。那就把她扶正好了。   前世,王映雪還可以勉強裝作進門得喜,這一世,她進門五個月產月,就算是扶正,那些正室自持身份,也不會和她交往。而竇明的婚事。只怕比上一世更艱難。[   「不過,」採藍又看了竇昭一眼,「趙家舅爺卻提了兩個條件。一是四小姐的婚事,王家不得插手。二是將西府的財產劃一半給四小姐做陪嫁,王家拿到扶正同意書之日起。即由專門的管事打理四小姐的陪嫁;若是四小姐三十歲之後去世,陪嫁由四小姐自行處置;若是四小姐三十歲之前去世,有子嗣,陪嫁留給子嗣,沒子嗣,四小姐的陪嫁將做為賠償,歸趙家所有。」   「你說什麼?」六伯母倒吸了口冷氣。   採藍再次看了竇昭一眼,重複了一遍。   「怎麼會這樣?」六伯母頭痛道,「趙睿甫也真敢說啊!」   竇昭卻早就傻了眼。   怕王家隨便把她嫁了。她能理解;可分西竇一半財產……不要說是祖父了,就是東竇的二太夫人只怕也不會答應。   難怪二太夫人叫囂著什麼「五十年」了!   不過,她很快就從茫然中清醒、冷靜下來。   竇家能提要求,舅舅為什麼不能提條件!   和竇家把王映雪扶正的要求一樣,舅舅提出來將西竇的財產分給她一半做陪嫁同樣的匪夷所思,可你竇家能做得出來。憑什么舅舅就想不出來?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   有這樣意識的舅舅,才能自保,才能不被竇、王兩家給生吞活剝了!   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彎成了個愉悅的弧度。   這件事,就讓竇家的人去傷腦筋吧!   紀氏青蔥般的手指就點到了她的額頭:「傻丫頭,還笑!你知道不知道你舅舅都為你做了些什麼?」她嘆道,「你舅舅,放棄了升官發財的機會,一心一意只求你平平安安地長大,嫁個如意郎君,你以後,可要好好的孝順你舅舅才是!」   竇昭不住地點頭,甜甜地道:「我長大了也會孝順六伯母的。」   她說的是真心話。   前一世,要不是臨出嫁前聽了六伯母那席話,她肯定會走很多的彎路。只可惜前一世的六伯母在她眼裡是個待人溫和有禮骨子裡卻始終透著幾分疏離、冷淡的竇家媳婦,她意熱臉去貼人家的冷臉作賤自己,她和六伯母的關係,也始終停留在見面點頭微笑上。   這一世,儘管她是個懵懂知的小兒,六伯母卻不在乎她是否記得自己的好,不僅細心照顧她,還幫她謀劃著以後怎麼在群狼環伺的竇家生存下來……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這份恩情,她永遠都不會忘的。   六伯母哪裡會想到這些,她笑眯眯地道:「哎喲,我們壽姑的嘴可真甜。」   竇昭卻看得出來,六伯母很高興。   晚上,六伯母和王嬤嬤說著悄悄話:「……我一直擔心趙睿甫會和王、竇兩家硬碰硬,現在看來,我們都小瞧了趙睿甫。三叔父背著五伯找王行宜,就是想把這個球踢給趙睿甫不是我不同意將王映雪扶正,是趙家從中做梗。現在趙睿甫乾淨利落地又把球給踢了回來不是我不同意將王映雪扶正,是竇家捨不得銀子。三叔父這次也算得上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不是。」王嬤嬤笑道,「聽說老太爺氣得兩眼一黑,當場就閉過氣去。要不是杜安手疾地扶住了老太爺,老太爺恐怕要一頭栽進荷花池子裡了。不過,我們太夫人砸完了茶盅倒是高興起來,還陪著蘭哥兒說了半天的話呢。」   「那是,」紀氏笑道,「照我說,要是我們太夫人再通透些,就應該出面勸三叔答應趙睿甫的條件。反正那些銀子不給壽姑也輪不到東府,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還可以噁心噁心王映雪,你不是要扶正嗎?那就拿出西竇的一半財產送給趙谷秋的女兒。要是那王映雪知道了,恐怕今天晚上被子都要蹬爛了。」   ※   我覺得趙家舅舅這個主意蠻好的,大家覺得呢?   o(n_n)o~   看書不要忘記了投票哦,我馬上就要追上大家的票數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十四章快刀   什麼事情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那就消息就會像長了翅膀似的,關也關不住地到處亂飛。   不過一夜的功夫,竇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有人暗地裡罵王映雪是禍根,有人指責趙思異想天開,有人盤算著自己的利益,還有的人看戲不怕臺高,等著看笑話。可不管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誰都不願意做第一個說話的人。一時間,原來熱熱鬧鬧的東竇突然間沉寂下來,院子裡除了幾個粗使的丫鬟、婆子走動之外,各房各屋的人都不知道貓到哪裡去了。   竇昭有些幸災樂禍,紀氏卻帶著她去了西府。   「你祖父病了,」給她換衣裳的時候,紀氏告訴她,「我們去看看你祖父。」[   當著趙家作出一副王家現在官大勢大,非要把王映雪扶正,我也沒有辦法的姿態;當著王家卻是一副我雖然不滿意王映雪,但事已至此,為了兩家的顏面,我還是會想辦法讓王映雪扶正的樣子。想兩邊討好,左右逢源,現在卻變成左右為難,進退維谷。   怕是急病的吧?   她復誹著,和紀氏進了鶴壽堂。   竇鐸戴著青色的網巾躺在床上,面色很差,丁姨奶奶在一旁服侍著。   聽說竇昭來看他,他眼皮子也沒有撩一下。   丁姨奶奶神色尷尬。   紀氏倒了杯茶示意竇昭端給祖父。   竇鐸嗯了嗯,轉過身去。   竇昭端著茶盅,眨著眼睛回頭望著紀氏。   紀氏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上前兩步攬了竇昭的肩膀,笑著安慰她:「祖父病了,精神不好,你把茶水放到小几上就行了。」   竇昭聽著。小心翼翼地去放了茶盅。   竇鐸依舊不理不睬。   紀氏就笑著對丁姨奶奶道:「既然三叔父歇下了,我們就不打擾,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探望。」然後客氣地朝著丁姨奶奶頷首,牽著竇昭的手出了門。   路上,竇明看見龐氏的身影在花樹間一閃而過。   她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上了馬車。   龐氏一路急行回了棲霞院。   王映雪瘦得厲害,神色怏怏地在給竇明做秋衣。   哥哥來了又走了,說了些她從前從未曾想到過的事。   她之所以到今天還能安然恙地住在棲霞院,說白了,不過是因為父親起復。她娘家有力罷了。[   如果父親因為她的事受了牽連……王映雪有些不敢往下想。   可若是她就這樣帶著竇明回了王家,她又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呢?   王映雪只要一想到溫柔體貼的竇世英,就心痛如絞,只盼著這日子能拖一天是一天……如若能等到竇世英回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見龐氏進來。她勉強朝著龐氏笑了笑:「二嫂走得這麼急,是有什麼事嗎?」   龐氏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一飲而盡,這才坐到她身邊低聲地道:「我剛才看見竇昭了!」   王映雪不由「啊」了一聲,坐直了身子。   昨天晚上她們已經聽說了趙思的條件,王映雪覺得趙思瘋了,龐氏卻兩眼發光,一個晚上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你別慌,」龐氏笑道。「看樣子,竇昭是跟著六太太來探病的。」她說著,「嘖嘖」兩聲道,「你別說,竇昭長得可真是漂亮,僅腳下那雙綴著珍珠的繡鞋最少也得十幾兩銀子。他們竇家可真是有錢。」   王映雪很不喜歡她二嫂看什麼東西都以銀子的多少來論好壞。   可她又不好說她。   這些日子。她的事多虧有二嫂幫助,她總不好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上和二嫂較真吧?   「映雪,你拿定主意了沒有?」龐氏見王映雪不說話,心中微哂,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哪有這麼好的事,,「你可別說我這個做嫂子的沒提醒你,沒有趙家的同意書,公爹是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這樣不明不白的待在竇家的,你也不想你哥哥嫂子侄兒都因此而抬不起頭來吧?你扶正了,好歹還能得那一半的家財;你要是回去了,竇家的財產可是與你沒有半點干係了。」   「我自己又不是養活不了自己。」王映雪不悅道,「我只是覺是竇老太爺肯定是不會答應這件事……」   「這是後話。」龐氏擠兌著王映雪,「你就說你想不想扶正吧?」   王映雪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這是看評書替古人擔憂啊!」龐氏道,「得,是我多管閒事。我這就回南窪去,你的事,我也再不管了!」   王映雪猛地抓住了龐氏的衣袖。   龐氏不由挑了挑眉,笑起來。   ※※※※※   竇昭和紀氏剛下馬車,就看見採藍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六太太,」她曲膝行禮,小聲地道,「五爺和六爺、七爺一起回來了!」   竇昭和紀氏都大吃一驚,紀氏更是神色凝重:「知道三位爺是為什麼回來的嗎?」[   「不知道。」採藍搖頭,「只聽說五爺請了幾天假,就和六爺、七爺一起回來了。」又道,「七爺已經回了府,六爺剛剛被太夫人太了過去,太夫人還囑咐,您要是回了府,立刻過去一趟。」   紀氏沉思了片刻,問:「除了我和六爺,還有誰?」   「還有三爺和三太太。」   紀氏又思索了一會,道:「我知道了。」把竇昭交給了妥娘和採菽,「你們照看好壽姑,等我回來了再送壽姑回府。」   兩人齊齊應是,抱著竇昭回了紀氏的宅子,紀氏則帶著採藍去了太夫人那裡。   太夫人的院子悄聲息,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屏氣凝神地立在院子中間。   見了紀氏,立在正屋臺階前的柳嬤嬤忙迎上前來。一面笑著陪紀氏進了屋,一面聲若蚊蚋地道:「五爺一回來就和太夫人在內室說了半天話,出來就讓請幾位過來。」   紀氏見再走兩步就是內室了,朝著柳嬤嬤使了個眼色就笑著由柳嬤嬤撩簾走了進去。   大家早已坐定。就等著她來。   紀氏忙上前給眾人行禮。   二太夫人呵呵笑道:「不必多禮,又沒有外人。」然後指了竇世橫身邊空著的繡墩,「挨著中直坐吧!」   紀氏笑著坐了下來。卻趁機飛快地瞥了眼三太太。   三太太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那裡,看不出表情。   「大家都到齊了!」和二太夫人並肩而坐的竇世樞笑著開了口,「我這次回來,是有要緊的事請三哥和六弟幫忙的。」   他是個典型的竇家人,身材高大挺拔,皮膚白皙細嫩。眼睛明亮有神,說話沐如春風。   竇世榜忙欠了欠身。   竇世樞就道:「王行宜在甘肅查禁馬市之事,偏偏又出了王氏這件事,如果他被劾,會讓曾閣老變得很被動。王氏的事。必須快刀斬亂麻。我有個想法,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看可行不可行?」他語氣微頓,目光在哥哥嫂子、弟弟弟媳的臉上緩緩而過,「趙睿甫提出讓三叔劃歸一半財產給壽姑做陪嫁,我想三叔是決不會答應。因而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現在竇家的財產一半是東府的,一半是西府的。東府的又分為六份,其中大房、二房和四房佔了一半。三哥、我和六弟佔了一半……」   紀氏聽到這裡已隱隱知道竇世樞的打算,她心中砰砰亂跳,不由朝二太夫人望去。   二太夫人坐得筆直,目光沉穩。   她又想到採藍的話。   看樣子,五伯已經得到了婆婆的支持!   紀氏睃了竇世榜一眼。   竇世榜微張著嘴,顯然也隱隱知道竇世樞接下來會說什麼。   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依如剛才似的認真聽著竇世樞的話。   再看丈夫。   滿臉的不以為意,顯然已經知道竇世樞會說些什麼了。   紀氏嘆了口氣。   耳邊傳來竇世樞的聲音:「……我們三房加起來,正好是西府一半的財產,正好達到了睿甫的要求。如果三哥和六弟妹同意,我想把我們三房應得的那份財產劃給壽姑好了。至於三哥和六叔的損失,請三哥和六叔給我點時間,由我打個欠條,慢慢的還。」   他的話音剛落,沒等三房和六房有所反應,二太夫人已道:「若是你們有急用,也報個數字給我,我還有些貼己銀子,貼補這家裡三、五年的開銷還是拿得出來的。」   竇世榜最敬重的就是自己的母親,何況這是為了自己胞弟的前程。   他沒話說。   只是他也不好表態,免得六弟和六弟妹覺得他多事。   竇世橫本就有「好女不穿嫁時衣,好男不吃爹娘飯」的志氣,而且他回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只怕紀氏覺得委屈,不由朝紀氏望去。   竇世樞什麼都盤算好了,她能說反對嗎?   她朝著丈夫點了點頭。   竇世橫沉聲道:「我同意。」   竇世榜本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見大事已定,再顧忌,道:「我也同意。」隨後又覺得這氣氛有些壓抑,故作語氣輕快地道,「我們也不用五弟打什麼欠條,娘的體己銀子呢,還是留給自己打賞那些孫子、孫女,這日常的嚼用我們不管是我還是六弟,都是拿得出來的。要是真到了山窮水盡那一天,我自會帶了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去京都找五哥的。」   竇世樞微微地笑,笑容親切而真誠:「三哥放心,我定當倒履相迎!」   竇世橫哈哈大笑。   二太夫人由衷的高興,臉上的褶子仿佛都少了幾道:「好,好,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們能這樣,我死子也能眠目了。你們放心,只有你五哥的一口,就有你們的一口。我這話說在這裡,老五,你當著你哥哥嫂子、弟弟弟媳發個誓……」   「不用,不用。」三太太此時也反應過來,滿臉笑容地道,「這又不是哪一個人的事,是我們家的事,怎麼能讓五弟一個人擔著?」然後調侃道,「娘,您這麼說,可是挑撥我們兄弟妯娌間不和!」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二太夫人笑像吃了長壽果似的,「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竇世樞就笑著站了起來:「既然如此,多的話我也不說了。我已經請了蘭哥兒、大嫂、二嫂她們去花廳裡說話。這個時候,想必他們都已經到了,我們也一起過去吧!」   ※   粉紅票到了150張,還需要加更兩張!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十五章同意(粉紅票120加更)   竇昭目送六伯母離開,心裡卻想著五伯父請假的事。   五伯父是吏部侍郎,他請假,會向誰請?   當然是他的頂頭上司、吏部尚書兼師府的曾貽芬了。   哈!   竇昭忍不住笑起來。[   不知道王行宜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趕回京都向同是他師座的曾貽芬解釋一下為什麼五伯父要請假?   妥娘看著竇昭莫明其妙地就笑了起來,詫異地喊了一聲「小姐」。   「沒事,沒事。」竇昭笑得更歡快了,她搖著採菽的胳膊,「採菽,我要回家,我要見爹爹!」   「可六太太吩咐過了,等她回來就送您回府。」採菽很為難。   竇昭不管,一個勁的要回去。   她現在是孩子,吵鬧任性都是正常的。   採菽沒有辦法,只好叫了個小丫鬟去請紀氏示下。   紀氏在花廳。   她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二太夫,又望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蘭哥兒、大嫂和二嫂,心情有些微妙。   而二太太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竇世樞、竇世樣、三太太、竇世橫和紀氏,卻心中充滿了憤怒。   說什麼商量,老三、老五、老六這一母同胞的三兄弟早商量好了,她們這三房卻是趕鴨子上架,之前根本不知道二太夫人把他們叫過來是為什麼,怎麼商量?   覆巢之下沒有完卵,這個道理她是懂的,可就這樣為被迫為西府收拾殘局。她卻怒意難消。如果她反對,以老五的心性,只怕早就有一大堆道理在那裡等著她,她說得過老五嗎?一個不慎。還可能給眾人留下她趨利避害、不敢擔當的印象,她是竇府的宗婦,以後在竇家還有什麼威信可信?   二太太看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臉色蒼白。眼睛浮腫,表情卻很平靜。   做了十幾年宗婦,現在又死了丈夫、孩子還小的孀居婦人有自己的打算。   叔伯兄弟裡,老五竇世樞的前程最好,蘭哥兒以後還要靠這位五叔幫襯,他們是萬萬不能和竇世樞翻臉的。   大爺在世時,在江南任官多年。他們頗有些積蓄,不說這些,就算東府分一半的財產給壽姑,其他的六房平分留下的一半,節省些。也足以夠他們過兩、三代人了,何必為了錢鬧得不好看。   只要有人,還怕沒有錢!   不過二房的兒子最多,如果自己提出來六房共攤,只怕二房會不答應。[   好在她現在卸下了宗婦的責任,這些事也就不用自己出頭了。   大太太緊緊地抿著嘴。   二太太怨念叢生。   早知這樣,當初就不應該聽二太夫人的,跟著丈夫去任了。   為了讓兒子們能好好讀書,又怕背上個「不孝」的罪名。她把四兒子全跟留在了真定。如今長子竇文冒跟著老爺在京都讀書、歷練,次子竇玉昌、三子竇秀昌還有從兄弟中排行第五的四子竇廣昌則在家中族學裡上學。文昌已過而立之年,卻還只是個秀才;玉昌書讀得雖好,但比起兩個叔叔竇世橫、竇世英卻又差了很多;秀昌就不用說了,早早的成了親,兒子到是生了好幾個。可讀起書還不如自己的兒子芝哥兒;廣昌也就比秀昌強得一點點……   想到這些,她把心一橫,笑道:「四弟怎麼說?」   竇家的四老爺竇世杼在舉人的功名上止步不前,前幾年終於斷了金榜提名的念頭,經竇世樞的,在就藩信陽的皇長子信陽王府上做了名長史,聽說很得信陽王的喜歡,前兩年舉家搬到了信陽。   竇世樞聽著,猶豫半晌,從衣袖中掏出信封來示意丫鬟遞給二太太:「這是四哥給我的回信,我原先覺得有些不妥,所以沒拿出來……」   二太太在心裡把竇世樞罵了一百遍。   信陽離京都千裡之遙,我口一開你就能拿出老四的信……你不是早有預謀,我一頭撞死在這大廳裡!   心裡卻明白,大勢已去!   老四早就和老五串通一氣……   她不用看信,已經知道信上都寫了些什麼。   但她還是忍不住打開了信。   果然,竇世杼不僅同意竇世樞對東府的財產分配,而且還建議壽姑的嫁妝由六家平攤。   二太太索性把信給了大太太。   大太太看著嘴角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來。   二太太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就聽見大太太笑道:「四叔倒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看就照著四叔的說的辦好了。這並不是哪一家一室的事,這關係到五伯父的前程,竇家的興衰。」   「我先前沒把四哥的信拿出來,就是怕兩位嫂嫂誤會。」竇世樞聽著忙笑道,「這件事認真說起來,都是我沒有處理好,才會有今天的局面。兩位嫂嫂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既然是我決定的,就由我來擔著吧?總不能把大家都拖下水。」   二太太還要說什麼,二太夫人已笑道:「這件事,他也和我商量過,我也是同意的。你們就不要再爭了,就這樣決定了。」二太夫人拍了板,吩咐柳媽媽:「你去跟竇管事說一些,讓他把西府的老太爺請過來,就說我有事要緊事和他商量。」又對竇世榜道,「你一向管著兩家的庶務,這幾天就抽空把帳目整理整理,到時候趙家來人,也好商量著到底把哪些產業劃到壽姑的名下。」   竇世榜忙站起身來恭謹地應「是」。   請紀氏示下的小丫鬟看了這等陣勢,哪裡還敢湊上前去,跑回去只說沒辦法湊到六太太跟前去。採菽只好不停地哄著竇昭。[   正好柳嬤嬤出來傳話,見狀不由笑道:「這是怎麼了?」   採菽忙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柳媽媽。   柳嬤嬤是二太太貼身的老僕,就是竇世樞。也要給她幾分面子。若是平時,她關心的問過幾句也就算了,決不會把事攬到自己身上去的。可想到剛才花廳裡發生的一切,以她對竇家五爺的了解。只要是竇五爺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西府的這位四小姐在她心目中的份量也就驟然間直線上升。到了一個讓人不能不重視的地步。   她不禁笑道:「我奉了太夫人之命,正要請竇管事往西府走一趟。不如讓竇管事送你們過去,你們給六太太留個口訊就是了。骨肉至親,哪有不想念的?也不怪四小姐吵著非要回去不過。」   有了柳嬤嬤的話,採菽膽子也大起來,叮囑了身邊的小丫鬟幾句,和妥娘一起陪著竇昭回了西府。   高升正指使著小廝在搬竇世英的箱籠。   見竇昭回來了。忙上前行禮。   竇昭問他:「我爹爹呢?」   高興笑道:「七爺去了棲霞院。」   竇昭轉身想走,略一思忖,讓海棠陪著採菽,自己帶著妥娘去了棲霞院。   遠遠的,她就看見了趾高氣揚地站在院子裡指使著丫鬟、婆子端茶倒水的龐氏。   竇昭繞道往竇世英的書房去。   棲霞院後院的角門。斜對著竇世英的書房。   角門虛掩著,人看守。   她一路暢通阻地進了棲霞院。   棲霞院後院種著幾株木蘭,花開的時候,燦若霞錦,所以這院子才取名棲霞院。   竇昭在內室後面的暖閣聽父親和王映雪說話。   「……我只是個平凡普通的男子,自私地想過得快活一點,想把從前的事都忘記,」說話的是父親,「可每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會想起谷秋是怎麼死的,心裡像刀扎一樣難受……映雪,我們都重新開始吧!」   王映雪愣住:「你,你是什麼意思?」   「映雪,難道你還不明白?」竇世英神色複雜地望著王映雪,喃喃地道。「如果我們在一起,除了名分,其他的,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暖閣裡的竇昭氣得咬牙切齒。   什麼叫做重新開始?   什麼叫除了名份,其他的什麼也給不了?   一個女人,你願意給她一個名份,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   她再也聽不下去,氣呼呼地從暖閣裡出來,徑直去了棲霞院的院。   龐氏像壁虎似的,正趴在欞上偷聽,她的丫鬟在一旁望風。   竇家的僕婦遠遠地站在廡下廊角,神色裡都帶著幾分鄙夷。   竇昭靜靜地站在那裡,似笑非笑地望著龐氏。   龐氏的丫鬟突然間發現了竇昭。   她臉漲得通紅,不停地拉著龐氏的衣角:「二奶奶,二奶奶……」   「別吵!」龐氏不耐煩地道,「你一說話,我就聽不見了!」   「不是,」那丫鬟在竇昭的目光中急得都快在哭出來,「是四小姐,竇家的四小姐過來了……」   「誰?」龐氏回頭,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竇昭。   「哦,原來是四小姐啊!」她若其事地拍了拍衣襟,整了整鬢角,笑道,「四小姐,您怎麼來了?是誰陪您來的?」   前世今生,竇昭都佩服她的自說自話。   屋裡的人聽到動靜卻衝了出來。   「壽姑?」竇世英張口結舌地望著女兒,「你怎麼過來了?你不是在你六伯母哪裡嗎?誰帶你過來的?」一面說,一面四處張望,看見妥娘,面色一沉,正要開口教訓,竇昭已道:「是採菽陪我來的。」說著,轉身就朝外走,「我等會還要跟著竇管事的車回去呢!」   這個地方,她一刻鐘也不想呆了。   「你慢點!」竇世英在後面追著女兒,「我和你一起去給祖父問安……」   跟著出來的王映雪站在臺階上,看著竇氏父女的身影漸行漸遠,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帘。   ※   粉紅票漲得好快,立刻又成了欠債大戶……痛並快樂著啊!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十六章一半   竇昭是坐著自家的車回的東竇。   車上,竇鐸問兒子:「元吉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剛才竇管事在場,他不好深問,只知道竇世樞回來了,而且猜測竇世樞多半是為了趙家提出的條件而來,但他想不通竇世樞回來有什麼用——趙家提出這樣的條件,分明就是為難他,為了把責任到他的身上。趙睿甫拿不到西竇的一半財產,是決不會答應寫同意書的。趙睿甫勝卷在掌,不可能因為竇世樞的話就放棄;他不可能因為竇世樞的幾句承認就把西竇的一半財產劃歸竇昭;王家更不可能在沒有趙家同意書的情況之下讓王映雪繼續呆在竇家。   他想來想,這都是個死局!   竇世英直言道:「五哥把這段時間家裡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我。」[   說完,再二言,以至於竇鐸空等了半晌,他只好又道:「那元吉是怎麼對你說的?」   「五哥說,舅兄的要求合情,但不合理。」竇世英道,「可谷秋出了這樣的事,舅兄氣憤難消,要求竇家補償壽姑,換個位置,我們恐怕做得更過份。如果不是正好趕上王大人巡撫甘肅,我們三家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說說話,重新商定一個趙家覺得合理、您也能接受的數目,甚至是完全可以不答應舅兄的要求,想必王大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可現在時機不對,趙家所謂,朝中大事卻拖不得——王大人若是被劾,只怕再也人有這樣的威望和魄力禁查邊關馬市了。皇上想安定西北也成了空談,曾大人恐怕會再一次面臨著被迫致仕的危險。五哥讓我勸勸你,為大局著想,請您三思而後行。」   竇昭撇嘴。   前世。王行宜最終也只是關閉了連關的馬市,並沒能禁止馬市交易。   朝廷不讓,難道那些九邊的總兵們就沒有辦法了?五軍都督府的那些都督們都吃什麼?喝什麼?   說到底。馬市難禁,是因為馬市是整個西北武將們的私庫,這也是為什麼王行宜反對開馬市的主要原因。而石瑞蘭飛揚跋扈,御史們始終都參不倒他,也是這個原因。這已不是單純的開不開馬市的問題,而是涉及到文官和武將之間的明爭暗鬥。最終竇啟俊能參倒石瑞蘭,還是因為新皇登基。決定將連關馬市掌握在自己手裡,派了司禮監秉筆太監韓謂兼任陝西行都司監軍,常駐西安,負責邊關馬市……   竇鐸冷笑:「我們不過是靠著東府吃飯,大局?關於我們什麼事?我們哪有那樣的見識。」   還在為被太夫人僵在東府一天一夜氣惱。   抱怨了還不解氣。又指了竇昭:「他要是個兒子,不要說一半的家產,就是全部的家產給了他,我也欣然允諾。可你讓我把祖宗留下的產業讓個丫頭片子帶到另人家去,我寧願整個竇家都跟著曾貽芬一起倒黴。」   竇世英閉口不言,只是輕輕地摩挲著竇昭的頭,好像在安慰她不要害怕似的。   三人一路沉默著到了東府。   五伯父親自在大門口迎接。   「小叔,」他彬彬有禮,「本應該過去給你問安。可這不是私事,也要聽聽大嫂和二嫂她們的意思,我就先公後私了。等過了這件事,我再到府上去給您陪不是,聽您的教誨。」   五伯父開門見山地笑著,目光坦蕩。態度誠懇,讓祖父挑不出一點的毛病,滿腔的悶氣只能硬生生地壓在心底,面色不虞地由五伯父陪著進了正屋。   竇世英把女兒交給了妥娘:「乖,一邊玩去。爹爹等會去六伯母那裡接你。」   竇昭點頭,等祖父和父親都進了廳堂,她在外面轉了一溜,找了個機會溜了進去。   五伯父正在說話:「……所以我想來想去,壽姑的陪嫁,由我們東竇出了!」   「你瘋了!」祖父和父親都難掩驚愕,特別是祖父,臉色鐵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西竇的一半產業是多少錢子?這可是祖宗的產業!」他說著,朝二太夫人望去。   二太夫人低頭喝著茶,面表情,好像剛才兒子送出去的不是四分之一的竇家財產,而是一個霽紅瓷的小碗。[   「我知道!」五伯父溫聲道,神態暖如春色,「祖宗辛辛苦苦的留下了偌大一份財產,不就是為了讓我們這些後代子孫的日子越過越好?如果這份產業反成了累贅,我們放棄也所謂。世上之事,有德者居之。我相信,就算我們舍了四分之一的產業,有我,」他的目光遂一的落在了在座人的每個竇氏子孫的臉上,「有蘭哥兒,有芝哥兒,我們的日子只能越過越興旺,越過越昌盛。」   竇昭不由暗暗點頭。   蘭哥兒是大房的,芝哥是二房的。   自己的這個五伯父,難怪能進內閣,不說別的,就憑這手滴水不漏的說話功夫,也夠她好好學習學習了。   竇鐸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竇世樞,可真能想,真能幹啊!   難怪他會接手這件事。   難怪竇家這麼多子孫裡,只有他的官做得最大!   他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一樣的狠。   東竇四分一的產業,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想到這裡,竇鐸不由眉頭一皺。   等等……自己的兒子要把小妾扶正,自己放著大把的銀子不用,卻要自己的侄兒們幫著出錢……老五這哪裡是不要祖上的產業,他這是在要挾他,這是在赤\裸\裸的要挾他!   竇鐸頓時紅了眼。   他絕不能讓老五得逞!   竇鐸朝幾個侄兒、侄兒媳婦望去。   大太太垂著眼帘,手指不停地撥弄著紫紅色小葉檀的佛珠。   二太太端容坐在那裡,如神翕裡祖先的畫像。   平日裡未語先笑的竇世榜此時也是正襟危坐。滿難的嚴肅。   只有竇世橫,大刀立馬的坐在那裡,顯得有些不著調。   竇鐸問竇世橫:「你也同意?」   「我也同意。」六伯父坐直了身子,正色地道。「我本不贊成把王氏扶正,但王氏扶正已成了定局,讓壽姑有些體己銀子傍身。我覺得挺好。睿甫這次總算做了件靠譜的事。」他說話從來不含糊。   竇鐸冷笑:「那好,你們出錢給趙睿甫吧!反正我是一分錢也不會拿出來的。」[   你想給我添堵,好,我看你們怎麼下臺。   誰知道竇世樞聽了笑著長籲了口氣,整個人仿佛如釋重負般的輕鬆起來,道:「我還擔心小叔不同意……既然如此,三叔。就麻煩你把帳簿搬出來,我們當面把財產劃分清,也讓小叔心裡有個數!」   竇世榜立刻拿了一大摞帳簿進來:「小叔,我覺得,既然是給壽姑的陪嫁。還是應該以田畝和房屋為主。」他說著,找出其中的一本帳簿,翻開後攤到了竇鐸的面前,「你看,這是我們在行唐的一個田莊,有二千多畝,都連在一起,每年也有三、四百兩銀子的收益。再就是曲陽的田莊了,也有一千五百多畝。每年能收三、四百兩銀……」   竇鐸雖然不管庶務,但並不表示他不看帳簿。   竇世榜指的這幾個地方,都是東府的產業。   難道他們真的準備用自己的銀子貼補竇昭?   竇鐸眼底閃過濃濃的困惑。   竇世樞微微一笑,對竇世榜道:「三哥,這個都以後你再和小叔慢慢協商。當務之急是要寫個契約大家都同意壽姑的陪嫁由我們?」   「看我,」竇世榜笑道,「忘了你還要趕回京都了。」他回頭問竇鐸,「小叔,這契約您看誰寫合適?」   「不是說你們三房合擔的嗎?」竇鐸道,「怎麼又是由你們六房共同承擔了?」   竇世樞笑道:「我原意是由我們三房拿出來的,可大嫂和二嫂、四哥怎麼也不同意,我想了想,有大嫂、二嫂他們幫襯,我也更有底氣些,就答應了。」   竇鐸額頭冒出汗來。   他只有一個兒子。   得罪二伯父這一支他不怕,還有大伯父那一支。   這從兄弟也和那內閣一樣,利益之下,今天你拉攏了我打擊他,明天我拉攏了他打擊你……分分合合,不過是就是那回事。   可現在,他為了保住自己的產業,讓另外六家共同受損,這就好比是把另外六家綁到一根繩子上聯合起來對付佔了他們利益的自己……那六房的任何一家都永遠不可能和他們這一房走到一起……他們這一房將徹底地被孤立……不要說萬元此時不過是個新晉的舉人,就算他是個進士,難道不要選擇官?難道不要候缺?難道仕途中就沒有個為難的時候?   竇鐸思忖著,竇世榜已三下兩下寫好了文書。   「小叔,您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如果沒有,我們就分別按指印了。」   不過是張薄薄的箋紙,竇鐸拿在手裡,卻覺得有千斤重。   他到現在還不相信竇世樞會把自己的錢拿出來。   可眼前的這紙文書卻又讓他不能不相信。   一旦指印按下去,事情就再也法收拾了。   竇鐸想著,額間的汗就落在了文書上,漸漸洇開,像一滴淚。   黑影在眼前一晃,手中的文書突然被人抽手了。   「我知道爹爹的意思,是怕我不同意。」竇世英把契約撕得稀爛,然後揉成一團丟在了牆角,「五哥不用多說了,壽姑是我女兒,陪嫁理應由我出,這一半銀子,我答應了。」   ※   評論區裡有人提出王行宜到底是贊成開馬市還是不贊成開馬市?是贊成。   然後紅著臉說,是我寫錯了。   再就是關於採藍採菽的問題和魏延珍女兒像是一個系列的。   的確是一個系列的,他們都出自《詩經》。   o(n_n)o~   各有各的出處,我就不再修改離。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十七章盤算(粉紅票150加更)   晚上,被留在東府的竇昭睡在六伯母內室的碧紗櫥裡,怎麼也睡不著。   西竇的一半財產,就這樣歸她了?   她腦海裡反覆地浮現出父親將文書揉成一團時那溫文中帶著堅毅的樣子。   竇家四分之一的產業,父親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俞大慶不過管了母親那麼點陪嫁,母親一死,就有了別樣的心思。她一個五歲的稚童,誰會忠心耿耿地幫她打理這些產業而在錦帛面前能不動心?[   要不要聯繫崔家的人呢?   前一世,她十二歲。   這一世,她還懵懂不知。   竇昭已經經歷過太多,早已不敢用金錢去考驗一個人的心性。   而在碧紗櫥的另一邊,紀氏也沒有睡。   她在想今天的事。   有心和丈夫說幾句貼己的話,轉頭卻看見丈夫酣睡的臉龐。   千言萬語就這樣堵在了心裡。   她輕手輕腳地披衣起床,先去看了看「睡著」了的竇昭,然後一個人坐在了臨的大炕上。   現在的竇昭,好比個襁褓中的嬰兒手裡拽著袋金元寶,雖然金元寶可以保證她衣食憂,可她卻力保管,只會讓覬覦它的人生出搶奪之心。   這對竇昭來說,弊大於利吧!   紀氏想到她熟睡時靜謐的面孔,寫字時認真的表情,還有偶爾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突然間心痛不己。   這麼好的一個孩子,難道就讓她這樣毀了不成?   她不由朝自己婆婆居住的方向望去。   至於送走了竇鐸父子的二太夫人,正和次子竇世樞在內室說著悄悄話。   「要是你三叔最終也不答應分西竇一半的財產給壽姑,你難道真的準備把老三、老六應得的那一份連同你自己的一起送給壽姑啊?」   屋裡服侍的僕婦已被遣散,屋裡只有二太夫人和竇世樞兩個人。   竇世樞笑而不答。親手給母親沏了杯茶。   二太夫人又氣又急,嗔道:「你啊,也太急進了些!還好今天有萬元頂了一槓子,要不然,這件事看你怎麼收場?」[   「我也沒想到。」竇世樞坐在了母親的對面。「萬元比起從前來。穩重多了。」又道,「家裡的事。還要請您多多費心,我明天一早就回京都去了。」   「我省得。」二太夫人說著,唏噓道。「花了這麼大的力氣。我看那王行宜未必就會領你這個情,說不定還會覺得這件事鬧成這樣,全是你沒有盡力的原因。」   「娘,」竇世樞失笑。「您覺得,我能和王又省吃到一個碗裡去嗎?」   二太夫人微愣。   竇世樞就道:「我們竇家。到我這代,已經是第三代了吧?」   自從竇家有人進學以來,竇世樞是第三代。   二太夫人點了點頭。   「可不管我們家出了多少個舉人、進士,只要沒有人入閣拜相,就始終只是個平常的官宦人家,在官場中名聲不顯,在朝廷裡說話力,」竇世樞說著,臉色漸肅,五官也都如刀刻般分明起來,「而我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看到了這樣的前景,有可能哪天自己的畫像會掛在竇家北樓的祠堂裡,名字會寫進竇家家譜的首頁,您說,我能放棄嗎?我會放棄嗎?」   二太夫人堅定地道:「那自然是不能!」   「王行宜,選擇了給房師做了先鋒,整整十年,他自己在西北餐風宿露,妻子兒女窮困潦倒,」竇世樞眼睛微眯,犀利明亮的眼神如刀鋒一閃,「如今,他好不容易重返仕途,所受的委屈房師都會補償他,您說,他會安於現狀,不思進取,讓自己所受的苦難毫代價嗎?」   「不能!」二太夫人若有所思。   「既然我們兩個人都不可能退讓,我又何必討好他呢?」竇世樞微笑道,「而且現在的局面對我們更有利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家務事都理不清,竟然要我們家花這麼大原力氣為他收拾殘局,房師對他,恐怕要重新估量估量。」   「不錯!」二太夫人精神一振,「一個連家務事都管不好的人,又怎麼能讓人放心地把朝中大事託付給他呢?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就算我們閉口不談,遲遲早早也會傳到你的那些同年、同僚們耳朵中去的。做官的,誰不想再進一步?就算是曾大人對他青眼有加,恐怕也會有人不服。」她說著,笑起來,「這樣看來,我們要多謝那龐氏這麼一鬧才是,否則事情還走不到這一步。」   「不過,讓王氏這樣的女子進門,終歸是有些不妥。」竇世樞沉吟道,「就怕下輩們有樣學樣,壞了竇家的家風。我看,西府那邊的事,您要多多留意才是三叔家裡已經久人主持中饋,想必要做的事很多,壽姑最好還是養在我們府上好些,還有王氏生的那個女兒,如果也能接到您身邊來長住,那就最好不過了。」   二太夫人很鄙視王氏,連帶著也就不喜歡竇明,道:「我們現在和你三叔翻了臉,如果僅僅是為了教養她,我看就算了吧!」   「但她總歸是竇家的姑娘,」竇世樞道,「若是嫁到別人家言行有失,丟得還是我們家的臉。」   二太夫人奈地頷首。   竇世樞又囑咐:「壽姑得了西府一半產業的事,還請您叮囑家裡人,不要亂說話。」   二太夫人不解。   竇世樞含蓄地道:「我怕有人打壽姑的主意。」   二太夫人明白過來。   西竇的一半財產,是多少銀子?[   誰家要是娶了這樣的媳婦,子孫幾輩子都可以不事生產,躺著吃睡著喝就行了。   「總得給壽姑找個和我們家親近的人才行。」二太夫人思忖道。   「若是她的心向著東府,那就更好了。」竇世樞見母親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眼底充滿了笑意,「這兩天趙太太會拿了趙大人的同意書回來。趙太太畢竟年輕。她有什麼事,您就幫襯她一把,免得分割財產的事又生出什麼波折來我們既然答應了趙家的條件,何不做得漂亮些?」   二太夫人卻詫異竇昭的舅母來得這樣快。   竇世樞含笑道:「我一得到消息,說睿甫要西竇一半的財產給壽姑做陪嫁。就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就派人去了趟甘泉縣,也是怕夜長夢多。三叔臨到要把財產交出來時候又反悔了。」   「還是你考慮得周詳。」二太夫人望著溫文爾雅,卻自信飛揚的兒子,忍不住連聲稱讚。   竇鐸的悔意。要比竇世樞預料的來得快。   回到家中。他拿起書案上的筆洗就朝竇世英扔去。   竇世英不躲不閃,等父親發完了脾氣,靜靜地道:「我明天會和五哥一起回京都……」   「你還嫌今天不夠丟臉?」竇鐸氣得打斷了他的話。   「我還要參加明年的春闈。」竇世英道,「想讓五哥幫我介紹個老翰林幫著講講制藝。」   竇鐸頓時氣遏。隨後又道:「也好,等你春闈回來再行扶正之禮。正好可以把那王氏晾一晾。」   何必如此?   竇世英想勸父親幾句,想到父親的怨懟,想到自己不可能不去參加春闈,他欲言又止。   竇鐸卻提著兒子說起制藝來。   父親兩人一問一答,漸漸說到天空中泛起魚肚白。   竇世英揉著紅通通的眼睛回去梳洗後,重回鶴壽堂陪著父親用了早膳,等高興過來稟箱籠已經裝上了車,竇鐸把兒子送到了大門口。   父親兩人正說著話,呼啦啦一大群人敲鑼打鼓地朝他們湧來。   竇鐸皺了皺眉,剛叫了聲「杜安」,對面人群中已傳來一聲男子高亢的哭喊:「竇家老太爺,都是我那兄弟不懂事,衝撞了您,我們兄弟三人給您負荊請罪了。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們計較,原諒則個。」   竇家的人大吃一驚,齊齊朝那群人望過去。   只見人群中間走著三個穿著丁香色綢褲的男子,赤著上身,背著荊條。   這不是那龐氏三兄弟嗎?   杜安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竇鐸卻是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厲聲問身邊的人:「他們來幹什麼?」   「不……不知道。」小廝道,「我這就去問問。」還沒等他跑到龐氏三兄弟面前,龐氏三兄弟已金山倒玉柱般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大街街心。   「竇老爺,我們給您磕頭了!」說完,「咚咚咚」地磕起頭來,額頭上很快一片青紫。   「出了什麼事?」   「這三個人是誰啊?」   也有人認出龐氏老三龐錫樓的:「這不是隔壁靈壽縣的龐三爺嗎?他可是靈壽縣有名的潑皮,沒想到也有今天?不知道龐家是為什麼事得罪了竇家?」   看熱鬧的街坊四鄰議論紛紛,還有龐家的人不住地向眾人解釋:「我們家三爺有眼不識金鑲玉,得罪了竇老太爺,這是來賠禮道歉的。」   「活該!」人群中傳來解恨的唾棄,「他龐一霸也有今天!」   「龐家老太爺應該狠狠地治治他才是。」   「肯定是龐一霸敲詐到竇老太爺的頭上來了!」   說什麼的都有。   竇鐸氣手指發抖。   龐玉樓的二哥龐銀樓聽著不免有些得意,低聲對大哥龐金樓、弟弟龐錫樓小聲地道:「怎麼樣?聽我的不會錯吧!那天小弟若是親自去找諸家的麻煩,今天我們怎麼下臺?這家長裡短地扯皮,最忌把人一棒子打死不留餘地了。你們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有多個心眼才行!」   ※   姊妹們,粉紅票啊!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十八章清算   龐玉樓有三個哥哥,分別是龐金樓、龐銀樓、龐錫樓。   龐金樓能幹,兩個弟弟還是懵懂知的時候就已經把龐家的鋪子抓在了手裡;龐銀樓精明,知道自己在龐家的鋪子裡幫忙也討不了好,哄了龐父私底下拿了錢體己銀子給他,自己開了個茶要樓;龐錫樓從小就是混人,喜歡拳腳,在縣裡的武館裡學了幾招,鋪子裡的事他插不上手,又不願意像龐銀樓地樣低眉順眼地服侍人,每個月乾巴巴的那幾個月例,吃了沒有喝的,喝了沒有吃的,索性和武館裡玩得好的幾個師兄弟做起了收帳放債的營生。   竇世樞一聽就知道龐爭兄弟要幹什麼。   為了巴結上王家,他們迫不及待地給王家當了刀使。現在王家要和竇家結親了,他們又怕因為先前的所作所為被竇家記恨而被王家放棄,乾脆演起了負荊請罪的戲文——我都已經當著左鄰右舍的人低頭放輸,你們王竇兩家總不能把我們一棒子打死吧?   儘管心裡明白,但龐氏兄弟的對時局的把握,當機立斷的果敢和不顧名聲的厚顏恥還是讓竇世樞有些意外。[   他意再插手東府和王家的事,但對龐家這麼快就得到了竇王兩家既然聯姻的消息有些不悅。他若有所指地對帶著家中女眷為他送行的二太夫人笑道:「也不知道龐家怎麼突然間就前倨後恭起來?」   二太夫人把兒子的話在心裡轉了轉,就明白了兒子的意思。   她笑道:「有果必要因,有因必有果。」   意思是自己會去追查這件事的。   竇世樞就笑道:「也不知道七弟那邊還會鬧騰多久。宮大人還在驛站那邊等著給我送行,我就在驛站那邊等七弟吧!正好還可以和宮大人說說話。」   真定縣新上任的父母官姓宮。   竇世樞雖不是竇家的族長,可他是竇家官位最高的人。現在有人在竇家鬧事,按理說竇世樞應該前去調解才是。但想到龐家兄弟是為什麼和西府的罅隙……二太會人不禁在心裡嘀咕。難道讓他堂堂正三品的兒子去過問這種破事不成?她自然是希望兒子越早離開這是非之地越好。   她忙不迭地點頭,道:「雖說你已官至三品,可現官不如現管。家裡的事還得宮大人照應,千萬不可心生嬌縱,得罪了宮大人,讓宮大人等你,那就更不應該了!」說完,催了竇世樞快去見宮大人。   竇世樞想了想,道:「?」   竇世英不過來了,竇昭卻不能不能給竇世英辭行。竇世樞既然打定了主意把竇昭親近東府的人,竇昭和西府的接觸當然是越少越好。   紀氏則是不想竇昭卷到這些大人們的糾爭中去。   她朝著抱著竇昭笑盈盈地望著竇世橫,一副你同意我現在就可以抱著竇昭啟程的樣子。   竇世橫覺得這畢竟是東府的事,如果竇世英有需要。自會讓管事來求助,如果竇世英沒有需要,他也不應該貿貿然地幫去助陣。見妻子望著他,他笑著抱過竇昭,道:「壽姑,我們跟著你五伯父去見識一下真定縣的驛站好不好?」   竇昭咯咯地笑。   她才懶得理會王竇兩家的破事。   竇德昌也吵著要去,卻被二太夫人指使著柳嬤嬤把他攔腰抱住:「你爹和你娘在要緊的事,你去湊什麼熱鬧。」   竇德昌委屈地嘟著嘴。   竇世橫和紀氏都不理他,帶著竇昭上了馬車。   宮縣令是個和竇世樞年紀差不多的男子。相貌堂堂,氣昂不凡,他自稱是辛丑科的進士,比竇世樞低四科,對竇世樞非常的尊敬。[   竇世樞表情的也很謙和。   眾人見過神,宮縣令、竇世樞和竇世橫在驛道的廳堂說話。紀氏迴避,帶了竇昭在驛站的後院裡看花草。   直到晌午,竇世英才了過來。   他團團給竇世樞等人行禮賠不是。   竇世樞不以為意,向竇世樞介紹宮縣令。   宮縣令誇著竇世英一表人才:「不愧是謝堂子弟。」   竇世樞和竇世共一番謙遜過後,宮縣令設宴給竇世樞、竇世英送行,竇世橫作陪。   在後堂用飯的紀氏見端上來的菜多油多醬,只撿了幾件清淡的菜餵著竇昭:「忍著點,回去六伯母給你做荷葉湯喝。」   竇昭從來不挑食,吃完了菜又吃了一個饅頭,飽得昏昏欲睡,什麼時候回了東府都不知道。   下了馬車,採菽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六爺,六太太,安香的趙太太從甘泉回來了,正陪著太夫人說話。太夫人讓您和六太太一回來就帶著四小姐過去給趙太太請安。」   竇昭和竇世橫、紀氏都大吃一驚,竇昭更興高採烈:「我舅母來了?是什麼時候的事?」   採菽忙道:「來了快一個時辰,在太夫人屋裡用得飯,此時應該和太夫人在宴息室喝茶。」   竇昭拉著紀氏的手:「我們快去!」   紀氏呵呵笑,抱了竇昭:「先給你洗把臉,換身衣裳,免得你舅母抱得滿身塵土。」   竇昭訕訕然地笑,跟著紀氏盥洗後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舅母比起在安鄉的時候瘦了些,看上去卻精神了很多。   她撲到趙太太懷裡喊著「舅母」,又問她:「舅舅可好?三位表姐可好?您怎麼突然回了真定?」一句接一句,言詞懇切,惹得舅母出來了:「不過兩三年不見,我們壽姑突然就變成了大姑娘,知道問候人了。」   二太夫人忙道:「這大半年壽姑都跟著她六伯母她六伯母你是知道的,出身江南的名門,最最賢淑不過的一個人了。平日裡到哪裡都帶著她,為了晚上好照看她,還把她安排在自己的碧紗櫥裡歇息。你就不用擔心了。」   語氣中帶著幾分誇張,趙太太聽著心中生疑。抬瞼看見竇昭粉白可人,過了一個夏天,連個蚊叮蟲咬的都沒有。想來那位紀氏的確是把竇昭照顧得很好,人家稱稱功也是人之常情。   她曲膝就給紀氏行了個禮:「讓六太太費心了。」   紀氏卻從中聽出點風聲來。   趕情婆婆還是想讓她幫著西府帶孩子。[   竇昭聽出了二太夫人的心思,陪著舅母在東府的客房安頓下來,她對舅母道:「……伯祖母問我喜不喜歡六伯母,還問我要不要讓六伯母永遠陪著我!」   趙太太不想見西竇的人,二太夫人留她在東竇的客房歇息,她立刻就應允了。   聽了竇昭的話。她只留了彭嬤嬤在身邊,然後接著竇昭的手問她:「那你喜不喜歡六伯母?」   「喜歡!」竇昭道,「她給我買好看的木偶,還給我做新衣裳、新襪子,晚上給我打扇。給我染指甲。」說著,她把小手伸給趙太太看,「舅母,好不好看?」   趙太太聽著心裡比酸楚。   這本應該是母親應該做的事,現在卻由個堂伯母做了出來。   彭嬤嬤就在一旁小聲地道:「若是表小姐跟著那位六太太也不錯,總比在王映雪面前做好低伏小的好。」   「我也這麼想。」趙太太道,「誰養大的像誰,東府裡就是隨便找一個也比那王映雪要好。不過,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太夫人是什麼意思,我還要仔細看看。有了西竇一半的財產作陪嫁,壽姑可不是從前的壽姑了。」   彭嬤嬤聽著就嘆了口氣:「老爺這招也走得太險了些,我真怕表小姐被養歪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趙太太也嘆氣,「我們也沒有想到竇家竟然會同意。」她語氣微頓,又道。「當時老爺接到壽姑她五伯父的信時就說糟了,還說,壽姑她五伯父這個人從不打狂語,既然讓我們拿了同意書趕回來,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讓壽姑的祖父答應我們的條件……果不然。還好我們也是做了兩手打算的,把給老爺請的錢穀師爺帶了過來,否則就憑我們這幾個婦孺,哪裡弄得清楚竇家到底有多少錢?哪些田莊的收成好?哪些鋪子嫌錢?他們要是拿那顆粒收的田莊糊弄我們,只怕我們也難以發現。這幾天我們就好生生地和竇家的人磨磨牙,讓那湯師爺也好暗中把竇家的財產摸一摸,免得我們兩眼摸黑,任竇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壽姑白白擔了個『分了西竇一半財產』的名聲。」   正說著,有小丫鬟隔著帘子道:「親家太太,西府那邊高升媳婦領著幾個丫鬟、婆子過來給您問安。」   高升是竇世英貼身的小廝。   趙太太由奇怪:「就是來問安,也應該是俞嬤嬤來給我們問安,她來湊什麼熱鬧?」   自從趙谷秋去世後,趙家對西竇的人都非常的反感。   鼓嬤嬤勸道:「還是見見吧!喜歡就聽,不喜歡就不聽嘛。」   趙太太點了點頭。   鼓嬤嬤去領了高升的媳婦過來。   高升的媳婦是個白白淨淨的年輕婦人,看模樣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她有些靦腆地給趙太太和竇昭行了禮,然後從懷裡掏出封厚厚的信來:「這是七爺走的時候特意囑叮我家那口子讓我帶給您的。」   竇昭聽了不由一愣。   父親,早就知道五伯父的安排嗎?   她不由伏在舅母的肩膀上,想看看信裡都寫了些什麼。   ※   快過年了,家務事很多,今天這章寫得有點急,估計蟲蟲有點多,大家先將就著看,我馬上就回捉蟲蟲的。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十九章分割(粉紅票180加更)   竇世英在信裡先交待了玉簪出嫁的事,然後把自己準備將哪些田莊、房舍劃分給竇昭長長地例了一大串,最後問趙太太:「……如何有什麼異議,您可以和六爺商量。」   把這件事託付給了竇世橫。   趙太太拿著信不由皺眉,問彭嬤嬤:「你看,竇世英的話能相信嗎?」   竇昭也滿心的狐疑。   「能不能相信不好說。」彭嬤嬤沉吟道,「可若是讓湯師爺照著去查查這些田莊、房舍的底細,肯定比我們這樣瞎人摸象要節省時間。」[   趙太太頷首,把竇世英的信謄了一份交給了彭嬤嬤:「你把這個給湯師爺送去。」   湯師爺接到單子,連夜和人去查實,趙太太則每天領著竇昭或和二太夫人聊天,或去探望大太太,或和紀氏聊天……不像是來和竇家協商竇昭陪嫁之事的,反而像是來走親戚的。若是有人問起,也只說「老爺請了人來幫著和訂契約,這些我不懂,請的人還在路上」。   分的又不是東竇的財產,扶的又不是東竇的親戚,東竇的人自然是誰也不急,趁著趙太太在家裡做客,二太夫人待趙太太又十分的熱情,二嫂堂和三嫂堂趁機慫恿著二太夫人請說書的女先生到家裡來說書。二太夫人得了次子的暗示,尋思著若是趙太太也同意竇昭養在東府,這件事就好辦了,因而不僅請了說書的女先生在家裡說書,隔了幾天還請了個戲班子在家裡唱戲,並把定真縣富紳之家的主母都請了來作陪。家裡人來人往,語笑喧填,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倒把王映雪、龐氏等得惶惶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過了大半個月,湯師爺那邊有消息過來,說竇世英例的這幾處地方都是極好的。特別是位於清苑縣南街、北街的房舍,臨街是鋪面,全連成了片,佔了兩條街的一半還多,每年僅租金就有一萬多兩銀子。   清苑縣是保定府的府城,南街又是清苑縣最繁華的正街。   趙太太不由感慨:「我知道竇家有錢,沒想到這麼有錢。」   彭嬤嬤笑道:「這次多虧了王家。」   趙太太再不待見王家也忍不住笑起來。   第二天將湯師爺引見給竇世榜。   竇世榜領了湯師爺去竇鐸那裡商定竇昭的陪嫁。   竇鐸已有準備。拿了厚厚一撂紙出來:「這些給壽姑。」   湯師爺看了看,笑道:「我們家大人的意思,表小姐女流之輩,不會經營,這些什麼榨油坊、竹器鋪子什麼的。就不要了,還是多有些田舍。」說完,把和趙太太商量好單子遞了過去。   竇鐸看過後臉色陰的像要下雨似的,冷冷地瞥了竇世榜一眼。   竇世榜受了這妄之災,忍不住拿起湯師爺寫的單子,頓時就在心裡罵起來,這誰給趙家報的信,幾處坐著數錢的營生都在這裡面。   難怪三叔會瞪他了。   可這真不是他幹的!   他有些欲哭淚。   卻也只陪在一旁繼續熬著。   兩家磨嘰了十來天,趙家放棄了一些田產。接手了幾個作坊,西竇也讓出了幾處房產,事情大致就這樣定了下來。[   趙太太封了幾個金元寶,十匹新式的妝花尺頭,還有些珠花頭飾去拜訪三伯母:「……這些日子麻煩了三爺了。以後壽姑的事,還要請她三伯多多幫襯幫襯。」   看著一千兩銀子的東西。三伯母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又多了些。   從三房出來,趙太太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您看,孩子這麼小,什麼也不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照我們老爺的意思,還是想請了孩子的叔伯兄弟幫著管理這份產業。」   二太夫人眼睛一亮。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竇家有像竇世樞那樣早早就金榜提名的,也有像竇世榜這樣考到了年過四旬還只是個秀才的。若是讓竇家的人幫著竇昭打點產業,好歹是份營生,說出去也好聽。   可讓竇家的人管,趙家能放心嗎?   她想起那個讓她氣得吐血的「年過三十」的條款。   「只怕竇家的人管不好。」二太夫人含蓄地道,「辜負了趙太太的一番美意!」   「怎麼可能管不好!」趙太太笑道,「現在幫著打點的,本就是竇家的人。好在壽姑得的都是些田莊房舍什麼的,生意上的是我不懂,可這田裡的事卻很清楚。遇到個豐年,多收幾斤,遇到個災年,少收幾斤,不過這多多少少的,以十年為期,均下來每年也有個數字。照我看,不如就取近十年的收益為準,算算每年的收益是多少,以後就以每年的收益為準,多的呢,由管事的先收著,年成不好的時候拿出來貼上。要是連著十年都是好年成,那肯定是菩薩要酬謝他的辛苦,自然是要全歸他的。」   「啊!」這下子連二太夫人也坐不住了。   那一半的產業太大了,就算是多出一點點,也不是個小數目。   她喊了幾房的媳婦商量這事。   大太太笑著在一旁聽蘭哥兒不可能放棄舉業去幫人打理庶務。   三房的孩子還小,沒有經驗,除非竇世榜暗中管起來,不然沒這能力。   四房在信陽,五房在京都,六房只有個竇世橫。   算來算去,這事只可能落在二房的頭上。   紀氏不由暗嘆一聲。   不知道這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真是厲害!   竇昭畢竟是竇家的姑娘,她還要在竇家生活,出嫁以後還要靠竇家的這些叔伯兄弟幫襯。而趙家因為趙谷秋之死和竇家鬧得很不愉快,現在還分了西竇一半的產業,竇家已經有人在私底下抱怨趙家多事,趙家人口簡單,不說別的,只要二太夫人一句話,竇家把從前管著竇昭陪嫁的那些管事、夥計全抽回來,那邊就要亂套,趙家根本就沒有能力、也沒有人手在很短的時間接手那些產業。如今趙太太提出讓竇家的人幫竇昭打點產業,又開出了如此豐厚的條件,誰接手管理竇昭的產業,誰就和竇昭拴到了一條線上,成了竇昭在竇家最牢固的幫襯。若是這個人出自二房,二太太又是竇家的宗婦……竇昭在竇家的日子就更容易了。   她瞥了一眼二太太。[   二太太眼底閃過砰然心動的明亮。   趙家這次,果然是有備而來啊\!   紀氏笑道:「我們家六爺今年剛中了舉人,一心一意惦記著參加春闈。蕙哥兒和芷哥兒還要人照料呢,這件事我們這房就不參與了。」   大太太聽了也忙表態:「明天開春蘭哥兒就要下場了,每天勤讀到半夜,我們恐怕是有心力。」   三太太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道:「我們三爺管著竇府的產業,不要說他每日忙得團團轉,就是避嫌,也不方便幫著壽姑管理產業。」   二太夫人問二太太:「你的意思呢?」   二太太當仁不讓,道:「老大跟著五叔在京都,老二、老三、老五都在家,能不能從他們之中選一個。」   「也好。」二太夫人笑道,「你決定了,就來跟我說一聲,我也好給趙太太一個交待。」   這也算是對二太太在竇昭事件中支持兒子的報酬。   二太太心知肚明,回屋後就招了兒子、媳婦商量此事。   竇昭知道後,選了三堂兄竇秀昌。   前一世,大堂兄一直跟在五伯父身邊,後來五伯父為大堂兄走了蔭封這條路;二堂兄一直考中了同進士才罷休;三堂兄和五堂兄和她都沒有什麼來往,但她記得三伯父去世後,三堂兄一直幫著二堂兄管理竇家的庶務,可見三堂兄在這方面還是當堪重任的,而且,三堂兄的長子竇啟俊,是「啟」字輩中最有出息的一個。   她在和舅母聊天的時候說:「……三伯母罵七堂哥,說他讀書還不如芝哥兒。」   趙太太立刻就記在了心裡,讓人去打聽竇啟俊。   等到二太夫人請舅母過去商議的時候,舅母在三堂兄和五堂兄之間選了三堂兄:「……秀三爺年長些,又是幾個孩子的父親,想必經穩沉些。」   二太太所謂,都是她的兒子。   竇秀昌一家卻歡天喜地。   對於靠月例吃飯的他們來說,有了額外的一份收益,孩子們就能吃得好一點,穿得體面一點。   就是竇鐸,也沒有辦法反對。   他和竇秀昌的父親,也就是竇昭的二伯父羅世棋的關係非常之好。   竇秀昌非常順利地接管了竇昭的陪嫁,舅母也將同意書交給了二太夫人。   忙完這些,已是冬至,家家戶戶吃餃子。   舅母和竇秀昌商量:「您不如也把壽姑母親留給她的產業一併管起來吧?王氏就要進門了,俞嬤嬤繼續留在西府也不太好,不如趁這個機會讓她榮養,兒子、媳婦都脫了藉,也算是服侍了我們家姑奶奶一場。」   若是別人,多半會顧忌這樣一來會不會讓人誤會自己剛接手竇昭的產業就剷除異己,可竇秀昌是竇家正經的爺,怎麼會在乎那些僕婦說什麼?   「行啊!」他毫不在乎地答應了,「反正一匹羊也是放,二匹羊也是放。」   舅母請了俞嬤嬤過來說話,讓俞大慶下午就將帳目交給竇秀昌。   ※   姐妹,已經加更到180張粉紅票哦!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章幫忙   事情來得太突然,俞大慶當了老婆的一些首飾才勉強把帳目做平了。   竇秀昌安排了竇府財房的查帳,見帳實相符,讓俞大慶劃了押。舅母送了二百兩銀子的儀程,還有些一些瓷器、屏風等賞賜,選了個吉日,擺了酒席為俞嬤嬤一家送行。   真定縣裡就傳出竇家七爺要娶親婦了,前頭七奶奶的貼身媽媽榮養,竇家賞了很多銀子給她養老。   俞嬤嬤的馬車出城門的時候,就有人悄悄地丈量馬車碾出來的印子。   後來竇家就有人聽說俞嬤嬤一家回去的時候遇到了強盜,不僅財物被洗劫一空,俞嬤嬤受了驚嚇,不幾日就去世了。俞大慶被砍傷,雖然保住了一條性命,卻落下了殘疾,從此生活不能自理……[   而舅母見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向竇府的女眷辭行:「……壽姑她舅舅還等著我回去過年,壽姑就拜託您們了。」   不管是二太夫人還是幾位太太,都高興的應喏了。   待送走了舅母,竇家開始準備過年。   趙谷秋去世後,西府那邊的年事都由竇世榜夫妻打理,今年因為有竇昭的事隔在中間,冬至節請竇鐸過來吃餃,竇鐸都以天寒地凍,身體不適了。竇世榜有些拿不準,特意請二太夫人示下。   二太夫人去了西府:「……雖說同意書拿到了手,但沒有舉行儀式,王氏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我看,今年不妨讓她跟著老三媳婦幫個手。也算是學學怎麼主持中饋,明年過年,我們兩家就各過各的吧!」   竇鐸淡淡地應了。   王映雪被叫到三太太身邊幫忙。   她自然是喜出望外,想著自己初經這事。既不能太過寒酸,也不能太過華貴,將頭髮整整齊齊地綰了個圓髻。穿了件半新不舊的茜紅色玉堂春的妝花褙子,只在耳朵上墜了枚赤金一點油的耳丁,打扮的乾淨利索又謙和得體地去了東府。   三太太正在和管事的媽媽對帳,見她進來只是抬頭說了聲「你來了」,就讓丫鬟端了個繡墩給她:「你先在旁邊看著,有什麼不懂的,再問我。」說話間。已有管事的媽媽、體面的大丫鬟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小小一間廂房,繹絡不絕。   王映雪小時候在京都住一段時間,也曾隨著母親到些高門大戶走動。那些人家過年也像現在似的。她不以為忤,溫聲說了句「三太太您忙你的,不用管我」,坐在了繡墩上,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地看著三太太示下。   有管事的媽媽帳目不對,和三太太爭辯:「西府趙家舅太太過來的時候,家中連著開筵席,茶酒的開銷也跟著比往日要多……」   王映雪聽到「西府」兩個字,立刻豎了耳朵。   「比往日多是正常的。」三太太道,「可比往日多出三成來,是不是太多了些?」三太太說著,翻著帳,「你看,這是六爺中舉時家裡的開銷。你再看趙家舅太太過來時的……」   「六爺那個時候還是仲秋,趙家舅太太卻是過了冬至才走,冬至一過,這雞鴨魚肉都漲了價……」   「冬至之前,各個田莊不是要送東西過來嗎?」三太太不為所動,「怎麼你們還到外面去買?」   「趙家的舅太太可是從仲秋住到了小雪。」管事的媽媽急得嘴角冒泡,見王映雪一身半新不舊衣裳,又很是面生,只當她是哪個管事的媳婦,一面和三太太說著,一面指了王映雪:「去,給我倒杯茶來!」   「我?」王映雪愕然,朝三太太望去。   三太太卻和那管事媽媽像鬥雞似的互相瞪著。   王映雪再看三太太的丫鬟、婆子,沒一個做聲的,只好慢吞吞地起身去給那管事媽媽倒了杯茶。[   可心裡到底憤懣難消,她悄悄地問小丫鬟:「這管事媽媽是做什麼的啊?」   「你說竇媽媽啊,」小丫鬟順著她的手望過去,笑道,「她是我們竇管事的老婆,人最耿直不過,從前是太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就是我們府上幾位爺見了,也要給她幾分體面的。」然後好奇地問她,「你是哪個房頭的?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是新晉的管事娘子嗎?」   王映雪後悔自己穿得太樸素,第二天梳了個墮馬髻,戴了翡翠大花,穿了件蔥綠色的妝花小襖,豔光四射。   進來稟事的人都笑著朝她點頭,問三太太是什麼人。   「是東府的王姨娘。」   那些人再看她,就多了幾分好奇,幾分探索,甚至隱隱有幾分不屑,吃飯的時候那些丫鬟婆子三三兩兩地朝她望過來,她一轉身,那些人就發出一陣曖昧不清的嬉笑。   王映雪又羞又惱,後悔自己穿得太打眼,一整天如坐針氈般的過去了。   回到棲霞院,胡嬤嬤告訴她:「二太夫人打發柳嬤嬤把明姐兒接了過去。說是快過年了,您要跟著三太太學管家,明姐兒沒人照顧,正好抱過去和四小姐做個陪。」   竇明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離開過王映雪,王映雪如被割了肉似的,這個時候了,又不好再去東府把人接回來,埋怨胡嬤嬤:「你怎麼也不打發人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回來的時候抱了明姐兒回來。」   胡嬤嬤在心裡道,誰知道東府沒人知會您啊!   可這話卻不敢說,只得誠惶誠恐認錯。   王映雪一會兒擔心竇明離開了她不習慣,半夜裡吵鬧不休;一會兒擔心二太夫人屋裡的人趾高氣揚,對竇明照顧不周;一會兒又擔心竇昭欺負竇明,翻來覆去,一夜未睡,梳洗了一番就去了竇鐸那裡。   「我去東府了。」她恭謹地向竇鐸交待的自己的去向,然後以一種隨意的口吻笑道,「二太夫人把明姐兒接了過去,說是讓她和壽姑作個伴,您看,我們什麼時候把壽姑和明姐兒接回來好?」   這件事二太夫人給竇鐸打過招呼,竇鐸心知所謂的「忙」是藉口,二太夫人這是看不上王氏,怕她把孩子教壞了,而他則不是想看見這兩個丫頭片子一個分了他一半的家產,一個是奸\生子,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看見心裡就煩。又想著王氏要不是這麼鬧一場,正正經經的娶進了門,再給他添個孫子,有個王行宜這樣的外祖父,走到哪裡也不含糊,他也就心滿意足了。偏偏天不順人願……他連帶著看見王映雪也很煩,語氣不善地道:「你先把你自己的事做好了,不要淨操些瞎心。家裡亂成這個樣子了,你讓兩個孩子往哪裡站?」   王映雪話沒有討到反而受了一頓喝斥,心裡十分委屈,咬著唇去了東府。   到了中午,三太太留她一起用午膳,並問她:「你可有什麼不懂的?」   她原想去二太夫人那裡看看竇明的,三太太留她,她怎麼好拒絕,以小輩的身份站在一旁服侍三太太用午膳,見三太太問她,她笑道:「我看家裡的事都是舊例,找本從前的帳目看看,想來能事半功倍。」然後謙遜道,「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還請三太太指正。」   「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三太太笑道,「一看就懂,一點就透。不像我那會,什麼也不懂,看了半天也沒有記住。後來還是三爺告訴我,我這才摸到了些門路……」對她倒是很和氣。   王映雪就陪著三太太說話,到了下午,又陪三太太去了庫房清點過年的貯藏。   忙完,已到了亥時。   她的丫鬟瓊芳過來回話:「二太夫人那裡戌正就下了鑰匙。」   王映雪疲倦地回了西府,翌日又跟著三太太去了幾家寺院,送了明年的香火錢。[   這樣今天這事明天那事的忙了幾天,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有七、八天沒有見到竇明了,也沒有人告訴她竇明怎樣了。她急起來,隱隱覺得東府的人是故意的,丟下了清點了一半的庫房,她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丫鬟、婆子倒沒有攔她,笑盈盈地把她迎了進去。   紀氏和竇昭都在。   見她進來,紀氏笑著點了點頭,倒是竇昭,親親熱熱地喊了聲王姨娘。   王映雪上前給二太夫人行了禮。   二太夫人戴了個灰鼠皮的兔兒臥,斜斜地歪在臨熱炕的大迎枕上,手裡拿著個番蓮紋掐絲琺瑯的盒兒,笑著問她:「怎麼,老三那裡歇下了?」   別說此時三太太正忙得焦頭爛額,就是三太太沒事在家歇了,當著二太夫人面,王映雪也不敢說啊!   「三太太忙得腳不沾地的,」她撇清似地忙道,「是我想著有幾天沒見著壽姑和明姐兒了,特意來過來看看。」   二太夫人聽著,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鄔家過來送年節禮,鄔家的五少爺和七小姐也過來,我讓她們帶著明姐兒過去串門了。」   鄔家,是指玉二奶奶的娘家。   王映雪聞言微安。   玉二奶奶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她的祖父曾做過縣令,叔叔鄔松年如今在翰林院修撰,鄔家的五少爺和七小姐是指鄔松年的長子鄔善和長女鄔雅。   念頭閃過,王映雪又心生狐疑。   那鄔善今年七歲,鄔雅四歲,和竇昭的年紀也差不多,為何明姐兒去了竇昭卻沒有去?   ※   姐妹們,今天回婆婆家過年,那邊沒有裝網絡,線網卡的效果不是很好,改文會有些不及時,還請大家包涵包涵!   (*^__^*)嘻嘻……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一章規矩(粉紅票210加更)   王映雪正尋思著這話該怎麼問才好,那邊二太夫人已笑呵呵地朝著竇昭招手:「來,到伯祖母這裡來!」   竇昭笑嘻嘻地躲在紀氏的身後。   紀氏則輕輕地了竇昭。   竇昭不為所動。   紀氏只好笑著對二太夫人道:「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買東西的時候這個那個都要念到,送東西的時候卻靦腆起來。」[   「這樣好,這樣好!這樣實在。」二太夫人不以為忤,依舊轉身從炕幾個下摸出個印著大紅色五蝠臨門圖樣的紙匣子遞給竇昭,「這是你五伯父差人從京都帶回來的帶骨鮑螺,拿去吃吧!」   王映雪大吃一驚。   帶骨鮑螺是江南名點,據說是用乳酷做成的,玉液珠膠、雪腴霜膩,沒有半點乳酷的腥味,號稱人間至味。   她在京都的時候聽過那些高門大戶人家的孩子吹噓過,卻從來不曾見過,更不要說品嘗了。   紀氏也有些驚訝。   帶骨鮑螺做工複雜,江南會做這個的也不多。或者是應了物以稀為貴這句話,太夫人非常的喜歡吃這個,竇世樞只要有機會就會給二太夫弄些。這次過年,竇世樞也不過捎回來了兩匣子,沒想到太夫人竟然賞了一匣子給竇昭。   她忙對竇昭笑道:「壽姑,這可是你五伯父孝敬你伯祖母的,一共只有兩匣子,你還不快向你伯祖母道謝。」   竇昭很意外。   帶骨鮑螺,前世她在延安侯汪清淮家的家宴上吃到過過,當時汪家太夫人輕描淡寫下隱隱透的得意還曾被魏延珍私底下嘲諷了一番。   她不是陪著六伯母去紀家鋪子拿東西。看到滿街置辦年事貨的人,覺得自己也應該給六伯父一家買點什麼東西才是,又怕存此彼此反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這才人人一份。買了一大堆小東西回來。   給二太夫人的,就是她手裡拿著的西番蓮紋掐絲琺瑯的小盒子。   不曾想二太夫人賞了一匣子帶骨鮑螺給她。   她雖然不喜歡二太夫人,卻不會因此隨意曲解她的善意。   竇昭笑著上前給二太夫人道謝。笑眯眯地接過了匣子。   二太夫人笑著頷首。   在小丫鬟進來稟道:「二太夫人,秀二奶奶領著鄔家的少爺、小姐來給您請安了。明姐兒和儀姐兒也一道過來了。」   「快請他們進來,快請他們進來。」二太夫人迭聲道。   鄔家在新樂,竇家在真定,同朝為官,兩人也稱得上是同鄉。只是鄔松年這個人比較孤傲,加之一個在翰林院。一個在吏部,兩人雖是姻親,但來往並不密切。後來竇世樞不得意,鄔松年反而常請了竇世樞去家裡喝酒,兩人這才越走越近。二太夫人因此特別的看重鄔松年的兩個孩子。這也是為什麼鄔善和鄔雅常到家裡來做客的緣故。   前世,竇昭只聽說過鄔善的名字。[   他擅長書畫,和竇德昌是知己。竇德昌拐了紀家的表姐後,是鄔善陪著他在紀、竇兩家奔波,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不僅說動紀、竇兩家承認了這樁婚事,還把樁醜聞變成了一時的佳話。   竇昭對此印象很深刻。   她一向覺得能顛倒黑白的人都不是個簡單的人。   因而當鄔氏兄妹被一大群人簇擁著幾個孩子走進來的時候,她好好地打量了唯一的男孩子鄔善兩眼。   鄔善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回過頭來。   竇昭就朝著他禮貌地笑了笑。   鄔善回了她一個笑,和所有受過良好教育的七歲小男孩一樣,他的笑容乾淨又真誠。   竇昭不由在心裡感慨。   再過十年,不知道這些孩子都會變成什麼模樣?   已經三歲的竇明卻是一進門就看見了低頭站在一旁的母親。   她又驚又喜,掙扎著從乳娘的懷裡下來,高聲喊著「娘親」。衝過去抱住了王映雪。   王映雪臉色微變,聲音急促地低聲道:「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竇明吐了吐舌頭,嬌憨著喊了聲「姨娘」。   二太夫人、紀氏和秀二奶奶都是經過事的人,一聽就知道王映雪教竇明當著別人喊她「姨娘」,背著從卻讓竇明喊她「娘親」,頓時眉頭俱是一蹙。   如果是從前,二太夫人早就訓斥起來,現在竇鐸正氣惱竇世樞壓著他分了一半財產給竇昭,有些事情東府到不好插手了,但這並不表示她就能容忍這種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明姐兒,」二太夫人正色地喊著竇明,「柳嬤嬤是怎麼教你的?」   竇明忙放開了母親,跑到二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給二太夫人和紀氏行了福禮。   二太夫人「嗯」了一聲,對王映雪道:「明姐兒是不是規矩了很多?」   這話很有些聽頭。   王映雪心裡咯噔一下,知道剛才女兒的稱呼出了問題,但當著二太夫人的面前,正經的孫媳婦都沒有說話的份,何況她一個身份未明的妾室?   她不敢多說,忙恭謹笑道:「明姐兒能在您面前學規矩,那可是她的造化!」   「你能這麼想最好。」二太夫人何不客氣地收下了王映雪的恭維,道,「明姐兒就留在我身邊吧!」[   王映雪錯愕。   二太夫人已轉過臉去對竇明道:「還有你姐姐呢!」再也沒看王映雪一眼。   竇明倒不是成心不給竇昭行禮,她長年生活在王映雪身邊,除了王映雪,就再也沒有什麼管頭,到了二太夫人這邊才開始學著給長輩行禮,不過她年紀還小,分不清尊卑。還只停留在年紀大的人就行禮,年紀輕的只需要喊姐姐或是哥哥。   她乖巧地喊著竇昭「姐姐」,像給二太夫人那樣給竇昭行禮。   竇昭還了禮,吩咐妥娘將剛才二太夫人打賞她的帶骨鮑螺用水晶碟子裝了:「……不知道鄔家哥哥和妹妹會來。我就借花獻佛,大家一起嘗嘗伯祖母的好東西。」   一席話說的滿屋生春,丫鬟們或找碟子或拿箸。氣氛立刻熱鬧起來。   二堂嫂更是笑道:「還是我們六嬸嬸有學問,壽姑跟了您幾天,連『借花獻佛』這樣的話都會說了。」   紀氏心裡很是詫異,但她娘家的侄兒紀詠不過比竇昭大兩歲,卻已經學完了《三字經》,她倒沒覺得特別驚奇。   「你看我們家的芷哥兒,我教了七年。也沒見他有這樣的心,」她謙虛道,「可見這是一個個的孩子。」   「你們也都不用在我面前說客氣話。」東西畢竟是二太夫人的,竇昭能拿出來給鄔氏兄妹吃,二太人不僅覺得竇昭大氣。而且倍覺得有面子,她笑容滿面地道,「我們壽姑呢,不吃獨食,是個好孩子;我們芷哥兒呢,小小年紀就知道用功讀書,也是個好孩子。」說著,抱了鄔雅,「我們雅姐兒。又乖巧又聽話,也是好孩子。」   大家都笑。   儀姐兒很不滿意,嘟了嘴道:「我呢?我呢?」   「哎喲,把我們儀姐兒給忘了,」二太夫人笑道,「我們儀姐兒也是個好孩子。」說著。像想起什麼似的,朝著竇明道:「我們明姐兒也是好孩子!」   儀姐兒捂了嘴笑,很滿意地樣子。   竇明則跟著儀姐兒笑。   被冷落在一旁的王映雪心裡又酸又楚。   二太夫人身邊這麼多的孩子,有出身好的,有聰明的,有利害的,她的明姐兒才三歲,東竇又一向沒將西竇放在眼裡,明姐兒在二太夫人身邊能討什麼好去?   她一心一意想著怎麼把孩子接到自己身邊來。   二太夫人存心要教訓王映雪,安排了得力的婆子、丫鬟照顧竇明,還特意從世僕中找了幾個和竇明年紀相當的孩子陪她玩。   孩子就是孩子,沒幾天功夫,就不嚷著找自己的乳娘了。   大年三十竇家的人回北樓祭祖,跟在三太太身邊的王映雪好不容易瞅了個機會找到了竇明。   竇明正和儀姐兒幾個站在灶前等著新熬出來的麥芽糖。   聽到有人喊「明姐兒」,幾個孩子都回過頭來,儀姐兒還問:「這是誰啊?」   竇明遲疑了片刻,躊躇地道:「她是我姨娘……」   儀姐兒立刻拉竇明的手,道:「不過是個姨娘,理睬她幹什麼?我們走開了,就搶不到麥芽糖了。」   竇明還有些猶豫,儀姐兒不高興了:「那好,你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和我玩了。」竇明聞言忙道:「好吧,好吧,我和你一起搶麥芽糖。」   儀姐兒高興地笑了:「等會我和你一起去找壽姑玩。六伯母那裡,有很多窩絲糖。」   竇明聽得直流口水,扭了頭對王映雪道:「姨娘,我等會和你玩。」   王映雪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來。   龐氏來給她拜年的時候,她忍不住向龐氏抱怨。   龐氏不以為然,道:「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向竇家叫板,他們想養著明姐兒,你就讓他們養著好了。正好趁著這機會好好地養養身子,想辦法生個兒子。」又道,「七爺應該回來了吧?」   王映雪臉色微紅,赧然道:「還早呢!」   卻把龐氏的話聽了進去,悄悄請了個大夫,開始調養身子。   到了四月份,京都那邊傳來消息,竇世英中了二甲第六名,入選庶吉士。   ※   看書的姊妹們,請多多包涵,線網卡不時掉線,我只好匆匆貼文再說。   ps:貌似只需要加更一章了,請有粉紅票的姊妹們積極投票,我可是卯足了精神準備雙更的!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二章拒絕   前世,父親春闈二甲十三歲,今生,是第十六名,沒有上一世的成績好。   是不是因為這一世王映雪的事牽扯到了他更多的精力呢?   竇昭胡亂猜想。   二太夫人卻很遺憾。   她對竇世橫道:「萬元的運氣真好!如果你今年也去參加春闈,說不定也是能金榜提名。」[   自從出了王映雪的事之後,竇世英在竇家人的眼裡就是個不學術的能之輩。他雖然考中了進士,擢選了庶吉士,但二太夫人還是覺得他靠的是運氣而不是才學。   有這種想法的,竇家並不只是二太夫人一個人。   竇世橫不免有些惱怒,道:「萬元讀書向來聰明,只是沒有像別人那樣讀死。誰靠著運氣考過了會試、殿試又選了庶吉士的?」   二太夫人默然,但心中卻始終不以為然。   竇鐸則是喜出望外。   他將喜報張帖在了自家的大門上,享受著行人仰視的得意與自豪的同時,寫了封信給王行宜報喜。   王行宜的日子過得有些苦悶。   去冬今春,他先後幾次擊退了蒙古人的進犯,在西北,威望一時二,房師也很高興,皇上甚至提出讓他任陝西巡撫,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就這樣擱置下來。   他懷疑是因為上次竇世樞回鄉的事讓房師覺得他還不夠沉穩,還需要磨練兩年。   王知柄呶嘟道:「早知道這樣,當時您就應該趕往京都跟曾大人解釋一番的。」   「事實俱在。一解釋,我們就落了下乘。還不如就這樣,讓大家都知道我王行宜磊落坦誠,敢做改當。」   話雖如此。他還是寫信給自己在京都最好的朋友,也是曾貽芬女婿的翰林院侍講郭顏:「……家貧至如此,女兒失足。每每想起,泣不成聲。萬幸歸於北樓竇氏七子,嫡妻病逝後,有意將女兒扶正,我雖覺不妥,但想起女兒受我不教之苦,縱是苦膽。我亦飲之。」   現在看來,這封信雖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並不是很明顯。   想到這些,王行宜不由背手在屋裡走了兩圈,吩咐兒子:「就把日子就定在這個月吧!」   扶正和娶親不同。不用採徵納名,也不用下聘訂期,在家裡擺上幾桌酒,請了親戚,讓穿了代表正室的正紅色吉服給來喝酒的親戚敬酒,重新定下名份即可。   王知杓應喏,代父親回了封信,蓋上了王行宜的私章。   竇鐸將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二。   竇昭壓根沒準備給王映雪磕頭敬茶喊母親。   她讓妥娘給祖母帶信,說要去看祖母。[   祖母那邊遲遲沒給回信。   竇昭手時有銀子。讓妥娘悄悄地僱了輛車:「……讓車夫五月二十二日的卯時在西府後面的巷子口等,那個時候三堂嫂正好帶著東府幫忙的人過去,王映雪的正日子,她不能隨意出門,丁姨奶奶、胡嬤嬤都會出面接待三堂嫂等人,我們就趁著那個機會走。」   妥娘點頭。道:「我幫小姐收拾箱籠。」   「收拾什麼箱籠?」竇昭道,「只貼向帶幾張銀票和幾兩碎銀子就行了。到時候安頓下來再回來搬箱籠也不遲。」   妥娘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竇世英回來了。   給六伯父帶了幾壇董酒,給六伯母帶了幾匣子京式點心,給竇政昌、竇德昌兄弟帶了幾方硯臺,竇昭和竇明則是兩個一模一樣的玩偶。   竇明歡喜得不得了,抱在懷裡不放手。   竇昭覺得這個玩偶還沒有六伯母送給她的精緻,道了聲「多謝」,讓妥娘收了。   長女的懂事卻疏離的樣子,讓竇世英有些難受。   給二太夫人問過安後,他專程來看竇昭。   竇昭正在紀氏的指導下描紅。   見竇世英折了回來,紀氏藉口去給竇世英沏茶,把書房讓給了竇昭父女。   竇昭從書案後面走出來,直直地站在那裡對竇世英道:「二十二日那天,我想去看崔姨奶奶。」   竇世英愣住。   竇昭目不轉睛地望著竇世英的眼睛。   屋子裡靜寂如空。   良久,竇世英聲音有些嘶啞地問女兒:「為什麼?」   「我不想叫一個姨娘做母親。」竇昭正色地道。   竇世英沉默了半晌,說了句「知道了」,面表情,看不出情緒。   竇昭沒有琢磨父親的想法。   如果父親同意她去祖母那裡,對她而言,不過是事情變得更簡單了;如果父親不同意,她一樣能達到目的。[   就憑祖母給她送的那袋子榆錢芽,她篤定只要她到了田莊,祖母就會收留她。   竇世英神情有些恍惚地回到了家中,高升表情怪異地在門口等他。   「七爺!」高升上前給竇世英行著禮,低聲道,「崔姨奶奶剛才差人來報信,說她病了,想讓四小姐去田莊陪陪她。」   竇世英非常意外,忙道:「送信的人呢?」聲音緊繃,顯得有些慌張。   「我留了他在廚房裡吃飯。」高升道,「老太爺,沒有答應。」   竇世英「嗯」了一聲,匆匆去了廚房。   昏暗的廚房裡,崔大正捧著碗呼拉拉地吃著麵條。   他是崔氏的大侄兒,今年歲滿二十歲。   「七爺,」他丟下了碗筷站了起來,神色比較拘謹,喃喃地道,「崔姨奶奶說,要是遇到了七爺,就跟你說一聲,她沒什麼事,就是想把四小姐接過去住幾天。」然後強調,「住幾在就送回來!」   在竇世英的心目中,崔姨娘是個非常好強的人。自從父親把她送到了田莊,她就再也沒有主動和竇家說過一句話。更不要說插手竇家的事務。   他強壓下心中的困惑,對崔大道:「那好,你今天晚就在這裡歇了,明天一早護送四小姐去田莊。」   崔大「哎」了一聲。咧了嘴笑,笑容憨厚。   眼睛好像被刺痛了般,竇世英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他去見了竇鐸。   竇鐸正興高採烈地擺弄著一盆文竹。看見竇世英,他放手中的噴壺,笑容更盛了:「見過你二伯母了?」   「見過了。」竇世英道,「我還碰到了崔大。」   竇鐸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讓他住下了,」竇世英像沒有看見一樣,語氣依舊溫和地道,「明天一早護送壽姑去田莊。」   「咚」地一聲。噴盆被擲在了小几上,水濺得四處都是,有幾滴落在了竇世英的衣角,他毫不在意,道:「爹爹。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我只請了十天的假,為了趕路,有兩天都沒有合眼了,我先去睡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吧!」彎腰行禮,退了下去。   竇鐸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   ※※※※※   竇昭知道祖母「病」了,心裡很愧疚。   她知道,如果祖母真的病了,父親的表情不會這樣輕鬆。祖母完全是為了她才裝的病。   竇昭給菩薩上了三炷香。求菩薩保佑祖母長命百歲。   竇世英聽著女兒的喃喃自語,很是震驚,半晌才道:「你,你是不是……」   望著女兒稚嫩的臉龐,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好。   王映雪一旦成了她的繼母,就會佔了大義。她若是繼續裝聾作啞,只會被王映雪擺布。   竇昭決定慢慢地露點鋒芒,逼迫王映雪對她的事退避三舍。   所以見竇世英起了疑心,她索性道:「我請崔姨奶奶接我去田莊的。」   竇世英張口結舌。   竇昭懶得理他,指使海棠把她很喜歡的那尊福祿壽喜的瓷像裝進箱籠。   那瓷像寓意喜慶,顏色豔麗,祖母肯定會喜歡。   她又去看了給祖母的桂圓乾。   個頂個的又大又甜。   竇昭滿意頷首,賞了辦事的小丫鬟幾分碎銀子。   小丫鬟喜出望外,謝了又謝。   竇世英看著眼前這個沉穩大方,淡定從容的女兒的,裡升起股怪異之感。   女兒好像劍蘭,本應養在溫室裡等她慢慢長大。可突然間,她被丟到了一旁,急風驟雨間中,她只好隨著身邊的野草一起在暴風雨中掙扎,並在掙扎很快長高、長大……而自己,就是那場急風驟雨……   「壽姑,」他問竇昭,「你想不想回家?」   他想讓女兒重回溫室。   「不想。」竇昭很乾脆地道,「那個家裡亂七八糟的,看著就讓人心煩,我還不如六伯母、崔姨奶奶兩邊住著。」   竇世英語塞。   父女倆一路語地到了田莊。   祖母站在路邊翹首以盼。   看見父親,她的眼眶立刻溼潤了。   「聽說你中了進士,」祖母笑道,「你真行!」   父親微微地笑。   祖母低頭和竇昭打著招呼:「壽姑。」那慈愛的表情,陪隨著竇昭度過了數個漆黑的長夜。   竇昭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籟簌落下。   「崔姨奶奶,」她抱住了祖母,「桂圓乾,很好吃!」   祖母一愣,隨後緊緊地抱住了竇昭。   ※※※※※   祖母的田莊,和記憶中的一樣。   綠油油的莊稼,平整的土路,村頭合抱粗的老槐樹樹冠如傘,坐著三三兩兩的婦人,說說笑笑地做著針線活,還有幾個孩子在一旁打鬧。   看見有人進村,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打量著。   竇昭亦盯著那些人看,想在其中找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不過很可惜,隔得太遠了,這些人看上去都是那麼的陌生。   馬車很快在祖母的青磚瓦房前停了下來。   一個乾淨利索的婦人上前撩了車簾,祖母親自抱著竇昭下了車。   鋪著青石的院子,貼著花糊著白紙的欞,還有牲口棚裡安安靜靜地嚼著青草的小馬駒,都是這樣的熟悉,只是牆角少了一株她親手種的李子樹。   ※   姊妹們,在親戚家吃了飯,出來的時候的士收了班,說是快過年了,要提前收班,然後我們一路走回家……   這幾天要走親戚,晚上的更新可能不太準時,向大家請個假。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三章田莊(粉紅票240加更)   祖母和父親見面,並沒有話可以說,祖母只是不停地朝著父親手裡塞著瓜果點心:「……這是從城李記炒貨店買回來的……這是家裡自己種的,我春季的時候特意生產肥了一遍,結出來的瓜又香又甜,城裡就是有賣的,也沒有這個新鮮……」   父親訕訕然地笑。   這些東西他都不喜歡吃。   他是由嫡母養大的,除了天然的血緣關係,在生活習慣、飲食愛沒有半點的相同。但他還是接過把瓜子在手裡慢慢地磕著。   祖母也感覺到了父親的不自在,她笑容裡掠過幾分窘然,道:「你什麼時候來接壽姑?」問完,又覺得這話不妥,補充道,「我是說,我沒讀過書,也不懂那些大家的規矩,壽姑偶爾到我這裡來玩還行,長時間住在我這裡,恐怕要耽擱了她。」[   父親道:「等我那邊安排好了,我就來接壽姑。」說著,想到這也算是有了共同的話題,又道,「我也覺得到她跟著王氏不太好,那邊的六嫂為人很好,和壽姑也投緣,我還要在京都呆幾年,尋思著還是讓她跟著六嫂。」   祖母點頭:「這樣也好!我聽人說,六太太是江南的大戶人家出身,有時候太夫人都拿不準的事也會去問六太太,卻又人人誇讚,可見六太太這人是很有本事的,壽姑跟著她,多多少少也能長些見識。」說話間就提到了父親的嫡母,「……你若不是在她跟前長大,哪有今天?」   父親低了頭笑。道:「母親待我是極好的。」   「我知道。」祖母道,「有次我偷偷去瞧你,見太太正拿著竹條打你的手掌,一邊打。還一邊問,還敢不敢?你含著眼淚說不敢了。可太太一放下竹條,你就衝著太太做鬼臉。還問太太,可不可以出去玩了……從那以後,我就真正的放心了。」   竇世英和竇昭都不知道這個事,聽得有些目瞪口呆。   祖母就感慨道:「若是太太能多活幾年就好了!」   父親眼睛一紅。   祖母忙笑道:「看我,說這些做什麼?你難得來一趟,中午就留在這裡吃飯吧?我讓人把那隻老母雞殺了我……」   「不了,不了。」父親忙道。「家裡還有一堆事,我得早點回去。等過幾天再來看您。」   祖母想了想,沒有再說什麼挽留的話,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父親沒的拒絕,祖母牽著竇昭的手送走了竇世英。   村裡的人都好奇父親的身份。躲在門後或是牆角好奇地打量著父親,也有仗著和祖母關係好的,挑了空一物的竹筐迎面走來,佯裝偶遇的樣子笑著給祖母彎腰行禮:「東家,有客來!」   整個村子的人都靠幫祖母種田為生,在竇家,祖母是上不了臺面的,可在這裡,她的一句話就能決定這些人的生死。   祖母腰杆挺得筆直地「嗯」了一聲。再其他的話。   竇昭從前聽崔大的媳婦說過,祖母剛到田莊的時候,說什麼話的都有,崔家的人為祖母抱不平,祖母卻把人給攔住了,還說「你都做了。還不讓人家說說」,態度坦然,既然對那些巴結奉承她的人另眼相看,也不對那些說過她壞話的人刻意為難,好壞全憑誰的莊稼種的好,時間長了,有時候年成不好,祖母還會免了他們的租子,哪家孩子想讀書,她會出錢資助,哪家的孩子想找個鋪子當學徒,她也會想辦法安排。時間長了,祖母漸漸贏得了這些人的尊敬。後來崔家和田莊上的一些人最終決定跟著竇昭去京都,完全是看在祖母的份上。認真的說起來,竇昭是受了祖母餘蔭的。   上山打鳥,下河摸魚。   明媚的五月,竇昭把記憶中的田莊生活重溫了一遍。   可她到底不是那個懵懂的孩子了,不過兩三天的功夫,就累得動動胳膊都全身酸痛。   妥娘急得直問祖母:「怎麼辦?」[   「多動動就好了。」祖母笑道,「她這是動少了。」然後拉了竇昭,「走,和我去給瓜秧抓蟲去。」   竇昭不想去。   妥娘自然是護著她。   祖母笑道:「她是姑娘家,現在不好好勞作,這身子骨怎麼能長得結實?以後怎麼生兒育女?你看那富戶人家的小姐,那麼多難產死的,就是因為懷了孩子就不動,生怕有個三長兩短的損了子嗣,結果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你再看我們莊戶人家,有幾個難產的,只有養不活的!」說到這裡,祖母限唏噓。   竇昭想起自己的前世……還真就像祖母說的,身體雖然受了損傷,卻沒有因此而香消玉殞。   人生重來一次,若不好好的珍貴,前一世的優勢未必就會緣故地降臨到你的身上。而你若是因此而錯估了自己,將是件很可怕的事。   她掙扎著從炕上起來,有氣力地道:「我跟著您去捉蟲。」   祖母滿意地笑。   妥娘、海棠、秋葵、茉莉、萱草,還有祖母的那個僕婦,就是那個扶祖母下馬車的紅姑,像串粽子似的跟在她們的身後。   她們這次是去捉樣子最好看的青蟲。   海棠幾個嚇得尖聲厲叫,就是妥娘,也臉色大變。   竇昭咯咯地笑,找了雙筷子,見著一個逮一個,不一會就裝了滿滿一碟子青蟲。   她嚇唬海棠:「等會用油炸了吃!」   海棠扶著牆狂吐起來。   祖母呵呵地笑,喝斥竇昭:「再不許說這樣的話。」   紅姑卻贊道:「真不愧是東家的孫女。」   祖母臉一沉,道:「這次我就當是沒聽見,要是再讓我聽見這樣的話。你就回自己家去吧!」   紅姑嚇得臉色發白。   祖母道:「沒有規矩怎麼能成方圓!四小姐年紀還小,你們說怎麼,她就以為是怎麼,等她回到竇家。說法又不一樣,你讓她聽誰的?只會苦了孩子。」她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而且她祖父一直嫌棄她父親出身不好,她若是再出什麼錯,只會讓她祖父更嫌棄她父親。」   「東家,都是我不好。」紅姑說著,曲膝就要跪下去請罪。   祖母一把攜起她:「你也不過是竇家的一個小妾罷了,和你八斤對半兩,你也不用這樣。只是以後說話要小心點。」   紅姑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竇昭看著,想起了竇明。   同樣的一件事,祖母和王映雪的反應截然不同。   前世,她一直覺得竇明比她幸福。   這一世,她重新審視自己。第一次覺得自己比竇明幸福。   前世,竇明有個處處維護她的母親,只要她想,王映雪就會為她爭取,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和作出怎樣的犧牲,卻養成了竇明飛揚跋扈的性格,失去了王映雪的庇護,她除了大嚷大叫,亂發脾氣。什麼也不會,好好的一樁姻緣,被她弄得亂七八糟,慘不忍睹,她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只知道一味的指責別人。   自己雖然沒有了母親。卻有個痛愛她的祖母。用最樸實方法,言傳身教地影響著她的人生,讓她能在逆境中不絕望,在順境中不驕傲,學會了怎樣保護自己,怎樣去爭取幸福。   她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   心中再怨懟。   甚至有些感激送她來田莊的父親。   前一世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她都因此而得益於此。   突然間,竇昭心中湧起海闊天高的雲舒雲卷。   她誠心地跪小小的觀世音神龕前,衷心地感謝她對自己的眷顧。   一旁的海棠就小聲地問著妥娘:「我們什麼時候回去?」聲音帶著哭腔。   妥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想回去,我明天就跟崔姨奶奶說,把你一個人送回去。」   海棠畏縮在旁邊不敢說話。   竇昭忍俊不禁。   她已經見過前世幫著自己管田莊的崔大了,還沒有見到後來濟寧侯府鼎鼎大名的回事處管事、號稱「百事通」的崔十三,還有幫她管鋪子,原名叫趙狗剩,後來改名叫趙良璧的大管事,貼身的大丫鬟甘露、素絹……   但這些都不急。   竇昭在想妥娘的婚事。   前世,妥娘被賣到了   一戶姓李的人家做媳婦,男的比她大十多歲,是個殘疾。妥娘嫁過去第二年就生了個兒子,又三年,村裡走瘟疫,丈夫和孩子都死了,婆婆說她克夫,要賣了她。   她連夜逃了出來,想到竇家討口飯吃。   走了一年,她才走到真定,聽到的,全是關於母親不好的流言。   她這才憤然找到了自己。   也是因為這樣,她身體虧損太厲害,三十七歲就病逝了。   這一世,妥娘留在了竇家,還改了個文雅的名字叫「素馨」。   可翻過了年,她已經二十歲了。   在竇家,這個年紀早就應該嫁了,但因為是自己最喜歡的大丫鬟,家裡的長輩都裝作不知道似的,任她默默地在自己身邊服侍。   竇昭拜託祖母:「你幫妥娘找個人家吧?玉馨都嫁了。」   祖母哈哈地笑,說她「人小鬼大」。   這就是祖母和竇家那些人的區別。   如果是竇家的人,恐怕第一句就會問她「是誰讓你說的這話」。   祖母從不惡意地去猜測別人的心思,她覺得,就算是妥娘的意思,妥娘的這種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應該給於重視。   ※   姊妹們,看粉紅票,知道你們又給我布置作業了……o(n_n)o~   然後給大家請個假,晚上要去大伯家團年,時間自己掌握不了,晚上的更新可能會遲,當然,最好是能及時趕回來。還請大家理解,明天早上起來。   最後給大家拜個早年,祝大家蛇年順利,萬事大吉!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四章舊人   祖母觀察了妥娘一段時間,見妥娘人為忠厚老實,心裡生出幾分喜歡,倒真心想為她說門好親事。因而沒事的時候就帶著竇昭在村裡轉悠,會到適齡的小夥子不免會多看兩眼,多問兩句,沒幾天,村裡的人就說,竇家七爺託了祖母給他找個實誠可靠的隨從,祖母和竇昭再出門的時候,就會不時遇到帶了兒子和她們偶遇的人。   祖母啼笑皆非,卻又不好說是為什麼,只好不停地解釋「沒有這回事,沒有這回事」。   大家自然是不相信的。   就在這個時候,竇明遇到了趙良璧。   趙家和崔家是親戚,可具體是什麼具體,她從來沒有弄清楚過。[   那天,他們正在院子裡用晚膳,趙良璧的父親雙手攏袖,佝僂著身子,慢悠悠地走進了院子,八歲的趙良璧,垂著頭,怏怏地跟在父親身後。   「他大姑,」趙良璧的父親遠遠的就站在了那裡,黑瘦的臉上擠出略帶殷勤的笑容,「您吃飯呢?」趙良璧則蹲在了門口。   祖母忙放下了碗,喊了聲「三哥」,熱情地招呼他:「吃過飯沒有?添點吧!」然後喊了丫鬟端凳子,添碗筷。   趙良璧的父親連連搖手:「我們已經吃過了,已經吃過了!」然後望著竇昭道,「這是四小姐吧?長得可真是白淨,像年畫上的人似的。」   祖母呵呵地笑,吩咐丫鬟上茶點。   趙良璧的父親就衝著趙良璧吼道:「狗東西,蹲在那裡做怎?還不快過來給四小姐和你大姑磕頭!」   趙良璧陰著張臉走了過來。   「這是?」祖母困惑地望著趙良璧的父親。   「他大姑。」趙良璧的父親訕訕然笑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您也知道,我那婆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三百六十天躺在床上,莊稼地裡的那點收成還不夠她吃藥的。狗剩。我們實在是養不活了。聽說竇七爺要找隨從……」他滿臉懇切地望著祖母。   祖母愣住。   竇昭也愣住。   上一世,趙良璧在她十歲的時候才出現。那時候,趙良璧的母親病逝,趙良璧的父親決定和人到福建去做木工,把十三歲的趙良璧託付給了祖母,趙良璧九歲的妹妹則送人做了童養媳……這一世,因為妥娘的緣故。他提前五年出現在了田莊。   命運會不會因此而被改變呢?   竇昭思忖著。   就聽見趙良璧的父親吞吞吐吐地道:「我也知道,狗剩這樣子,又沒長相,又沒人才,竇七爺肯定是瞧不上眼的。可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您就幫著說句話吧……」   他的一句話還沒有說話,別彆扭扭地站在旁邊的趙良璧已大聲地道:「爹,我跟您說過多少回了,越是親戚,大姑越不會把人介紹到竇家去的,您怎麼就是聽不進去……」   趙良璧的父親非常生氣地踹了他一腳:「大人說話,小孩子一邊呆著去。」又換了臉討好的笑臉對祖母道:「他大姑,您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我知道。您是怕有說您佔了竇家的便宜……」   「大姑,」被踹到一旁的趙良璧高聲打斷了父親的話,「我爹養活不了我的,你把我留在田莊吧?我什麼活都能幹,您給碗飯吃就行了。」   父親怒視著兒子,兒子毫不示弱地瞪著父親。[   祖母笑起來。道:「三哥,您要是信得過我,就把孩子交給我好了。到竇家當差肯定是不行的,但能管吃飽穿暖。」   趙良璧的父親還要說什麼,趙良璧已大聲應「好」。   祖母快刀斬亂麻,安排趙良璧父子下去歇了,又吩咐紅姑:「三哥他們肯定還沒有用晚膳,壽姑在我這裡,我怕她嫌三哥他們髒,也沒敢留他們吃飯。你這就去廚房給他們做一大碗肉片面,肉片要多,七分肥三分瘦,厚厚的碼在面上,知道了嗎?」   紅姑笑著點頭,去了廚房。   第二天一大早,趙良璧的父親提著祖母給的一籃子烙餅回家去了,趙良璧不用人吩咐就把院子前前後後都掃了個乾乾淨淨,放下掃帚,又去割草餵馬。   竇昭在屋裡練字,心裡卻想著崔十三。   回事處,只有公卿之家才有這樣一個地方,專司各府的應酬和平時的迎來送往。若是官宦人家,則由經年的幕僚負責,而官宦人家的幕僚,多是落第的秀才或是舉人……如果這一世她沒有嫁入濟寧侯府,崔十三的前程又在哪裡呢?   上一世,崔十三可是崔家的主心骨。   如果崔十三最終不過是留在家鄉成了一個默默聞的農夫,那崔家的未來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自己要不要幫幫崔十三呢?   又該怎樣幫他呢?   竇昭低頭沉思。   外面傳來趙良璧的甜甜的聲音:「姐姐,這茶壺有些重,我幫您提進去吧?」   「你看你的手,髒死了。」說話的是海棠,「這茶壺要是讓你給提進去了,我們家小姐還能喝嗎?」   「那,那我去洗手去。」趙良璧噔噔蹬地跑走了。   竇昭再看見他時,他剪甲縫裡都是乾乾淨淨的,整個人都變得清爽起來。   他手腳麻利地幫海棠她們收拾屋子。   海棠問他:「院子掃乾淨了沒?」   「掃乾淨了!」   「小馬駒餵了沒有?」   「餵了!」   「草割了沒有?」[   「割了。」   這事些都變成了趙良璧的責任。   他撿到了竇照寫壞的字,正看了反看,滿臉羨慕地道:「四小姐寫得字可真漂亮啊!」   海棠幾個掩了嘴笑:「你認識?」   「不,不認識。」臉皮厚得你說什麼他都能和你笑嘻嘻的趙良璧第一次又羞又愧臉色通紅。   竇昭心中一動。問他:「你想不想識字?」   他的臉龐都亮了起來:「想,當然想。」說著。神色又黯淡下去,「不過,我爹沒錢。」   「那我教你認字吧!」竇昭笑道,「你要是學的好。我跟祖母說,送你去學堂。」   趙良璧抓住了竇昭的衣袖:「四小姐,您說話要算話。」   竇昭抿了嘴笑。   以後不知道會怎樣。但從識字開始,從讀書開始,總會比前世的路要容易些吧!   從那以後,趙良璧就每天做完了事趴在正屋的廡廊下寫字。   祖母知道後,讓人去真定城挑了一兩筐描紅紙回來,親自動手裁了放在堂屋的神龕下面,誰要用。誰就拿。   難怪田莊裡的人感謝祖母的好。   竇昭仔細地思索著祖母的所作所為。   很快到了二十二日。   竇昭和平常一樣,一大清早起來和祖母在菜園子裡轉了一圈,摘了些瓜果回來,洗個澡,用了早膳。開始練字。   真定縣城西頭的竇家雖沒有張燈結彩,但上下人等都換上了新衣裳,看著讓人精神一振。   紀氏看著時辰不早了,去了二太夫人屋裡,見二太夫人還歪在炕上聽貼身的大丫鬟讀《五俠演義》,笑道:「還是您穩得住。我怕耽擱了時辰,早早就換好了衣裳。」   二太夫人笑著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們是平輩,西府又人西單薄。是得去湊熱鬧。我年紀大了,又是孀居,人家的好日子,不吉利。我就不去了。」然後吩咐大丫鬟,「去我匣子裡頭的那赤金鑲青玉的福壽簪子拿出來,用匣子裝了。請六太太帶過去。就算是我的賀禮了。」最後一句,是對著紀氏說的,「明姐兒呢,就讓她留在我這裡,等萬元回了京都,再來接明姐兒也不遲。」   這樣一來,壽姑和明姐兒豈不都不用給王氏磕頭敬茶?   紀氏見二太夫人語氣雖然輕描淡寫,目光冷若冰霜,知道二太夫人這是鐵了心要給王映雪下馬威,她不想牽扯進去,笑著接過匣子,出了門。   那邊大太太早就妝扮好了,正要清點給王映雪的見面禮,聽說心腹的大丫鬟說二太夫不去,還說「孀居」之類的話,想了想,叫了小丫鬟進來卸釵環,只留了對東珠珠花做見面禮,讓大丫鬟託二太太一併帶過去。   三爺橫世榜和三太太在受了竇鐸之託幫著打點家裡的事,見東府女眷過來,忙上迎接。   領頭的二太太笑道:「能來的都來了,不能來的,也都帶了見面禮過來。」   三太太是極機敏的人,眼神一瞥,就知道哪幾個人沒來,也不多問,笑著和大家去了花廳,男賓則在前面的正廳坐下。   到了吉時,王映雪頭戴攢珠累絲金鳳,身穿大紅吉服,光彩照人地由三太太這個全福人扶著和竇世英祭拜了祖先,酒過三巡,眾人移到花廳坐下,竇世英和王映雪敬茶,認親。之後王映雪被扶回了棲霞院,竇世英等人則去了鶴壽堂。   二太太等人只坐大花廳裡喝茶聊天。   三太太只好求助似的望著六太太。   按道理,她們這些女眷應該去新人屋裡說說話,算是給新人暖房。   六太太只當沒看見。   她可不想出這風頭。   三太太沒辦法,喊了二堂嫂:「我們去看看王氏。」   二堂嫂是個隨大流的,笑著應好,三堂嫂、五堂嫂等和幾個有體面的嬤嬤一起去了棲霞院。   這個時候,二太太才道:「怎麼王氏還住在棲霞院?」   「是七爺的意思。」自有西竇想巴結二太太的丫鬟答話,「說正屋那邊還留著從前七奶奶和四小姐的東西,四小姐去田莊上侍疾了,這一時半會來不及收,等過些日子四小姐回來了再說。」   二太太「哦」了一聲,等三太太幾個回來,藉口太夫人那邊沒人服侍,打道回府了。   ※   姊妹們,給大年三十還堅守在崗位上的吱吱一點鼓勵吧……~~~~(_)~~~~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五章進門(粉紅票270加更)   棲霞院裡,大紅的喜燭噼啪爆出一個火花,王映雪的手緊緊地絞在了一起。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滿臉怒容地站在屋子中間,「東府憑什麼事事都要壓著西府?我已經是萬元正正經經的妻子了,她憑什麼把明姐兒留在她屋裡不放?」   「太太,您小聲點,小聲點。」胡嬤嬤忙提醒她,目光在周圍睃了一眼,見沒有人,這才低聲道,「現在還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七爺還需要五爺幫襯,您剛剛扶正,又沒有兒子傍身……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   「我知道!」王映雪神色微緩,「要不是這麼想,我今天就不會忍氣吞聲了。」   胡嬤嬤鬆了口氣,笑著岔開了話題:「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時候不早了,七爺差不多也該來了,不如我服侍您把妝卸了,再喝盅百合蓮子湯……」[   王映雪赧然。   瓊芳抱著個匣子笑吟吟地走了進來:「七太太,這是今天收的見面禮,您看放哪裡好?」   說起這個,王映雪又是怒火中燒。   竇氏膏梁錦繡,平日打賞體面的僕婦都是綾羅綢緞,金環銀簪,二太夫人等人的見面竟然均是些金鑲玉簪子這樣普通的飾物,一副沒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難道還藏著掖著不成?」她的聲音有些尖銳。   瓊芳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不僅沒得了賞,反得一陣訓斥。   胡嬤嬤忙朝著瓊芳使眼色。笑著安慰王映雪:「竇家可不是乍富人家,越是這場面上的事,越是低調內斂,您也不要小看這些東西。說不定個個都是有些年頭有講究的物件呢?只是我們今天沒空,等哪天閒下來了,太太拿出來再仔細瞧瞧。」   自從趙谷秋去世之後。西竇就沒有了主持中饋的人,幾年下來,已經亂成了鍋粥,各懷著各自的心思,加之前些日子又被竇昭分走了一半的財產,那些原本一心一意巴結她的人也有些開始等待觀望,這個時候。府裡只怕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盯著棲霞院,她要是有丁點的異樣,恐怕就會被限地誇大……不如就這個說法順勢下了臺階!   王映雪想著,輕輕地「嗯」了一聲,正想再教訓瓊芳兩句。有小丫鬟稟道:「高升過來了!」   屋裡的人俱是一愣。   王映雪狐疑道:「請他進來!」   高升站在內室梅花紋槅扇外,聲音溫和而恭謹地道:「七太太,七爺說,今天太晚了,他就歇在正房,讓您也早點歇了,明天卯正去給老太爺請安,辰正三太太會過來,把西府的對牌交給您。讓您別遲了。」說完,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王映雪張大了嘴巴半晌也沒有合攏,隨即臉色漲得通紅,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著轉:「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要找藉口,何必說時辰太晚?現在才戌初……還歇在了正屋……豈不是讓我白白遭人笑話?」   胡嬤嬤也感覺到了竇世英的異樣,她遲疑道:「太太。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王映雪一咬牙,道,「我親自去請。」   進門的第一天,竇世英就歇在了別處,她以後在竇家怎麼抬得起頭來。   胡嬤嬤陪著王映雪匆匆去了正房。   竇世英已換了家常的衣裳,正在畫案前寫字。   看見王映雪,並不驚訝,而是淡淡地笑著說了聲「你來了」。[   望著竇世英燈光下英俊的面龐,在路上就想好的那些責問突然間煙消雲散了,她有些不安地整了整衣袖,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今天很累了嗎?怎麼一個人呆在正房裡寫字?」一面說,一面走了過去,鼻子裡聞到了由竇世英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意,她笑道,「七爺喝了多少酒?怎麼滿身的酒氣?妾室讓人給您送碗醒酒湯來吧?」一個面說,一面挽了衣袖要幫他磨墨。   竇世英阻止了她:「我這邊有高升服侍,你去歇了吧,明天還有你忙的。」聲音比外吹進來的晚風還要和煦,人卻低下了頭,心旁騖地繼續寫著他的字。   拒絕的意思這樣明顯,讓王映雪羞紅了臉,可她從來不是個等候的人,她思忖半晌,猛地上前側抱住了竇世英的腰。   「萬元……」眼光下,她目光柔得能滴得出水。   竇世英身子一僵,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筆,溫柔,卻又十分堅定地將繞著他的手臂一點點的掰開:「映雪,我說過,除了名份,其他的,我都給不了你……你也是知道的……我們相敬如賓不好嗎?」   他轉身,墨如點漆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她,表情是如何的認真。   王映雪愕然。   她當然知道……可她以為,時間會衝淡一切……千裡相思,怎如暖玉在懷……   竇世英大步走了出去。   竇府的玉簪花已經開了,濃鬱的香氣撲面而來。   他驟然間想起自己成親的時候。   也這樣的天氣。   玉簪花肆意怒放,在月光下如瑩晶如玉。   妻子聲音清脆地喊「萬元」,問他「我漂不漂亮」……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答的了,只記得妻子又驚又喜地撲到他的身上,像團火似的在他心上燒了起來……耳邊是妻子銀鈴般的笑聲:「他們都說我不害臊,可我就是喜歡你,就是想嫁給您嘛!」嬌嬌憨憨的聲音,透著不庸置疑的歡喜和滿足……   花香是如此的濃烈,猶如開到荼盡時的頹敗,讓人心悸又恐懼。   他拔腿朝外跑去……   轟隆隆一聲雷響,雨譁譁地落了下來。   ※※※※※   竇昭被身邊的動靜驚醒,朦朦朧朧中聽見祖母吩咐紅姑的聲音:「……看看馬棚裡的馬駒有沒有受驚嚇?廚房的戶關沒有關?柴房裡的稻草也要撿一撿。免得被雨水濺溼了。」   紅姑打著哈欠應喏著,披衣走了出去。   祖母回頭,看見在被子裡拱來拱去的竇昭,笑著輕輕地拍了拍她:「壽姑不怕。崔姨奶奶在這裡呢!」[   竇昭反而醒了過來。   她望著屋梁,有片刻的茫然。   外面傳來「噼裡啪啦」的拍門聲,響徹院落。   祖母驚愕。住在西廂房的長工劉四海已拿了根閂大門的木棍走到了大門前。   「是誰?」他警惕地問。   「是七爺。」外面的人高聲道,「快開門。」   劉四海忙丟下手中的木棍,「吱呀」一聲開了大門。   竇世英和高升冒雨走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披衣站在正房門口的祖母顧不得大雨,急匆匆地迎了上去。   「沒事,沒事。」竇世英的衣裳已經被淋得溼透,仲夏的天氣雖然炎熱,但夜晚的雨水淋在身上還是很涼。他的嘴唇有點發白,「我來看看壽姑。」   祖母眼底露出深深的懷疑,但她什麼也沒有問,吩咐婆子燒水,讓紅姑去隔壁富戶朗家借兩件換洗的衣裳來。   等父親收拾乾淨的時候。雨勢更大了,天陰沉沉的,仿佛法承重,隨時會坍塌似的。   竇昭坐在炕上,昏昏欲睡,腦袋像釣魚似的點著頭。   她對父親的出現不以為然。   半夜三更的,下著這麼大的雨,一不小心就會傷風感冒甚至是暴病而亡,還會累得你去拜訪的人家兵荒馬亂地幫你找到換洗的衣裳、安排熱水茶點……幼稚、任性。這麼不體貼人,哪裡像個做父親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覺得不管父親和王映雪有怎樣的矛盾,這樣如同落荒而逃地跑了出來,太軟弱能了。   父親卻沒有這樣的自覺性,他笑著揉著竇昭的腦袋。柔聲問她:「你在田莊還住的習慣嗎?」   「習慣!」竇昭偏過頭去,打掉父親的手,「大家都待我很好。」   竇世英望了望屋裡粗糙簡單的陳設,覺得長女有點沒心沒肺。   他站在炕前沉默良久。   竇昭很想睡覺,父親不作聲,她只好道:「爹爹,您不睡覺嗎?」   竇世英沒有做聲,過了一會,他慢慢坐在了竇昭的身邊,沉聲問她:「你,還記得你母親嗎?」   竇昭訝然,臉色漸正。   「我還記得你母親。」他喃喃地道,眼角有水光閃動,「她嫁給我的那一天,手上戴著個祖母綠的戒指,黃金的託,做成海棠花的模樣……」   竇昭別過臉去,悲傷慢慢地從心底溢了出來。   ※※※※※   父親天沒有亮就走了,竇昭望著雨後澄淨如水的天空,有片刻的怔愣。   傷感過後,人更有勇氣去面對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吧!   她回到屋裡練字。   趙良璧殷勤地幫她收拾書房。   她對趙良璧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趙啟璧既高興又擔心。   高興的是自己不用叫狗剩了,擔心的是怕竇昭一時興起,給他取個類似於狗剩的名字……以後改都不能改了!   「良璧如何?」竇昭把他的名字寫在紙字,「是美玉的意思。希望你做人做像美玉般美好、謙遜。」   趙良璧喜出望外,拿了竇昭寫著他名字的那張紙到處顯擺。   不過一天的功夫,田莊裡的人都知道狗剩叫趙良璧了。   祖母也誇這個名字取得好,還說過幾天帶她到廟裡玩,可惜父親的假期完了,他來接竇昭回去,並告訴祖母:「您有什麼事,可以讓人帶信給六哥,我在京都的時個,他會照顧您和壽姑的。」   祖母點頭,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她一個人在田莊生活了二十幾年都沒有什麼事,她相信她以後有什麼事也不會找到竇家去。   竇昭卻向父親提要求:「以不能把趙良璧帶回去。」   父親問趙良璧是誰?   祖母把他的來歷告訴了父親。   父親聽說趙良璧這個名字是竇昭幫著取的,點了點頭:「那就帶回去吧!」   就這樣,趙良璧提前出現在了竇家。   ※   姊妹們,下午要給親戚拜年,我儘量爭取八點左右更文,如果有困難,十二點鐘以前一定會更新的。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六章端午   承平八年,竇昭九歲,六伯父竇世橫杏榜有名,得中二甲三十六名,去年九月,大伯父家的九堂兄竇環昌中了舉人,這也算得上是雙喜臨門,全家人都喜出望外,特別是二太夫人,她的三個兒子有兩個是進士,恰應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句話,二太夫人決定端行節的時候大肆慶祝一番。   竇昭這幾年都在東府,盛夏的那幾天則藉口避暑去田莊和祖母住些日子。   五堂嫂家的儀姐兒來找竇昭:「您說我們要不要做幾個荷包?」   端午節,有把荷包裡裝了艾葉等送人的習俗。   「你和淑姐兒商量就是了。」竇昭笑道,「我總是隨你們。」[   她既然不是東竇的人,又不願回西竇,她把自己當成寄居在竇家的人,因而對誰都客客氣氣,對誰都平和有禮,又有錢交際那些親戚、打點那些僕婦,竇家上上下下說起她,不翹大拇指的。   淑姐兒是三堂嫂家的長女,也就是竇啟俊的妹妹,比儀姐兒大兩個月,比竇昭小兩個月。   儀姐兒就感慨道:「要是五姑姑還在就好了!」   五姑姑,是竇明。   王映雪進門後,二太夫人依舊把竇明留在身邊。竇明漸漸和王映雪疏遠起來。承平七年,王行宜依舊在陝西巡撫任上,王家卻搬到了京都。王映雪沒有辦法,只好寫信給自己的母親許夫人,許夫人藉口思念外孫,派了人來接竇明去京都小住。祖父答應了。二太夫人斷然沒有再留的道理。算一算,竇明已經在京都呆了大半年了。   儀姐兒一向和竇明玩得到一起去,反而覺得竇昭會討好大人,和竇昭走得不近。   前世的經驗告訴竇昭。你不可能討所有的人喜歡,既然如此,就更不應該去討好那些不喜歡你的人。   她淡淡地笑道:「要不你寫封信給竇明。看她什麼時候回真定?」   家裡只有儀姐兒發現竇昭喊竇明的時候總是連名帶姓,她有一次半開玩笑半是質問的當著二太夫人的面提及,竇昭的解釋是:「喊明姐兒,別人以為她和你們是一輩的。」   可為什麼不能喊妹妹呢?   她想問,卻自己的乳娘拉了拉衣襟。然後她一回到家裡,乳娘就悄悄告訴她:「王姨娘是妾室扶正的,四小姐是嫡小姐。」   儀姐兒不以為然。   妾室生的怎樣?   難道就不是竇家的小姐。   但她還是很好奇:「為什麼我們家只有七叔祖的妾室生了孩子?」   乳娘支支吾吾地道:「那是因為只有七叔祖沒有兒子。」   她總覺得乳娘還有什麼話沒有告訴她。只是當時鄔雅過來了,她高興地跑去見鄔雅,倒把這件事給忘了。   不過,鄔雅不太喜歡和竇明玩。她總說竇明木木的,傻傻的。像腦袋少了根筋似的。但她也不喜歡和竇昭玩。她覺得竇昭為人倨傲,不好相處:「……我有什麼好東西,六伯母立刻買給她,她又做出副所謂的樣子,把淑姐兒也給帶壞了。」   淑姐兒從前總是抱著鄔雅的玩偶、靶鏡、牙梳睜大了眼睛求鄔雅:「給我玩會。」自從她拿了竇昭的東西不還,竇昭也不要她還之後,淑姐兒眼裡就只有竇昭,有什麼體己的話也只跟竇昭說,她們之間有什麼小紛爭。她一定是站在竇昭那邊的。[   鄔雅說:「他們家挺奇怪的,一個住在東竇,一個住在外家,她母親一個人守著偌大的一個宅子,也不跟她父親去京都……反正,她們兩姐妹我都不喜歡。」   竇昭能隱約地感受到這些。可她並不放在心上——等她們長大,想法又會不同。   她去了三堂兄那裡。   大表姐趙碧如已經十八歲,舅母寫信給她,說大表姐訂於八月十二日出閣。   她想給大表姐送點賀禮。   三堂兄笑呵呵地問她:「你準備送些什麼?」   竇昭擁有西竇的一半財產,但每筆超過十兩銀子的開銷都需要幫她管理產業的三堂兄同意,為此她很不習慣,也很苦惱,把趙良璧塞給了三堂兄。三堂兄見他姓「趙」,還以為他是竇昭外家的親戚,因此格外的照顧趙良璧,而趙良璧向來是個懂理珍惜的人,扎了腦袋跟著那帳房的學,不過一年的功夫就能打手好算盤了。   不知道什麼趙良璧才能有能力坐上帳戶總管的位置?   她思忖著,笑著把來意告訴了三堂兄。   三堂兄沉吟道:「我們送對金銀首飾之類的東西你看怎樣?其他的東西,舅太太多半早已備齊了。」   竇昭連連點頭,託了三堂兄去辦這件事。   出來的時候遇到淑姐兒。   她拉了竇昭:「二姐說做五毒荷包,我有新樣子,四姑姑要不要?」   前世她和幾個堂姐、侄女的關係都很冷淡,這一世淑姐兒卻像個小尾巴似的總喜歡跟著她。   「行啊!」竇昭笑道,「我倒時候讓海棠來找你的大丫鬟拿。」   妥娘兩年前嫁給了崔四,上個前幾天剛剛生了個兒子,還沒有滿月。她屋裡的事則交給了海棠。   淑姐兒點頭,悄悄告訴她:「七七又來了。」   七七是鄔雅的小名。   竇昭不以為意,笑道:「快過端午節了嘛!」   淑姐兒嘆氣,道:「五姑姑回不回來?」   她是個甜姐兒,和身邊的人都玩得好。   「你很想她啊?」[   「是啊!」她嘟呶道,「我們想跳百索,沒有人。七七又不願和丫鬟們一起玩。」   竇昭從來不和她們玩這些。   她笑道:「那是因為她們家同齡的姐妹很多。」   淑姐兒咯咯地笑了起來。   竇昭回了六伯母處。   她現在大了,自然不能繼續住在六伯母內室的碧紗櫥裡,四年前。她被父親從祖母的田莊接回來之後,就住在了正院的西廂房,竇政昌和竇德昌住在東廂房。   剛剛踏進正院的大門,她就聽到西廂房「轟」地響起一陣大笑。   竇昭不由笑了笑。   既然鄔雅來了。又怎麼少得了鄔善?   有前世一樣,鄔善和他同年的竇德昌非常投緣,每次來都住在竇德昌處。因而與和竇政昌、竇啟俊關係都非常的好。   定是幾個人在一起吹牛!   她正準備進屋,對面的廂房突然打開,鄔善和竇德昌幾個一起走了出來。   「四妹妹!」他和竇昭打著招呼,耳朵微紅。   竇昭客氣地朝著他點頭:「鄔四哥過來了。」   她隨著竇德昌兄弟稱呼鄔善,又和竇政昌幾個打了聲招呼。   鄔善就問竇昭:「我們準備出去給六叔買件賀禮,你要不要我們給你帶什麼?」   他隨著竇家的子侄輩稱號竇世橫。   「多謝你,」竇昭笑道。「我已經準備好六伯父的賀禮了。」   是她從前收刮父親的一塊青田石。   上前雕著個騎馬的猴子,寓意馬上封侯,正好送給六伯父雕個閒章。   鄔善笑道:「我妹妹也來了,正在和我堂姐說話,你碰到她了嗎?」   這不是廢話嗎?   如果她也在二堂嫂那裡。二堂嫂怎麼會放她走。   竇昭還是笑著回答:「七七也來了,我還沒有碰見她呢!」   鄔善又道:「十二說端午節你們家要請人來唱戲,是真的嗎?」   竇德昌排行十二,大家都喜歡叫他十二。   竇昭笑道:「既然是十二哥說的,想必確有其事了。」   鄔善道:「可惜我那個時候已經回新東了。」   「總有機會看到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鄔善很嚮往地道,「聽說這次請了周清芬來唱戲……」   話就像那藕,明明已經切斷了,他又能連上去變成藕斷絲連的局面。   竇昭耐著性子聽他把一句話說話,歉意地朝他笑了笑。道:「鄔四哥有事忙去吧!我馬上要去趟太夫人那裡。」   鄔善頓時臉色通紅,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起來:「四妹妹快回屋去吧,我們也要出門了。」   竇昭進了屋。   身後傳來竇政昌不解地聲音:「你怎麼每次遇到四妹妹總是那麼多的話?」   鄔善嚷道:「不是你說我的話太少了嗎?」   「我是說你每次遇到儀姐兒她們總是『哼哼哈哈』的……」   「我是長輩,總得有點長輩的樣子吧?」   「行,這次我們就讓你擺足長輩款,」說話的是竇啟俊。「這次我們買東西你付帳……」   「你們是敲詐……」鄔善笑著,聲音漸漸遠去。   竇昭笑著搖頭,覺得很有趣。   到了端午節那天,二太夫人果然請了周清芬來唱大戲。   戲臺搭在竇家北樓的祠堂前,方圓十裡的村民都攜家帶口的前來聽戲。   竇昭跟著六伯母陪二太夫人在祠堂旁的廂房裡喝茶。   王映雪進來給二太夫人問過安,她朝著竇昭招手:「壽姑,上次我讓瓊芬送去的菊花酥好吃嗎?是宮中賞賜給我父親的,明姐兒特意讓人送了一匣子回來,說是要讓姐姐嘗嘗。」   「原來是宮中賞賜的,難怪我瞧著那樣子和市面上的大不相同。」竇昭微笑道,「我就孝敬了太夫人。」說著,朝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笑眯眯地拉了竇昭的手:「還是我們壽姑有心。」   王映雪的臉紅了又綠,綠了又紅。   這幾年竇昭把王映雪交給二太夫人收拾,她才懶得和王映雪計較。   有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語倫次地道:「太夫人,太太,不好了,老太爺他老人家不好了……」   ※   姊妹們,這兩天不方便上線,寫了就匆匆貼了上來,錯字比較多,正在修改中,給大家閱讀帶來的不便,還請大家原諒!   o(n_n)o~   今天是大年初一,祝大家玩得愉快!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七章祖父(粉紅票300加更)   祖父正陪著新來的真定縣父母官魯大人看戲,小廝們端了福橘餅、豐城脯等點心上來,祖父原準備吃塊福橘餅,因眼睛一直盯著臺上,竟然抓了顆鹹花生就丟在了嘴裡,等發現吃錯的東西的時,鹹花生已經卡在了嗓子眼裡咳個不停,旁邊的人忙端了茶讓祖父潤喉子,誰知道越喝咳得越厲害,最後竟然一口氣堵在了那裡閉過氣去。   竇昭坐在竇鐸的床頭,望著昏迷不醒的祖父,心中說不出是傷感還是悵然。   上一世,祖父入殮之後她才回到西竇,那個時候已經是八月份了,她又是懵懂的年紀,初入東府,慌張、惶恐、不安,哪裡還知道問祖父的死因。   難怪這一世祖父昏迷三個月之後就會去世?   父親很快從京都趕了回來,同行的,還有竇明。[   她和在東竇的時候有了很大的區別。人顯得活潑了不少,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她一下車就高聲地喊著「高升」:「我給儀姐兒、淑姐兒他們帶了很多東西回來,你小心點,把東西都送到我屋裡去。」   她的屋裡?   她的屋裡在哪裡?   是二太夫人那邊的暖閣?還是王映雪給她安排的東廂房?   暖閣,在東府。東廂房,她一天也沒有住過。   高升有些為難。   竇明已不滿地大聲嚷道:「你個狗奴才,小心我告訴父親把你給賣了。」   竇昭閉上了眼睛。   事情還是毫逆轉地重新回歸到了原來的方向。   她出門喝斥著竇明:「高升是服侍父親的人,就是有錯,也輪不到你發落。你若是膽敢再說這樣的話。我先把你拎到柴房裡關三天。」   竇明從小就問這個對她有些冷漠的姐姐,聞言不由表情微瑟,但她很快就克服了心中的恐懼,道:「我。我又不是有意的。」聲音小了下去,到底不敢和竇昭頂嘴。   竇耀成是個很喜歡享受的人,早早就在京都的靜安寺旁邊的胡同裡買下了一幢三進的宅子。那宅子雖然不大。但布置的花團錦簇,陳設器皿一不精緻,住著十分舒服。   血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不管是竇鐸還是竇世英,都和他們祖上竇耀成一樣喜歡舒適。   在京都的時候,竇世英就住在那裡。竇明雖然也在京都,但他一個人帶著個孩子不方便。何況王許氏看見竇明那呆頭呆腦的樣子,又聽了女兒的話,知道竇世樞和自己的丈夫不和,總覺得東竇是想藉此壓著西竇,想把竇明給養廢了。心痛得不得了,待竇明到了京都,對竇明就像眼睛珠子似的,自己的孫子全都靠邊站了,一心一意只疼著這個外孫女,竇世英偶去過竇明幾次,見她面色紅潤,身邊一大堆丫鬟、婆子服侍,片刻也不願意離開王許氏。卻和他有些陌生,他也落得個輕鬆,和竇明一個住在靜安寺胡同,一個住在柳葉巷胡同,和竇明的接觸並不多。   見竇明這樣待高升,他心中不悅。因沒有和女兒在一起的經驗,他一時愣住,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現在竇昭出面,而且竇明熄了火,竇世英不由鬆了口氣。   而王映雪見竇明受了竇昭的訓斥而竇世英卻一句話也沒有說,知道竇世英這是向著竇昭,怕竇明因此沒有竇昭得竇世英的喜歡,忙笑著出來打圓場,對竇昭道:「你父親和你妹妹都惦記你祖父的病,風塵僕僕地從京都趕回來,又急又累,難免脾氣大些,說話有些不周全。」又高升道,「把五小姐的箱籠都搬到棲霞院的東廂房吧?」然後對竇世英道,「七爺一路辛苦,妾身已經吩咐灶上的婆子燒了熱水,您先去梳洗一番再去探望父親嗎?免得讓父親也沾染上了灰塵。」   竇昭在心裡冷笑,想著:你娘都不管你,我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難道還多嘴多舌地管頭管腳不成?遂也不多說,回了祖父的臥室。   丁姨奶奶自從祖父病後就一直不休不眠地在祖父床前服侍,兩天前終於挺不過去也病倒了,祖父身邊如今由丁姨奶奶身邊的大丫鬟秋芬主事。[   看見竇昭進來,她忙恭手立在了一旁。   竇昭吩咐她:「我父親回來了,最多三炷香的功夫就會過來看祖父,你讓丫鬟們準備些茶水,然後把給祖父看病的大夫請過來,父親恐怕有話要問他。」   自從竇鐸倒下後,竇昭就回了東府,住進了一直空著的正房,平日只在祖父床前待疾,家裡的其他事,一應由王映雪打理,只要來了諸如像二太夫人這樣的長輩探病時,她才會出來應酬幾句,偶爾也會指使丫鬟或管事的媽媽做些事,卻事事都在點子上,全是王映雪沒有想到的或是疏忽的,漸漸的,家裡有頭有臉的丫鬟、管事媽媽在她面前行事都多了幾分謹慎。   秋芬恭敬地應是,派了丫鬟、婆子行事。   不一會,盥洗完畢的竇世英和竇明由王映雪陪著走了進來。   竇昭退到一旁,將床頭的位置讓給父親。   竇世英握了竇鐸的手,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   秋芬進來稟道:「四小姐,大夫過來了。」   竇昭輕聲對父親道:「你有什麼事就問大夫吧!」   竇世英知道是女兒的安排,感激地看了女兒一眼,心中大慰,覺得把長女交給紀氏扶養是件再對不過的事了。   大夫細細地給竇世英解釋著竇鐸的病情,大意是如若過了七月還沒有醒,家裡就應該準備後事了。   這個判斷還是很準確的。   竇世英聽著哭了起來。   屋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悲傷起來,大家都跟著抹著眼淚,就是竇昭。也跟著落了幾滴眼淚。   父親在祖父床邊支了張塌,親自幫祖父擦背洗澡、端屎端尿、餵水餵藥。   竇昭按自己平日的作息時間陪著父親,中午依舊小睡一會,晚上到了亥時就回房休息。卯時過來幫父親照顧祖父,在祖父昏迷,父親呆坐的時候就在心裡默默背著新近跟著六伯母學的《論語》。   竇明畢竟只有七歲。哪裡耐得住,在屋裡呆一會就扭來扭去的。   父親嫌她鬧騰,讓王映雪把她交給二太夫人照看,王映雪哪裡敢,又不能把二太夫人用意跟父親說,只好把竇明帶在身邊,一面主持府裡的中饋。一面照顧竇明,竇明又在京都帶了很多真定州都沒有小玩意回來,不時要招了儀姐兒和淑姐兒過來玩耍,祖父這邊就有點顧不過來。   來探病的二太夫人見了,就對父親提議:「你看。要不要把崔姨奶奶接回來侍疾?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小叔正正經經的妾室,是你的生母。」   父親自然是願意的。   竇昭卻不願意。   憑什麼祖父好生生的時候就把祖母丟在田莊裡任其自生自滅,現在病得不能動了,就把祖母接回來服侍祖父?[   她插言道:「不如再等些日子……丁姨奶奶管著祖父屋裡的事,是祖父的心願……若是實在不行了,再派人去接崔姨奶奶也不遲。」   對二太夫人來說,這些都是小事。   「也好!」她點了點頭,問起祖父的病情來。   父親事後滿腹的狐疑問竇昭:「你不想接崔姨奶奶回來嗎?」   他以為竇昭是這個家裡和自己生母最親近的人。沒想到提出反應的也是竇昭。   等祖父要咽氣了,竇家的人不同意她也會把祖母接回來,卻不是這個時候!   竇昭在心裡想著,卻道:「總要跟丁姨奶奶商量一聲,何必把崔姨奶奶接來受別人的閒氣。」   父親再二話。   竇昭卻叫了趙良璧:「崔十三這些日子有沒有找你?」   崔十三這個時候十四歲,過了縣試。正在縣學裡讀書,他和趙良璧前世是好友,這一世私交也很好。因為祖母不願意沾惹竇家,崔家的人從來不和竇家的人打交道。他們兩人都在縣裡,竇昭猜測崔十三肯定會悄悄來找趙良璧,雖然她一次也沒有發現過。   趙良璧頓時像炸了毛的貓跳了起來:「您,您怎麼知道的?」眼睛有些驚懼不安。   竇昭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自然不會和他解釋什麼,而是肅然地道:「你立刻叫崔十三來見我。」   她知道,崔十三是個有能力、有野心、有毅力的人,他平生最大的夙願就是讓崔家改門換第,成為耕讀傳世的詩禮大家。   重生就有這點好,省去觀竇、考驗等很多功夫,想用誰直接提了就用。   趙良璧嚇得臉色發白,一溜煙地跑了。   下午,他領著崔十三從側門進了東竇。   竇昭問崔十三:「你想不想讓崔姨奶奶堂堂正正地從竇家的大門走進來?」   崔十三眼睛一亮,看著竇昭目光卻還是帶著些許的警惕。   竇昭吩咐他:「你這些日子住到崔姨奶奶的田莊去,我會讓趙良璧給你帶信的。我讓崔姨奶奶來,你再護送崔姨奶奶過來。可若是沒有我的口訊,誰去接崔姨奶奶,你也要把崔姨奶奶給我拖住了。你能做得到嗎?」   崔十三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他遲疑地道:「你,想幹什麼?我們崔家,可不想給人當槍使!」   竇昭為祖母報不平,不願看見祖母被竇家的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   「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她不屑地望著崔十三,「崔姨奶奶是我父親的生母,她難道就沒有資格踏進竇家的大門?至於崔姨奶奶來了之後是想留在竇家還是想回田莊,我想就是二太夫人出面也攔不住她吧?」   那眼神,刺傷了崔十三,但他還是沉思良久,緩緩地點了點頭。   ※   姊妹們,加更送到。   o(n_n)o~   今天是初二,各地的風俗都不一樣,不知道你們是走舅舅家還是走嶽父母家?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八章喪事   祖父是八月十二日醜裡逝世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昏迷不醒,沒有留下一句遺言。   父親哭得不能自己,東竇的人過來幫著小殮。   竇昭靜靜地站廡廊上,聽著父親的哭聲,想著祖母。   三年之後,祖母也會去。[   她能不能做些什麼,讓祖母能多活兩年呢?   祖母是去後院給瓜秧澆水的時候突然倒在田裡的……祖母的身體一向很好,誰也沒有想到……   王映雪走過來,用吩咐的口吻對竇昭道:「壽姑,這幾天會有很多人來弔喪,你妹妹不懂事,母親只有靠你了。你幫著看著點灶上的事。」   祖父的喪禮,親戚朋友、鄉親上鄰都會來祭拜,她見自己這些日子行事有法有度,是怕自己在喪禮上出了風頭,得了那些長輩的表青,以後更加沒辦法制約自己吧?   竇昭挑了挑眉。   「母親?」她用一種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王映雪,「太太是不是忙糊塗了,您什麼時候改姓趙了?祖父剛去,報喪的日子都沒有定就有人來弔喪,太太是不是從來沒有主持過喪事,不懂這些?如果真不懂,就請了三太太來幫忙吧!祖父是進士及第,竇家在北直隸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到時候恐怕有祖父的故舊前來送祖父最後一程,若是弄出笑話來了,竇家實在是丟不起這個臉!至於灶上的事,如果現在管廚房的管事媽媽拿不起,就換個人吧!」說著。她喊了海棠,「去請高升過來。」自從王映雪扶正,祖父不管內宅,竇昭又長年住在東府。內宅管事的不是王映雪的人也是不敢得罪她的人。高升是父親的人,在前世的記憶中,他只忠於父親一個人。只要父親沒有明確地表示,做為父親的女兒,高升會等同父親一樣的尊敬,就像他尊敬竇明一樣。   王映雪已臉色大變,沉聲道:「壽姑,我不知道東府的太太們是在你面前怎麼說的,可你總歸是西府的人……」   竇昭打斷了她的話:「太太。我看有些事你自己要考慮清楚才是。祖父這才剛死,別以為自己頭上就沒人管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正說著,高升過來了。   竇昭打住了話題,剛把王映雪的話說了個開頭。王映雪已急急地道:「我這幾天忙糊塗了,說話不免急躁了些,壽姑不要放在心上……」   要怪只能怪王映雪的運氣不好。   竇昭正為祖母的事煩心,王映雪這樣挑釁她一番,還在她面前自稱是什麼「母親」,她鐵了心要收拾王映雪,也不管王映雪在一旁說什麼,徑直將話說完,並道:「……太太沒有管家的經驗。這個時候鬧出什麼笑話來,西府恐怕要被別人說一輩子。家裡的人事你都熟悉,如果沒有能當大任的人,就把這幾天的筵席包給外面的酒樓飯館,真定縣找不出這樣的人,就去真定州找。別人知道了,不會想到是我們家沒人,只會說我們孝順,熱熱鬧鬧地把祖父送上了山。」又道,「這個時候,最忌自家人亂套,你就多擔待點,把事情先壓下去再說,等把祖父的事辦完了再說。」   她不知道真定有沒有專給人做紅白喜事的鋪子,但她在做侯夫人的時候,京都有很多這樣的鋪子,而且還有幾家規模做得太別大。   高升猜到是王映雪想給竇昭下馬威,但竇昭的提議太讓人心動了。   不要說真定,就是北直隸,也沒有哪家這樣大手筆地給老人送終的。所謂的死後哀榮,看就是子嗣的孝心和本事。這件事如果辦好了,只會對七爺的前程和名聲有好處。   他立刻道:「我這就去辦這件事。」說完,果斷地轉身,看也沒看王映雪一眼。   竇昭對也的表現很滿意,說了聲「高管事暫且留步」,問王映雪:「你還有什麼事沒把握的?現在說出來,我和高管事一起幫你想辦法。如果等到喪事的中途有什麼事出了差錯,那個時候每天要接待來弔唁的人,恐怕我們也會有心力。」   高升果就站定,恭身等著王映雪說話。   王映雪氣得心角發痛,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竇昭就冷笑著看著她。   她只得咬牙切齒地說了聲「沒有了」。   竇昭笑道:「那就好!太太不要過兩天又想起什麼事沒辦就好。」沉穩大方的轉身離去。   高升自然沒有繼續留在這裡道理,朝著王映雪揖了揖,自去找那能包筵席的酒樓飯館不說。   王映雪扶了胡嬤嬤的手,直嚷著「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胡嬤嬤卻擔心竇家的那些僕婦。   因七爺一直沒有吩咐把正房清理出來,前頭七奶奶和四小姐還有些東西留在那裡,老太爺也不發句話,太太不好貿然地搬進去,加上東府又一直壓著西府,以至於那些僕婦對太太也少了應有的尊敬。她們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給壓下去,四小姐這樣一番舉動,會不會讓那些僕婦又不安分起來?   如果能讓七爺說句話就好了!   她在心裡感慨著,嘴裡卻勸著王映雪:「太太,大局為重。」   「我知道。」王映雪點頭,問道,「我娘家誰來弔喪?」   竇鐸不能進食的時候她就差人給母親王許氏報了信,希望娘家能派了有力的人來弔唁,這樣也有利於她在竇家站穩腳跟。   胡嬤嬤低聲道:「老太太說,讓大爺和大奶奶來。」   王映雪皺了皺眉,道:「二嫂不來嗎?」   這種場面,只有二嫂龐玉樓能明白她的心意。   胡嬤嬤道:「要不要我給二奶奶帶個信去?」   王映雪說了句「快去」,就看見一個面生的小廝四處張望了一下,飛快地閃身進了竇昭歇息的廂房。   她心中一動。指了那小廝低聲對胡嬤嬤道:「你派個靈機的人盯著那小廝。」   胡嬤嬤應聲而去。   趙良璧進了廂房,小聲稟道:「崔姨奶奶已經知道竇老太爺病逝了,崔姨奶奶等會就會趕過來。」   竇昭奇道:「這邊給崔姨奶奶報信了?」   「沒有。」趙良璧道,「崔姨奶奶說。不知道是不知道,知道了,怎麼也得來上炷香……」   「那是自然。」竇昭道。「可怎麼來,什麼時候來卻是有講究的。她老人家不在乎,可看在別人眼裡就不是那回事了。你跟崔十三歲說聲,讓他攔著崔姨奶奶。竇家的人什麼時候去接崔姨奶奶,他什麼時候陪著崔姨奶奶過來。竇家的人要不是去接,就不來。」[   「崔十三也這麼說。」趙良璧很是苦惱,「說有些架子。該端的時候就得端,不然會讓人瞧不起的,還以為三老太爺去世了,崔姨奶奶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去了……可崔姨奶奶說,誰想說讓誰說去。非要來不可。   「你們想辦法攔著。」竇昭笑道。「崔十三一定要辦法的。」   趙良璧只好去給崔十三回話。   府裡人人都知道王映雪為難竇昭反被竇昭將了一軍,廚房裡管事的人可能會被竇昭一鍋端了。   一時間西府人心惶惶,丫鬟、婆子在竇昭面前都戰戰兢兢的,比在王映雪前面還要恭謹。   竇昭不管這些,看著到了中午,去了鶴壽堂的廂房服侍二太太待幾位長輩用午膳。   第二天清早,竇世榜親自去接了祖母過來。   丁姨奶奶拉著祖母的手,哭得格外的傷心。   竇昭的表情就有些怪異。   前世,祖父去世的時候竇曉已經有五歲了。三伯父將她們從田莊裡接了回來,丁姨奶奶見到祖母的時候,雖然雙眼紅腫,卻只是淡淡地和祖母打了個招呼就幫著王映雪去待客去了。   她阻止了母親第一次自縊,卻讓事情有了很大的偏差。   竇曉不知道在哪裡。   祖父至今也沒有看見念念不記的嫡長孫出生。   祖母至今還是崔姨奶奶。   丁姨奶奶前世靠上了繼母王映雪,這一世。由妾室扶正的王映雪自顧不暇,她又竇昭的事情上扮演了那樣的一個角色,隨著父親的當家,等待她的,決不會是什麼好事,她只得尋求祖母的同情和憐憫。   從最後一點上來講,竇昭覺得這種改變還是讓她挺高興的。   可她能不能想辦法延長祖母的元壽呢?   哪怕只是短短的幾個月或是幾年,讓她和祖母能多相處幾年呢?   祭拜過祖父,婉拒了丁姨奶奶,竇昭把祖母安排在了西竇的客房。   祖母拉了她的手,有些慚愧地道:「我原以為我早點來,能幫一幫你,再在看來我不拖累你都是好的了。」   沒有了祖父這個公公,有祖母這個庶婆婆,王映雪就得以庶母的禮儀敬著祖母,就別想為所欲為,她完全可以說服祖母在西竇住下,甚至是利用祖母來壓制王映雪。   可竇昭不想把祖母扯進來。   祖母一生都不想和竇家扯上關係,如今已到晚年,她希望祖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過日子。   「您為什麼這麼說?」她擰了帕子給祖母擦臉。   祖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像你要我等竇家的人來接我一樣。我只想我和你祖父畢竟生了你父親,他去世了,我來祭拜祭拜他也就是了……其他的卻沒有考慮。」   竇昭笑道:「那您肯定也不願意住在竇家了?」   「這又不是我的地方。」祖母笑道,「我住不習慣。」   「等祖父的葬禮過去,我就送您回田莊吧!」竇昭笑道,「不過,你就不用總待在田莊了。要是想我或是父親了,就讓崔十三送你過來住幾天。」   「這樣好。」祖母笑道,「不過,還是你們去我那裡住幾天吧!」   竇昭凝視著祖母微微地笑。   父親還要守孝三年,祖母會不會因此而永遠只是「崔姨奶奶」呢?   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   姊妹們,今天有點晚,我去走舅舅家了……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十九章弔唁(粉紅票330加更)   小殮第三天,竇家向親戚朋友報喪,一時間竇家人聲鼎沸,來祭拜的人絡繹不絕。   竇世英、王映雪、竇昭、竇明做為孝子、孝媳、孝孫在靈前答謝,家裡的事全交給了高升。   伺機茶水的,陪侍弔客的,管理孝帳的,甚至是打去板捧香紙的都去他那裡示下,他從來沒有經過這種事,不過是這幾年陪著竇世英在京都增長了些見識,辦起事來又用心,比西竇其他的人更沉穩、可靠而已,一番忙碌下來,顧此失彼,有些力不從心。   竇昭就不時在旁邊指點他兩句,他沒幾天就摸清楚了門道,行事越發的穩妥,東竇的一些老管事見了紛紛誇獎他「能甚大用」,高升這才鬆了口氣,再看竇昭的時候,眼光不免有些異樣。   這正是竇昭的打算。[   三年的孝期,她肯定得住在西竇,她需要一個有力臂膀。   過了兩天,王知柄和龐玉樓來弔唁。   大伯和弟媳婦,這樣的組合很奇怪。   王知柄解釋道:「楠哥兒她娘有了身孕,因是頭幾個月,年紀又有些大,受不得波奔,正好弟妹有些日子沒見著小妹了,檀哥兒又惦記著表姐,我就帶著他們一起過來給老太爺燒炷香。」   王檀,是龐玉樓的長子,比竇明小一歲。   或者是兩人在京都柳葉胡同的時候就玩得很好,王檀一進屋就拉著竇明的手不放,喊著「明姐姐」:「你什麼時候回家?都沒有人陪我玩。」   竇明道:「我要給祖父守孝,守完孝了就去京都看你。」   王檀就道:「那你快點守完孝。到時候我讓爹爹領著我們一起去大相國寺吃羊肉麵。」   竇明不住地點頭。   龐玉樓就了兒子一下,指了竇昭叫:「還不快叫大表姐!」   王檀長得像龐家的人,白皙的皮膚,水汪汪的大眼睛。比姑娘家還要漂亮、清秀。   他甜甜地喊竇昭「姐姐」。   竇昭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在薔薇花旁撞到他跪在竇明的腳下苦苦地哀求竇明:「好姐姐,大哥心只有他那個表妹高明珠,他就是娶了你。也不會對你好的。我不一樣,我從小就喜歡你,你若是嫁給了我,我會一輩子待你好的,你要做什麼我都幫你……」   可惜,竇明目光似春水般柔軟、纏綿,仿佛能把人溺死。看王檀的眼神卻透著算計。   她嬌笑道:「那我要你當著外祖母的面說要娶高明珠,你敢不敢?」   王檀說了。   王家的人只當高明珠在王楠、王檀兄弟間曖昧不清,她再做王家媳婦的可能。   高氏寧願和離也不願意讓竇明做她的兒媳婦。   王楠再也沒有和竇明說過一句話……[   竇昭再看見王檀時,心裡就對他充滿了憐憫。   她朝著王檀淡淡地笑。   龐玉樓就將兒子到了竇昭的面前:「你們表兄妹,得多多親近親近才是!」   竇昭沒有做聲。   竇明卻跑過來拉了王檀:「我們去和儀姐兒、淑姐兒一起玩。」   王檀嘻嘻地應「好」。   龐玉樓瞪眼兒子一眼。道:「你好好在這裡呆著。」   王檀不敢動,可憐兮兮地望著竇明。   竇明哭起來:「我要和檀哥兒一起玩,我要和檀哥兒一起玩!」   竇世英直皺眉。   王映雪不悅地看了龐玉樓一眼,哄了王檀和竇明:「好了,好了,不哭了,儀姐兒和淑姐兒都在花廳,你們去找她們玩去吧!」   王檀和竇明手牽著手去了花廳。   龐玉樓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笑著對竇世英道:「我娘家的兩個侄兒龐修哥兒和昆哥兒也過來了。想進來給姑爺問個安。」   竇鐸去世,龐玉樓的三個哥哥都親自來弔唁,卻不知道她娘家的侄兒跟了來。   來者是客。   竇世英沒有拒絕。   龐寄修是龐金樓的兒子,今年十五歲,龐昆白是龐銀樓的兒了,今年十二歲。兩個孩子都長得一表人才。舉手投足間彬彬有禮,若不是一個目光太過飄忽,一個目光太過精明,倒也是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龐玉樓就得兩人介紹竇昭:「這是你們的大表妹。」   兩人給竇昭行禮。   竇昭淡然地點了點,沒有還禮,顯得有些孤傲。   竇世英沒有想到龐玉樓的兩個侄兒這麼大了,見龐玉樓如此這般行事,心中不喜,自然不會覺得竇昭失意。   他冷淡地和龐寄修、龐昆白寒暄了兩句,就帶著竇昭去了靈堂。[   王映雪將龐玉樓拉到了一旁的耳房,低聲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龐玉樓一副可奈何的樣子:「你也知道,我娘家的哥哥們如今還在靈璧縣做生意,一心想搭上竇家,聽說四小姐和修哥兒、昆哥兒年紀相當,就有了求凰之意。我也知道,修哥兒和昆哥兒配不上四小姐,可不管我怎麼說,他們也不相信,反而怪我從中做梗。我沒有辦法,只好把兩個侄兒帶了過來,看能不能得了姑爺的青眼。」又道,「不過,我仔細想想,如果四小姐嫁到了龐家,對你也好啊我嫂嫂就成了她的婆婆,我就成了她的姑奶奶,她總不能忤逆長輩吧!」   「你難道忘記,王家不能插手竇昭的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龐玉樓不以為然,「我們又不是直接給四小姐訂婚?」   王映雪心頭一跳:「你是說?」   「要是四小姐自己相中了呢?」龐玉樓捂了嘴笑,「趙家又沒有說四小姐不能嫁給龐家的!」   那竇昭有什麼好,二嫂要這樣費盡心機地把她嫁入龐氏……   念頭一閃而過。王映雪想到了竇昭的陪嫁。   她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澀晦不明。   如果竇昭嫁到了龐家,這份產業就是龐家的了。   雖然二太夫人下了封口令,可當年經歷過的這些人心裡卻是清楚的。   王映雪再看龐玉樓的時候,就多了幾分警惕。   她可真有心計啊!   王映雪想著。竇世英正在和鄔家來弔唁的人說著話:「………走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沒有想到……翰林院那邊,我報了丁憂。正好在家裡好好地讀些書……」   跟在伯父身邊的鄔善悄悄地遞給了竇昭一個荷包:「你節哀順變!」   可這與荷包有什麼關係?   她不解望著鄔善。   鄔善趁著大人們沒注意低低地道:「我在大方寺求的平安符。」聲音急促,耳朵通紅。   竇昭微微一愣,笑著說了聲「多謝」,言辭懇切、真誠。   鄔善眯著眼睛笑,耳朵紅得更厲害了,之後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鄔家伯父身邊。再也沒看竇昭一眼。   竇昭隱隱感覺到鄔善對她的心意,不由陷入了沉思。   ※※※※※   七七過後,祖父葬在了北樓的竇家祖墳裡,家裡的客人也漸漸散去。   龐玉樓和王映雪商量:「能不能讓修哥兒和昆哥兒在竇家的族學裡讀書。」   王映雪不喜歡龐玉樓的貪婪,不想把這個忙。又怕自己以後有什麼事求龐氏,因而不願意和龐氏翻臉,她把這件事到了竇世英的身上,竇世英覺得兩個孩子看上去都比較世故,有些不喜,把責任到了三伯父身上:「……一直是三爺管著的,也不知道去族學裡讀書有些什麼要求,你不如去問問三爺好了。」   兩人答應得都很勉強。   龐玉樓聽過比這更難聽的話,並不放在心上。提了八色禮盒親自找到了竇世橫。   竇家族學在真定州都頗有名氣,常有親戚朋友的孩子來竇氏求學。   竇世榜二話沒說就應了。   就這樣,龐寄修和龐昆白進了竇氏族學,很快就認識了竇政昌、竇德昌、竇啟俊等人,偶爾還會想辦法跟著他們回東府吃飯,只是一次也沒有碰到竇昭。   龐昆白忍不住向父親抱怨:「根本就沒有用。」   龐銀樓拍了兒子一巴掌:「你老子我做了十幾年生意。也就賺下了兩、三萬兩銀子,人家那麼一大筆銀子,你想得來全不費功夫,哪有那麼便宜的事?」然後又教訓他,「你給我爭氣點,竇家的銀子不僅你大伯父盯著,就是你姑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可別到時候讓王檀那小子得了便宜,你哭都哭不出來了。」   「真的?」龐昆白非常的驚訝,「王檀比竇家四小姐要小四歲?」   「小四歲怎麼了?」龐金樓道,「龐寄修還比四小姐大六歲呢!」   龐昆白閉上了嘴巴。   龐寄修比龐昆白沉得住氣,他拿了大把的銀了請人調查竇昭不果後,不僅認真地跟著竇家族學的西席杜夫人讀書寫字,還極力交好竇氏族學裡的人。   竇俊啟等人被人巴結奉承慣了,並把這些放在心上,龐寄修卻因此從竇俊啟幾個人的隨從中打聽到竇昭每年的夏天都會到田莊去住些日子。   第二年的夏季,他早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聽到竇昭啟程去了田莊,他就邀竇政昌等人去鄉下玩。   竇政昌幾個都不願意去:「曬死人了,鄉下地方有什麼好玩的?」說這話的時候,竇德昌正端著碗冰鎮酸梅湯。   龐寄修也覺得沒什麼好玩的,只好道:「我們能下河摸魚啊?」   「我在塘邊垂釣還不是一樣的。」竇政昌懶懶地道。   鄔善過來了。   竇政昌給他們引,奇道:「我還以為你端午節會來,結果你端午節沒來,這麼熱的天卻跑了過來,有什麼要緊事嗎?」   ※   姊妹們,春節都在趕文的求粉紅票啊……~~~~(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章守制   鄔善道:「端行節時隨著母親去京都探望父親,想著有些日子沒見著你們了,這不一回來就跑到你們家來串門了。」然後又道,「六叔父如今在刑部觀政,端午節的時候還一起吃了粽子。」   竇世橫也考取了庶吉士。   竇德昌忙道:「我爹爹可好?」   「挺好的。」鄔善笑道,「我瞧著好像比在家的時候胖了點。」說完,眼睛珠子一轉,表情狡黠道:「我還有件好事要告訴你們……」尾音拖得長長的,賣著關子。   竇德昌不理他。[   竇政昌卻笑道:「什麼好事?莫非是你要去京都?」   「這怎算好事!」鄔善不以為然地道,「我現在在家裡不知道多逍遙快活,到了爹爹的眼皮子底下,每天不練五千個大字休想擱筆。」   龐寄修嘖舌:「這麼多!」   鄔善這才笑道:「從明天起,我也要到你們竇氏家學來讀書了!」   竇政昌幾個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突然要到我們家來讀書?」竇德昌奇道,「伯母捨得你離家嗎?」   鄔善的母親是續弦。鄔松年嫡妻早逝,沒有孩子,鄔松年考中了進士才續娶了鄔善的母親畢氏。畢氏也是官宦人家出生,年輕的時候發誓非舉人不嫁。出閣時已二十有三,又過了三年才生下鄔善,因而對兩個孩子格外的疼愛,為了讓鄔善能跟著自家的舉人伯伯讀書,寧願留在家鄉也不願意跟著鄔松年去京都任上。   「家父有腿疾。」鄔善道,「現在年紀大了,走路都有些不便。母親很擔心,想去京都照顧父親。又放心不下我。正好端午節的時候在五叔父家遇到了六叔父,六叔父說若是父親放心,可以讓我跟著你們一起讀書。由六叔母照顧。父親和母親都覺得好,五叔父又寫了封信給太夫人。這次母親來,就是送我來讀書的。」   他們這才知道鄔太太也來了。   「這趕情好,這趕情好。」竇政昌笑呵呵地笑。   竇德昌卻一把摟住了鄔善的脖子:「你這傢伙,終於落到我的地盤了!」   鄔善哈哈地笑,拱手作揖,佯作出求饒的樣子:「大俠。手下留情!」   大家哄堂大笑。   竇啟俊和胞弟竇啟泰一前一後的進了走來。   「這是幹什麼的?」兩人笑道。   龐寄修忙將鄔善要在竇氏家學讀書的事說了。   竇啟俊和竇啟泰鬧著要鄔善請客。   鄔善大手一揮:「今天見著有份。」   龐寄修家是開茶樓的,傍上了王家之後,又開起了酒樓、當鋪。他自幼在這些地方肆混,家裡又養了群閒幫,吃喝玩樂他最拿手。聞言立刻道:「就去景福春。他們那裡每到夏季就會做河鮮冰碗,蓮子、藕、菱角、鮮雞頭米都是自家河塘裡種的,普通的雞頭,都是等老了才採來挑擔下下街吆喝著賣,賣不完往藥鋪一送,剛剛壯粒的雞頭,不但不出份量,藥鋪也不收,所以誰也捨不得採。景福春的冰碗裡的雞頭卻是越嫩越好,不惜工本,煮出來是淺黃色,再配上鮮核桃仁、鮮杏仁、鮮榛子,底下用嫩荷葉一託,紅是紅。白是白,綠是綠,不要說吃了,看著就讓人心暢神怡……」[   炎炎夏日,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幾個人已經開始流口水。   竇啟泰忙道:「我去叫了四哥來。」   啟字輩裡,竇啟俊行五,竇啟泰行六,行四的是竇啟光,竇玉昌的次子,鄔善的表哥。   既然鄔善請客,怎麼能少得了他。   竇政昌去稟了太夫人。   畢氏白淨豐腴的婦人,圓圓滿臉,笑起來非常和善。   她有些擔心。   二太夫人笑道:「不要緊,有芝哥兒跟著,又在真定縣,不會有什麼事的。」   竇啟俊去年中了秀才。   畢氏心中微安。   二太夫人讓管事安排了幾個老實可靠的家丁陪著竇政昌等人去了景福春。   景福春的掌柜見是竇家的人,忙將最好的雅間讓了出來,親自在一旁介紹菜單,又有龐寄修插科打諢,氣氛活躍的很。   上河鮮冰碗的時候鄔善道:「我們明天去田莊看四妹妹吧\?」   雅間裡的嘈雜戛然而止,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鄔善目光閃了閃,疾聲道:「這麼熱的天,聽說崔姨奶奶的田莊上什麼都有,我們藉口去看四妹妹,到田莊去釣魚、泅水、吃新鮮的荷葉飯……多有意思啊!總好過這樣天天被關在家裡。」   龐寄修的心砰砰亂跳,就聽見竇德昌咧了嘴笑:「好放意!我們去崔姨奶奶那裡泅水去。」   竇啟光除了讀書,哪裡也不去。今天要不是鄔善請客,他肯定不會來。   望著外頭刺目的陽光,連他都心動了,何況是其他人。   「那就這麼決定了。」竇啟俊道,「你們誰去稟了太夫人,反正我是不能去說的,我去說,這事準黃。」   眾人忍俊不禁。   「我也不能去說。」鄔善道,「我母親還要在竇家住好幾天。」   「那我去說吧!」竇啟光躊躇道,「就怕太夫人不答應。」[   「四哥是老實人。」竇啟泰嘻笑道,「四哥要去說,太夫人一準會應答。」   果不其然,太夫人立刻應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了田莊。   竇昭正伏在案上給祖母畫新式的鞋樣子,聽到動靜,所有的人都下了一大跳。   崔姨奶奶攔了眾人:「不許下河,就在院子裡歇歇,我讓人給你們做荷葉飯吃。」   幾個小子誰坐得住啊,撲騰撲騰地就要下河。   眼看著攔不住了。竇昭把跟過來的隨從叫了進來:「你們都去河邊上守著,每隔幾步站一個人。」又叫了紅姑,「去村裡找幾個善泅的守在河邊,一天給一兩銀子的工錢。若是幾個爺都平安事,完了每人再賞二兩銀子,若是有人溺水。救一個人給二十兩銀子。」   紅姑立刻去村裡找了幾個身強體健的漢子。   竇政昌幾個見有人守在旁邊,玩得更加肆忌憚。   龐寄修瞅著個功夫悄悄上了岸,只說是累了,要到屋裡去討口水喝。   那些家丁自然不會防備。   龐寄修見院子裡靜悄悄的,正尋思著是直接進屋還是站在扇大開的欞前喊一聲他知道怎樣和那些倚門賣笑的歡場女子打交待,卻不知道怎樣和個只有十歲的女童打交道,特別是這個女童身價不菲。他在她面前沒有任何的優勢的時候。   敞開的欞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妹妹最喜歡,我想四妹妹肯定也喜歡,就讓隨身的小廝也買了一瓶。你聞聞好不好聞?」   龐寄修忙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   只見炕几上放著個雞蛋大小的琉璃瓶子,鎏金的瓶子,琥珀色的瓶身。華麗中透著奢侈。   他駭然。   這可是西洋的香露。   他忙朝裡張望。   看見了鄔善那張還帶著幾分童稚的笑臉。   他\媽\的,他這才幾歲,就知道打女人的主意了!   難怪他要來崔姨奶奶的田莊玩!   龐寄修腹誹著,就聽見竇昭道:「多謝鄔四哥了,這香露很好聞。」然後落落大方地收下了香露,問起鄔善去京都的情形。   「京都不愧是天子腳下,京畿重地,不僅人煙繁阜,物華天寶。而且街道寬敞,能並行四輛馬車……」鄔善興奮地向竇昭講著京都,竇昭微笑地坐在那裡安靜地聽著,思緒卻飛得老遠。   明年夏天的時候找個藉口把祖母接到竇家去住些日子,這樣祖母就不用大清早起來給瓜秧澆水了,也許可以避免驟然而亡。   這次來田莊就把甘露和素絹帶回東府吧!   還要去看妥娘。聽說她和崔四過得很好,崔家的人也很喜歡這個老實本份的媳婦,她現在已經在崔家站穩了腳根……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竇昭惦記著河裡的那群人,忙從欞裡伸了腦袋喊著紅姑:「出了什麼事?」   紅姑一手拿,一手提雞,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急急地道:「我去看看。」   竇昭催著鄔善:「你也去看看吧?」   鄔善「哦」了一聲,跑了出去。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紅姑回來了。   「小姐,還好您讓我找了個幾善泅的漢子站在河邊,」她臉色有些蒼白,後怕地道,「光少爺不會泅水,和泰少爺打鬧的時候腳一滑,溜到水裡去了……要不是河邊的人,光少爺差點起不來。」   竇昭籲了口氣,由衷寺道:「希望他們有了這個教訓能不再來泅水了。」   紅姑迭聲應是。   一群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草草地在田莊裡用了晚膳就回了竇府。   晚上祖母指著炕桌上的玫瑰香露:「這是哪裡來的?」   「鄔家四哥送的。」竇昭坦然地道,「說是去了京都,帶回來的禮品。」   祖母拿在手裡觀看了好一會,一言不發地放在了原處,徑直去歇了。   過了兩天,竇啟俊來拜訪竇昭:「多虧那天四姑姑安排了人手,否則肯定會出事。」   他雖是晚輩,年齡卻是最大的,又是裡面唯一有功名的人,如果出了什麼事,他的責任將是最大的。   「不過是小心行事罷了。」竇昭笑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竇啟俊還是鄭重地向竇昭道了謝。   又過了幾天,鄔善和竇啟光來向竇昭道謝:「這件事是我提議的,要是老四有個三長兩個短,我可怎麼見四堂姐。」   竇昭只好又謙遜了一番。   鄔善打著道謝的旗號又來了幾次。   祖母每次都留他吃飯,細細地問他家裡的事。有一次,竇昭還聽見紅姑跟祖母道:「畢氏是有大志向的人,待人溫煦有禮,十分的寬和……」   覺察到祖母的意圖,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   我每天急著趕文,吱公的姑媽說,你這像是在搞雙搶。我覺得她形容的既樸實又形象……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三章風波(粉紅票390加更)   淑姐兒在竇昭那裡碰了壁,被竇明嘲笑了一番,如今又被儀姐兒訓斥,心裡又急又氣,開身邊的丫鬟就朝外跑。   迎面卻碰到了海棠。   「淑姐兒,」她笑盈盈地淑姐兒行禮,身後的小丫鬟手裡還提了盞四美迎春的琉璃走馬燈,「我們家四小姐說,那八仙過海的走馬燈賣完了,只得了這盞四美迎春燈,您先拿著玩,等來年,四小姐一早就讓人去買。」   淑姐兒心裡這才好過了些。   可大宅院裡的事,到底瞞不過去。[   五堂嫂問儀姐兒:「要淑姐兒向壽姑要燈,真是明姐兒的主意?」   「應該是吧?」竇明慫恿淑姐兒要燈的時候,儀姐兒並不在現場,她有些遲疑地道,「淑姐兒雖然有些沒腦子,可她慣向四姑姑要東西,若是自己的主意,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犯不著賴到五姑姑身上去。」話說到這裡,她好像這才察覺到,奇道,「五姑姑自打從京都回來,人就好像有些不一樣了,話裡話外總是京都如何的好,她外家如何的好……」   這讓儀姐兒隱隱有些不舒服。   五堂嫂聽著皺眉,叮囑女兒:「她畢竟是長輩,你以後遇到她要恭敬些。有事沒事別總拉著她,要玩,就找你淑姐兒玩——你和淑姐兒才是一輩的。」   儀姐兒年紀越長,性子越好強,偏生她的父親卻是昌字輩裡最能一個,竇明在她面前不時流露出來的優越感早就讓她心生不悅,母親的提醒又讓她意識到那個比她小三歲的小丫鬟還是她的姑姑,她遇到了應該行晚輩行的人,心裡不免有些悻悻然,精打採地應了聲「知道了」。   那邊三堂嫂在喝斥淑姐兒:「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別人要你去偷太夫人的東西。你是不是也去偷?還好遇到的是壽姑,若是第二個人,會怎麼說你?你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拿了東西竟然不還。我原先只當你年紀小,大些就懂了。誰知道你卻是越大越不知道輕重。別人不給,你竟然還心生怨懟……哭。就知道哭!現在知道丟臉了,早先幹什麼去了?」又吩咐淑姐兒屋裡的管事媽媽,「把她從壽姑那裡順來的東西給我清出來。我親自給壽姑還回去。」   東西太多。時間太長,連淑姐兒都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竇昭的了,氣得三堂嫂直捶炕:「我怎麼就養了你這樣一個不上心的!」   竇啟俊三兄弟下學回來嚇了一大跳,一個安慰母親。一個問妹妹出了什麼事,最小竇啟順眨巴著眼睛道:「四姑姑可不是這樣的人。你們也不用小裡小氣地還什麼東西……」   屋裡四雙眼睛全都朝他瞪去。   他忙道:「上次你們去田莊……」   竇啟泰一個箭步捂了幼弟的嘴巴,一面把他往外拖,一面笑著朝母親和妹妹低頭哈腰:「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會壞了妹妹的名聲,往小了說,會壞了我們家和四姑姑的情分,我和弟弟這就去請了父親回來……」   三堂嫂和淑姐兒滿臉的懷疑。   竇啟俊只好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沉穩地道:「五弟說的有道理,這件事還是與爹爹商議商議為好。」   體貼可靠的長子都這麼說了,三堂嫂疑惑盡消。   門外的竇啟順卻扒開哥哥捂著自己的手不服地嘟呶道:「我又沒有說錯。你們上次闖了那麼大的禍,四姑姑可一聲都沒有吭,還幫你們打掩護,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   「知道我們闖了大禍你還到處嚷嚷?」竇啟泰咬牙切齒地道,「你是不是怕別人不知道啊?」   竇啟順蔫了。   竇啟泰道:「走,我們去找四姑姑去。」   「不是說去找爹嗎?」竇啟順奇道,「找四姑姑幹什麼?」[   「你這傻子。」竇啟泰氣得恨不得打弟弟一巴掌,「這麼一鬧,現在府裡的人恐怕都知道。若是四姑姑肯出現幫妹妹說句話,這些東西就是四姑姑打賞給妹妹的,那又不同了……」   這下竇啟順聽懂了,不住地點頭,連車也沒坐,兩兄弟一路小跑的去了西府。   竇昭聽了沉思了半晌。   說起來,這件事她也有錯。   每當她看到淑姐兒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就兩眼發光的時候,她就會想到女兒茵姐兒,頓時心裡就會一軟。想著不過是些小東西,淑姐兒喜歡拿走就是了。卻沒有仔細想想這件事對淑姐兒的會有什麼不好的。   「我跟你們去趟東府。」竇昭換了件衣裳,跟著兩兄弟去了三房。   三堂嫂見了她又羞又愧。   竇昭沒等她開口,已笑道:「三堂嫂莫非是要我也把淑姐兒的東西還回來?」   竇啟俊幾個一愣。   竇昭笑道:「你們只看到我送給淑姐兒的東西,卻沒有看見淑姐兒送的東西。」她說著,長嘆了口氣,佯作出副後悔的樣子道:「年前淑姐兒還送了我一個荷包,我瞧著好看,戴了去給二太夫人請安,回來的時候不知道落哪裡了,到今天也沒有找到。你可讓我拿什麼還給淑姐兒啊?」   三堂嫂知道竇昭這是在為女兒解圍,喊了聲「壽姑」,眼圈一紅。   竇昭趁機扶了三堂嫂兒胳膊,示意竇啟俊幾個帶淑姐兒退下去,然後和竇三堂嫂並肩坐在了炕上,誠懇地道:「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要不是我這樣慣著淑姐兒,淑姐兒也不會得寸進尺了。可若說淑姐兒因此就養成了不良的習慣,我卻不這麼看她為什麼不拿別人的東西,單單拿我的東西。可見她心裡還是有親有疏,知道輕重的。」   做父母的,沒有不偏心的。   竇昭這話說的妥貼,三堂嫂聽著就像大冬天的喝了杯熱茶似的,面露感激之色:「我也覺得淑姐兒不是有意的。」   淑姐兒之後,三堂嫂又生了四子竇啟遠。五子竇啟安,哪有時候照顧淑姐兒。   竇昭笑道:「這誤會解開就好。不然我這個做姑姑的也難辭其咎。」   話既然說開了,氣氛也就好起來。   竇昭和三堂嫂說了半天閒話,這才告辭。   不過事後她卻仔細地問了問淑姐兒的月例,知道她不是銀子不夠用。而是月例一拿到手裡就賞了這個賞了那個。手時沒有餘銀,看到什麼好東西自己沒錢買。就只好拿竇昭的了。竇昭就告訴她怎樣使喚丫鬟,怎樣儲蓄銀子,還告訴她怎樣開支節源。帶了她去田莊裡轉悠。告訴她怎麼管理田莊,淑姐兒後來成了個理財的高手,這當然都是後話。   三堂嫂去了太夫人那裡。   她要為自己的女兒正名。   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她感慨道:「……本是竇明惹出來的禍。壽姑卻有一句責怪她的話,把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不愧是谷秋的女兒。流著安香趙氏的血脈。」[   二太夫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待三堂嫂走後,罵了一句「自做孽」。   而鄔善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過了元宵節。   他像烙餅似的在床上翻幾個晚上,實在是忍不住了,拉了竇德昌:「你陪我去西府向七叔父借本書吧?」   竇德昌還很懵懂,最後迷上了古玩,天天和竇啟俊往古玩店裡跑。   「什麼書?我們家沒有嗎?」   鄔善誆他:「一本寫金石收藏的書,我不記得名字了,在你們家沒有找到,想去七叔父那裡看看。」   竇德昌立刻來精神:「把伯彥叫上,我們一起去。」   竇啟俊今年及冠,五伯父賜他表字「伯彥」。   鄔善竊喜,三個人去西府。   竇世英正指揮著人修繕東跨院,聽說鄔善來借書,清了手臉,換了件衣裳,在書房見鄔善和竇德昌、竇啟俊。   「伯彥這些日子都在讀什麼書?」   竇啟俊去年鄉試落第。   「重讀《四書註解》。」說起了正經事,他在竇世英面前還是很恭敬的。   竇世英點了點頭,道:「也不要總盯著《四書註解》,《春秋》、《史記》也要多讀。」   竇啟俊笑道:「五叔祖也是這麼說,還問我想不想去國子監看看。」   「哦,」竇世英笑道,「那你怎麼說?」   「聽說京都藏龍臥虎,我也想去見識見識。」   兩人說起舉業上的事來,竇德昌聽得津津有味,鄔善的一雙眼睛卻骨碌碌直轉,卻連個丫鬟的人影都沒有看見。好不容易竇世英問完了話,放他們去了書房,竇德昌和竇啟俊又纏著他問到底是什麼書,他只好東扯西拉地幫著找書,忙了快半個時辰也沒能擺脫這兩個傢伙,鄔善漸漸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書房外面突然傳來竇昭清朗的聲音:「不是說爹爹回書房了嗎?又跑哪裡去了?」   鄔善霎時通體舒暢,顧不得竇德昌和竇啟俊就在身邊,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四小姐!」目不轉睛地望著竇昭,「您怎麼過來了?」   「是鄔四哥,」面對一個和她兒子差不多的男孩子,又是通家之好,竇昭很難時刻謹守男女大防,她笑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借本書。」鄔善說著,揚了揚中的書,有心想把話說的婉轉些,可這樣說話的機會卻是稍縱即逝,他不得不把握時機,「我不知道你喜歡走馬燈,要不我就送盞走馬燈給你的了。」   竇昭訝然,看見鄔善漆黑,又透著比認真的眸子。   ※   姊妹們,兄弟們,昨天家裡亂了套,匆匆寫文,結果就是很粗糙,早上起來實在是讀不下去了,改了六十二章及一些小錯誤,還請大家從六十二章開始讀起來。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四章戳穿   這一刻,鄔善的心意所遁形,讓竇昭不得不肅然面對。   重生後,她偶爾也會想起自己的未來。   是重新開始?還是繼續嫁給魏廷瑜?   嫁給魏廷瑜,所有的事再重新經歷一遍,雖然沒有驚喜,可也沒有好擔憂的。   重新開始,不管看上去多麼花團錦簇的婚姻,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自己再嫁一個人,未必就一定會比和魏廷瑜在一起更好。[   想來想去,都是一團亂麻。   直到有一天,西竇的一半財產劃歸到了她的名下,而且在她三十歲以後還可以任意處置。   她突然間心中一動。   上一世,她不嫁人就沒有出路。這一世,她有舅舅依仗,有銀子傍身,有竇家的矛盾可以利用,為什麼一定要嫁人呢?   就這樣自由自在、牽掛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偶爾伸出挽回一下前世遺留下來的憾事不好嗎?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看到了一個新天地,人都振奮起來。   鄔善好意,她只有感激,卻不會接會。   只是此時不是拒絕的時候。   一則是鄔善沒有把話挑明,拒絕的話從說起;二則是鄔家的規矩很大,鄔家的長輩未必願意鄔善娶她這樣的一個女子進門,鄔善到時候是放棄還是堅持還不好說,自己這樣早早地就跳了出來,不免有自作多情的嫌疑,讓人覺得好笑。   既然鄔善這個時候提到了龐寄修送給她的那盞走馬燈,不如就索性借著鄔善給龐寄修傳個話吧。也免得那龐寄修像個蚊蠅似的,沒事有事就跑過來「嗡嗡」兩聲,讓人煩不勝煩。   「誰說我喜歡走馬燈了?」竇昭笑道。   「可我聽他們說,」鄔善望著竇昭因坦蕩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有些不確定起來,「你得了盞走馬燈,淑姐兒向你要你都捨不得給……」   竇昭笑起來。道:「說起來,都是你們惹得禍。」   鄔善詫異。   竇昭已道:「因為上次泅水的事,龐寄修隔三岔五的就送些東西來向我道謝,這走馬燈就是他送我的。我們兩家雖是姻親,卻是道不同不為謀,我怎麼好受了他的東西?想退回去,又沒個退的地方。只好把他送的東西都收起來,哪天找個機會還給他——若是把他送的東西轉贈給了其他人,到時候拿什麼還給他?」   鄔善聽著,就情不自禁地咧著嘴笑了起來:「四妹妹說的在理。」然後急急地道:「不如我幫人還給龐寄修吧?」   「怎好麻煩你!」竇昭暗示他,「我還是託了伯彥幫我還給龐寄修吧!」   她怕鄔善把事給辦砸了。反而連累著她名聲受損,白白便宜了龐寄修不說,若是因此而鬧出什麼風波來就更麻煩了。伯彥好歹名聲在外,今年已及弱冠,比十三歲的鄔善辦事更沉穩吧!   鄔善卻像沒有聽懂似的,忙道:「不麻煩,不麻煩,我幫你去還吧!」[   竇昭就望著他微笑不語。   鄔善頓時有色通紅,聲若蚊蚋:「那。那我去跟伯彥說一聲。」竟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竇昭不想讓鄔善誤會她提起龐寄修的事是為了他,更不想讓鄔善扯進來,正想說幾句厲害的話讓他死心,竇德昌和竇啟俊並肩走了出來。   「我就納悶,你怎麼一去不復返了,」竇德昌笑道。「原來碰見了四妹妹。」   竇啟俊年長些,又剛剛定了親,剛才久翻不到要找的書已經起疑,現在再看善鄔那面紅耳赤的模樣,他隱隱有些明白,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鄔善本就心虛,被竇德昌這麼一說,就越發的慌張了,撇清似地忙道:「四妹妹有事求我們……那龐寄修常藉口中次泅水的事給四妹妹送東西,說是謝禮……」有些口不擇語起來。   竇政昌和竇啟俊臉色大變。   特別是竇啟俊,深知這件事一個大意就有可能會害了竇昭一輩子。他忙道:「鄔四叔快快打住,有些話不能亂說的。」   鄔善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看著竇昭,又悔又恨。   竇啟俊忙道:「十二叔,麻煩你到門口看著。」然後低聲問竇昭,「到底怎麼一回事?除了送東西,他還送了些另的什麼沒有?東西都是由哪些人收的?這些人可靠不可靠?」   竇昭見他一開口就問到了點子上,不由長長地鬆了口氣,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跟竇啟俊說了,然後道:「……東西都是丫鬟、小廝送進來的,我沒有直接接手。除了些小東西,倒沒有其他的什麼。只是這件事我不好跟別人說……」   「我知道。」竇啟俊腦袋轉得很快,他臉色陰沉地道,「那個龐寄修,和你繼母是姻親。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就裝著不知道的,我來處置。」   竇昭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姑息龐寄修。   她只是一時沒弄明白龐寄修的用意。   還是鄔善原出現提醒了她。   有些事,不僅要靠前世的記憶,還要相信這世的直覺才是。   竇昭連連點頭。   竇啟俊讓竇德昌和鄔善先回去,自己去見了竇世英。   大約半個時辰,竇世英鐵青著張臉和竇啟俊去了正房,問竇昭:「東西呢?」   竇昭讓素絹開了箱籠。   竇世英看了一眼,叫了兩個小廝進來,抬著籠箱跟竇啟俊走了。   屋裡只留下竇昭和兩個面面相覷的丫鬟。[   竇世英氣得在屋裡直打轉轉,良久才質問她:「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竇昭道:「我不想吵吵鬧鬧地讓人看笑話。」   竇世英眼眶微紅,袖子一甩,朝門外走去。   竇昭喊著「爹爹」:「您是想去找太太說這件事吧?若是太太說。事已至此,不如讓我嫁給龐寄修……」   「他吃了熊心豹子膽。」竇世英暴跳如雷。   竇昭冷笑:「龐家倒沒吃熊心豹子膽,可人家敢不要臉的鬧騰。」   竇世英微滯。   竇昭道:「這件事,您就讓伯彥幫著處置吧。我相信他能處置好。」然後道,「你什麼時候去京都?我想在您去京都之前把崔姨奶奶接過來和我做伴。」   竇世英愕然。   竇昭道:「東府那邊有個鄔善,我不方便住在六伯母那裡;這邊太太當家。誰知道龐家會使出什麼齷齪的手段,田莊人心純樸,路不拾遺,連個護院都沒有,更不安全……」   「不用了。」沒等她說完,父親已額頭冒著青筋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好生生地在家裡住著。我倒要看看誰敢動你半分。」說完,甩袖而去。   竇昭懶得理他,決定他前腳走,後腳就將祖母接進府,用這件事做藉口讓祖母搬進來住一段時間。也許可以讓祖母逃過一動。至於說龐寄修,若是他敢打她的主意,她自有辦法讓收拾他。   不一會,竇明被兩個婆子送到了正屋。   竇明一下地就提了裙裾就往外跑。   竇昭一個眼神,自有丫鬟攔了她。   她張牙舞爪地朝竇昭撲過來:「都是你,都是你,你挑唆著爹爹和娘親不和!」   送竇明來的婆子立刻攔住了竇明。   相比竇昭和王映雪、竇明,家裡的僕婦顯然更在乎竇昭的心情。   竇昭吩咐海棠:「讓她抄十遍《女誡》,什麼時候抄完了。什麼時候放出來吃飯。」   海棠應是,兩個婆子在竇明的叫囂聲中將竇明架到了後面的暖閣竇昭吩咐過,不許王映雪和竇明進她的書房。   竇昭隨手拿了本書,靠在臨的大迎枕上看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竇世英滿臉不悅地走了進來。   看見竇昭在看書,他道:「明姐兒呢?」   「在暖閣裡抄書。」竇昭站起來。給父親沏了杯茶。   竇世英喝了兩口熱茶,神色微霽,去看竇明。   竇明一邊哭,一邊抄著《女誡》,海棠捧著瓜果和兩個婆子在旁邊服侍。   竇世英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暖閣,拉了竇昭:「走,我們去看看那兩株銀杏樹種在哪時好?」   竇昭陪著竇世英去了東跨院。   晚上王映雪笑容僵硬地服侍竇氏女父用晚膳。   抄完了十遍《女誡》才被放出來的竇明一看見王映雪,立刻撲到了母親的懷裡,一面含淚喊著「娘親」,一面偷窺竇世英和竇昭的表情。   竇世英面表情,竇昭視若睹。   竇昭的心不斷地往下沉,聰明地將告狀的話給咽了下去。   王映雪抱了抱女兒,笑容勉強地低聲吩咐竇明坐好,幫她盛了碗肉絲麵。   竇世英鐵了心不和王映雪說話。   用過晚膳,他拉了竇昭下圍棋。   竇昭才不想捲入他和王映雪之間的事去,下了一盤,就打起哈欠來:「讓高升來陪你下吧,我要去睡了。」她掩著嘴,含糊不清地說著,回了屋。   棠海一面服侍她洗漱,一面低聲地道:「七爺問七太太,龐寄修給您送燈的事七太太知道不知道,七太太說知道,七爺就把七太太喝斥了一頓,七太太很委曲,說東西是送給您的,她哪裡敢攔?七爺就說七太太和龐家沆瀣一氣,七太太氣得哭了起來,五小姐聽到動靜跑了過去,七爺就讓兩個粗使婆子把五小姐送您這裡來了……」   「好了,我知道了。」竇昭不感興趣地應著,上了炕。   這種事,果然還是交給竇啟俊更讓人放心。   ※   今天的網絡怎麼也連不上去,只好請了朋友幫著發文,我都不知道幾點能發出去……~~~~(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五章後果(粉紅票420加更)   發生了龐寄修這件事之後,父親的目光一下子轉移到了內宅,他開始事巨細地過問家中的一些瑣事。可惜家裡有竇昭坐鎮,王映雪打理,他問來問去也沒有問出什麼能讓他插得上手的事,氣餒之餘,他開始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東跨院的修繕,原本初夏就應該完成的營造,一直拖到了仲夏還在繼續,倒惹得竇啟俊沒事就往西府跑,和父親蹲在樹蔭下討論梁上畫什麼圖,門前立什麼石雕,每次都說得熱火朝天,不亦悅乎。   王映雪不免嘀咕:「父親說京都工部和刑部都還有缺,他已經寫信給在工部和刑部任職的好友……時不待人,您是不是給父親回個話。」   竇世英不以為然,一面喝著冰鎮綠豆湯看著圖紙,一面心不在焉地道:「不管是去工部還是刑部,總得經過吏部。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自有主張。」   靠嶽父,在別人眼中是吃軟飯;靠族兄,那是應該的。   王映雪不好再多方,就算是竇昭,也以為父親早和五伯父商量好了,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興致勃勃地聽父親和竇啟俊討論怎樣借景,怎樣堆壘假山,一副要把東跨院砌成江南庭院的模樣。[   高升來找竇昭:「短短五個月,花了六萬兩銀子。」   竇昭問他:「家裡可因此而捉襟見肘?」   「那到不至於。」高升小聲道,「也花的太快了點,去年一年的收益都沒了。」   「等他花光了西竇儲蓄你再來跟我說。」竇昭淡然地。「你總得讓他幹點事吧?」   高升苦笑。   竇昭望著院子裡和父親勾肩搭背的竇啟俊,突然間眼睛酸澀。   母親去世已經九年了,父親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了九年。   養子不教父之過,養女不教母之過。如果有個兒子。父親會不會行事穩重些呢?   念頭閃過,竇曉那精打採的樣子浮現在她的心頭,她頓時一陣膩味。決定不管這件事。   可沒想到,六月底,五伯父來了一封信,問父親為何不上京候缺,還道,祖父已經去世,父親應該支應志門庭來。這世間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竇家的人更應該緊緊地抱成一團才是,父親不應放棄十年寒苦的艱辛。然後還隱晦地問起父親的子嗣來,說,若是王映雪不育,他可以託五伯母留心。給父親納房身世清白的妾室,這樣一來,等到兒子入仕,父親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鄉做老太爺了。   父親驚得一身冷汗,連夜回信給五伯父,說納妾之事就不煩他操心了,候缺的事卻提也沒提。   竇昭這才知道父親不去京都候缺完全是自己的主意。   她有意堵父親:「您若是放心不下太太和竇明,大可帶著她們一起去京都,我正好把崔姨奶奶接過來。讓她老人家也享幾天清福。」   父親竟然認真地考慮道:「你說的有道理。不如我們一起去京都,把家裡的事全交給崔姨奶奶幫著照看。」   和王映雪在一個宅子裡同喝一個井裡的水三年,已是竇昭的極限,讓她繼續和王映雪攪在一起,想都別想?   「我去京都,龐家的人恐怕更有藉口到我們家走動吧?」   竇世英啞然。   竇昭趁機問起妾室的事:「……您身邊也應該有個人照顧日常起居了。」   做為父親。竇世英怎麼好和女兒討論這個問題。[   他紅著臉喝斥竇昭:「胡說八道些什麼?是誰告訴你的這些?」   「五伯父不是在信裡寫了嗎?」竇昭坦然而大方,「西竇總不能沒有個兒子吧?」   父親能為母親孤身九年,再多的怨氣,竇昭都消了。   竇世英赧然道:「你也看見了,我哪有時間天天盯著內宅?如果再納一個人進門,不是糟蹋別人嗎?再說了,就算是生下了庶長子,誰來教養?你看明姐兒,都成什麼樣子了!」   竇昭默然。   四月底庶吉士散館,六伯父竇世橫去了行人司,成了天子近臣。二太夫人十分的高興,端午節的時候資助縣衙辦燈市,還把真定縣略有頭有臉的人都請到了家聽戲。竇世英做為竇家的兩榜進士,自然少不了他。   他帶著一家人去了東竇。   不知道怎地,竇明和郎家只有七歲的八小姐打了起來,還把人家八小姐的頭髮揪落了一縷……事後,不管竇世英怎麼問竇明,竇明的嘴巴緊抿,像緊閉的蚌殼,一句話也不說,郎家的八小姐也只知道哭,竇世英沒有辦法,只好親自登門謝歉,到今天也沒有弄清楚竇明為什麼和郎家的八小姐打架。   竇昭卻覺得王映雪應該知道。   不僅王映雪知道,估計東竇的女眷大部分都知道。   諸家的五小姐,最後嫁給郎家的十五爺。   竇明和郎家的八小姐一言不全爭了起來,郎家的八小姐跳起來就罵竇昭是「小娘養的」……   竇世英說到這裡不禁後悔起來:「早知道你這麼懂事,應該把你妹妹交給你帶。現在卻晚了,你今年已經十二歲,過兩、三年就要出嫁了……」   竇昭聽得冷汗直冒,想到家裡沒有個男丁到底行事不方便,笑道:「您要是現在給我添個弟弟我就幫您帶,妹妹就別指望我了。」   竇世英訕訕然地笑。   竇啟俊來找父親。   竇昭奇道:「咦,怎麼不見十一哥和十二哥?」   竇啟俊嘿嘿地笑,道:「他們明年都準備下場,個個在家懸梁刺股呢!」   竇昭咯咯地笑。   竇啟俊和父親去了東跨院。   王映雪接到了母親許氏的信,說幾年求見竇明,非常的想念。想按竇明去京都外家住些日子。   她去找了父親商量。[   竇啟俊就跑到書房和竇昭說話。   「我們過幾天要去趟龐家。」他說著,朝竇昭眨眼睛。   竇昭愣住,忙道:「你們去做什麼?」   竇啟俊哈哈地笑,道:「你猜?」   心急如焚的時候。竇昭最討厭猜來猜去的,想也沒有想,徑直道:「我猜不出來。」   竇啟俊有些失望。道:「龐寄修要成親了。」   竇啟大吃一驚。   竇啟俊狡黠地笑道:「龐寄修不是想找媳婦嗎?我們幾個覺得這種事情憑己之力太單薄,所以發動家裡的兄弟姊妹位龐寄修找了一個。這不,人家一眼就瞧中了龐寄修,納吉納徵不過到三個月就完成了……」   竇昭一聽就知道這其中有故事,忙笑:「快說,不然下次來再也沒有冰鎮綠豆水喝!」   竇啟俊見左右人,促狹地低聲笑道:「靈璧縣的陳捕頭家。世代為胥,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個個生向膀大腰圓,從小跟著陳捕頭習武,等閒之人不得近身。那陳氏年過二十還沒有說親。不曾想龐寄修去人家家裡開的炒貨店買東西,竟然偷偷地摸陳氏的手,那陳氏知道龐寄修還沒有成親,立刻就對上了眼,不僅任他摸,還要請了媒人去龐家提前。還說,與其嫁個窩窩囊囊地過一輩子,寧願嫁了龐寄修……他們龐家不是賴嗎?可人家陳家卻是潑皮,腳踏黑白兩道。陳家早發出話來。龐寄修不娶可以,把兩隻手卸下來給陳氏陪不是,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竇昭忍不住哈哈大笑,問竇啟俊:「是誰摸得陳氏?」   「當然是蔻哥兒。」竇啟俊大義臨然地道,「難怪我們還會壞了那陳氏的名聲不成?」   蔻哥兒是七堂哥竇繁昌的長子,今年只有五歲。   竇昭笑得不行。   知道這陳氏是趁機賴上了龐寄修。   她問竇啟俊:「『你們』是哪些人?」   竇啟俊左顧右盼。就是不說。   竇昭也不追問,想到寄家恥嘴臉,覺得這樁婚事還是挺相配的。   吃晚飯的時候,她說給竇世英聽。   竇世英和王映雪都有些驚訝。   「到時候我們也要隨份禮才是。」竇世英道。   竇昭笑盈盈地點頭。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吭聲的竇明卻突然大聲地問竇世英:「我們什麼時候去京都?」   竇世英眉頭微蹙,溫聲道:「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竇明霎時激動起來,「砰」地一聲將筷子甩到了地上,大聲的嚷起來:「我要去京都外祖母家,我不要住在這裡,我不要呆在真定……」她說著,眼淚撲撲地往下落。   一旁的王映雪別過臉去,眼眶也滿是淚水。   竇世英氣得直哆嗦,第一次對竇明板了臉:「你不要忘記了,你姓竇,不姓王!這是你家,你不呆在自己家裡,你想去哪裡?   王映雪欲言又止。   竇明把碗一,噔噔噔地跑了。   竇世英冷眼望著王映雪,道:「從明天開始,讓她跟著二太夫人學規矩。還和別人打架,我們竇家還從未出過這樣的小姐!這些毛毛糙糙的毛病不改掉,哪裡也不準去?」   王映雪頓時臉色大變,道:「七爺太不通人情了。我母親不過是想明姐兒,想明姐兒去住幾天,七爺這麼說,好像我們王家要和竇家爭女兒似的……父親什麼都為你打點好了,你愛理不理的,我們王家哪點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給我和明姐兒臉色看……」說著,含怨帶懟的看了竇世英一眼,轉身離開了廳堂。   廳堂裡只剩下竇世英和竇昭兩個人。   竇世英癱坐在了太師椅上。   竇昭身姿筆挺,舉止優雅地繼續吃著飯,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   ※   姊妹們,求粉紅票……   ps:今天家裡有客人,晚上的更新會晚一點,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六章做伴   竇明開始不吃不喝弄絕食。   竇世英來和竇昭商量:「您說什麼辦?」   長女雖然年紀小,但說話時那種斬釘截鐵的口吻往往能給他比的信心。   竇昭也不知道怎麼樣對竇明更好。   留在二太夫人身邊學規矩,就避不免那些冷言冷語;去京都王家長住,上一世,竇明就是被許夫人養歪的,最後還搭上了王楠。[   她頭痛道:「要不您問問太太。她是竇明的生母。」   有王映雪在,誰也不好插手,就算是為了竇明好,母子天性,最終說不定還會被竇明記恨。   竇世英猶豫著。   有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見竇世英在,又要躡手躡腳地退下去。   竇世英喝道:「什麼事?」   小丫鬟求助似地望著竇昭。   竇昭想不出自己有什麼事要瞞著竇世英的,朝那小丫鬟頷首。   小丫鬟喃喃地道:「七太太在收拾箱籠,說是要帶五小姐去京都。」   竇世英勃然大怒,匆匆而去。   竇昭喊了海棠進來:「拿上我前幾日做的針線,再給我換件衣裳,我們去看看九堂嫂。」   今年二月,竇環昌娶了淮安黃氏的女兒。   這門親事是大伯父在世時定下的,黃氏的祖父和大伯父是同年,黃氏有一個族叔,如今在大理寺任寺正。   黃氏和竇環昌同齡,相貌溫婉,性情敦和。做得一手好女紅,深得大伯母的喜歡,大伯母不止一次的當著竇家眾人的面稱讚自己的媳婦。   同是江南嫁過來的媳婦,大家不免把她和紀氏相比較。   紀氏嫻靜。黃氏溫柔,都透著江南水鄉的雅致。   二堂嫂自我調侃道:「把六嬸嬸和九弟妹一看,我們這些人都成了燒火婆子了。」   紀氏和黃氏自然要謙虛一番。不過兩人也因此而走得很近,連帶著黃氏對竇昭也比其他人親近。   前些日子傳了黃氏懷了身孕的消息。   竇昭就想到她那裡去躲一躲——大伯母孀居,黃氏還沒有出三個月,等閒不會打擾大房,那裡最清靜不過。[   有人做伴,又是極懂事、體貼人的竇昭,黃氏自然是倒履相迎。   竇昭在大房混到了下午。用過了晚膳,才回到西竇。   一進門,就看見馬房的小廝正蹲在那裡敲打著車輪。   竇昭暗暗嘆了一口氣。   看樣子父親已經同意竇明去京都了。   以她上一世的經驗,王許氏只要是見著了竇明,就會留竇明在王家長住下去的。   她回到正屋。父親正滿臉不高興地拿著本書在那裡發呆。   「聽說你去集馨那裡了。」竇世英和女兒打著招呼,「怎樣?可有收穫?」   集馨是九堂哥竇環昌的表字。   「九堂嫂告訴我怎麼繡小鳥的眼睛,」竇昭笑著進屋換了件衣裳,梳洗了一番,和父親坐在臨的炕上說話,「我覺得和畫畫的技巧差不多,難怪六伯母的那個姑姑還繡長畫畫。」   一席話說的竇世英心情好了很多,說起竇明來:「……京都的繁華景致大人都愛,何況是孩子。你要不要和竇明一起去京都住些日子?」   然後讓她給王家的人行晚輩禮。   還是免了吧!   竇昭笑道:「她捨不得她的外祖母。我捨不得我的崔姨奶奶。」   竇世英失笑,思索半晌,試探地問她:「你和崔姨奶奶在家,會害怕不害怕?」   竇昭立刻高興起來。   看樣子,父親準備和王映雪、竇明一起去京都了。   或者是因為沒有了怨恨,她現在的心態很平和。不像上一世,看見父親和王映雪、竇明、竇曉在一起就怒火中燒,氣得半死。   她此刻心裡只有祖母。   「這麼說來,您同意我把崔姨奶奶接回來住一陣子了?」竇昭笑吟吟地問父親。   「我什麼時候不同意了?」竇世英笑道,然後神色開始有些沮喪,「我只是覺得沒有崔姨奶奶,龐家也一樣不敢上門。」   所以才賭氣不去京都候缺?[   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好在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和父親爭論,問起父親什麼時候起程。   「後天吧!」竇世英笑道,「明天我們去接你崔姨奶奶。」   竇昭笑著連連點頭,和父親商量:「東跨院不是剛剛修繕了一番嗎?不如讓崔姨奶奶就住在東跨院的清爽軒吧?那裡樹木蔥鬱,最涼快不過。」   「走,」父親興致勃勃地起身,「我們去看看。」   兩人晚飯也沒有吃,人把清爽軒轉了個遍,哪裡做內室,哪裡做宴息室,哪裡放箱籠,哪裡睡丫鬟……都一一安排好了,這才回正房,翌立一大清早套了馬車往田莊裡去。   和王映雪一起收拾箱籠的胡嬤嬤有些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您看這事……」   王映雪聽著心情立刻變是浮躁起來。   她知道趙谷秋的死是竇世英心時的一個疙瘩,可逝者已逝,這活著的人總要繼續過日子。時間長了,自己再小意曲從,這疙瘩自然也就解開了。   誰知道卻事與願為。   這麼多年過去了,竇世英不僅沒有忘記趙谷秋,而且和自己漸行漸遠,再不復從前的親切。   機會從來都是給那些有準備的人。   就像竇明的傷心一樣。   在真定,在竇家,竇明嫡庶不明,她,永遠是個小妾扶正的妾室。   想到這些,她不由咬了咬牙。   她和竇世英必須重新開始。   京都是個外省之人如過江之鯽的地方,誰也不清楚誰的底細。他們去了京都,竇世英入朝為官。又有竇世樞這樣的族人,王氏這樣的親戚,他們完全可以在京都定居,不再回真定。而竇明也可以在京都快快活活地長大,清清白白地嫁人。   「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王映雪低聲地對胡嬤嬤道,「七爺正值壯年。我們就是回真定,也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崔姨奶奶難道還能活到那個時候不成?」   最終能不能在長住京都,王映雪還沒有十分的把握,不敢把話說滿了。   胡嬤嬤想想也是,笑了起來:「倒是老奴多慮了。」   「哪裡,」王映雪握了胡嬤嬤的手。真誠地道,「這些年若不是有你在我身邊,我哪能支撐得下去。」   「太太可折煞老奴了。」胡嬤嬤連聲不敢。   主僕說著,心情都有些激動,胡嬤嬤虛扶著王映雪進了內室。就看見竇明抱著個大迎枕,目光呆滯地坐臨的大炕,屋裡收拾東西的丫鬟、婆子來來去去,她卻視若睹。   王映雪心裡「咯噔」一下,忙上前摟了女兒:「明姐兒,明姐兒!」   竇明回過頭來,光彩也一點點地回到了眼眸中。   王映雪籲了口氣,引了她說話:「你要不要去看看還有哪些東西要一併帶去京都的……」   「什麼也不要,」竇明的聲音非常的高亢。顯得特別尖銳,「外祖母都會買給我的,我什麼也不要。」   王映雪眼睛一溼,抱了女兒,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   祖母請竇世英到堂屋裡坐下,親自給他沏了杯茶。困惑地道:「你要接我去城裡住些日子?」   竇世英有些尷尬,含蓄而委婉地將龐寄修和鄔善的事告訴了祖母。   祖母呵呵地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們壽姑長得漂亮,性情又好,以後有你頭痛的時候。」然後很爽快地吩咐紅姑收拾東西,事情順利的讓竇世英和竇昭都有片刻的怔愣。竇昭更是在心裡暗暗感慨,祖母聽到龐寄修的用心都能笑而對之,不知道是赤子純心呢?還是看破了世事?   回到真定,不過酉時。   王映雪在二門迎接祖母和竇世英、竇昭。   竇世英問:「明姐兒呢?」   王映雪忙道:「她有些不舒服,像是暑的樣子,我給她喝了點藿香正氣露,她剛歇下。想等會再給她請個大夫來瞧瞧。」   祖母聽了就要去看竇明。   王映雪忙道:「天氣熱,您趕路辛苦了,還是先歇會,免得把您也給熱病了。」   祖母想了想,哂然一笑,不再堅持,跟著竇昭去了清爽軒。   清爽軒院上爬著藤蘿,臺階旁長著厚厚的苔蘚,石畔邊開著不知名的小花,野趣叢生。   祖母非常的喜歡。   晚上,竇昭就搬了過來和祖母同住。   海棠悄悄跟她說:「七爺在訓斥太太和五小姐。」   他們想怎樣鬧騰就怎樣鬧騰去,只要不打擾到她的生活。   「不要告訴祖母。」竇昭囑咐海棠。   海棠點頭。   竇昭高聲喊著甘露,讓她把鎮在井裡的西瓜切了。   ※※※※※   第二天,父親辭是祖母和二太人人,回北樓祭了祖,帶著王映雪和竇明去了京都。   晚上,二太夫人請祖母過去用晚飯。   祖母問竇昭的意思:「你說我過去還是不過去?」   上一世都是祖母像座山似的擋在她的前面,這一世換她為祖母庶風擋雨,竇昭覺得非常新鮮,又隱隱有擔當大任的壓力與自豪。   「我陪您一起過去。」竇昭笑道,「家裡的親戚總是要打個招呼的。喜歡就多來往,不喜歡就少來住。橫堅我們住在兩處。」   祖母聽著有道理,和竇昭一起過去用晚膳。   席間只有大伯母坐陪,大家用過飯,吃著瓜果說了些從前的舊事就散了。   祖母很喜歡,安安心心地在清爽軒住下,每天早上起來圍著假山走七、八圈,直到滿頭大汗才歇下。   竇昭看得膽戰心驚,每天陪著祖母走路。   開始是祖母走兩圈她走一圈,漸漸祖母走一圈她也能走一圈了。開始滿身的酸痛,舉手抬足都吃力,漸漸地人清氣爽,手腳伶俐。   祖母看了不住地點頭:「看這小臉,紅紅的,看上去多精神啊!」   竇昭抿了嘴笑。   到了秋天,她發現春天做的馬面裙都短了,露出鵝黃的綾鞋。   ※   還好不算太晚……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七章挽回(粉紅票420加更)   祖母笑著嘮叨著我們壽姑要做新衣裳了,竇昭卻抱著祖母的淚流滿面。   夏天過去了,祖母還好生生地在她的身邊。   是不是說,只要努力,有些事就能改變?   竇昭想到廟裡去上香。   祖母笑道:「那就去大慈寺好了,那裡的齋菜不錯。」[   一整個夏天,竇昭都在家陪著她,沒有出過門。她以為竇昭是在家裡關久了,想出去頑耍。   大慈寺是座庵堂,母親生前禮佛就去那裡。   竇昭自然是笑著點頭應允。   和祖母一起看著黃曆挑了個日子,她派人提前告知了大慈寺的主持,帶了貼身的丫鬟、婆子、家丁,前呼後擁地去了大慈寺。   大慈寺古柏參天,蒼樹環繞,景色清宜。主殿佛香閣供奉著一尊高約丈餘的千手千眼觀音,金箔貼身,在香炷的掩映之下,煌煌璨然,滿殿生輝。   竇昭和祖母誠心俯拜,磕了三個頭。   出了大殿,風過樹林,籟籟生爽。   主持請了竇昭和祖母到殿後香房坐下,說了會閒會,就有知客師傅來問齋席擺在哪裡。   「就擺在這裡吧!」祖母自幼就被教導有事自己動手,因而最怕麻煩別人。   知客師傅笑著應聲而去。   海棠卻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崔姨奶奶,四小姐,政十一爺、德十二爺和四少爺、五少爺、六少爺、鄔家的五爺聽說您在這裡禮佛,特意過來給您問安。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祖母聽了呵呵直笑,欣然請他們一起用齋飯。「……也沒有別人,不嫌棄的話就一起用午膳吧?」   海棠笑著去傳話。   竇政昌幾個笑嘻嘻地擁了進來,給祖母行禮,和竇昭打招呼。七嘴八舌地謝謝祖母的賜飯,廂房裡你未說完我開口,熱鬧得像集市。   竇昭就問竇啟俊:「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大慈寺?」   這裡可是庵堂。   竇啟俊笑道:「我們去大方寺看了日出的。想著大慈寺的齋飯好吃,就準備在這裡蹭頓飯,誰知道你們也在這裡。」   大慈寺受竇家供奉,雖然男女有別,但竇家的子弟路過,論如何也會贈一席齋飯的。   竇昭哈哈地笑:「可見來得早不如來的巧。」[   竇啟泰稱功道:「要不是我催你們早點回來,怎麼可能遇得上四姑姑。」   竇德昌就朝著鄔善擠眼。   鄔善卻一改往日在竇昭面前的聒噪。沉默地退了一步,好像要把自己涅埋在人群中似的。   竇昭愕然,隨即心裡又隱隱有幾分明白。   鄔善此時還是少年心性,敦厚純善,那天猝不及防之下不假思索地挑明了龐寄修的意圖。到底對她不利,覺得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再見她,不免心中羞愧,有些不敢面對。   清楚了鄔善的心思,竇昭開始有些不安。   認真的說起來,這件事與鄔善沒有任何關係。是她,想趕走龐寄修,又想讓鄔善死心。才做下這一箭雙鵰之事……   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鄔善,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念頭一起,竇昭不由打量起鄔善來。   只見他穿了件竹葉青的杭綢直裰,烏黑的頭髮用根湘妃竹做的簪子綰站,腰間玄色的宮絛上掛了玉通體潤白的玉佩,人比去年長高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原本清秀的面目少了孩童的稚氣,多了少年的銳利,像早春的小樹苗,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枝葉舒展,長大了。   竇昭不禁十分感慨。   而鄔善見竇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禁又驚又喜。   驚的這麼多人站在竇昭的面前,她還能注意到自己。喜的是他做出了那樣的事竇昭還理睬自己。   也許,事情並不想他像想的那樣嚴重……   鄔善思忖著,就想上前和竇昭說幾句話,誰知道還沒有等他開口,竇昭已笑著喊他:「鄔五哥,原來十一哥他們是去你家打秋風了!」   大方寺在新樂縣。   鄔善頓時激動起來。   竇家三太爺去世的時候,他曾在大方寺求了枚平安符送給竇昭。   「沒有,沒有。」他有些語論次地道,「沒有去打秋風,倒是我,天天住在六嬸嬸家裡,六嬸嬸吃穿用度都如十一哥和十二哥……」   竇德昌聽了哈哈地笑,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倒承認我是你的十二哥了!」   鄔善臉漲得通紅。   他比竇德昌大三個月。[   除非是跟著竇明排行,否則怎麼也輪不到他喊竇德昌做「哥哥」。   竇啟泰不明所以,湊過來急急地追問道:「鄔五舅為什麼臉紅?這又是什麼典故?」   鄔善不怕別人笑話,但怕竇明知道了嫌棄自己輕佻。   他急得直跳腳,口不擇言地嚷道:「竇十二,你要是敢亂說八道,休怪我不客氣,把你的事說出來……」   「喂,喂,喂!」這下輪到竇德昌著著急了,「小人長戚戚,君子坦蕩蕩……」   「這與君子、小人有什麼關係?」竇政昌茫然地望著胞弟,奇道,「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沒有,沒有!」鄔善和竇德昌不約而同的齊聲道,「沒有什麼事瞞著你們。」   竇政昌不相信。   祖母哈哈大笑。   這些孩子如早起初升的太陽,充滿了生氣,讓人看著就覺得精神抖擻。   竇德昌、鄔善只會讓她覺得有趣。   「好了,好了,」她笑著吩咐紅姑擺箸,「時候不早了,你們再不坐下來,齋菜就涼了。」   竇德昌、鄔善大眼瞪小眼地並肩坐了,惹得眾人又是一陣笑。   吃不言。寢不語。   竇、鄔兩家的孩子幼承庭訓,午膳在只聽到輕輕的碰瓷聲中結束。   紅姑帶著海棠、秋葵沏了大慈寺自炒茶葉進來給大家清口。   祖母就問起竇啟俊的功課來:「……難不難?先生講得懂不懂?後前是不是還要下場?」和家中長輩的考教完全不一樣,雖然問題淺白,卻透著濃濃溫情。   竇啟俊開始還只是禮貌地應著。慢慢的就端容斂色,語氣中充滿了恭謹,如同在答二太夫人的話一樣。   竇昭莞爾。   耳邊傳來鄔善輕若曉風的聲音:「那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地道,語氣急促。   「你說的是哪件事?」竇昭故作不知地小聲回著他的話。   「就是龐寄修的事……鄔善躊躇了片刻,聲音有些沉重,「我一直給妹妹陪個不是……」   「你說的是那件事啊!」竇昭笑道,「我為什麼要怪你?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怎麼把那樣事告訴家裡的人,說起來。我應該謝謝你才是……」   鄔善張大了嘴巴。   竇昭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鄔善張大的嘴巴就抑制不住地翹了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顯得傻傻的。   竇昭強忍著笑意別過臉去。   鄔善笑得更歡暢了。   坐在他們對面的竇德昌盯著他們直瞅。   竇昭就問鄔善:「十二哥做了什麼事?被你當成把柄抓在了手裡。」   鄔善望著竇德昌嘻嘻直笑:「他和人鬥雞,贏了陳家六公子的一千兩銀子。」   竇昭嚇了一大跳。   鄔善忙道:「你別擔心,我沒有跟著他一起賭博。我只是借了一百兩銀子給十二作本錢。」   這真給點顏色就開染房。   她不過是覺鄔家既然沒有表明態度,她沒有必要和鄔善做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平日裡該怎樣還是怎樣的好?誰知道鄔善立刻就跳到了什麼「你不要擔心」的份上去了。   竇昭頓時覺如坐針氈。   早知這樣,就不應該和他多說一句閒話的。   竇昭朝著他笑了笑,然後正襟危坐著聽祖母和竇啟俊說話。   鄔善卻誤會她是在生氣了,十分的後悔,把兩人的對話想了又想,覺得不管自己怎樣的解釋又難逃嫌疑,只好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竇昭。盼著竇昭能轉過臉過,他也好給竇昭陪個不是。   竇昭被鄔善這樣看著,一舉一動都仿佛在炎夏的日光之下,說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她不由想以自己前世的經歷。   怎麼從來就沒有人這樣對待過自己?   若是自己前世遇到了這樣的一個人,還會嫁給魏廷瑜嗎?   心頓時像脫了韁的野馬似的胡思亂想起來。   那邊祖母聽著竇啟俊的話,擊掌先贊:「你這個孩子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世人都說讀書好。可沒有個好身體,那些書裡寫的東西怎麼記得住?三天三夜的科考又怎麼熬得過去?少年的時候就應該到處走走,到處看看,既能知道經濟,也能知道稼穡,等年長些,再沉下心來讀書,寫出來的文章才能言之有物,做官才知道為民做主……」   「正是,正是。」竇啟俊興致勃勃,仿佛找到了知己,滔滔不絕地和祖母道,「我每每看到那些縣令的離開了谷糧師爺就不知道今年的收成是多少,就覺得很不可思議那豈不是受人於柄?官威何在?所以我決定用一年的時候走遍真定,摸清楚真定一共有多少地?有多少農戶?每年的收成是多少?稅賦是多少?」   祖母就衝著竇昭道:「壽姑,狗剩現在在幹什麼?他從小在田裡長大,這些事都熟,人又機靈,不如讓暫時跟著伯彥好了……」   竇昭忍不住在心裡直嘀咕。   人家狗剩現在已經叫趙良璧了,好不容易從帳房的一個打雜的爬到了二等管事,成了竇家最年輕、最有前途的管事,眼看著就要放出去做掌柜的了,您竟然讓他給伯彥做隨從,我的那些鋪子以後靠誰幫著打理啊?   ※   姊妹們,兄弟們,今年早上大伯兄突然通知我和吱公今天結婚……今天晚上的更新只能繼續遲……~~~~(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八章遇見   「這種事得找個能寫會算的人吧?」竇昭笑道,「狗剩只會寫自己的名字,我看還不如讓崔十三幫著伯彥打打下手,他不是在縣學裡讀書嗎?」   她知道,祖母不喜歡崔家的人沾上竇家的事,怕別人說崔家得寸進尺,佔竇家的便宜。可相比趙良璧,崔十三更合適。   何況她今生決定再不嫁人,總得給崔十三找條出路。   祖母聽了,果然很猶豫。   竇啟俊是個十分靈活的人,腦筋一轉就明白過來,知道竇昭這是想抬舉崔家的人,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那就這樣好了。」他笑道,「還要麻煩四姑姑這兩天差個人把崔十三領到我那裡去。過了重陽節,我就要著手這件事了。」   竇昭笑著應了。   祖母再反對,就顯得小家子氣了。遂不再提這件事,大家說起去大方寺看日出的情景:「……半夜被鑼鼓聲驚醒,竟然有人帶了戲童在大殿前唱   看見一個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劍眉星目,面如冠玉,穿了件十分華麗的錦袍,頭上簪著白玉簪,腰間垂著七、八個各式各樣的荷包,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風姿照人。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小童,都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卻均長得眉目清秀,透著股濃濃的書卷氣,讓人不敢輕視。   見竇昭望過來,他微笑著拱手行禮。氣度雍容。   他如此的坦蕩,竇昭倒不好計較他失禮之舉。   祖母微微有些不悅。   圖印忙道:「昨天接到貴府的書信時這位公子已經歇下。」   言下之意是不好將人趕出去。   好在祖母並不是苛刻之人,笑著點了點頭,揭過不提,和竇昭站在一旁等著竇啟俊等人。   那位公子就問圖印方丈:「不知道那株枝重發的百年老桂在什麼地方?」   原來他也是來看那株桂樹的。   竇昭不由支了耳朵聽。   「就在大雄寶殿的後面。」圖印方丈笑道,「我這就讓人帶檀越過去。」   公子道了聲謝,和兩個童子跟著知客師傅去了後殿。   竇啟俊等人彎身扶腰地爬了上來。   「崔姨奶奶每天伺弄莊稼,我認輸。」竇德昌道,「可四妹妹每天不是坐在炕上繡花就是伏在書案前寫字,怎麼也爬這麼快?」   竇昭得意地笑:「你以為做針線、寫字就不用力氣?」心裡卻感激祖母拉著她走步。   竇德昌幾個當然不相信。   竇昭笑道:「那你們到底去不去看桂樹?剛才已經有人在我們前面去了大雄寶殿後面。」   「誰啊?」竇政昌幾個議論紛紛,「能和我們想到一塊去,可見也不是個俗人。不如邀了他一塊午膳。」   他們自帶了竇府廚娘做的素菜上山。[   鄔善道:「還有四妹妹呢?」   眾人頓是氣餒。   竇昭也覺得有些敗興。   竇啟俊道:「四妹妹再跟著我們出來,不如打扮成小廝的模樣好了。」   竇昭心動,飛快地瞥了祖母一眼。   祖母好像沒有聽到似的,笑吟吟地站在一旁打量著一株青松。   竇昭恨不得上前緊緊地抱住祖母。   他們一行人去了大雄寶殿的後面。   枯萎的老樹中間生出一枝新芽,枝葉碧綠,生機盎然,用木欄柵圍著,已生出點點的嫩黃色的花蕾,並不見一個人。   「你不是說有人趕在了我們前面嗎?」竇德昌四處張望著問竇昭。   竇昭也滿腹困惑:「你若不相,可以問崔姨奶奶。」   圖印方丈就笑道:「可能是從旁邊的小徑下山去了。」   竇昭這才發現大殿旁邊有條小徑。   這人也算是有禮了。   她心裡暗忖,和竇政昌等人聽著圖印方丈講著這樹的來歷。   ※※※※※   連著兩天在外遊玩,祖母雖然精神依舊很好。但竇昭還是很擔心,沒有參加第三天的湖遊,而是和祖母歇在了家裡。   祖母躊躇道:「真的讓崔十三跟著仲彥啊?」   「不過是打個下手。」竇昭笑道,「又不是要投靠他!」又道。「伯彥志向遠大,崔十三能和他牽上關係,以後對他也有好處。」   祖母還要說什麼。竇昭已笑道:「伯彥每個月不過五兩銀子的月例,崔十三跟著他,到底是誰幫誰我看還未必。」   竇氏的子弟,成了親後月例才會漲到二十兩。   祖母呵呵地笑起來。   竇昭就叫了崔十三進府,把這件事跟他說了一遍。   崔十三的眼睛當時就亮了起來,問什麼時候去見竇啟俊。   竇昭叫了個丫鬟去看竇啟俊在不在家,留了崔十三和祖母說話。   不一會。丫鬟來回話:「五少爺去遊湖還沒有回來,不過交待了下面的人,說若是崔十三來了,就讓他等一會,他晚膳前定會回府。」   竇昭想著崔十三畢竟是祖母的侄兒。這件事又是自己提出來的,送佛送上天,不如自己陪著崔十三走一趟,那些僕婦見了,想給崔十三臉色看,也要惦量惦量,她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去看看六伯母父親走的時候,她正跟著六伯母學畫畫,因為擔心祖母。就停了學業。如今已經入秋,功業也要漸漸恢復過來才是。   她帶著崔十三去了東府。   二門當值的婆子一見是竇昭的馬車,一路小跑著就迎了上來。   「四小姐,您可一個夏天都沒有來了。」她殷勤幫竇昭放了腳蹬,「可把我們府上的幾位太太、奶奶想壞了。」說著,一眼看見了崔十三。見他穿著身細布道袍,不像小廝的模樣,立馬獻諂地笑道,「哎喲,這位小哥是誰啊?」   竇昭朝著微微地笑了笑,言簡意賅地道:「他是崔十三,五少爺請他過來幫幫忙。」   婆子眼睛微瞪。   崔?   西府姨奶奶娘家的人。   「我說是誰呢?長得一表人才,原來是崔家的小哥。」婆子奉承地道。   竇昭已笑著走了進去。   崔十三跟在她身後,悄身地道:「平時看你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你竇家混得還挺不錯的。」   竇昭笑著沒有做聲。   她能得到二太夫人的器重,誰敢不巴結奉承她?   可惜她意整頓西府,不然在西府稱王稱霸,日子一定過得比現在更逍遙西府太多少捧著西府的碗奉承東府的人。   想到這裡,她心中一動。   不如提早將祖母的田莊接管過來,她也可以安置一些人在那裡。   前世,她和甘露、素從小一起長大,雖有主僕的名份,卻情同手足,祖母過世後,更是相依為命,苦苦掙扎,才有了之後的局面。可這一世,她在東竇長大,找到甘露和素絹的時候,她們都已略諳事世,雖然做起事來不用她操心,可不管她和兩人如何親暱,兩人對她始終謹守著主僕的名份,有時候她的話說深了,倆人還會流露出些許的恐怕,哪還有前世的親密。   有得必有失!   思忖間,到了三房。   三堂嫂親自在門口迎接她。   「你怎麼過來了?」她笑盈盈地牽了竇昭的手,「不是說要陪崔姨奶奶嗎?有什麼事差人來說一聲就是了,還親自跑過來了。」   「是伯彥交待的。」竇昭簡略地把來意說了,笑道,「淑姐兒呢?」   「和儀姐兒跟著九弟妹在學女紅呢!」三堂嫂笑著,和竇昭在正房臨的炕上坐下,「她們兩個也不小了,二太夫人說,家裡有現成的師傅,何必去請外面的人?未必就有九弟妹這樣技藝。」   竇昭略一思考才聽懂。   儀姐兒、淑姐兒和她同年,今年都十二歲了,按著大戶人家的規矩,應該說親了。   ※   \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十二點以前發文。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六十九章菊宴(粉紅票480加更)   竇昭仔細地回憶著儀姐兒和淑姐兒的婚姻。   前世她們兩個都嫁給了讀書人,好像一個姓孫,一個姓吳,但兩人都功名不顯,仕途上沒什麼建樹。   不知道是哪兩戶人家?   她思忖著去,去了六伯母處。   紀氏也正為竇昭的課業頭痛。[   她對竇昭道:「讀書、寫字都急不得,也急不了的事,也急不了,每天讀半個時辰的書,寫半個時辰的字,自然會日漸精進。我倒愁你的女紅針黹、管家算帳。黃氏眼看著就要生了,總不能叫你也過去湊熱鬧。你跟著我學做針線,雖比得不那些針線上的人,可這居家過日子的縫縫補補卻也不用求人,只是管家算帳,不能紙上談兵,最好還是跟著二嫂學——她主持中饋,事多,你跟在身邊才能學到東西,我這裡畢竟遇到的事少,想告訴你,了沒有實例,就怕我越說你越糊塗。」   六伯母事事都為她打算,竇昭很感激。   只是她情況特殊,六伯母擔心的,恰恰是她最擅長,而且根本不用學的。六伯母覺得她可以慢慢來的,恰恰是她最缺乏,也是她這一世最希望學好的。   她笑道:「我!您不是說,人從讀好了,等到要學針線管家的時候,肯定能事半功倍。」   對於竇昭帶著幾分天真的樂觀,紀氏只能在心裡苦笑,想到她那幾年跟著自己的時候也曾摸過針線,遂道:「我看不如這樣。你每天辰正過來,讀一個時辰的書,寫一個時辰的字,下午未正到酉初學做針線。管家的事,等開了年之後我看儀姐兒、淑姐兒是怎樣打算的,你們三個在一塊兒做個伴。」   竇昭可不敢在紀氏面前拿針線,她就是想模仿儀姐兒他們,歪腳的針線也一樣走得平整。一準要露餡。   「不如上午跟著你讀書寫字。下午我在家裡練習針線。」竇昭笑道,「西府也有針線很好的僕婦。」   紀氏同意了。   竇昭開始每天早上往返於東、西兩竇。   沒幾天。竇世英有信回來,說他侯了翰林院檢討之職。   祖母問竇昭:「檢討是做什麼的?」   竇昭只知道這是七品小官,笑道:「大概像縣衙裡的胥吏一般。」   祖母笑道:「難怪你祖父不願意為官。他也曾做過翰林院的檢討。」   二太夫人卻對竇世英能到翰林院去很滿意。笑道:「和中直又到一塊去了,兩兄弟,以後也有個照應。」   紀氏就趁機說起竇昭的事來:「……說是想儀姐兒、淑姐兒都跟著黃氏學針線,她也想去。我見黃氏不方便。沒有答應。家裡的孩子都漸漸大了,有些事也要早做打算了。要不到時候就讓壽姑跟著儀姐兒和淑姐兒一起學規矩,您看如何?」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二太夫人說著,問起九月初九重陽節的事來,「……我尋思著還是要請了各家的主母來家裡賞賞菊。這重陽節不賞菊,哪裡像重陽節?」   紀氏不好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但竇昭從小跟著她長大,她沒有女兒,把竇昭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養著,琴棋書畫都略有涉獵,雖談不上精通,應酬文人雅士卻也不至於怯場,眼看著在針黹女紅上點撥一番,再學些管家的本事就功德圓滿了,偏生找不到好的人指點。女人最終還是要擅於管家,從前的那些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她猶不死心,順著二太夫人的話笑道:「去年七叔的墨菊拔了頭籌,聽說今年比去年開得更好,您看要不要搬過來應應景?」   竇世英走後,他的花房交給了竇昭。[   二太夫人笑著點頭,道:「一事不煩二主。這花去年是你幫著借的,今年也依舊由你去搬吧!」   紀氏笑著應了。   卻有點摸不清楚二太夫人的意思。   若是想抬舉竇昭,讓竇昭跟著二太太身邊學著管家,順水的人情為何不做?若說想壓著竇昭,搬了竇昭養的墨菊做花魁,真定縣的主母們恐怕都要知道竇昭了。   王嬤嬤知道紀氏為著竇昭的事去見太夫人了,見她回來卻神色恍惚,心立刻跟著懸了起來,緊張地道:「怎麼了?太夫人都說了些什麼?」   紀氏接過王嬤嬤捧上的熱茶喝了一口,這才把見二太夫人的經過跟王嬤嬤說了一遍。   王嬤嬤心驚道:「難道太夫人想把四小姐留在家裡不成?」   「那到不至於。」紀氏道,「就算是太夫人想,也能留得住才行。」   王嬤嬤想了想,沉吟道:「你還記不得我們府上的十三小姐,嫁的時候跟過去的都是九太太的人,結果十三小姐想和姑爺……都得看嬤嬤們的臉色,十三姑爺一氣之下索性抬了身邊的通房做了姨娘。十三小姐害臊,不好意思說,要不是那位姨娘生下了庶長子,家裡有誰知道這件事!」   紀氏臉色大變,急得在屋裡走來走去的,半晌才冷靜下來。   她吩咐王嬤嬤:「你給我磨墨,我給中直寫封信。」   王嬤嬤猶豫道:「六爺性子急,您何不給七爺寫封信?」   「七爺身邊有王氏,」紀氏奈地道,「只怕事情沒辦成,我反成了眾矢之的。」   王嬤嬤不由嘆了口氣。   竇昭不知道紀氏的擔憂,早上聽紀氏講完了《詩經》,下午練了一個時辰的字,然後陪著祖母在東跨院裡散步。   她商量祖母:「六伯母說,講完了《詩經》,我就不用去她那裡讀書了。」   祖母很高興,道:「那豈你不是把書都讀完!」   「書怎麼能讀得完?」竇昭笑道,「只不過是六伯母說,《史記》、《左傳》這樣的功課,非大儒不可開講,她從前也不過是跟著哥哥們聽祖父講過一遍。照本宣科可以,若是授課,卻不敢。」   祖母很可惜。   竇昭道:「您說,我們請個老儒在家裡教我怎樣?」   祖母有些遲疑:「你父親怎麼說?」   「若是您同意了,我就寫封信給爹爹。」竇昭笑道。「有不然。只怕二太夫人那邊就通不過。」[   「我就吃虧在沒有讀過書。」祖母沉聲道,「你跟你父親寫信吧?他要是不同意。我們就回田莊,難道他們的手還能伸到田莊去不成?」   當初祖母搬到田莊去的時候,祖父就寫下了契紙。把田莊送給了祖母做為養老田。祖母去世後竇家才能收回來。   竇昭高興得不得了。   她就知道,不管她做什麼,祖母都會條件的支持她。   竇昭拉著祖母回屋給父親寫了封信。   剛剛放筆,秋葵進來稟告。說紀氏過來了。   竇昭和祖母忙迎了出去。   紀氏不住地給祖母賠不是:「哪能讓您迎出來!」   祖母卻笑道:「壽姑你小得您照顧,我們都感激不盡。您若是和我客氣。那就太見外了。」   自紀氏嫁進來,雖然每年都能見到祖母,也會笑著說上兩句話,對祖母卻不了解。直到竇昭要把祖母接到家裡來住,紀氏這才差人仔細地打聽了祖母的為人,放心地讓竇昭陪著她。因而說了幾句閒話,就說明了來意。   祖母聽說是借墨菊,立刻熱情地陪紀氏去了花房:「你看什麼時候要?前一天讓人給您搬過去這花晚上要受了露水才長得好。」   紀氏笑道:「壽姑的花種得這樣好,是受了您的指點吧?」   「是壽姑這孩子聰明。」祖母說著,露出與有榮焉的驕傲,「我從前告訴她用鯗骨引火蚊,她看著花枝不長,就知道在花枝旁丟兩塊鯗骨,我都沒有想到!」   紀氏呵呵地笑。   祖母就指了花房裡開得正豔的剪秋紗、雁來紅、老少年:「您看這些花,開得多好啊!」然後要送一盆秋海棠給紀氏,「走到哪裡都是菊花,破破顏色。」   紀氏看那海棠嬌柔粉嫩,層層密密地開在翠綠色的葉片之間,未經風雨已有種楚楚可憐之色,惹得喜歡,心中一動,道:「壽姑,你這裡還種了些什麼?」   竇昭到了京都之後就再也沒有事過稼穡,嫁到濟寧侯府後,每逢心中煩躁不安的時候,就喜歡蒔弄花草,曾經親手養出過二色牡丹,這些尋常的草花對她而言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她笑道:「您是為了重陽節的菊宴嗎?我這邊還有盆建蘭還在花期,不過是品種尋常,但擺在廳堂裡迎客到也看得過去。」   紀氏不禁睜大了眼睛打量竇昭:「沒想到你還會種花?」   竇昭汗顏,忙道:「不過是膽子大,不怕麻煩,今年種不好,明天再來而已。」   「能屢敗屢試,已是極好。」紀氏不停地讚揚竇昭,聽得祖母心花怒放,要把用紫砂盆種的一株茶花紀氏:「……聽說能開出各種顏色的花來。」   紀氏驚愕:「十八學士?」   竇昭謙虛地笑道:「去年才移栽過來的,還沒有開花過,也不知道能不能開出十八朵來。」   紀氏忙吩咐抬盆的粗使嬤嬤:「你們小心點!」又問竇昭,「怎麼養?」   「最好放在鑲琉琉的欞前,兩、三天視土的溼潤澆水,水不可積陳,澄上一兩天最好,」竇昭說著,就覺得有很多的事都需要交待,乾脆道,「我每天早不是要去您那裡上課嗎?到時候我幫您照看就是了。」   「那最好不過了。」紀氏喜笑顏開,「我正好跟你學學怎樣照顧這十八學士家祖最喜歡茶花了,我宜興的娘家,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茶花,一年四季花開不敗。」   茶花的品種不一樣,花期不一樣,竇昭聽著就能想像出其盛況。   ※   看書的姊妹們、兄弟們,不好意思,沒想到會暈車,然後躺了一會才有精神。先把加更的貼出來,我吃了飯就寫更新章節。   今晚論如何也會完成進度,但沒辦法保持時間,大家還是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章求助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很奇妙。   竇昭自認為看透世情,為人冷漠,紀氏謹言慎行,行事縝密,又是長輩,受竇世英委託照顧竇昭,在竇昭面前不免要正身率下,兩人之前關係雖好,卻稱不上親密。可自從得了那盆十八學士的茶花後,紀氏再看竇昭,就少了幾分長輩對晚輩的矜持,多了幾分志趣相投的親暱。   每次授完課,她總會留竇昭說幾句話:「這十八學士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上次爹爹修繕東跨院的時候,派人到江南採買花木,有人拿了這十八學士重金相售,我瞧著是真的,就買下來了。」前世,她身邊都是喜歡賞花、簪花的人,卻沒有誰喜歡種花,這一世,竇昭好不容易遇到個對蒔花弄草感興趣的人,她很喜歡談論這些,「我還託他給我找了兩株六角大紅,一株赤丹,一株粉丹,一株茶梅。」又道,「六伯母喜不喜歡建蘭?我還讓他幫我尋幾株實生苗來。」   「你還會養建蘭?」紀氏杏目圓瞪,「你怎麼會養建蘭?」[   竇昭這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忙道:「我不會養蘭。不過,我在爹爹的書房裡看到過一本蘭譜,覺得很有意思,就想照著那上面的方子試著種幾株建蘭,看能不能成。」然後嬌笑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說不定能養出竇氏建蘭呢!」   前世,她最喜歡建蘭,特別是素心建蘭。覺得它花容端莊秀美,素雅高潔,又隨意而安,到哪裡都能養活。略微用些心,甚至能開兩、三季花。   紀氏很想看看這本蘭譜,話到嘴邊。又忙咽了下去——蘭花名貴,在一些世代養蘭的人家裡,養蘭的的技巧如傳家的手藝,甚至是傳男不傳女的,誰知道西竇的這本蘭譜是怎麼得來了?與其不顧廉恥地從不懂事的竇昭那裡窺視西竇的蘭譜,還不如讓竇昭送自己幾株蘭花。   「我等著你的竇氏建蘭。」她笑道,「只是到時候可別忘了送幾株你六伯母。」   竇昭見紀氏不再追問養蘭的事。舒了口氣,連聲保證:「一定,一定。」   紀氏和她去看那兩株還在花期的建蘭:「你是怎麼讓它一直開到現在的?」   竇昭再不敢賣弄,笑道:「我就是試著將它養在了暖房裡,沒想到能一直開到現在。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能開這麼長的時候。我派了得力的丫鬟每日照應,記錄下每日的變化,應該能找到緣由。」   紀氏大為讚嘆:「從前只知道你讀書用心,沒想到你養花也能這樣下功夫。」   「反正是花功夫,何不盡心盡力地做到最好?」竇昭笑道。   紀氏不住地點頭,讚揚之色溢於言表。   有小丫鬟急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六太太,四小姐,環九奶奶生了。」   竇昭和紀氏都露出驚喜的表情,異口同聲地問那小丫鬟:「生了個小姐還是少爺?環九奶奶可平安順利?」   小丫鬟忙笑道:「環九奶奶生了位公子。母子平安。」   兩人不約而同地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念完,又覺得有趣,不禁相視而笑。   紀氏建議竇昭分一盆建蘭給黃氏做賀禮:「是長房長孫,到時候肯定很多去道賀。說不定淮安黃家也會來人。江南愛蘭的人比較多。」   竇昭有些意外。   紀氏一向低調,可這些日子卻一反常態,事事都把她到前頭去。   她直到晚上臨睡前聽到海棠嘀咕「四小姐冬衣恐怕要全部重做」時才明白過來。[   自己也到了說親的年紀。   她最終送了幾匹錦段作賀禮。   紀氏怒其不爭。暗暗自省,覺得是自己把竇昭教成了這個樣子。   王嬤嬤就笑道:「四小姐這才是容辱不驚,太太應該高興才是。」   「是啊!」紀氏沮喪地應道,「她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捨不得讓她就這樣埋沒了。」   九九重陽節竇府花宴時,她一直把竇昭帶在身邊,偶爾會讓她給德高望重的長輩沏個茶,遞個帕子什麼的。   竇昭明知道紀氏在幹什麼,但生性好強慣了,實在是做不來那自同毀聲譽的事來,只好笑盈盈地接受那些長輩「穩重大方」、「聰明伶俐」之類的稱讚,儀姐兒和淑姐兒和她相比,一個太過浮躁,一個太過木訥。   二太夫人在一旁但笑不語。   柳嬤嬤就低聲道:「您看,要不要請六太太幫著看看那菊山扎得妥不妥六太太是江南來的,肯定比我們見得多。」   二太太很不高興,但紀氏是她的兒媳婦,就算是最貼心的老僕,她也不想讓紀氏在柳嬤嬤面前沒臉。   「這是壽姑的本事,」二太夫人瞥了柳嬤嬤一眼,道,「要怪,就怪那些人沒把儀姐兒、淑姐兒教好。」   柳嬤嬤忙低頭應是。   二太夫人扶著三堂嫂的手去了筵請的花廳。   平時都是由六伯母扶著二太夫人的。   竇昭見紀氏平靜如波的面孔,在心裡暗暗嘆息了一聲。   如果說她從前不知道二太夫人用意,今天目睹了二太夫人和紀氏之間不見煙火的劍拔弩張之後,她隱隱猜到幾分。   王家不能插手她的婚事,趙家遠在千裡之外,不可能把她嫁到西北去,父親畢竟是男子,她的婚事多半還是會求了東竇幫忙。而二太夫明顯的不想讓搶了儀姐兒和淑姐兒的風頭,不想她嫁出去的樣子。   想到記在她名下西竇的那一半財產,她也是做過宗婦的人,很能明白二太夫人的考慮與其拒絕了踏破門檻的媒人得罪了人,還不如把靜悄悄地把她嫁給對竇家有利的人,或者是把她留在竇家。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哄了她把名下的財產分給竇家的子侄。   好在是二太夫人有她的張良計,她也有她的過牆梯。卻不必讓紀氏夾在她和二太夫人之間左右為難。   送走了客人,竇昭請二太夫人幫她說項:「……我想像六伯母那樣。做個學識淵博的人,六伯母也說好。因而我寫了信給父親,請他同意讓我繼續讀書。請個西席在家裡坐館。父親到今天還沒有回信,我怕太太從中阻攔……」   二太夫人看了眼底閃過一絲錯愕的紀氏,笑道:「你年紀還小,正是讀書的時候。你放心,這件事有我做主,王氏不會說什麼的。」   竇昭高興地向二太夫人道了謝。[   紀氏嘆著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親自送她上了馬車。   二太夫人不想張揚。沒等竇世英回信,已吩咐竇世榜悄悄給竇昭找個先生:「……不能是直定附近的人,學問一定要好,能讓壽姑有興趣一直學下去。」   竇世榜不解:「壽姑又不用去考狀元。」   二太夫人道:「我們花了銀了難道請個不學術之人回來不成?讓別人知道了竇家的顏面何在?竇家族學的名聲何在?」   可也不必請個不知根底的人回來吧?   竇世榜在心裡嘟呶者,卻不敢多問。恭聲應「是」,找了幾個可靠的管事幫著給竇昭找西席。   儘管如此,竇昭相貌出眾,舉止大方,穩重得體的名聲還是傳了出去。   很快就有人家來說親。   二太夫人以「年紀太小,最少也要等到及笄」為藉口全了。   祖母聽著有些擔心,私下對紅姑道:「及笄,是不是太晚了?適齡的公子只怕都已經定了親。」   紅姑寬慰祖母:「我們壽姑這樣漂亮能幹,還怕找不到好婆家。真定縣沒有。難道京都敢沒有嗎?」   「這倒也是。」祖母安下心來。   竇昭知道了暗暗好笑。   好像沒有一個人提麼魏廷瑜。   若是能想個辦法從舅舅手裡拿回當初的信物就好了……這樣一來,她和魏家的婚事就算是徹底告吹了。   竇昭想起自己的兒女。   好像永遠存留在記憶裡,還是十四、五歲模樣。   她的心情驟然間就低落下來。   去紀氏那裡上學的時候竇昭怏怏地靠在車廂的大迎枕上。   走得好好的馬車突然在喝斥聲中猛地停了下來,竇昭和海棠、秋葵等人一個趔趄,滾成了一團,外面就傳來一個女孩子清亮又帶著幾絲顫抖的聲音:「竇小姐。求您救救我爹爹!」   竇昭聽得心中一顫。   既然說是「救」,肯定很危險。   安分守己的百姓能有什麼危險?   素不相識,她意攬事,吩咐海棠:「讓車夫快點趕路,別耽擱了功課。」   海棠忙將竇昭的話傳給車夫。   車夫揚鞭就要趕路。   攔車的小姑娘卻雙臂大張,站在巷子中央不讓。   車夫只好小聲地勸那個小姑娘:「我們家小姐還未及笄,自己的事都要家裡的長輩做主。你有什麼冤情,直接到衙役門前擊鼓就是了,我們小姐能幫你什麼忙?」   小姑娘倔強地站在那裡。   跟車的婆子跳下去拉那小姑娘。   小姑娘卻紋絲不動。   婆子臉色漲得通紅,喊人幫忙。   車夫和另一個跟車的婆子都下了車。   小姑娘朝著竇昭的馬車直嚷:「四小姐,我求求您了,我爹是被冤枉的,他們說我們通匪,可我爹根本主不認識那麼個人,我爹的朋友來家裡做客的時候,都是我幫著沏茶沽酒,我爹的朋友我都認識。四小姐,我求求您了!」說著,她「咚咚咚」地給竇昭磕起頭來,任三個大人怎麼拉也拉不能起來。   ※   2月17日的更新。   (*^__^*)   我是勤勞的小蜜蜂……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一章相逼(粉紅票510加更)   坐在馬車裡的竇昭滿腹疑惑。   竇家是真定的顯赫,上門求助的人如過江之鯽,而獨木不成林,竇家想在真定牢牢地紮下根,繁衍生息,不僅要結交當地的官吏和四鄰八鄉的富紳,還要應酬那些潑皮、閒幫。等閒之事找上門來求助,只要不損害竇家的利益,竇家都是能幫則幫,不能幫的,也會送些銀兩給對方應急,這才有了如今樂善好施的好名聲。   自己不過是個深閨弱質,這小姑娘既然有冤情,不找當家理事的三伯父,不找常在外行走的三堂兄,找自己做什麼?   如果不是這小姑娘所言不實,就是這件事竇家不方便插手。   她吩咐海棠:「不要理睬,我們回府。」[   難道有人堵她,她就一定得停在這裡和人對峙嗎?   海棠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景,早嚇得瑟瑟發抖,撩開帘子高聲吩咐了車夫一聲,就朝竇昭靠過去。   竇昭看了不由暗暗嘆氣。   上一世的舊人都聯繫上了。再過幾年,崔大管著她管田莊,趙良璧幫著她幫買賣,外院的事,她可以放下心來,可這內院的事……甘露和素絹不能和她心貼心,海棠幾個又不堪大用,只怕還得費心功夫。   想到這裡,就聽見攔車的小姑娘道:「四小姐,我給您磕頭了,求求您救救我爹爹吧!我給您立長生牌,我做牛做馬地報答您……他們說,只要竇家願意擔保我爹爹沒有通匪,我爹爹立刻就能放出來了……求您跟魯大人說句話……」說著,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撕聲裂肺,讓人聽著惻然。   竇昭皺眉。對海棠道:「讓她別哭了。你領著她去見三伯父。」   海棠應聲下了車。   小姑娘卻死死抱著車轅不放手,道:「我求過三爺了,可三爺說,這件事證據確鑿……我爹爹明明就是被冤枉的……都是單傑那個死胖子,想納我姐姐為妾。我姐姐不同意。他就誣陷我爹爹,逼我我爹將我姐姐賣與他……四小姐。我沒騙您!我要是騙您,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不。就算是我說了一句假話。都讓我死後不得投生轉世……」   竟然立下這麼惡毒的詛咒!   竇昭不由動容。   不管這個小姑娘的父親是否被誣陷,至少在這個小姑娘的心裡,她父親是清白辜的。   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做子女的因孺慕之情始終相信自己的父親是個品德高潔的正人君子,可實際上。他們卻惡不作的卑鄙小人……   不知道為什麼,竇昭突然想到了竇世英。   她頓時有些氣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對被車簾擋著的小姑娘溫聲道:「你說你父親是誣陷,又說我三伯父說你父親的事『證據確鑿』,你讓我相信誰?」   小姑娘一愣,隨即語氣急促地道:「四小姐,是不是我能找到證據,您就能幫我父親做保了?」   這個小姑娘舉一反三,倒十分的機靈。   可惜連三伯父都說她父親的事「證據確鑿」,恐怕不是那麼好辦的!   竇昭沉吟道:「單傑是誰?」[   「是真定州單老爺的獨子。」小姑娘忙道,「單老爺從前做過淞江知府,他們家很有錢。我爹爹是開武館的,有個弟子陳曉風在單老爺家裡做護院。去年我爹做壽,陳曉風來給爹爹祝壽,單傑閒著事,也跟著來了。我爹爹好酒好菜地款待他,他卻看中了我姐姐。我爹爹怎麼會答應讓姐姐給人做妾。單傑覺得潑了面子,真定州有人家被搶了,他就誣陷那人是我我爹爹的朋友,還說那人搶劫,是我爹爹通風報信,事後也是我爹爹安排車馬讓那人追竄的。我爹爹知道冒犯了單傑,把家裡的祖產都賣了,湊了三千兩銀子送給單傑,單傑收了銀子不認帳,非要我爹爹將我姐姐送與他做妾不可。我爹爹怎麼捨得讓我姐姐給單傑做妾?當著那麼多的人給他磕頭認錯他都不答應幫我爹爹說句話……」小姑娘哭起來,「四小姐,我真的沒騙您。您要是不相,可以隨便找個人去打真定州打聽,大家都都知道這件事……隔壁的陳大爺說,魯大從前做過真定縣的父母官,竇家肯定能在他面前說得上話,我就悄悄跑了來,誰知道竇三爺卻不願意出面。」她說著,又跪在地上給竇昭磕起頭來。   竇昭面色微沉。   那單老爺既然做過淞江知府,竇家肯定和他有來往。   難怪三伯父不願意管。   竇昭心裡已隱隱有幾分要相信。   她兩世為人,前世還是在京都生活,不知道聽說過多少冤借錯案,可這樣欺男霸女、逼良為妾的事還是第一次遇到。   同為女子,她十分的氣憤。   竇昭讓海棠把小姑娘扶起來,沉吟道:「你怎麼找到我這裡來的?」   小姑娘不安地道:「竇三爺不願意幫我,我只好打聽哪些人能在竇三爺面前說得上話。就有人提到您。說您不僅端莊秀美,沉穩大方,而且為人敦厚,最願意幫人。不僅竇家的太夫人愛若掌珠,就是幾位太太也都十分的喜歡,我就想請您幫個忙……」她喃喃地道。   竇昭皺眉。   這說的是自己嗎?   她怎麼覺得自己冷心冷肺的,秋油瓶子若不是倒在了她面前擋了她的道,她扶都不會扶一下……   不過,三伯父不願意出來,可見這件事對竇家還是有點影響,她可不能僅憑著幾分熱血就把這件事給攬到自己身上來。   「你可知道,你就算找到了我,我恐怕也沒有辦法幫你。」竇昭說著,掀開車簾,露出張猶帶著幾分稚氣的面孔。   那小姑娘站在海棠的身邊,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皮膚微黑,濃眉大眼。身材結實,穿了件丁香色的細布夾衫,乍眼一看,像個男孩子。   不知道她姐姐長得一副什麼模樣?   竇昭腦中念頭一閃。   那小姑娘已跳了起來:「你,你怎麼這麼小?」   「您」也換成了「你」。   竇昭反而奇怪起來:「你來找我的時候。就沒有打聽清楚嗎?」   小姑娘訕訕然地道:「我聽他們說起你都很敬重的樣子。還以為你已是及笄了……」說著,她精神一振。道:「四小姐,您要是自己不方便出面,能不能請竇家的長輩幫我爹爹在竇三爺面前說句話啊?我可以再去找竇三爺。」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忙道。「我這次去見竇三爺就不空著手了,而是把四小姐說的證據請個訟師寫好了帶給竇三爺,竇三爺看了,說不定會改變主意呢!」   小小年紀。難為她如此的靈敏,一事不成。立刻再想個點子,抓住機會就不放。[   竇昭不由暗暗稱讚。   這讓她想起自己剛到濟寧侯府的時候,眼看著春季只落了兩場雨,懷疑京都會有旱災,想到宣寧侯郭海青的舅兄在漕運總督府當差,三翻兩次上門拜訪郭夫人,說動了郭夫人和她一起做糧食賣買,賺了一大筆,這才有了阻止魏廷珍插手濟寧侯府庶務的底氣。   她對這小姑娘生出幾分同情來。   「你爹爹叫什麼名字?」她問小姑娘,「你們家的武館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我爹爹姓別,名大勇,字剛毅。」小姑娘道,「武館就開在我家裡,在城東的東巷街,叫別氏武館,您進城一問就知道了。」又補充道,「我叫素蘭。」   竇昭就指了海棠:「你到時候找她就行了。」   別素蘭聞言頓時喜出望外,不大的眼睛笑得彎成了月芽兒,忙拉了海棠的手甜甜地叫姐姐,問海棠叫什麼名字。   那喜悅的情緒,不要說竇昭了,就是跟車的婆子們都感覺到了。   別素蘭恭敬地給竇昭磕了三個頭:「四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都不會忘記的。」   竇昭朝著她微微地笑,回了西府,然後讓人傳了趙良璧過來,道:「你去趟真定州,打聽一下別氏武館的事,儘快地給我回話。」   趙良璧應喏退下。   竇昭若其事地去了六伯母去,卻意外地見到了鄔善。   他笑著解釋道:「夫子講的有些不明白,這兩天正自己在家裡琢磨呢。四妹妹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   她為了避開鄔善,特意遠了他去上學的時間來六伯母這裡上課。   「偶到了點事。」竇昭笑道,「明年鄔四哥就要下場了,不知道準備得怎樣了?」   「還行吧!」鄔善笑道,很自信的樣子。   兩人又說了兩句閒話,鄔善回了東廂房。   在紀氏那裡用了午膳,歇了個午覺,紀氏和竇昭一起回了西竇。   竇昭找人買的建蘭原生苗到了,她這些日子忙著處理蘭苗。   紀氏幫她打下手,小心翼翼地將曬軟了的蘭根種到盆裡。   祖母在一旁觀看,隨便打了水給她們洗手。   大家說說笑笑,又去看了那幾株長勢喜人的茶花,直到天黑,紀氏才起身告辭。   一直等在外面的趙良璧這才進來給竇昭回話:「……單傑放出話來,只要別剛毅願意把女兒賣給她為妾,他立刻出現擔保別剛毅。別剛顏卻是死活不肯,聽說已經被打得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我特意換了身衣裳去牢裡看了看,傳言不虛。我看要是沒有人擔保,他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竇昭眼底閃地定絲憤然,道:「別剛顏和那個案子到底有沒有關係?」   ※   看書的姊妹們,我正要調整時間,這兩天的更新可能有點亂,請大家給我一點時間。   更新我會連夜寫,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二章插手   「別剛毅從前在京都做過教頭,太太死後,帶著兩個女兒回了真定州。」趙良璧婉轉地道,「他是真定州的人,住的宅子、家裡的田莊,都是祖產。」   兔子不吃窩邊草。不管在外面怎麼橫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都會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做人,不然失去了根基,你就不過是片浮萍罷了。   別剛毅是論如何也不會做出這等自毀長城之事的。   或許是別剛毅的事讓趙良璧也頗有些感觸,他唏噓道:「說起來,別家姊妹也是可憐人。小小年紀母親就病逝了,別剛毅是個粗人,又怕委屈了女兒不願意續弦,姊妹倆也沒有個照顧的,縫聯補綴,摩鍋洗鑊,全都靠自己跟著街坊鄰裡學,大些了,還要照顧別剛毅。要不然那別家大姐怎麼就會入了單傑的眼呢?」   竇昭決定插手這件事。[   她言頷首,端了茶盅。   本應該退下的趙良璧卻神色猶豫地站在那裡沒有動。   竇昭挑眉。   趙良璧躊躇半晌,吞吞吐吐地道:「我還打聽到一件事……別剛毅出事後,特別囑咐要瞞著別家大姐,前幾天別家大姐還是知道了,絞了一縷頭髮供在了母親的牌位前,要去給那單傑做妾,還是隔壁的陳先生看著不對勁,強行將別家大姐留了下來……四小姐,您……」他哀求地望著竇昭,一副希望竇昭能幫忙的樣子。   竇昭訝然。   沒想到別家兩姐妹都是個遇事有主見的人。   她道:「你別急,我稟了祖母就去見三伯父。」   趙良璧見竇昭連夜去見竇世榜,驚訝之餘很是感激。道:「天色不早了,我反正也要回東府,我陪著你一起過去吧!」   十四歲的趙良璧如今還在東竇的帳房裡當差,等到十六歲才有機會放出去做二掌柜。   他要是不知道結果。恐怕今天晚上都睡不著吧?   竇昭笑著應了,去稟了祖母。   祖母對此事深惡痛絕,連聲催她:「快去!快去。」又道。「救人一命,如造七級浮圖。若是你三伯不答應為那別剛毅擔保,你跟我說,我和郎家還有幾份交情,到時候我請郎家的人出面給別剛毅擔保。」   竇昭更有把握了,連聲應「是」,就去了東竇。   竇世榜已經睡下。聽說竇昭求見,嚇了一大跳,披衣趿鞋就跑了出來,焦急地道:「出了什麼事?出了什麼事?」反讓竇昭一驚,暗暗後悔自己來的太晚。   她把別素心半路攔車的事告訴了三伯父。然後道:「那單家可曾派人來打招呼?或是放出什麼話來?」   「那到沒有。」竇世榜知道了竇昭的來意,長籲了口氣,道,「只是那單傑心胸狹窄,脾氣暴躁,行事魯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原也這麼想。」竇昭笑道,「不過求到我面前來了,又是件救人的善事。睛睜睜看著不管總不大好。既然那單家沒有派人來打招呼,又沒有放出什麼話,!就算是單家問起,我們也可以脫乾淨。」   「可整個真定州都知道別剛毅是因為得罪了單傑入的獄,」竇世榜不太願意出這個頭,「我們略一打聽就能知道。事後脫。不過是掩耳盜鈴,我們和單家的嫌隙恐怕還是難以避免。」   「如果是這樣,那竇家就更應該出面才是。」竇昭笑道,「不然遇到那雞蛋裡頭挑骨頭的,不是說我們竇家怕了單家,單家做出這等齷齪之事竇家都不敢出面就會說我們竇家和那單家一樣,狼狽為奸,都不是什麼好人。我們竇家幾輩人積攢起來的好名聲可就這樣完了。」[   竇世榜嚴肅地考慮著這件問題。   竇昭有些感慨。   家族聲譽,何嘗不是個沉重的負擔。可有時候,他又會變成一把傘,庇護著那些在傘下避風躲雨的人。   竇世榜決定和二太夫人商量商量再作決定。   竇昭道:「聽說那別剛毅傷得很嚴重,活不了幾天了,可別到時候我們保也擔了,他卻不在了,白白得罪了那單傑。」   竇世榜聽著有道理,哪裡還坐得住,換了件衣裳和竇昭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二太夫人眉頭直蹙,問竇世榜:「單傑是個怎樣的人?」   竇世榜把什麼暴躁魯莽又說了一遍。   二太夫人眉頭蹙得更緊張了。   竇昭卻明白二太夫人的用意。   二太夫人這是怕單家有傑出的晚輩,到時候把這恨記到了竇家頭上,為了個親故的別剛毅如果得罪人,未免得不償失。   她笑道:「聽說那單傑是獨生子,不學術,就依仗著單老爺從前的威名過日子呢!」   二太夫人就道:「壽姑的話有道理。我們這樣不做聲,那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和單家同流合汙呢!」   也就是說,同意為另家擔保。   竇昭忙起身向二太夫人行福禮,道:「多謝太夫人成全!」   二太夫人呵呵地道:「我們家壽姑這敦厚的名聲只怕會更響亮了!」   「這也是託了太夫人的福。」竇昭和她寒暄幾句之後,竇世榜站了起來,「那我明天一大早就安排人去給別家擔保吧?」   二太夫人點頭,竇昭和竇世榜出了二太夫人的屋子。   竇昭朝一直等在門口趙良璧笑著了點頭。   趙良璧的嘴立刻咧到了耳根。   祖母也等著竇昭,焦急地問她怎麼樣了。   竇昭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祖母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天剛剛亮,竇世榜指派的管事就去了真定州,當天下午。別剛毅就被放了出來。   別素蘭連夜趕過來道謝:「……本來爹爹和姐姐都應該來了。不過爹爹傷得很嚴重,姐姐要照顧她,就讓我先來了,等過幾天。爹爹傷好些了,我們再來給您磕頭謝恩。」   「我小小年紀,可當不起你們的大禮。」竇昭笑道。「你們要是想我長命百歲,就不要為難我了。」然後讓素絹將早就準備好的二百兩銀票遞給別素蘭,「你們家剛遇大難,要用銀子的地方多著,你也不要和我客氣,等以後有了錢,再還我就是。」   別素蘭連聲笑著稱「是」。眼角卻噙著淚水,大大方方地接過了銀票,趕回了真定。   不過兩天,別素蘭又來見她,說是別剛毅請她前往真定州一趟:「……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事。」她說著。眼圈發紅,「爹爹這幾天顆米未進,喝藥都用灌,我好害怕。」說完,想想到什麼事似的,嘴唇都有些發白起來。   竇昭覺得自己該做的已經做了,不想再和別家有過多的交往,因而笑著委拒道:「我讓海棠隨你去吧!有什麼話,讓她帶給我也是一樣的。」   別素蘭很失望。   祖母看著不忍。把她拉到一旁道:「你還是去一趟的好。素蘭不是說爹喝藥都得用灌嗎?說不定那別剛毅有什麼遺言要交待。」   「那我就更不應該去了。」竇昭道,「他要是讓我幫他報復,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了?」   祖母道:「那就更應該去若是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以後別家姊妹的事,你就再也不要管了。」   竇昭嘆氣,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就怕到時候我脫不了身啊!」話雖如此,但祖母的話也有道理,她還是去了真定州。   別氏武館早已賣給了別人,買主是別剛毅的朋友,當時買武館也是為了求急,別剛毅出獄後,依舊住在別氏武館,不過在他的堅持下從正房搬到了後面的柴房。   別素蘭紅著眼睛跟竇昭解釋著。   竇昭點了點頭,打量著別氏武館。   不過兩進,但前院非常的闊大,鋪了青磚,可以輕輕鬆鬆地站個百來人,是開武館的好地方。   九月的天氣已經有些寒冷,別家的先祖為人厚道,砌柴房的時候也是用青磚砌的,因而柴房雖然簡陋,卻能遮風擋雨,恩澤了別剛毅。   別剛毅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地躺在門板搭成的床上,蓋著厚實的靚藍色粗布被褥,瘦得皮包瘦,粗大的骨架依稀透露著從前的健碩。   見竇昭進來,坐在門板前的男子立刻站了起來。   竇昭的目光卻落在門板前那個拿著空碗的少女身上。   她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穿了件洗得發白的沈香色夾襖,兩眼紅腫,神色憔悴,卻皮膚白淨,眉目清麗,難掩其秀美。   竇昭錯愕。   如果這就是別素蘭的姐姐,難怪那單傑要起歪心眼。   不過,這兩姐妹的差別也太大了些吧?   好像知道竇昭心情似的,別素蘭挽了那女孩子的胳膊,與有榮焉地對竇昭道:「四小姐,這是我姐姐素心。」   別素心已猜到來人是誰,慌忙放下手中的空碗給竇昭行禮。   竇昭笑著說了聲「不用多禮」,走了別剛毅的床前。   床邊的男子悄聲走到了一旁。   竇昭瞥了那男子一眼。   那男子穿著件舊色的粗布玄袍,袖口打著補丁,卻很乾淨,鬢角花白,清瘦矍爍,目光清明,竟然是位氣質儒雅的老者。   竇昭一愣。   別素心已上前輕聲喊著「爹爹」。   別剛毅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竇小姐。」他聲如刀鋸,吃力地綻開一個笑容,「多謝你救命之恩。」   竇昭看著心裡一酸,淚水猝然聚在了眼眶中。   別剛毅已望向站在一旁的男子,喊了聲「楊大叔」。   竇昭這才明白過來。   這老者原來就是指點別素蘭找上竇家、阻止了別素心自賣的人。   ※   2月18日的更新。   姊妹們,我努力調整狀態……求粉紅票支持……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三章所求(粉紅票540加更)   大家都朝陳大叔望去。   陳大叔表情躊躇。   別剛毅看著眼神微黯,又艱難地喊了聲「陳大叔」,語氣誠懇,帶著幾分乞求。   陳大叔聞言輕輕地嘆了口氣,溫聲對竇昭道:「竇四小姐,這麼遠把您請過來,別館主是有要事和您商議。但他現在傷勢嚴重,說話很吃力,想委託我來和您說,不知您意下如何?」   竇昭有些驚訝。[   在來的路上,她設想了很多種可能,早已打定主意,如果別剛毅的要求合理,看在別素蘭的份上,她再出手幫一把也妨;如果別剛毅的主意不情理,不管別剛毅如何的哀求,她也不會含含糊糊應承下來的。   她只是沒有想到別剛毅會託付其他的人來和她說事。   可見別剛毅對這件陳大叔是如何的信任了!   她順著別剛毅喊了聲「陳大叔」,笑道,「您但說妨。」   陳大叔面色微凝,對別氏姐妹道:「素心、素蘭,你們上街去買點菜,等會也好整桌酒席招待竇四小姐。」   竟是要支開兩姐妹。   別素心和別素蘭面面相覷,都在對面的眼裡看到濃濃的擔憂,但兩姐妹略一思索,還是順從地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竇昭想了想,也遣了身邊服侍的。   陳大叔看著,眼底就流露出一絲暖意。   「不瞞竇四小姐,別館主的情形,很不好。」他輕聲地道,「而單傑這個人,心胸狹窄,傲慢自大。別氏父女雖然得您相助僥倖逃過了這一劫,以單傑的為人,肯定不會善始善終,還有下一次。別太太是家中的獨女,父母已逝。別館主雖然有個族弟。但已出五服,但此時別館主被陷入牢。別館主的族弟畏懼單傑之勢,素家二姐上門求助,別館主的族弟竟然閉門不見。」他說到這裡。語氣一頓,原來溫和的面容驟然一端,露出幾分與其年齡、氣質均不相符的義憤填膺來,「比我等這些比鄰而居之人還不如。實非可託之人!」   竇昭不由點頭。   陳大叔面色微緩,道:「別館主怕他去後別氏姐妹人可依。又落入那單傑之手,」說著,他站了起來,神色恭敬地雙手抱拳朝著竇昭低頭彎腰行著禮,「還請竇四小姐仗義解難,收留別氏姐妹。」他直起身,目光炯炯地凝望著竇昭,好像要看到竇昭心底去般的炯然有神,「竇四小姐的大恩大德,別氏姐妹定當永記在心,終身不忘。」   竇昭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張大了嘴巴,望著這位被稱為別館主稱為「陳大叔」的老者久久語。   這人是幹什麼的?   先說別館主的病情博取她的同情之心,然後憤怒地說起別館主的族弟的趨利冷淡,讓她氣憤之餘生出和他同仇敵愾之心,再提出來將別氏姐妹託付給她,有了之前的同情和認同,她自然會欣然同意。   真是厲害啊!   竇昭忍不住仔細地打量他。   陳大叔卻是心神俱震,好不容易才強壓下了心底的激蕩,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來。[   他一世飄零,知天命之年才在這三教九流出沒的東巷街定居下來。別剛毅為人坦蕩赤誠,豪爽開朗,見他孤身一人,不僅主動幫他解決不少難事,而且還常拉了他喝酒,說些市井趣事給他聽,家裡做了什麼好吃的,也會讓別氏姐妹給他送一份。他手縛雞之力,以回報,別剛毅出事後,只能幫著出出主意。   竇家的人他曾仔細打聽過。只知道這位西竇的嫡小姐在竇家地位特殊,和她接觸過的人都對她讚不絕口,他就知道她不簡單,這才指點別家二姐去找她,算著她不管欺世盜名為了聲譽,還是真正的溫柔敦厚的善良之輩,聽了別家二姐的遭遇十之八九都會幫忙。   她的確幫忙了。   別館主卻要把別氏姐妹託付給她。   他不同意。   別氏姐妹都是堅強柔韌而又心底純善的好孩子,怎能低眉順目地去服侍別人?   可若不託付給竇家小姐,又託付給誰呢?   又有誰能讓單傑打消禍害別家大姐的念頭呢?   除了竇家四小姐,以他們現在認識的那些人,還真找不出第二人。   他不得不考慮如果竇家四小姐拒絕……這才使了些手段,想讓別氏姐妹有個依託。   不曾想,這位竇四小姐年紀雖小,卻冰雪聰明,雖然對別家的遭遇心生憐憫,對單傑的行為憤然不滿,緊急關頭依舊淡定從容,冷靜自製。   北直隸的人都說北樓竇氏厚積薄發,幾代經營,人才輩出。之前他還有些不以為然,現在見識了竇家五小姐行事,他才心服口服,不由洩氣地想:難怪他事事精明最後卻落得一事成,別剛毅粗俗疏落卻朋友滿天下,遇難之時不乏朋友相助,就憑他這份識人的本領,自己就已遠遠不及的!   陳大叔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隨後心中凜然。   自己不會壞了別剛毅的事吧?   他頓時不安起來。   「竇四小姐,」他語氣雖然平常,心中卻很急切,「我們也知道,單家和竇家本是舊識,單傑之事本就不佔道理,單家不可能將這件事拿到檯面上說,竇家乃是真定首善,別館主求到竇家,竇家不知道別、單兩家的糾紛幫著做了保人,單家也不能說什麼,大家也都可以裝糊塗,單家顏面損,單、竇兩家依舊可以你來我往,如同沒有發生任何事的。可若是收留了別氏姐妹,這層戶紙就捅穿了,單家臉上不好看不說,只怕還會有人說竇家盛氣凌人,不把舊僚放在眼裡……」   既然知道,還提出這樣的要求!   竇昭微笑不語地望著陳大叔。   陳大叔臉色微紅,但隨即神色一整,肅然地道:「竇四小姐。您可知道你們竇家此時面臨的最大的危難和機會是什麼?」   竇昭一愣。   陳大叔道:「王又省是竇四小姐繼母的父親吧?」   他沒有說王行宜是她的外祖父,而是用了「繼母的父親」這個稱號。[   竇昭眼睛微眯,閃過針芒般的雪光。   「自從他兩年前生擒了蒙古可汗圖木爾之後,聲望已達頂點,滿朝文武人望其項背。讓他入閣的呼聲也越來越高。」陳大叔說著。背脊不由挺得筆直,手也背到了身後。臉上流露著胸有成竹的篤定,整個人都變得高大起來,「可你知道為什麼他一直不能如願以償?」他目光閃閃地問著竇昭。「因為朝中有竇五爺竇元吉!」   竇昭心如擂鼓。   她當然知道。   否則五伯父怎麼會伸手管王映雪的事。   五伯父和王行宜好比一個窩裡吃飯的兄弟。而曾貽芬就是端鍋的人。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他們可以各憑手段地搶肉吃,可如果有人想算計曾貽芬,他們就只能聯合起來一起對付外人。不然這鍋打端了,他們可能就全都沒有吃的了。   如果五伯父發現王行宜犯了個錯誤。這個錯誤足以影響到曾貽芬,他可以選擇裝作不知道,一旦被發現五伯父視而不見,後果卻是很嚴重的,有可能會被驅遂出去,有可能會生產成為沒飯吃的人。   可五伯父如果主動去幫王行宜彌補這個錯誤,五伯父將給人勇於承擔的印象,不僅會給曾貽芬留下好印象,還會得到同鍋吃飯之人的讚賞。   她知道,是因為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陳大叔怎麼會知道的呢?   竇昭想到了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她聽到紀氏和王嬤嬤說體己話。   一字一句,抽絲剝繭,把只到的支言片語還原成了事情的經過。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走一步,看三步吧?   她衣袖裡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看著陳大叔的目光熠熠生輝。   重活一世,她最缺的是什麼?   是個能幫她謀划算計的人。   這個陳大叔,正是她想找的人。   一時間,竇昭心中充滿了鬥志。   她要把這個人收在麾下,為己所用。   陳大叔哪裡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的心思,先抑後揚地想打動竇昭:「……手心手背都是肉,王行宜勢頭二,曾怡芬若還是壓著,只會便宜了其他人,這只會損害曾氏的利益。而令伯父和王行宜相比,更圓滑老練,更適合拜相入閣,他缺的就是聲望!」說到這裡,他不由悵然嘆感,神色委頓,「這就是命啊!憑你再強,再狠,你也只能束手就擒!」很快他又打起精神來,聲若洪鐘地道,「你們若是能收留別氏姐妹,定能得到真定州百姓的讚揚,對竇家的名聲、對竇五爺百利而一害,竇四小姐何樂而不為?」   真能扯!   這世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慘絕人寰的事發生,難道竇家每解決一個竇家的名聲就能增加一點嗎?若是這樣,只怕不用你陳大叔開口,二太夫人早就親自動手了。   竇昭笑道:「先生怎樣稱呼?」   這是種正視的表現。   陳大叔心中一喜,面上卻不動聲色,凝聲道:「在下姓陳,名瀾,字曲水,號觀濤」   「觀濤先生,」竇昭笑道,「我聽說田氏代齊之後,大家都不敢自私鋪路建橋了,不知可有此事?」   這是個典故。   春秋時,齊侯姓姜,田氏為齊侯顯赫之姓,實行修公行賞,最後取代姜氏成為齊侯,姜氏因此而絕祀。從此歷代君王最忌諱那些高門大戶施恩於百姓。   陳曲水臉色微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望著竇昭表情多了幾分鄭重。   屋裡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   姊妹們,還是沒有把時間調整過來……~~~~(_)~~~~今天的更新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四章收留   「你們,你們別爭了。」別剛毅聲音乾澀地道,「你們都是為我的事……不值得……」他說著,將目光移向竇昭,「四小姐,我知道這件事讓您挺為難的,可我沒有其他可託之人……她母親去世的時候,我曾經答應過她母親,會好好的照顧兩個孩子的……」他眼角開始閃動著水光,「我不能把孩子往火炕裡……」   竇昭聽著,忍不住心頭酸楚。   「我不求別的,只求我走後,這兩個孩子能堂堂正正的活著,」別剛毅像風箱似的,聲音裡夾雜著呼哧呼哧地呼吸聲,「我也知道,竇家不是尋常人家,可這兩個孩子,都乖巧聽話,不會給您惹什麼麻煩的……」   「我知道,我知道。」竇昭忙走了過去,坐在了剛才陳曲水坐的地方,低聲道,「你要是信得過我,我讓她們認了我親生祖母,也就是西竇的崔姨奶奶娘家的人做乾親,到時候讓她們兩姐妹搬到崔姨奶奶的田莊去住,那是竇家的產業,受竇家的庇護……」   陳曲水錯愕。[   剛才這位竇家四小姐還三阻四的,怎麼轉眼的功夫就改變主意了呢?   竇昭早在陳曲水提及別氏兩姐妹的身世就有心想幫她們一把,免得明珠暗投,被單傑這種人羞辱,她只是不喜歡陳曲水把她當成知小兒般的算計,這才有意和陳曲水鬥鬥嘴而已。   「這麼說,您同意了。」別剛毅又驚又喜,望著竇昭的目光充滿了感激之情。   竇昭笑著點頭。   這世上有幾個父親能為了孩子。而且還是兩個女孩子能做到別剛毅的份上!   就憑這一點,她也應該幫幫別氏姐妹。   「如果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讓她們跟我住在西竇。」她道,「橫豎這幾年家裡都沒有人。她們姐妹去了,正好和我做個伴……」   別剛毅卻搖頭,道。「我知道小姐是好心,可竇家家大業大,四小姐上有長輩,下有兄妹,她們兩姐妹就這樣跟過去了,說她們兩姐妹佔竇家便宜的閒言閒語多,說四小姐流言蜚語只怕也不少。您救了我們全家。我應該好好報答您才是。可惜我身子骨不掙氣,不僅沒能報答您,還給您添了這麼多的麻煩,哪還能讓您再受委屈……」他說著,喊了聲「陳大叔」。咧著乾枯的嘴唇笑了笑,道,「您是有學問的人,字也寫得好,我就請您給她們姐妹寫份投靠文書吧……」   「別館主!」竇昭和陳曲水兩人齊齊驚呼,又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   「不寫投靠文書,名不正,言不順。」別剛毅視他們的驚呼,道。「與其讓她們姐妹不上不下地就這樣跟著四小姐,還不如定下名份,她們也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是越僭,於四小姐和她們,都有好處。」   竇昭默然。   別剛毅的話不道理。   人有的時候就怕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努力錯了方向。   籤了賣身契的,生不歸祠,死不歸宗,婚配、生死都由東家做主。寫了投靠文書的,則是「義僕」,東家不能將他們出賣,他們既可以自己婚配,也可以有私產,只是要不加害、謾罵東家,就算是觸犯了律法,也和平民一樣的處置。雖然兩者有所區別,可不管怎麼,寫了投靠書文之後,和東家就有了「主僕」的名份,到底是服侍人的事。   她想到剛才陳曲水支了別氏姐妹出去,沉吟道:「素蘭她們知道這件事嗎?」   「還不知道。」別剛毅的回答不出竇昭的預料,「可她們兩個都是腳踏實地的孩子,只要能清清白白地做人,我想她們肯定願意跟著四小姐的。」   陳曲水道:「還是問問她們兩姐妹的意思吧?」   竇昭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別剛毅就請了陳曲水把兩個女兒叫進來。[   別素心和別素蘭自然是比震驚。   她們猜到父親可能是怕自己死後她們姐妹依靠,想把她們姐妹託付給竇家四小姐,卻沒有想到父親會讓她們寫投靠文書。   別素蘭還有些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別素心想到那幾日父親入獄的日夜煎熬,想到單傑恥嘴臉,想到妹妹的四處波走,又看到眼前父親死不瞑目的擔憂,她把心一橫,跪在竇昭的面前,對陳曲水道:「陳大爺,您就把我們姐妹寫份投靠文書吧!」   竇昭伸手攜她。   她卻跪而不起來,還拉了愣愣站在旁邊的別素蘭一起跪在了竇昭面前:「四小姐,我知道竇氏乃富貴之家,想投靠的人不知凡幾,哪裡還用得著像我們這樣寫投靠文書的。您能收留我們,全是您可憐我們姐妹沒個去處,我們姐妹不是那不知道感恩戴德的人。若能跟著您進府,以後定當好好服侍您,受您屋裡的嬤嬤們管理,和眾位姐妹好好相處……」說到這裡,已淚流滿面。   別素蘭大哭起來,她膝行著爬到了別剛毅的面前喊著「爹爹」。   別剛毅撫著小女兒的頭,豆大的淚珠從深陷的眼眶裡聲地落入鬢角。   屋裡的人都哭了起來。   趙良璧撩簾窺視,也跟著鼻頭一酸,用衣袖抹起眼睛來。   良久,屋裡的哭聲才漸漸低了下去。   竇昭紅著眼睛對陳曲水道:「那就請陳先生寫份投靠文書吧,也好讓別館主安心。」   陳曲水不再說什麼,見別家沒有筆墨紙硯,回家去寫了別氏姐妹的投靠文書送了過來。   竇昭對別剛毅道:「這文書就放在素心手裡,你好好養病,能不用到這文書就是最好的了。」話說到最後,壓下心頭的悲傷露出個爽朗的笑容,「到時候有什麼事。我也不會撒手不管的。」   「多謝四小姐。」別剛毅知道竇四小姐這是在安撫她,但竇四小姐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對兩個女兒的未來又多了一份踏實。   竇昭喊了趙良璧進來,指了他讓別素心認人:「這些日子他都會在真定州竇家東街的糧油鋪裡。你若是有什麼事,就讓他去辦。」   別素心忙曲膝向趙良璧行了個福禮。   趙良璧沒想到竇昭會把他突然安置到竇家的糧油鋪裡,那是東竇的產業。因而愣了愣才給別素心不禮,顯是有些手忙腳亂的。   竇昭又說了些讓別素心好好父親之類的話就起身告辭了。   陳曲水和別素心送竇昭出門。   竇昭走到前院,停住了腳步,她先是吩咐海棠把事先準備的二百兩銀票給別素心:「不要讓你父親擔心,大夫出診,只管買了好藥給你父親用,如果要人參。跟趙良璧說,讓他幫著去買。」   別剛毅能多活幾天,對他們姐妹來說,也可以少些遺憾吧?   竇昭不感慨地想。[   別素心什麼話也沒有說,含著眼淚給竇昭磕了三個頭。接過了銀票。   竇昭望向了陳曲水:「我那裡還缺個西席,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興趣?」   陳曲水愣住。   竇昭笑著吩咐趙良璧:「陳先生能不能屈就教我,就看你了。」   言下之意是讓趙良璧想辦法請動陳曲水。   趙良璧滿臉子想著剛才竇昭的話裡真定州的糧油鋪子,也不知道三爺會不會答應?哪裡還有心思認真思索竇昭的話,忙躬身行禮應「是」。   而陳曲水來說,竇昭讓一個僕人來請他去做西席,這對他來說是種莫大的恥辱,可他又注意到竇昭說的是「我」,而不是西竇或是竇家。   他心中一緊。等竇昭走後,好好地查了查竇家的事。   不查還不知道,一查,他頓時滿身的冷汗。   竇家四小姐,是運氣太好?還是靈心慧性,是個不出世的天才呢?   他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竇昭當然不知道這些。但她知道,對於陳曲水這樣的人,肯定不會貿貿然地就答應做誰家的西席,她丟出了「我的西席」這個誘鉺,就想看看陳曲水會不會感興趣。   她回到真定之後,先去見了三伯父,要把趙良璧安排到真定州的糧油鋪子。   趙良璧有能力,竇昭又不是讓趙良璧去做糧油鋪子的大掌柜,竇世榜沒有道理為這點小事得罪一個名下有四分之一竇氏財產的人。   然後她去見了崔十三,一是讓他幫忙查查陳曲水這個人,二是讓他留心有沒有人查自己。   崔十三卻覺得她行事有些魯莽:「為何不先查清楚了這個人再請七爺幫您把人請回來?」   那麼樣只怕會換來陳曲水直截了當的拒絕。   竇昭笑而不答,去見了祖母。   祖母聽了別家的事很是唏噓,趁機教導竇昭:「所以說人要學會惜福。」   竇昭連連笑著稱是。   祖母私底下又讓紅姑給別氏姐妹送去了五十兩銀子和一些吃食。   竇昭全當不知道,坐在臨的大書前拿著崔十三送來紙箋發著呆。   真定州極縣人,十五歲中秀才,二十二歲中了舉人,之後十年屢試不第,家中一貧如洗,妻子和唯一的兒子相繼病逝,他謀了個坐館的差事,提前支取了銀子才得以安葬了兒子,之後他沒了音訊,據說是在京都坐館,五年前買下了東巷街別家武館隔壁的兩間小屋,在真定州安頓下來。   這期間的十幾年他都去哪裡,幹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竇昭抿了嘴笑。   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海棠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雙手捧著封信,:「小姐,七爺來信了,說是給您找了個西席先生,這兩天就會到。」   ※   七十三章的文有些改勸,特別是關於陳先生的名字,和《冠蓋滿京華》的女主重複了,臨時改了改,大家若是覺得奇怪,可以重新翻翻七十三章。   o(n_n)o~   難道是我太喜歡《冠蓋》了,所以我下意識地用了女主角的名字?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五章坦誠(粉紅票570加更)   竇世英給女兒請的西席姓姜,名禮,字有恭,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舉人,曾在內閣大學士,也就是竇世英的師座何文道家做過十五年的西席,因年老體衰精力不濟請求辭館回鄉,被竇世英說動,到竇家坐館三年。   「……竇修撰說,是個女童,也不拘學什麼,知道些大道理就行了。」姜有恭言詞客氣,語氣裡卻透著倨傲,「又有竇侍郎說項,我礙臉面不過,雖然知道自己學識淺,也只好硬著頭皮來了。」   竇家僅京官就有三個,他只好以官職相稱。   竇世榜連聲道謝,請了杜夫子出面相陪,又親自安排姜有恭在西竇的外書房住下,撥了兩個小廝,兩個丫鬟,兩個粗使的婆子給他用,請了竇昭出來給姜有恭禮了行,定下了開課的日子,這才回東竇。   二太夫人問兒子:「這人如何?」[   竇世榜苦笑:「學問倒是一等一的好,可這脾氣……也不知道留不留得住?」   二太夫人皺眉。   竇昭則是氣得想罵人。   父親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呆著,這個姓姜的哪裡是來給她做西席的,分明是來敷衍了事的!   明明已是耳順的人了,還在謹守什麼男女大防,講課的時候要支個屏風將自己和竇昭隔開,還動不動就說他在何閣老家如何如何。講課的時候也不管竇昭聽不聽得懂,自顧自地坐在那裡講,講完就走人,仿佛竇昭是個榆木疙瘩,他講的再好竇昭也沒辦法領會,他講的再差竇昭也不知道,課講的十分勉強。而竇世英還許了他一年四季的衣裳之外,還有一百兩銀子的束修。   不過是欺她是女孩子罷了。   正好那天竇啟俊在家,姜有恭給竇昭講   竇昭請了一天假,在田莊的宅子門口迎接陳曲水。   陳曲水沒有看見大人,有些詫異。   竇昭只當沒看見,笑著將陳曲水請到早已準備好的書房。   三間的青磚瓦房,一明兩暗。東邊是內室,後面帶個暖閣;西邊是書房,後面帶個套房。門前種著一株海棠,一株杏樹,屋後種著一片竹子。青磚鋪,高麗紙糊,黑漆家具上擺著青花瓷的茶盅,宋白瓷的花觚裡插著一高一低兩枝大紅芙蓉花,卻有股清怡之氣撲面而來。   陳曲水頓時眼睛一亮。待端起茶盅,見那茶水湯色燦黃,香味清雅,喝到嘴裡,滋味醇厚,回甘悠久,竟然是今年秋天剛上的鐵觀音,喜悅之情躍於眉上,高聲贊了聲「好茶」。   竇昭微微一笑。   人癖不可與交,以其深情也;人疵不可與之交,以其真氣也。   陳曲水半世坷坎,還能被一片景,一杯茶打動,可見其真性情。   她低頭喝了口茶,讓鐵觀音甘鮮的味道在心肺間打了個滾,這才笑道:「不知先生以後有何打算?」   陳曲水眉角微揚,似在詢問她的用意。   竇昭也不隱瞞,坦然地道:「久在蘭室不聞其香,久入鮑魚之肆不聞其臭。東巷街少了別館主,只怕非陳先生久居之地,我欲請先生在田莊住下,隨時請教學問,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陳曲水目光微凜。   竇四小姐的話是有深意的。   他剛到東巷街的時候,曾遇閒幫敲詐,若不是別剛毅出手,他哪能毫髮傷地脫身!   陳曲水想到了大限在即的別剛毅和即將投靠竇昭的別氏姐妹,隱隱有些動心。   他早已認命,現在別所求,只希望能平平靜靜、安安穩穩地走完餘生。   而且他還有些放心不下別氏姐妹,希望能報答別剛毅這些年對他的照顧之情。   陳曲水沉思良久,正色地問竇昭:「女子才便是德,不知道竇四小姐為何執意要請坐館先生在家講經史?」   既然有些事要託付給陳曲水,有些事還是開誠布公的好。   這是竇昭用人的原則。[   「我的事,陳先生想必都打聽清楚了。」她沉吟道,「從前我很肯定,王氏既然已經為妾,竇家為著名聲,論如此也不會把她扶正的。結果我錯了。曾貽芬的起復。王行宜的得勢,五伯父的野心,王氏不僅被扶正,我,也成為了王、竇兩家較量的棋子。」說到這裡。她端起茶盅來慢慢地喝了一口。聲音也顯得有些黯然,「我常常想。年幼時我力掙扎,現在我已經長大了,難道還要繼續過著那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不成?而且最多十年。王、竇兩家就會分出勝負,到時候我又將何去何從呢?」   前世,王行宜和竇世樞只用了九年,就分出了勝負。   這一世。雖然情況有變,但誰又能保證竇世樞能改變歷史。成為贏家呢?   前世,她只是個可有可的草芥尚被王映雪嫉恨,這一世,她名下有西竇一半的財產……   竇昭放下茶盅,茶蓋和茶碗輕輕撞擊,響起清脆悅耳目的碰瓷聲,在這寂靜的書房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從前,我只知道竇家待我不好,王氏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我從來沒有仔細想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她聲音清亮,「現在我才看清楚,廟堂雖遠,可一個小小的風浪打過來,都會演變成驚濤駭浪,傾刻間就能讓我陷入滅頂之災。從有我只盯著身邊的一些人和事,看著風生浪起也不知道與自己有什麼關係,更不要說如何的躲避了……」   前一世,她直到做了侯夫人才慢慢了解到廟堂和內宅的關係。這一世,王、竇兩家的恩怨讓有了更深的體會。她受閨閣女子身份的限制,註定只能通過其他的人來了解外面所發生的一切,這讓她萌生了找一個人來代替她的眼睛替她觀察的想法,陳曲水疑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人選了。   陳曲水恍然,道:「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鑑,可以知得失,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   「不,不,不。」竇昭笑道,「我還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只是想保住我現在的所有,不被人窺視,不被人覬覦,不被人利用,不被人出賣,不被人擺布……而已。」   陳曲水不解,含蓄地道:「可四小姐今天所擁有的一切,不就是竇家給的嗎?」   「陳先生可能還不知道,」竇昭含笑地望著陳曲水,「王氏扶正之前,我舅舅替我作主,西竇將一半的財產劃到了我的名下作為陪嫁,目前由東竇二房的三堂哥幫我打理。」她將趙、竇兩家的協議告訴了陳曲水。   豆大汗珠從陳曲水的額頭滴落。   他住的地方是東巷樓,潑皮閒幫的聚集地,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半點風聲。   這說明什麼?   他駭然睜大了眼睛。   有人不希望這件事傳出去。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會對哪些人有好處?   「竇四小姐,」陳曲水自詡是個冷靜的人,此時也忍不住用手擦了擦額頭,「你的處境……實在是……堪優……」   「這就看你怎麼看,怎麼想了。」竇昭不以為然,輕鬆地笑道,「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至。好事有時候可以變成壞事,壞事有時候呢,也可以變成好事。把那筆財產握在手裡,再培養一批能頂得上事的人,我們大可黃鶴樓上看翻船,不管是王家贏了還是竇家贏了,他們恐怕都奈何不了我吧?」她朝著陳曲水盈盈地笑著,「我與其是想請陳先生做我的西席,不如說是想請陳先生當我的老師,教我如何避兇趨吉,過上舒心暢快的小日子。」   如果竇昭是個男孩子,陳曲水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可竇昭是個女孩子……   他猶豫道:「不知道竇四小姐訂親了沒有?」   竇昭笑道:「我沒準備嫁人!」   陳曲水愕然。   竇昭笑道:「竇家人丁興旺,我有目前已經有十一個侄兒了,而且以後還會越來越多,我又何必嫁人?」   嫁了人,她會生兒育女,是某一個人的妻子和母親,能依靠的只有丈夫和兒子;不嫁人,她永遠是竇家的姑娘,能依靠竇家所有的人,選擇更大!   「但是……」陳曲水沒有辦法贊同,「你總不能一輩子孤孤零零的吧?」   她已經結過婚,已經生兒育女,不過如此。   但這些事,竇昭沒辦法向人解釋,她只能說:「目前為止,這是最好的辦法吧?天下的事哪有一成不變的呢?等我們站住了腳根再說吧!昂首挺胸地活著,可比嫁人更重要。」   ※   這章寫得很不順利,這是第三稿了,時間拖得有點晚,非常的抱歉,今天的更新大家還是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ps:這文結構比較大,然後我設定了幾個政治事件做背景,後來發現太複雜了,寫的時候就合併了一些,有些很快檢查出來了,有些可能還沒有發現,年份上出現了些問題,有疑問的大家可以在評論區裡留言。   目前把宮變的時候統一改成了承平二十年,這樣閱讀起來可能會清晰些。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六章商定   天下的事哪有一成不變的。   竇昭的這句話陳曲水很有體會。   十五歲的時候,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舉人的功名前止步;三十三歲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連個幕僚也做不好;五十六歲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泯然眾人,孤單寂寞地老死在東巷街那間矮小逼仄的屋子裡,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搬到這個寧靜詳和的小村莊,在風雪交夾的天氣,坐在鑲著玻璃欞,燒著地頭,溫暖如春的屋子裡,和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一起喝著六安瓜片。   「這麼說來,那些財產雖然在您的名字,您卻不能動用?」喝了口茶色清澈的茶水,陳曲水問道。   「除非我遠嫁,」竇昭笑道,「管事需要隨我到夫家去,不然換人就會得二房。」[   「可太惜了。」陳曲水嘆道,「我仔細看了您名下的財產,分布大江南北,如果能定個章程,這些鋪子的掌柜和夥計不假日時就會成為我們的耳目,到時候天下間發生的事都逃不過我們眼睛。」   竇昭聽得心中一驚,笑道:「做生意的人未必就擅長斥侯,斥侯未來擅長做生意,要找兩者兼顧的人,太難了,而且恐怕維繫起來怕也花費甚巨,得不償失。」但陳曲水的話也提醒了她,她沉吟道,「所以我想,我們能不能在竇家的產業之外另做一門生意,資金不要太大,最好是能開分店。從京都到真定——我們需要盯著王又省以及京都的動向,免得有什麼事,我們反應遲緩,變得很被動。」   陳曲水想了想。道:「我發現小姐祖上是靠放印子錢起的家……」   竇昭臉色微紅。   陳曲水忙道:「小姐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如果想知道京都的動態。最好的辦法是做一門與那些堂部的大人們能隨時說話上話的生意,而堂部的那些大人們一不能是讀人,我看我們不如開個筆墨店,兼著賣些時文、官紳錄、同年錄等等,」說到這裡,他怪異地一笑,道。「若是有人需要,我們也可以借些銀子給他們臨時周轉周轉,您看如何?」   竇昭認真思考起來,不管不承認這是個好主意。   「可讓誰去管這個筆墨店呢?」她思索道,「趙良璧年紀太輕。鎮不住,何況竇家的人一直誤以為他是趙家的人,猜測他可能是我舅舅的耳目,因而有什麼事都會跟他說一聲,我才能隨時知道那邊的情況,我也有心讓趙良璧跟著那邊竇家的經驗老道的管事們多學些本事,萬一哪天和竇家翻臉,也有人幫著主持那邊的大局,不至於手忙腳亂被人拿捏。他是萬萬動不得的。至於其他的人……崔大不行,崔十三我準備讓他跟著竇啟俊……」竟然找不出合適的人來,或者,不是找不出來,是她一直沒能敞開心扉,在這一世裡找幾個信得過的人。   陳曲水道:「小姐好像很信任秀三爺?」   「他們家的需要銀子。」竇昭道,「而且他們家的男孩子最多,要是家裡有了分歧,說話的人也相對的多一些。」當然,主要原因是竇啟俊,十五年之後,他的鋒芒直逼竇世樞,她思忖著,如果竇世樞沒能鬥過王行省,要不要支持竇啟俊和王行省鬥。   從前她不敢想,可現在,她在外事上有人幫忙,說不定可以試試。   不是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嗎?   竇昭想著,就聽見陳曲水道:「小姐,不管是家裡也好,廟堂上也好,能讓別人臣服的,不一定是那麼說話聲音最大的,而是那個說話最要份量的。您既然打定主意要依靠家裡的侄兒,我們不如從現在開始就在您侄兒裡面挑幾個重點交往……」   「那這件事就麻煩陳先生了。」她挑選的人是竇啟俊,不過,這一世和上一世有了很大的改變,多挑幾到時候對她更有力,正好也考考陳曲水的眼力,竇昭笑道,「我從小在東竇長大,這些人在我看來個個都很好,只怕難得不偏不倚。」   竇氏是怎樣的一個家族?   前前後後出過十個進士,就是江南的那些百年傳世的旺族也不敢小視,他能在竇氏的子弟裡挑選支援的人,陳曲水冷卻的心又開始砰砰砰地跳起來,仿佛即將迎來一個熱火朝天的夏日。   「好。」他毫不遲疑地道,「我過幾天把人選交給您,您看哪些合適,哪些不合適。」   竇昭很滿意,道:「我看這樣好了。我們就開筆墨店,大掌柜找個正經的生意人,二掌柜,就由崔十三擔任好了。他主要的就是結交朝中貴人,然後把京都的一些事及時的反饋給我們,」說到這裡,她不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種事他最拿手,也最喜歡了。」   轉了一個圈,最終崔十三還是回到了她手裡,不過從讓人尊敬的濟寧侯回事處的大管事變成了一個小小商鋪的二掌柜,如果他要是知道前世今生,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起來。   陳曲水遲疑道:「要不要寫投靠文書?」[   「不要。」竇昭幾乎是尖銳地回答。   前世,崔家怕她為難,主動寫了投靠文書,崔十三隨她進了濟寧侯府,忠心耿耿地扶佐她,卻不時被魏廷珍恥笑,這是她心裡的痛。   「如果崔家的子孫還有人想投靠我們,」但她也冷靜地道,「就讓他們寫投靠文書。」   陳曲水欣慰地點了點頭。   竇昭冒著風雪回到了西竇。   秋葵神色焦慮地在二門等她:「姜先生說,您要是再不回來上課,他就要辭館回鄉了。」   「那就讓他辭館回鄉好了。」竇昭冷淡地道,「你給我打熱水,我要洗個澡,然後陪崔姨奶奶說說話。」明確地告訴秋葵她今天依舊不會去上課。   秋葵不敢違逆,照著竇昭的吩咐服侍她盥洗。   姜有恭坐在書房裡,等到掌燈也沒有看見竇昭,氣得拿書的指尖都發白了,他讓小廝給竇昭傳話:「眼看著要到春節了,老夫已經有七、八年沒有回鄉了,想早幾天閉館,回鄉過年。」之後也不等竇昭的回話,直徑吩咐小廝、小丫鬟幫他收拾東西。   竇昭讓海棠送了二十兩銀子的儀程:「山高路遠,天了春,正是化雪的時候,先生留在鄉裡含飴弄孫就是了。」   姜有恭當時摔破了一個茶盅。   既然撕破了臉,海棠也不客氣,一面往外走,一面用姜有恭能聽到得的聲音嘀咕道:「也不看看這裡是哪裡,那個茶盅是官窯新出的粉彩,一套要十兩銀子,還是讀書人呢,怎麼一點眼也沒有。」   那些來服侍的小廝、丫鬟、婆子也變了臉,做起事來拖拖拉拉的,兩天的功夫還沒有把東西收拾好,大冬天的,端來的飯菜不是冷的就是太鹹太油,讓人難以下咽。   姜有恭自從到何府坐館,何曾有這樣的待遇。   他一日也待不下去了,在外面找了兩個人幫著收拾行事,自己僱了輛車,回老家。   等回到家中,他這才想起應該給何文道和竇世英寫封信。   只是等他的信送到何府的時候,何文道已得了竇世英親自上門道歉:「……小學才學淺薄,姜先生講的十之八九聽不懂,加之是弱質女流,法堅持每日上學,不敬之處,還請姜先生多多包涵。我已著人送了五百兩文銀的儀程給姜先生。」   何文道十分不安,又給竇世英了一個:「此人在制藝上平常,不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吟詩作畫也是高手,教令愛些怡情養性的東西倒是十分的合適。」   竇世英連連道謝,寫了信回去給竇昭:「這次萬萬不可將人氣走了。一次是別人的錯,二次、三次難怪也是別人的錯。有些事不用太認真,就當是家裡養了個閒幫。」   這是父親說的話嗎?   竇昭把信丟到了一旁。   祖母招了她過去:「快過年了,別家那邊又沒個親戚,一定很冷清,你讓人帶些雞鴨魚肉去看看他們。再就看看能不能把別家武館買下來。能死在祖宅裡,到了黃泉見到見人,也不至於蒙羞。」[   竇昭正氣著竇世英,看著天氣剛霽,帶了甘露和素絹去了真定州。   甘露和素絹這一世還是第一次到出遠門,見竇昭閉目養神,一路上都悄悄撩了車簾朝外望,交頭接耳地說著體己話,十分的快活。   到了別家,她們在門口遇到了陳曲水,他大包小包的,也是來送年事貨的。   別氏姐妹十分的感激,忙將竇昭和陳曲水迎了柴房,別素蘭則在旁邊的廚房招待甘露、素絹喝茶。   別剛毅已經昏迷不醒,他能拖這麼長的時候,全仗著能用好藥,而這些買藥的銀子,大半都是竇昭給的。   她將別氏武館的地契交給了別氏姊妹。   別氏姐妹頓時哭了起來。   竇昭笑道:「你們要感謝那位劉子壯才才是。」   劉子壯就是那個在別剛毅困難之時買下別氏武館的人。趙良璧想贖回別氏武館的時候,他二話沒說,照著原價買給了趙良璧。   別氏姐妹不住地點頭,甘露和素絹好奇地望著她們。   別素蘭去做飯的時候,甘露就在一旁幫著燒火,悄聲問起她怎麼回事來。   外面傳來年輕男子高亮的聲音:「師妹,我來看看師傅。」   ※   姊妹們,馬上就回更到600張粉紅票了……o(n_n)o哈哈~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七章進府(粉紅票600加更)   聽到那個聲音,別素蘭抄起砧板上的菜如就衝了出去,對著院子裡提著兩刀臘肉的褐衣男子就是一通亂砍。   「師妹,師妹。」褐衣男子慌張地喊著別素蘭,卻身輕如燕,任別素蘭怎麼砍也難以沾以他的衣角。   別素心走了出來,低聲喝住妹妹「還不快快住手」。   別素蘭收起菜刀,委委曲曲地站在了姐姐身邊,嘟著嘴低聲道:「都是他!要不是他,爹爹怎麼會被關到牢裡……」說著,眼圈一紅,用衣袖擦起眼睛來。   褐衣男子又羞又愧:「師妹,是我不對不起你們,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我,我就是來看看師傅他老人家,然後給您送點東西。」說著,將兩刀臘肉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又從懷裡抱出個鼓鼓的靚藍色粗布錢袋放在了臘肉旁,扭頭就走。[   「陳師兄,你等等。」別素心上前拿了錢袋,「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爹爹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肉我們收下了,錢你拿回去。你家裡也不寬裕,還有伯母幼妹要贍養,我們怎好使你的銀子。」說著,就將那錢袋拋給了陳師兄。   陳師兄手忙腳亂地接過錢袋,一言不發地放在地上就走。   別素蘭撿起錢袋,幾步就追上了陳師兄,讓陳師兄把錢帶走,陳師兄執意不肯,這個要把錢袋往那個的衣袖裡塞,那個用手肘攔了不讓塞,你來我往,就動起手來。   陳師兄的動作如行動流水,舉手投足間自然流暢,別素蘭則象蝴蝶穿花,輕巧翩躚。兩人騰挪轉躍間不帶一絲煙火之氣,煞是漂亮。   早在別素心門而出的時候屋裡的人也跟著走了出來,站在屋簷下觀看,此時不由得目瞪口呆。特別是竇昭:「沒想到素心還會功夫,」她喃喃地道。「我看她白白淨淨的。素蘭身材壯實,又要把力氣。還以為素蘭跟著別館主習了武的……」   陳曲水笑著:「她們兩姐妹都跟著別館主習過武,別館主說過,女孩子學兩手功夫。縱然是夫妻打架。也能佔了先手,不至於吃虧。要不然那單傑何必利用官府的勢力逼別館主低頭呢?」說著,想到了別家的遭遇,不由長嘆了口氣。   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竇昭也跟著嘆了口氣。   陳曲水上前兩步,大喝了一聲「住手」。   兩個人迅速分開。   竇昭這才發現那個陳師兄英氣勃發。相貌不俗。   他上前幾步,朝著陳曲水行禮,恭敬地喊了聲「陳大叔」,看樣子和陳曲水很熟悉。   陳曲水看了一眼衣袖裡垂下的一截錢袋絡子,笑道:「別館主的事,你雖有識人不清,但也不要過於自責。歸根到底,還是那單傑太過卑鄙恥。你如果是心中不安,得閒的時候過來幫她們姐妹做些粗活就是了,不必送錢,你家中也不寬裕。」   陳師兄臉漲得通紅,道:「我已從單家辭工,開了年就會跟陳瘸子走鏢,恐怕這幾年都不會在家……   別素心臉色微變,道:「你要跟陳瘸子去關外走鏢?你知不知道陳瘸子走的是什麼鏢?跟他去的沒幾個能活著回來的,你可是家中的獨子!」說著,她手如電掣般地將錢袋從陳師兄的衣袖裡揪了出來,「難怪你突然有錢了……」鬆開錢袋絡子,露出白花花四個銀元寶。   「不是跟著陳瘸子,」陳師兄窘然地辯道,「是跟著其他的人……」   別素心卻不讓他糊弄過去,端色道:「不是跟著陳瘸子,你哪來的這麼多錢?你跟陳瘸子籤了幾年生死契?」說著,神色一肅,道,「陳師兄,我們若是知道你送給我們的錢是你的賣命錢,你覺得我們能安心嗎?」   陳師兄低下了頭,喃喃地道:「我知道……我沒別的本事……師傅說過,不許以武犯人,我除了會些拳腳功夫,其他的,都不會……」   別素心索性告訴他:「爹爹已經將我和妹妹託付給了竇家四小姐,師兄不必為我們擔心。」[   「託付給了竇家四小姐?」陳師兄呆住,隨即失聲道,「託付?怎麼個託付法?」   別素心含蓄地道:「投靠四小姐。」   「這怎麼能行,這怎麼能行!」陳師兄聽著急得面紅耳赤,「師傅怎麼能讓你們去給人做奴婢!」   別素心怕竇昭多心,忙看了她一眼,見竇昭瞭然地對她微笑,這才放下心來。   那邊陳師兄已大嚷道:「師妹,你不能去,你,你……要不你嫁我算了,我娘會好好照顧你和小師妹的,我也會好好保護你和小師妹,再也不讓人覬覦你們……」   滿院子的人都張口結舌。   竇昭忍不住在腹誹。   這個陳師兄,看上去也有二十二、三歲了,怎麼這麼天真,以為女子成了親就沒有人動歪腦筋了!說不定那單傑見別素心嫁的是個權勢的黎民百姓,更要折騰折騰呢。要不京都的一些勳貴子弟怎麼會以勾搭上了有夫之婦為榮呢?   別素心尷尬的不行,別素蘭直接跳了起來:「陳曉風,你發什麼瘋?我姐姐才不會嫁給你呢?你連我姐姐都打不過……」   原來這個人就是陳曉風啊!   竇昭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臉霎時紅成了一塊布,「我,我……」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還是陳曲水幫他解圍:「婚姻仍終身大事,豈可兒戲?你既然來了,就進來喝杯茶吧!」   陳曉風不敢看別氏姐妹一眼,扎著頭跟陳曲水進了柴房。   別剛毅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要不是胸口還有微微的起伏,看上去像死了似的。   陳曉風給別剛毅磕了頭。   別素心給她引竇昭:「   別素心顯然有些擔心陳曉風剃頭挑子一頭熱鬧得她下不了臺,等陳曉風給父親磕了頭後,鄭重地向他引茬竇昭:「這是竇家的四小姐,爹爹能出獄,全仗著四小姐在家裡的長輩面前給爹爹說話。爹爹才得以脫險,爹爹又怕那單傑不死,依舊來糾纏,把我們姐妹託付給了四小姐。四小姐心底純厚,有心保我們姐妹周全。這才收留了我們兩姐妹。」   陳曉風先前就看見了竇昭。只覺得這個小姑娘穿戴簡單卻氣度不凡,令人不敢小視。不知道是別家的什麼人,因而別素心和陳曲水沒有引,他也不敢多看。此時不由望了過去。   只見竇昭長眉入鬢。小小年紀,一雙妙目黑白分明,燦若寒星,姿容逼人。如珠玉在側,讓他自慚形穢。嘴角翕翕,滿腹的心思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竇昭本意是幫別氏姐妹,如果別素心和陳曉風互相有好感,撮合了這樁姻緣也妨,到時候讓陳曉風隨便做個什麼小賣買掛在竇家的名下就行了,倒不一定要別氏姐妹進府給她端茶倒水。   她臨走的時候就問別素蘭:「陳曉風和你們家很熟嗎?」   別素蘭「嗯」了一個聲,情緒有些低落地道:「他爹從前也是拳師,他七歲的時候去逝了,我爹可憐他,就收了他做徒弟,還他去京都做教頭,他怕他走了母親和妹妹沒人照顧,就去了單家做護院。唉,要不是他去單家做護院,又怎麼會惹出這些事來?」很苦惱的樣子。   竇昭莞爾,道:「從前你們關係很好吧?」[   別素蘭點頭:「他就像我們的哥哥一樣……」話音一落,她瞪大了眼睛,「四小姐,您不會是要給他和我姐姐做媒吧?你可千萬別答應他,我爹說,他就是個愣頭青,做事想到一折是一折,要不然,我爹爹早把姐姐許配給他了!」   竇昭有些意外。   不過,既然別剛毅覺得不好,想必那陳曉風確人不合適別素蘭的地方,她自然不會自以為是。   「你放心好了,以後你們姐妹嫁人,我都聽你們自己的。」   別素蘭紅了臉。   竇昭回到家裡,先去給祖母問安,說起了去別家的事,祖母聽得津津有味:「那別素心還會拳腳功夫,你到時候領來給我看看!」十分好奇。   一向對竇昭心生敬畏而在竇昭面前謹小慎微的甘露聽到祖母提及別氏姐妹,忍不笑道:「別素蘭也會功夫。」   「是嗎?」祖母的興致更高了,道:「她們長什麼樣?是不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   而甘露和素絹見竇昭笑盈盈地坐在那裡聽著,都放開了膽子,一個笑道:「您見了就知道了?」一個道,「保管讓您嚇一大跳。」   嘰嘰喳喳的,活潑開朗了很多。   這才是她們原來的性子。   竇昭感慨道,覺得自己把她們帶去倒是對了。   用過晚膳,她去了三堂哥那裡。   「銀子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做些小買賣。」竇昭把從真定州帶回來的香粉給了淑姐兒,和三堂哥、三堂嫂在宴息室喝茶。   三堂哥聽了不禁和三堂嫂交換了一個眼神,三堂嫂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四妹妹想做什麼生意?誰幫著打點啊?」   竇昭當做沒看見,笑道:「我看見我們家每年要用那麼多的筆墨紙硯,就想開個賣筆墨的鋪子,至今於誰打點,還沒有想好,到時候請三伯父幫著介紹個大掌柜好了。」   看來是竇昭自己突發奇想,並不是誰挑唆了她插手產業上的事。   三堂哥鬆懈下來,笑著問她:「要多少錢子?」   「十萬兩應該夠了!」竇昭笑著,竇秀昌嚇得手一抖,手中的茶水潑在了衣衫上。   ※   姊妹們,昨天更新很抱歉,從今天開始再也不管家裡的那些破事了,一心一意的寫文!然後這兩天的內容大家可能覺得有點平淡,卻又不能不寫,我回快速度,把男主給弄出來。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七十八章生意   九重紫78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送走了竇昭,竇秀昌立刻去了竇世榜那裡,把竇昭開筆墨鋪子的事告訴了竇世榜,並道:「錢不多,又都是四妹妹的,我不過是幫著看管而已,可她開口就是一萬兩,我怕她被人誆,偏偏這話我又不好說,怕四妹妹多心,只好含含糊糊地應了,可這真要是被人誆了,我可怎麼向竇、趙家的人交待啊?別人還以為是我從中做手腳,貪了四妹妹的錢。看最新章節」   「壽姑怎麼突然想到要開鋪子?」竇世榜聞言很意外,但他經歷的事多,稍一思忖就有了對策,笑道,「壽姑不可能親自去選鋪面、訂筆墨,你讓管事的人到你手裡報帳不就行了。」   「對啊!」竇秀昌附掌,「我怎麼沒有想到。萬一是有人打四姑姑的主意,也不至於一下子全虧進去,那些幫四姑姑管事的人也能混個臉熟,有什麼蛛絲馬跡或許能早點發現。」   竇世榜笑著點頭。[   竇秀昌把竇世榜的意思委婉地傳到了竇昭的耳朵裡。   竇昭笑笑沒有說話。   西竇的一半產業,也不是那麼好管的!   她請竇世榜幫她請個大掌柜。   竇昭名下產業的大掌柜一個蘿蔔一個坑,大家都做得好好的,她何必亂動。而大掌柜又不是誰都能勝任的。從學徒到夥地到掌柜到大掌柜,沒有二十年的歷練是不可能的,不管是誰家花二十培養出了一個大掌柜,都輕意不會讓他離開,而不管誰在一個地方呆了二十年。取得了大掌的成就還要另謀高就,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了,並且你想打聽都很難打聽到真實的情況。   與其費盡心機還不知道會找個怎樣人,不如直接從竇家找一個。知根知底,忠心可靠。   竇世榜笑道:「你要做多大的規矩,還要找大掌柜。我看。找個掌柜就差不多了。」   「既然向三伯父開了一次口,自然是要最好的了。」竇昭嬌笑道,「我不管三伯父用什麼法子,反正我的鋪子年後就開張,到時候我只管來要人,要不然,我就把您在京都錢莊的大掌柜揪到真定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竇世榜捏著鬍鬚哈哈大笑。幾經篩選,從家裡的掌柜裡給她找了一個:「……叫範文書,八歲做學徒,今年才三十二歲,已經是積芬閣的二掌柜了。」   積芬閣是竇家在京都的古玩店。   竇昭很勉強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是做筆墨的。好歹也算得上搭邊,那就他吧!」   竇世榜只能搖頭。   這樣的人還嫌棄,難怪家裡的那些大、小掌柜一聽是竇昭在人,都不願意去。   寶劍贈名士。竇昭哪裡知道能做到掌柜是多少的不容易。   他只好許諾範文書:「若是鋪子倒了,我讓你到積芬閣南京的分店做大掌柜。」   範文書苦笑。   大掌柜是這麼好做的?   他也要拿得起啊![   離開古玩界幾年,到時候就算是回到積芬閣,自己少了那幾年的見識,只怕眼力大不如前。何況竇家四小姐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過幾年不知道分嫁到哪裡。   可竇三爺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   交了帳冊,佯裝出副滿面笑容的樣子去西府。   甘露就嘀咕道:「不是說給個大掌柜嗎?」   「你就知足吧!」竇昭笑道,「竇家一共有幾個大掌柜?我們這點家當,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眼。」她本就留了餘地讓三伯父和她討價還價的。   甘露訕訕然地去領了範文書進來。   竇昭見他中等身材,五官周正。未語先露一團和氣,一副典型的生意人模樣,先生三分好感,把事情略略地交待了一下,就讓他去找三堂哥拿銀子。   範文書愣了半晌。   總店在京都,之後五年,要在真定和京都之間開十家分店。規模有多大,資金有多少,除了他還有哪些人,一律沒有交待。   「四小姐還有什麼吩咐?」他恭謹地道。   「我只有這個要求,其他的,你是掌柜,你看著辦就行了。」竇昭笑著,「哦」了一聲,道,「你還有個二掌柜,姓崔,名十三。他明年九月才能來鋪子幫忙。」   範文書退下去之後立刻打聽崔十三。   竇家的那些管事和掌柜都是人精,立刻全都知道了。有人笑道:「原來四小姐是要抬舉崔姨***娘家人,範文書,你這可是陪太子讀書啊!」   「陪太子讀書所謂,」範文書鬱悶地道,「就怕太子不懂裝懂,指手畫腳。」   眾人笑道:「你一個買古玩的,難道就懂筆墨了?」   崔十三也在問,不過是問竇昭:「你讓個古玩店的賣筆墨,還讓我去給您當二掌柜?」   和崔十三爭辯,竇昭前世就不在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直截了當地道:「這是崔姨奶奶同意了的。」   「你唬弄我吧?」崔十三眼珠子轉了轉,道,「那我去找崔姨奶奶問一聲。」   竇昭老神在在地喝茶。   崔十三洩氣。   竇昭就問他:「伯彥那邊怎樣了?」   「我們發現了很多別人都不知道事。」崔十三聞言眉飛色舞,「西平那邊有個村裡的人一起悄悄地開了二百多畝荒地,六年了,都沒有被人發現。還有曲陽橋,黃鱗冊上記著只有兩百畝良田,可看那村勢,好像不止兩百畝……」[   竇昭駭然:「這都讓你們發現了。」忙叮囑崔十三,「你可不能亂說,小心禍人口出。」   「我知道。」崔十三不以為然地道,「你斷了別人的財路,別人就要斷了你的活路。這些輕重我還是知道的。不過是你問起來,所以我說給你解解悶。」   竇昭想到竇啟俊那個傢伙是御史出身,哪裡能放下心來,趁著過去給六伯母請安的時候。拐到三堂嫂那裡交待竇啟俊。   「四姑姑就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只憑滿腔熱血就不管不顧地撲上去。」   你不過比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大個兩、三歲好不好。   竇昭心裡嘀咕著。起身告辭。   路上遇到鄔善和竇政昌。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表情都有些沮喪。   竇昭走上前去和他們打招呼。   兩人嚇了一大跳,勉強笑著和竇昭說了幾句,就匆匆去了學堂。   竇昭滿心困惑,但也只僅僅困惑了一下,還不至於追上去尋回。   回到家裡。看見祖母和甘露、素絹幾個都在擦眼淚。   「壽姑,那個別剛毅逝世了。」祖母紅著眼睛,「兩個小姑娘家的,懂什麼?你還是差個人過去幫幫忙吧!」   竇昭心裡有些悶悶的,讓人帶話給在真定的趙良璧。讓她幫著別素心、別素蘭姐妹處理處理喪事,又邀了陳先生,第二天一起去了真定州。   別氏武館已掛了白,很多人進出,有孔武有力的男子,也有身材瘦小的老者,還有幾個個剛去送了魚的小販,大家都神色沉重,或送了三牲祭品。或只是拿了副輓聯,到靈堂給別剛毅上香,看得出來,別剛毅的人緣關係很好。   管事送上了祭品,竇昭上了三炷香,在靈前答話來客的別素心陪著竇昭去了正房。   「小姐。」她很人憔悴,給竇昭沏了杯熱茶,「天氣這麼冷,您派個人過來就是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又道,「等父親過了頭七,我就和妹妹進府。」   進了府,就要守竇家的規矩,大過年的,她們倆姐妹總不能穿孝吧?   「還是等別館主過了七七,開了春,你們再進府吧!」竇昭道,「也不急在這一時。」   別素心感激地向竇昭道謝。   外面有人喊著「開席了」。   竇昭不由望過去,就看見趙良璧和陳曉風正忙著幫別家招呼客人。   竇昭微微地笑了笑,沒有留下來用飯,提前回了真定。   二太夫人正在和竇世榜說話。   「二掌柜是崔家的人,」二太夫人沉吟道,「可總店在京都……難道她要和王家打擂臺不成?」二太夫人困惑道,「可當初是她自己不去京都的……或者,她是不肯定王家的那些人磕頭認親?」   竇世榜也是這麼想的,他問母親:「那您說現在該怎麼辦好?」   「有什麼不好辦的?」二太夫人笑道,「銀子是壽姑的,她想給家裡多謀份收益,這是好事,我們要幫她才是!」   曾貽芬因為王行宜沒有處理好家事,差點被人抓住把柄,冷了王行宜好幾年,可王行宜的運氣太好了,在陝西屢戰屢勝,就是皇上,提起來也贊了一聲「不錯」,朝中的位置只有那幾個,你曾貽芬的人立了這樣的功勞你都不提撥,可也不能擋著別人提撥。到時候好位置都被別人佔了,對曾貽芬來說,也是個打擊。   竇世榜也知道弟弟的處境。   他笑道:「範文書來找我,說看中了京都南大街翰林胡同的一個鋪面,壽姑的意思是想買下來,正好我們在那裡有個兩間的綢緞鋪子,因為格局有點小,生意一直不慍不火的,我看不如就賣給壽姑好了。他們做個筆墨鋪子倒挺合適的。」   「你做主就行了。」二太夫人笑著,轉移話題,問起過年事來:「都準備的怎樣了?」   「都準備好了。」竇世榜笑道,「今年田莊上的收很好,比往年多送了四千斤糧食過來了。」   二太夫人笑盈盈地點頭,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四小姐過來了。」   終於有正常的更新給大家看了!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78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七十九章拜見(粉紅票630加更)   「今天怎麼想到來看伯祖母?」二太夫人笑盈盈拉著手問竇昭,二太夫人屋裡當值的幾個大鬟都或端了瓜果,或端茶水,或端了點心,笑容可掬地招待著竇昭。   竇昭朝著幾個大丫鬟點頭打招呼,把到真定州給別剛毅上香的事告訴了二太夫人:「……送佛送到西。我看著別家的兩位大姐依靠的,就答應了那別剛毅,若是他病逝,就讓他的兩個女兒投靠我。之前那別剛毅還好好的,這件事就沒有聲張,不吉利。」   東、西兩竇的產業還在一塊兒管著,並沒有正式分開,二太夫人是竇家地位最高的女性,給她打一聲招呼,既是禮節,以後別素心、別素蘭姐妹在內宅行走,也會少些麻煩   二太夫人有些意外,沉吟道:「你父親可知道?」   竇昭笑道:「先給您說一聲,您同意了,我再跟父親說一聲也不遲。還有六伯母那裡,人進了府,只怕還要請六伯母幫著講講規矩。」[   二太夫人聽了就很滿意了,她笑道:「這是好事,是積福的好事,我有什麼不同意的?就照你說的,等到那別剛毅滿了七七,就讓那兩個小姑娘進府吧!到時候你領了我看看。」   竇昭笑著應「是」,和二太夫人說了些閒話,就起身告辭了。   「先是要自己開鋪子,然後把崔家的人安置了鋪子裡,現在又收了兩個『義僕』,」竇世榜問母親:「你看這事……」   二太夫人用蓋盅拂著茶盅裡的茶葉,淡淡地道:「不管是誰攛掇的她。一間鋪子,幾個人只怕滿足不了她,還會有後招,我們也不要心急。暫且看看再說。」   竇世榜恭謹地點頭。   竇昭去了紀氏那裡。   鄔善被家裡人接回去過年了,太陽暖洋洋地曬在院子裡,竇政昌一個人由貼身的小廝服侍著在院子裡寫春聯。   這是從竇煥成那輩傳下來的規矩。   竇煥成六十歲時致仕回家。在別人看來。他少年中舉,子孫滿堂,耳順之年依舊耳不聾眼不花,是個有福之人,因而每到春節,就有很多親朋故舊來求春聯,沾沾竇煥成的福氣。求個好兆頭,竇煥成本是個熱心鄉鄰之人,自然是有求必應,自貼紙墨為別人寫春聯。時間一長,來求春聯的人越來越多。竇煥成精神不濟,兩個兒子、三個孫子都幫著寫春聯,後來發展到竇家的子弟只要字練到了小成,就可以在春節的時候給鄉親們寫春聯,這也成為竇家子弟學業是否有成的一個重要標誌。   去年竇政昌、竇德昌兄就有資格寫春聯了。   竇昭奇道:「十二哥了?」   竇政昌寫得滿頭大汗,抬頭答話原空當拽了個帕子擦著額頭:「四妹妹來的正好,快請幫我去找找芷哥兒——我們兩個今天要寫四百幅春聯呢?我一個人怎麼寫得完?」   那汗也不知道是急得還是熱的?   竇昭笑道:「等我去給六伯母請了安就幫十一哥去找人?反正十一哥也不幫在這一時。」   正屋暖簾一晃,採菽笑著走了出來。   她曲膝給竇昭行了個禮,笑道:「太太說好像聽到四小姐的聲音。我們還都是太太聽錯了,沒想到真是四小姐來了。」一面說,一面轉身掀了暖簾請她進去,「崔姨奶奶可好?四小姐上次送給我們太太的水仙和臘梅全都開了,滿室的清香,太太不知道多喜歡呢!」   因為紀氏緣故。六房的丫鬟、婆子都很尊敬崔姨奶奶。   「她老人家挺好的。」竇昭說著,和採菽進了廳堂,「迎面就看見了自己上送來的兩盆臘梅,黃色的花朵晶瑩剔透,像上等的黃山雕成,清冷而幽靜。   內室的暖簾大開,採藍服侍穿了桃紅色寶瓶紋妝花褙子的紀氏笑著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她只披了件青蓮呢的鬥篷,握了她的手嗔道:「這孩子,也不多穿點。手冷冰冰的。」叫丫鬟把自己的手爐拿給竇昭,然後和竇昭進了內室:「我正要去你那裡。」然後問道,「你們那邊的年事貨可準備齊全了?」[   「有崔姨奶奶,自然是早就準備齊全了。」竇昭笑著,和紀氏上了炕,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一一跟紀氏講。   紀氏笑道:「你這孩子,倒是個有福氣的。收留了她們姐妹,於你的名聲有好處,這樣的事,你以後要多做才是。縱然一時收進來的人不省心,過了那風頭,也有辦法打發出去。不必擔心。」又道,「至於鋪子,開始倒貼幾千兩銀子也妨,只要你出嫁之前能保本就行了。我們也不圖那個收益。」   倒全圖名聲了。   竇昭汗顏。   紀氏呵呵地笑,問她:「二太夫那裡,你可曾親自去稟一聲?」   「先去的二太夫人那裡,才來的您這裡。」   「那就好。」紀氏笑道,「年紀大的人,最忌諱小輩不把她放在眼裡,你以後有什麼事只管多跟二太夫人說。」   竇昭早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笑吟吟地點著頭。   等她從紀氏的屋裡出來,竇德昌已經回來了,正埋頭和竇政昌一起寫春聯。   「十二哥是從什麼地方溜回來的?」竇昭看著陽光和煦地照在他們身上,過去幫他們磨墨,隨便也曬曬太陽。   「我去茅房了。」竇德昌道,「哪也沒有去?」   真的?   竇昭朝竇政昌望去。   竇政昌臉上還殘留著幾分怒氣,卻道:「他早回來了!」   這傢伙搞什麼鬼?   這些日子都神神叨叨的。   不過,有竇啟俊看著,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竇昭在心裡嘀咕著回了西府。   過了元宵節,別剛毅也過了七七。別氏姐妹收拾了一番去了西竇。   甘露和素絹忙過來幫她們收拾東西。   竇昭見她們雖然沒有著紅,卻也沒有戴孝,道:「東府那邊的二太夫人規矩有點大,其他的你們到不用太在意。」   當時求竇昭幫忙的時候陳曲水曾打聽過竇昭,她們對竇家的情況也有些了解。[   別素心和別素蘭連聲應喏,兩人換了月白色細布小襖,去了崔姨奶奶那裡。   崔姨奶奶先是拉著兩人的手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指了別素心對竇昭道:「長得這麼標緻,哪裡練過拳腳的人。」又拉了別素蘭:「這孩子,長得可真好!」語氣十分的真誠。   竇昭抿了嘴笑。   祖母喜歡身板結實的孩子。   別素蘭卻有些受龐若驚。   她和姐姐站在一起,別人都是誇姐姐得好,從來沒有人誇過她。   雖然是第一次打交道,但別素蘭立刻喜歡上了祖母。   別素心也覺得祖母和藹可親,她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來之前的一些擔憂全都煙消雲散。她將別氏武館的鑰匙交給竇昭:「……您是為了讓我爹爹走的時候能有個地方,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如果爹爹的後事已經辦好,這宅子也應該交給您了。」   竇昭是以別剛毅的名義贖回來的,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要這宅子,但別素心表明放棄那間宅子,還是讓她挺欣慰的,她收回一鑰匙。   祖母就小聲說她:「那是人家的祖宗,你就送給人家好了,你也不缺那點點的銀子。」   竇昭笑道:「還肯定是要還給她們的,卻不是這個時候。」   祖母還要問,竇昭已道:「好了,好了,你快去換件衣裳吧,等會妥娘和崔四要帶著孩子來看您。」   因為祖父的原因,崔家的人都是過完了年才來給崔姨奶奶拜年,如今崔姨奶奶雖然搬進了竇家,崔家的人已經習慣了,依舊過守了年來給拜年。   祖母笑得十分歡暢,竇昭趁著崔家的人還沒有到,領著別氏姐妹去見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問了幾句話,見兩姐妹對答有禮,不卑不亢,很滿意,囑咐了幾句要好好服侍竇昭的話,每人賞了根喜上梅梢的銀簪,就端了茶。   竇昭又帶著兩人去了六伯母那裡。   六伯母的那裡滿院子人,大家川流不息地或抬著箱籠,或抱著瓷瓶,或拎著些小玩意地往東廂房去。   別素心和別素蘭嚇了一大跳。   竇昭笑道:「是鄔家的四爺回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鄔善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   「四妹妹,你過年可好啊!」他朝著竇昭作揖行禮。   竇昭笑著還了禮:「挺好的!鄔家的老太君可還好?」   鄔善的曾祖母還活著。   「挺好,挺好。」善鄔笑著,叫著貼身的小廝,「把我從家裡帶的那副沉香木圍棋拿過來。」然後對竇昭道,「那圍棋子上刻著羅漢,衣飾鮮明,栩栩如生,十分的有趣,四妹妹肯定會喜歡。」   他經常送些小東西給竇昭,竇昭把他們都收在箱籠裡。   她笑著道謝,指了別氏姐妹給他認識。   他打賞了兩塊水頭極好的翡翠玉牌給別素心和別素蘭。   別素蘭高興得不得了,把玉牌藏在了自己箱籠裡,還對別素心道:「那鄔公子好大方啊!這玉牌只怕值四、五十兩銀子。」   別素心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沒有做聲,心裡卻想著鄔善看竇昭的眼神,可謂是片刻也不離,只是不知道這鄔善和四小姐是什麼關係,看著十分和善……   正想著,甘露門而入:「素心姐,有個叫陳曉風的,說是你的親戚,有事找你。」   ※   姊妹們,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八十章喜悅   九重紫80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別素心在竇家外院的門房見了陳曉風。【會員登入】   陳曉風垂頭喪氣地問別素心:「你真的投靠了竇家四小姐?」   別素心笑道:「這種事,難道我還哄你不成?」   陳曉風半晌未語。[   別素心道:「若是師兄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我這些日子正跟著東府那邊的!」又問,「陳大哥什麼時候跟著陳瘸子出關?若是家裡有什麼事,可以讓伯母差人跟我們說一聲,竇家四小姐為人很好,我們可以抽空去看看伯母。」   聽她這麼說,陳曉風就更慚愧了:「我跟著陳瘸子出關,也是圖他出的銀子多,想幫襯你們一下。現在你們都有了依靠,母親又不願意我離家,陳瘸子那裡,我已經辭了。」   別素心「哦」了一聲,不置可否。   大門那邊傳來一陣喧譁聲。   陳曉風和別素心都望了過去。   就看見兩輛風塵僕僕的黑漆齊頭平頂馬車停在了西竇的門口,管事杜安撩簾,扶了個年約五旬的男子下了馬車。   那男子中等個子,面白須,穿了件寶藍色的團花直裰,有股讀書人的文雅。   他抬頭打量著竇家的大門,杜安則在一旁介紹:「這就是我們老爺的祖宅了。宋先生請!」   被稱為宋先生男子笑了笑,隨著杜安進了府。   那邊竇昭已經得了信。說竇世英新給她請的西席宋先生到了。   竇昭讓高興去安置宋先生。   高興是高升的弟弟。竇世英去京都的時候,高升隨行服侍,家裡的事本準備交給服侍過竇鐸的杜安,可王映雪卻覺得杜安辦事精心妥貼。想讓杜安也跟著去京都,提出讓杜安堂哥杜寧做總管。家裡的僕婦成群,提攜杜安。也是因為杜安在竇鐸身邊服侍過。竇世英對這種事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他想也沒想就點了頭。竇世英還沒有走,竇昭就藉口自己的田莊上缺管事,將幾個忠於王映雪的管事踢到了自己的田莊做管事,別提拔了新人管事。竇世英走後,竇昭又事事都吩咐在竇家做管門房的高興去辦,立刻就把杜寧給架空了。沒多時,又藉口那幾個管事不懂田莊上的事,把人打發回家閒了起來。   竇家就是掃院子的僕婦也知道這怎麼一回事,沒人敢吭聲,只是遇到竇昭態度更殷勤了。笑容更諂媚了。   杜寧也不敢說竇昭,醉酒後只敢大罵高興:「……他是個什麼玩意?連帳本都看不明白,還做總管,不要把人大牙都給笑掉了!」   竇昭知道後傳出話來:「我說誰行他就行,不行也行;我說誰不行他就不行,他行也不行!」聽得西竇上上下下的人膽戰心驚,就有有心人把這話傳到了東府,二太夫人聽了直皺眉,私下說竇昭狂妄自大了。原本想幫竇昭一把的,結果袖手旁觀地保持了沉默。就有人把這話傳給竇昭知道,竇昭只當沒聽見,私下告訴高興怎樣抓大放小,高興一絲不苟地照著竇昭的話做,雖然做事拘泥。一年多了,卻也沒出什麼大錯,倒讓二太夫人很是驚訝是「咦」了一聲。   高興去了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就折了回來。   「四小姐,」他恭恭敬敬地稟道,「杜管事回來了,宋先生由杜管事陪著呢!」   竇昭挑了挑眉。   不知道這杜安回來做什麼?[   她問高興:「是你自己回來的還是杜管事讓你不要插手這件事。」   高興老老實實地道:「是我插不上手,又覺著應該跟四小姐說一聲,就回來了。」   竇昭道:「既然如此,你就傳我的話下去,宋先生的事,你們都不要管。」   高興知道所謂的「不要管」是什麼意思,躊躇道:「可宋先生是七爺給您請的西席,萬要是像那個姜有恭似的被氣跑了……」   「關我們什麼事?」竇昭奇道,「不是杜安在招待宋先生嗎?宋先生被氣跑了,我爹也應該找杜安算帳吧?」   高興想一想,覺得竇昭這話在理,憨厚地笑了笑,把竇昭的話吩咐下去。   杜安那邊立刻連個遞帕子的人都沒有了。   他氣得暴跳如雷,把杜寧叫來狠狠地訓了一頓。   杜寧委屈地道:「我早跟你說過,你應該留在竇家……」   「放你的狗屁!」杜安忍不住道,「四小姐再厲害,過幾年也是要嫁人的。我就是再殷勤,七爺喜歡的還是從小服侍他長大的高升。」然後嘆道,「要是四小姐是個公子,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一心一意巴結著四小姐過日子就行了!」   「可要是得罪了四小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想起來就把你給打發了。得罪了太太,還可以求四小姐,到四小姐的田莊或鋪子裡去當差……」   要是四小姐沒有得到西竇那一半財產,她還橫得起來嗎?   杜安在心裡嘆了口氣,沉默了晌。   杜寧小心翼翼地問他:「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杜安狠狠地瞪了杜寧一眼,道:「怎麼辦,你想辦法找幾個人來把眼前的局面應付過去再說。」又道,「這次太太讓我回來,是有要緊的事辦,家裡的事你暫時不要管了,到時候聽我的差遣就是了。只要這件事辦成了,以後你就是西竇名符其實的總管了。」說話到最後,已經有些咬牙切齒。   杜寧連連點頭,把自己在竇府當差的老婆、侄女、侄兒叫過來幫忙。   宋先生也是慣在大戶人家走動的,帶了個自己的族侄宋炎隨身服侍,見這情景不由暗暗後悔,對族侄道:「先前只說家裡有個女公子要學些詩琴書畫怡情的學問,誰知道這家的人事這樣的複雜。唉,要不是有事求何大人,我怎麼會來這裡坐館。」   宋炎不過十五、六歲,為人卻很沉穩,笑著安慰宋先生道:「伯父不情沮喪,您只管教那位女公子就行了,難道他們還能少了我們的吃穿用度不成?再不濟,我們把今年教完了明年不再教就是了。何大人那邊,也能有個交待。」   宋先生點頭。   那宋炎和杜安的侄兒一起幫著扛箱籠。   到了晚膳的時候,竇世榜受了竇昭之託給宋先生接風:「七叔祖不在家,失禮之處還請宋先生海涵。」然後把宋氏伯侄請去了景福春。   結果是杜安的晚飯沒著落,氣得杜安抓了高興的衣襟就要打。[   自有旁邊的人把兩人勸開。   偏偏高興還憨憨地道:「家裡的飯菜都是有定數的,你回來不去給四小姐問安,四小姐不知道,沒有吩咐下來,灶上也沒有辦法。你還是去給四小姐問個安吧!」   竇家每天潑那麼多的剩飯剩菜,難道就多了他一口?   杜安氣得面孔發紫,卻一句話也說不來出,想到來時太太的吩咐,只好乖乖去給竇昭問安。   二門的婆子卻把他攔在了門外,皮笑肉不笑地道:「杜管事,小姐如今大了,不比從前,您再進內院,不太合適。您有什麼事,我們幫您通稟一聲就是。」   這一等,就等了兩個時辰,連個板凳都沒得坐的,杜安的腿都站麻了才有小丫鬟來回話:「時候不早了,四小姐請杜管事明天一早過來說話。」   杜安忍不住問:「四小姐剛才在幹什麼?」   那小丫鬟抿了嘴笑:「四小姐剛才在給花剪枝呢!」   把杜安又是一頓氣。   竇昭才懶得理杜安,她讓甘露幾個趕著做了幾個荷包,然後去大慈寺給竇政昌、竇德昌、竇啟光、竇啟泰和鄔善幾個今年參加童子試的每人求了個萬事如意符裝在荷包裡送了過去。   竇政昌幾個都讓身邊的丫鬟帶了幾句感激的話,只有鄔善,送了一匣子荷葉李的白面扇過來:「過些日子花開了,四妹妹正好可以畫幾個扇面送人。」   竇昭莞爾,不禁心動。   待宋先生講完了《孟子萬章上》中的「娶妻如何,必告父母」,她問宋先生:「我從前跟著家中的長輩習過花鳥,想畫幾幅扇面,先生可教我?」   除了第一天有些不和之音外,竇家很平靜,竇昭在功課上也很認真,宋先生對此都很滿意。   他笑道:「你先畫個初稿,我幫你看看。」   竇昭欣然應喏。   宋先生名懷,字與民,精通雜學,為人也比較散漫,可能是江南人的緣故,沒有因為竇昭是女孩子而有所怠慢,竇昭有什麼聽不懂或是聽不明白的問他,他常常會引經據典講上一大堆,竇昭聽得津津有味,常常是說著說著不知道原來要問的是話是什麼了。這幾天看著春風吹到臉上,他還告訴竇昭做了個風箏。像現在這樣竇昭主動要學什麼,他的興致更高。   竇昭回到家裡就找了些扇面的畫冊臨摹。   縣學裡傳來消息,竇政昌、竇德昌、竇啟光、竇啟泰和鄔善都通過了縣試,到了四月,幾個人又都通過了府試,六月,除了竇啟泰,其他人都通過了院試,特別是鄔善,院試時考了案首。   竇家族學名聲大振。   鄔太太帶著鄔雅特意人京都趕了回來。   我覺以下的內容應該分個卷才好,可惜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只好繼續寫這樣下去了。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80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八十一章鄔善(粉紅票660加更)   鄔太太對竇家非常的感激。   兒子能取了案首,一來是兒子聰明,刻苦攻讀了,二來也說明竇家沒有虧待兒子,對兒子和竇家的那些子弟一視同仁,僅這份胸襟,用鄔松年的話來說「就應該結為通家之好才是」。   竇家的人也非常的高興。   這些年來竇家族學求學的人不少,可功課名列前茅的都是竇氏子弟,那些天資過人的寒門子弟不免心裡嘀咕,如今出了個鄔善,勢必有更多的人來求學,竇家族學也能挑選到更多的青年才俊培養,這對竇家來說,是一筆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巨大財富。   竇世樞為此事專門派了個幕僚和二太夫人、竇世榜商量這件事:「……把住在族學周圍的幾家都遷走,將族學擴大一倍,請幾個名儒來教學,學生卻不必急多招,要保證竇家族學裡出來的大部分都能考中秀才。」[   二太夫人連連點頭,由竇世榜具體的操辦此事,二太夫人則在竇家門口搭了戲臺,請了京都的戲班子來,連唱十齣戲,整個六月,真定縣如同過年,熱鬧非常。   竇家的後院卻綠意砸地,隱隱傳來的鑼鼓聲和哄然的叫好聲給這方天地更顯靜謐。   曬成了個黑炭的竇啟俊在竇政昌的書房裡大發雷霆:「……簡單真是敗壞朝綱!一群蛀蟲!尸位素餐!」   他聲音驚動了廡廊下的畫眉鳥,嚇得它撲撲地扇動著   竇德昌則眨了眨眼睛,遞了碗冰鎮的酸梅湯給竇啟俊:「消消暑吧!」   竇啟俊接過酸梅湯。一飲而盡。   冰冷的感覺讓他頓時火氣大減。   他坐在了竇德昌對面的太師椅上,傾身對竇德昌道:「不是親眼年見,真不敢相信,南溝那邊。竟然有六百多黑戶躲在那裡開荒,多半都是青壯年。六百多啊!還好這幾年風調雨順,若是災年。那些人沒吃的了,什麼事可都幹得出來,甚至是會引起民變的!」   竇啟俊說著,打了個寒顫。   再看自己的幾個好友,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竇啟俊不由長嘆了口氣。   和他們說這些幹什麼?他們也不懂。就算是懂,也未必有自己的體會和感觸。   他頓時覺得怏然。精打採地問他們:「你們以後有何打算?」   院試結束了,他們也可以放鬆放鬆了。   屋裡坐著的竇政昌,竇德昌,竇啟光、竇啟泰都感覺到了竇啟俊的情緒,可竇啟俊剛才否定了把這件事告訴縣太爺的建議。大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好,現在他轉移了話題,竇德政忙將話題接了過去:「父親寫了信回來,讓我們先歇個夏,過了中秋節去京都見識一番,再順便拜訪幾位前輩。」然後他問竇啟光:「你要不要跟著我們一起去?」   這是要為他們參加會試做準備。   竇啟俊暗暗點頭。   竇啟光卻連連搖頭:「我不去,我和杜夫子說好了,他以後單獨指導我制藝。」   竇啟泰聽著「唉」了一聲,限嚮往地道:「我倒是想去。只可惜我爹說了,我要是考不中秀才,哪裡也不準去?」[   他的話音剛落,屋子裡就響起一個不屬於他們的聲音:「你們要去哪裡?」   眾人回頭,就看見鄔善穿了件象牙色素麵杭綢直裰容光煥發地走了進來。   屋裡的人齊齊「哦」了一聲,七嘴八舌地喊著「鄔案首」。語氣促狹。   鄔善實在是太高興了,不以為然地笑眯眯地點頭,四處作揖:「承讓了!承讓了!」   「你這傢伙!」竇政昌忍不住哂笑,「一點也不謙虛!」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鄔善「唰」地下打開了手中的摺扇,搖了兩下,毫不客氣地坐在了竇政昌對面的太師椅上,對竇啟俊道:「天氣這到頭熱,又吵,我們去大慈寺吃齋菜去吧?」臉上竟然露出幾分期盼。   竇德昌不悄地「嗤」了一聲,道:「大慈寺的齋菜有什麼好吃的,不如去景福春吃冰碗。」   竇政昌幾個連連點頭。   只有竇啟俊,緊緊地盯著鄔善,慢條斯理地道:「想吃齋菜啊?令堂可同意你去?」   今天唱的這齣《六郎探母》,就是鄔太太點的。   他的語氣極其冷漠,看鄔善的目光炯炯有神,透著幾分犀利,竇政昌幾個俱是一愣,不由安靜下來。   「我中了案首,就是希望母親能同意我去大慈寺吃齋菜,」鄔善輕輕地收著摺扇,笑容從臉上一點點的褪去,表情變得嚴肅而認真,「如果母親不同意,我早想好了七、八種說服母親的說辭。好在母親同意了。」他說著,嘴角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而且越翹越高,最後咧著嘴笑了起來。   竇啟俊哼了一聲,道:「你要把握你母親同意了?」   鄔善笑得歡暢:「當然!」   竇啟俊面色微緩。   看得竇啟光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茫然地問:「你們這是怎麼了?不過是吃個齋菜而已……還用得著舅奶奶同意嗎?」   竇政昌若有所思。   竇德昌,眼睛珠子骨碌碌直轉,透著幾分狡黠。   鄔善就笑著對竇啟光道:「我是覺著,既要出去玩,不如把四妹妹幾個也一起請出去玩……」目光卻看著竇啟俊。   「哦!」竇啟光恍然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您是想把四姑姑她們一起請去吃齋菜,所以才選了大慈寺,才要稟了舅奶奶。若是舅奶奶願意帶著四姑姑和幾位妹妹一起去,那不更好了!」   「正是這個道理。」鄔善比燦爛地笑道,比外面夏日還要耀眼。   而鄔雅卻氣得嘴巴嘟得老實。她憤憤不然地道:「既然是去大慈寺吃齋菜,壽姑能去,為什麼我就不能去?哥哥太偏心了。不過是在竇家住了兩年而已,對竇家的人竟然比對我還要好。我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太氣人了!」[   「好了!」鄔太太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她低聲地喝斥了鄔雅一聲,沉聲道,「你也知道你和你哥哥是一母同胞的,他在竇家住了這幾年,肯定欠了別人不少人情,你跟著母親在京都好吃好喝的,還好意思責怪你哥哥?天氣太熱。我精神有些不濟,你也去歇個午覺吧?等會還要去給二太人問安,你小心失禮。」   鄔雅紅著眼睛,委委屈屈地給母親行禮,退了下去。   鄔太太霎時頹然地靠在了身後的大迎枕上。   鄔太太貼身的畢嬤嬤慌張地喊了聲「太太」。擔憂地道,「您這是怎麼了?要為要老奴將那藿氣正香丸滴幾滴在茶水裡?」   「不用了。」鄔太太撫著額,想到剛才兒子那倔強的面孔,太陽穴隱隱發疼,「你也看見了,他剛才那副樣子,好像我要是不答應,他就要和我拼命似的……那竇昭除了漂亮還有什麼好?」   畢嬤嬤笑道:「這世上哪有不喜歡漂亮的人?這已經是頂好的一樁了。」   鄔太太愣住,半晌才道:「花百日紅。人百日好。他小小年紀就知道指了佛堂牆上畫的頭陀說色即是空,怎麼輪到他的時候,就全都變了呢?竇家自然是很好的,可王氏,太不堪了,難道讓我和她做親家不成?那麼以後還有什麼面目見人啊!」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畢嬤嬤勸道。「四少爺也說了,他懸梁刺股地考了個案首回來,就是希望您能讓他得償所願。以後四少爺還要考舉人、考進士,若是四少爺能像現在這樣一直刻苦功課,未償不是件好事。」   「我何嘗不知!」鄔太太眼裡閃過一道寒光,「要不是看著那孩子還老實本份,我豈能容他這樣胡來!可世上哪有不走娘家的人……」   「太太,」畢嬤嬤笑道,「難道六太太不是四小姐的娘家人?難道我們姑奶奶不是四小姐的娘家人?」   鄔太太默然。   畢嬤嬤道:「和娘家的人不親,自然就親婆家的人了。您膝下只有四少爺一個,有個和您貼心的兒媳婦不好嗎?」   「那也是!」鄔太太頷首。   有小丫鬟稟道:「太太,西府那邊的四小姐差了身邊的大丫鬟過來,說十二少爺、十二少爺幾個要去大慈寺吃齋菜,也請了四小姐和東府的儀小姐、淑小姐,四小姐就想我們家七小姐也一道出去走走,特意過來問太太和七小姐的意思。」   「哦!」鄔太太眉角高高挑了起來。   畢嬤嬤忙笑道:「太太,怎樣?我們四小姐到底是在竇家六太太跟前長大的,可不是孟浪之人,規矩著呢!」   鄔太太「嗯」了一聲,忍不住就笑起來,對那小丫鬟道:「你去問問七小姐,若是她想去,」說著,看了畢嬤嬤一眼,「你就陪著她一起去吧!」   畢嬤嬤笑著應「是」,出了廳堂。   外面一個目光靈活的小廝急急迎了上來,低聲道:「太太怎麼說?」   畢嬤嬤露出個略帶幾分傲然的笑容:「跟四少爺說,老奴幸不辱命!」   小廝喜笑顏開,奉承道:「難怪人人說都嬤嬤是太太眼前的第一紅人,沒有嬤嬤辦不到的事!」   畢嬤嬤臉色一沉:「小兔\崽\子,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撕了你那張嘴!」笑意卻忍不住從眼底溢出來。   「小的再也不敢了!」小廝嘻嘻笑,「小的這就去稟告四少爺。」一溜煙地跑了。   ※   o(n_n)o~   大家不喜歡鄔善嗎?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八十二章遊玩   大慈寺的夏天,古樹盎然,清風爽朗,卻論如何也比不得竇家的後院安靜秀致,可對竇品儀這樣一年也通得出門幾次的閣閨小姐而言,卻是處處好玩,處處趣妙。   她拉著鄔雅指了不遠處一塊假石道:「你看,像不像個正等梳妝的姑娘?」   鄔雅不感興趣地瞥了一眼,道:「那是靈璧石,小塊的用來作擺設還好,這竹林邊卻應該放太湖石才好!」說完,目光又落在了走在她們前面的竇昭和竇品淑身上。   兩個人正嘀嘀咕咕地說著悄悄話,多前是竇品淑在說,竇昭在聽,偶爾竇昭回答她兩句,她就咯咯地笑,像個不諳事世的七、八歲小姑娘。   真是沒心沒肺![   鄔雅在心裡嘟呶著。   竇品儀有些不高興了:「鄔雅,你這是怎麼了?一整天都板著個臉,說什麼你都要冷冷地回兩句,你若是瞧不起大慈寺這樣的鄉下地方,你直管說就是了,這樣沒一句好話,真是讓人敗興!」說著,甩開了鄔雅的手。   「哎喲,我不是生你的氣。」鄔雅忙補充般地拉了竇品儀的手,卻又不好說是在嫉妒竇昭,只得道,「我就是覺得天氣太熱,這樣走來走去的,汗透衣襟,很不舒服。」   「還好吧!」竇品儀望了望頭頂鬱鬱蔥蔥的枝葉,「我怎麼覺得這裡比家裡要涼快多了。」   「或者是我太怕熱了吧!」鄔雅敷衍著,忙轉移了話題,「我在京都。遇到了你五姑姑。」   「真的!」竇品儀對京都一直很嚮往,她父親竇廣昌既然沒有幫著家裡做事,也沒有個功名,她去京都的機會很渺茫。因而聽說是京都發生的事,她立刻興致勃勃地問道:「她怎麼樣了?」   「我是在何閣老家的娶媳婦時,和母親去吃喜酒遇見她的。」鄔雅道。「她住在她外祖母家,個子長得和我差不多高了,說話秀聲秀氣的,一笑兩個梨渦,和何家的姐妹都玩得很好,遇到我,也規規矩矩地打招呼。看樣子還不錯。」   竇品儀愣道:「叔祖父的宅子不是在靜安寺胡同嗎?她怎麼住在她外祖父家?她母親呢?沒和她住在一起?」   「聽說王老夫人很喜歡她,」鄔雅道,「非要把她留在身邊不可。她母親樣子有點憔悴,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說著,和竇品儀附耳道。「我聽席間有位夫人說,她生不出兒子,還不讓你七叔祖父納妾。」   竇品儀嚇了一大跳。   鄔雅忙道:「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我知道,我知道。」竇品儀連連點頭,「我娘要是聽到我說出這樣的話來,會活活把我打死的。」   鄔雅鬆了口氣。   竇品儀望著前面正和竇品淑觀竹的竇昭好一陣猶豫:「七姑姑,你說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四姑姑?」   「告訴她幹什麼?」鄔雅連忙阻止,「要是她告訴了你太祖母怎麼辦?」   也是。   竇品儀點頭,再看竇昭的目光。就多了幾分同情和憐惜。   竇昭卻沒有注意,一路上和竇品淑說閒話,爬上了大寺慈後面蓋了個八角涼亭的小山丘。   竇政昌他們幾個早到了,十來歲八、九歲的童子正在那裡或收拾著石桌石凳,或燒著紅泥小爐,或擺弄著筆墨紙硯。圍棋雙陸。[   見竇昭拖著竇品淑進了涼亭,鄔善看著被兩個粗使婆子扶著走在半路的鄔雅和竇品儀,微笑著遞了個青天釉的荷葉杯過去:「你嘗嘗看,大慈寺主持收藏的陳年梅花雪水。」   竇昭不接,笑道:「你給我喝了,你們拿什麼煮茶?」   鄔善回頭看了一眼正湊在一起說話的竇政昌等人,朝著她眨眼睛,低聲道:「一杯而已,他們不知道的。」   竇昭忍著笑,卻被身邊的竇品淑一把奪去了荷葉杯,嗔道:「你們來讓去,旁邊還站著個嘴裡冒火的呢!」說完,小口小口地把那雪水給喝了,然後長長地籲了口氣,道,「真舒服!」   鄔善和竇昭面面相覷,忍不住笑起來。   笑聲驚動了竇啟俊,他快步走了過來:「你們笑什麼呢?」   鄔善朝著竇品淑使眼色,道:「沒什麼,沒什麼,淑姐兒說了句笑話。」   竇品淑望著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衝著竇俊啟嘻嘻地笑。   鄔雅和竇品儀爬了上來,鄔雅看見哥哥臉上那溫柔的笑,心裡直冒酸水,嬌嗔地喊了聲「哥哥」:「我好累啊!」   「所以我讓你不要來啊!」鄔善毫不憐香惜玉地道,「四妹妹每天都圍著東跨院走好幾圈,還幫著崔姨奶奶除草捉蟲,你怎比得上四妹妹?」   鄔雅氣得淚珠兒在眼眶裡直打轉。   竇昭忙出面打圓場:「我們都渴了,茶水還沒有燒好嗎?」   鄔善家的童子端著個茶盅小跑過來:「好了,好了,四小姐,好了!」抬頭看見鄔雅等人,愣了愣,又端著茶盅跑了回去。   眾人看著不解。   他又拿幾杯茶端著小跑了過來,滿頭大汗地說著「少爺,小姐,請喝茶」。   大家哄堂大笑。   氣氛變得歡快。   竇昭幾個女孩子坐在涼亭鋪了竹蓆的美人靠上喝茶,竇啟光對著遠處的山丘叢林畫著畫,漸漸地,竇政昌和竇品儀幾個都被吸引過去。   鄔善正尋思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就見哥哥走了過來。   「四妹妹,你這些日子在做什麼?」他坐在了鄔善的旁邊,「我這個月月底會和母親、阿七一起去趟京都,可能要過了年之後才能回來,你有沒有什麼書信或是東西讓我帶給七叔的?」態度磊落,自然大方。   竇昭笑道:「平時家裡常有人去京都。也沒什麼特別要帶過去的。」   鄔善道:「有沒有什麼讓我帶回來的呢?京都的大相國寺、白雲觀每逢廟會,天南地北的人都會匯聚到那裡,什麼東西都有賣的。」[   「我想不起自己缺什麼?」竇昭笑道,「要是想起來了。再讓鄔四哥帶也不遲。」   鄔善就問:「我聽六嬸嬸說,你在缸裡種荷花,怎麼種?能活嗎?」   說起自己喜歡的東西。竇昭笑容顯得格外的明快,聲音也變得柔和而充滿了耐性:「我種的是睡蓮。你見過嗎?它和荷花很像似,不過荷花的葉子和花都露出水面,睡蓮卻是萍在水面的,在江南很常見,我們這邊種的少一些。我也是今年剛剛試著種種……」   「真的嗎?」鄔善睜大了眼睛,「還有這樣種花……」   坐在他們中間的鄔雅突然「騰」地站了起來。指著鄔善就是一通噼裡啪啦:「我們家後院就種著兩株睡蓮,其中一株還是白仙子。你沒見過嗎?你把白仙子的給弄死了,祖父發脾氣,還是太祖父護著你,只讓你抄了十遍《三字經》。你,你敢說你不認識什麼睡蓮?」   涼亭內外頓時靜若萬古,只翻風吹過衣襟的獵獵聲。   「我真不知道那是睡蓮!」鄔善的目光如泉水般清澈見底的澄淨,「你說的那不是子午花嗎?」說著,他恍然地拍著腦袋,望著竇昭道,「難道你說的睡蓮就是子午花?」   竇昭實在是忍不住,轉過身去笑地大笑起來。   鄔雅的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轉身就朝涼亭外跑去。   鄔善忙追了過去。在一棵大樹下拉住了妹妹,肅然地道:「你為什麼看竇家四妹妹不順眼?」   「我,我……」鄔雅的眼淚立刻湧了出來,「我才是你妹妹!」說著,大聲地哭了起來。   鄔善錯愕,半晌才掏出帕子幫鄔雅擦著眼淚。溫聲道:「傻妹妹,你什麼時候不是我妹妹了!你不僅是我妹妹,而且還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可不能因為你是我妹妹,我在任何時候都得只對你好,你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又道,「你看,你回來,我很高興,專程讓人給你從真定州紀氏的鋪子裡帶了個西洋的掛表回來,我沒有給竇家四妹妹買吧?那是因為你喜歡。竇家四妹妹喜歡那些筆墨紙硯的,我就給竇家四妹妹買了一匣子白扇面,我沒有給你買吧?」他說著,取下腰間掛著的摺扇打開,「你看,人家四妹妹還給我和芷哥兒幾個每人送了把摺扇,你呢,我送了你那麼多好東西,你可什麼也沒有送我!」然後喝道,「我告訴你,你要是在這樣,我以後只送四妹妹東西,再也不送你東西了。」   鄔雅淚眼汪汪地望著鄔善:「真,真的!」   鄔善嚴肅地道:「真的!」   鄔雅低了頭。   鄔善道:「快去給竇家四妹妹賠不是。」又自言自語道,「我送你那麼多東西,你送給了我什麼啊?可四妹妹呢,我送她一件小小的東西,她都知道回我……還說我對你不好……你小時闖禍哪次不是我幫你背黑鍋啊!你怎麼越大越不討人喜歡了……」   鄔雅就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想著哥哥從前對自己的好,倒把對竇昭越來越濃的妒嫉消了。   竇啟俊見鄔氏兄妹走了過來,笑道:「好了,好了,別在這裡看熱鬧了,吃西瓜去,再不吃,都要曬得和外面的石頭一樣燙了。」   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竇德昌用冰鎮了兩個西瓜帶上山。   竇品儀和竇品淑心中還有困惑,可在竇德昌幾個人的說笑聲中也沒多想,大家或坐在石桌前,或坐在美人靠上等著吃西瓜。   鄔雅紅著臉,走到竇昭面前小聲地說了句「都是我不好,不該亂發脾氣」。   竇昭驚訝的抬頭,看見了鄔善閃閃發亮的眼睛。   ※   大家元宵節快樂!   我在寫文,抬頭就能從外能看到半空中綻放的絢麗煙花,不知道大家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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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嬤嬤忙勸道:「當時竇家的幾位少爺、小姐都在場,七小姐的聲音也的確高了些,四少爺也這是顧全大局……」   一句話沒說話,鄔太太已揮手示意她退下去。   畢嬤嬤不敢多說。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鄔太太輾轉反側地睡不著。   雖說這婚姻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可天下的父母又有哪個不希望子女過得幸福美滿。   她想到兒子從小就喜歡往竇昭跟前湊,卻直到得了案首才跟她說這事,堅韌隱忍都是這了這一天。他這是鐵了心要娶竇昭啊!又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不由得就長長地嘆了口氣。   竇昭自然不知道鄔善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回到家中,洗去身上的塵埃,她去給祖母問安。   祖母早讓人做了綠豆湯用水桶浸在井裡,忙吩咐紅姑給竇昭盛一碗,並道:「那寒冰太冷了,吃多了不好,還是用井水浸過的溫和些。」然後坐在竇昭的身後幫她打著扇,問她,「鄔家的七小姐也去了。你們有沒有一起下雙陸?」   竇昭知道祖母的心意,可她已立志不嫁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不想祖母傷心,因而笑道:「我們玩不到一塊去。她和儀姐兒更對脾氣些。」   祖母「唉」了一聲,失望之意溢於言表。   竇昭腦海裡浮現出鄔善的面孔。   她搖了搖頭,浮光掠影很快散去。   竇昭躺在散發著青竹芳香的涼床上。很快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鄔太太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了內室。   來問定的鄔善和鄔雅嚇了一大跳,忐忑不安地喊著「娘親」。   「沒事。」鄔太太揉了揉太陽穴,道,「外面太吵了。」   戲已經連著唱了三天三夜了。   鄔善乖巧地給母親按著太陽穴。   母親卻道:「不用了,你有什麼事就去忙吧!這裡有阿七陪著我就行了。」[   鄔善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笑著應是,朝著畢嬤嬤使了個眼色,出了廳堂。   鄔雅笑嘻嘻地撲到了母親的懷裡。   鄔太太撫了撫她的頭髮,笑道:「你也去找你的小姐妹玩吧!娘要再眯一會。」   鄔雅帶著丫鬟去找竇呂儀了。   鄔太太站起身來,對畢嬤嬤道:「走,我們去六太太那裡坐坐去。」   畢嬤嬤一驚:「您,您找六太太什麼事?」   鄔太太看著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害怕什麼?我自己的兒子迷上了人家,難道我還要找人家理論不成?你們合著夥的算計我,難道就不能讓我去探探六太太的口音?要是竇家四小姐已經訂親了,我們還請了媒人上門說和,豈不讓人笑掉了大牙!」又道,「如果竇家四小姐的婚事太夫人能作主就好了,也免得我和那王氏打交道。」   畢嬤嬤聽著大驚,哪裡還想到其他,連聲奉承著鄔太太:「這也是我們四少爺知道,天底下最疼愛他的就是我們太太了,所以才敢這樣胡來,要是換了別人,我們四少爺哪裡會這樣低聲下氣……」   「行了,行了。」鄔太太揮手打斷了畢嬤嬤的話,笑道。「你也不用幫他說話,我自己的兒子,我還不知道。他給了你多少好處?」   「冤枉啊,太太。」畢嬤嬤當然看得出來鄔太太不是真的生氣。嬉皮笑臉地和鄔太太湊趣,「老奴哪裡敢?家和萬事興,不過是想太太和少爺不要生隙罷了。大家和和氣氣地過日子……」   兩人說邊,邊去了紀氏那裡。   紀氏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立了半院子。   鄔太太「哎喲」一聲,喃喃地說了句「來得不巧」,轉身就要走,卻被撩簾而出的採菽看見。   她忙喊了聲「鄔太太」,笑道:「我們太太剛好說完事,我給您通稟一聲吧?」   鄔太太說了聲多謝。   採菽進去稟了一聲。紀氏出門來迎接鄔太太,滿院子的丫鬟、婆子也都散了。   鄔太太自然不會去問紀氏出了什麼事,待丫鬟們上了茶點,兩人寒暄了幾句,鄔太太委婉地問起自己來的目的來:「……昨天和秀三奶奶說起來才知道儀姐兒已經訂了親。四小姐比儀姐兒只小几個月吧?這侄女都訂了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喝四小姐的喜酒?」   紀氏是什麼人,立刻聽出了鄔太太的言下之意。   她望著鄔太太那隱隱含著幾分期待的眸子,心裡湧起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境況。   鄔家是知根知底的,比遠嫁到那濟寧府不知道強多少!   只是竇昭的情況特殊,不管鄔太太聽到了些什麼,有些話卻不應該從她的嘴裡說出去。   紀氏立刻有了主意。   她笑著喝了口茶,含糊地道:「您也是知道的,壽姑的生母不在了。她的婚事恐怕還要問問她舅舅的意思,所以就這樣耽擱下來了。」   鄔太太得了準信,心中大定,端起茶盅來連聲誇「好茶」,和紀氏說了幾句閒話,就起身告辭。去了二堂嫂秀二奶奶那裡。   「您想娶壽姑為媳?」秀二奶奶聽到鄔太太委她給鄔善說話,驚愕地睜大了雙眼。   鄔太太微微有些不悅。   竇昭固然有不好的地方,但她既然已經開口為鄔善求娶竇昭,做為鄔家嫁出去的女兒,秀二奶奶就不應該是這種態度。   而秀二奶奶在看見鄔太太堅定地點了點頭的時候,激動的直打哆嗦。   那可是西竇的一半產業啊!   前幾天她們幾個妯娌在一起還說,不知道誰有福氣娶了竇昭,沒想到轉眼間竇昭就要嫁到她娘家去了。   念頭閃過,她如同被淋了一瓢冷水似的,警惕地望著鄔太太:「嬸嬸,你可知道壽姑她……」   雖然覺得自己這個嬸嬸不會為了錢娶竇昭,但鄔太太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來?她若問清楚,說媒的時候也能多點把握。   鄔太太想著若是竇昭嫁了過來,就是自己的兒媳婦了,自己的兒子愛慕竇昭的話是萬萬不以有說的,知道的,說是兩情相情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授予不清,如果竇昭的名聲受損,鄔家的臉上也光!   她笑道:「是我這幾天在你們家做客,見壽姑小小年紀,行事卻十分的穩妥。你也知道,善兒性子柔和,我就想找個能管得住他的。」   那就以為這個為藉口吧?   秀二奶奶笑著點了點頭,道:「那我先問問太夫人的意思吧!」   鄔太太聞言喜道:「不知道跟王氏說嗎?」   秀二奶奶笑道:「壽姑畢竟是西府那邊的,由太夫人出面問問七祖叔的意思更好。」   「也是!」鄔太太笑道,「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能親上加親,我也高興啊!」秀二奶奶笑道。   送走了鄔太太,她去了太夫那裡。   而紀氏則去了西府。   關於男主的問題,我再也不說一個字了!   ~~~~(_)~~~~   我不過是看見有人留言不喜歡鄔善,以為大家覺得這個人物塑造的不好,所以問了一聲,沒想到演變成男主角之猜……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83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八十三章婚事(粉紅票690加更)更新完畢! 第八十四章暗湧   竇昭上課去了,祖母笑著把紀氏迎進了屋。   紀氏讓紅姑給她找幾盆適合擺放在廳堂和客房的花草:「也不拘什麼名貴,好看就行!」   紅姑笑著應是。   紀氏把祖母拉到了後院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下。   「我是來找您的。」她把鄔太太來找她的事告訴了祖母,「……鄔家人口簡單,小有恆產,鄔大人和鄔太太也都是實在人,最難得是的鄔善對壽姑用心良苦,這麼多年來始終如一。鄔太太又親自來問,頗有誠意,我覺得這門親事不錯。若是您也覺得好,我思尋著要不要請壽姑的舅母回來看看人,到時候把婚事定下來。」[   祖母在知道了紀氏的來意時已經笑得兩眼眯成了一道縫,此時紀氏問起,她連連點頭:「自然是要請壽姑的舅母回來看看孩子,她舅母是有眼光的人,看人不會有錯的。」又道,「鄔善這孩子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壽姑若是嫁了他,不會吃虧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紀氏笑道,「何況那鄔太太親自來問壽姑的事,挺有誠意的。不過,您暫時可別跟壽姑說,還不知道壽姑的舅舅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我知道,我知道。」祖母笑眯眯地道,正好看見紅姑指使著幾個粗使婆子搬了幾盆花進來,忙道,「要是別人問起,我你就說你是來搬花草的。」   紀氏笑道:「您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竇昭最信任祖母,自然不會在祖母身邊安插什麼人,聽說紀氏來搬了幾盆花樹,還傻傻地問:「夠不夠,若是不夠,讓他們再來搬就是了。」   鄔善卻是時刻關注著母親的動行。知道玉二奶奶去了太夫人那裡,他欣喜若狂。母親一回到客房,他就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捶腿又是打扇地奉承著鄔太太,惹得鄔雅在一旁道:「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哥哥又想向娘親討什麼?娘親。您不能太偏心了。哥哥有的,我也要有!」   一席話把鄔善說得呵呵直笑。   鄔太太啼笑皆非。一指點在了女兒的額頭中間:「你這孩子,亂嚷嚷些什麼?什麼叫哥哥有的你就要有?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總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以後你嫂嫂進了門。你也這麼和你嫂嫂說話不成?」   「有了嫂嫂。我當然不會這樣和哥哥說話嘍!」鄔雅嘟著嘴道,「這不是還沒有嫂嫂嗎?」話音剛落,她突然睜大了眼睛,「娘親。難道哥哥要娶嫂嫂了?」然後大聲的叫起來,「不行。不行,哥哥要是娶嫂嫂,一定要我喜歡的人。要不然她不讓我回娘家怎麼辦?」   「越說越不像話了!」鄔太太佯裝憤怒地拍了女兒一下。   鄔雅嚇得縮了縮肩,躲到了畢嬤嬤身後。   屋裡的人看了哄堂大笑。   在二太夫人那裡的玉二奶奶卻笑得有些勉強。   「……當初發生的事,你們都最清楚不過了。」二太夫人拉著她的手嘆著氣,「壽姑的婚事,只怕我們竇家也做不了主。若是別人來求親,我肯定懷疑他是想壽姑的陪嫁。可求親的既然是鄔家,先不說鄔大人的為人品性,就憑我們兩家的交情,這也是門頂好的親事,我是樂見其成的。可現在,趙家防我們像防賊似的,我們若是還插手壽姑的婚事,只怕到時候會……」說到這裡,二太夫人頗為奈地搖了搖頭。   玉二奶奶何嘗不知?   可那是西竇的一半財產。   如果鄔太太不提也罷,可現在鄔太太分明是看中了竇昭,怎麼都要爭一爭吧?   她不願放棄,道:「那您說,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她把球拋給了太夫人,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道,「我之前不知輕重,已經答應了嬸嬸……總得把這話說圓滿吧?」   二太夫人望著玉二奶奶那貌似辜的表情,怒火中燒。[   不知道該怎麼好?   恐怕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吧?   原來看鄔家還挺不錯的,沒想到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想娶竇昭,那也要看看你們鄔家有幾斤幾兩才行!   既然有一個動了,只怕接下來幾家都會想心思。   得想辦法早做打算,防微杜漸才是。   現在和玉二奶奶撕破了臉,打草驚蛇,恐怕會把其他幾家都得罪了,到時候群起而攻之,自己未必能壓得下去。   二太夫人想到這裡,深深地吸了口氣,笑容多了幾分溫和,道:「你也不要著急,這說親說親嘛,就是要說,沒有幾個回合哪能定下來?何況萬元在京都,趙家舅爺在西北,那就更急不得了。」說著,語氣一頓,「好在鄔先生不是別人,你七叔祖也認識,我先給你七叔祖寫封信,等他答應了,再和趙家的舅爺商量。你既是竇家的媳婦,又是鄔家的姑奶奶,鄔太太那邊,你好好向她解釋解釋,別把親戚得罪了。」   這正是玉二奶奶來的目的。   她欣然道謝,去了鄔太太那裡。   二太夫人沉著臉,喊了竇世榜過來。   「你給老五寫封信。」她把鄔家求娶竇昭的事告訴了竇世榜,「他若是覺得這門親事可行,我們再跟老七商量也不遲。」   竇世榜聽母親這口氣,並不看好鄔家,他不由道:「我看那鄔善小小年紀卻學識過人,行事內斂又機敏善變,是個成大事的人……」   「那就又何用?」二太夫人苦笑道,「等他有能力幫元吉的時候,元吉和那王行宜早已分出勝負。」   竇世榜默然。   二太夫人吩咐他:「你派個體己的人去送信,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信是給京都七爺的,在信封外面再套個信封,寫上萬元的名字。」   竇世榜應喏。   玉二奶奶果如二太夫人所想,派了個人盯著送往京都的信。只到親眼看到寫著「竇萬元親啟」五個字的信封,這才放下心來。   那邊紀氏則託了紀氏鋪子的夥計給趙思送了封信過去。   而作為當事人的竇昭和鄔善對發生在他們身上的風譎雲詭卻一所知竇昭這些日子跟著宋為民在學琴。宮商角羽,認得她頭大如鬥。鄔善則風春得意馬蹄輕,看見誰都是一臉的笑,趁著還有幾天逍遙日子。和竇政德幾個去了趟保定府。並且給竇昭帶回來了個一個打著如意結的大紅色琴穗。   和竇昭一起跟著宋為民學琴的宋炎嘴角微抽,別過臉去。   的確有些浮華。但鄔善不以為意,[   他懷裡,兜著大紅色刻絲的荷包。裡面裝了個小小的同心結金釵。仿佛燃燒著的火焰,讓他胸口發燙。   那才是他想送給竇昭的。   竇昭拿著大紅琴穗,望了望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有些傻的鄔善,又望了望陪著鄔善一起過來卻遠遠地站在水榭外面像個木頭樁似的竇德昌。滿頭的霧水,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事發生了。大家都知道,卻只瞞著她一個人似的。   她把大紅的琴穗交給了身邊服侍的別素心,笑著向鄔善說了聲多謝。   有小廝遠遠地跑過來。   「十二少爺,四小姐,」他滿頭大汗,「六太太讓您們快點回去,紀家的表少爺來了。」   水榭的人都愣住。   「紀家的表少爺,誰啊?」竇德昌茫然地道,「紀家和我同輩的有二十幾個呢!」   小廝擦著汗:「是紀家的十六少爺。」   竇德昌嚇了一大跳:「什麼,是紀詠來了?他什麼時候來的?和誰一起來的?」那樣子,如同碰到了債主似的。   這下輪到竇昭和鄔善好奇了。   「怎麼了?」鄔善問他:「這個紀詠和你有過節嗎?」   「沒有!」竇德昌咧著嘴,好像牙痛似的,「我只是久仰大名而已。」   竇昭則道:「我也要去嗎?六伯母讓我也去?」   小廝連連點頭:「六太太是這麼交待的。」   竇昭望著竇德昌。   竇德昌拖拖拉拉的,一副不願意回去的樣子。   竇昭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肅然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沒事,沒事,」竇德昌說著,不由挺直了身子,「我們快點過去吧,免得讓客人等。」那表情,如刺秦王的荊軻,帶著一去不復返的悲壯。   鄔善不由和竇昭交換了個眼神:「我陪著你們一起過去。」   竇昭點頭,竇德昌卻連聲道著「不用了」,對鄔善道:「你回來還沒有去給伯母請安呢,你先回去看看伯母吧,等會我們再聚。」   鄔善看了竇昭一眼,把竇德昌拉到了一旁,低聲地道:「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久了那個紀詠的錢?我屋裡還有四百兩銀子,你如果要用,先拿去,不夠我再想辦法。」   「沒有,真沒有。」竇德昌有些哭笑不得,道,「自從上次鬥雞我贏了那個姓何的王八蛋之後,就把養的鐵將軍送了人,這件事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做出那種食言之事,你應該相信我才是。」   鄔善將信將疑:「鬥雞的事我相信你。可你為什麼怕紀詠?」   竇德昌臉然微變:「我沒有怕紀詠,我只是不喜歡見這個人。」   鄔善還有說什麼,在旁邊大大方方偷聽的竇昭輕輕地咳了一聲。   就算是知己,也各人有各人不想說的秘密。   她笑道:「十二哥,你等我一會,我去換件衣裳,和你一起回府。」   竇德昌點頭,眉頭卻緊緊地蹙成了一個「川」字。   ※   寫這一章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然後反覆地看了第八十三章,把一些對話改了改,通暢多了,這才開始寫第八十四章,時間有點晚,抱歉!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八十五章紀詠(粉紅票720加更)   竇家大門口依舊人潮洶湧,開了側門的夾道卻很安靜,停了兩輛黑漆平頂齊頭的馬車,掛著湘妃竹的帘子,有幾個面生的健僕在卸箱籠。   那箱籠呈琥珀色,半新不舊,卻木紋流暢清晰,四角包青銅雲紋,看上去古樸沉靜,透著幾分厚重。   「真是奢侈,竟然全部用的是花梨木。」竇昭聽見走在身邊的竇德昌小聲嘀咕著,她不由抿嘴一笑,多看了兩眼。   搬箱籠的健僕年長的不過二十七、八,年輕的十八、九歲,神色肅穆,動作敏捷,偌大的箱籠抬在手上,臉不紅氣不喘,一看就是習過武的。   在外行走,身邊帶著習過武的隨從,這在大戶人家並不稀罕,可像眼前這樣高矮胖瘦都差不多,衣飾打扮都一模一樣的,卻很少見。[   的確很奢侈!   他難道不怕有人打劫嗎?   竇昭笑著,和竇德昌、鄔善繞過花廳,去了六伯母那裡。   黑漆如意門大開,青石甬道特別的乾淨,好像用水洗過了似的,掛在屋簷下的鷯哥撲哧撲哧地扇著翅膀,旁邊的石榴樹開得豔麗似火。   丫鬟、婆子屏氣凝神地垂手靜立在廡廊裡,動也不敢動,看見他們進來,朝著他們眨眼睛。   「看見沒有?」竇德昌在竇昭耳邊道,「我們家來的不是表少爺,是皇帝!」   竇昭撲哧一聲,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和竇德昌、鄔善一前一後地進了廳堂。   竇政昌垂手恭立於紀氏身邊。紀氏和一個穿著月白色細布道袍的少年並肩坐在鑲著雲母石的羅漢床上,正笑容滿臉地拉著那少年的手說著話。   聽到動靜,兩人都抬起頭來。   紀氏的笑容特別的燦爛,仿佛從心底流淌出來似的。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悅,與她平時的內斂低調截然不同,讓竇昭很是意外。再看她身邊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雖然身材高挑,相貌俊朗,卻也尋常,只是他含笑而坐,表情恬淡寧靜,一雙眸子卻流光溢彩。燦若星石,給人一種「他雖然看起來性格溫和,可你若怠慢了他,他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感覺,這種自相矛盾的氣質。讓人見之難忘,甚至有種想一窺究竟的好奇。   竇昭暗暗心驚。   這應該就是那個紀詠了。   她突然想到在法源寺見到的那個美少年。   一個,兩個……竟然比她前世見到的還要多。   竇昭不禁瞥了一眼竇德昌。   竇德昌和鄔善都瞪大了眼睛望著紀詠,顯然沒有想到紀詠是這樣出色的一個人物。   那邊紀氏已熱情地招呼他們:「鄔善也來了!芷哥兒、壽姑,快來見過你們的十六表哥。」   紀詠微笑著站了起來,舉止優雅地朝著幾個人行禮:「在下宜興紀見明,紀詠。」   紀詠已經有表字……他不過和竇德昌差不多的年紀字……只有在舉業上特別優秀的少年才可能由長輩或是師座提前贈與表字,難道這個紀詠在課業上很出色嗎?[   竇昭曲膝還禮,就見紀氏笑盈盈地指著鄔善道:「這是鄔翰林家的公子。今年北直隸院試的案首。」然後指了紀詠,「我娘家的侄兒,乙卯年南直隸鄉試的解元,當年他十三歲。」   十三歲的解元!   她前世怎麼沒有聽說過?   難道這世有了什麼變化?   她雖嫁的是勳貴之家,但狀元或是名臣的名字還是聽說過的。或許是這個人長大之後資質平平?   竇昭思忖著,感覺竇政昌和竇德昌的臉色都有點發青。就是鄔善,笑容也變得勉強起來。   紀見明好像一所知,或者是,他早已習慣了別人這樣的表情,淡淡地笑道:「姑姑過獎了,我不過是僥倖罷了。」然後很快轉移了話題,向竇政昌和竇德昌拱了拱手,笑道,「早就聽說竇家的表哥和表弟喜遊歷,見識廣博,這次我到真定,只怕要打擾兩位了。」   竇政昌和竇德昌聽了忙拱手還禮,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紀氏已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也不用給他們兩人臉上貼金,他們兩個,就是喜歡玩,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只管問他們就是了。」   竇昭就看見竇政昌和竇德昌露出十分的尷尬神情。   她心中一動,想到前世自己教訓兒子時的口吻,也是這樣,誇獎別人,貶低兒子,結果兒子不要說向別人學了,一聽到那人的名字就會遠遠地躲開。   竇昭心裡隱隱有點明白。   竇政昌和竇德昌都不是那心胸狹窄之人,看六伯母的樣子,只怕沒少在兒子面前誇獎紀詠貶低兩人,以至於兩人還沒見到紀詠就先對紀詠反感起了。   以後一定要引以為戒!   竇昭告誡自己。   等紀詠和鄔善寒暄了幾句之後,紀氏把竇昭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笑道:「這是你竇家表妹,家裡排行第四,在我身邊長大的,如同蕙哥兒、芷哥兒一樣,和我最親,你也見見。」   紀詠大方地看了竇昭一眼,笑著喊了聲「四表妹」。   竇昭很感激紀氏。   她定是覺得自己沒有嫡親的兄弟,能結交些像紀詠這樣的姻親,她以後也能有個依靠。   竇昭很誠心地喊了聲「紀表哥」。   大家坐下來喝茶。   紀氏繼續和紀詠說著話。   聽那口氣,紀家分內五房外八房,僅嫡系子孫就有近百人,不知道比竇家複雜多少。[   難怪紀氏嫁到竇家後能舉重若輕了。   竇昭聽得直咋舌。   不一會,就有小丫鬟過來稟道:「太夫人在綠茵閣設宴,給表少爺接風洗塵。叫了幾房的少爺、小姐一起作陪。」   綠茵閣在竇氏正廳旁邊,只有達官顯貴來了,才會打開綠茵閣的扇。   紀氏紅光滿面,領著他們往綠茵閣去。   路上。竇德昌小聲地和鄔善嘟呶:「這麼厲害,怎麼不繼續會試考個三元及第啊!跑到我們家來顯擺什麼?」   竇昭緊緊地抿了嘴,怕自己笑出聲來。   綠茵閣裡。不僅昌字輩在家的人都到了,就是啟字輩的,在族學上課的全都來了,用十二扇黑漆鏍鈿立屏隔著,女眷坐到了西邊的小廳,紀詠由竇玉昌陪著,和其他人坐到了東邊的大廳。熱菜一上,讚揚紀詠的話就不斷地飄進西廳,相比之下,鄔善的案首好像變得輕飄飄的,不值一提。   鄔太太母女也在座。她不動聲色,低聲向玉二奶奶問著紀詠,在得知紀詠十三歲就了中解元之後,她不得不對紀詠另眼相看,等到紀詠過來敬酒,在眾女眷誇獎紀詠人才出眾時,她笑著看了女兒一眼,好奇地問同桌的紀氏:「這樣的才情相貌,只怕說媒的人把門檻都踏薄了吧?」   紀氏與有榮焉地笑望著被二太夫人拉著不放的紀詠。呵呵地笑道:「家祖不想見明那麼早成親。」委婉地承認了很多人跟紀詠說親。   眾人紛紛點頭。   秀三奶奶更是道:「這樣的人才,就是換成了我這個愚鈍的,也要細細地給他挑門好親事才是。」   大家笑了起來,話題轉到了剛剛嫁進來的戚氏身上。   她是竇啟俊的妻子。父親戚寶成是隔壁曲陽縣的大地主,和竇秀昌是同好友,家裡出了好幾個秀才。也算是耕讀世家。   威氏相貌清麗,性情也溫婉,進門就幫著秀三奶奶管著幾個弟妹,頗有長嫂風範,得到了家中長輩的一致稱讚。她家中有個小她五歲的胞妹,上次來家裡做客的時候被廣五奶奶看中,想給自己娘家的侄兒保媒,大家少不得一陣問。   鄔太太靜靜地坐在一旁喝著茶,望著紀詠走出西廳的背影眼神微黯,輕輕地嘆了口氣。   竇昭看在眼裡,沒有作聲。   接下來的幾天,竇政昌和竇德昌兄弟帶著紀詠走遍了真定縣。   竇昭卻憂心忡忡地在家裡服侍著祖母的湯藥不知怎地,祖母染了風寒,咳得厲害,連吃幾副藥都不見好轉。   東竇那邊的人聽說了,都過來探病。   紀氏也帶了紀詠過來。   「他略通醫理,」她解釋道,「讓他給崔姨奶奶把把脈,我們心裡踏實些。」   竇昭連連點頭,請紀氏姑侄進了祖母的內室。   紀詠給祖母診了脈,看幾個大夫開的藥方,笑道:「沒事,就是普通的風寒,吃幾副藥發發熱就好了。你們太急了,這個大夫的藥剛吃了兩劑不見好就立刻換個大夫,反而把她老人家的病給耽擱了。現在這個大夫開的藥方就很好,照著吃幾副應該能痊癒。」   祖母被竇昭限制躺在屋裡休息,好幾天沒下床,身子骨都僵了。聽了紀詠的話,和紀氏開著玩笑:「我說我沒事,壽姑非不相信。我看那些富貴人家的老太太都是這樣給折沒的。」   大家哈哈地笑。   竇昭汗顏。   她一直擔心著祖母的壽元。   只是這話卻不能告訴別人。   她低垂著眼瞼。   紀詠就道:「四表妹,這熬藥也是很有技巧的,我來幫崔姨奶奶熬副藥,你派個小丫鬟看著,以後就照我教的給她老人家熬藥。」   竇家又不是那暴發戶,怎麼會不知道怎樣熬藥?   不過紀詠的話已經說出口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反駁,而且紀詠是客,人家是看情面來給崔姨奶奶診脈的,不能當尋常的大夫看待,他雖然說讓她派個丫鬟跟著就行了,她怎能真的就派個丫鬟跟著?竇昭少不得親自陪著他前往熬藥的小耳房。   進了耳房,紀詠卻站住了腳。   他溫聲地問竇昭:「我看你剛才欲言又止,可是有什麼話不好當著我姑姑和崔姨奶奶說?」   ※   看書的姐妹們,這個月只有28天,最後三天,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八十六章田莊   九重紫86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竇昭驚訝地望著紀詠。   沒想到他這樣的細心!   紀詠促狹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幫你保密,決不告訴我姑姑。」   竇昭也笑起來。[   她斟酌道:「崔姨奶奶怕身子骨一向都很好。可兩年前,她去菜地裡摘瓜,突然倒在了菜地裡,要不是身邊有人服侍,只怕是……」   紀詠聽了沉吟道:「你把當時大夫開的藥方給我看看。」   竇昭只好歉意地道:「當時崔姨奶奶住在田莊,等我們知道,把崔姨奶奶接到縣裡來的時候,藥方早就不知去向了。」   紀詠背著走在耳房裡走了幾圈,道:「我依稀記得有這樣一個藥典,說一個身體強健的農婦,沒有任何徵兆驟然暴斃,和崔姨***病徵很像,最後診斷是風熱邪氣,侵襲肌表……」   竇昭精神一振,道:「可有什麼療法?」   「心靜平和,飲食有度。」紀詠道,「要以養為主,食療為輔。」然後道,「崔姨奶奶平日都喜歡吃些什麼?太過油膩的東西對她不好,還有,不要惹她生氣,最忌大喜大怒。」   竇昭一一答了。   紀詠又和竇昭去了一趟廚房,把祖母不能吃的東西都挑了出來,兩人忙了半個時辰才回屋。   紀氏望著他們空空如也的手,奇道:「你們熬得藥呢?」   糟糕,把這件事給忘了!   兩人面面相覷,但竇昭立刻想到了「打翻碗」之類的藉口,只是還沒有等她開口。紀詠已道:「那熬藥的方法是我從書裡看到的,一直沒能派得上用場,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用,誰知道還不如尋常的辦法。藥全都給熬糊了。」   紀氏和祖母哈哈大笑。   竇昭卻在心裡嘀咕著:這樣一個人,前世我怎麼沒有一點印象呢?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自己忽略了什麼?   一時間,她對紀詠為何沒有繼續參加會試好奇起來。   紀氏悄悄告訴她:「我這個侄兒。人還不會走就會說話了,沒力氣拿筆就已經會背文了。祖父愛若珍寶,親自教他讀書寫字,他也不負祖父所望,小小年紀已有文名。正因如此,他對世事卻一竅不通,衣食住行都離不開身邊服侍的人。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即文章。祖父說,他這樣的性子,讀書還行,若是入仕,只怕連那小吏也不如。何況我們家既出過帝師也出過閣老。已是人人側目,這狀元的名頭,不要也罷。讓他出來歷練歷練,學會了人情世故再去做學問,文章才會有豪情,才會有俠氣,才是真正的好文章。」   竇昭半信半疑,道:「我看紀表哥很好啊!」   就是對身邊服侍的丫鬟、小廝也很和氣,還幫她給崔姨奶奶診脈。   紀氏卻被這樣一句話給問倒了。   她期期艾艾半晌才喃喃地說了句「你以後就知道了」。然後問起崔姨***身體,把這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竇昭越發對紀詠感興趣。   就在這個時候,高興興高採烈地來稟告她:「杜安說,他明天就回京都了。」   杜安是奉王映雪之命回來幫著王家處理留在南窪的家產的。   高興當時就奇怪了:「王大人如今已是封疆大吏,難道連個幫著管理產業的人也沒有?」   「強龍不壓地頭蛇。」竇昭淡淡地道,「杜安生在真定。長於真定,八歲就到了府裡當差,去京都時已是有頭有臉的管事了,交際廣,人脈寬,由他幫著,定能比別人多賣兩紋錢。」   高興最信服竇昭,過了幾天派了個機敏的小廝打聽,王家那幾畝良田果然賣了個極高的價錢。高興咋舌:「四小姐真厲害!」又提防著杜安為了幫杜寧向他使壞,每日戰戰兢兢,生怕鬧出什麼事來,還好杜安忙得很,偶爾幫杜寧支支招,他有竇昭做靠山,沒誰敢明面上和他對著幹,那些招術都沒什麼用,西竇的一切事務依舊井井有條地掌握在他的手裡。   竇昭算著杜安也該回去了。   再呆下去,京都只怕沒有他立足的地方了。   高興道:「大小姐,您看我要不要給杜管事送行?」   「送什麼行?」竇昭淡淡地道,「他來的時候給我們打招呼了嗎?既然他用不著你接風,當然也用不著你送行了!」   高興連連點頭。   竇昭吩咐他:「你給我準備馬車,我明天去田莊。」   高興笑道:「陳先生回來了?」   陳曲水對外的身份是竇昭筆墨鋪子裡新聘的帳房,平日住在田莊,每個月去趟京都,和範文書帳,竇昭因此常去田莊向陳曲水了解京都鋪子的情況,實則是向陳曲水請教功課、,詢問京都發生的事。   「是啊!」竇昭笑著,想起京都的鋪子。   範文書雖然沒有開筆墨鋪子的經驗,可他有能力,到京都不過一個月,他就借著竇家的關係把各種關節都走通,開業三個月,鋪子就扭虧為平。   竇昭開鋪子原不是為了賺錢,現在鋪子的生意做起來了,她也不是小氣的人,跟範文書約定,年終如果盈利,他可以分一成。   範文書喜出望外,對鋪子裡的事更上心了,陳曲水每次去對帳,他都熱情款,對陳曲水感興趣的事知不言,言不盡,幫了陳曲水不少的忙。   不知道這次陳先生又帶了什麼消息?   竇昭思忖著,去稟了祖母一聲,第二天一大早帶著素絹、別氏姐妹和幾個護院去了田莊。   陳曲水早沏了一壺碧螺春在等她。   竇昭捧著杯湯色碧綠清澈的茶水,忍不住贊了聲「好茶」。[   陳曲水聽著,笑著為她續了一杯茶。道:「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小姐。」   竇昭挑了挑眉。   陳曲水道:「月初,令尊奉旨召對,得了嘉獎。」   不管父親的為人如何,他的學問卻是不錯的。   竇昭不以為意。   陳曲水深深地看了竇昭一眼。   到現在為止。他都看不清楚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你說她不懂事吧,她卻能做出諸如給範文書分成、聘自己為西席等尋常男子都做不出來的事,你說她懂事吧。她卻對父親升遷、家族榮譽這些能提高她身份的事毫不關心。   竇昭問起陳曲水功課來:「我上次看書裡寫道:聖人之道,去智去巧。智巧不去,難以為常。聖人之所以稱為聖人,不就是有著比常人更多的智巧嗎?怎麼反而說『智巧不去,難以為常』?」   她跟著宋為民學習琴棋書畫,跟著陳曲水學習經史。   陳曲水知道竇昭這是不想再談論父親的事,自然從善如流。笑道:「聖人只需要謹修所事,待命於天即可,若是以機智和巧詐而失其要,則難以持續天道……」他細細地給竇昭講著什麼是以法制國。   竇昭支肘聽著,興致勃勃地和陳曲水討論:「這倒有趣!它和我們管理內宅是一個道理府裡有慣例。萬事只要遵循慣例,就不會出什麼大錯,可偏偏有人仗著小聰明想自行其事,壞了規矩,結果上行下效,整個府裡的風氣都壞了。」   陳曲水聽得額頭冒汗,道:「這怎麼能與管理內宅是一個道理呢?這是治國之道。」   「修身養性治家齊國平天下。」竇昭笑道,「家不以治何以治國?可見這道理是相通的。」   陳曲水想想,還真有點道理。不過竇昭的格局有點小,這與她是閨閣女子不關係。   他不由哂笑,道:「若是小姐拿了這套治家,倒也是極好的。不過,法理不外乎人情,一味的講究規矩而不通人情。也未必是件好事。」   「可見還是在於應用之人。」竇昭想到紀詠。   或者這自是紀家老太爺讓紀詠出來遊歷的目的!   兩人越說越熱烈,素絹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小姐,不好了!崔姨奶奶暈倒了!」   竇昭臉色大變,心慌意亂地站了起來,厲聲道:「出了什麼事?」   「剛才府裡的劉萬趕過來,說崔姨奶奶正和紅姑說著話,不知怎地,兩眼一閉,就暈倒了。」素絹說著,淚盈於睫,「高管事忙派了他來給小姐報信,說讓小姐快回去。」   怎麼會這樣?   紀詠不是說只要好生靜養,就不會有什麼事嗎?   竇昭心神不寧,吩咐素絹讓人套車,又叫素心喊了劉萬進來說話:「高管事可請了大夫?大家怎麼說?」   劉萬滿頭大汗,滿身的塵土,一摸臉上一道黑印子:「我來的時候銅鈴正奉了高管事之命去請大夫,紅姑還支了秋葵去請六太太。」   竇昭心中微安,匆匆辭了劉曲水,帶著丫鬟、護衛往家裡趕。   別素心臉色發白,卻握著竇昭的手不停地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崔姨奶奶不會有事的,她老人家待人那麼和善,菩薩會保佑她老人家的……」   竇昭有心結,聽著這話,眼淚忍不住籟籟落下。   眼前猝然一陣天翻地轉,她被撞的七葷八素的,身下卻始終像墊了個墊子似的,沒有感覺到什麼疼痛,只是耳朵嗡嗡作響。   車廂外傳來竇家領頭的護院的驚恐之聲:「你們是什麼人?這是北樓竇家的馬車?你們想幹什麼?小心被官衙緝拿……」   有人拉著竇昭:「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竇昭頭昏沉沉的,卻聽出那是別素蘭的聲音,心裡更像明鏡似的。   他們的馬車翻了,有人對他們意圖不軌!   「攔的就是竇家的馬車,」有男子陰森森地道,「被官衙緝拿,那也要你們有那個命去報官才行!」   馬車外響起一陣打抖聲。   姊妹們,兄弟們,我要去杭州參加一個研討會,時間是2月27日至3月2日,一共四天,粉紅票的加更只能回來再補了,然後更新的時間可能有點不穩定。不過請大家放心,承諾的加更一定會兌現的。   粉紅票就拜託大家了。   進了前三甲,不免就想得第一。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86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八十七章劫持   竇昭昏頭昏腦地想站起來,耳邊卻傳來素絹的痛呼聲,她這才發現馬車已經翻了個個兒,自己坐在車頂上,別素心蹲在她的身邊,正緊張地望著她,別素蘭則趴在車朝外張望,身後是因為疼痛縮成了一團蜷在角落裡的素絹。   「小姐,您沒事吧?」別素心又擔心地問了她一句。   「我沒事。」竇昭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別素蘭回過頭來,忐忑不安地道:「姐姐,怎麼辦?那兩個拿三截棍的十分厲害,還有一個拿著刀,護院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看看!」竇昭爬到了車前。[   圍攻他們的七、八個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面目不善,除了兩個拿三截棍的和拿刀的,其他人都被竇家的護衛砍翻在地,竇家的護衛也傷了六、七個人,只留領頭的和另兩個身手矯健些的還在苦苦支撐著,只是眼看著就力不能支要被打倒在地。而給他們駕車的馬車夫則被甩到了離馬車不遠的小溝裡,臉扎在水溝裡,一動不動,顯然已是兇多吉少。來給她們報信的劉萬則哆哆嗦嗦地躲在路邊的灌木叢中不敢動。   竇昭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此時正值太平盛世,真定縣不要說土匪,好多年都沒有出過人命案了。這群人點了名要劫竇家的馬車,顯然是有備而來,只是不知道他們要打劫的是竇家的馬車呢?還是她竇昭的馬車?如果是對竇家還好說,她不過正好撞在上,自有二太夫人和竇世榜盡心周旋。如果是衝著她來的……他們又是為何而來呢?   如果是為了財。舅舅不會害她,竇家也不希望她被害。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勒索!   竇昭頓時大汗淋漓。   如果這些人只是想發筆橫財,管著竇家庶務的三伯父和常在外行走的三堂兄名聲在外,他們要打劫。也應該打劫三伯父和三堂兄才是。   怕就是怕這些人是受人指使!   而知道她名下有大筆財產而又能知道她行蹤的,只有竇家的人!   二太夫人不過是她的堂叔祖母,三伯父不過是她的堂伯父。   這個人會不會影響二太夫人和三伯父放棄對於她的救助呢?   這群劫匪已死傷過半。他們會不會一怒之下殺她洩憤呢?   死亡的陰影,第一次離竇昭這麼近。   她問別氏姐妹:「你們有十足的把握能護著我殺出去嗎?」   別素心和別素蘭互相望了一眼,都面露猶豫。   竇昭想了想,一咬牙,道:「素心,陳曉風不是在給人家當護院嗎?你立刻去找他,把這邊的情景告訴她。我懸賞一萬兩銀子,讓他找人來救我們,然後你再回去看看崔姨奶奶怎樣了?派人通知竇啟俊,說我被搶劫了。素蘭,你悄悄溜下馬車。想辦法綴在後面,看看他們會把我藏在哪裡。一路上只要他們沒有傷到我的性命,你都不要出手。到時候你們在這裡碰頭。素絹,你連我都跑不過,讓你走,可是害你,你就跟著我吧!」   素絹緊緊地抱住了竇昭的胳膊。   別素心和別素蘭卻喊了聲「四小姐」,齊齊地道:「我們怎麼能丟下小姐自己走?要是那些劫匪傷著您哪裡了可怎麼辦?還是讓我們護著您殺出去吧?就算是丟了性命,我們也會保小姐平安的。」[   「還是照我的計劃行事更有保障些。」竇昭下了決心。「趁著那三個人被拖院纏著,你們快點溜走。」   別素蘭還有些猶豫。   別素心卻一把拽住了妹妹,道:「小姐,我聽您的。可若您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姐妹也決不會獨活。」說完,不等竇昭開口。轉身就溜了出去。   竇昭嘆了口氣。   但願竇家的人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很快,外面傳來兩聲悽厲的叫聲,車簾被一把撩開,刀疤臉提著血淋淋的大刀朝裡喝道:「誰是竇家四小姐?給我出來!」   想的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竇昭極其害怕,手腳發軟,又被那鮮血刺激的噁心欲吐,恨不得有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才好。   那個刀疤臉的目光已落在了竇昭的身上:「你給我出來。」說著,伸手就將竇昭拎下了馬車,道:「還有人呢?」   她的腳邊,竇家的一個護院正抱著肚子在哪裡呻吟,鮮血不停地從他的指間湧出來。   兩世為人,竇昭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她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起來。   刀疤臉就吩咐那兩個拿三截棍的:「把馬車扶起來,把我們的兄弟拉走。」   竇家領頭的那個護院躺在地上吃力地道:「你,你們是誰?還不快快放開四小姐!還能有個活路……」   那個拿三截棍的上前朝著竇家領頭的護院就是一下,竇家領頭的護院翻了翻白眼,暈了過去。   竇昭發現,竇家的護院都還活著。   有個劫匪朝著車裡看了一眼,道:「沒時間了,再拖下去會被官府發現的。只要竇家四小姐在我們手裡就行了。」說著,竇昭後頸一陣巨痛,她失去了知覺。   ※※※※※   竇家門前的戲已經散了,只留下滿耳的餘聲。   鄔善走進竇政昌和竇德昌的書房裡,看見竇德昌和紀詠正在下圍棋,竇政昌在一旁觀戰。   紀詠執白,竇德昌執黑,兩人勢均力敵、各有得失,算得上棋逢對手。   鄔善一喜。   就見那紀詠拿起桌邊的摺扇扇了幾下風,淡淡地對竇德昌道:「再讓你兩子。」[   竇德昌的臉色頓時糾結了起來。   鄔善不由嘆了口氣,笑道:「十二,我後天就起程去京都。」   三個人都抬起頭來。   鄔善就輕輕地咳了一聲。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我想請大家去法源寺賞花。」   紀詠奇道:「法源寺有什麼奇花?」   「不過是株老桂樹罷了,沒什麼稀奇的。」鄔善笑道,「只不過去法源寺的話。我的妹妹、四妹妹、淑姐兒和儀姐兒都可以跟著去熱鬧熱鬧。」   紀詠點頭:「那就算我一個!」   鄔善邀竇德昌:「我們去跟四妹妹說說吧?看她哪天得閒。」   竇德昌早就不想下這棋了,聞言笑著起身:「好啊!我和你一起去吧。」   竇政昌覺得自己沒辦法獨立面對紀詠的強大,笑道:「我也一起去。」   紀詠看了看竇德昌。又看了看竇政昌,眼底飛逝過一道狡黠,道:「那我也一道去吧!正好給崔姨奶奶把把脈。」   鄔善和竇氏兄弟面面相覷,只好帶著紀詠去了西府。   他們剛剛下了馬車,鄔善就看見竇昭身邊那個叫素心的丫鬟神色慌亂地坐一輛僱傭的馬車上跳了下來。   他忙道:「素心,你怎麼不在四妹妹身邊服侍?」   別素心回頭,強笑著給鄔善幾人行了禮。轉身就朝裡走:「我還有事要去見崔姨奶奶……」   「站住!」紀詠臉色一沉,大聲喝道,「四妹妹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要是敢有一句謊言,我立刻叫人牙子來把你給賣了!」   別素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鄔善瞪了紀詠一眼,溫聲道:「素心。你別害怕,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四妹妹遇到了什麼麻煩,想幫幫你們……」   別素心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竇昭生死未卜,她早就六神主,乍地聽到鄔善的溫聲細語,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四小姐……四小姐被人給劫走了!」   「你說什麼?」鄔善幾個臉色大變。   別素心索性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鄔善等人。   「快,快通知三伯父。讓他去救人!」竇政昌臉色煞白地道,被鄔善和竇德昌給拉住:「這件事,不能聲張。」鄔善的目光如萬年的寒冰,「得找自己的人去救!」   別素心聽著,心中稍安。   「那就用我的人吧?」紀詠搖著摺扇,笑吟吟地望著鄔善等人。   鄔善和竇德昌交換了一個眼神。毅然地應了聲「好」。   紀詠叫來了自己的隨從,一馬當先地躍上了馬背。   鄔善和竇氏兄弟愕然。   紀詠睜大了眼睛不解地望著三人:「難道你們不準備親自去嗎?」   竇德昌嘴角微抽,道:「去,怎麼不去!」在紀詠隨從的幫助下坐到了馬鞍上。   紀詠吩咐隨從:「和表少爺共乘一騎,不然表少爺掉下來了,我唯你是問。」說著,揚鞭朝著城門外飛奔而去。   竇德昌不由大聲地抱怨道:「這傢伙,還有什麼不會的?」   紀詠的隨從均垂下眼瞼,裝作沒有聽見。   ※※※※※   竇昭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半新不舊的羅漢床上,身上衣飾完整,她不由長長地鬆了口氣。   素絹睡在她的身邊,屋裡沒有其他的人。   她坐起身來。   頭還有些暈,但沒有大礙。   她認真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只有陣陣風吹樹葉沙沙的聲。   竇昭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將欞開了一道細縫。   外面是個小小的院子,青石鋪地,種了一排楊樹,樹杆已有酒盅粗細。院子東邊放了個石碾子,一隻母雞帶著幾隻小雞正在石碾子旁啄著小石子,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人影。竟然是個典型的農家小院。   竇昭尋思著要不要趴在門縫裡看看,就聽見隔壁的堂屋傳來劫匪的聲音:「他奶奶的,沒想到竇家的護院這麼厲害,當初說好了只是把人打昏,現在卻傷了人,我們的兄弟也都掛了彩,也不知道他認帳不認帳?」   另一個聲音陰森森的,道:「他要是認帳,我們拿了銀子就閃人;他要是不認帳,哼哼哼,我們就把這件事告訴竇家。你就等著收銀子好了。」   ※   姊妹們,兄弟們,到了杭州,和林家成住同屋哦(*^__^*)嘻嘻……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八十八章驚愕   竇昭的心砰砰亂跳。   這個「他」會是誰呢?   刀疤臉的喝斥聲傳過來:「去看看四小姐醒了沒有?」   竇昭嚇了一大跳,忙爬上了羅漢床在素絹身邊躺下。   「那種嬌滴滴的小姐,我那一記手刀至少能管兩個時辰,」有人一面嘀咕,一面朝這邊走過來,「你們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竇昭閉著眼睛,放鬆身體,裝睡。   視線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屋裡響起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咔嚓」一聲,門又被鎖上了。   竇昭鬆懈下來,發現自己額頭全是細細的汗。   不知道別素心找沒有找到來救她的人?   也不知道別素蘭有沒有把她跟丟或是被發現?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敲昏。   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只怕自己後悔也來不及。   這次的決定太冒險了!   千頭萬緒,讓她心亂如麻。   屋裡突然響起一聲輕輕的「咯吱」聲。   竇昭驚恐地循聲望去,就看見扇被撬開一道縫,別素蘭動作輕盈靈巧地從外翻了進來。   她心裡一陣激動,忙坐了起來。   別素蘭臉上露出燦爛笑容,低聲道:「小姐,陳大哥他們在外面,只等我們出去,他們就動手。」   他們要提前把自己救出去,是怕動起手來那些劫匪拿她做人質吧?   竇昭猶豫地看了眼素絹。   如果自己不見了,那些劫匪會不會對素絹下手呢?   別素蘭頓時沒有了主意,悄聲道:「外面有兩三個劫匪巡守,我沒有辦法把素絹也帶出去。」   竇昭想了想,亦悄聲道:「我和素絹躲在屋裡,你通知他們動手。」   別素蘭不同意。[   竇昭道:「你還有什麼好辦法?」   別素蘭也計可施。   竇昭搖醒了素絹。   素絹人是恍惚的。睜大了眼睛就要尖叫,還好被別素蘭地捂住了她的嘴。   竇昭低聲地把情況跟素絹說了一遍,最後道:「我們躲到羅漢床下去。」   四小姐在生死攸關的時候都想著自己。   素絹眼眶一紅,鼓起勇氣道:「四小姐,您和素蘭走。那些人不會為難我的。」   「這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竇昭不悅地道,「若是因此而耽擱了時間。我們豈不都要陷於險境!」   素絹低下頭去,眼淚卻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素蘭也不再說什麼,開扇四處張望。尋找溜出去的機會。   竇昭和素絹躺到了羅漢床下。   素蘭又悄聲息地翻了出去。   屋裡靜悄悄的。竇昭和素絹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外面不時傳來劫匪說話的聲音,讓屋裡的氣氛越發的緊張,竇昭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在打顫。   等候中。時間就變得非常漫長,或許已經過了幾炷香的功夫。或許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扇「吱呀」地又被開,這次翻進來的除了素蘭,還有陳曉風和一個身材健碩、雙目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   「小姐。」素蘭蹲在羅漢床旁朝床下張望,「陳大哥說,若是保不住您,就算是把那幾個劫匪碎屍萬段也沒用。」然後指了那個中年男子,「這是段大叔,和陳大哥一起做護院的。段大叔的身手可好了。您和素絹就躺在羅漢床下,等林大叔他們把人給捉住了,您再出來。」說完,站起身來護在了羅漢床前。   陳曉風和那個段大叔則一右一左地站到了門邊。   不一會,外面響起打鬥聲和喝斥聲。   刀疤臉驚恐地道:「你們是哪條路上的?我們是靈壽縣刑大爺手下的,不要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回應他的是更加激烈的打鬥聲。   房門「啪」一聲被撞開,刀疤臉提著刀衝了進來,看見一個面黑的陌生小丫鬟站在床前,他愣了一下。   就這一下,那個段大叔已身如鬼魅般地勒住了刀疤臉的脖子,反手扭住了刀疤臉拿刀的手。   刀疤臉「哎喲」一聲,慢了段大叔一步的陳曉風狠狠地踢在了刀疤臉的肚子上。刀疤臉臉色發白,刀「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兩腿力,人就軟了下去。要不是段大叔還勒著他的脖子,他只怕早就癱在了地上。[   段大叔狠狠地「呸」了一聲,嗡聲嗡氣地道:「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不過是些下三濫的東西!」對刀疤臉的身手很不以為然。   「這北直隸有幾個人比得上段大叔啊!」素蘭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幫竇昭和素絹從羅漢床下爬了出來。   「多謝這位壯士了。」竇昭朝著段大叔福了福,問陳曉風,「這是哪裡?」   陳曉風道:「靈壽和真定交界的一個小田莊,離您的田莊有大約二十幾裡地。」   靈壽縣?   王映雪的老家。   竇昭心中一動。   外面的打鬥聲漸漸停了下來,響起一陣時高時低的呻\吟聲。   有人笑道:「不過是幾個小角色,虧陳曉風還說得像是遇到了過江龍似的。」   有人笑著答道:「慎重些總是好的。」又道,「把這些人都綁了起來,看僱主怎麼處置再說。」   竇昭等人一直緊繃著的心弦這才鬆了下來。   她對陳曉風道:「你派個人跟素蘭去我的田莊,找陳先生,讓陳先生把我許諾的一萬兩銀子先支付給你。」她還有事要麻煩陳曉風這些人,爽快些把酬金付了,別人幹起活來也有勁些。   陳曉風聽素心說只要救出了竇昭,就有一萬兩銀子的酬勞,他還以為是竇昭急得失了方寸,並沒有當真,但想著要是把竇昭救出來,一、兩百兩銀子的酬勞肯定是有的。因此約人的時候也只許了一百兩銀子,此時乍聞真的有一萬兩銀子的酬勞,又驚又喜,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是那段大叔,也磕磕巴巴地問竇昭:「竇小姐。真。真的有一萬兩銀子的酬勞?」   「我年紀雖輕,說出來的話卻有一句是一句。決不食言!」竇昭淡淡地道,眉宇間卻透著剛毅之色,讓人不能不信服。   他們一共來了二十幾個人。就算是陳曉風佔大頭。平均下來,一個人也有幾百兩銀子,他給人當護院,一年不過二十兩銀子罷了。   「我去告訴兄弟們一聲!」段大叔激動地道。抽了那刀疤臉的褲腰帶將他像綁粽子似的死死地綁了起來,「多謝小姐!」   刀疤臉仿佛這時才清醒過來似的。他憤然怒吼道:「「龐昆白這個王八蛋,竟然敢坑我們!他說你不過是個被父母丟在鄉下人管束的小丫頭,你竟然能拿出一萬兩銀子來!他只許了老子一百兩銀子的酬勞!老子要捅了他……」拼命地掙扎著,想掙開段大叔的轄制,段大叔的手卻剛勁有力,像鐵箍似的,讓他動不得。   龐昆白!   竟然是他!   竇昭滿臉的震驚。   她請求陳曉風:「請陳護院再幫我個忙幫我審審這個人,看看他和那龐昆白都些什麼苟且?」   他們不過是出了身汗,就輕輕鬆鬆地得了人家一萬兩銀子。現在人家不過是讓他們再幫點小忙,不要說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是舉手之勞,就是有點為難,看在那一萬兩銀子的份上,他們也不會拒絕的。   陳曉風立刻應了。   那刀疤臉卻大叫起來:「竇小姐,我說,我告訴您,只要您把我們放了,我把什麼都告訴您。」又道,「我們也是上了那龐昆白的當,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們也不過是拿人錢財給人消災的份上,您就別和我們一般計較了……」   竇昭動於衷。   如果他們劫持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手縛雞之力的女子又會如何呢?   她對陳曉風道:「還請陳護院幫我審審。」   陳曉風點頭。   那段大叔卻十分欣賞竇昭的乾淨利索,主動把刀疤臉給提了出去。   素蘭看著竇昭因躺在羅漢床下沾了滿身的灰塵,要去打水服侍竇昭梳洗。   竇昭道:「素心呢?」   素蘭道:「姐姐怕誤了救小姐的時辰,把接頭的地方告訴了陳大哥,自己先回了府。」   竇昭點頭,有些擔憂地道:「也不知道祖母怎樣了?」   素蘭安慰她:「他們是為了劫持您,肯定是在扯謊了!」   「但願如此吧!」竇昭感慨道。   素蘭和素絹打水進來服侍她淨了面,重新梳了頭。   陳曉風求見。   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低聲道:「刑老六交待,說是得了龐昆白的指使把您劫到這裡來,然後龐昆白再裝作偶爾遇見的樣子把您救出去。事成之後,除了那一百兩銀子,龐昆白還許諾把他們送到陝西行都司去當小旗……」   陝西行都司,王行宜的地盤。   竇昭目露寒光:「為什麼不在劫持的當場救人?要把我安置在這裡?」   「刑老六也不知道。」陳曉風道,「龐昆白只說讓他守在這裡,他自然會來救人,到時候刑老六裝作不支的樣子敗走就行了。」   「那龐昆白沒有說什麼時候來嗎?」竇昭蹙了蹙眉。   「沒有。」   竇昭低頭沉思,好一會才抬起頭來,道:「陳護院,一事不煩二主,這件事恐怕還是要麻煩你們。」   這屬於掃尾,他們拿了人家的銀子,自然要負責的。   陳曉風笑道:「請小姐吩咐。」   竇昭就低聲對陳曉風說了一通話。   陳曉風先是愕然,然後神色漸斂,表情嚴肅地不停地點頭。   ※   今天去看了父母,做的全是我愛吃的菜,侄女長得好可愛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八十九章打人   暮色四合。   位於靈壽縣和真定縣交界的一個普通農莊的正屋裡,燃起了如豆的燈光。   一個穿著寶藍色織金團花直裰,腰垂摺扇香囊,手執馬鞭的少年騎著一匹高大的棗紅色駿馬,身後跟著六、七個孔武有力的隨從,不慌不忙地穿行于田壟之上,如春日帶著隨從郊遊的富家公子般悠閒自在,毫不在乎夏日的暑氣,最後停在了農莊前。   「陸老四,你去問個路。」衣飾華麗的少年高聲喝道,聲音裡隱隱透著幾分得意和興奮,「走了這麼遠的路,我口也渴了,你順便幫我討杯茶喝。」   「好嘞!」一個獐鼠目的中年男子高聲應著,啪啪啪地拍著門。[   「誰啊?」穿著藍色粗布短褐的斷眉男子粗聲吼著,打開門,探出了腦袋,隨即臉色一變,滿是懼畏:「八,八哥!」   陸老四皺了皺,朝他使著眼色,高聲道:「請問這裡是哪裡?我們家公子迷了路,想討杯茶水喝。」又急促地低聲道:「裝著不認識的樣子!」   斷眉男子半晌才回過神來,道:「這裡是王家莊。」聲音打著顫,臉色也有些發白,「你們,你們進來吧!」說著,吱呀一聲打開了大門,飛快地退到了一旁。   陸老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面低聲嘀咕「這個王小六,見鬼了」,一面屁顛屁顛地跑去向那少年稟告:「公子,這裡是王家莊,就在靈壽的東邊。離縣城不過四十幾裡地。」   少年公子傲慢地「嗯」了一聲,下了馬。   幾個隨從簇擁著他進了院子,正好看見刀疤臉帶著幾個人從堂屋裡走了出來。   兩幫人對了面,少年公子停住了腳步。刀疤臉卻是一陣哆嗦,飛快地睃了眼身後的壯碩男子,急急地迎了上去。   陸老四低聲問他:「人呢?」見他身後跟著幾個膀大腰圓、滿臉正氣的陌生人。不由微微一愣,狐疑道,「這是你的人?」   刀疤臉胡亂地點頭,指了指東邊的內室:「竇小姐在裡面。」聲音打著顫。   陸老四聞言一陣激動,心裡的那一點點困惑早被拋到九霄雲外,低聲說了句「依計行事」,然後就大聲嚷嚷起來:「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是靈壽縣龐家的人。我們家公子就是龐五公子,你們竟然讓我們在院子裡喝茶?你們是不是瘋了?」然後對龐公子高聲抱怨道:「那個李秀才真不是東西,公子可憐他街上賣字為生不能溫飽,不時地接濟他一二,誰知道他卻不知道進退。這次明著是為了答謝公子大恩邀您去家裡飲酒,實則是想把妻妹許您為妾。要不是公子您坐懷不亂,只怕就著了那李秀才的道。可也把您一頓好氣,騎著馬一通亂跑,迷了路,要不是老十有機敏,我們哪裡能找得到您?又怎麼會受這閒氣?」   叫嚷聲中,少年公子退後幾步,由一個護衛緊緊地跟著。坐到了石碾子上。   東邊的內室突然傳來一陣拍打欞的聲音。   少年公子和那些跟著他的隨從都精神一振。   站在刀疤臉身邊的陸老四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捅進了刀疤臉的胸口。   刀疤臉怔怔地望著陸老四,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為,為什麼?」他咯咯地道,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滴落在衣襟上,留下點點汙漬。   「你可是劫匪!」陸老四得意洋洋地笑著,把捅進刀疤臉胸口的匕首使勁地攪了攪。這才飛快地退到了那些隨從的身後。   那些隨從如狼似虎地朝著刀疤臉身後的人撲了過去。   刀疤臉的隨從中就有人喊著「龐昆白,你竟然想殺人滅口」衝了過來。[   雙方激鬥在了一處。   少年公子龐昆白冷冷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幾個隨從可是他從西北找來的亡命之徒,尋常人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念頭一閃而過,他很快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可能是刀疤臉的死把他的那些隨從嚇壞了,自己的隨從一上場就控制住了局面,但隨著雙方交手,刀疤臉的那些隨從很快就清醒過來,開始強力地反抗,又仗著人多,兩個打一個,一時間竟然和自己的人打了個平分秋色。其中一個身材特別健碩的還一拳打在了自己隨從的胸口,發出一陣嘎嘎的骨裂聲和悲慘厲叫聲……   刀疤臉的手下怎麼會有這樣厲害的人?   龐昆白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   他吩咐身邊的隨從:「快,把竇小姐救出來!」   隨從應喏,和陸老四繞過院子中激鬥的人群,朝正房疾奔而去。   中間有人出來阻攔。   隨從仗著武藝高超闖了過去,陸老四卻被兩個人纏住打翻在地。   「竇小姐,」隨從見又有人攔了過來,索性跑到了正房的東欞下,「咯吱」一下扯下了半副扇,「我們是龐公子的人,我們是來救您的!」   扇砸到了趕過來阻止隨從的人身上,戶裡露出竇昭表情清冷得近乎冷酷的面孔。   隨從一愣。   一支帶著紅纓的飛鏢插在了隨從的喉頭。   大紅的纓穗隨力顫抖著。   隨從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瞠著竇昭,半晌,身體才轟然一聲倒下。   院子裡打鬥的人都望了過來。   龐昆白的隨從都錯愕地朝龐昆白望去。   龐昆白「咦」地一聲,站直了身體,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悠閒自在。   「竇家四表妹,」他臉色陰沉地大聲道,「我是龐家的龐昆白,我是來救你的!」   「是嗎?」竇昭笑了笑,笑容在暮色裡有著說不出的譏諷和嘲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龐家是靈壽縣首富,龐家的五公子怎麼可能帶著一群鬼魅宵小突然出現在這個偏僻的農莊?你分明是冒名頂替!段大叔,幫我把這些人全部都拿下,我要送到官衙去審訊。如果他們膽敢反抗。立刻打死,都了算我們竇家的!」[   這些人身手非常的好,先前因為顧忌到這些人是龐家的隨從。段大叔等人並不敢全力反擊,又怕被這些人砍傷,有些束手束腳的。現在有了竇昭的這句話,段大叔等人頓時感到全身輕鬆,高聲地應了聲「是」,毫不客氣地揍了下去。   局面立刻發現了變化。   龐昆白的人開始左支右絀,連連敗退。   龐昆白看了一眼目露寒光的竇昭。認真一想他進門後刀疤臉等人異樣的舉止,立刻意識到事情敗露了。   他拔腿就朝門外跑去。   卻被段大叔一把揪住了後領。   段大叔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龐昆白殺豬般地大叫起來:「我爹是龐銀樓,我姑姑是陝西巡撫王大人的兒媳婦,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指頭,我殺了你全家……」說著。反手朝著段大叔的肚子就是一拳。   當然,龐昆白的花拳繡腿打在段大叔身上也不過是撓痒痒似的,但段大叔卻頭皮發麻。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像龐昆白這樣的卑鄙小人,還就真幹得出這樣的事來。   「段大叔,你不必聽他咋呼。」竇昭清冷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他要是陝西巡撫王大人的親戚,正好,把他拿下後送到京都我五伯父那裡。讓王大人給我們竇家一個交待。我們可不能讓人給騙了!」   是啊,怎麼忘了這一茬!   竇家小姐明明知道是誰還敢讓他們把人打得不能自理,肯定是有她的依仗。自己不過是個護衛,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最不濟到時候拿了錢跑路,憑自己的身手。還怕混不到口飯吃?何況他早就瞧這些拿他們不當人看的富家公子不順眼了……   「小姐,我們聽您的。」段大叔嘿嘿一笑,朝著龐昆白的肚子就是一拳。   龐昆白慘叫一聲,捂著肚子像蝦米似的蜷縮著身子,黃膽水都吐了出來。   站在竇昭身邊負責保護竇昭的陳曉風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安地道:「小姐不會是真想把龐公子打死吧?龐公子可是龐銀樓的獨生兒子,就怕到時候龐家決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竇昭淡淡地道:「這裡有龐家五公子嗎?我怎麼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馬車翻了,我借了這田莊落腳,遇到了劫匪,窮兇極惡,我的護衛失手把人給打死了。龐家要找我算帳,那也得先把龐昆白為何要劫持我的事解釋清楚吧?」   陳曉風苦笑,道:「我只怕這件事鬧騰起來會壞了小姐的名聲……」   「壞了我的名聲?」提起這件事竇昭就滿肚子的火,她冷笑著打斷了陳曉風的話,「龐昆白讓人把我擄到這裡來,為何一定要等天黑後才佯裝偶遇地救我脫險?不過是想藉口天色太晚,讓我留宿田莊,造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事實,他再大張旗鼓地來求親,讓竇家不得不把我嫁給他而已。如果不是我身邊有素心和素蘭,只怕早已被他得逞!名聲?能誅殺龐昆白,名聲算什麼?正好給那些覬覦我的人一個警告!」   陳曉風默然。   如果竇昭真是十三、四歲的,滿心羞澀地等著嫁人的閨閣小姐,她為著自己的名聲,慎之又慎,也許會選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暫時先放過龐昆白,伺機再雪洗前恥。可她兩世為人,已決定不再嫁人,遲早會變成世人眼中性情古怪孤僻之人,她又何必忍氣吞聲地放過龐昆白呢?   不過,龐昆白有句話她非常的喜歡。   我的姑姑是陝西巡撫王行宜的媳婦……   竇昭不由露齒一笑。   耳邊隱約有雷鳴般的馬蹄聲傳來。   陳曉風耳目卻竇昭更靈敏,他當然也聽到了。   他臉色大變。   馬匹是軍中管制之物,尋常的權貴人家養個幾匹也就罷了,可像這樣突然出現這麼多……   難道是龐昆白請動衛所的人?   ※   姐妹們,兄弟們,謝謝大家了,粉紅票1189張,第二名!   三月份還請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回到家中就開始還債。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九十章譁然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   陳曉風的臉色有些難看:「小姐,恐怕我們有麻煩了——那龐昆白多半是悄悄從衛所借了兵來幫忙……」   做都做了,難道他們束手就擒龐家就會放過他們不成?   竇昭怒火更灼,道:「你們可有把握把人留下?」   陳曉風遲疑地說:「我們都是白身……」[   也就是說,他們有把握把人留下來,只是拘泥於那些人的身份而不敢。   「那就把人全給我留下來!」竇昭殺伐果斷地打斷了陳曉風的話,「他們既然這樣膽大包天,我們有什麼可害怕的?如果能把那些人都留下,官匪勾結,王行宜就算是陝西巡撫,也一樣兜不住!」她說著,轉身朝外走去,「我倒要看看,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調動衛所的人幫龐家做私事?」   看著竇昭胸有成竹的樣子,陳曉風心中稍安。   也許對他們來說陝西巡撫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大官了,而竇家根本就沒放在眼裡呢!   竇家小姐年紀輕輕,遇事不退,就憑這份豪氣,就值得他們幫著打這一架。   只可惜竇家小姐是個小姐,若是個公子該有多好啊!   他感慨著,跟竇昭出了堂屋。   院子裡,段大叔等人都面面相覷地站在那裡,表情非常的凝重,龐昆白和他的隨從全都癱軟在了地上,毫還手之力地痛苦呻吟著。   見竇昭走了出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竇昭的身上。   「大家不用擔心!」竇昭身姿筆直地站在臺階上,神色從容。不怒而威,淡淡地道,「不管是誰來,勾結劫匪。那都是流放三千裡的罪行。我也說過了,出了事,全都算竇家的。各位壯士等會只管把人留下來就行了。」   話雖如此。但竇昭是女子,年紀又太小了,還是有很多人面露躊躇,倒是那段大叔,見此情景道:「事已至此,只有一條路走到黑。大家越是猶豫不決,動起手來就越是畏懼。越是畏懼,就越不可能把那些人留下來。如此一來,只怕我等的性命堪憂,還請各位兄弟齊心合力,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大不了我們跑到關外去躲幾年。」然後調侃道,「竇小姐既然都出了那麼多酬金,我想也不會在乎再賞我們幾兩銀子的安家費了。您說是吧?竇小姐。」   這個段大叔在他們之中好像很有威望。他的話音一落,大家都哈哈地笑了起來,表情也放鬆了。   「那是自然。」竇昭笑著,把各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   那段大叔見竇昭還挺重視他的話,自告奮勇地組織大家嚴陣以待。   馬蹄聲風捲殘雲般地停在了門前,「哐當」一聲,門板倒下來。數名青衣護衛闖了進來。   竇昭一愣。   這不是紀詠的那些隨從嗎?   紀詠的隨從也愣住。   不是說竇家的小姐被人劫持了嗎?[   可竇家小姐好生生地站在那裡,身邊站滿了身強力壯的護衛,腳下趴著痛苦呻吟的傷者……這哪裡像是被劫持了,反而像是仗勢欺人地把人打了似的……   竇昭忙喝「住手」。   有人急切地分開青衣隨從闖了進來:「出了什麼事?你們愣著幹什麼?四妹妹呢?」聲音雖然焦慮,卻難掩斯文。   那是鄔善的聲音,   竇昭突然間覺得有些感動。   鄔善卻如遭雷擊。呆立當場:「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抬起頭來,茫然地望著安然恙的竇昭,不明白為什麼她身邊突然出現了這麼多面生的護衛,更不明白她一個弱質女子,怎麼能夠毫髮傷地脫險……   「什麼了?」跟在鄔善的身後的竇德昌和紀詠也擠了進來,看見院子裡的情景,也傻了眼!   ※※※※※   「……當時慌慌張張地,只想著要快點去搬救兵,怕素心和家裡的人不熟,找人耽擱了時間,她的師兄又是做護衛的,這才讓她去找的陳護衛。其他的倒沒有多想。」竇昭的對面坐著鄔善和紀詠,左手邊站著素心、素蘭和素絹,右手邊坐著竇德昌。事情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院子已經打掃乾淨,還沒有斷氣的龐昆白和他隨從被關押在了堂屋,陳曉風領著段大叔等人在院子裡巡守,紀詠的隨從去請大夫還沒有回來,趁著這個機會,她把事情的經過講給竇德昌、鄔善和紀詠聽,「……實在是惱火,這才吩咐陳護衛他們給這些劫匪一個教訓的……誰知道龐昆白卻與那些劫匪認識,他嚷著他是誰的時候,我自然是不信的,還以為是那些劫匪的陰謀詭計。誰知道竟然真的是龐昆白!」她嘆道:「還好十二哥、鄔四哥和紀家表哥及時趕到了,不然那龐昆白被打死了,事情就麻煩了。」   心裡卻抱怨他們為什麼不晚來片刻,到時候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龐昆白,又埋怨段大叔等人為何不再使點勁,索性將龐昆白打死算數。   在外面巡守的段大叔卻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他不由在心裡嘀咕:這是誰在罵我?還好自己聽到龐昆白大嚷大叫的時候就留了個心,沒有一拳將那個混蛋打死,不然現在可麻煩了!不過,那個混蛋皮開肉綻,全身的骨頭都斷了,不養個三、五年休想能自己走路,更不要說去碰女人了!   念頭閃過,他又有些得意洋洋。   總算能所顧忌地教訓一下這種色痞了。   他揉了揉鼻子,昂首挺胸地繼續巡著防。   內室的竇德政和鄔善想到龐昆白那面目全非的樣子,就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人愣愣的,半晌沒有說話。   還是紀詠道:「那些劫匪兩死兩傷。龐昆白的隨從也死了六個,不知道竇家表妹有什麼打算?」   他望著竇昭,目光閃閃發亮。   竇昭心裡奇怪。   自己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怎麼紀家的這位表哥不是想著怎樣幫她善後。反而流露出一副看戲不臺高,興致勃勃的樣子啊![   她想到六伯母的話……   難道他是個表裡不一的人?   竇昭斬釘截鐵地道:「自然是要交給官府處置了出了人命案!」   紀詠連連點頭,正色地道:「竇家表妹說的對。這樣大的事,是得交給官府處置才是。」   「不行,不行!」鄔善像被火燒了尾巴似的跳了起來,厲聲道,「若是交給了官府處置,難道還讓四妹妹出堂做證不成?而且竇家在真定,龐家在靈壽。如果交給官府處置,勢必要去真定州去打官司,若是因此讓四妹妹名聲受損,還不如私了。」   竇德昌也反應過來,接著鄔善的話道:「不錯。他們龐家怎什麼東西?暴發戶而已!決不能讓這隻過街老鼠壞了四妹妹的名聲!」   「看來兩位表弟對處理這樣的糾紛沒什麼經驗。」紀詠笑望著竇德昌和鄔善,說話的口氣卻流露出經驗豐富、高兩人一籌的優越感,「竇家世代官宦,竇五爺又在吏部任侍郎,龐家一個白丁,憑什麼和我們爭?我們報了官,真定州的知府大人肯定會先把風聲壓下來,斟酌了竇五爺的意思再做決斷。這樣一來,我們既可以從人命案中脫身。又可以和知府大人交好我們畢竟是在知府大人的轄區,就算是沒把他放眼裡,這面子還是要給他的。至於竇家表妹的名聲,我們只要一口咬定當時我們幾個人在一起,難道他們還能硬生生地說竇家表妹是單獨被劫匪擄走的不成?就算龐家想要栽贓陷害,難道我們不會辯駁嗎?」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可為什麼聽著就是有些不對勁呢?   竇德昌和鄔善點著頭。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狐疑,兩人都想再仔細問問,紀詠已揮手道:「你們聽我的準沒錯!到時候我來給四妹妹做證。」   對啊!   紀詠可是個舉人。   有紀詠作證,難道魯知府還能不相信?   兩人在對身份的盲從中茫然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紀詠說著,嘴角微翹,露出個愉悅的弧度高聲喊著隨從「王普」:「你拿了我的名帖去報官。」   竇德昌和鄔善這才驚覺。   他們還沒有和大人商量這事呢!   「慢著!」竇德昌臉色有些陰沉地大聲喝道,「紀表哥,這件事關係到竇家的聲譽,我看還是先跟長輩們說一聲再去報官也不遲……」   「聽我的準沒有錯。」紀詠說話間已揮了揮手,那個叫王普恭敬地給竇德昌行了個揖禮,立刻退了下去,根本沒有給竇德昌繼續說話的機會,「我從前在家裡時也曾幫家祖處理過一些庶務,這關係到四妹妹的名聲和竇家的聲譽,我不會亂來的。」說著,他開玩笑地道,「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不要說我祖父了,就是我姑姑都會揭了我的皮。你們就放心好了!」   真的嗎?   竇德昌和鄔善懷疑地望著紀詠。   而因在心裡抱怨了一通而平靜下來的竇昭卻驚訝地望著紀詠。   紀詠要幹什麼?   繞過家中的長輩,直接把這件事給捅破,讓竇家為了自家的顏面不得不幫她收拾殘局,讓龐家就算搬出了王行宜也只能咽下這枚苦果,這本是她的打算,怎麼紀詠嘆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   竇昭打量著紀詠。   紀詠卻對著她回頭一笑。   笑容溫和,帶著幾分飽學之士的睿智,又帶著幾分小孩子天真的狡黠,如矛與盾,怪異,又那樣的和諧,讓人印象深刻。   ※   去的時候遇到大霧飛機晚點,今天天氣很好,飛機一樣的晚點……姊妹們,兄弟們,終於回到家了,明天開始還債……o(n_n)o~……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九十一章捅破(粉紅票750加更)   竇昭看不透紀詠。   紀詠卻趁著胥役們滿頭大汗地清點屍首,查看傷者的時候低聲問她:「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竇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在等待官府來人的時候,他們已經將對外的說詞商量好了,竇德昌和鄔善堅持要竇昭先走,有什麼事由他們應對就行了,竇昭怕事情有變,把陳曉風等人牽扯進來,堅持要留在現場,等官衙的勘狀寫好了再離開。   看龐昆白那些隨從的下場,陳曉風等人肯定對龐昆白留了下手。[   龐昆白是死不了了!   王家要是不幫龐昆白出面,她應當如何?王家要是幫龐昆白出面,她又應當如何?她去田莊的時間雖然有跡可尋,卻並不固定,聽素心說,祖母一切安好,所謂的突然昏迷,不過是騙她出莊的慌話而已。是誰洩露了她的行蹤?杜安與這件事有沒有關係?王映雪知不知道龐家的打算?   五伯父現在有沒有能力和王行宜撕破臉?   如果五伯父選擇了繼續隱忍,她怎麼做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如果五伯父有能力抗衡王行宜,又會發生些什麼?   竇昭心裡千頭萬緒,紀詠突然問她,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紀詠朝著她眨眼睛,若有所指地道:「我說,你是故意裝作不認識龐昆白吧?」   原來是想問這個!   竇昭眼也沒眨一下,正色地道:「他和我是姻親,我若是認出他來。不管怎樣也會留幾分情面,怎麼會一棍子把人打死!」   「是嗎?」紀詠笑著,神色間明明白白地寫著「我不相信」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目光炯炯如夏日。仿佛能把人照得纖毫畢現,竇昭要不是兩世為人,早就敗下陣來。儘管如此。她還是感受到了芒刺在背的不安。   有些事,就算彼此親眼年見,宣之於言卻是落人口實。   竇昭打定主意裝聾作啞。   紀詠的神態卻變得溫和而謙遜起來。   竇昭訝然,就聽見背後傳來鄔善關切的聲音:「四妹妹,你怎麼站在院子裡面?夜深露重,你還是是到馬車裡歇會吧?今天的事你不必擔心,我和十二。」他語氣一頓,加上了紀詠,「還有見明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   「馬車裡有點悶,我出來透透氣。」竇昭笑著轉身,見鄔善雖然和她說著話。目光卻落在紀詠的身上,眼底深入閃過一絲深深的戒備。   他也感覺到紀詠不可相信嗎?   竇昭思忖著。   就看見紀詠的隨從護著一頂小轎匆匆朝這邊走了過來。   「應該是大夫來了。」紀詠笑道,站在那裡不動。   鄔善想了想,有些奈地迎了上去。[   鄔善還是太年輕啊!   竇昭在心裡感慨著,上了馬車。   素絹擔心地問:「陳護衛他們不會有事吧?」   「會有什麼事?」沒等竇昭開口,素心已笑道,「陳大哥他們去靈壽縣譚家莊給譚舉人的父親拜壽,因天色太晚,抄了小路。看到有人打劫,出手相助而已。難道到拔刀相助還做錯了不成?」   「是我錯了。」素絹喃喃地道,面露愧色。   「什麼錯不錯的?」素心笑著,挽了素絹的胳膊,「那是防著外人的,若是在家裡。我們姐妹還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素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和素心靠得更近了。   前世素絹也是這樣的老實,所以竇昭讓她管自己屋裡的衣裳首飾、箱籠庫房。   這一世有了素心,看樣子她多了個能統管內宅的人。   以後她就能少操些心了。   竇昭滿意地笑了笑,低聲地問素心段大叔是什麼人。   素心笑道:「段大叔上公下義,和陳大哥一起在郎家做護院。不過陳大哥是普通的護院,這段大叔卻是領頭的,身手很厲害的。」   「那譚舉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給譚舉人的父親拜壽的藉口,是段公義說的。   「靈壽縣譚家莊的譚舉人上其下林,字雲深,因與『麒麟』同音,又身形魁梧,性情豪爽,人送綽號『坐地龍』。」素心道,「譚家世居靈壽,據說家中子弟都有一身好功夫,前朝末年,真定匪患連連,敢打劫譚家的人都有去回,潭家莊很有名,江湖上的人路過真定都要往譚家莊投帖。後來天下太平,潭家莊漸漸名聲不顯,只有真定州的一些老派拳師才知道潭家莊。段大叔的祖上據說就是譚家莊出來的,他每年初一都會去譚家莊拜年。譚家老爺子做壽,也給他下了帖子。」   竇昭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譚家莊分明是以武傳世的百年大族。   她是真定的人,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可見有很多事未必重生的人就知道。   竇昭想到了紀詠。   他以後到底會遇到什麼事呢?   馬車外傳來一陣喧譁聲。[   素心將帘子撩開一道縫。   「小姐,陳大叔,」她的神色有怪異,「他帶著竇家的護衛陪著三爺和秀三爺一起過來了……」   竇昭微微一笑。   她雖然有錢,每年卻只能支出一千兩銀子。不要說一萬現金,就是一萬兩銀票她也沒有,更不要說是陳曲水這個假帳房先生了。   她不相信竇家的人,所以讓素蘭帶人去向陳曲水要那一萬兩的酬金。   既然向陳曲水通風報信,也是想看看陳曲水的應變和辦事的能力。   現在三伯父和三堂兄出現在了這裡,至少可以肯定,那一萬兩銀子的酬金有了著落。   「四妹妹呢?四妹妹呢?」   嘈雜鼎沸聲中,三堂兄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尖銳。   素心撩了車簾:「秀三爺,我們小姐在這裡!」   秀三爺抖動著這幾年越養越肥身體跑了過來。   「你沒事吧?」他擦著滿頭的汗水。杭綢直裰被汗水溼透,緊緊地貼在身上,露出身上一圈一圈的肥肉,「是誰不長眼睛。竟然敢打劫竇家的人?怎麼官府的人和紀公子、鄔公子、十二爺都在?」   竇昭只關心那一萬兩銀票。   她抬起頭就看見在了緊跟在三堂哥身後的陳曲水。   陳曲水笑著朝她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順利。   竇昭鬆了口氣。   和紀詠交頭接耳了半晌的三伯父丟下紀詠,滿臉陰沉地走了過來。   「壽姑。」他低聲道,「你先回去。這裡有我和你三堂兄就行了。」   又驚又嚇的忙活了半天,竇昭也覺得累了,反正這件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   她猶豫道:「只是我許諾給陳護衛他們的酬金……」   像陳曉風這樣的人,走正道,就是護衛、鏢師、教頭,走歪道。就是地痞流氓、閒幫打手甚至是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既然已經許了一萬兩銀子的酬金,又是從竇昭的錢,竇家犯不著為此而得罪人。   「我帶過來了。」竇秀昌忙道,從懷裡換出個黑漆描金的小匣子。「這是一萬兩銀票。」他交給了陳曲水。   竇昭道:「那就麻煩陳先生把銀票交給陳護衛。」然後對竇世榜道,「三伯父,陳護衛是行俠仗義,您是不是跟官府說一聲,讓他們先走。有什麼事,可以找我們竇家。」   竇世榜想了想,道:「也好。人多口雜的,先把這些走江湖的都打發走。」   竇秀昌忙去和官衙交涉。   竇昭招素蘭上了馬車,對竇世榜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目光卻在陳曲水的身上停了停。   陳曲水會意。等竇世榜去安排護送竇昭的馬車,他上前幾步低聲道:「等這邊的事完了,我會和幾位爺一起回竇家的。」   竇昭點頭,由紀詠的護衛護送的進了城。   竇家另有管事在城門口等她,見到她的馬車立刻迎了來,急急地道:「快。去東府,太夫人還在等四小姐呢!」   竇昭問素心:「崔姨奶奶知道我的事了嗎?」   「我只是抓著紅姑問了一聲,沒敢跟她老人家碰面。」素心道,「紅姑那裡我也囑咐了,只說你有事,太晚了,要在田莊過一夜,明天下午再回來。」   「嗯!」竇昭讚賞地看了素心一眼。   馬車骨碌碌,很快在東竇的二門口停下。   柳媽媽和紀氏身邊的王嬤嬤都在二門口等。   見了竇昭,紛紛上前拉著她的手打量,見她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神色自然,俱是齊齊地透了口長氣,迭聲催著她去見二太夫人:「太夫人急得眼都紅了,把三爺哭了個狗血淋頭。」   三伯父管家,所以挨了罵,祖母和她住在一起,是長輩,恐怕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吧?   竇昭猜測著,說了聲「讓她老人家擔心了」,和柳嬤嬤、王嬤嬤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紀氏正在太夫人門前失魂落魄地打著轉,見到竇昭,一句話沒說,先哭了起來:「這是誰做得孽,要讓你受這苦!菩薩什麼不一道把她給劈死!」   竇昭從來沒有聽到過紀氏罵人。   她頓時紅了眼圈,喊了聲「六伯母」,語氣帶著幾分連她自己都詫異的委屈。   紀氏更是傷心,恨恨地道:「龐家是個什麼東西?以為攀上了王行宜自己就是陝西巡撫了?說他們是暴發戶還抬舉了他們,踩他們一腳我都還嫌髒了腳的東西,竟然敢打你的主意?這次不好好收拾收拾他們,他們還以為我們竇家怕他們呢?」說著,拉著她的手進了廳堂。   看來大家都是明白人,一聽說這事涉及到龐昆白就知道龐家是什麼打算。   ※   姊妹們,兄弟們,剛回來,小吱吱說好幾天都沒有吃飽了,我今天早上先給她做了頓好吃的,沒時間寫文,現在把加更的補上,更新吃了晚飯開始寫,可能有點晚,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更好。明天打發小吱吱去吃食堂,把加更和更新的時間調整過來。   o(n_n)o~   ps:粉紅票競爭太激烈了,求大家支援支援,不那麼的憋屈,讓心情好些『『』』   謝謝大家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九十二章反應   二太夫人陰著臉坐在臨的大炕上,手裡的沉香木念珠拔得噼噼直響。   看見竇昭和紀氏進來,她的臉又陰了幾分,讓了身邊的錦杌讓她們坐下,沉身問竇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紀氏聽了氣得臉色發青,沒等二太夫人開口,忍不住道:「先前聽三伯差了人回來報信,以為那龐昆白是個混人,所以想出這等的法子。竟然是想演出『英雄救美』的戲碼,這分明是……」引誘兩個字她當著竇昭說不出口,道,「分明是當欺負壽姑年紀小不懂事。要不是壽姑臨危機變,豈不讓龐家得逞了?」說到這裡,她這才驚覺二太夫人還沒有說話,忙道,「娘,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這太欺負人了!」   那龐昆白分明打著一箭雙鵰的好主意。   從劫匪手裡救下壽姑,借天色太晚留壽姑在田莊住一夜,然後藉口為了壽姑的名節向竇家求親。就算壽姑再不喜歡龐家,再不願意嫁到龐家去,有了救命之恩,又有了借處一室的藉口,壽姑也只好嫁過去。時間長了,有了孩子,龐昆白再小意服侍,壽姑自然會和她一心一意的過,到時候就算是竇家和趙家阻止,壽姑看在丈夫、孩子的面前,只怕也會把產業交給龐昆白打理,龐家也就能名正言順地霸佔壽姑的產業了。[   二太夫人臉色黑漆漆的,卻道:「你們怎麼不先跟家裡的人說一聲就去報了官?」   當然是怕你們和王家私底下交易!   竇昭對紀詠說過的事情經過重新對二太夫人說了一遍,最後道:「因出了人命案,紀家表哥、十二哥和鄔四哥才決定報官的。」   「你是說。這件事與見明也有關?」紀氏瞪大了眼睛。   反正紀詠的背景深,竇家不敢隨意得罪,不如幫竇德昌和鄔善做做擋箭牌!   竇昭點了點頭。   紀氏面露窘然。   二太夫人有些意外,但如竇昭所料的。沒再追問下去。   竇昭現在裝小姑娘,做出一副又驚又恐的樣子,道:「太夫人。我身邊要不是有素心和素蘭,要不是帶了她們倆人出門,恐怕就回來不來了?你求太夫人一件事,請您論如何也要答應我?」說著,拿了帕子擦著眼淚。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冒犯竇家的人,二太夫人早就吩咐下去尋個理頭丟到衙門裡亂棍打死了。可涉及到王行宜,她有種把龐昆白就這樣簡單的就處置了未免有些浪費的感覺——當初王映雪扶正。條件之一就是王家不得插手壽姑的婚事。龐昆白是王家的姻親,就算王家想否認也不可能。   她不由沉吟道:「你說!」   「求太夫人幫我查查到底是誰洩露了我的行蹤?」竇昭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立刻答應了:「就是你不提,我也會查的。這種出主求榮的東西,查到一個打一個,不管是誰的人都一樣。」她十分氣憤地道。   「我還想多請幾個護衛。」竇昭道。「我可是怕了。您都不知道,龐昆白的隨從身手有多厲害,要不然我怎麼沒認出他來呢?何況那龐家既然起了這樣的心,難保其他人沒有這樣的心思,我可不想再遇到這樣的事了。就算是威懾,我也想請幾個高手護衛。」   二太夫人想到了鄔家。   「行!」她沒有猶豫,道,「你到時候和你三伯父、三堂哥去商量這件事。」   竇昭起身向二太夫人道謝。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招兵買馬了。   柳嬤嬤進來稟道:「三老爺那邊有信過來。」[   看樣子三伯父時刻將田莊發生的來報給二太夫人知道。難怪二太夫人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讓他進來說話。」二太夫人道。   一個十二、三歲,看上十分機靈的小廝跑了進來給二太夫人行了禮,稟道:「太夫人,大夫說,龐公子傷勢嚴重,恐怕要送到真定州去醫治才行。三老爺讓我問您。是不是要通知龐家的人?」   「通知他們。」二太夫人果斷地道,「敲鑼打鼓地讓他們來領來,讓真定州的人都知道他們生的這個兒子是個什麼孽物!」   小廝飛奔著給竇世榜報信去了。   二夫人想著要儘快把這件事告訴兒子,打發了竇昭下去休息:「……太晚了,就在你?那邊的事你不用擔心,你三伯父自然會處理好的。」   竇昭也不想這個是時候回去嚇著祖母,去了紀氏那裡。   睡前紀氏拉著竇昭的手很仔細地詢問著紀詠說過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句,顯得有些緊張。   竇昭不解,但還是不偏不倚地回答著紀氏的話。   紀氏聽了,表情忪懈下來,吩咐丫鬟服侍竇昭洗漱,又在竇昭平時歇息的西廂房的內室裡點了一爐安息香,讓竇昭好好的休息休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或者是這爐香起了作用,或者是之前太過緊張,竇昭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紀詠和竇德昌、鄔善已經回來了,正要吃早餐。   竇德昌和鄔善頂著兩個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沒有睡,而紀詠卻神採奕奕,容光煥發,好像剛從床上爬起來似的。   他怎麼這麼好的精神。   竇昭在心裡嘀咕著。   紀氏向她說起之後的事來:「……龐家論如何也不承認龐昆白打劫了你們,反說你們仗勢欺人,把龐昆白打成了重傷。如今龐銀樓護送龐昆白去了真定州求醫,龐金樓去了京都,龐錫樓則聘了胡舉人做訟師,要和我們家打官司。」說到這裡,紀氏冷冷地笑了一聲。安撫竇昭道,「刑老八還有個手下活著,那麼個手下願意過堂指證龐家,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那龐家還有什麼話說。」   竇昭點了點頭。   打官司。那也要等竇世樞和王行宜表明才行。   她問:「可查出來是誰洩露了我的行蹤嗎?」   「還沒有消息。」紀氏擔憂地道,「柳嬤嬤藉口家裡丟了東西,連夜帶著人去了西府。怎麼也得把這個人找出來才行。不然你處境堪憂!」   紀詠突然道:「要不要我幫你查?」   沒等竇昭說話,紀氏已急急地道:「見明,你是客人!」[   紀詠不以為然,道:「我既然碰到了,怎麼能不管?」   紀氏的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   竇昭忙打著圓場:「多謝紀家表哥了。柳嬤嬤既然已經過去了,還是讓柳嬤嬤查查吧!若是柳嬤嬤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查到什麼,紀家表哥再出手也不遲!」   紀詠點頭。低了頭優雅地用著早膳。   紀氏好像很奇怪紀詠的從善如流,有些奇怪地望了竇昭一眼。   竇昭卻想著陳曲水。   一天一夜,不知道他能不能查些什麼?   她不想紀詠插手這件事。   用過午膳,竇昭打道回了西府。   祖母還不知道這件事,但對柳嬤嬤過來盤查家裡的僕婦有點不悅:「畢竟西竇的事。就算是要查,也要等你回來再查才是。」   「這也是怕時間拖久了失去了痕跡。」竇昭安慰了祖母半晌,出門就看見陳曲水站在門口。   他朝著竇昭自信地一笑。   竇昭知道他有所得,心中頓時一安。   兩人邊走邊說。   「……報信的人是劉萬,不過他已經死了。我查到杜安昨天在靈壽縣一家叫平安的客棧歇腳,我已經讓劉曉風去請他了……柳嬤嬤要一個個的查,進展很慢,恐怕今天不會有什麼結果。」   去京都又不經過靈壽。   「那我們就幫著柳嬤嬤指點指點迷經吧?」竇昭笑道,「這件事還是由二太夫人出面更好。」   「行啊!」陳曲水也很贊同。道:「我覺得小姐還是應該再多請幾個身手高超的人當護衛才行,就怕有人再打您的主意。」   「先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竇昭笑著,把從此以後她每年可以領一萬兩銀子的例錢告訴了陳曲水,「不如請陳曉風他們如何?」她說了幾個自己當時留意的人。   陳先生笑道,「四小姐的眼光真好,我這就去辦這件事!」   很快。柳嬤嬤就從劉萬的屋裡搜出了五十兩雪花銀。   二太夫人很是不滿:「繼續查,一定要把那個收買劉萬的人給揪出來。」   晚上,陳曉風把杜安帶了回來。   杜安見到竇昭渾身直打顫,嘴巴卻閉得緊緊的,一副我不說,你奈我何的模樣。   竇昭笑道:「把人想辦法交給二太夫人吧!」   杜安愣住,道:「你,你不審問我?」   「我審問你,你會說嗎?」竇昭鄙視道,「何況你說不說有什麼區別?只要讓二太夫人要相信你與這個事有關,王映雪與這件事有關就行了。你直管不說。」   杜安頓時傻了眼。   竇昭把杜安和選護衛的事交給了陳先生,以為自己可以輕鬆輕鬆了,誰知道五伯父來信了。   就在這時,五伯父來了信。   他在信中說,非常的贊成鄔竇兩家的喜事,讓二太夫人不要耿耿於懷,鄔家門風清白,是正正經經的讀書人家,竇昭嫁過去了不會有苦吃。   並沒有提到竇昭被劫持的事。   很顯然,兩封信在路上錯過了。   二太夫人一時想不通,去了紀氏地裡述苦:「……壽姑明明可以嫁得更好,為什麼要嫁到鄔家去?」   紀氏人笑道:「鄔家的四少爺是我們親眼看到長大的,為人敦厚樸實,總比嫁個陌生人好評多了。」   二太夫人嘆了口氣。   有人困惑地道:「竇昭要和龐家的四少爺訂親了哆?」   紀氏和二太夫人回頭,就看見紀詠滿臉詫異地站在門口。   ※   姊妹們,兄弟們,錯字明天再改了。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九十三章拒絕(粉紅票780加更)   九重紫93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九十三章拒絕(粉紅票780加更)來自()   竇昭駭然。【高品質更新】   她以為竇家會先解決她和魏家的婚約,沒想到他們就這樣直接把魏家撇到了一邊。   嫁給鄔善?   是誰的主意?[   他們不是一直想拿她的婚事做文章嗎?怎麼突然改變了卦?或者是鄔松年的公職有了什麼變化?   竇昭問素心:「這消息可靠嗎?」   按道理,五伯父的書信不應該這樣容易就打聽到的。   素心見竇昭聽聞喜訊既沒有點頭羞澀也沒有半點喜悅,表情一怔,不解地望著竇昭,聲音不由低了下去:「這門親事是鄔太太親自找的三奶奶,現在五老爺也答應了,**不離十,消息就傳了出來……」   竇昭不由皺眉。   是自己太大意了。   從提前到許諾,應該有些日子,自己卻一所覺。   她要找陳曲水商量商量這件事。   竇昭起身,沉著臉去了書房。   ※※※※※   二太夫人也很不高興。   她向紀氏地裡述苦:「……說什麼危難之交,只要不是和王家親近的人家就行了。可壽姑明明可以嫁得更好,為什麼非要嫁到鄔家去?」   「五伯自有五伯的考慮,恐怕信中說不清楚。」紀氏知道的時候臉上笑開了花,此時有些敷衍地應付著二太夫人,「好在鄔大人和鄔太太品行高潔,鄔家四少爺又是我們親眼看著長大的,為人敦厚純樸,和壽姑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總比嫁個陌生人的好。而且五伯說的話也有道理,壽姑好歹嫁了個和我們家親近的人,要是嫁了別人。難保不被王家給拉攏過去。」   二太夫人猶嘴硬:「壽姑從小就和王家的人不親近……」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紀氏笑道,「壽姑就算是再不喜歡王家的人,總不能仵逆丈夫吧?要不然龐家怎敢做出『英雄救美』事來?」   二太夫人沉默了良久,嘆了口氣。頗有些奈地道:「那你就去回鄔家一聲吧?趁著鄔太太還沒有回京都。把八字過了。」   屋裡就響起個清朗的笑聲:「這是誰要訂親啊?不知道能不能討杯喜酒喝?」   紀氏和二太夫人回頭,就看見紀詠正笑吟吟地站在門口。   事情既已如此。多說也沒有用,反而讓鄔家知道了心裡不舒服,還以為自家瞧不起他們。平白讓兩家生隙。[   二太夫人念頭閃過。呵呵地笑道:「是你四表妹和鄔善,他們兩個要訂親了!」   紀詠愕然,腦子裡立刻閃現出竇昭端莊颯爽的面孔和鄔善溫和害的笑容。   這兩個人倒是很相配啊!   不過,相比這下好像竇昭更像男孩子一些而鄔善更像女孩子一些。   他想到當自己趕到田莊時看到的那滿地呻\吟的男子和面目全非的龐昆白。   不知道竇昭和鄔善在一起的時候是怎樣一副景像?   紀詠越想越覺得有趣。   他問二太夫人:「他們什麼時候訂親?要不要我幫著關什麼東西?我記得我姐姐出嫁的時候。就讓我幫她搬得嫁妝,三天回門。也是我去接的……」聲音裡隱隱透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雖說已經是個舉人了,可到底是小孩子,一聽有熱鬧就有點按捺不住。   二太夫人看著,眼神柔和了幾分,笑道:「那是迎娶和回門,現在他們只是對八字,暫時沒什麼讓你幫忙的。你要是有心,過兩年來真定喝他們的喜酒。壽姑還沒有弟弟,到時候你這個做哥哥的幫著搬嫁妝也是一樣。」   「好啊,好啊!」紀詠高興地道,「到時候太夫人別忘了給我們家下個帖子,我人不管在哪裡,一準趕過來。」   「一定,一定。」二太夫人笑著,兩人閒聊了半天,太夫人漸漸接受了竇昭既將嫁給鄔善的事,心情好了很多,留在紀氏這裡用了晚膳才回去。   竇昭約了鄔善明天早上在紀氏的院子裡見面。   她想要交換庚貼之前跟好好跟鄔善談談,若是能和鄔善好說好散最好,若是不能,只好用些強硬手段。   她實在不想讓鄔善恨她。   陳曲水則勸竇昭:「小姐還是三思而後行。鄔公子這人實在是不錯,如果能成就一番良緣,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至少鄔善不會影響竇昭的決斷。   竇昭苦笑:「我實在是不想再陪著一個男孩子成長了,而且還不知道長大之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陳曲水不懂。   竇昭也不解釋,翌日做了尋常的打扮,去給祖母問安。   祖母可能也聽說了這件事,笑盈盈地不住地打量她,還道:「我們壽姑成大姑娘了,真是越長越漂亮。」然後讓紅姑拿了個紅漆描金的匣子給她,「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套頭面,現在送給你。」   竇昭暗暗在心裡著急。[   還好自己快刀斬亂麻的約了鄔善,這樣是再拖幾天,局面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她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笑嘻嘻地問祖母為什麼要送東西她,又做出一副非常喜歡的樣子將那套赤金鑲著南珠的頭面收了,還道:「送給我了就是我的,您可不能後悔啊!」   祖母非常的高興,笑得合不攏嘴。   竇昭這才去了六伯母那裡。   她前幾年就住在這裡,紀氏到今天還將她曾經居住過的西廂房保持著原來的樣,直到今她偶爾也會在這裡過夜,這裡就像她的第二個家似的,沒有人詫異她的到來。   和紀氏聊了半天花草,又陪著紀氏簷前屋後走了一圈,鄔善過來了。   竇昭大大方方要鄔善幫她畫幅扇面:「……就像上次你幫三堂嫂畫的那幅一樣。」   鄔善紅著臉看了眼紀氏。   紀氏笑道:「去吧,去吧!蕙哥兒他們的書房有現成的筆墨。」   鄔善敬意應是,去了竇政昌的書房。   竇昭像從前一樣跟過去瞧。   紀氏坐在炕上算著這幾個月的帳。   採菽低聲道:「您看,要不要派個人跟過去?」   「不用。」紀氏頭也沒抬,道,「那樣反而著了墨跡。不好。」   採菽笑著應是,抬頭卻看見東廂房南面作書房的房間欞大開,不管是正房、廂房還是從院子中經過的人都可以看見正埋頭作畫的鄔善和在一旁幫鄔善磨墨的竇昭。   他們的神色是那樣的坦蕩,舉止是那樣的磊落,採菽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頓時羞紅了臉。   紀氏抬頭。看見書房裡的兩個,暗暗點頭。笑著低下頭去,繼續算著她的帳。   來給紀氏問的紀詠嘖嘖了兩聲。   兩小猜,青梅竹馬。   一個溫文爾雅。一個英姿爽朗。看上去倒挺像那麼回事的。   他進了正房。   給紀氏請過安,笑著指了指書房的兩個人道:「姑姑,您也不管管?」   「君子蕩坦坦,小人長戚戚。」紀氏佯作不悅的樣子訓斥著他。「他們光明正大的,我為什麼要管?」   「算了。算了,橫豎總是我的不對。」紀詠說著,摸了摸鼻子,笑著站在了紀氏的身後,幫紀氏捏著肩膀,「姑姑,您就這麼看好四表妹和鄔善啊?我瞧著那鄔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居家過日子,比這些做什麼?」紀氏不以為然地道,「要緊的是適合我看壽姑和鄔善就挺合適。」   紀詠點頭,眼睛珠子卻骨碌碌直轉。   那邊竇昭正和鄔善說著話:「婚事我聽說了,只是我不想這麼早就嫁人……」   原來她知道了!   鄔善的臉火辣辣的,耳朵嗡嗡作響,只隱約聽到什麼不想早嫁人的話,忙慌慌張張地地道:「我,我也不想那麼早……我要參加鄉試,桂榜提名了再……我,我不會委屈你的……你放心好了……你在家裡多呆幾年,等想……的時候再……」   他期期艾艾的,平時那樣坦然的一個人扭捏的像個小姑娘,讓竇昭一陣不忍,原本想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中,半晌才硬起心腸低聲道:「我有婚約的!」   「啊!」鄔善張大了嘴。   竇昭道:「我的事,你應該聽說過。我娘親去世的時候,曾給我訂下一門親事,信物還在我舅舅手裡。但我伯父他們好像不滿意這樁婚事,一直也沒有和那家人走動……但我心裡卻惦記著這件事……我不能嫁給你!」   鄔善臉上的紅潤一點點的褪去,最後變得和紙一樣蒼白,手裡的筆「啪」地一下落在了扇面上,剛剛畫好的一樹虯梅霎時留下了黑黑的一團墨跡。   「鄔四哥。」竇昭真誠地道,「我把我當哥哥一樣,以後的嫂子一定比我會賢惠百倍的。」   她乾巴巴地安慰著鄔善。   鄔善垂下了眼睛,一動不動,像個泥塑。   竇昭在心裡嘆了口氣,道:「我先走了,鄔四哥以後保重。」   「你,等等。」就在她即將踩出門檻的時候,鄔善聲音嘶啞地道,「要是,要是那家人……一直沒來提親,我,我等著你……」   鄔善是她兩世為人遇到過對她最溫和的人。   如果沒有上一世的經驗,她會義反顧地嫁給鄔善吧?   可惜,她的心已千瘡百孔,這樣輕柔如粉色的情意她欣賞,卻沒辦法衝動。   竇昭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鄔四哥,多謝你,我已經決定了,不會再更改。」   鄔善聞言身子一晃,「撲通」一聲跌坐在了身後太師椅上。   竇昭徑直出了書房。   大家不要猜了,紀詠既不是重生的也不是穿的……   ps: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93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九十三章拒絕(粉紅票780加更)更新完畢! 第九十四章後續   九重紫94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竇昭從竇政昌的書房走出來,迎面碰到了紀詠。【高品質更新】   他笑著問竇昭:「怎麼?要走了?也不多呆一會。」說著,眼角輕抬,朝書房瞥了一眼。   非禮毋視,非禮非聽。   這個人,怎麼這麼喜歡窺人隱私,他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還是舉人呢!   竇昭心中不悅,淡淡地朝著點了點頭,去了紀氏屋裡。   紀詠回頭,就看見鄔善面色蒼白地坐在那裡,呆若泥塑。   他喊了鄔善一聲,鄔善卻「啪」地一聲關上書房的扇。   紀詠皺了皺眉,想了想,跟著紀詠進了紀氏的屋子。   竇昭正在向紀氏告辭。   紀氏拉了她手,笑得十分慈愛:「以後有空就來陪六伯母坐坐。」好像以後看不到她了似的。   竇昭心裡湧起一股的愧疚。   六伯母待她如母,她卻辜負了六伯母的好意。   「只怕到時候要吵得你趕人。」她和六伯母開著玩笑。   紀詠卻笑吟吟地問她:「不是說求了鄔善幫著畫扇面嗎?扇面呢?」他上下打量著她,「不會是鄔善不會畫吧?要不要我幫你畫一副?我畫畫也還可以,師從江南名士周六一呢!」   竇昭只覺得頭痛,看在六伯母的份上,卻不好把話說的太僵硬,笑道:「鄔四哥說他畫好了讓小廝送到西府去。」   「是嗎?」紀詠還要說什麼,紀氏已語帶警告地喊了他一聲,「見明,你不是說過兩天要去泰山看日出嗎?東西都收拾好了沒有?還有什麼沒帶的?」   紀詠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麼。   竇昭看見紀氏臉掠過些許的奈。   她忙站起身來:「六伯母,那我先回去了。您要的茉莉花。黃昏的時候我讓他們給您送過來。」   「麻煩壽姑了。」紀氏笑著,讓身邊的大丫鬟採菽送了竇昭出門,然後忍不住對紀詠道,「祖父是怎麼對你說的?讓你『少說多看』。你可不要讓祖父傷心才是!」   紀詠聞言嘟呶了聲「我知道了」,但還是忍不住道:「您不覺得。那個鄔善沒有一點風度氣質。根本就配不上壽姑嗎?這是誰做的媒啊?簡直是亂琴嘛!」   紀氏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胡說些什麼?人家配不配得上,與你有什麼關係?」[   紀詠沒有吭聲。   紀氏表情緩和下來。柔聲道:「有時候事情不能看表面,你不要急著下結論。」   紀詠「哦」了一聲,恭敬地紀氏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紀氏望著侄兒青松般挺拔的身影。長長地嘆了口氣。   竇昭這邊則吩咐素蘭:「你這幾天多往東府走走,一旦聽到什麼消息,就立刻來告訴我。」   素蘭人小鬼大,十分的機靈。從前她不方便在東府安插自己的人,有了素蘭。消息靈通多了。   素心猶豫道:「小姐,您這樣,要不要和崔姨奶奶商量商量?或者是,和京都的七老爺商量商量也行啊……」   她也覺得鄔家是門好親事。   竇昭只好找了個藉口道:「鄔家和我五伯父的關係密切,而我五伯父卻想著拜相入閣,要和王行宜爭。我只想安安逸逸地過日子,不想攙和到這裡面去。」   素蘭歪著腦袋:「可是,如果五老爺能贏呢?外面的演義都說,有從龍之功就能做宰相。我們這個時候幫了五老爺,五老爺以後肯定會對小姐很好的……」   沒等她把話說完,就被姐姐素心在頭上敲了一下:「要是五老爺輸了呢?我們不想別人的,別人也不想我們的。就像小姐說的,我們誰也不幫,踏踏實實地過自己的日子。再說這種投機取巧的話,小心我罰你站樁。」   素蘭吐著舌頭抱住了竇昭的胳膊。   竇昭想到了女兒茵姐兒,被責怪的時候也這樣抱著她的胳膊撇著嬌,不由笑起來,攬了素蘭的肩膀。   素心嗔道:「小姐,都是您,把她給慣壞了!」笑意卻一直從眼睛裡溢到了嘴角。   竇昭哈哈地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記不清楚兒女的五官了,記憶深處,只有一個人或嬌憨或恭謹的模樣。   她望著外,眼淚猝然而至。   素蘭和素心面面相覷,素蘭更是縮了縮身子。   竇昭擦著眼淚:「沒事,沒事,就是想起從前的一些事來!」   素蘭就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荷包,拿了一塊桂花糕出來,小心翼翼地道:「小姐,這是姐姐買給我的,我想爹爹的時候,吃塊糕就好了。您也吃一塊,就不會想從前的那些事了。」   竇昭含著眼淚放了一塊桂花糕在嘴裡,笑道:「真好吃!」   素蘭笑了起來,笑容像陽光般的燦爛,驅散了她心底的陰霾。   素心則側過臉去,抹了抹眼角的水光。[   竇昭打起精神來,道:「我們去找陳先生去,我讓他把陳曉風和段公義請來給我做護院,也不知道他辦得怎樣了?這身邊沒幾個人,出門總是有點不放心。還有,那一萬兩銀子的例錢,也得早點要到手,免得到時候把人請來了沒銀子安置他們。」   素蘭咋舌:「還給銀子?小姐不是給了他們一大筆酬金嗎?」   「那是那,這是這,怎麼一樣?」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回了東府。   祖母正在整事籠箱,翻翻這個也搖頭,翻翻那個也搖頭。竇昭笑著問她:「您這是要做秋衣還是做冬衣?」   紅姑在一旁抿了嘴笑。   竇昭突然明白過來。   祖母這是在給她準備添箱的東西。   她額頭冒出細細的汗來,拉了祖母就去了外面的廳堂。   祖母呵呵地笑,吩咐她:「你幫我給你父親寫封信,讓他想從江南找幾個裁縫和繡娘過來,我們好好的做幾件衣裳穿穿。」   不用這麼大的陣勢吧?   看著祖母興致勃勃的樣子,竇昭還是應了。   就當是逗她老人家高興好了!   祖母就和她說起哪家鋪子的鞋子好。哪家鋪子的假髻好,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從哪裡打聽來的,卻讓竇昭心裡充滿了濃濃的暖意。這樣說了大約兩盞功的功夫,甘露進來稟道:「陳先生請小姐去趟書房!」   「那你快去吧!」祖母忙道,「只怕是鋪子裡有什麼事?」   應該是為了請護衛的事。   竇昭也不點破。去了書房。   陳曲水果然是為這件事找她:「陳曉風等人都是二話沒說就同意了。不過都提出要做完這個月,等到東家找到了人才能來。只有段公義,說這兩天就可以過來了。我就打聽了一下,說是當初段公義去郎家做護衛。是郎家的老太爺請過去的。後來郎家的老太爺去世了,郎家現在的當家人就覺得段公義的例錢有點高,幾次想減下來,因礙著他是服侍過老太爺的人不好開這個口。段公義早就想走了,只是他有個老娘癱瘓在床。既要他服侍也要錢用藥,他找不到比郎家護院更好的差事了,不敢開這口。我去找他,他大鬆了口氣,主動提出來比郎家少拿五兩銀子,我看著他是個來了就能上手的,比郎家多開了五兩銀子,他論如何也不肯要……」   竇昭沉吟道:「他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他娘子前幾年過世了,」陳曲水道,「沒留下一兒半女的,這幾年老娘的病花光的積蓄,一直沒娶。」   「那就買個丫鬟去服侍他老娘。」竇昭道,「這丫鬟的月例由我們出。」   陳曲水笑著應了,竇昭又問起案情的進展:「龐錫樓要和竇家打官司,魯大人接了狀紙沒有?」   「接了。」陳曲水笑道,「不僅接了狀紙,還留龐錫樓在後衙喝了頓酒,勸龐錫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個龐錫樓也好笑,聽了魯大人話,竟然說不是自己要打官司,是他二哥要他幫著打官司。讓魯大人不要生氣……」   龐家的人比她想像的還要有意思。   竇昭撲嗤一聲笑,託了陳曲水:「這件事就麻煩您幫著多留意了。」   陳曲笑著應了,接下來的幾天他給新來的護衛安排住的地方,打聽龐昆白的病情,探聽京都那邊的反應,忙得不團團轉。   紀詠定下了去泰山的日子,挨著房頭向竇家的人辭行,自然少不了和他同樣住在竇家客房的鄔太太那裡。   鄔太太滿面笑容地留了紀詠喝茶。   紀詠也不客氣,坐在了鄔太太下首,問道:「這幾天怎麼沒有看見鄔賢弟?」   他住在東府東邊的客房,鄔善跟母親和妹妹一起住在西邊的客房。   鄔太太笑道:「我們過兩天要啟程去京都了,或是怕他父親考他的功課,他這幾天一直關在屋子裡用功,挑燈學到半夜,誰也不讓打擾。今天要不是芷哥兒,只怕是敲不開他的門他和芷哥兒出去了,說是有幾個同要給他送行。」   紀詠聽了笑道:「也不怪鄔賢弟的人緣好,他倒是個豪爽的性子,那天要不是他,我們還找不到那個田莊呢!」   鄔太太一愣,問:「什麼田莊?」   紀詠笑容微滯,但很快就恢復過來,笑道:「哦,我們那天一起出去玩,迷了路,是鄔賢弟幫著認得路。」然後端起茶盅,像要掩飾什麼似的大口地喝了幾口茶。   鄔太太心中生疑。   送走紀詠後找了鄔善身邊的小廝盤問。   小廝雖然得了鄔善的叮囑,但他不敢瞞著鄔太太,很快就將竇昭被劫持細節竹筒倒豆子般的全交待了。   鄔太太聞言臉色大變,反覆問那小廝:「你們去的時候,那個龐昆白已經被打得半死?而四小姐卻毫髮未傷,身邊還滿是面生的護衛?」   小廝發誓:「太太,我不敢騙您。我若是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鄔太太做了個不要再說的手勢,低聲吩咐小廝:「以後不許再提這件事,否則亂棍打死。」   小廝打了個寒顫,連連點頭,連滾帶爬地出了廳堂。   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94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九十五章反悔(粉紅票810加更)   原本定於六月底啟程的鄔太太將行程提前了幾天。   二奶奶給嬸嬸送行,提及鄔善和竇昭的婚事:「……您看我怎麼跟太夫人說好?」   當初是鄔太太主動提的這門親事,現在竇家答應了,按道理,鄔太太在離開真定之前應該把這件事定下來,不交換庚貼,至少也要有句話。   鄔太太淡淡地道:「當時也不過是問一問,這件事還得我們老爺同意才行。」   二奶奶愕然。[   鄔太太迴避般地垂下了眼瞼,低頭喝了口茶。   二奶奶頓時氣得臉色發紫。   她雖然是鄔家的姑娘,可更是竇家的媳婦。   當初她這個嬸嬸一片誠意,她這才去二太夫人面前討了這個好,她嬸嬸卻變了卦,這讓她以後如何在竇家立足?   「嬸嬸,我們也不是外人,」二奶奶半晌才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啞聲道,「您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我總得給太夫人、我婆婆一個交待才是。您大概還不知道吧?壽姑名下,有西竇一半財產的陪嫁,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盯著呢!要不是鄔家和竇家是姻親,要不是叔叔和五叔父是至交好友,竇家未必答應這門親事……」   鄔太太聽得一愣。   竇昭名下有西竇一半財產的陪嫁?   難怪氣焰如此的囂張,敢把龐昆白要得半死了。   這樣的女子,那就更不能讓她進門了。   不然以後誰管得住!   說不定還會背上個貪圖媳婦陪嫁的名聲。   她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不滿道:「你叔叔和我是什麼人,難道你不知道?竇四小姐有那多的陪嫁,您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難道是怕我貪她的陪嫁不成?還好你今天把這件事說出來了,要是等到兩家過禮。我們鄔家出得起聘禮嗎?你這哪裡是在做媒,你這是在丟你娘家人的臉!我實話告訴你吧,你們家的這位四小姐,不過是被人打劫,就把人往死裡打。還是姻親呢。這樣的人我兒子可消受不起!我還怕哪天得罪了她,她連我這個做婆婆都不放過呢!」   二奶奶不知道細節。聞言非常的詫異,但還是強辯道:「嬸嬸怎麼這樣說話?四妹妹和十二叔他們被人打劫,不反抗。難道還把腦袋伸過去給別人砍不成?」   鄔太太只當她她是為著婆家說話。冷冷地道:「我也沒說不讓她反抗,可總有個底線吧?她一個女子,明明已佔了優勢,還得理不饒人……」她正說著。竹簾「哐當」一聲響,鄔善面如金紙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娘親。四妹妹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幾天的功夫,他眼窩深陷,如枯草似的,早沒有了從前的奕奕神採,「打龐昆白,是我們幾個的主意。他為人太猥瑣,不教訓教訓他,我們實在是不甘心……」   「你不是在嗎?跑出來做什麼?」鄔太太看著兒子,目光前所未有的嚴厲,「我正和你堂姐說話,這裡有你插嘴的地方嗎?你跟誰學的,一點規矩也不懂!還不快回房去。」說著,高聲喊著畢嬤嬤,「你們是怎麼服侍少爺的?怎麼讓他到處亂跑……」   嬸嬸分明是指桑罵槐。   二奶奶臉色大變。   鄔善也忍不住高聲喊了聲「娘親」,道:「您用不著責怪畢嬤嬤,全是我的錯。我這就回房讀書去。」他說著,並沒有立刻就回房,而是躊躇片刻,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母親的面前,「娘親,」他眼角眉梢流露出毅色,哀哀地求著鄔太太,「您,您就答應了我和四妹妹的婚事吧?我求您了……」說著,「咚咚咚」地給母親磕起頭來。[   鄔太太和二奶奶都勃然變色。鄔太太更是大聲喝道:「鄔善,你要做什麼?」   他要做什麼?   他不過是不死心罷了!   四妹妹不是要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如果竇家答應了他們的媒事,就算那家人來提親,他也可以爭取爭取吧?   鄔善眼角模糊,不停地磕著頭,好像只有這樣,心裡的痛才會少一點。   二奶奶輕輕地嘆了口氣,上前去攜鄔善:「你快起來!」   鄔善卻像抓住根救命的稻草似的抓住了二奶奶的衣袖:「堂姐,您就幫幫我吧……」   他的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臉上被母親狠狠地了一掌:「男子漢大丈夫,跪天跪地跪君親師,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給你母親和堂姐下跪,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給我起來!」說著,胡亂地拉著鄔善。   鄔善一聲不吭,目不轉睛地望著二奶奶。   二奶奶不忍看他的眼神,別過臉去,低聲道:「事已至此,就算四妹妹嫁過來,你覺得,合適嗎?」   鄔善聽著眼神頓時一黯,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了似的,呆呆地被母親拉了起來。   二奶奶不想再趟這淌渾水,起身告辭。   不過半個時間,西客房發生的事就傳到了紀氏的耳朵裡。   她勃然大怒,道:「鄔家想幹什麼?以為我們竇家是他鄔家下飯的一碗菜嗎?想怎樣就怎樣!這件事我要去太夫人那裡問個清楚才是。」   二太夫也很生氣,正歪在炕上閉目養神,由柳嬤嬤用美人捶給她捶著腿。   「強扭的瓜不甜,不成也好。」她勸著紀氏,眼睛卻寒光四射,「剛才還把子君的媳婦臭罵了一頓。可那有什麼用啊,鄔太太既然瞧不起壽姑,壽姑就是嫁過去恐怕也討不了什麼好。你若有心,以後幫她多多留意,給她找門比鄔家更好的親事才是。」   紀氏看著二太夫人眸中不時閃過的清冷,知道二太夫人這是恨上了鄔太太,十之八九以後會找鄔太太的麻煩,遂不再說什麼,起身告退,想到前兩崔姨奶奶還派人來問她能不能幫著從江南找兩個繡娘來給竇昭繡嫁衣。她心裡一陣楚酸,吩咐採菽:「讓人備車,我要去趟西府。」   竇昭也已得了消息,她以為是鄔善在鄔太太面前說了些什麼,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莫名地掠過一陣淡淡的悵然。但她很快就把這絲悵然拋到了腦後。和陳曲水說著剛剛得到了的消息:「……二太夫人已經認定杜安是受了王映雪的指使了?」   「是啊!」陳曲水笑道,「三老爺不僅給五老爺寫了封信。還給令尊也定敢封信,剛剛派人快馬加鞭趕往了京都。」   竇昭沉吟道:「以我五伯父的為人,肯定會抓住這件事向王行宜發難。王行宜這幾年雖然戰功赫赫。但將在外。雖然君命有所不受,可這軍餉糧草、撫恤行賞之事卻少不了?肉我們估計是吃不上的,可未必就沒有湯喝?不如讓讓龐家陪我們一萬兩銀子算了……不,兩萬兩銀子吧!為了龐昆白,我可是拿出了一萬兩銀懸賞,反正龐家的人走出去個個趾高氣揚的,腦門頂上像寫著『我有銀子』似的,那我們就好好的敲他一筆好了!」   陳曲水呵呵地笑。[   竇昭吩咐素心:「幫我磨墨,我要寫封信給我父親,這種事讓他去跟五伯父開口最好不過了。」   素心笑盈盈地幫竇昭鋪好了筆墨紙硯。   竇昭給父親寫了信,然後說些段公義的事來:「我已經跟三伯父說過了,以後段老太太需要什麼藥材就讓服侍她的丫鬟到竇家的生藥鋪子裡去拿,記在我的帳上就行了。」   昨天段公義正式成為竇家的一名護院。   陳曲水笑著點頭:「如此甚好!」   竇昭又問了問筆墨鋪子的生意,這才回了內院。   祖母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了似的,看她的目光也不時閃現出些許的憐憫。   竇昭暗暗稱奇,出了東跨院,她問甘露:「到底怎麼一回事?」   甘露低著頭,喃喃地道:「是六太太來過了,說鄔家明天就啟程回京都……」   這麼說來,祖母是為她的婚事不成而傷心了。   竇昭頗為奈地籲了口氣。   ※※※※※   鄔善走的那天,下了一陣小雨。   雨溼漉漉得,把樹葉衝洗的格外碧綠。   竇昭在花房裡給冬青樹剪了一天的枝葉,直到傍晚竇德昌來拜她:「鄔四說,你曾託他畫過一副扇面,讓我幫他送過來。」   她洗了手,讓素心把扇面收進了箱籠。   竇德昌惘然地道:「你不看看畫的是什麼嗎?」   「畫的是什麼有什麼關係?」竇昭用帕子仔細地擦著手,淡淡地道,「還是收起來的好。」   竇德昌默然。   沒幾日,紀詠從泰山回來,聽說鄔善走了,他搖著扇子哈哈地笑了兩聲,吩咐隨從備車,他要去西府。   紀氏緊張地攔著他:「你要去幹什麼?」   紀詠睜大了眼睛:「我給四妹妹帶了一支成了形的何首烏,這也不行?」   紀氏窘然地訕笑。   紀詠揚長而去。   見到竇昭問她:「聽說你和鄔善的婚事告吹了?你也不用傷心,他這種人,軟綿綿的,實在是沒什麼意思。你以後一定能遇到更好的!我正好尋了支何首烏送你,你補補頭髮。」   他這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打擊自己?   竇昭聽了氣得腦門直抽,咬著牙道:「紀家表哥是不是聽錯了?我怎麼不知道自己和鄔四哥訂過親?」   紀詠張大了嘴巴,半天才閉上。   竇昭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   姐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九十六章回來   九重紫96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到了六月中旬,龐昆白打劫的事終於有了一個結果。【高品質更新】   原本龐玉樓還想為侄兒說兩句好話的,因為杜安的緣故,她和王映雪坐實教唆之名。王許氏自然不會承認這件事與王映雪有關,錯的都是兒媳婦,她女兒不過是被騙而已,要休了龐玉樓。王知杓帶著兩個兒王檀、王杉跪在王許氏的屋前為妻子求情,王許氏這才改了口,讓龐玉樓在自己面前立規矩,龐玉樓一句話也不敢說,每天殷勤地服侍著婆婆,只盼著把這陣風頭過了再說,哪裡還敢提龐昆白一句。   竇世英怒不可遏。   他丟了一本   龐寄修拂袖而去。   卻被陳氏一把抓住了他的後衣領,將他從門邊拎到了堂屋中間。   「我和你說正經的,你要聽進去才行!」陳氏板了臉,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睛透著兇光,「立刻跟我回娘家去住幾天。我娘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說挺想女婿的。」   打又打不過,罵人家不在乎。   龐寄修直跺腳。   陳氏嘻嘻地笑,挾持著龐寄修出了房門。   龐銀樓的老婆正躲在前院蹬仰窩:「龐金樓你這個王八蛋,你挑唆著爹把我們家的鋪子賣了,我們拿什麼給昆白看病啊!可憐我的昆白,像個活死人一樣了……」   龐寄修急了,指著龐銀樓的老婆道:「你看!」   「有什麼看的。」陳氏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死了就死了,他這種人,活著也是佔著毛坑不拉屎,白佔地方!」   龐寄修氣得說不出話來。   陳氏抬手將他塞進了馬車裡。   她的丫鬟跳上車轅,揚著鞭,馬車骨碌碌地駛出了龐家。   竇昭自然是不願意王映雪回來的。   眼不見心不煩!   她讓素心給龐家的人傳話:「這兩萬兩銀子是賠給我們的,若是想讓我在父親面前幫她說好話,讓他們再拿五千兩銀子來。」   龐家叫苦連連,卻不敢不應,找放印子的拿了五千兩銀子送過來。   竇昭寫了封信給父親。說內宅沒有女主人會惹人說閒話,既然現在是高升家的主持中饋,還是把王映雪留在身邊,以後讓她少在親戚間走動就是了。而且自己實在是不想和王映雪共在一個屋簷下。   竇世英卻是鐵了心把王映雪晾起來,他同意將她留在京都,卻提出讓竇明回真定,由竇昭管教。   竇昭不答應。   竇世英直接將人送了回來。[   十歲的竇明眉目清婉,身材纖細,已隱隱露出幾分身弱扶柳般的軟弱。只是此刻她雪白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大大的杏眼中仿佛有團火在燒,像朵帶刺的玫瑰而不是臨水而開的水仙。   「你別以為我喜歡你回來,」竇昭坐在正房廳堂的太師椅上,淡淡地道,「你要怨,就怨龐家好了,用不著衝著我發脾氣。」然後指了指棲霞院的方向,「你以後住在西跨院,我把杜寧拔給你使喚,你想什麼折騰都行,只要不闖到我正院和打擾到東跨院的崔姨奶奶就行了。」說完,她站起身來,「走吧,我帶你去給崔姨奶奶問安!」   姐姐冷漠的眼神,從容的舉止,還有那種世事盡在掌握中的絕對自信,讓竇明霎間有種回到了小時候的感覺,讓她不敢亂動的同時也生出噬心的忌恨。   「你憑什麼指使我!」她忍不住捏著拳頭尖叫,口不擇言地道。「她不過是個姨娘罷了,你休想我去給一個姨娘問安。」   竇昭站定,冷冷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一個嬤嬤打扮的婦人忙上前捂了竇明的嘴:「四小姐,您。您不要見怪。五小姐這是氣糊塗了。不,她不是氣您。是氣老爺……」她額頭上冒出細細地汗來。   竇昭認得她。   前世,她是竇明去京都之後,王許氏給她找的管房嬤嬤。姓周。和許家有點拐彎抹角的親戚。她對竇明很忠心。把竇明屋裡的事管理妥妥貼貼的。   沒想到今生又見面了。   她笑了笑,對在周嬤嬤懷裡掙扎的竇明道:「你不要自取其辱。這一次,我只罰你花廳裡跪半個時辰,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就讓你北樓祠堂的院子裡跪兩個時辰。你要是不相信,就試試看!」   竇明瞪著她。   竇昭吩咐周嬤嬤:「你把她放開。這可不是王府。這裡是竇家。上有伯祖母,下有侄女。我如果不教訓她,她這樣張牙舞爪,只會壞了自己的名聲,把自己弄得人理會。」   周嬤嬤連連點頭。   竇昭就聽見她低聲地勸了竇明一句「好漢不吃眼前虧」,慢慢地鬆了手。   竇明果然不再作聲。   竇昭和她去了祖母那裡。   都是她的孫女,祖母看見竇明很高興,拉著她的手不住地問她路上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讓紅姑把屋子裡好吃的東西都搬出來給竇明吃。   竇明壓根就不喜歡竇家,更瞧不上祖母的吃食,可看見竇明笑盈盈地站在一旁卻目露威懾,她勉強地敷衍著祖母。   祖母看著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讓竇明回去休息之後對竇昭道:「你父親把她送回來,多半是不想王氏把她養歪了,有些事,你這個做姐姐還要多多擔待才是。」又勸她,「今生是姐妹,來世未必是姐妹,這也是你們的緣分。」   竇昭很想說她已經和竇明做了兩世的姐妹了……但她不想祖母擔心,還是恭敬地應喏。   祖母就笑著抱了抱竇昭,道:「我知道我們壽姑是個大度、明理的好孩子。」   她也這麼覺得。   要不然,她剛才說話就不會那麼客氣了。   念頭閃過,她哈哈地笑起來,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回到屋裡,竇昭把家裡的大小管事都叫到了花廳,把家裡的人事重新分配了一下。   家裡的灶上的、漿洗房的、馬房、轎房甚至是值夜的婆子全都一分為三,東跨院的人服侍崔姨奶奶,正院的人服侍她,西跨院的人服侍竇明。東跨院和正院的人由高興管,西跨院由周嬤嬤管,包括公中的開支也是如此劃分的。   周嬤嬤非常的驚訝,猶豫地喊了聲「四小姐」,就被竇明擋住了話題:「你是祖母給我的人,有什麼擔當不起的?」然後又對竇明道,「算你識相!」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竇昭說話。   滿屋子的僕婦都露出驚恐地低下了頭,一時間屋子裡落針可聞。   竇昭端起茶盅,用蓋碗輕輕地拂著浮在茶盅上面的茶葉,手上的翡翠鐲子叮叮作響,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擂鼓,氣氛壓抑而沉重。   「竇明,你的膝蓋疼不疼?」竇昭輕聲問她,「你是不是還能跪半個時辰?」   竇明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之色。   給祖母請過問後,竇昭就讓她去花廳裡罰跪,她不以為然,卻被竇昭身邊的一個丫鬟強拽到了花廳裡,跪了半個時辰,她到現在膝蓋還隱隱作痛。   「竇明,」竇昭道,「我把你當妹妹,讓家裡的僕婦把你當小姐,可你若是不尊重這份尊重,我也可以把你當成是陌生人,家裡的僕婦也不必敬著你了。」   竇明望了竇昭身後的素心一眼,噤若寒蟬。   看書的諸位,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96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九十七章碰見(粉紅票840加更)   竇昭私底下搖頭:「以後還不知道要給她收拾多少爛攤子呢?」   這樣的話素心自然是不敢搭腔的。   她服侍竇昭換了件衣裳,然後和竇明一起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二太夫人看見竇明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來了」,   或者是小時候被二太夫人管束過,竇明在二太夫人而且十分的乖巧,恭恭敬敬地喊著「伯祖母」,問二太夫人腰酸的毛病好沒有好一點,她這次給二太夫人從京都帶了一種膏藥來,據說對腰酸特別的有效芸芸,硬是把冷著臉的二太夫人說得滿臉是笑。[   竇昭在旁邊看了撇嘴。   竇明還是和上一世一樣,只要她喜歡,能讓小貓小狗都喜歡她,可要是脾氣來了,就是天王老子也照樣的鬧騰。   二太夫人就拉了竇明的手問她這幾年都讀了些什麼書,針黹女紅如何。   「跟著大舅母讀了   紀詠連聲道謝。   二太夫人還不放心,拉著他的手這啊那啊的囑咐了半天。   待到回去的時候,竇昭發現竇明悄悄地問二太夫人身邊的丫鬟:「紀家表哥好像很得叔祖母的喜歡?」   「那是當然了。」那丫鬟滿臉的豔羨,「您別看紀家表少爺年紀小,可人家是南直隸的解元郎呢!太夫人怎麼能不喜歡?」   竇昭發現竇明的眼睛閃了閃。   每當她想要什麼的時候,就會露出這樣的眼神來。   重活一世,難道竇明的目標會從王楠轉移到了紀詠身上?   她一直認為,竇明未必喜歡王楠,不過是王楠是人人稱道的青年才俊,前程遠大,最得王家的重視,卻喜歡上了氣質高華的高明珠,她心有不甘而已。   竇昭前世王楠趴在高明珠棺材上聲痛哭的情景……   如果竇明因為紀詠的出現而轉移了視線,未必不是件好事!   相比王楠,紀詠有主意多了。   竇昭思忖著,和竇明在二門口分了手,一個去了東跨院,一個去了西跨院。只是她剛剛踏進院子,就看見三、四個被分配在了西跨院的管事嬤嬤正圍著紅姑說著什麼,見竇昭進行,幾個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地圍了上來。   「四小姐,您還是讓我們到東跨院來管事吧?」   「是啊,四小姐。我們都想到東跨院來做事,就算是不管事當值也行啊!」   竇昭冷冷地問她們:「五小姐是當著其他人的摔臉色給你們看了?還是不問青紅皂白地懲罰你們了?」   幾個管事嬤嬤都低下了頭。   「這樣的話,我再也不想聽到。」竇昭訓道,「你們萬事只要照著規矩來,就沒人能為難她們。可若是你們若是不守規矩,就是到哪裡當差也是一樣的。」   幾個人戰戰兢兢應是。   竇昭昂首進了祖母的屋子。   紅姑欲言又止。[   竇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不管怎麼說,她也是這個家的主子之一。我要收拾她就收拾她,還用不著讓這些迎高奉低的人作賤她。」她說著,語氣微頓,繼續道,「而且這樣。最容易把家裡的風氣帶壞。」   想當初。她在濟寧侯府管家的時候,好不容易才把這風氣扭轉過來。   紅姑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想左了。」   竇昭攬了紅姑的肩膀:「不是你想左了,是你的心向著我。」一句話把紅姑說的眼淚都出來了。   幾個人笑嘻嘻地進了祖母的內室。   ※※※※※   竇明只帶了十幾個箱籠回來。照她的想法,等這風頭過去了。母親自己會想辦法讓她回去的。她用不著帶那麼多的東西,因而棲霞院的陳設之類的都是從前的東西,沒什麼好收拾、整理的,周嬤嬤帶著人不過半個時辰就將院子布置好了。   待到竇明洗漱一番後。周嬤嬤半空中只留太陽的餘輝,廡廊下涼風陣陣。她搬了個錦杌放在了廡廊,在廡廊下幫竇明擦頭髮。   「竇家的景致可真漂亮。」她委婉地勸著竇明,「你一個人住一個跨院,可比在京都的時候寬敞多了。多好啊!」   在京都,竇明住在王許氏後面的暖閣裡。   「京都居,大不易。」竇明是不允許任何人說一句她外家不好的,「真定是鄉下地方,自然地大院寬了。」   周嬤嬤順著她的話說:「是啊!你就當是來這裡消暑的,閒著沒事和婉娘琵琶,讀讀書,要不就到處走走,多逍遙自在啊!」   婉娘是教竇明琵琶的師傅。   這個竇明倒沒有反駁。   等周嬤嬤去給她張羅晚膳的時候,她悄悄地吩咐貼身的大丫鬟季紅:「你幫我打聽打聽紀家表哥的事。」   季紅笑著應了。   竇昭立刻得了消息。   她對素蘭道:「你留情她就是了,別做出什麼亂七八糟讓人笑話的事來。」   素蘭笑嘻嘻地點頭。   竇昭就跟宋與民商量,以後每天早上抽出半個時辰給竇明講《論語》。   在別人家坐館,通常要都兩、三個,甚至是七、八個學生,給小的上完了課再給大的上課,在竇家坐館,他只用教竇昭一個,又沒有舉業上的要求,早就閒得發慌,能再添個學生,正好打發時間。   「那就每天早上給四小姐講完了再給五小姐講吧?」宋與民立刻就答應了。   竇昭知道他每天還給宋炎講一個時辰的課,道:「會不會耽擱宋炎的功課。」   宋炎父母早亡,雖然吃百家飯,卻囊螢映雪,一心向學,宋與民可憐他小小年紀沒了父母,又看重他家境貧寒志氣不餒,這才把他帶在身邊的。   「沒事。」宋與民笑道,「我下午給他講課也是一樣。」說到這裡,他遲疑道,「有件事,我倒想求求四小姐……」   竇昭忙道:「求不敢當,您是我的老師,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   儘管這樣,宋與民還是想了想才道:「宋炎年紀不小了,一直跟著我讀畫上有所造詣,這制藝八股卻是……」他嘿嘿地笑道,「自己都沒能金榜提名,更不要說宋炎了我想讓宋炎到竇氏家學裡上課,不知道四小姐能否幫著跟三老爺說一聲。」   竇氏家學本就希望納天下英才教之,何況宋炎為人品行端正,就憑這一點,足以讓杜夫人答應了。   「術業有專攻。宋先生喜歡詩琴書畫,所以舉業上沒有花心思而已。」竇昭恭維了宋與民幾句,承諾明天一早就去跟三伯父說這件事。   ※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我要嘮叨:粉紅票啊,粉紅票……每一張都很重要……~~~~(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九十八章挑撥   宋炎去了竇氏族學附學,宋與民負責教竇昭和竇明,每月初一、十五休息一天,先給竇昭講完諸子,再給竇明講   竇昭和陳曲水把事情說完,去了花廳見紀詠。   紀詠問她:「我去保定府,你可有什麼東西讓我帶的?」   保定府在哪裡她都不知道,能有什麼東西帶?   但竇昭還是笑著向他道了謝:「沒什麼好帶的。祝紀家表哥一路順風!」   紀詠聽了笑道:「那我就隨便幫你帶些東西吧!」   他的笑容溫和有禮,可不知道為什麼,竇昭總覺得他好像在打什麼主意似的,讓人裡不踏實。   「不用了,不用了。」竇昭連聲辭。   紀詠笑而不答,起身告辭。   竇昭送他到花廳門口,卻感覺有道視線緊緊地盯著自己。   她回過頭,看見了站在柳樹下的竇明。   竇明面表情地轉身離去,和一大群簇擁著她的丫鬟、婆子消失在了柳樹成蔭的曲折幽徑中。   竇昭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去花房伺弄了半天的花花草草,見自己種下幾株曇花都含苞待放,約了六伯母過來賞花。   ?」   祖母附和:「對,對,對,難得曇花一現!把幾位太太、奶奶都請過來,反正家裡多的地方。不能總讓東府那邊招待我們,我們也要回個禮嘛!」   自從竇昭和鄔家的婚事不告而終之後,竇昭的婚事就成了她的一塊心病,生怕竇昭因此而被耽擱了,見到有機會讓竇昭顯擺,她極力地想湊成。   竇昭見祖母興致勃勃,想到她平日也沒個地方去,笑道:「好啊,那就開夜宴吧!」   六伯母聽著也來了興趣,三個人在那裡嘀嘀咕咕了半天,終於把賞花宴的事定了下來。確定宴請的人,派人下帖子,清理庫房的陳設,安排賞花宴的菜單和服侍的丫鬟、婆子,西竇已經很多久沒有這樣的熱鬧過了,從管事的嬤嬤到下面的大丫鬟,大家都沒有底,竇昭舉重若輕,信手拈來,一樁樁,一件件,安排的井井有條,毫不費勁,讓準備親自過來幫忙的紀氏看得目瞪口呆,直問她「是誰幫你出的主意」。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竇昭不以為意地道,「每年過年那麼大的動靜,看也要看會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聰慧。   紀氏笑眯眯地不住點頭,道:「你能這樣事事用心就好,也免得我替你擔心。」說完,又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打趣道:「我要告訴你三伯母,說你說他是豬跑!」想把這件事給岔過去。[   竇昭知道她的心思,笑著和她湊趣:「要是三伯母問起來,我可不承認。」   紀氏哈哈大笑。   到了賞花宴那天,還是忍不住提前跑了過來,見到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那天夜晚花清酒醇菜餚精美,請來的伶人唱的是《荊釵記》中的「釵圓」一折,就連不情不願出席賞花宴的竇明也聽得眼淚汪汪,不時落地和儀姐兒、淑姐兒交頭接耳一番。   而陳曲水聽著遠遠傳來的絲竹聲,想著從京都傳來的消息,直到天色發白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他慌忙爬了起來,問隨身服侍的小廝:「四小姐到了花廳嗎?」   竇昭上完課後,會在花廳裡待半個時辰,處理家務事。   小廝一面打了洗臉水進來,一面笑道:「四小姐早到花廳了!」   陳曲水心中一鬆了口氣。   可隨即他一愣。   早年他曾在福建撫巡張楷手下任幕僚,就是對著張楷,也不曾有過這樣緊張的心情……難怪是因為昨天聽到的消息嗎?   他在屋裡呆坐了片刻,估計竇昭要回內院了,匆匆去了花廳。   花廳外面遍植垂柳,盛夏季節,柳樹葳蕤,碧枝千萬,隨風而動,讓人看著心生清涼。透過四開的扇,陳曲水看見穿了件月白色條紋紗棉衫的竇昭正在和高興說話。   她的身姿筆挺,目光平和,光潔的額頭和入鬢的長眉給人種睿智的感覺,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就知道她是個十分聰慧,意志堅強的人。   就是比她大很多的男孩子,也不如她吧?   陳曲水想著,進了花廳。   高興正興高採烈地講著昨天的賞花宴辦得如何如何的好,東府的那些人是怎樣稱讚的。   竇昭微笑地應著,誇獎了高興幾句「辦事得力」,高興樂顛顛地走了。   陳曲水正了正色,沉聲道:「四小姐,可能事情真的如您所說。曾貽芬原是想保王行宜做兵部侍郎的,可因為王行宜不能修身齊家,曾貽芬只得答應葉世培讓顧燕京幫了兵部侍郎。」   「哦!」竇昭來了興致,「我讓你給王家遞話的,可把話遞過去了?」   事情雖然發生了偏差,可大致上不會太離譜。   竇昭對未來更有信心了。   「已經把話遞過去了。」陳曲水道,「王許氏把王氏叫過去狠狠地訓斥了一番,據說王氏是哭著離開王家的,不僅如此,連帶著龐氏被舊事重提,王許氏禁了解她的足。」   竇昭展顏一笑。   陳曲水忍不住道:「四小姐,難道您從哪裡聽到了什麼風聲?要不然怎麼知道顧燕京的事有內幕……」   「不,我不知道。」竇昭笑道,「我不是覺得王行宜戰功赫赫卻始終在陝西巡撫的位置上不能動,反而讓聲望、資歷都不如他的顧燕京走到了前面,有些奇怪而已。」   ※   姐妹們,兄弟們,找資料,耽擱了時間,一直拖到了現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九十九章記恨(粉紅票870加更)   竇昭的語氣有些急促,這讓陳曲水很懷疑她話的來源。   難怪是五老爺跟四小姐說了什麼?   但他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種關於廟堂之事,竇世樞怎麼可能跟自己還沒有及笄的侄女說什麼?   他有些困惑。[   竇昭也意識到自己說話語氣太急,敷衍的味道太濃,不由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心太虛,底氣不足啊!   她只得言簡意賅地道:「人都說多智而近妖……有時候想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陳曲水想想也對。   要不然四小姐也不會向自己解釋了。   說起來到是自己多心了。   陳曲水在心裡把自己嘲諷了一番,問起竇昭將來的打算:「王家那邊,您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這件事暫時先放一放。」竇昭覺得,火已經點著了,要是煽的太急,說不定把火苗給煽滅了,不如放一放,讓它慢慢的燒起來再添點柴什麼的,這把火可能會燒得更旺。因而道,「留心一下曾貽芬的身體,如果能把王行宜留在西安就再好不過了。」   誰能入閣,雖然皇帝的意願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但那種越級提拔畢竟是少數。只有要王行宜一直留在地方上,他入閣的希望就很小,何況還有很多人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如果這樣還是讓他順利地入閣了,那只能說是他運氣太好,是天意了。   陳曲水道:「您的意思是……讓我們聯繫上五老爺?」   「我們我五伯父肯定對件事早有打算。」竇昭委婉地道,「我們就是想幫他,也沒這個資格和能力,主要還是多探聽些情況。若有變故,我們不至於過於被動。」   「明白了。」陳曲水笑了起來,「我也想辦法讓範文書和總店的人多接觸的。」   竇昭笑著點頭。   陳曲水接連去了兩次京都。帶回來的都是好消息。   「先是有人告王行宜冒領軍功,後又有人告王行宜貪墨軍餉。」坐在花廳裡,喝著冰鎮的綠豆湯,他的聲音中都透出幾分愜意來,「皇上雖然都留中不發,卻派了心腹太監彭乾任陝西行都司監軍,可見對這件事還是有些芥蒂的。以至於曾貽芬前幾日提前擢升王行宜為大理寺正卿。皇上都沒有同意。」   看樣子曾貽芬最終還是最中意王行宜。   竇昭道:「我五伯父有什麼動靜沒有?」   「和曾貽芬和從前一樣,」陳曲水道,「不過和何文道走得更親近了些。」   竇昭喃喃道:「若是能讓紀詠的伯父紀頌提前出局,說不定紀家那邊會支持五伯父……」[   陳曲水一愣。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沒想到四小姐已摸到了官場上的門檻!   可知道是一回事。實施卻又是另一回事。就好像那些封疆大吏門下的幕僚,想法再好,沒有了那些封疆大吏的支持,不過是空中畫餅罷了。   他忍不住提醒竇昭:「四小姐,就算是曾貽芬和葉世培親自出手,也未必能讓紀子容這樣的人提前出局……」   紀頌,表字子容。   「我知道啊!」竇昭笑道,「我就是想想而已。」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京都那些在常年泡在菜館裡閒幫,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做起來卻是根本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手。   時間就這樣慢悠悠地到了八月初,期間竇世英來過兩封信,問竇明的情況。竇昭一一作答:「跟著宋先生讀法大有長進……每天練一個時辰的琵琶……隔三岔五的去東府給二太夫人問安,很得二太夫人的喜歡,中元節的時候。二太夫人特意叮囑,讓她也跟著一起去法源寺上香……淑姐兒訂了親,姑爺家姓吳,平山縣人,祖上曾出過進士,比淑姐兒大三歲,在竇氏家學裡讀過書。竇明繡了對並蒂蓮花的枕頭送給了淑姐兒。」   竇世英很滿意。   他囑叮竇昭:「她若是不聽話,你直管教訓她。如果她敢頂撞你,你就告訴她說是我說的。」   不這這話是誰說的,最後被記恨的也只會是她。   竇昭沒有理會竇世英。   紀詠回來了。   他送給竇昭一個紅漆描金的匣子,沉甸甸的,素心接過去的時候差點失手。   竇明在一旁笑道:「紀家表哥送我姐姐什麼東西?這麼沉?莫非是金銀寶石不成?姐姐快打開看看?」   紀氏狠狠地瞪了紀詠一眼,覺得紀詠既然要送竇昭東西,就應該送一看就知道是什麼的,也免得有人胡亂猜疑,說些不著調的話。   紀詠卻哈哈笑道:「我送你姐姐一件好東西,五小姐若是好奇,不如打開看看。」   竇昭聽他那口就知道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想阻止竇明,轉念想到竇明的任性,索性由著她打開了匣子。   匣子裡裝著對鐵球,明光錚亮,有嬰兒的小手那麼大。   屋子裡的人全都愣住。   紀詠笑著將那對鐵球拿在手裡運轉起來。   鐵球的聲音時高時低,清脆悅耳。[   「很有意思吧?」他笑吟吟地望著竇昭,「每天事的時候這樣轉一轉,可以強身健體,四妹妹就不用圍著院子走步了。」   這是女孩子用的東西嗎?   竇昭氣結。皮笑肉不笑地說了聲「多謝」,讓素心收了起來。   紀詠眼底閃過一絲落沒,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剛才的愉快,向紀氏展示著他從保定府帶回來的一匹蜀繡:「……青藍色的織紋,帶著幾絲大紅,過幾天冷了,姑姑正好做件鬥篷。肯定很好看。」   紀氏笑盈盈地收下了。   然後是給崔姨奶奶的桃木木簪,給二太夫人的金鑲玉的鐲子,給大太太的佛珠……   竇明不由愕然,道:「紀家表哥。我的呢?」   紀詠想了想,笑道:「我也給五小姐帶了東西回來。」說著,吩咐身邊的小廝:「把那個『梅花』箱籠裡的大絨絹花拿出來。」   小廝應聲而去。   竇明嬌嗔道:「為什麼我的就是大絨絹花。紀家表哥真是偏心!」   紀詠笑道:「我只帶了這些東西回來。要不。你和你姐姐換換?」   竇明想到那對鐵球,立刻道:「我才不換呢!」   紀詠嘆道:「那就沒辦法了,我不知道你不喜歡絹花,下次我再送你點別的。」很是奈的樣子。   竇明瞥了眼紀氏,不再說什麼,甜甜地笑著向紀詠道謝,讓身邊的丫鬟接了絹花。   竇昭見那絹花雖是絨做的。卻做得栩栩如生,花上面還歇了支蝴蝶,一對觸膽顫顫巍巍的,十分有趣。   竇明就笑著看了姐姐一眼,將讓季紅幫她把絹花戴在了頭上。   過了幾天。竇昭和竇明來給二太夫人問安的時候,發現紀家略有頭臉的大丫鬟、嬤嬤們頭上都戴著絨布絹花,不過是顏色不同,歇在花上的東西不同而已。   竇明臉上紅一陣子白一陣子的,抓住一個丫鬟就指了她頭上的絹花道:「這是什麼?」聲音非常的尖銳,把那丫鬟嚇了一大跳,忙道:「是紀公子送的。」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妥,驚慌地道。「紀公子在保定府買了很多的絹花回來,見人就賞一朵。奴婢給紀公子端茶,紀公子也賞了我一朵,還有二太夫人屋裡的彩雲,給紀公子端瓜果,也得了一朵……」臉色已嚇得發白。   竇昭見竇明氣得嘴都歪了。忙將那丫鬟支走了:「沒事,五小姐就是問一問,你去忙你的吧!」   丫鬟如脫虎口般地一溜煙跑了。   竇昭低聲警告竇明:「這是二太夫人的院子,你如果不想禁足,就把脾氣壓一壓。」   竇明冷冷地「哼」了一聲,臉色半晌才平靜下來。   竇昭說紀詠:「你沒有給竇明帶禮物就算了,也不用這樣羞辱她!」   紀詠卻理直氣壯地道:「我本來就沒給她帶東西,她當著我姑姑的面討東西,我只好敷衍了事了,難道這也怪我?誰會當著別人要東西啊!」   竇昭語。   「好了,好了。」紀詠笑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決不會和她計較,這樣總可以了吧?」然後道,「四妹妹,那鐵球好玩嗎?我聽人家說,凡是上京經過保定府的,都會買了那鐵球送人……」   竇昭喊了聲素心。   素心笑眯眯地從腰間的荷包拿出了那對鐵球,骨碌碌地轉了起來,動作流暢自然,聲音如低唱低吟的小曲。   紀詠訕訕然笑了笑。   竇昭揚袖而去。   竇明從此把紀詠恨上了。   八月十五的家宴,紀詠那桌頭頂的大紅燈籠自燃起來,大家都驚慌失措,唯恐避之不及,只在紀詠,穩噹噹地坐那裡,沒等管事、小廝奔過來,就一杯茶潑過去,淋溼了燈籠。   又過了幾天,竇明身邊的一個小廝不見了。   竇明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晚上,有人在西竇後巷的毛廁發現了他他被人五花大綁,臉上抹上了墨,嘴裡塞了臭襪子,被插在毛廁糞缸的角落裡,頭上還掛著不少黃白之物。   竇昭臉色鐵青,問竇明:「到底怎麼一回事?」   竇明不作聲。   竇昭冷笑道:「你不說也可以,下一次說不定就輪到你了……」   沒等她的話說完,竇明尖叫起來:「我不過是讓人給他的馬裡下幾顆巴豆,他就這樣心毒手辣……」   竇昭想到那幾頭矯健的俊馬。   這還不算什麼嗎?   竇昭沉聲道:「誰告訴你往馬料裡不可以放巴豆的?」   竇明一愣。   竇昭的目光已刀鋒般寒光一閃。   竇明不由退後幾步,低聲道:「是,是檀哥兒!」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今天很多奈的瑣事耽擱了加更,更新也後幾個小時,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也行。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章再見   竇明上一世怎麼就沒有嫁給王檀呢?   這兩個人倒是很相配!   「你不要以為人人都像你兩個表哥那樣讓著你……」竇昭把竇明教訓了一頓,然後禁了她的足,「你這幾天好好地在家裡呆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去宋先生那裡上課。」   或者怕了紀詠的手段,或者是紀詠的態度讓她震驚,竇明一句也沒有說,乖乖地呆在自己屋裡讀書、寫字,哪裡也沒有去。   竇明身邊的丫鬟、婆子、小廝等人也都老實了幾分。[   竇昭就說紀詠:「打一頓就是了,你這樣也太過分了。」   「你們女孩子家不都怕髒嗎?」紀詠朝著她眨著眼睛,「我覺得這樣效果更好。」   竇昭不由皺眉:「你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怎麼行事沒有一點規矩……」   「嘖嘖嘖,」紀詠厭惡道,「我最討厭別人跟我講規矩了,我看著你處置龐昆手的手法乾淨利落,還以為你是個清爽人,倒是我看錯了你。」   反是她的不是了。   竇昭懶得和他多說,轉身去了紀氏那裡,直到紀詠要和竇政昌、竇德昌兄弟一同進京的時候,她才露面和紀詠說了聲「一路平安」。   紀詠冷笑,沒有理睬她,笑吟吟地和竇三爺等道別,坐著他那輛看似古樸實則奢華的馬車離開了竇家。   竇明立刻活了起來。去宋先生那裡上課,跟著婉娘學琵琶,一閒下來就就練字。常常跟著竇昭去給二太夫人請安,遇見儀姐兒和淑姐兒有說有笑,嘴巴甜甜的。本是堂姐妹,儀姐兒和淑姐兒都快要出嫁。待人也就比從前寬容多了,儀姐兒甚至和竇明去了一次大慈寺聽法,遇到了郎家的八小姐。小時候不懂事。才會肆忌憚地學著大人說話。如今都長大了,竇明笑盈盈地和郎家八小姐打招呼,郎家八小姐也就不提從前的那些舊事,和儀姐兒、竇明打招呼。   竇昭聽了只是微微一笑。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竇明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總是好的。   轉眼立了冬,竇昭和祖母忙著將家中的花花草草都搬進暖棚裡過冬,竇明終於忍不住了。衝著周嬤嬤直嚷嚷:「娘親為什麼還不來接我?」   「我的好小姐,」周嬤嬤只得不停地安撫她,「這眼看著要過春節了,當著二太夫人、崔姨奶奶的面,總不能把您接到京都去吧?你別著急。我想等到開春的時候太太就會來接您了。」   竇明這才安靜下來。   從衙門裡領了新曆回來,竇家開始準備過年,崔十一的事也完了,正式向竇啟俊辭行。   竇啟俊很捨不得他,遺憾地道:「可惜我沒個前程給你,要不然你留在我身邊我好啊?」   崔十三是個很圓滑的,所以沒有太多的原則,但這並不阻礙他對竇啟俊的敬重。他笑道:「那我就先祝您能金榜題名,到時候我來幫你做個門子。」   竇啟俊哈哈大笑。豪氣地道:「做個門子豈不委屈了你,怎麼也得做個刑名師爺或是谷糧師爺啊!」   「那我還得回縣衙去再讀幾年書才行。」崔十三和竇啟俊說笑了幾句,和一直在門外等他的素蘭去了竇昭那裡。   竇昭給了他一千兩票:「範文書在京都經營的不錯,你就代表我給京都那些常年照顧我們生意的主顧們去拜個年吧!」[   崔十三回去和父母聚了兩天就啟程了。   他前腳剛走,紀詠、竇政昌和竇德昌回來了。   竇昭奇道:「紀見明不回家過年,跑到真定來幹什麼?」   素蘭笑道:「管他回來幹什麼?他又不會到我們西府來過年。」   「說得也是。」竇昭笑道。「我就是看見他就提心弔膽的,生怕自己多眨了兩下眼睛沒注意到,他就又惹出什麼事端來。」   素蘭哈哈大笑,低聲問竇昭:「四小姐,您說,紀家是不是因為這樣,才不讓他去考進士,讓他出來歷練的?」   「未必。」竇昭笑道,「像他這樣讀書好又好動的人多著呢,並不是什麼大礙,只怕紀見明還有什麼事我們是不知道的。要不然我也不會這樣擔心了。」   素蘭不住地點頭。   素心見她說起話來越來越沒大沒小的,喝斥她:「還不去把小姐的熱水提進來。」   竇昭道:「有粗使的婆子,用不著她去。」   「小姐您也慣著她了。」素心道,「她天生一把好力氣,那粗使的婆子哪有她穩當。」   素蘭一面去提水,一面嘀咕:「可小姐說了,是什麼人就做什麼事我可是小姐身邊的二等丫鬟,憑什麼要我去提水?」   素心不說話,瞪她一眼。   她立刻低下頭,乖乖地出了房門。   竇昭忍不住笑起來。   若是沒有素蘭的活潑,她的日子肯定會少了很多的歡笑。   她問素心:「別館主的周年快到了吧?我放你們姐妹三天假,你們回去好好地祭拜祭拜別館主,儘儘子女的孝心。」   素心眼圈一紅,哽咽著向竇昭道謝。   等她們走出房門,卻看見趙良璧和甘露說著話。   他十分的能幹,不過短短的一年,已經升了糧鋪的掌柜,竇秀昌幾年提出來讓趙良璧回來給自己幫忙,竇昭還想讓他竇家鋪子裡多呆幾年,不僅僅是學做生意,還要學著怎樣做人,一直沒有答應。   趙良璧也沉得住氣,腳踏實地做著他的掌柜。   這一點也是前世竇昭最看重他的地方。[   見竇昭和素心走了出來,他臉色微紅,迎上前給給竇昭行禮。   竇昭莞爾。   前一世。趙良璧娶的就是甘露。   「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竇昭溫聲問他,「鋪子裡年終盤點了?」   「還要等兩天。」趙良璧恭謹地道,神色越發顯得赧然,道。「我想著過幾年是別館主的小祥,你當時初囑咐我要幫著別家的兩位姐姐辦好別館主的後事,我就特意過來跟別家兩位姐姐說一聲的我已經把小祥的祭品都準備齊全了。到時候我會幫著兩位姐姐祭拜別館主的。」   素心和素蘭都眼裡含著淚,曲膝行禮說著「多謝」,並道:「四小姐放了我們姐妹三天假,不敢勞趙掌柜大駕。」又道,「祭品用了多少錢?我也好給銀子你。」   「沒多少,沒多少。」趙良璧紅著臉道,看也不看素心一眼。   竇昭心中「咯噔」一下。   她看了一眼素心。又看一眼趙良璧,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   ※※※※※   竇家的側門排了一溜的馬車,紀詠的隨從和箱籠最為醒目,還有兩個面色的大漢站在石鼓前指揮著幾輛堆著箱籠的馬車直接往裡拉。   也這知道這次紀詠又買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   竇昭思忖著,去了紀氏的院子。   紀氏的院子裡只有幾個小丫鬟在跳百索。見竇昭過來了,忙收了百索,笑嘻嘻地跑了過來:「四小姐,您找太太嗎?紀家的表少爺和兩位少爺從京都回來了,太太陪著幾位少爺去給太夫人請安了。」   既然過來了,那自己也去湊湊熱鬧吧?免得二太夫人知道自己過卻沒有去看她暗生責怪。   竇昭轉身出了紀氏的院子,抬眼卻看見前面夾巷走出幾個人來。   她定睛一看,大吃一驚。   走在前面的是紀氏。她身後跟著個面如冠玉,穿著錦紅色遍地金直裰。簪著碧玉簪,腰間墜著荷包、香囊,奢華著透著矜貴的少年。   看見竇昭,他也很吃驚,眼睛微瞠,眸子顯得格外的清亮。   竟然是在法源寺後面遇到的那位錦衣公子!   可他怎麼會在這裡?   再看紀詠。和那少年並肩而行,穿了件真青色布袍,神採飛揚,自信從容,絲毫不見侷促,倒是跟在他們身後的竇政昌、竇德政兄弟,原本也是個英俊挺拔的少年,卻被這兩個人硬生生的逼成了路人甲。   竇政昌和竇德昌也太倒黴了!   竇昭暗暗嘀咕著迎了上去。   紀氏一見她就歡暢地笑了起來,給她引錦衣公子:「……何閣老的幼子,名煜。接輩份,你還要稱他一聲小師叔。」   竇世英是何文道的弟子,何煜也就比竇昭高了一輩。   竇昭訝然。   他竟然是何文道的兒子!   難道五伯父和何文道達成了什麼協議不成?要不然他的兒子怎麼會在將近年關的時候出現在了竇家?   她曲膝行禮,喊了聲「小師叔」。   何煜微微揖手還禮,笑道:「當時法源寺的時候我就想,這是誰家的小姐,竟然能健步如飛,沒想到竟然是竇師兄的女兒!」一派長輩的氣度。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其他的人齊齊驚訝,異口同聲地問著竇昭。   竇昭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紀氏呵呵笑道:「這也是緣分。」   「是啊!」何煜應著,眾人一起隨著紀氏進了院子。   在廳堂坐下,丫鬟們上了茶點,紀氏留何煜多住幾天,竇昭這才知道,原來何文道的確老家在安陽,這次何煜是受父親指派回鄉祭祖,路過真定,兩撥人在路上遇到,結伴而行,何煜就隨道來給二太夫人問個安。   不派長子回鄉祭祖而是派了幼子……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故事?   竇昭想著,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就聽到紀詠道:「四妹妹,何兄在路上聽十二說大慈寺的齋菜是真定的一絕,很想去嘗嘗,你不如和我們一起去吧?」   ※   不知不覺中有100章了……又見大慈寺……   ps:看書的姐妹們、兄弟們,願意吱吱語拙,求粉紅票……~~~~(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零一章恍惚(粉紅票900加更)   紀詠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一絲笑意都沒有,竇昭甚至能感受到一絲的譏諷。   他是對自己說他「不規矩」的話耿耿於懷吧?   沒想到他心眼這麼小,是個眥睚必報的。   竇昭笑道:「你們要去大慈寺吃齋菜啊!我就不去了,快過年了,家裡還有一大堆事呢!」   她得回答顯然讓紀詠很不滿,他臉上甚至浮現一絲冷笑。[   竇昭全當沒看見,和竇政昌、竇政昌兄弟說著話:「五伯父、五伯母、六伯父他們可好?我爹爹可有什麼話帶回來?」   竇政昌答著話:「五伯父、五伯母安好,十嫂快要生了,五伯母盼著十嫂有生個女兒。爹爹嫌五伯父那時太鬧,九月分搬到了靜安寺胡同和七叔同住,休沐時爹爹去大相國寺旁淘古玩,七叔就去天寧寺聽人講佛法,我爹爹長胖了一圈,七叔還和原來一樣……」   從兄弟中排行第六竇博昌是五伯父的長子,排行第十的竇濟昌是次子。竇博昌娶的是翰林院學士蔡弼的孫女,先後生了兩個兒子,竇濟昌娶的是太常寺少卿郭遜的女兒。這兩位堂嫂前世她見過幾次面,沒什麼交情,今生則是一次都沒有見過——蔡氏是進門就有喜,五伯母怕她受不了顛簸動了胎氣,接著她連生兩胎,都不方便回鄉祭拜祖先。郭氏進門四年都沒有動靜,她倒是能回鄉,可有蔡氏在前面,她卻不好回來。   竇昭聽了竇政昌的話這才知道她有了身孕。想到前世生的是個女兒,之後再所出,前面有強勢的嫂子蔡氏,後面有連生了四個兒子的白姨娘。就算她的父親最後升至都察院左都御史這樣的正二品大員,她生平也沒能在竇家大聲地說句話,她心裡頓時生股憐憫來。笑道:「原來十嫂就要生小毛頭了,那我給小毛頭做幾件小衣裳讓人帶過去吧?」   「好啊!」竇政昌笑道,「父親讓我們過了年之後和母親再趟京都。到時候四妹妹和我們一起去吧?」   和六伯母一起嗎?   竇昭不由朝紀氏望去。   紀氏眼角眉梢有著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急急地問竇政昌:「這是你父親說的嗎?」   竇政昌點頭:「是啊,父親還讓我給母親帶了封信回來,剛才急著去給祖母問安,還沒有來得及給您。」   紀氏聞言笑容更盛。朝服侍竇政昌、竇德昌進京的王嬤嬤瞥了一眼。   王嬤嬤笑著點頭。   紀氏止不住地歡喜起來。   她對竇昭道:「你也有些年沒見你父親了吧?這次就和我們一起進京吧?我們到時候住在紀家在京都的四條胡同裡,最多住上半個月就回來了……」   也就是說,用不著和王映雪見面,也可以不去拜訪王家的人。   竇昭不想回京都。   濟寧侯府離四條胡同不過三條街的距離。   她意再遇見舊人。   「我還是不去了。」她笑道,「竇明還在家呢……」   紀詠突然冷冷地道:「你是要照顧竇明還是不想住到紀家的宅子裡去?」[   她就算不想住進紀家的宅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竇昭只當沒聽見。繼續笑著和紀氏道:「還有崔姨奶奶,最喜歡吃五花肉了,我要是不盯著,誰也攔不住。」   紀氏只當她是實在不願意和王映雪碰面,心中悵然,不再為難竇昭,笑著把這話揭了過去:「京都物華天寶,你想要什麼,我到時候幫你帶?」   竇昭想到素蘭喜歡吃窩絲糖。也不和紀氏客氣,笑道:「那就帶兩包窩絲糖回來,還有馥香齋的八大件,帶上個八盒十盒的,我好送人,林記的蜜餞也要帶些回來。梅子、杏子、橄欖,冬瓜瓤……每樣都帶兩包回來。」   「你也不怕把馬車壓壞了。」紀氏呵呵地笑,心中卻掠過一絲困惑。   竇昭從來沒去過京都,她怎麼對京都的土儀如數家珍?   難道是竇明在她面前顯罷過,所以她才特意點了這些。   紀氏心裡淌過一絲心痛,拉了竇昭的手:「不過你放心,我會一樣不和地幫你把東西給拉回來的。」   除了冷著臉的紀詠,大家哈哈地笑。   竇政昌理是難得的和竇昭開著玩笑:「四妹妹,你要不要衣裳首飾?我聽人說,京都東大街都是賣這些的,我還沒去逛過。你不如也讓娘給你帶幾件衣裳首飾吧,娘少了搬東西的人,肯定會讓我們兄弟跟送一起過去的……   屋裡的氣氛十分的溫馨融洽。   儘管如此,竇昭對紀詠的置若罔聞,紀詠對竇昭的冷峻面容還是給這份暖流平添了絲詭異的味道。   何煜看了看竇昭,又看了看紀詠,眼底閃過一絲盎然。   十三歲的解元,紀家的嫡支,父親誇了又誇,知道他進京,還專程在家設宴款待他。   學識淵博,謙和文雅,如冬日之日,溫煦暖人,不管是學問還是風儀,都倍受京都士林勝贊的紀見明紀詠,竟然會因為竇家的這位小姐對她視若睹而氣極敗壞,說出去誰會相信?   何煜嘴角微翹,低下頭來喝了口茶,腦海裡卻閃過他第一次見到竇昭時的情景。   晨曦照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細細的汗珠晶瑩剔透,如露珠般璀璨,臉蛋紅撲撲的,眼神明亮有神,整個人像朵恣意盛放的花兒,比漫天的霞光還要耀眼。   他心頭不由閃過一絲恍惚。   何煜不由自由地拿竇昭和家裡的幾位姐妹作比較。   何家從前朝起就顯赫一時,到了今朝更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煊赫一方。論起衣時住行,少有人能他家比肩。家中的姐妹也都格外嬌貴,春蘭秋菊,各有風採。可和竇昭相比,好像總少了些什麼。認真地說起來。竇昭雖然漂亮卻也稱不上是絕色,衣飾大方,卻也稱不上匠心獨具。甚至比不上紀詠他身上那件看似普普通通的青色布袍紋理勻細堅潔,仿佛帶著層絨,那是嘉定特產的斜紋布,尋常也要三兩銀子一匹,染成了真青色,只怕比他身上的這件遍地金還要貴,這才是那些家有底蘊的世家子弟慣常的打扮。只是他不喜歡這樣的裝腔作勢,不屑為之罷了。   可不知道為才能,竇昭身上卻有股他那些姐妹沒有的氣質。   就像她不想搭理紀見明,她就可以不搭理他,不勉強。不敷衍,不佯裝。可他的姐妹中,有溫婉的,有剛強的,有聰慧過人的,有善於審時度勢,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就算是心中再不喜歡,怕被父兄責怪。怕失去母親的喜愛,不管怎樣委屈,也會應付一二,沒人能像她這樣理直氣壯的,坦誠率真地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   念頭閃過,他心中微震。   他的姐妹們。更像一尊插花,一副佳畫,雖然讓人賞心悅目,卻始終少了幾分生命力,竇昭卻像一棵樹,一叢竹,挺拔葳蕤,順著四季更替,自生自零,恣意自然,人能撼。   「四小姐,」何煜突然打斷了竇政昌的話,很誠懇地邀請竇昭,「你明天不如丟下瑣事和我們去大慈寺吃頓齋菜如何?忙裡偷閒,更有樂趣啊!」   竇昭當然是婉言辭。   沒有拒絕了紀詠答應何煜的道理。   紀詠的臉色好看了很多。   何煜臉上逝過失望之色。   竇昭想著竇政昌他們趕路辛苦,進了門連和紀氏說兩句體己話的功夫都沒有,起身告辭:「我去給二太夫人問個安,隨便也看看九堂哥家的銘哥兒。」   銘哥兒是竇昌環的兒子。   紀氏想到家裡還有何煜這個貴客,叮囑了她幾句「有空就過來玩」之類的話,讓採菽送了她出門,然後和何煜說了幾句閒話,就各自散了,回房休息不提。   她卻和王嬤嬤關在內室說話。   「你看到韓家的小姐了,」紀氏難掩眉宇間的喜悅和好奇,「性情如何?長得怎樣?」   竇政昌今年十七歲了,早過了說親的年紀,紀氏不大瞧得北直隸的姑娘,一心一意想從紀家的姻親中給他找門親事。   湖州韓氏是她的嫂嫂,也就是紀詠母親的娘家,也是世代官宦,不僅出過進士,還曾進出狀元和榜眼,也是江南屈指可數的大戶人家,而且和他們紀氏世代通婚,關係十分的親密。   她幾次寫信求嫂嫂幫著給竇政昌做個媒,她嫂嫂因沒有見過竇政昌,每次都很婉轉地拒絕了。這次竇政昌和竇德昌進門,實際上是去給韓氏相看。   紀氏乍聽竇政昌說竇世橫讓她開了春帶著兩個兒子去京一趟,就知道這門親事有著落了,這才迫不及待地拉了王嬤嬤問情況。   王嬤嬤抿著嘴笑,曲膝叉手給紀氏福了福:「恭敬太太就要做婆婆了。」然後笑道,「難怪您將這件事託付給了七舅太太,七舅太太辦事真是沒話說,介紹的韓家十小姐,性格溫柔敦厚不說,長得十分端莊,待人處事更是四平八穩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我還曾私下打聽了一下,據說韓家十小姐自幼痴迷書法,一手館閣體寫得比韓家的公子還好,只是女紅上不大精湛。可七舅太太說的也對,人完人,金足金,我們這樣的人家,會不會女紅都不打緊,打緊的是能幫扶丈夫,教養兒女……」   紀氏不住地點頭:「嫂嫂這話說的不錯。人疵不真,我最怕那十全十美沒有一點毛病的人,這樣的通常都是裝出來的……」   ※   姐妹們,三八節快樂啊!   今天的更新會晚一點,單位組織聚餐啊……   ps:三八節還背著一身債的人求粉紅票啊~~~~(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零二章春聯   在回西府的馬車裡,竇昭顯得有些沉默。   素心和素蘭都回真定州為父親舉行周年祭去了,跟在她身邊的是比較活潑的甘露。   她笑著問竇昭:「四小姐,您怎麼了?」   「哦,沒什麼事。」竇昭心不在焉地道,「我在想從前的一些事。」   四小姐這才幾年,還從前的事呢?[   從前能有什麼事?   甘露學著紀氏屋裡的丫鬟抿了角笑。   竇昭根本沒有注意到甘露的異樣,想著自己的心思。   上一世,六伯母就是在自己十四歲的時候進的京,而且很快在靜安寺旁的貓兒胡同買了個二進的宅子給竇政昌成了親。   竇政昌娶的是六伯母嫂嫂娘家的侄女,姓韓,江南大戶人家出身,主持中饋略有不足,學問卻十分好,竇政昌每寫一篇制藝都會和這位十一嫂討論,後來竇政昌成了聞名遐爾的制藝大家,只要是他點評的時文,立刻暢銷南北,夫妻兩人志同道和,十分的恩愛。   也正因為如此,六伯母為了照顧六伯父和竇政昌夫妻的生活起居,之後就寓居在了京都,直到她重生前都沒有回真定。   難道她這就要和六伯母分別了?   想到這裡,她的眼睛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連著幾天,竇昭的情緒都有些低落。   祖母只當竇昭累了,囑咐她多休息:「……橫豎只有三個人過年,就是缺點什麼、少點什麼也不要緊。」   竇昭嘻嘻笑,趁機偷懶。把事情交給回府的素心打理,自己躲在屋裡做針線活。   她這一世是決不會再回京都了,六伯母若是寓居在了那裡,兩人以後恐怕再難有見面的機會。六伯母像母親一樣照顧她好幾年。如今遠行在即,她想親手給六伯母做幾件衣裳聊表寸心。   家裡就有了她身體不適的傳言。   竇明在竇昭門前徘徊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轉身走了。   竇昭輕輕地搖了搖頭。心裡湧起淡淡的失望。   她從來覺得人本善,可惜竇明運氣太不好。   先是碰到了王映雪,拿著她來對付父親,多了些許的功利,少了母親的慈愛;後是碰到了王許氏,一個她當成個寵物似的養著,只知道溺愛。不知道對她未來負責的人;現在跟著自己——自己並不是個擅長教育人的,前世自己的三個女子就是佐證……她的苦就只能她自己咽了!   東府那邊聽消息,紀氏立刻趕了過來。   竇昭只好安慰她:「……不過是天氣冷,想多睡會!」[   紀氏見她面色紅潤,神採奕奕。知道她不是敷衍自己,笑著和她閒聊了幾句就打道回府了。   儘管如此,二太夫人還是派了柳嬤嬤過來探望,二太太、三太太則親自來了,二堂嫂、三堂嫂帶著儀姐兒、淑姐兒、大太太的兒媳黃氏、竇繁昌和竇華昌的媳婦、竇啟俊的媳婦戚氏一起來的,熱熱鬧鬧,把內室擠得沒個落腳的地方。   竇昭只得不停地解釋自己大礙,不過是偶感身體有些累,但竇世橫還是派了身邊的管事送了藥材過來。   繼續這樣下去。竇秀昌、竇玉昌恐怕都要派人詢問了。   竇昭不得不「好了」。   惹得別氏姐妹私低下笑個不停。素蘭更是道:「我可知道皇上不好做了皇上若是哪天想偷懶不上朝,先不說後宮的那些嬪妃了,就是內閣的那幾位相爺,也要把皇上吵得不得安生。」   素心也開她玩笑:「可見這『忙裡偷閒』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竇昭見她們姐妹都心情很好,開玩笑道:「別館主的小祥,趙良璧到底有沒有幫得上忙?」   別氏姐妹回去的時候。趙良璧拿著她從前給他頒發的雞毛當令箭,說什麼「這原是小姐叮囑過的」,別氏族姐妹都是女流,外面的事交給他跑腿就行了,跟著別氏姐妹一塊去了真定州,   素心和素蘭不知道是沒有看出趙良璧的心思還是壓根就沒有明白竇昭話裡的意思,落落大方地笑道:「怎麼沒有幫上忙?置辦祭品,安置酒宴,招待來客,多虧了趙掌柜。」反倒讓竇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前世沒有別氏姐妹,趙良璧和甘露順順利利地結成了夫妻,兩人相敬如賓,倒也讓羨慕。今生趙良璧卻遇到了素心。   還有什麼事情會發生變化呢?   竇昭有些茫然,也有些期待。   紀詠派了貼身的小廝子上給她送了兩支五十年的老參:「我們家少爺說,將人參切片,每日臨睡時含一片,能安神補氣。」   紀家真不愧是百年的豪門,別人有錢都買不到的聖品,他就這樣隨手送給了她。   竇昭真心道了謝:「跟你們家少爺說一聲,多謝他的人參,我已經好了。」想想這是能救人一命藥材,並沒有辭,讓素心收了起來,打賞了子上兩個上等的封紅。   子上恭敬地道謝。   竇昭就問他紀詠是在竇家過年還是回宜興。   「原來我們家老太爺是讓我們家少爺在京都和兩位老爺一起過年的,可我們家少爺說京都不好玩,就跟著表少爺來了真定。」子上口齒伶俐,說起話來條理清楚,「等開了春和我們家姑奶奶一起回京都。」   那就過年的時候送他件回禮好了。   只是這人什麼也不缺,不知道送什麼好?   竇昭正為難著,紀詠派人請竇昭過去幫著寫春聯:「……我原本不過是閒著事,幫個忙。也不知地,這個那個的都說有事,五百副春聯,全丟給了我。你既然好了。就過來幫幫忙吧!不然這春聯要寫到什麼時候去。」[   這是竇家弟子的責任,關她什麼事?   就算是寫不出來,也論不到她出頭。   可想到那兩支人參,竇昭決定走一趟。   正要出門。高興來稟:「何公子明天要啟程回安陽了。」   竇昭問他:「東府送了多少銀子的程儀?」   「五百兩。」   「這麼多!」竇昭很是意外,她看竇家的帳冊,最大一筆程儀的支出也不過三百兩。她做侯夫人那會更少,二百兩。   看樣子竇家不遺餘力地要巴結何家啊!   她吩咐高興:「那就照著東府的也送五百兩的程儀好了。」   高興高高興興讓人抬著銀子跟著竇昭去了東府。   他去客房給何煜送程儀,竇昭去了紀氏那裡。   何煜正在內室看書,聽見外面廳堂竇世英家來給自己送程儀的人對著自己身邊的管事一口一個「四小姐說」,心裡不由暗暗奇怪,忍不住出了內室,問來人:「你們府裡是四小姐主持中饋嗎?」   「那是當然。」高興一向以竇昭為榮。恭謹地道,「七老爺和七太太在京都,家裡的事全由我們四小姐做主。我們四小姐是很能幹的。府裡上下人等的吃穿用度,家裡的買賣、各房的應酬,哪一個樣能少得了我們四小姐?平時還要跟著先生讀書寫字。這不。紀家表少爺的春聯寫不完,還特意請了我們四小姐過去幫忙。」最後感慨道,「要不我們七老爺怎麼把五小姐送了回來交給我們四小姐管教呢?」   聽得何煜一愣,道:「寫春聯是怎麼一回事?」語氣有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高興忙將竇家的這項傳統說了一遍,還反覆地強調:「……不分年紀,只要字寫得好的竇氏子弟,都可以幫著寫。」   何煜「哦」了一聲,讓貼身的小廝打賞了高興兩個上等的封紅,自己回內室發了半天的呆。這才吩咐貼身的小廝:「給我換件衣裳,我去也應該去給紀公子道個別才是。」   小廝忙恭敬地應了,給何煜換了件大紅的絲直裰,簪了根金簪,又幫何煜在腰間掛上香囊、荷包等物。   何煜突然想到紀詠。   那傢伙肯定又是一件布袍。   他吩咐小廝:「不用金簪,用那隻青銅簪。」   小廝忙重新幫他簪了簪子。他滿意地點了點,這才去了紀詠客居的院子。   紀詠不在家。   他的隨從告訴何煜:「我們家公子在姑奶奶那裡。」   何煜失笑。   自己怎麼萌生出竇昭在紀詠這裡的念頭?   他去了紀氏那裡。   進門就看見紀詠正向竇昭抱怨:「……這是誰訂的破規矩,我們紀家傳承百年也沒有這樣的事?寫春聯就能和鄰裡和睦了嗎?我看還不如過年的時候打賞幾個銅子更讓他們感激涕零……」   打賞銅子,那是商賈之家幹的事好不好?   竇昭沒好氣地道:「各家有各家的規矩,我們家可曾有人說你們紀家的不是?」   紀詠沒有作聲。   竇昭猶不解氣,故作困惑地望著他:「你真是紀家的孩子?會不會是抱錯了!」   氣得紀詠直跳腳:「你想幫就幫,不幫就走人,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多話?」   是說她搬弄口舌吧?   這可是七出之罪。   竇昭自然不會讓他給說過去,道:「你是不是又在我們竇家人面前顯擺了?要不然怎麼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有事?我們竇家每年都給鄉鄰送這麼多的春聯,卻從來不曾聽說過有人寫不完的。可見這人再聰明、再能幹也不能犯了眾怒……」   「竇昭!」紀詠咬牙切齒地塞了一支筆給她,「你寫還是不寫?」   「不寫!」竇昭把乾脆利落地把筆丟在了書案上。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兩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不僅看見了一副富公子派頭、正朝著他們微笑頷首的何煜,還看見了急匆匆趕過來的宋炎。   「四小姐,」他擦著額頭的汗,有些膽怯地道,「我幫著紀舉人寫春聯,這合適嗎?」   ※   姐妹們,兄弟們,昨天實在是太困了,腦子裡像漿糊似的,只好早上起來趕文。   ps:關於有姊妹在評論區裡留言,說用手機看文,文如果大修了不會在提示,這是我的疏忽,以後如果再改文,一定會在之後的章節裡進行說明的。不便之處,還請大家原諒!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零三章何煜   竇昭叫了宋炎來當槍手,而且還這樣明目張胆,紀詠和何煜都傻了眼。   「怎麼?不行嗎?」竇昭對他們的反應視若睹,慢悠悠地道,「反正都是代寫,找誰不是一樣?何況宋炎的字比我的字寫得好多了。」   能幫著才高八鬥的少年解元紀見明紀詠先生寫春聯,宋炎早已激動得面色通紅。此時聽了竇昭的話,不由得朝竇昭投去一記感激的眼神,激動不已地大聲道:「紀舉人,我的字雖然沒有四小姐說的那樣好,但我會很認真地寫的……」   誰知道紀詠卻毫不客氣地道:「既然沒有四小姐說的那樣好,你憑什麼幫我寫春聯?」   宋炎非常難堪地僵在了那裡。[   竇昭氣得臉色發白,冷笑道:「人家不過是謙虛,說些客氣話,你倒當真了。」她喊宋炎,「既然紀先生這裡不需要人幫忙,我們就先回去吧!」   何煜在一旁眯著眼睛笑。   紀詠頓時臉色發青,對宋炎道:「站住!你先寫兩個字我瞧瞧!」   宋炎望了望竇昭,又望了望紀詠,顯得很是為難。   竇昭不由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秀才見到了舉人都如同兒子見到了爹,何況是沒有功名的宋炎。   人是自己找來的,總不能丟下不管吧?   竇昭笑著對宋炎道:「那你就寫幾個字給紀舉人瞧瞧。」然後做出副爭強好勝的模樣道,「可別讓紀舉人把我們給瞧扁了!」把剛才的尷尬給掩了過去。   何煜眼睛一亮。   宋炎連聲應「好」,有些怯弱地走到了書案前。   紀詠看著臉色微煦。跟了過去。   拿起筆,宋炎就完全鎮定下來,像變了個人似的,眉宇間流露出剛毅之色。下筆穩健有力,一手顏楷寫得莊重端正,頗有功力。連紀詠都「咦」了一聲,收起了一臉的不以為意,正色地在旁邊端看。   何煜看了竇昭一眼,也走過去觀看。   竇昭朝著紀詠撇了撇嘴。   宋炎放了筆,恭敬地站到了一旁,請紀詠鑑賞。   紀詠站在原地,背著手很隨意地瞥了一眼書案。問他:「會做對子嗎?」   他神色端穆,語氣淡然,透著強者為尊的居高臨下,竇昭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人有了幾分少年得意的舉人模樣。   「請先生賜教!」宋炎惴惴不安地嚴陣以待。   紀詠朗聲道:「天寒梅骨傲。」[   院子裡的人均睜大了眼睛。   這麼……爛俗的對子?   何煜「撲哧」一聲輕笑,道:「對個『雪盡馬蹄輕』如何?」眼底閃過一絲戲謔。   紀詠冷冷地瞥了何煜一眼。   何煜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   宋炎卻低了頭仔細地沉思起來。   竇昭也不由端容以待。   紀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不應該出這樣淺顯的對子才是。   對什麼內容才符合他的心意呢?   桃李競芳菲?   這也太簡單了些。   竇昭猜測著。就聽見宋炎膽戰心驚地對了句「春暖萬物蘇」。   「行了!」紀詠道,「你就用這張書桌,寫完兩百幅春聯就可以完事了。」   宋炎長噓一口氣,滿臉歡欣地應「是」,快步走到書案前開始裁紙,生怕慢了一步就丟了這個差事似的。   竇昭苦笑。   何煜卻錯愕道:「這對子是不是對得太平淡了些?」   紀詠不客氣地道:「又不是金鑾殿上召對,我出個「孔子孟子老子」那些人能聽得懂嗎?衢街閭巷,過年圖個吉利喜慶就行了。」   何煜臉色微紅。   宋炎連連點頭,顯然為自己猜對了紀詠的心思而興高採烈。   紀詠趁機道:「很多人平時文章寫得花團錦簇的人為何入場的時候屢屢落第?就是不知道主考官到底要考他些什麼……要他寫八百字。偏要寫上八千字,就算是字字珠璣又如何?所以說這天下最容易的就是制藝了,照著套路寫,決不會出錯……」口氣大得很。   聽得何煜窘然。[   宋炎則非常的震驚,看紀詠的眼神**裸地流露出崇拜。   竇昭見這裡沒自己的事了,和紀詠、何煜幾個打了聲招呼。準備去紀氏那裡坐一會,剛走了幾步,就看見東書房的扇開了道縫,竇德昌在後朝著她招手。   她不動聲色,進了書房。   竇德昌癱在椅子上道:「四妹妹,你平日那麼精明的人,怎麼也被紀見明給誆來了?要不是你搬了宋炎來幫你,我只好出去幫你給他寫春聯了。」   「紀舉人又幹了什麼事?」竇昭調侃道,「大家怎麼對他一副避之不急的樣子?」   「也沒什麼。」竇德昌沮喪地道,「我們幾個在那裡寫對聯,啟光開玩笑地對了幅『伯魚子思子上,開元天順章和』,被紀見明嗤之以鼻,說還不如對『老子兒子孫子』……啟光給氣跑了……我們都說不過他……」   伯魚、子思、子上分別是孫子的兒子、孫子和玄孫。開元、天順、章和則是開國皇帝高宗和第二任皇帝高宗、第三任皇帝仁宗的年號。   竇啟光這幅對子不過是為了奉承皇家有千秋萬代永保社稷之意,被紀詠毫不留情地嘲笑一番,自然有些受不了。難怪紀詠剛才說什麼「孔子孟子老子」,原來還有這個典故。   「這個紀見明,說話也太毒了些。」竇昭道,「剛才他出對子考宋炎的時候,把何公子也嘲笑了一番,還好何公子沒有和他一般見識,不然肯定要和他當場吵起來。」又道,「我先前看何公子裘衣錦帶的。還以為他只是個紈絝子弟,沒想到他還挺沉得住氣的。」   「你別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竇德昌不耐地道,「你可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   竇昭訝然:「不是說你們在路上碰到的嗎?」   「什麼啊!」竇德昌有氣力地靠在身後的大迎枕上,「那是對長輩們的說詞。他就是那個在大方寺半夜唱大戲。後來鬥雞又被我贏了五百兩銀子的傢伙就為了那五百兩銀子,他給黑白兩道都遞了話,要不是我那幾個月在家讀書。早就被他逮到了。所以我一出門就被人盯上了,否則他不會和我們一起啟程了。」   竇昭想到自己第一次碰到他的情景,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只是這情況與自己測的很不相符,她之前還以為是五伯父想巴結何家,何煜和竇德昌等人才結伴而行的。   她不由問道:「他為何要找你?總不至於為了那五百兩銀子吧?我看他不像是這樣小氣的人啊!」   「他是不在乎那五百兩銀子,可他丟不起這個人啊!」竇德昌惱火地道,「覺得敗在我的手下沒面子。要重新贏回去,一洗前恥。可我已經不鬥雞了……我明年還想參加鄉試呢!他開始不信,後來倒是勉強相信了,可是他非要我把從前與和鬥雞的那隻鐵將軍賣給他。我早送人了,拿什麼賣給他?他就纏著我不放。非要我幫他養只和從前的鐵將軍一樣厲害的雞不可……偏生這件事又不能讓爹爹和娘親知道他們要是知道我鬥雞取彩,非讓我去北樓跪祠堂不可!」   「這倒也是。」竇昭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竇德昌嘆道:「可惜鄔善不在這裡,不然把這件事到他的身上,爹爹和娘親哪裡還會責怪我!」   鄔善啊!   他們的關係一向很好。   給竇德昌背黑禍,想必他不會在意。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不過幾個月沒見,那個人仿佛已是遠久的記憶了。   竇昭默然地喝了口茶。   竇德昌訕訕然地道:「我,我不是故意提他的……」   「沒事。」竇昭道,「親事不成。也不至於就反目為仇。鄔善為人很好,對你很好……」前世還幫著你娶媳婦,什麼壞事都一併承認。她不由勸道,「十二哥不應該為了這些事就和鄔四哥疏遠才是。」   「難怪鄔善看重你。」竇德昌不由動容道,「四妹妹胸懷坦蕩,巾幗不讓鬚眉。」   竇昭大笑。道:「我最喜歡聽好話了,不管十二哥說的是真是假,我都歡歡喜喜地收下了。」十分的率真。   竇德昌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他站起身來:「走,我也幫著他們去寫春聯去,總不能讓宋炎一個人在那裡頂著紀見明,他身子骨還單薄了些。」   只怕宋炎覺得是享受而不是苦難。   竇昭笑著也跟著站了起來:「那我去和六伯母說話去,我有些日子沒見到六伯母了。」   竇德昌搖頭:「你們這些姑娘家,你昨天還差人給娘親送了幾盆臘梅來了,你忘了?」   「我又沒來!」竇昭很珍惜能跟紀氏親近的時光。   兩人說說笑笑地出了屋子。   晚上,竇昭和陳曲水商量這件事:「……只怕我們判斷有誤,說不定那何文道這個時候並不想太早地摻和到閣老之爭裡去。」   「也有可能。」陳曲水對這個消息也很看重,「何文道雖然是曾貽芬入閣的,可何家一向是自成一派,誰的事也不參與,這也是何家為什麼這麼多年都屹立不倒的緣故。」   竇昭點頭,道:「何家的事也查一查才好何煜是幼子,何文道怎麼會派了他回鄉祭祖?」   「我知道了。」陳曲水應著,下去安排人手查何家的事。   過了臘八節,京都有消息過來:「何文道少年及第,娶的是他師座的女兒。他對這位夫人十分地敬重,兩人共生了六男三女,異生之子。何煜乃老蚌生珠,比何家大爺小了二十二歲,何大人和何夫人愛若眼珠。這次回鄉祭祖,本安排的是何家的大爺,只因何煜吵著要來,臨時改成了他。」(未完待續) 第一百零四章提親   竇昭有些訕訕然:「我的疑心越來越重了!」   陳曲水不以不然,笑表揚她:「不是小姐的疑心重,而是我們現在不過是依附在竇家這棵樹上的藤蘿,沒有自己的力量去接觸那些核心的東西,只能通過觀察一些細枝末節來測事情的發展,從而避免那些能影響我們的事情……」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頓,面色端凝地道,「四小姐,承蒙您的厚愛,家裡的事沒有瞞著我,我多多少少也能看出點您的困境。我知道您想自強自立,可您有沒有仔細想過,這種事,沒有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我不僅想過,而且還知道我們的路有多艱辛。」竇昭點頭,「我是女流之輩,不可能自立門庭,必須依靠竇家,這是一難。我沒準備出嫁,也不可能有子嗣,這就註定了我的直系裡不可能出進士,沒有進士,在政治上就只能依附別人,這是二難。我名下雖有大量的財產,每年卻只有一萬兩銀子的例錢,雖然開了個筆墨鋪子,又有範文書這樣的人幫忙,沒有五年的功夫難以闖出名堂的,而且就算是做到了北直隸第一,它的收益相比我們的支出來說,簡直是車水杯薪——我們要養一幫能隨時幫我們打探消息的人,這是三難。這些我都看出來了,雖然先生比我看得更遠更深。」她真誠地道,「所以陳先生答應幫我,我嘴上雖然沒說,但心裡是十分感激。」   陳曲水忙揖了揖手:「慚愧,慚愧!老配才疏學淺,沒能給小姐幫得上忙。」   「先生不必謙虛。」竇昭笑道,「沒有您老,我們也沒有今天的局面。」她目光堅定而明亮。語氣平靜而畏,「可我產能因為有難處就放棄,總要試一試才行!」[   陳曲水肅然地點頭:「正是小姐說的這個理。」   他看中竇昭的正是這一點。   不管遇到什麼艱難都不放棄。   他那顆早就心灰意冷也跟著跳動起來。   一個人,只要堅定不移的信念,勇往直前的勇氣。不管過程有多曲折艱難。但最終等待他的,必將是豐碩的果實。   他就怕竇昭會中途放棄。   兩人的話題非常的嚴肅。屋裡的氣氛不免有些凝重。   竇昭不喜歡這種氣圍。   她笑著給陳曲水打氣:「你看現在,我的年例不就從一千兩漲到了一萬兩,還請到了像段公義、陳曉同這樣的高手來保護我。這要是放在從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這人的一生還長著,誰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我們要有信心才是。」   陳曲水大笑,放下心來:「行!只要小姐有信心,我就是拖著這老弱殘軀跟著小姐走這一遭又何妨!」   竇昭忍不住翹著起了嘴角。以茶代酒敬陳曲水。   陳曲水一飲而盡。   兩人不由相視而笑。   沒幾天,崔十三從京都回來:「好了。你說的那幾個人我都去拜訪過了。」他狐疑地道,「你真的讓我去京都的筆墨鋪子當二掌鋪啊?我可是什麼也不懂?你是不是讓我先在竇家的鋪子裡學兩年?而且那我看那個範文書做得挺好的,根本不用再添個二掌柜。」   至於範文書對他熱情中隱隱流露出來的戒備如果是從前,他肯定會不服氣地和他鬥一鬥,可自從跟著竇啟俊看過那流民僱農的生活之後,他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覺得範文書這樣做是人之常情,他不僅能夠體會,而且能夠理解,不必大驚小異,在範文書沒有任何錯誤的時候和範文書去較真。   竇昭沒有做聲,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地摩挲著茶盅青綠色釉紋,低聲道:「十三,您聽說過我母親的事沒有?」   崔十三一愣,迴避般地垂下了眼瞼,輕聲道:「沒有!」   「你說謊。」竇昭笑道,笑聲清越悅耳。   崔十三很狼狽。[   竇昭悠然地道:「王家勢大,我現在惹不起,可不代表我以後也惹不起。我讓你去做二掌柜,不是讓你插手筆墨鋪子的生意,是想讓你去京都結交一些能給我們提供廟堂之事的官吏。」   她向崔十三交底。   崔十三臉色大變:「你想報復王氏?」然後急急地道,「我不參與這事……」   真是世事常啊!   竇昭自嘲地笑了笑。   前世對她最忠心的人,這一世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她。   「報復王氏?」她不緊不慢地端起了茶盅,「你未必太看得起她,也太小瞧我了。」   崔十三愕然。   「我要報復她?」竇昭地呷了口茶,冷酷地道,「我只要勸父親納個妾,生個庶長子由我教養,再找個人引誘竇明,她就完了,用得著我報復!」   「那,那你要幹什麼?」崔十三面白如紙地跳了起來。   不錯,她說的一點都不錯。   王氏進門麼這多年都沒能給人丁單薄的西府生下男嗣,竇昭完全可以通過二太夫人甚至是崔姨奶奶向竇世英施壓,讓竇世英納妾,而王氏因為失去了主母的權利,把年幼的庶長子交給端莊沉穩,大方持重的長女撫養,合理又合理。而現在西竇從上到下全是竇昭的人,想壞了竇明的名聲,那簡直是易如反掌,根本就需要動腦筋……   念頭閃過,崔十三望著竇昭寒霜般的面孔莫名的靈機一動,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他不由駭然地道:「難道你,你想自立門戶?」話一說出口,他立刻又自己否認了自己,「不,不,不可能……」   崔十三,一向都是那麼的機靈。   竇昭長嘆了口氣,問他:「為什麼不可能?」   崔十三想也不想地道:「因為你是女人……」   「崔姨奶奶不也是女人。」竇昭笑道,「不也過得好好的嗎?」   崔十三腦子頓時有點糊,不禁低頭思考,漸漸地,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子裡逐漸形成:「你是說。在竇家佔一席之地,讓竇家不得不尊重你……」   「你想不想跟著我一起幹。」竇昭笑而不答,邀請他,「這樣,崔家就有能力培養子弟讀書。說不定幾十年上百年以後。會成為第二個竇家!」   崔十三兩眼發著光,不過片刻。他就斬釘截鐵地說了句「幹」。   竇昭在心裡暗暗讚許,低聲道:「你這次去京都,最主要的是想辦法悄悄地放印子錢……」[   她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崔十三。   崔十三聽著聽著。眼睛越來越亮。到了最後,已是熱血沸騰。   「四小姐,您就看我的了!」   這是他第一次尊稱竇昭為「您」。   竇昭只當沒聽見,笑盈盈地點了點頭。   崔十三卻道:「那。那您為什麼不用那些手段對付王氏?」   竇昭沉默了半晌,沉聲道:「做人。要有底線!」   崔十三默然,靜坐了好一會,起身恭敬地向她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竇昭一人個坐在臨的大炕上,慢慢地喝著茶。   王映雪,她做錯了事,就得受到罰款,王家不管,自己會管的。   但不是現在。   子嗣什麼的,只會讓她傷心難過,但不會讓她後悔、絕望。   竇明,前世對不起她。   這世卻沒有做錯什麼。   自己不能因為她沒做過的事而去報復她。   這是自己做人的原則。   她並沒有騙崔十三。   竇昭側過臉去。   透過玻璃扇,她看見幾個小丫鬟正在院子裡堆雪人。   小丫頭們那歡快神色讓她有些緊繃神色徐徐地舒展開來。   陳曲水由素心陪著,匆匆地走了進來。   竇昭有些驚訝,高聲地吩咐守在外面的丫鬟:「請陳先生和素心直接進來。」   小丫鬟應了聲「是」,不過幾息的功夫,陳曲水和素心撩簾而入。   見屋裡沒有其他的人,素心又撩簾出去了,陳曲水則面色沉凝地朝著竇昭揖了揖。   「出了什麼事?」竇昭的神色也不禁跟著沉重起來。   「何公子,不,何家正式向竇家提親!」陳曲水深深地吸了口氣,道,「五老爺和令尊都已經答應了。」   竇昭心神俱震,大驚失色地道:「兩家正式交換庚貼了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東竇那邊可曾得到了消息?」   「還沒有正式交換庚貼。」陳曲水臉色並不見輕鬆,「此事是兩天前發生的。何家請了翰林院學士蔡弼向令尊提親。令尊雖然沒有一口答應,但為了這件事曾和六老爺一起專程去商量五老爺,之後令尊就答應了這門親事。我們現在打著五老爺的旗號能利用軍中的驛道傳信,東府那邊還不知道這件事。」   竇昭強忍著才沒有腹誹父親英幾句,但她心裡也明白,在這件事上父親沒有什麼錯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家門第顯赫,何煜相貌出眾,又是家中得寵的幼子,父親答應這門親事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   「等等……」她道,「何大人是我父親的房師,按道理,何煜得稱我父親一聲師兄,他們怎麼會向我們家提前?」   五伯父正殫精竭慮地接攏何家,視而不見、裝聾作啞倒有可能。父親從來都沒有什麼主見,被五伯父說服也有可能,何家不應該會犯這樣的錯誤才是!   「好像是五公子在家裡吵鬧不休,」陳曲水道,望著竇昭的表情有些怪異,「何大人和何夫人沒有辦法,只得答應。」   ※   姊妹們,兄弟們,補充上昨天的更新……關於投粉紅票,除了幾個固定的節假日,比如五一,十一,元旦會做粉紅票翻番時粉紅票一張頂兩的活動之外,其他的時間都是有一張算一張,大家要投票什麼時候都可以,只是別忘了支持一下九重紫,粉紅票是一月一算的,過期作廢的。   (未完待續) 第一百零五章一箭   陳曲水言下之意,是說何煜看中了竇昭,所以強求父母為他提親。   竇昭頓時頭大如鬥。   自己和何煜也不過是數面之交而已,他怎麼就突然非要娶自己不可呢?   她對陳曲水道:「先生如何看待這件事?」   陳曲水猶豫數息,斟酌道:「何家雖然顯赫,照我看來,若是小姐嫁人,何公子卻不是良人。」[   竇昭揚了揚眉。   陳曲水很冷靜地分析:「何大人比五老爺年長十歲,年事已高。何家的大爺是癸丑年的進士,如今正在工部觀政,育有三兒一女;三爺是壬子年的舉人,育有一兒一女。等到何公子要立業的時候,何家能留給他的也不過是個虛名罷了。」   對於竇家而言,何家的可貴之處在於何家的政治資源。   可對於竇昭來說,何家的不足之處也在於何家的政治資源。   何文道這個時候可以幫竇世樞,卻幫不了以後的竇昭。   他的長子和三子已舉業有成,等到何煜長大成人需要幫扶一把的時候,同是嫡子的大爺和三爺早已站穩了腳根,瓜分了何文道的政治資源;他們又各有子嗣,到時候與其幫著自己的這個幼弟站穩腳跟,還不如把自己手中的政治資源留給自己的兒子,何煜現在看著風光限,實則前途有限。而相比何文道,竇世樞年富力強,曾貽芬死後,他很有可能入閣,而且竇昭和竇世樞有著天然的血親關係。不比在何家,竇昭不過是眾多媳婦中的一個。她想出頭,就得討好何夫人,可討好了何夫人。就有可能得罪何家的大太太和三太太。想左右逢源……有這精力,還不如把功夫花在竇世樞的身上,至少竇世樞看在竇昭名下西竇的二分之一財產的份上現在就已經對竇昭另眼相看。   他們何必揚短避長。放棄自己的優勢呢?   「我也是這麼考慮的。」竇昭輕輕地頷首,道,「而且我還有點顧忌。何大人和何夫人明明知道何公子此舉不妥,卻還是不顧輩分之差向竇家提親,可見何大人和何夫人對何公子的喜愛。我若是嫁了過去,未必能和何公子過得好。一旦何家覺得得不償失,恐怕我的日子會更難過。實在是太浪費精力了。」   「四小姐言之有理。」陳曲水鬆一口氣。   竇昭雖然說過不想嫁人。可他做為一個經歷滄桑的人,卻並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覺得竇昭還小,沒到情竇初開的時候,何家突然向竇昭提親。他既擔心竇昭一時迷失在何家的顯赫名聲中,又怕竇昭看中了何煜的好相貌。現在見竇昭依舊冷靜理智,他老懷大慰,道:「我有個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說出來您參考參考。」他慎重地道,「五老爺那邊估計是指望不上了,可畢竟七老爺才是您的親生父親,只要七老爺堅決不答應,五老爺總不能逼著七老爺應允了這門親事吧?我覺得我們可以分兩步走。一是請人到七老爺那裡說項,讓七老爺知道,這門親事除了對竇家一時有助益之外,對您卻是有百害而一利的。以七老爺這些年對四小姐的愛護,我想七爺肯定會仔細思量的。而這個說客的人選,最好莫過於六老爺了!」   六伯母馬上就要進京了。   竇昭笑道:「您是想讓我說服六伯母?」   「正是。」陳曲水道。「六老爺一向敬重六太太,且和七老爺是知己,由六老爺這個和五老爺一母同胞的兄弟出面,可謂是事半功倍。」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臉上閃過一絲狡黠,「而且紀家若是知道了何、竇兩家這個時候要結親,恐怕也會有點自己的想法。說不定我們可以混水摸魚,全身而退呢!這就是第二步了,把紀家也給拖下水。」   竇昭哈哈笑起來:「女嫁從夫,我六伯母不會這麼糊塗的,您與其打我六伯母的主意,還不如從我們的紀舉人身上下手!」   「那也行。」陳曲水自認不了解六太太,從善如流地道,「那我們就給紀舉人遞個信好了。」   竇昭就沉吟道:「先生的話也提醒了我。我想肯定不止一家希望阻止這個時候竇、何兩家聯姻。我們不妨利用一下濟寧侯魏府。」   「濟寧侯魏府?」陳曲水有些不解。   因為竇、魏兩家都沒有把這樁婚事當回事,他並不知道竇昭和魏家的關係。   竇昭把當年的事講給了他聽。[   陳曲水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   竇昭笑道:「到時候我只說若想讓我嫁到何家去,得先把我母親當年給魏家的信物拿回來。我想這件事就算是何大人不在乎也希望竇家能早日和魏家把話說清楚吧?」   陳曲水思考了一會,有些顧忌地道:「照您這麼說,魏家並不熱衷於這門親事,到時候令尊要求魏家退還信物,魏家肯定不會猶豫……」   竇昭笑道:「您也不用給我臉上貼金,魏家何止是不熱衷,根本就是不願意。」   陳曲水尷尬地笑。   竇昭倒毫不在乎,道:「如果我們只是想要回信物,魏家自然求之不得。可我們要回信物卻是為了和何家結親,只怕魏家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這倒是。」陳曲水說著,興奮起來,「如果我們謀劃得當,說不定能很順利地了何家的親事,而且還能要回魏家的信物。」   肯定能行。   以她對魏廷珍的了解,魏廷珍會拿著竇家的這個把柄大鬧一場,然後揚眉吐氣地把婚事退了。   「這樣還有一個好處。」竇昭胸有成竹地微笑,「我的婚事搞出了這樣的風波,三、五年。甚至是七、八年都可能沒有合適的人家前來提親,就算是有不知道內情的闖了進來,有何家在那裡豎著,二太夫人十之**也會覺得不合適。不了了之了。」   「就照著四小姐說的行事。」陳曲水來找竇昭時的沉重和擔憂一掃而光,他高興道,「我這就去安排。」   竇昭親自送陳曲水出了二門。   回來的路上。素心一直悄悄地打量著竇昭。   竇昭很喜歡素心的穩重與細心,笑道:「怎麼了?」   「沒事。」儘管是這樣回答的,素心還是忍不住道,「四小姐,您以後會不會後悔?」   「不會。」竇昭笑道,「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自然就不會後悔了。」   素心稍稍心安。   到了第二天。東、西兩府的人都知道何文道的幼子何煜看中了竇昭,回到京都後就央了父親到竇家提親,竇家五老爺欣然應允。   崔姨奶奶極為後悔:「就是那個漂亮的後生?早知道這樣,我應該見上一面才是的。」   二太夫人一邊派了人與京都的竇世樞聯繫,一面欣慰地和六太太道:「這才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嘛!還好當初沒有鄔家結親。否則此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六太太笑著應是,心裡並不十分贊同二太夫人的話。   她私底下對王嬤嬤道:「我倒不求壽姑嫁得多顯貴,要緊的是夫家人口簡單,家風清白,對壽姑一心一意地愛護。何公子太幼稚了,我有些擔心……」[   王嬤嬤道:「那我們是不是該提醒七老爺一聲?」   紀氏遲疑道:「可要是我看錯了何公子呢?豈不是耽擱了壽姑!說起來,這門親事還是那何公子自己相中的呢……」   只覺得左也為難,右也為難,患得患失。兩天都沒有睡好。   竇昭自然不知道紀氏為她擔驚受怕,早寫了信讓陳曲水連夜送給父親,要父親從魏家把信物要回來。又給遠在西北的舅母寫了封信,把這件事告訴了舅母,免得舅母不知道內情,到時候為人所乘。   想當初舅母聽到她和鄔善的事。知道這媒是六伯母保的,高興得不得了,丟下舅舅和表姐們,收拾行李準備直接進京相看鄔善,誰知道她還沒有啟程,她和鄔善的事就黃了。舅母當時傷心了很久,連著寫了好幾封信給祖母和六伯母,過年的時候還專程差了人來給六伯母問安,一是感謝六伯母為她的婚事操了心,二來也是求六伯母繼續幫她關留意一門好親事。   這些點點滴滴都藏在她心裡,她只有找機會再報答了。   紀詠來拜訪她。   竇昭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卻又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她在花廳招待紀詠。   紀詠一言不發,像頭次見到竇昭似的,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竇昭早習慣了他的喜怒常,大大方方地坐在那裡任他打量,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等他打量完,還問他:「你看完了?」   紀詠很認真地回答她「看完了」,然後皺著眉問她:「你為什麼要說我『不規矩』?」   沒想到這件句話讓他如此的耿耿於懷,事隔大半年還要問個明白。   竇昭也就很認真地回答他:「我覺得,一個人可以標新立異,獨立特行,那是名士風流。可若是因此打擾到別人,讓別人覺得難受,那就是傻大憨的討人嫌!」   「你罵我!」紀詠的臉立刻陰得隨時可以下雨。   「你是這樣的人嗎?」竇昭問他。   他額頭冒著青筋,陰森森地反問竇昭:「我是這樣的人嗎?」   竇昭不是為了讓他難堪才這樣說的,因而真誠地道:「你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霸道了。比如說那次寫春聯,啟光一心想科舉入仕,他是真心希望皇上千秋萬代,盛世永昌,可你偏偏把啟光嘲笑了一番。他又沒礙著你什麼事,你又何必這樣咄咄逼人?」(未完待續) 第一百零六章鄔家   竇昭的話,讓屋子裡一片死寂。   她不由輕輕地咳了一聲,想再勸紀詠幾句,誰知道她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了紀詠的一聲帶著不屑和輕蔑的冷嗤:「有些人自己沒什麼本事,卻總是責任別人對他不客氣,我最瞧不起這種人了!」語氣雖然少了他譏諷人時的咄咄逼人,說出來的話卻一樣的尖酸刻薄。   得,算自己說錯了話,認錯了人!   竇昭決定以後自己再也不對牛琴了。   她問紀詠:「你找我有什麼事?」態度就冷淡下來。[   紀詠不以為然,摸了摸鼻子,悠悠地道:「你是不是很不想嫁給何煜?」   竇昭心中一跳,不動聲色地道:「你何出此言?」   「要不然你怎麼會算計我呢?」他慢條斯理地道。   竇昭心中頓時掀起千層浪,好不容易才沒有跳起來,但臉色已經控制不住有些難看。   紀詠笑眯眯地點頭,心情好像非常的高興,悠然地道:「不過呢,看著我們親戚一場的份上,這次我就幫幫你好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竇昭駭然。   紀詠已起身出了花廳。   竇昭不由撫額。   這個紀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是紀家受長輩寵愛下輩景仰精英,不要說像他這種能向到紀家資源,享受紀家昌榮的人了,就是六伯母,也會在這個時候分清主次,堅定不移地站在她兒子賴以生存、她死後能得到祭祀她的竇家,而非生她養她的紀家。他怎麼可能捨棄了紀家來幫她?   這就好比是出賣自己的利益一樣!   可以她對他的了解,他言詞、舉止雖然常常讓人氣得狠不得吐一口血,可他說出口的話卻從不曾食言過……   或者,他只是來嘲譏自己的?   竇昭仔細回憶著剛才的蛛絲馬跡。   除了提到竇啟光時他諷刺了自己幾句之外。其他的時候他表現的都挺正常啊!   難道他是來向自己示威的?   那他又何必說什麼要幫她的話……也不像啊!   竇昭坐在那裡搖頭。   紀詠突然去而復返。[   「對了,」他咧了嘴笑,笑容十分的燦爛刺眼。「我還有件事忘記跟你說了。你的那個帳房真不錯,不過呢,比起我來就差多了。你以後有這種事不妨和我商量,我準備比他好用。」   竇昭繃不住臉色鐵青。   紀詠卻像看到了什麼久盼的奇觀,滿足地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竇昭忙高聲喊著「素心」:「請陳先生過來,我有要緊的事和他商量。」   ※※※※※   鄔家在京都的寓所位於城北安定門附近的崇敬坊方家胡同。   它北邊是國子監和文廟。南邊有座開元寺,西邊是安定門大街,鬧中取靜,是個讀書的好地方。外地來京的士子喜歡在這附近租賃寓所,崇敬坊的房價一直居高不下。   鄔家的這座宅院卻是早年前祖宗買下的。二進的小小宅院。種著西府海棠和石榴樹,庭院中間是架葡萄藤,青花大魚缺裡幾尾金魚正擺著尾巴在水草間遊曳,處處洋溢著富足安逸的居家氣氛。   鄔太太和女兒坐在廡廊下的美人靠上做著針線活,聽著西廂房傳來的朗朗讀書聲,眉頭不由地蹙成了一個「川」字。   鄔雅抬頭,又看見母親滿臉的愁悵,不解地道:「娘親,您這些日子到底怎麼了?為何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然後和母親調侃道。「我這麼聽話,是不是哥哥又做了什麼錯事?您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爹爹,幫您把哥哥教訓一頓!」   「傻孩子。」鄔太太不由摸了摸鄔善烏黑的青絲。   翻過了年,女兒也有十四歲,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   兒子自從經歷了那件事之後就不怎麼說話了。原本和她總是有說有笑的,現在母子之間的對話全是一成不變的「餓不餓」,「不餓」,「有什麼想吃的沒有」,「沒有」,「睡得可好」,「好」……她和丈夫說起兒子的異樣,丈夫卻覺得這是好事:「善兒長大了,持重沉穩起來。」   她只好把在竇家發生的事告訴了丈夫,卻不敢提兒子一句,只說是自己相中了竇昭。   「荒唐,荒唐!」丈夫聽後勃然大怒,「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商量我。他們家的四小姐不比其他的閨閣小姐,當初王家的那個女兒扶正,竇趙兩家曾有言在先,四小姐的婚事王家不得插手,生怕四小姐受了王家或是竇家的委屈。你以為元吉就很好插手不成?他能答應你,背後還不知道是怎樣周旋的,你一句不適合就了,你早幹什麼去了?你這樣讓元吉情何以堪?竟然到了這個時候才告訴我……我得去給元吉賠個不是才行!」然後瞪了她一眼,高聲道,「你也給二太夫人寫封告罪信。人家為了你的一句話,只怕腿都跑斷了。」   想到這些,鄔太太就覺有個榔頭在她腦門上釘似的,嗡嗡作痛。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咬緊牙關不答應兒子才是,也免得鬧出之後的那些事來。   竇元吉雖然一副毫芥蒂的樣子,她卻不相信他們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倒不像從前那樣去竇家走動了。   她正思索著,小丫鬟來稟,說鄔大人下了衙。   鄔太太整了整衣襟,和女兒迎了上去。   鄔松年五十來歲,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看見年幼的女兒,他眼中不由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善兒呢?」書聲停了下來,院子裡就安靜下來。[   「剛才還在讀書呢!」鄔太太的聲音剛落,西廂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聽到動靜的鄔善走了出來。   「爹爹!」他恭敬地給鄔松年行禮。舉手投足間已少了年輕人的銳氣,多幾分沉澱後的內斂。   鄔松年不住地點頭,笑著問起他的功課來。   鄔善一一作答。   兩人就這樣站在院子裡討論起學問來。   鄔雅拉了拉母親的衣襟。   鄔太太找了個機會打斷了父子倆的話,笑道:「……等會用了晚膳有的是時間。」   鄔松年對兒子的功課很滿意。笑著進了正房。   鄔善嘴角雖翹,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跟著父親進了屋。   鄔太太不由嘆了口氣。   服侍丈夫梳洗過後。她不由問起丈夫來:「你不是說今天蔡大人請喝酒的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鄔松年笑著搖頭:「別提了老蔡去給人做媒了!」   「做媒?」鄔太太不由大為詫異,「他怎麼會去給人人幫媒人?誰這麼大的面子,竟然請得動他?」   蔡弼的學問是一等一的好,可為人也是一等一的勢利,若不是蔡弼和竇世樞是親家,他們家是論如何也不會和蔡弼來往的,即使是這樣。沒有什麼事鄔松年也不會輕易登蔡家的大門。   「是何大人。」鄔松年道,「他想為他們家幼子求娶竇家小姐,請了蔡弼做媒人。」說完,又道,「聽蔡弼那意思。好像是何大人怕竇家不答應,所以請了他出面,讓他論如何也說成這門親事。」   鄔太太眼角直跳:「竇家的小姐?排行第幾?」   「我怎麼那打聽?」鄔松年道,「元吉從兄弟七個,家中應該有好幾個侄女才是。」   「侄女?」鄔太太錯愕,「那豈不是差著輩份?」   「是啊!」鄔松年皺了皺眉,「要不然怎麼請了蔡弼出面。一來他和竇家是姻親,有什麼話好事;二來除了蔡弼,又有幾個人能想得出那些鬼點子。引經據曲的把這件事給說圓了。」隨後頗有感受地道,「看樣子何家對這門親事是志在必得。這也是元吉的運氣如果曾閣老致仕,有了何閣老的鼎力相助,元吉入閣已懸念。」   鄔太太心裡霎時像沸了的水似的翻滾起來。   丈夫不知道竇家有幾位小姐,她卻一清二楚。   竇家適齡的侄女,只有竇昭一個人。   她念頭閃過。就聽見兒子失聲驚呼道:「難道是壽姑不成?」   夫妻倆不禁朝鄔善望去。   看見兒子一副失魂落魄地呆立在那裡。   夫妻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卻聽到女兒鄔雅大聲駁斥道:「怎麼可能是壽姑?她在真定鄉下長大,何家怎麼會知道她?肯定是竇明。竇明不管怎麼說也是王大人的外孫女……」   「不錯,不錯。」鄔善像回過神來似的,額頭間雖沁滿了汗珠,人卻像突然鮮活了起來般喜出望外地道,「壽姑和濟寧侯府的魏家有婚約,肯定不是她,肯定不是她……」   鄔松年卻臉色大變,他凝聲喝道:「非禮毋視,非禮毋聽。別人家的事,我們不要在背後議論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我還有話和你們的母親說。」   鄔善和鄔雅退了下去。   鄔松年的臉色更凝重了,問鄔太太:「你說的四小姐,是不是就是這個壽姑?」   鄔太太點頭。   「何家要娶的,恐怕就是這個壽姑了。」鄔松年沉聲道,「今天蔡大人就是去了濟寧侯府。」   「你說什麼?」鄔太太震驚地道,「這不可能!那竇昭都已經和別人家訂親了,何家怎麼還會娶她?難道沒有了竇昭,何家就娶不著媳婦了?」心裡卻酸甜苦辣,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何家門第顯赫,不可能為了巴結元吉給去娶他的侄女。」鄔松年說著,自己也覺得可笑,背著手在屋裡打著轉,「何煜是幼子,娶妻娶德……只怕那位四小姐……不簡單!」鄔松年想到這裡,語氣裡不由平添了幾分埋怨,「當初的事,你應該先和我商量商量的。妻好一半福,我們家人丁不旺,竇家子侄眾多,如果能娶了竇家的小姐,我們善兒也有個幫襯……」   鄔太太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躲在父母前偷聽的鄔善卻像沒有了力氣般,順著雕著西蓮花的群牆滑坐在了地上。   跟在鄔善身後行事的鄔雅咬唇望著哥哥,眼裡一片陰霾。   ※   看書的姊妹們,兄弟們,補上明天的更新。   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零七章前夫(粉紅票990加更)   竇昭聽到何家委託了蔡弼幫著竇家去濟寧侯府拿她定親的信物時,非常的驚訝。   按理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何家就算是不願意放手也應該保持沉默才是,為什麼會冒著名譽受損的危險幫竇家出面呢?他們是看中了自己還是看中了竇世樞?或者,何文道和竇世樞已經達成了什麼協議,急需這樁婚事做掩護?畢竟在上一世,竇世樞是得到了何文道的支持才進的內閣。   她大膽地假設:「會不會是何煜和他的大哥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陳曲水眼睛一凝,肅然道:「您別說,要是真得如此,那這件事就解釋得通了。」   何文道知道自己死後何煜不可能得到家族的鼎力支持,正好他又看中了竇昭,何文道索把這個最寵愛的幼子託付給竇世樞,然後力挺竇世樞入閣,而對於何文道來說,不過是在閣老之爭中提早表面了態度,雖有風險,但卻不足以動搖根本,又解決了幾個孩子之間的矛盾,可謂是一舉數得。[   他擔心道:「只怕這件事會有麻煩。」   「哪件事能沒有麻煩?」竇昭樂觀地笑道,神色輕鬆,「我們向朝著這個方向把何家的事打聽清楚了再說。再就是魏家那邊,也要派個人盯著。蔡弼這個人……」她很想說「我是知道的」,但考慮到她現在的身份,她語氣頓了頓,這才道,「我好像聽說他的口才非常了得,就怕何、竇兩家寧願補償魏家也要拿回信物。魏家的大姑奶奶比較勢利,我們要防著她一手才是。」   陳曲水沒有疑心。   竇昭胸有溝壑,事關她的終身大事,她想辦法打聽到魏家的情況這很正常。   「我這就去安排。」陳曲水做事雷厲風行。讓竇昭非常的欣賞。   她喊住了陳曲水,道:「紀家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竇昭沒有把紀詠那句「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這次我就幫幫你」的話告訴陳曲水。她下意識地認為這句話太荒唐,就是自己說出來陳曲水恐怕也不會相信,或者是只把它當成熱血少年的一時衝動。   陳曲水道:「暫時還沒有什麼消息。」心裡卻琢磨著自己要不要親自去趟親都。   何家的事要不是四小姐看出了點什麼,只怕他們到現在還摸不著邊,更不要說有所發展了。   每當這個時候,陳曲水就深深地感覺到沒有人手的痛苦。   他正要和竇昭商量,素心表情有些怪異地走了進來:「四小姐。有兩位公子自稱有事路過真定縣,特來拜會七老爺。其中一位公子自稱姓魏,是濟寧侯府的世子爺,另一位自稱姓汪,是廷安侯府的四爺……」   魏廷瑜和汪清海!   竇昭睜大了眼睛。   陳曲水也被嚇了一大跳。看了一眼有些發呆的竇昭一眼,急急地道:「人在哪裡?他不知道七爺在京都嗎?」   「我們說了,」素心的表情越發的怪異了,「可魏公子說,若是七老爺不在家,合計家中哪位長輩都可以。他只是過來問個安而已……」素心也猜到了魏公子的身份,她躊躇道,「您看,要不要請崔姨奶奶出面幫著招待招待?」   怎麼把他給招過來了?   她就知道。如果他們之間的婚事若是風平波靜則罷,若是鬧出點什麼熱鬧來,第一個跳出來瞧熱鬧的就有可能是魏廷瑜!   「不用了。」以她對魏廷瑜的了解,他要是看不到自己,肯定會想辦法賴在魏家不走的,與其到時候讓魏廷瑜鬧出什麼笑話來。還不如由她出面打發了魏廷瑜。竇昭吩咐素心,「你請兩位公子到花廳裡坐,我換件衣裳就過去。」   「這不大好吧?」陳曲水婉轉地道,「家裡的庶務不全由三老爺打點嗎?我看不如請了三老爺過來陪客。」[   不管怎麼說,這位濟寧侯世子爺也有可能成為竇昭的丈夫,他就不能讓竇昭在魏廷瑜面前壞了形象。   竇昭知道陳曲水在想什麼。   她根本不在乎。   魏廷瑜就算是瞧不起她,只要她願意,就有辦法嫁給他。他就是再看重自己,只要她不願意,就能把這樁婚事攪黃了。   她對他比對任何人都有把握。   魏廷瑜根本就不是問題!   但她不想表現太明顯,引起別人的懷疑。   「那就請陳先生陪我去見見客人吧!」竇昭道,「他若是沒什麼事,請陳先生作陪,設宴款待他們一番,送上若干程儀,把人送走就行了。若是有什麼事,還請陳先生領了他們去三伯父那裡,讓他們和三伯父商量去。」   這樣也行!   總比讓崔姨奶奶出面的好。   就怕她老人家像相孫女婿似的,越看越滿意,最後把四小姐糊裡糊塗地嫁了四小姐的婚事,這兩年都快成崔姨奶奶的心病了。她老人家昨天還跟屋他那裡去,問四小姐到底嫁給何家還好是嫁給魏家好。   「四小姐既然不嫌棄老朽人寒酸,老朽就陪四小姐走一趟吧!」陳曲水謙虛道,和竇昭去了花廳。   魏廷瑜正和汪清海打量著花廳裡的陳設。   「看見沒有?」汪清海用手肘拐了拐身邊的魏廷瑜,指著長案上插著迎春花的天青色花觚道,「是汝瓶。」又指了多寶閣格子上放著的一對通體潔白暇的珊瑚盆景,「有兩尺高。只怕京都的玉寶軒也沒有這樣好品相的珊瑚……你嶽家可真有錢啊!」   「胡說些什麼?」魏廷瑜正盯著花廳外的那幾叢株子看,除了他認識的紫竹、方竹,斑竹、楠竹之外,還有好幾種竹子他聞所未聞,聽了汪海清的話。他轉過頭來,想到竇家派人去向他家討要當年的訂親信物,狼狽地道,「我們還是小時候見過。人家認不認識我還兩說呢!」   汪海清就打趣他:「哎喲,還是青梅竹馬的……」   陳曲水見這兩個少年都長得一表人才,行為舉止這卻樣的輕挑。心裡很是失望,輕輕地咳了一聲。   兩人不由端容回頭。   就看見一個穿著青布長袍的清瘦老者陪著個身材高挑的少女走了進來。   那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肌膚勝雪,長眉入鬢,一雙眼睛寒星般熠熠生輝,透著胸有成竹的自信從容,把兩個見慣了溫柔鄉裡柔弱美人的魏廷瑜和汪海清看得兩眼發直。汪海清更是在魏廷瑜羨慕地道:「真漂亮啊……你走狗屎運了,還不快把人娶回家……千萬別把那玉佩還給了竇家……」   魏廷瑜身子一抖,清醒了過來似的。   他急急地朝著竇昭作揖行禮,道:「在下魏廷瑜,我們小時候見過一面。不知道竇家妹妹還記得我不?我有事路過真定,特意前來拜訪。既然長輩們都不在家,那我就打攏了。來日再給看望竇家妹妹。」說著,搡著汪海清就要走。[   汪海清和陳曲水都被魏廷瑜突如其來的舉止弄得摸頭不知腦。   陳曲水瞥了一眼表情依舊很平靜的竇昭。   汪海清卻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他只得匆匆地朝著竇昭行了個禮,跟著魏廷瑜出了花廳。   陳曲水望著汪海清歪歪斜斜的背影,很是不滿。   「四小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位汪四爺舉止輕挑。談吐粗俗,絕非什麼沉穩持重之輩。」他不好評價魏廷瑜,只好說汪海清,「把當年訂親的信物從魏家拿回來也好。」   竇昭卻是早就習慣了魏廷瑜的冒失。   她在想魏廷瑜。   這是她重生後第一次見到魏廷瑜。   她還以為自己此生再也不會見到這個人了。   相比她刻印中的魏廷瑜,他還是個面帶稚氣的少年,她很難把他和那個英俊的中年男子聯繫起來。   她還沉浸在再見面的震驚中。說話話來有些漫不經心:「您放心好了,我要是想把信物拿回來,多的是辦法。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過些日子再說吧。」   陳曲水卻覺得事情不像竇昭說的這樣簡單。   竇昭好像對魏廷瑜有種別樣的情愫……好像特別的包容,特別的忍耐似的。   他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但更明白此時不是和竇昭說這的時候。   陳曲水選擇了徐徐圖之。   他笑道:「這樣也好。我們先解決了何家的事再說。魏家人口簡單,總比何家要容易對付得多。」   竇昭點頭。   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什麼事情和政治掛勾,就會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魏家是閒散的公卿,沒這個資格,也不敢參與其中。   而魏廷瑜和汪海清一走出竇家的大門汪海清就拽住了魏廷瑜:「說來看看竇家小姐有什麼能耐讓何家不要名聲也要娶進門的是你,見到人一聲不吭地跑了出來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幹什麼?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待,你以後休想我陪你出門!」   魏廷瑜朝四周看了看,見竇家的門子都坐在門後說閒話,巷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行人,他這才拉著汪海清朝前走了兩步,低聲道:「我姐姐說,如果何家願意幫我姐夫早點得到世子之位,她就同意將玉佩還給何家。何家已經答應了……就是不知道這件事成了沒有……我姐姐說,朝廷的封誥下來,她就將玉佩還給何家……」   ※   看書的各位,我的習慣不好,晚上寫文通常質量都不行,早上起來必定得看一遍,看著看著就不滿意,然後想修文,修文的結果通常是重寫一章,錯誤也就比平常多,但請了「拔絲金條」幫著校對,很快就會把錯字改正過來,改文和顯示都需要一段時間,反應就會有點慢,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今天的更新也會比較晚,大家還是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零八章生氣   景國公張佩的夫人袁氏生長子張原明的時候差點難產而死,張原明生性木訥,長大以後又痴又肥,袁夫人看著就覺得心煩,更喜歡次子張繼明和幼子張續明,因而張原明已經二十有六,景國公府還沒有立世子,這不僅讓魏廷珍很不安,而且讓張繼明和張續明也很不安。景國公府看著花團錦簇表象之下卻是暗流湧動。   汪清海是廷安侯府的四公子,又和魏廷瑜交好,自然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他聞言沉默下來,輕聲問魏廷瑜:「那你準備怎麼辦?」   魏廷瑜道:「所以我要快點回去找我爹啊!」   汪清海精神一振,道:「你是說……」[   魏廷瑜的面孔霎時漲得通紅:「總不能讓,讓竇小姐被退婚吧?到時候她可怎麼活啊?」他磕磕巴巴地道,神色有些扭捏。   汪清海哈哈大笑,使勁地拍了拍魏廷瑜的肩膀,把魏廷瑜拍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我就知道,魏兄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不會就這樣畏畏縮縮地跑回去的。走,我陪你去跟老侯爺說。」   魏廷瑜點頭,攬了攬汪清海的肩膀,兩人上了馬,揚鞭而去。   花廳裡,竇昭還在和陳曲水說話:「……您可曾仔細想過,竇家和魏家退親,為何自己不出面,卻讓何家出面?」   陳曲水也想過這個問題,他慎重地道:「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六老爺和七老爺都極力反對這門親事,五老爺不想為此破壞了兄弟間的情份,只好把這件事丟給何家。對六老爺和七老爺可以說是為了讓何家知難而退;對何家又可以有個交待,兩邊都不得罪。而最大的原因實際上是因為五老爺此時正是角逐閣老的關鍵時刻,容不得有半點的閃失,特別是在德行上不能有任何的汙點被對手抓住——五老爺之所以能和王行宜爭。就是因為五老爺這些年來行事端方,急公好義,倍受同僚稱讚……」   竇昭不住地點頭。笑道:「我們要抓住這個機會才是!」   「機會?」陳曲水不解道:「什麼機會?事情已經鬧開了,魏家總不至於把信物還給何家吧?那他們成什麼了?賣妻求榮,魏家以後還能在勳貴圈子裡立足啊!」   「什麼事都不要說的這麼絕對。」竇昭道,「別的事我可能不知道,魏家的事我卻一清二楚。這個時候的濟寧侯府,早已遠離廟堂和皇家良久,落魄為了二、三流的貴勳之家。不僅需要權臣支持其得到優渥的差事支應門庭,而且還需要錢支撐日漸窘迫的用度。」說著,她語氣頓了頓,提起了張原明:「……他即是嫡,又是長。而且早到了請封世子的年紀,這件事對何家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有了魏廷珍幫著說項,以魏老侯爺和夫人對她的疼愛,十之八、九會魏家會同意魏廷瑜拿了張在明請封世子的事和何家講條件的。」   陳曲不禁揚眉,心中更是瞧不起魏家。道:「四小姐的意思是?」   「我想請先生您親自去趟京都,找魏老侯爺好好地說道說道。」竇昭笑道,「不管是為了顏面還是利益,把信物留在魏家都是最好的選擇。畢竟我五伯父也有可以有成為閣老。我又有大筆豐厚的陪嫁。」說完,她又調侃地道,「還可以趁機幫我五伯父正正名——不是我們竇家要退這門親事,完全是因為這麼多年以來魏家對這門親事不理不睬的。低頭娶媳婦,抬頭嫁女兒。竇家總不能自己找上門去吧?」   陳曲水卻有些猶豫,道:「把你名下有多少產業告訴魏家嗎?」   「那到不用。」竇昭笑道。「我怕到時候脫了不身。我畢竟是竇家的女兒,陪嫁比一個般人家豐厚些也是正常的。」   她想到前世自己嫁入魏家時魏廷珍看到她嫁妝時滿意的表情。   陳曲水會意,笑道:「我一定把這過錯扣到魏家的頭上去。」   竇昭嘻嘻地笑了兩聲。   ※※※※※   紀詠望著手中的便條也在笑。   魏家提出何家如果能幫著張原明請封世子之位,他們就將訂親信物還給何家。   還不錯。[   竇昭好歹值個世子的爵位。   他不由翹了翹嘴角,吩咐貼身的小廝子上道:「你帶上我的名帖,我們去趟濟寧侯府。」語氣顯得有些高興。   子上因而大著膽子笑道:「我們去濟寧侯府幹什麼啊?我們和那些貴勳之家又不熟……」   紀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子上忙叫了丫鬟服侍紀詠更衣,自己去紀詠的書房拿了張名帖,差人套了馬車,陪著紀詠出了門。   他們住的是紀家在京都公中的宅子,位於京都最中心的南燻坊,六部衙門、翰林院、詹事府都在這裡。三間五進三路的宅子,佔了三分之一的玉河胡同,十分的氣派。   在正院他們遇到幾個士子打扮的年青人。   看見紀詠,他們遠遠地就給他讓出條路來。   紀詠眼角也沒有抬一下,視而不見地揚長而去。   子上卻認出了領頭的是十二老爺家的敏少爺,其他的幾個都不認識,應該是敏少爺國子監的同學。   他朝著敏少爺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就聽見那群人中有人不滿地道:「這就是你家那位少年得志的解元郎?也太倨傲了些吧?我等雖學識不如他,可也未必就沒有金榜題名的那一天……」   子上聽見敏少爺笑道:「介元兄您誤會了。我這位從弟不是倨傲,而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外事』,不懂這些人情世故。莫說你和他是初次見面了,就是相識已久,有些日子沒見。他也會立刻忘了你長得什麼樣。為此我這位從弟沒有少鬧笑話,我們家裡的人都習慣了,你和他交往久就知道了,他從小就不會認人……」   還好是遇到了敏少爺。這要是遇到了愚少爺,別說幫公子解釋了,他不挑唆著別人找公子的麻煩就是好的了。   子上快步追上了紀詠出了大門。正想在紀詠面前為敏少爺說兩句好說,卻看見一輛圍著青布的黑漆馬車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車上下來的是紀詠的父親紀頎。   他四十來歲,穿了正四品綴雲雁補子的緋色官服,相貌英俊,神色溫和,顯得很文雅。   紀頎笑著問兒子:「見明,你這是要去哪裡?」   紀詠眼也沒眨一下。道:「我要去玉寶軒看看有沒有好一點的硯臺。」   「錢夠嗎?」   紀詠理也沒理,直接上了馬車。   子上忙幫他答道:「夠了,夠了!」   紀頎不以為仵,點了點頭,囑咐著他們「小心點」。[   子上連連點頭。匆匆給紀頎行了個禮,爬上了馬車。   紀頎看著他們的馬車駛出了帶橋胡同,這才進了大門。   ※※※※※   濟寧侯府在城西的玉鳴坊,延安侯府、長興侯府、興國公府都在這裡開府,前朝的開國功勳多在那裡開府,那裡也被京都的人戲稱為「富貴坊」。   紀詠在濟寧侯府門口碰見了從濟寧侯出來的陳曲水。   他很意外。   陳曲水更驚訝,上前給紀詠行禮。   紀詠卻道:「你怎麼來了?四小姐呢?」   陳曲水笑道:「四小姐在真定,差了我來濟寧侯府辦點事。」   紀詠眉頭直皺,拉了陳曲水一邊說話:「四小姐派你來辦什麼事?」   陳曲水笑而不答。   紀詠望著他眼角眉梢的喜悅。心裡隱隱有種不妙之感。   他冷哼一聲,道:「你別以為我打聽不到。你告訴我,不過是讓我少費些工夫罷了。」   陳曲不笑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還請紀公子不要為難我。」   紀詠嘖嘖地冷笑,道:「沒想到福建巡撫張楷是個軟骨頭,他的幕僚卻是忠勇之士。」   福建巡撫張楷是在倭寇攻打福州的時候棄城而逃。被福建總兵、定國公蔣梅蓀斬於劍下,頭頗掛在福州的城牆上示眾三日,朝野皆知。   陳曲水臉色大變,神色頓時變得非常冷峭:「那就只有煩請紀舉人自己去打聽了。」說著,甩著袖子登上了旁邊的一輛馬車,骨碌碌地走了。   子上惴惴不安望著面色陰沉的紀詠,心裡不住地嘀咕。   公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被人這樣視過,恐怕氣壞了吧?   也不知道公子會怎樣整治這個陳先生?   不過,這位陳先生好像是竇家四小姐的人,竇家四小姐也很厲害,裝聾作啞,硬生生把那個龐昆白打得半死。要是公子把她的人給整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來找公子算帳?   公子的個性雖然強悍,可每次遇到了竇家四小姐卻像火碰到了水,任你的火勢有多旺,她三言兩句就能把公子淋個透心涼,讓公子半天都緩不過氣來。   若是竇家四小姐和公子起了爭執,會不會殃及這個小魚小蝦啊?   子上痛苦地琢磨著,聽見紀詠咬牙切齒地說了聲「我們回去」。   公子不去濟寧侯府了?   他微微一愣,忙服侍紀詠上了馬車。   晚上,幫紀詠打聽消息的子息回來,紀詠在屋裡氣得暴跳如雷。   「這個女人,她就不能安分點嗎?我說了會幫她,自然會把事情辦得妥妥噹噹,她自己出什麼風頭!」罵完,他又力地癱坐在了太師椅上,望著頭頂繪著的藍綠色纏枝紋的承塵咧著嘴笑了笑:「不過,真是聰明、能幹啊……」說到這裡,他跳了起來,問子上:「京都什麼酒樓最好,我要請何煜喝酒!」   ※   看書的各位,補上昨天的加更。   ps:求粉紅票啊……~~~~(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零九章來遲(粉紅票1020加更)   濟寧侯聽了臉漲得通紅,色厲內荏地辯道:「看陳先生的樣子,也是個讀書人,怎麼能聽風就是雨呢?那幾年不過是孩子們年紀都還小,我們家又只有瑜哥兒這一根獨苗,不要說去真定了,就是去西山,他母親也不放心,因而疏於走動而已。哪有你說的那些事?」   卻始終不提魏竇兩家的婚事。   陳曲水如果說來時還對魏家抱著什麼希望,那此刻也如石沉大海,連個水泡都不曾冒了。他不用裝目光也如利箭般寒光凜冽:「侯爺恐怕言不由衷吧?我可是聽說了,若是何家幫您的女婿請封了世子,您就把和竇家的定親信物交給何家——我們家五老爺,可是吏部侍郎!」   內閣大學士不過五品,六部尚書正二品,為了提高這些大學士們的品階,通常都讓這些大學士們兼六部尚書銜,而且誰任哪一部的尚書,就分管哪一部的事務,但這些大學士們又不可能天天在六部坐班,於是各部的左侍郎就成了實際上具體管事的人。   賞封勳爵,則由吏部稽勳清史司管。[   濟寧侯聞言心裡一顫,心裡把蔡弼罵了個狗血淋頭。   說什麼外面的人決不會知道的,竇家的這個帳房先生怎麼就知道了?既然竇家的帳房先生都能知道,張繼明和張續明斷然沒有不知道的道理。張繼明和張續明原先不過是在他們的老子張佩面前佯裝兄友弟恭罷了,現在張原明首先打破了家醜不外揚的規矩藉助外力請封世子,只會讓張繼明和張續明找到藉口明目張胆地和張原明爭奪世子之位。就是張佩,也話可說。   張繼明娶的是長興侯的侄女,張續明娶的是寧德長公主的外孫女,哪裡是小小的一個濟寧侯府可比?   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濟寧侯府丟了面子是小,若因此而雞飛蛋打豈不是兩頭落空?   他只能硬著頭皮矢口否認:「絕沒有此事!陳先生如果不信,我們可以去何家對質!」   你堂堂一個侯爺。竟然想和我一個如同僕人的帳房先生對質……   陳曲水一想到竇昭竟然和這樣的人家有過婚約就不禁為竇昭抱不平。   他好不容易才壓下心頭的怒火,佯裝出副面色大霽的模樣,感嘆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不過大家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連何家請的什麼人到府上說項,府上用的是什麼茶招待他都一清二楚,由不得我不信啊!」   濟寧侯強忍著才沒有從衣袖裡掏出帕子擦拭額頭的汗。而陳曲水已話鋒一轉,語氣真誠又略帶幾分歉意地道:「不過呢,這件事也的確是我欠考慮了。景國公府的大爺和您再親,那也是女婿,別人家的兒子。難道還能祭祀魏家的祖先不成?您自然是要多替世子爺打算,只有世子爺好了,濟寧侯府才能興旺發達,貴府的姑奶奶才能藉助娘家的力量幫姑爺請封世子——這嶽父幫姑爺,不管說到哪裡,都是名正言順、堂堂正正的,就是張家的兩位爺有什麼不滿,那也怨不得別人,誰叫他們的妻族不得力呢!侯爺。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啊!何家想幫著張原明請封世子,是決不可能繞過竇家的。既然如此,何不就和竇家結了親。以現在的形勢來看,既可以得個耿直守諾的名聲,又可以堂而皇之地插手張家的事,一舉兩得。可比和何家打交道風險少很多。   他不由點頭:「先生說的有道理。」   「倒也不是我說的有道理,是侯爺當局者迷,我們這些旁觀者清。」陳曲水一改剛才的犀利,謙虛地道,「侯爺可曾仔細想過,那景國公精明強幹,如果貴府的姑爺如此的不堪,為何景國公府直到今日也未請封世子?」   他想到竇昭跟他提及張原明時說的一些話,順勢而用。   濟寧侯卻是心中一動。   「如果老朽猜得不錯,景國公心裡肯定還是屬意貴府姑爺為世子的。」陳曲水娓娓地幫濟寧侯分析,「不過是礙著夫人和幾個兒子,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罷了,否則哪裡還用這樣拖著!貴府的姑爺若是以靜制動,什麼也不做,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轉機。可若是借了外人之勢強行插手景國公府的事,景國公肯定是容不得,那些親族也會不服氣,甚至會有人有樣學樣,不擇手段地各顯神通,到時候景國公府可就亂成一團麻了……」   濟寧侯再也坐不住,一下子跳了起來:「不錯,不錯!景國公經常跟我說過,我們家姑爺事孝至純,就憑這一點,就足以擔當景國公的世子爺了……不過是袁夫人常和國公爺吵鬧不休,讓國公爺避可避,躲可躲……若是國公爺和袁夫人一樣的心思,景國公府早就立了世子爺了,哪裡還用等到今天……姑爺不動則罷,若敢私謀世子爺之位,以國公爺的性子,是決容不下姑爺的……」   書房後面就傳來婦人嚶嚶的哭泣之聲。   陳曲水只當沒聽見。   濟寧侯則朝著陳曲水躬身行了個揖禮:「多謝先生教我!大恩不言謝。」[   「侯爺折煞老朽了。」陳曲水低頭還禮,嘴角卻高高地翹了起來。   ※※※※※   位於京都最中心的南燻坊,與六部衙門、翰林院、詹事府等比鄰而居的紀宅,從外面看上去不過粉牆灰瓦開兩扇黑漆廣亮門,尋常得很。可走進去了才知道,三路三間五進的宅,佔了玉河胡同的三分之一。   坐在紀宅東南角那座玉蘭花飄香的書房中,紀詠望著手中的便條,嘴角不由地高高翹起,彎成了個愉悅的弧度。   用景公國世子之位交換與竇昭的訂親信物。   還不錯。   竇昭好歹值個世子的爵位。   他吩咐貼身的小廝子上道:「你帶上我的名帖,我們去趟濟寧侯府。」   子上難得見到紀詠這樣高興,就大著膽子笑道:「我們去濟寧侯府幹什麼啊?我們和那些勳貴之家又不熟……」   紀詠立刻翻了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子上嚇得一個哆嗦,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忙叫了丫鬟服侍紀詠更衣,自己去紀詠的書房拿了張名帖。差人套了馬車,陪著紀詠出了門。   路上,他們遇到幾個士子打扮的年青人。   看見紀詠。那些人遠遠地就給他讓出條路來。   紀詠眼皮也沒有抬一下,視而不見地揚長而去。   子上卻認出了領頭的是十二老爺家的敏少爺,其他的幾個都不認識,應該是敏少爺國子監的同學。   他朝著敏少爺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就聽見那群人中有人不滿地道:「這就是你家那位少年得志的解元郎?也太倨傲了些吧?我等雖學識不如他,可也未必就沒有金榜題名的那一天……」   子上聽見敏少爺笑道:「介元兄您誤會了。我這位從弟不是倨傲。而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外事』,不懂這些人情世故。莫說你和他是初次見面了,就是相識已久,有些日子沒見。他也說不定會忘了你長得什麼樣。為此我這位從弟沒有少鬧笑話,我們家裡的人都習慣了,你若是和他交往久了就知道了,他從小就不會認人……」   還好是遇到了敏少爺,這要是遇到了愚少爺,別說幫公子解釋了,他不挑唆著別人找公子的麻煩就是好的了。   子上快步追上紀詠出了大門,正想在紀詠面前為敏少爺說兩句好話,卻看見一輛圍著青布的黑漆馬車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車上下來的是紀詠的父親紀頎。   他四十來歲。穿了正四品綴雲雁補子的緋色官服,相貌英俊,神色溫和,顯得很文雅。   紀頎笑著問兒子:「見明,你這是要去哪裡?」[   紀詠眼也沒眨一下,道:「我要去玉寶軒看看有沒有好一點的硯臺。」   「錢夠嗎?」   紀詠理也沒理。直接上了馬車。   子上忙幫他答道:「夠了,夠了!」   紀頎不以為忤,點了點頭,囑咐著他們「小心點」。   子上連連點頭,匆匆給紀頎行了個禮,爬上了馬車。   紀頎看著他們的馬車駛出了帶橋胡同,這才進了大門。   ※※※※※   濟寧侯府在城西的玉鳴坊,延安侯府、長興侯府、興國公府都在這裡開府,本朝的開國功勳多在那裡開府,因此玉鳴坊也被京都的人戲稱為「富貴坊」。   紀詠在濟寧侯府門口碰見了剛從府裡出來的陳曲水。   他很意外。   陳曲水更驚訝,上前給紀詠行禮。   紀詠卻道:「你怎麼來了?四小姐呢?」   陳曲水笑道:「四小姐在真定,差了我來濟寧侯府辦點事。」   紀詠眉頭直皺,拉了陳曲水一邊說話:「四小姐派你來辦什麼事?」   陳曲水笑而不答。   紀詠腦海裡浮現竇昭平靜得近乎睿智的面孔,心裡隱隱有種不妙之感。   他冷哼一聲,道:「你別以為我打聽不到。你告訴我,不過是讓我少費些工夫罷了。」   陳曲水客氣地笑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還請紀公子不要為難我。」   紀詠嘖嘖地冷笑,道:「沒想到福建巡撫張楷是個軟骨頭,他的幕僚卻是忠勇之士。」   福建巡撫張楷在倭寇攻打福州的時候棄城而逃,被福建總兵定國公蔣梅蓀斬於劍下,頭頗掛在福州的城牆上示眾三日,朝野皆知。   陳曲水臉色大變,神色頓時變得非常冷峭:「那就只有煩請紀舉人自己去打聽了。」說著,甩著袖子登上了旁邊的一輛馬車,骨碌碌地走了。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大修了第一百零八章,之前的其他章節未動,特此說明一聲。   o(n_n)o~   ps: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一十章兩難   紀詠望著遠去的馬車,臉色陰沉。   子上心裡直打鼓。   公子長這麼大從來不曾被這樣視過,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法子整治這位陳先生?   不過,這位陳先生好像是竇家四小姐的人。   竇家四小姐也很厲害,裝聾作啞,硬生生地把那個龐昆白打得半死,龐家不能喊痛不說,最後還倒賠了竇家四小姐兩萬兩銀子。要是她知道公子把她的人給整了,不知道會不會找公子算帳?[   公子的個性雖然強悍,可每次遇到了竇家四小姐就像火碰到了水似的,任你火勢有多旺,她三言兩語就能把公子澆個透心涼,讓公子半天都緩不過氣來。   如果竇家四小姐和公子起了爭執,會不會殃及他這隻小蝦米啊?   子上正痛苦地琢磨著,有個管事模樣的人匆匆從側門走了出來。   他朝著紀詠行禮:「紀舉人,我們家侯爺請您到花廳奉茶。」   紀詠倨傲地朝他點了點頭,背著手,率先進了濟寧侯府的大門。   那管事一愣,急急地跟上,趕在了他的前面帶路。   魏家的花廳綠意盎然,外有樹幹碗口粗的紫荊花,正開得如火如荼,屋裡的陳設卻像個過了花季的少婦,塗脂抹粉也掩飾不住陳舊滄桑。   紀詠撇了撇嘴,挑了張看上去比較新的太師椅坐下。   丫鬟們上了茶點。   管事陪著濟寧侯走了進來。   互相見過禮,分主次坐下後,濟寧侯呵呵笑道:「紀舉人真是少年有成啊!不知道紀舉人找我有何事?」他態度親切。笑容和藹,如同一個對下輩關愛有加的長者。   紀詠心裡卻已打了幾個轉。   他原本是想利用竇家的沉默說服魏家留下當年和竇昭訂親的信物,改和竇家談條件,這樣既可以達到為張原明請封世子的目的。又可以在道義上佔住腳,讓魏家名利雙收。沒想到在濟寧侯府門口遇見了陳曲水。   別人可能會被陳曲水唬弄,以為他不過是竇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帳房先生。卻瞞不過他——這兩年,他一直被竇昭所用,竇家的人別說支使他了,就是想請他幫著出個主意,以陳曲水的傲氣,那都是不可能的。   他來濟寧侯府,肯定是奉了竇昭之命來解決信物之事的。自己雖然不知道陳曲水是怎樣和魏家說的。但看陳曲水的表情,以他的能力,顯然已經達成了目的。   自己再來見濟寧侯就根本沒有必要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很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甚至不願意回家等探子的消息就這樣貿貿然地闖了進來。   他想知道陳曲水都和濟寧侯說了些什麼?魏家是決定像他想像的那樣把信物還給竇家,然後等到風頭過去的時候再悄聲息地和竇昭把親事退了?還是突然發現竇昭不僅能幹。而且還有大量的陪嫁,完全可以支撐起這個落魄的鬼侯門,臨時改變主意,決定向竇家提親?或者是,還有什麼他沒想到的事情發生……[   就像他壓根也沒想到竇昭會派陳曲水來拜訪濟寧侯府,因而也沒有派人注意真定那邊的動向。   如果他今天沒有遇到陳曲水,恐怕還在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而沾沾自喜吧?   他很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紀詠忍不住心裡抱怨了一句。   竇昭不是應該乖乖地坐在家中等著他為她把這件事擺平的嗎?她怎麼一聲不吭地跳了出來,把他的安排、部署都破壞了不說,還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差點栽了個跟頭……   他好多年都沒有遇到這種事了!   她為什麼要這樣?   難道他們不是一個陣營的嗎?   他早說過了,這件事會幫她解決的。她是不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還是壓根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想想都讓紀詠心浮氣躁,對濟寧侯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好顏色。   他淡淡地道:「我剛才在貴府門口碰到了竇家的帳房陳先生,他一向在真定照顧竇家的四小姐,突然出現在了京都,想必是為了當年貴府和竇家四小姐的婚事。我也聽說貴府準備用當年訂親的信物和何家交換景國公世子的爵位。所以來拜訪侯爺,想知道侯爺最終是準備將信物還給竇家還是交給何家……」   濟寧侯的臉霎時就黑了。   魏家是準備把信物還給竇家還是交給何家,關他屁事!   自己不過是看在他是紀家子弟的份上才好心招待他的,他倒好,給他幾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小小年紀就窺人隱私,有才德,就算是中了狀元也只能在宦海裡掙扎做個窮翰林罷了。   「紀公子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濟寧侯毫不客氣端起了茶盅,高聲喊著「送客」。   紀詠自然不會等到有人來攆他。   濟寧侯端起茶盅的時候就站了起來,沒等濟寧侯喊出「送客」兩個字已冷冷地道:「我家和竇家本是姻親。承蒙竇家的二太夫人看得起,今年留了我在竇家過年。又見我要回京都與父親團聚,怕竇家的幾位伯父讓竇家四小姐受了委屈,特意託付我仔細地留意京都的動靜,若是竇家的幾位伯父力所不及,家中的幾位長輩又瞞著不讓她老人家知道,囑咐我悄悄跟您說一聲,如果您這個時候把信物留在魏家,等風聲過了,她老人家願意出重金購回……」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濟寧侯的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似的,目瞪口呆地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心裡卻飛快地盤算起來。   他的確是看不上竇家那位「喪婦長女」竇四小姐,如果照著這位紀舉人所說的,用信物換一大筆銀子。魏家就立刻能擺脫目前的窘境,也就有銀子打點宮中的那些內侍為兒子謀個好差事,魏家很快就能振興起來。只是女兒……如果照著那位陳先生所言,就得娶了竇家的四小姐。雖說能得筆嫁妝,也能幫襯女兒,可到底受制於人……真是左右為難啊!   要是有個兩全齊美的方法就好了。   念頭閃過。他心中一動。   何必這麼急著做決定呢?[   現在何家想要那塊玉佩,竇家想要那玉佩,甚至是竇家的二太夫人也背著兒子私底下有自己的打算。常言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為何不等一等,拖一拖再說,指不定能賣個更好的價錢呢!   只是不知道這紀家是不是真的和竇家是姻親,得好好打聽打聽才是。   拿定了主意。濟寧侯精神一振。   紀詠一看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心裡閃過一絲鄙視,猝然間為竇昭難過起來。   她母親都給她說的是門什麼破親事!   這要是嫁過來了還能有個活路啊!   不管怎麼說都不能讓竇昭嫁進來!   紀詠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聽著那濟寧侯裝腔作勢地道:「我們魏家是跟著太宗皇帝南徵北戰,這才在太廟中掙得一席之地。我們子孫雖然不才。卻也從不曾忘記老祖宗的功勳,不敢做下那有辱祖先的事。竇家既然和我們家交換過信物,這樁婚事豈能說變就變……」   他口若懸河之際,先前領紀詠進來的那個管事探頭探腦地出現在了花廳的門口。   濟寧侯微皺眉頭,打住了話題,不悅地道:「什麼事?」   那管事忙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點頭哈腰地道:「侯爺,大姑奶奶回來了……」   濟寧侯一愣。   那管事就湊在濟寧侯耳邊說了一通話。   紀詠不屑偷聽,可子上支著耳朵卻聽了個明白。   「也不知道是誰給大姑奶奶報的信。說您決定把玉佩留下,大姑奶奶抱著孩子哭了回來,說活不下去了,夫人正和大姑奶奶抱頭痛哭,誰勸也不聽。世子爺在一旁看著,讓我趕緊來找您。說您要是再不去,夫人和大奶奶就要哭得閉過氣去了……」   濟寧侯非常疼愛自己的妻子和一雙兒女。   而且現在出了這樣的變故,也應該好好女兒解釋一番才是。   他頓時坐不住了,匆匆和紀詠說了幾句客氣話,再次端茶送客。   紀詠也不多說,起身出了花廳。   濟寧侯急匆匆去了內院。   子上就把剛才聽到的話告訴了紀詠。   紀詠道:「我在馬車裡等你,你跟著濟寧侯去看看。我瞧著他那樣子就是個軟骨頭,就怕被女兒一哭一鬧的,又改變了主意。」   子上張大了嘴巴:「去,去內宅……」   「你怕什麼?」紀詠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濟寧侯府這麼大,他們家現在連平日的嚼用都捉襟見肘,不可能有足夠的僕婦打理庭院。你只要繞開那些主要的庭院就能順利地進入內院。就算是被人認出來了,你就說是我還有事找侯爺,結果你一路上都沒有碰到個人,迷迷瞪瞪地就走到了那裡……」   子上還能說什麼,照著紀詠的吩咐偷偷地尾隨著濟寧侯溜進了內院。   路上果然沒碰到什麼人,還看到一些偏僻點的宅院野草叢生,顯得很荒涼。   又被少爺說對了。   他嘟呶著,暢通阻地到了正院,從後院翻了進去。   丫鬟、婆子都在正房的廡廊下立著,他貼在後戶上聽,濟寧侯的聲音時斷時續地傳了過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顧著你弟弟,也不可能丟下你不管……這件事你聽我的,準沒錯……我還能害你不成……」   子上悄悄地折了回去,在垂花門的時候遇到了麻煩一個婆子攔了他:「你是幹什麼的?我怎麼沒見過?」   「我是外院掃地的。」子上急中生智地道,「剛才看見垂花門前沒人,就在這裡晃了晃。」   「怎麼會沒人?」婆子百思不解。   子上已一溜煙地跑出去,叫嚷著「我要回去當值了」,出了濟寧侯府。   紀詠問他:「怎樣了?」   子上把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學給紀詠聽。   紀詠點頭,問子上:「京都什麼酒樓最好,我要請何煜喝酒!」   ※   姊妹們,兄弟們,今天三更啊!三更!   我終於寫出來了!   而且還大修了108章……   求表揚,求粉紅票……~~~~(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酒樓(粉紅票1050加更)   九重紫111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一百一十一章酒樓(粉紅票1050加更)來自()   何煜整了整身上月白色竹葉紋的杭綢直裰,這才下了馬車。【高品質更新】   抬頭看見黑漆燙金底的醉仙樓三個字,右角一個小小的印章,刻著「清溪散人」四個古隸,那是前任翰林院掌院學士林觀瀾的別號。   隨身的護衛走了過來,小聲地示下:「公子,要不要我跟著……」   「不用。」沒等護衛的話說完,何煜就打斷了他的話,「紀見明不是那樣的人。他要是想害我,多的是辦法,用不著找這樣一個人來人往的酒樓。」[   「是。」護衛應聲退下,和其他幾個人一起幫著將馬車停放在了酒樓旁的廣場上。   何煜帶著貼身的小廝進了醉仙樓。   紀詠的隨從子息正在大廳裡等著何煜,見他進來,上前笑著行禮,請他上三樓:「我們少爺正在滄海閣等著何公子。」   滄海閣是醉仙樓最好的雅間,佔了整個醉仙樓的一層,想在那裡吃頓飯,沒有兩、三百兩銀子不能啟齒的,而且還要預定。   何煜輕笑。   這個紀見明,擺這麼大的排場,到底要幹什麼?   有人過來給何煜打招呼。   他也是這裡的常客。   何煜心不在焉地應酬著,想到那天寫春聯時,紀詠看竇昭的眼神。   炯炯發亮,仿佛燃燒著一把火。   他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但很快,他就把這絲讓他覺得不安的情緒拋在了腦後。   娶為妻奔為妾。   姻緣之事,自然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何煜心中微安。含笑踏上了樓梯。   紀詠背著手站在扇大開的前,扇上鑲嵌的掐絲琺瑯彩繪玻璃映襯著他一身青蓮色的細布直裰,越發顯得身材高大挺拔。   說起來,這個紀見明也是個人物。   何煜在心裡嘀咕著。   紀詠已轉過身來。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神色冷漠地朝著他打了聲招呼:「你來了!」   何煜淡淡地點了點頭,閒庭信步般瀟灑地走到了邊。「唰」地一聲打開了摺扇,虛搖了兩下,然後笑著指了醉仙樓對面一間人頭攢動的鋪子,道:「紀兄是第幾次來醉仙樓?對面那家姚記炒貨的糖炒花生很不錯,來醉仙樓喝酒的人都要買上一包。醉仙樓怎麼做也不如人家的好吃,幾次想把人家的方子買過來也都沒能如願。京都的人都說,是醉仙樓成就這家姚記炒貨……」他語氣裡帶著本地人特有的優越感。想把紀詠的氣勢壓下去。[   紀詠聞言嘴角一撇,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笑容,吩咐子上:「去,給何公子買包姚記炒貨的糖炒花生來。」   子上應聲而去。   紀詠轉身,揮拳打在了何煜的面門上。   何煜避之不及。「哎喲」一聲捂住了臉,趔趔趄趄地撞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太師椅紋絲未動,茶几上擺著的茶盅茶壺卻「叮啉哐啷」地落在了地上。何煜又「哎喲」一聲去扶被太師椅扶手頂得快要折斷了的腰,也顧不得臉了,大家這才發現他滿臉是血,讓人看根本看不清楚傷在了哪裡。   早在紀詠揮拳的時候跟著何煜上樓的兩個小廝已大叫著「公子」朝紀詠撲過去,一旁突然竄出了七、八個大漢,不僅伸手就將何煜的小廝給制住了。而且還早有預謀地拿出兩塊白布將兩個小廝的嘴給堵了起來。   「私人恩怨,你們不許插手!」紀詠很不厚道地對兩個小廝喝道,揮拳又朝著何煜欺過去。   飛鷹走馬久了,何煜的身手也變得比較靈活,他一個翻身躲在了太師椅的後面,高聲地喊著自己的護衛。卻並沒有撕破了喉嚨喊「救命」之類的。   紀詠在心裡冷笑。   世家公子就有這點好,就是生死關頭還要顧著面子。   他追上去,抓起何煜的衣襟,朝著何煜的腹部就是一拳。   此時何煜已經反應過來了,剛才紀詠打在他臉上的那一拳讓他的鼻子巨痛,眼睛發酸,視線有些模糊,紀詠抓著他的衣襟時,他本能地曲膝朝著紀詠的下身撞去。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地上,又不約而同地爬起來朝對方撲過去……扭打在了一起。   紀詠和何煜年紀相仿,一個奉行「君子動口不動手」,一個身嬌肉貴、錦衣玉食,打起架來倒也旗鼓相當,難分伯仲。   好在醉仙樓的客人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三樓打得叮啉轟隆,也沒人出來瞧熱鬧,最多有幾個奉了命的小廝在樓道口探頭探腦的。   等到何煜的護衛譁啦啦闖進來的時候,兩人都已是強弩之末。   何煜的護衛要救主,紀詠的護衛早得了吩咐,不許有人插手,自然要攔,雙方噼裡啪啦地也打了起來。   緊跟著何煜護衛趕過來的大掌柜一看,也不知道該拉誰好兩人都是世家子弟,紀公子是舉人,是讀書人、斯文人,肯定不會是他先動手;何公子看上去有些紈絝,為人卻十分的豪爽,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再一看,雙方的護衛打得火熱,酒樓的保鏢想插手也插不進去。得,他索性吩咐二掌柜的:「把門關了,他們叫我們,我們再進去。」   二掌柜會意,親手關上了滄海閣的大門。   何煜見自己的人到了,心弦一松,開紀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才開口說話:「***紀詠,打人不打臉,你這王八蛋,竟然打老子的臉!」   紀詠也打累了且達到了目的,不再追打何煜,和何煜一樣坐在了地上,喘著氣道:「你能打別人的臉,我就不能打你的臉?」   「我***打誰的臉了?」何煜胡亂擦著臉上的血,忿忿不平地道。「你不要含血噴人!」   「我含血噴人?」紀詠剛剛因打了何煜兩拳而平復的心情立刻又激動起來,「竇家四小姐和魏家都已經有婚約了,你卻從中插一腳,弄得人家竇四小姐現在裡外不是人。被人指指點點的,差點就抹了脖子!」[   竇家四小姐抹脖子?   這不可能!   何煜直覺得這樣認為,可見紀詠言之鑿鑿。他畢竟和竇昭不過只是見了幾面,又有些不敢肯定起來。   紀詠見狀趁勝追擊:「你不就是想找個靠山嗎?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你就不能有出息點?要靠著個女人和你哥哥們鬥……」   何煜剎時羞得耳朵都紅了,強辯道:「你胡說什麼?竇家四小姐人很好的……」   「那是,」紀詠鄙夷地道,「國子監門前兩株古柏也不錯,你怎麼不搬回家去?」   「你……」何煜惱羞成怒。「竇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紀家幫著出頭啊?」   「我可不像你,除了是何閣老的兒子就沒有其他什麼身份了。」紀詠傲然地道,「我是宜興紀見明。紀家關我什麼事?我想過問一下就過問一下,我不想過問,他們也就是個路人。」   真是狂妄!   何煜張口結舌。卻不知道怎地,突然對紀詠起了結交之意。   他喃喃地道:「我要是想靠女人,多的是,犯不著一定是竇家的四小姐,我沒有為難她的意思……那魏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紀詠見何煜言辭誠懇,知道他服了軟,口氣也就和緩下來:「我也知道,我不是過氣氣你罷了。那魏家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破破爛爛的。竇昭要是嫁過去了,只怕先就要做牛做馬地幫他們家填補虧空,比起你們家來是天壤之別。可問題是竇昭一心惦記著亡母的遺命,你總不能妄顧她的意願吧?」說著,他長嘆了口氣,悵然地道。「她幼年失母,戰戰兢兢地在繼母手下討生活,還要看東府那些長輩的眼色,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再這麼一鬧騰,你想想,她還能有個好啊!不說別的,就是那些內宅婦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給淹死。」   何煜低了頭,半晌語。   他是捨不得放棄竇昭吧?   紀詠看著,在心裡把何煜罵了一千遍,心頭的名之火這才略減,道:「你倒是說句話啊!現在魏家決定既不把信物還給竇家也不交給你們何家,價高者得……你是不是還嫌鬧得不夠熱鬧啊?到時候你爹覺得划不來,拍拍屁股走人了,竇昭怎麼辦?她做了什麼?不就是他爹做了你爹的門生,就惹了個瘟神不能脫身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大不了我以後幫你對付你的幾個哥哥好了……」   何煜一咬牙,問紀詠:「要是我退出來,竇家四小姐就會嫁給魏廷瑜嗎?」語氣裡猶帶幾分不甘,沒有詢問紀詠會怎樣幫他對付哥哥,只想知道竇昭的將來。   紀詠沒來由心的裡一陣不舒服,道:「她自然是嫁給魏廷瑜啦!難道還會嫁給別人嗎?」   「好!」何煜大聲地道,「這件事我認了!」倒也乾脆利落,頗有男兒的豪氣。   ※※※※※   此時陳曲水已回到了真定,他站在竇昭花房裡,望著眼前一株含苞欲放的牡丹花有些擔憂地道:「如果魏家來求親,難道小姐真的要答應這門親事嗎?」   竇昭用噴壺洗了洗山蘭細長的葉子,答非所問地道:「我讓您給濟寧侯送的藥材,他們收下了嗎?」   「收下了。」陳曲水道,「不過我看那濟寧侯的樣子……好像很平常似的……」   竇昭臨行前讓他帶了兩株三十年的人參送給濟寧侯,他以為這兩株人參大有深意,結果濟寧侯不過是笑著道謝讓人收了起來。他還以為濟寧侯沒有意會到竇昭的用意,特意提了幾句,反而讓濟寧侯露出幾分不屑。   「帶到了就行了。」竇昭放下了噴壺,漫不經心地道,「至於用不用得上,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關於三尺童子不進內宅,大家可以參照那些人煙很少的公園,管理人員不到位的時候,就很容易鑽空子,至於紀詠的行為是否符合世子公子的準則,大家以後就知道了。   o(n_n)o~   ps: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11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一百一十一章酒樓(粉紅票1050加更)更新完畢! 第一百一十二章謎團   九重紫112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竇昭的話像是在打啞謎似的,陳曲水猜不出來是什麼用意,自尊心又不允許他不認真思索就去問竇昭,這個話題也就揭過去了。看最新章節   送走了陳曲水後,竇昭卻站在正屋的廡廊下發了一會呆。   前世,濟寧侯是承平十三年的五月初九突然病逝的。   她是在承平十五年的八月十九日,也就是濟寧侯除服之後,田氏去開元寺給丈夫做法事的時候「偶遇」田氏的。[   現在已是承平十三年的三月,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一個多月後,濟寧侯就會病逝,魏廷瑜需守制三年,這樁婚事自然就會拖下來。   三年以後,誰知道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她並不擔心。   接下來的幾天春雨綿綿,竇昭忙著照顧她那幾株牡丹花。   陳曲水給她帶來個消息:曾貽芬病逝了。   「內閣終於空出個位置來了。」竇昭笑請陳曲水在花暖的石桌旁坐下,親自沏了碧螺春,笑道,「不知道誰會成為首輔?也不知道哪位侍郎能入閣?京都這幾天註定有人夜不成寐啊!」   陳曲水笑著接過竇昭遞過來的茶水,分析道:「葉世培和姚時中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戴建有司禮監的秉筆太監汪淵支持,也有可能。」   竇昭驚訝道:「原來那戴建是有汪內侍支持的……」   陳曲水聽竇昭稱汪淵為「汪內侍」,比她還要驚訝,道:「您怎麼知道汪淵?」   她怎麼會不知道汪淵。   前世遼王奪宮。汪淵是先帝的心腹太監,最後竟然安然恙。遼王登基後,他雖然沒再做秉筆太監,卻成了慈寧宮的大總管。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江氏據就說是因為得罪了汪淵被皇上所厭惡,最後江氏的兩個兒子也被養在了她的死對頭賢妃齊氏的名下。汪淵又最不喜歡別人稱他為「公公」,所以不管是內命婦還是外命婦。只要遇到了他都會尊稱他一聲「汪內侍」。   竇昭也是叫順了口。   她只好故作不知地道:「我看書上都說這些人是『內侍』,就用了這個稱呼。」又怕陳曲水繼續追問下去,忙轉移了話題,「葉世培不是次輔嗎?現在曾貽芬去世了,他應該接任首輔才是,您怎麼說他只是有可能?那姚時中和戴建又是什麼人?」   這些都是陳曲水很感興趣的話題,而且竇昭的解釋也說管通。他也就不再多想,笑道:「按道理說,曾貽芬走後理應由葉世部接任首輔。不過曾貽芬在世的時候,對他打壓得很厲害,因此在幾件比較重要的政事上他都背了黑鍋。威信受損,加上他年事已高,精力有所不濟,這些都有可能讓他與內閣首輔失之交臂。   「姚時中是從戶部給事中做起來的,是有名的計相。皇上這幾年為自己大修陵寢,借了戶部不少銀子,江南又發了兩次大火,稅少稅減,南邊剿倭的軍餉糧草卻是一分也不能少。國庫吃緊,也許皇上會讓姚時中任首輔,解決國庫空虛之事。   「至於戴建,汪淵能把從潛邸之時就服侍皇上的大太臨丁謂趕到陝西去做督軍,你就可想而知這個人有多厲害了。據說戴建讓自己的侄兒娶了汪淵的養女,和汪淵做了兒女親家。這個人有才學、有能力、還不要臉。說不定會曝個冷門呢!」   如果是別人,肯定會懷疑陳曲水的斷,可竇昭是知道汪淵厲害的,倒覺得陳曲水的話有道理。廟堂看似威嚴,實際上什麼樣的荒唐事都有可能發生。遼王做了皇帝之後,還曾封隆善寺的主持圓通法師為禮部侍郎,專司他禮佛之事。隆善寺也因此被敕封為大隆善護國寺,從此香火鼎盛,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寺一躍成為第一大古剎……有一次她意間聽到皇后娘娘向太后娘娘委婉地抱怨,說圓通法師慫恿著皇上把金鑾殿上的金瓦賜給大隆善寺蓋座大殿寶殿,皇上竟然沒有反對。太后娘娘當時氣得大罵圓通法師是「紀賊」……   想到這裡,竇昭心中一驚,頓時臉色大變。   圓通法師俗姓紀,字明鑑,號不二。[   難道紀詠……不,不,不可能!   圓通法師她曾見過兩次。   他身材高大,面容白皙,五官俊逸,不僅笑容親切溫和,而且言談舉止謙和大方,與他交談,讓人有如春風拂面之感,哪裡像紀詠,說話尖酸刻薄,行為舉止倨傲禮,一臉的精明外露……可若是除去這這些……紀詠裝模作樣的時候,還真就和那圓通法師還有點像……   竇昭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打翻了手邊的茶盅。   「四小姐,您怎麼了?」陳曲水勃然變色,他以為竇昭是在想誰能入閣的事,「您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竇世樞能否入閣,關係到王行宜的升擢,也就關係到他們之後在京都的部署。   「沒什麼,沒什麼!」竇昭喃喃地道,「我想起從前的一些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到這裡,她猛地問陳曲水,「您可知道紀見明的號是什麼?」   她實在沒辦法把紀詠和那個和尚聯繫在一起。   陳曲水一愣,道:「這個我還真沒有注意到。要不要我幫著打聽打聽?」   紀詠不聲不響地就把他給摸了個底朝天,他卻一所知。當時他雖拂袖而去,可若說他心裡一點震蕩也沒有,那是自欺欺人,他也很想知道紀詠小小年紀,怎麼就有這樣一副讓人心悸的手段。   竇昭連連點頭,心中五味俱全:「您最好還能查查他在宜興的事……」或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陳曲水頷首。   竇昭想到了六伯母的欲言又止,又想到紀詠的肆意妄為……   難道紀詠真的就是那個圓通法師?   一時間,不管是陳曲水還是竇昭。都沒有了繼續談話的心情了。   ※※※※※   而遠在京都的竇世英卻臉色有些難看地大步從竇世樞的書房裡走了出來,佇足在書房外的葡萄架下長長地籲了口氣。   竇世橫跟了出來,笑道:「怎麼?捨不得壽姑?」   「是啊!」竇世英又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做了別人家的媳婦不僅伺奉公婆,還要操持家務,她還那麼小。哪裡會這些啊!」   剛才魏家請了媒人正式向竇世英提親。   竇世英有些猶豫。   難道就這樣把女兒給嫁了?[   他跑來商量竇世樞。   竇世樞卻笑道:「那你想怎樣?來個雀屏中選?你可別忘了,何家知難而退,全是因為竇、魏兩家有約在前,現在何家不再提前結親的事,你該不會準備和魏家一拍兩散吧?到時候我們怎麼跟何家交待?」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竇世英道,「我就是不想這麼早把壽姑嫁了,也不知道那個魏廷瑜是個怎樣的人……」   「當初你們不是去打聽過了嗎?不管是?」   話雖如此,可他心裡就是覺得彆扭,哼哼哧哧地和竇世樞說了兩句話,見竇世橫過來了,他就起身告辭了,沒想到竇世橫卻追了出來。   「走,去我那裡喝酒去。」竇世橫約莫著了猜得出竇世英的心結,拉著他往自己家裡去。   家裡冷冰冰的。竇世英也不想回去,他和竇世橫去了貓兒胡同。   路上,他問竇世橫:「你找五哥什麼事?是不是和入閣的事有關?」   他有點擔心因為竇昭的婚事讓何、竇兩家反目。   「沒什麼大事。」竇世橫道,「我聽說五哥回來,過來看看他。」這幾天竇世樞都在曾家幫忙。又道,「你也不想多想。這路得自己走,靠誰也是靠不住的,我想五哥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要不然當初五哥也不會答應讓何家出面去魏家把玉佩拿回來了。」   竇世英點頭,兩人進了垂花門。   紀氏正指揮著丫鬟、婆子擺飯,見兩人進來,忙叫了丫鬟打水服侍他們淨臉冼手,又叫了婆子去通知廚房加菜。   竇世英也不客氣,換了件竇世橫的衣裳出來用午膳。   見竇政昌和竇德昌都不在,他笑道:「他們兩兄弟去哪裡了?」   紀氏幫竇世英盛了碗湯,笑道:「去了玉橋胡同。」   湖州韓家來了幾個人相看竇政昌,住在玉橋胡同的紀家。   竇世英就問起竇政昌的婚事來:「什麼時候定親?」   紀氏滿臉笑容:「看了幾個日子,都在六、七月間,已經讓人拿去韓家的人商量了,應該這幾天就會有回信了。」   竇世英就悵然地道:「還是娶媳婦好啊!」   竇世橫就朝著紀氏使了個眼色,紀氏立刻明白過來。   想到壽姑就要出嫁了,她心裡何嘗好過!   「魏家雖然落沒了,可好歹是堂堂正正的侯府,魏家又只有魏廷瑜這一個兒子,早早就請封了世子,」她勸著竇世英,「田氏脾氣又好,那孩子相貌英俊,性情開朗,待人厚實,雖說現在還有些浮躁,可現在的年輕又有哪個不浮躁的?我們壽姑是個聰明人,等以後成了嫁慢慢地教,他也就漸漸的也就會穩重起來。」   竇世英慢慢地點頭。   兩人都沒有提到魏家的經濟竇昭名下的財產足夠他們揮霍了。   姊妹們,兄弟們,臨時有急事出去了一趟,更新晚了點。抱歉。   關於端茶送客的那一段,的確是沒有注意,已經改過來了。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12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一百一十三章大雨(粉紅票1080加更)   九重紫113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一百一十三章大雨(粉紅票1080加更)來自()   竇、魏兩家交換庚的消息傳來,真定下著大雨。看最新章節   雨點如豆,譁啦啦傾盆而下,瞬間讓真定縣成了水澤之地。   竇昭站在廡廊下,大雨落在青石磚上濺起的水花很快浸溼了她的裙擺。   披著蓑笠、穿著木屐的素心穿過重重雨簾走了進來。[   「小姐,您還是回屋歇著吧!」她一面勸著竇昭,一面小心地將蓑笠脫下,交給了身邊的丫鬟,生怕一不小心讓蓑笠上的雨水打溼了竇昭的衣裳,「外面雨太大,暖房那邊我照您吩咐的收拾好了,還派了兩個老成的嬤嬤在那裡值夜,您就放心吧!」   竇昭怎麼能放心。   春雨貴如細。   可這春雨要是總這麼下下去,剛剛種下去莊稼只怕就要被漚死了。   她抬頭望了望烏鴉鴉的天,蹙著眉頭進了屋。   陳曲水冒雨而來。   「小姐,我看天氣不對,田莊那邊是不是要派個人去看看?」他的臉色很沉重。   「先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竇昭說著,天空一亮,划過一道閃電,傳來轟隆隆的雷聲,「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東跨院和正房這兩年都翻修過,西跨院和鶴壽堂那邊只怕還要派個人去看看有沒有哪裡漏雨的。」   陳曲水見竇昭心裡明白,放下心來。   紅姑撐了桐油紙傘扶著崔姨奶奶過來。   「陳先生也在這裡啊!」她和陳曲水打著招呼,眼裡滿是深深的擔憂,「壽姑。這雨太大了,怕是田裡的莊稼要受不住,我得回去看看。」   「那怎麼能行!」竇昭和陳曲水不約而同地道,「要去也是我們去。怎麼能讓您去!」   把大家逗得笑了起來,氣氛突然間變得溫馨。   「你們去能有什麼用啊?」祖母道,「你們又不懂農事。去了也不過是走馬觀花,還是我去吧!」然後吩咐壽姑,「你給我準備輛馬車,要是田裡的莊稼真的遭了殃,等雨停了,還要想辦法讓大家搶種點什麼,不然今天顆粒收。就是我們免了他們的租子,這日子只怕也過得十分艱難,還得準備些糧食借給他們過冬,不然要餓死人的。」   竇昭是沒有經過荒年的人,陳曲水荒年的時候也過得很好。都沒有祖母體會深刻,自然也就沒有祖母那樣的迫切,因而一個勸道:「這麼大的雨,你要是受了風寒怎麼辦?我派個管事去看看就是了。」一個道,「崔姨奶奶不必擔心,真定這幾年風調雨順,如果真的遇到澇災,縣裡、州裡都會想辦法的,再不濟。朝廷也會派人賑災,不你不必太擔心。」   崔姨奶奶直搖頭,堅持要回田莊看看。   竇昭沒有辦法,道:「那我親自去一趟吧!」   崔姨奶奶自然不同意:「你一個小姑娘家,去了能頂什麼事。」   竇昭這幾年是如何對待崔姨***,陳曲水是看在心裡的。他笑道:「如果您不放心,我陪著四小姐走一趟吧?說不定這雨馬上就停了了!您車馬勞頓,只怕四小姐在家裡也不安生。」[   這樣也好!   竇昭在心裡思忖著,和陳曲水左一句右一句,說得祖毫招架之力,只得同意讓陳曲水陪著竇昭去田莊看看。   素心忙通過陳曉風和段公義等人護送,素蘭則督促馬夫套好了馬車,甘露和素絹一個準備著路上的茶水吃食,一個準備著雨具,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就什麼都準備好了。   等服侍陳曲水的兩個小廝趕過來,他們一行人披蓑打傘走進了雨中。   在垂花門前,遇到了去給二太夫人請安回來的竇昭。   兩個護送竇昭回來的婆子忙曲膝給竇昭禮,諂媚地喊著「四小姐」,殷勤地問著:「這麼大的雨,您這是要去哪裡?要不要老奴們護送一程?」   竇昭認出她們是二太夫人身邊服侍的人。   沒想到竇昭能討了二太夫人的歡心。   她有欣慰地瞥了竇明一眼,讓素心賞了兩個婆子各一個封紅。   兩個婆子謝了又謝。   竇明卻被竇昭那一眼瞥得滿臉通紅。   她想到自己冒著這麼大的雨過去給二太夫人請安,二太夫人也不過是對自己比平日顏色略好些,不像竇昭,說是雨太大,派了個婆子給二太夫送了些蓮子粉、茯苓膏什麼的,二太夫人臉上頓時像笑開了花似的,還對柳嬤嬤道:「這孩子,雖然沒了母親,到底是個有福氣的,沒了鄔家有何家,沒了何家有魏家,還是圓了她母親的心願做了世子夫人。」   「就是,就是。」柳嬤嬤那個老東西還在一旁討好地道,「以後就是侯夫人了,正一品呢,是我們家姑娘裡面頭一份啊!」   竇昭又聽不見,犯得著這樣巴結奉承嗎?   她一口氣忍到進門,又看見到了前呼後擁竇昭。   不像她們,不過帶著幾個丫鬟、婆子,而是護衛開路,丫鬟貼身服侍,旁邊還跟著個跑前跑後的帳房先生,像是哪家的公子出巡似的,不,一般人家的公子出巡也沒有這樣的派場。   竇明忍不住譏諷道:「姐姐馬上是做侯夫人的人了,有什麼事怎麼不吩咐身邊的護衛、管事,再不濟,也可以指使丫鬟、婆子,怎麼還要親自出馬,莫非是和魏家的婚事又黃了?可姐姐也不至於使喚不動家裡僕婦啊?我們家的僕婦不是一向敬畏你的嗎?」   這是竇氏姐妹之間的事,還論不到外人論長短。   陳曉風等人靜默如山。   二太夫人屋裡的兩個婆則是倒吸了口冷氣,心裡直道倒黴,怎麼就攤上了這樣一件差事,難道東府的人都說西府的五小姐沾不得。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寧可被柳嬤嬤責罵也要躲得遠遠的。   竇明身邊服侍的嚇得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周嬤嬤更是滿頭是汗,也顧不得尊卑了。壓著竇明向竇昭賠不是:「哪有這樣和姐姐說話的!」   竇明梗著脖子不低頭。[   竇昭輕笑:「沒想到我們家還出了個強項令,我不成全你豈不可惜了。」說著,出了垂花門。   陳曉風等人一聲不吭尾隨著著竇昭從竇明面前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好像她是個毫不相干的人。   竇明氣得滿臉通紅,等竇昭的人都走了,她小聲問周嬤嬤:「『強項令』是什麼人?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嬤嬤也不知道,遲疑道:「要不您問問宋先生?」   竇明點了點頭。   馬車裡,甘露好奇地問竇昭:「小姐,您難道要扣了五小姐的月例?」   竇昭要身邊的丫鬟都跟著讀書,素心幾個都知道這典故。強項令董宣為人耿直清廉,而且家境貧寒。   「月例是府裡的規矩,她犯了哪條哪款是要扣月例的?」竇昭淡淡地道,「不過是府裡有規定,姑娘及笄還沒有出嫁的。每月有十五兩銀子的香粉錢,未及笄的,只有二兩銀子的香膏錢。」她對素心道,「你以後要記得跟高興說一聲,五小姐今年才十一歲,哪裡就用得上香錢了!還有教五小姐琵琶的婉娘,她既不是我們府上請的,高升又沒有特意囑咐過,婉娘的束修、四季的衣裳也不應該由我們出才是。」她現在關心的是雨勢。是田裡莊稼的收成,是那些農戶的生計,哪裡有空理會竇明的挑釁,「我發現這樣的小事還很多,素心,以後這些事你要多留意才是。免得壞了府裡的規矩。」   五小姐這樣當著眾人的面不給四小姐面子。四小姐不小懲一下四小姐,以四小姐的性子,以後還不知道要惹出怎樣的大麻煩來。   四小姐看上去對五小姐很嚴厲,實際上對五小姐還是很愛護。   素心笑盈盈地應是。   竇昭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撩了車簾朝外望。   剛剛耕好的田裡白茫茫一片,只看見幾根草隨風搖擺,風吹著樹枝譁啦啦響著,雨點打在車頂上「啪啪」像是落冰雹。   等到了去田莊的路口,路已經濘泥不堪,馬車走上去恐怕就會陷在其中。   段公義毫不猶豫地道:「解了馬,我們幾個把馬車進村去。」又對陳曲水道:「委屈先生在這裡等會,我進村去借頭騾子馱您進村。」   陳曲水搖頭:「不用了,我走著進去就行了。我還有行李在田莊裡,到時候換雙鞋就成了。」   大風大雨的,段公義也不和陳曲水客氣,折了根酒盅粗細的樹枝遞給陳曲水:「先生用來作拐仗吧!」然後和陳曉風他們前拉後地把馬車拽進了村。   村裡各家的勞力都站在屋簷下望著越下越大的雨發著愁,看見竇家的馬車進了村,都歡呼起來,隨便抓了個什麼東西頂在頭上就圍了過來。   「咦,是四小姐啊!」   「崔姨奶奶怎麼沒有回來?」   「四小姐,這可怎麼辦啊?這玉米才剛點下去。」   「是啊,四小姐,我們要不要挖口子放水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   「四小姐就是為這事來的。」段公義見狀大吼一聲,「這又是風又是雨的,等四小姐安頓下來,會叫大家來商量這件事,你們不要急,先讓四小姐進屋歇會。」   眾人立刻讓出一條道來。   竇昭在素心等人的簇擁下進了正屋。   留在田莊的幾個婆子燒得燒熱水,抱得抱乾淨的被褥、坐墊,不一會,竇昭就乾乾淨淨地坐在了臨的大炕上,喝著熱茶,和幾個村中年長的農戶討論著怎樣度過難關。   看書的各位,侄女路過武漢特意來看我,今天的更新會有點晚,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13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一百一十三章大雨(粉紅票1080加更)更新完畢! 第一百一十四章投宿   九重紫114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竇家的田莊地理位置極好。看最新章節   它東邊是條由北至南的小河,西邊是片比它低勢低些的良田。雨水少的時候,可以引河灌溉,如果遇到這樣的澇災,把最南邊的口子挖開,積水就會順勢順到郎家的田莊去。   「不能挖口子。」竇昭想到來時看到的情景,道,「整個真定都成了水澤之鄉,就算是挖了口子也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何況這種斷人口食的事,為之不善,容易引起兩家的糾紛——遠親不如近鄰,我們和郎家的田挨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沒有起過爭執,不能因為這件事被郎家的人指著脊梁骨罵。」   能坐在這裡的都是村中年長且有威望、又懂農事的老人家,之前大家還怕竇昭年幼,為了給祖母一個交待強行讓他們挖口子或是搶冬苗,此時聽了竇昭的話,不由齊齊鬆了口氣。[   冬小麥肯定是顆粒收了,現在就看怎樣善後了。   幾個人默默語地望著竇昭。   竇昭也明白他們的心思,道:「我來的時候崔姨奶奶曾反覆地叮囑我,說大家都是跟了她老人家十幾年的莊稼把式,不管這雨什麼時候停,能不能趕種上玉秋,今年的租子免了。大家回去後也跟各家各戶說一聲,不用太擔心。」   大家的表情俱是一松,紛紛地稱讚崔姨奶奶菩薩心腸,稱讚竇昭心底純厚,不停地說著些感謝的話。   竇昭看著時候不早了,端茶送客。   陳曲水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四小姐,京都那邊有消息過來。皇上下旨,任命梁繼芳為內閣首輔。」   竇昭微微一愣。   他對這個人有印象。   遼王宮變之後,他撞死在了金鑾殿上。   她當時只是個內宅婦人,關心的是家中的柴米油鹽。事後聽人說起,也不過是嘆唉了兩聲,對這個人並不了解。   但他能撞死在金鑾殿上。應該是個風骨諍諍之人吧!   她請陳曲水一旁坐下。   陳曲水嘆道:「沒想到最終是他做了首輔。這下可爆了冷門,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竇昭道:「他是什麼來歷?」   如果和五伯父有些關係,五伯父入閣的可能性就會大大的增加。   陳曲水頗有些唏噓地道:「他是壬辰科的進士,考中庶吉士之後在刑部觀政,之後一步一個坎,從刑部給事中一直升到了刑部侍郎,是前都察院左都御史潘圖昌的門生。潘圖昌和葉世培不和。曾貽芬被葉世培逼得不得致仕,為了噁心葉世培,他力挺梁繼芳入了內閣。梁繼芳有自知之明,雖然入閣十幾年了,卻唯唯諾諾。從來不曾拿過什麼主意。這次他能入閣,也是因為葉世培年事已高,姚時中和戴建鬥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讓皇上心中不悅,索性讓梁繼芳做了首輔。」說到這裡,他悵然地長嘆了口氣,「這就是運氣啊!」   竇昭心中一動。   梁繼芳是任辰科的進士,算算年紀,也應該是五、六十歲的人了。陳曲水和他差不多的年紀,他落魄成了她的幕僚,而梁繼芳卻貴為首輔,怎不讓他感概!   想到這些,她就想安慰安慰陳曲水。[   「我看未必!」竇昭挑了挑眉,道。「別人我不知道,就說你給我提到這幾個人——葉世培自不必說,能把曾貽芬逼得致仕,可見其手段謀略非比尋常。戴建後面有汪淵支持,而姚時中竟然能和他鬥個旗鼓相當,可見也不是等閒之輩,那梁禮芳手下有這麼多厲害人物,他能不能鎮得住還是兩說。」   陳曲水聽了臉色果然好了很多。   竇昭微微一笑。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陳曲水起身告辭,素心檢查了門房,素蘭則在屋裡點了驅蟲的艾香,甘露放了帳子,服侍竇昭歇下。   雨下的越發大起來,譁啦啦像水從天下潑下來。   竇昭躺在床上,有種置身小舟的錯覺。   她想紀詠,怎麼也睡不著。   他到底是不是那個圓通法師呢?   心裡卻隱隱覺得,像他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除非要不,否則不可是名小足……十之八、九就是那個連汪淵都要禮讓三分的圓通法師!   可他為什麼要出家呢?   他那麼的倨傲自大的甚至有些狂妄的人,不可能是被迫出家。   是喜歡佛法?還是……她想到圓通法師的那個……   如果紀詠就是圓通法師,他還就真做得出這種事來!   想到這些,竇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禁地翻了個身。   外面隱約有什麼動靜。   她心中一驚。   自從被龐昆白劫持,竇昭對這種事就特別的敏感如果龐昆白不是想人財兩得引誘她,她又怎麼能全身而退。   「素心!」她起身撩了帘子,「你去看看,我好像聽什麼聲音!」   素心也聽到了,所以竇昭喊她的時候她已經醒了躺在她身邊的素蘭,待竇昭開口時她已經披衣下床。   「小姐,您別擔心。」她安慰著竇昭,「我這就去看看。」   竇昭點頭。   素蘭坐到了床邊,打著哈欠道:「小姐,有段大叔和陳大哥他們,不會有什麼事的。」[   她的話音剛落,素心折了回來:「小姐,是有人投宿。」   「有人投宿?」竇昭皺了皺眉,看了看長案上的記著時辰的漏鬥,「這個時候來投宿?對方有幾個人?是做什麼的?」   素心遲疑道:「一位少年公子,說是行商,帶著個帳房先生和四、五個隨從……」   她說著,竇昭仿佛聽到有嬰兒的啼哭聲。   她不由毛骨悚然,道:「那是什麼聲音?」聲音繃得緊緊的。   有段時間。竇昭經常緣故地聽到嬰兒的啼哭聲,直到生了茵姐兒,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女兒身上,那啼哭就再也沒有在她的耳邊響起。   在素心的心裡。竇昭冷靜、理智、堅韌、頑強,不管什麼時候都大方得體,淡定自若。她從來沒有看見過像現在這樣的竇昭,如同一個受驚的孩子,滿臉的惶恐。   她忙抱住了竇昭,聲音情不自禁地變得溫柔起來:「是那位公子,還帶了個襁褓中的嬰兒,說是他的庶弟,庶母病逝。他奉父親之命順路送庶弟回家。」   竇昭立刻鎮定下來,她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道:「你服侍我穿衣,我去看看。」   素心有些猶豫。   竇昭立刻敏銳地感覺到了。   她沉聲道:「出了什麼事?」   素心略一躊躇。道:「段大叔說,那位公子年紀雖輕,卻腳步輕盈,看悠閒卻端凝堅定,舉手投足更如那高山流水般流暢自然,分明是習過什麼特殊的武技。而他身邊的幾個護衛看似尋常,卻個個沉穩內斂,進退有度,滂沱大雨中絲毫不顯混亂。其中一個更是如寶劍藏匣,一眼瞥過來,眸子都透著森森殺氣,絕對是個頂尖高手,這樣的人,在京都做個禁軍練頭都綽綽有餘。又怎麼會委身做了別人家的護衛?還有那麼個嬰兒,不到百日,頭都抬不起來,卻隨兄遠行,難道他家裡的人就不怕他經不起顛簸夭折了?再就隨行的乳娘,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皮膚白皙,雙手柔弱,一看就是從來沒有做過重活的……這些人穿著打扮看似平常,可那氣度卻騙不了人,處處透著詭異,段大叔讓我們小心點,門戶緊閉,不要隨意進出。今天晚上由他和陳大哥親自巡夜。」   竇昭神色微凝。   素蘭卻打著哈欠調侃道:「說不定人家是對私奔的小夫妻呢!段大叔也太小心了些。」   「又胡說八道。」素心喝斥著妹妹,「你心使得萬年船。像段大叔這樣才能讓人放心。」   素蘭吐了吐舌頭。   竇昭心裡卻像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似的,有種抑制不住的衝動。   她下了床:「我要去看看。」語氣非常的堅定。   素心思索了半晌,反覆地對竇昭道:「那您一定要跟在我身後。」   竇昭點頭。   素心服侍她穿了衣裳,又拿了件蓑衣給她披上,這才撐了桐油傘,陪著竇昭穿過迴廊,到了前院。   兩輛黑漆馬車和幾匹馬停在院子中間,陌生的護衛正冒著大雨將油布搭在馬頂上,那麼大的雨,那幾匹馬卻紋絲不動地站那裡。   段公義正陪著個少年站在東廂房的廡廊裡,望著庭院中忙活的護衛說著話。   那少年背對著她,天色太暗,看不清楚穿了件什麼顏色的衣服,中等個子,略顯清瘦的身材挺拔如松,猿背蜂腰,線條十分的優美。   他身邊那個文士打扮的男子卻對著她。   他年約四旬,相貌平常,一比眼睛卻比星子還要明亮,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看見竇昭,他低頭對那少年說了句話。   少年和段公義紛紛扭頭朝她望過來。   天空中突然炸起一道閃電,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晝。   少年那烏黑的眉毛,深邃幽靜的眸子,略顯蒼白的面孔,精緻到暇的五官映入她的眼帘。   竇昭覺得自己好像被那道閃電擊中了似的,腦子裡轟隆隆巨響,不知道身在何方。   有人慌亂地喊著她的名字,用一雙溫柔而堅定的手扶著她的肩膀。   「宋墨,」她喃喃地道,「我怎麼會遇到了宋墨……」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錯字只有明天再抓了,今天大家先將就著看看,明天送侄女飛機,加更只能下午寫了。   o(n_n)o~   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14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一百一十五章前塵(粉紅票1110加更)   竇昭認識宋墨。   此時的宋墨雖然年紀尚輕,身型面貌也都還很青澀,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那個時候宋墨已經「名」滿京都,妥娘病逝,她已經在濟寧侯府站穩了腳跟,可莫名的,她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只帶了五歲的女兒悄悄前往真定奔喪。回京的途中遇到大雨,馬車陷在了泥濘中,輪轂斷了,她們只好歇在村裡的一戶鄉紳家中。   她當時疲憊不堪,身上的某一部分好像也隨著妥娘的死而消失不見了,一點點風吹雨打就讓她力抵抗,靠在主人家騰出來的內室的臨大炕上閉目養神,一睜眼,卻不見了茵姐兒。   她心急如焚,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披了件披風就出了門,一路尋到前院的抄手遊廊,正好遇到了同樣遇到大雨來投宿的宋墨。[   他正蹲在前院的廡廊下認真地聽著茵姐兒說話:「……它就叫狗尾巴草,你看,它像不像狗尾巴似的搖來搖去?」   大雨傾盆而下,如一道道水簾,將廡廊和抄手遊廊分劃成了兩個世界。   他穿著了件玄色的粗布深衣,衣裳的四周鑲了白色的粗麻,通身不見一件飾物,古樸典雅。細緻白皙的面孔如上了釉的白瓷,在暗淡的光線中散發著雍容淡雅的光澤,幽墨的眸子仿佛明亮的寶石,熠熠生輝。   重甲在身的護衛林立在院子裡,沉默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地任雨水涮洗著身上的盔甲。   茵姐兒稚嫩的聲音如嘰嘰喳喳的小麻雀,清晰地迴蕩在院子裡面。   他傾耳聆聽著茵姐兒的童言稚語。仿佛天下間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不僅如此,他還不時地點頭附合著「是嗎」,「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   她當時就驚呆了。想也沒想地做了手勢制止了丫鬟、婆子的呼叫聲,靜靜地站在那裡,望著女兒因激動而兩頰通紅的面孔。因快活而閃閃發光的眸子,不忍發出半點聲響,仿佛那樣都會破壞了眼前唯美的畫面,會讓她遺憾不已。   「我和娘親去給妥嬤嬤奔喪,你為什麼也會在這裡?」女兒眨著大眼睛問他。   他笑著用手撥了撥女兒手中舉著的狗尾巴草,狗尾巴草像喝醉了酒似的左右搖晃。   「我去祭拜我妹妹!」   「你為什麼不帶著你的女兒?我娘親走到哪裡都帶著我!」   「我沒有兒女。」   「你為什麼沒有兒女?每個人都有兒女。」   「我就沒有兒女。」他輕輕地撫著茵姐兒的頭髮,動作是那樣的輕柔。仿佛茵姐兒是個易碎的瓷娃娃,眼底卻閃過濃濃的悲愴,「並不是每個人都配為人父母的……」他說著,突然展顏一笑,笑容如夏日般璀璨奪目。讓院子都亮了幾分,然後站起身來,拍了拍茵姐兒的肩膀,溫柔地道:「好了,快回你娘親那裡去吧,小心她找不到你,該著急了。」   茵姐兒用力地點頭,蹬蹬蹬地沿著廡廊朝後院跑去。   他靜立在那裡,目送著茵姐兒的身影消失在了廡廊的轉角這才轉過身去。面對著滿院的護衛背手而立,肅殺之意頓時彌滿整個庭院,讓竇昭不由打了個寒顫。   有身著大紅色正三品錦衣衛蟒服的男子神情敬畏地疾步穿過重甲林立護衛,卑微地單膝跪在他的面前,低眉順眼地低聲稟著話,她這才驚覺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連忙輕手輕腳地往後院退去。   她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刺在背,卻不敢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逃也似的朝內院急行。[   直到第二天早上,鄉紳的太太戰戰兢兢地告訴她,昨天晚上神機營都指揮使宋大人曾在他們家做短暫的停留,她這才知道那個形貌昳麗的美男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墨。   從此以後,她再也沒見過他。   但他傾聽女兒說話時的認真表情卻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   她有時候也會想,難怪那麼多女人明知道他聲名狼藉還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他也有對人好的一面。   有時也會猜測,那天他到底發現了自己沒有?   還會想他去祭拜的那個「妹妹」是誰英國公只有兩個兒子,沒有女兒。   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又遇見了他。   竇昭揉了揉因一夜沒睡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臉,問素心:「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她先是惶恐不安,然後是驚慌失措,接著一夜未眠,素心看著心裡像被貓抓了似地坐立難安,也跟著一夜沒合眼,聽到她問話,素心立刻起身看了看漏鬥,道:「才寅時,小姐您再睡會吧!」   竇昭坐起身來:「反正也睡不著,還不如起來。」然後問起投宿的客人,「他們走了沒有?」   「哪裡走得了!」素心說著,幫竇昭撩了半邊的帳子,用丹鳳朝陽的鎏銀掛勾勾了帳子,「雨越下越大了,院子裡都能遊鴨子了。」   竇昭豎了耳朵聽。   雨點依舊像撒豆子似的噼裡啪啦地敲打著屋瓦。   她想到自己有一次路過英國公府,合抱粗的古樹樹冠如傘,鬱鬱蔥蔥地從班駁的牆頭舒展開來,雖然敗落,卻依舊古意盎然,濃鬱匝地,靜若千古。   她吩咐素心:「你去跟段公義、陳曉風說一聲,那些人想幹什麼就讓他們幹,儘量做到禮數周到,不要和他們起什麼衝突,恭恭敬敬地把人給送走。」   素心一愣。   竇家可是豪門大戶,四小姐也不是怕事的人,可四小姐此時的口吻卻透著退避三舍的懼意。   她想到昨天晚上竇昭煞白的面孔。   難道四小姐看出了什麼?   這幫人的來歷連四小姐都不敢得罪?   竇昭自然看出了素心的困惑,可她不能說。   英國公府位於城北的教忠坊一條胡同,佔據了整個一條胡同。英國府在那裡開府百餘年,盛眷不衰,老京都人都稱那裡為英國公胡同,反而很少知道它的原名一條胡同。宋墨弒父殺弟之後。附近二條胡同和剪刀胡同的人據說常常在半夜三更聽到哀嚎聲,有點家底都紛紛搬了出去,明明是京都頗為中心的一處地方。卻漸漸荒蕪,成了那些下九流之人居住之地,就是這樣,也沒人敢往空一人的英國公府裡鑽,大家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昔日煊赫一時的英國公府一日日敗落坍塌。[   竇昭自認自己惹不起這樣的人。   「你別問,只管照我的吩咐行事。」她反覆地叮囑素心。   素心肅然應喏,出去告訴段公義。回來的時候面露猶豫,低聲道:「四小姐,陳先生好像也一夜沒睡,剛剛我出去的時候,他貼身的小廝還問我您醒了沒有。說是陳先生已經讓他來看過好幾次了。」   竇昭有些意外。   難道陳先生也看出什麼來了不成?   陳先生對自己的過去雖然諱莫如深,但通過這兩年的接觸,聽他點評起朝堂人物頭頭是道,她也知道陳先生為人不簡單。   竇昭忙道:「請陳先生到廳堂裡奉茶。」   素心應聲而去。   甘露過來服侍她梳洗穿衣。   素蘭一面在旁邊幫忙遞著汗巾襪子之類的小東西,一面低聲和竇昭說話:「四小姐,您說,來我們家投宿的那位公子是什麼人啊?他長得可真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人。也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是去什麼地方做生意……」   竇昭望著素蘭盛滿嚮往的眸子,「撲哧」一聲笑,調侃道:「我把你送給他做侍女好了!」   「不要。不要。」素蘭立刻跳了起來,不滿地嘟呶道,「小姐又拿我開玩笑。我就是覺得他很漂亮,讓人看了挪不開眼睛,可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去給他做侍女啊!我又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竇昭只覺得有趣。   京都不知道有多少貴婦人喜歡在私底下議論宋墨,可如果大庭廣眾之下誰提起宋墨。她們一個個又正襟危坐,如同從未聽說過這個人似的,還不如素蘭大方坦然。   甘露笑著罵素蘭:「你也知道小姐是在和你開玩笑啊?那你管他是哪裡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素蘭嘻嘻地笑,討好地遞了根簪子給甘露,由甘露幫竇昭插上。   竇昭微微地笑。   自從龐昆白的事之後,甘露、素絹和別氏姐妹的隔膜立刻消除了,她們現在說話做事親如姐妹般親暱,竇昭屋裡的氣氛也變得溫馨而熱鬧。   陳先生眼下有重重的青色,神色凝重,面容顯得格外的憔悴,看得出來,他昨天夜裡也輾轉反側沒有休息好。   他請竇昭遣了屋裡服侍的丫鬟。   「四小姐,我們恐怕惹上麻煩了。」陳曲水沉聲道,「那群人來歷不簡單,我懷疑那少年公子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爺宋墨。」   他一語道破天機,竇昭嚇了一大跳,凝聲道:「您怎麼看出來的?」   陳曲水沉默半晌,低聲道:「承蒙小姐錯愛,一直未曾問我不在真定的那幾年去了哪裡……」他說著,眼底露出幾分戚苦之色,「那幾年我在福州,給福建撫巡張楷做幕僚。」他猜到竇昭可能不知道張楷是什麼人,強忍著羞恥感解釋道,「十三年前,倭寇圍攻福州城,張大人棄城而逃,被福建總兵定國公蔣梅蓀生擒,斬於劍下。按例,像我們這些張大人的幕僚私吏是要一併處死,以儆效尤的。可蔣國公說,大敵當前,當精誠團結,一致對外,只要不是主犯,都有戴罪立功的機會,把我等放了,要我等和巡撫衙門正式官吏一樣,戴罪立功。」   ※   看文的諸位,更新會有點晚,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ps: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蔣家   竇昭聞言臉色漸漸蒼白起來。   陳曲水苦笑。   棄城而逃,不顧黎民死活的懦夫!罪人!   任何人知道了他的經歷都會對他嗤之以鼻吧?   他不由低下了頭,喃喃地道:「小姐,我年事已高,每逢颳風下雨膝蓋都會酸痛難忍,恐怕不能再伺奉小姐左右,等這雨停了,我就回真定去……」[   廳堂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音,竇昭既沒有出言挽留,也沒有順水舟地讓他離去,壓抑的沉靜,讓屋外的落雨聲就越發的清晰可聞,廳堂顯得更加靜謐。   陳曲水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見竇昭呆呆地坐在那裡,兩眼發直。   他不由心中駭然,高聲喊著「四小姐」:「您,您這是怎麼了?」   竇昭心神恍惚,根本沒聽清楚陳曲水說了些什麼。   她正努力地回憶著從前的事。   前世,蔣家出事沒多久,英國公夫人就病逝了,還在孝期,宋墨被趕出了英國公府不知去向。   這些她都沒有經歷過。   宋墨比她小一歲。   她那個時候滿心只想著如何嫁入濟寧侯府,對除了濟寧侯府之外的人和事都漠不關心。直到她嫁入濟寧侯府,進入了京都的勳貴圈子,這才斷斷續續地聽說了當年的一些事。   定國公府以軍功立府,子弟通常一滿十四歲就會被丟到軍營中去歷練,因此升官發財手握重兵的不在少數,可默默聞死在戰場上的更多。為了保證子嗣昌盛。蔣家有廣納姬妾的習慣,而且嫡庶之間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都一起跟著師傅學習武藝,到蔣家族學裡讀書。只看誰有帶兵的本事,這一點,頗受京都豪門詬病。可也正因此如此。蔣家名將輩出,姻親遍布大江南北。   蔣梅蓀是第六代定國公。他有兄弟十二人,成年的只有五人。永明三年,他奉命鎮守福建,除了五弟蔣柏蓀因年幼留在京都之外,二弟蔣竹蓀、三弟蔣蘭蓀,四弟蔣松蓀都跟著他南下。   永明八年。蔣竹蓀戰死沙場,皇上追封他為清海侯。   在蔣梅蓀任福建總兵的十八年裡,他戰功顯赫,幾乎把沿海的倭寇剿滅一空,以至福建、浙江一帶的私船白天都不敢下海。弄得南邊那些販私貨的大商行、富紳都叫苦不迭,因此得罪的人不知凡己。可他偏偏又和幾位內閣大學士都交好,不管都察院的御史們怎樣劾他,他都能安然恙,聖眷不減,漸漸的,也就沒人去觸這個黴頭了。   可那次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御史劾蔣梅蓀殺良冒功、養寇自重,皇上接到摺子後不僅下旨問罪。還要錦衣衛把蔣氏兄弟押解到京都的大理寺審訊。   更蹊蹺的是,蔣梅蓀、蔣蘭蓀兄弟在回京的途中受刑而亡,蔣松蓀剛被關進大理寺就畏罪自殺了,蔣家之後也被滿門抄斬。   據說蔣家太夫人梅氏在接到聖旨之後,趁著錦衣衛抄家的時候,帶著蔣家的女眷包括一個三歲、一個兩歲的孫女。全都服毒自盡。   菜市口問斬的時候,只有蔣家的男人而沒有女人。   之後的十數年間,福建倭寇再人能抗,屢屢出現上岸屠城之事。   京都人每每聽到這樣的事都會搖著頭嘆息一聲「如果定國公還活著就好了」。[   遼王登基後,為蔣家平了反。蔣梅蓀的畫像進了忠祠,被先帝賜給大長公主寧德的定國公府也被收了回來,遼王還特意招了宋墨去問蔣家還有沒有什麼人活下來。   宋墨卻回答說蔣家再後裔。   坊間卻一直有傳聞,說蔣梅蓀的幼弟蔣柏蓀有一遺腹子尚在人世,當年蔣家出事,被蔣家的忠僕悄悄地抱走,養在了衢街閭巷。   宣寧侯夫人郭氏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還曾笑道:「既然是滿門抄斬,錦衣衛的人肯定是要清點人數的,不要說蔣柏蓀的兒子了,就是貼身的小廝、有頭有臉的管事也不會少一個。那些市井之徒就是喜歡編造這些,讓人覺得好人就一定有好報……」   算算時間,宋墨是承平十四年被趕出家門的。   再往前,英國公夫人應該是在承平十四年夏天……也有可能是春天或是承平十三年的冬天去世的……   蔣家應該是在承平十三年出的事。   現在是承平十三年的四月……   竇昭跳了起來。   也就是說,蔣梅蓀被下旨問罪有可能就在此時!   竇昭想到那個還不滿百天的嬰兒。   她頓時滿頭大汗,問陳曲水:「陳先生,您說,會不會是定國公出了什麼事?」   陳曲水被竇昭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思忖道:「應該不會吧?定國公這個人看似粗獷,實則細膩,什麼事都在他的心裡。他是鎮守一方的大將軍,若是出事,應該有消息傳出來才是。現在我們可什麼也沒有聽說,而且定國公和曾貽芬私交非常的好……」   他說到這裡,不由神色一僵,朝竇昭望去。   竇昭也正朝著他望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地驚呼道:「現在曾貽芬死了……」   是的,現在曾貽芬死了,內閣正是新舊交替之時,幾位閣老自遐不顧,哪裡還有空理會遠在福建的蔣梅蓀?   如果誰和蔣梅蓀有積怨,此時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難道定國公真的出了事?」陳曲水額頭也冒出細細的汗來,「那,那個孩子……」   「託孤!」竇昭說著,長長地透了口氣。   只有託孤,才可能行事這樣隱秘,才可能讓英國公世子宋墨輕車簡從,親自帶著高手一路護送。   她努力讓心緒慢慢地平靜下來,冷靜地道:「現在我們只有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隨後抬頭望了一眼屋頂。喃喃地道,「希望這雨快點停下來,就是不停,也下得小一點。」[   他們為了趕路。就會早點啟程。   陳曲水的臉色卻變得非常難看,他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望著竇昭,輕聲地道:「恐怕事情沒這麼簡單……」   竇昭眉頭緊鎖。認真地聽他說話。   「你注意到宋世子身邊站的那位青衣文士沒有?」陳曲水艱難地道,「他姓嚴,名雲,字朝卿,曾是定國公麾下最得力的幕僚之一,我離開福建的時候,聽說他被定國公的妹妹英國公夫人瞧中。要去給自己的兒子做了西席,我就是認出了他,才猜測那少年公子是英國公世子爺宋墨的。」   竇昭明白過來,忙道:「那人認出了你沒有?」   「當年嚴朝卿是定國公前面的紅人,而我不過是張楷的眾多幕僚之一。但此人心思縝密,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曾因此而受命掌管總兵府文書。」陳曲水坦誠地道,「我當時一看見他就急急地退回了房間,不知道他看見了我沒有。」   ※※※※※   宋墨也沒有睡。   屋裡沒有點燈,他站在扇大開的前,望著外傾盆大雨,表情平靜。   一陣風颳過,如線的雨水被吹散。空氣中瀰漫著溼潤的水氣。   從黑暗中悄聲息地走出一個瘦小的身影,他在離宋墨三尺的地方停住了腳步,恭聲道:「公子,您小心別淋著雨了。要不要我把子關了?」   宋墨沒有理會他,問道:「嚴先生還沒有回來嗎?」   那人正要回答,突然側著耳朵傾聽。接著露出一個笑容,道:「公子,嚴先生來了。」   宋墨點頭,回身坐到了旁邊的太師椅上。   嚴朝卿和一個相貌有些憨厚的男子渾身溼透地走了進來,衣角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鋪了青磚的地上。   「公子。」兩人朝著宋墨行禮,宋墨指了指身邊的太師椅,示意他們坐下說話。   瘦小的身影絲毫不受夜色的影響,手腳麻利地為兩人各斟了杯茶,然後又聲息地退到了黑暗中。   宋墨語氣淡然地問:「查到了什麼沒有?」   嚴朝卿和同來的男子對望了一眼,不由都露出了帶著幾分苦澀的笑容:「公子,這次只怕我們有麻煩了!」   宋墨神色安詳地望著兩人。   和嚴朝卿同來的男子道:「我們遇到了張楷手下的一個幕僚。」然後把蔣梅蓀和張楷的恩怨說了一遍,「此人姓陳,名波,字曲水,號越川。他通曉文書典章,擅於識人斷人,兼之言詞銳利,有張儀之才,當年張楷出兵攻打度邊五十郎,就是此人出面說服浙江撫巡安道源出兵相助的。他如今在這戶人家做帳房先生。」   「你們能確定嗎?」宋墨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肅然之色。   「能!」嚴朝卿很肯定地道,「徐青帶著我在他的門外趴了快半個時辰,而且他一直很不安,不停地派小廝打探竇家四小姐醒了沒有,好像有什麼話要和竇家四小姐說似的,想來也認出了我們。」   宋黑沉默了半晌,輕聲地道:「有個外家功夫練到了登峰造極的護衛,還有個做過張楷幕僚的帳房先生,加上十幾個身手不凡的隨從,這位竇家四小姐,還真不簡單。徐青,」他笑著吩咐和嚴朝卿同來的男子,「你好好盯著這宅子,不要讓人進出。」又對嚴朝卿道,「明天我們恐怕還要在這裡滯留一天,先生早點歇了吧!」   嚴朝卿和徐青神色一緊。   他們的行蹤已經洩露,公子此言就是要殺人滅口了。   徐青猶豫道:「他們一共有二十幾個人……」   「就更要慎重了。」宋墨不為所動,語氣輕淡。   兩人不再說什麼,齊聲應是,退了下去。   宋墨視黑夜如物,從容地穿過屋子裡的陳設,撩簾進了後面的暖閣。   暖閣裡只點了盞如豆的油燈。   五官柔和的乳娘和衣曲身躺在嬰兒的身邊,聽到動靜立刻就警惕地坐了起來,看見是宋墨,她鬆了一口氣,柔聲喊了聲「公子」,就要起身下床。   宋墨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吵醒了孩子,然後彎腰輕輕地摸了摸孩子烏黑的頭髮,笑道:「孩子還好吧?」笑容十分的溫和,在燈光下是如此安寧詳和,讓人看了心立刻就踏實起來。   乳娘點頭,笑容綻放:「小公子很聽話,不哭也不鬧。」說到這裡,她想到為了保守秘密而投繯自縊的孩子生母,眼中不禁噙滿了淚水。   「不用擔心,」宋墨安慰溫聲她,「我們很快就到了。」   乳娘用力地點了點頭,看他的目光充滿了信任。   宋墨身姿挺拔地走出了暖閣。   ※   姊妹們,兄弟們,粉紅票,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一十七章主意(粉紅票1140加更)   清晨,雨一直在下。   竇昭和陳曲水坐在廳堂黑漆彭牙四方桌前用早膳。   綠油油的小白菜,黃燦燦的雞蛋,還有一碟十香醬瓜,一碟蒸魚乾,一碟炒雙冬,一碟什錦菜,兩碗粳米粥,大白饅頭、鮮肉包子、蔥油燒餅都有用小竹籃裝著,滿滿一桌子。   兩人卻相對言,毫食慾。   段公義大步走了進來。[   「四小姐,」他表情凝重,「我發現宅子四周能進出的地方好像都有人看監視似的……」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察覺到不對勁,「會不會是那位投宿的客人惹了什麼麻煩?您看我們要不要和他們說說?這要真是打起來,我們總得知道為什麼吧?否則豈不是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陳曲水望向竇昭。   這件事禍事是由他引起的,他原想趁著事情還沒有鬧大之前向竇昭請辭。   竇昭卻道:「只怕已經晚了——就算他們之前沒有認出您來,您一直派小廝來尋問我的動向,恐怕也引起他們的注意,猜出了您的身份。您與其急急地撇清,還不如就呆在田莊裡。他們的目的是將那孩子悄聲息地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們能看出他們身邊有高手護衛,想必他們也能看出我們的護衛身手不弱。如果雙方起了衝突,他們雖然身手好,但我們人多,這裡又是我們的莊子,他們未必就能全身而退,你呆在田莊裡更安全些。為此就要請辭,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誰這一生不會碰上個坑坑坎坎的。我們一起邁過去就是了。」   還有句話她怕說了讓陳曲水更內疚。   事已至此,就算他走了,以宋墨的性格,只怕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未必就能把他們撇清。   陳曲水卻被竇昭的一席話說的語塞,或者是說感激更貼切。   若論辯才。有幾個能說得過他,可在竇昭盛情之下,他覺得說什麼都顯蒼白而力。   他深深地給竇昭行了個揖禮,不再說什麼,和竇昭一起靜觀其變。   聽了段公義的話,竇昭心中一驚。   難道真的有什麼人追了過來。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照理說,連他們都發現有人窺視。宋墨不可能不知道才是?   她問段公義:「梅公子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宋墨投宿時,自稱姓梅。   這是他外祖母的姓氏。   段公義遲疑道:「奇怪就奇怪在這裡,梅公子一共帶了一個帳房,一個管事,兩個車夫。四個護衛,再就是乳娘和孩子。乳娘和孩子,還有梅公子、帳房、管事、車夫都在,四個護衛卻不見了蹤影。您說,會不會是梅公子也發現了什麼,把人給派了出去……」   竇昭和陳曲水臉色大變。   如果宋墨真的發現了強敵,應該想辦法禍水東引,讓他們幫他擋一陣子,他帶著孩子和護衛趁機開溜才是。怎麼會主動迎敵?雙手難敵四拳。他身邊的護衛身手再好,畢竟人數有限,他不可能和那些人強拼……除非,窺視他們的就是宋墨的四個護衛?[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竇昭的心砰砰亂跳,腦海裡浮現出「殺人滅口」四個字。   陳曲水則失聲道:「我們不過是恰逢其事,他們不會這麼狠吧?」   他就是這麼狠!   竇昭在心裡暗暗腹誹。   他連他爹和胞弟都能殺。你、我在他眼裡又算得上什麼?   段公義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卻能感覺到竇昭和陳曲水的緊張情緒。   他遲疑地問了一句他不應該問的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如果監視這座宅院的人真是宋墨的人,他們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動手是再所難免的。   與其讓段公義他們懵懵懂懂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不如把事情的真像告訴他們。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大家一起,未必就不能商量出個脫險的好辦法來!   想到這些,竇昭把宋墨等人的來歷,和陳曲水之間的恩怨一一告訴了段公義。   段公義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四小姐,您們會不會弄錯了?」他喃喃地道,「定國公,那可是抗倭的大英雄,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福建要不是他鎮守,那些倭冠早就上了岸。福建那一帶的百姓家家戶戶都給他老人家立了長生牌,早晚給他老人家燒香,求菩薩保佑他老人家出入平安,長命百歲呢!朝廷怎麼可能把他老人家給捉起來?這不是陷害賢良嗎!福建沿海一帶的倭寇怎麼辦?」他說著,在廳堂裡打著轉,連道了幾聲「不行」,然後很認真地對竇昭道:「四小姐,那個孩子如果真是定國公的後人,我們不能和梅公子做對,這會被江湖人戳脊梁骨的!要不,我們護送這孩子離開真定吧?這樣梅公子就會懷疑我們了,您覺得如何?」   竇昭張口結舌望著他,沒想到段公義是這樣的反應。   要是她的護院都是這麼想的,她還怎麼和宋墨對抗!   與此同時,她又不由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提前把這件事告訴了他,要不然兩軍對峙,他中途反伐,那可就有得瞧了。   竇昭強忍著太陽穴傳來的隱隱陣痛,提醒他:「梅公子要是真的這麼好說話,他只需悄悄地找到陳先生就行了,何必把整個宅院都監視起來了?」   段公義朝陳曲水望去。   一向果斷的陳曲水竟然也躊躇起來:「四小姐,要不,我去找梅公子談談?定國公雖然殺了我的主翁,可民族大義當前,他卻是沒有錯的。我雖庸碌。是非卻是分得清楚的……」   這個想法太天真了。   也許對別人有用,對宋墨卻是絕對沒用的。[   竇昭不由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們拿什麼取信於梅公子?」   陳曲水默然。   梅公子是堂堂英國公府的世子爺,而他不過是一個浪跡市井的落魄文人。人家憑什麼相信他說的話?   他的保證對英公國世子爺來說又有什麼份量呢?   竇昭見狀又問:「如果梅公子只相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呢?」   段公義和陳曲水都低下了頭。   屋子裡一片死寂。   「我看這樣好了,」竇昭語氣微緩,過了好一會才道。「我們禮後兵!陳先生去和梅公子談談,如果談得好,那自然是皆大歡喜。段護衛那裡,還請對梅公子的身份暫時保密,你是忠肝義膽之人,其他人卻未必,若是因此走漏了消息。豈不是害了定國公?如果陳先生那邊談不攏,我們也不能引頸受戮、任何人宰割不是?你跟大家提個醒,讓大家打起精神來,防著梅公子他們先動手。」   如果是別人,她有的是辦法脫困。   可這個人是宋墨。   她只要一想到他上一世的狠。心裡就如同一陣涼風吹過,冷颼颼的,不敢和他翻臉。怕就怕自己一時贏了他,若是壞了他正事,他事後會和她算帳她自認為自己沒有英國公的脖子硬。   竇昭長長地嘆了口氣。   既不能把他的身份和此行的目標洩露出去,又要保全自己,那就只能和宋墨徐徐圖之,想辦法取得他的信任。   段公義不住地點頭,覺得這樣他們在道義上也對得起定國公了。道:「小姐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千萬別把他們的身份說出去。」竇昭再次囑咐他。   「我一定把這話爛在肚子裡。」段公義保證了又保證,這才退了下去。   陳曲水沒有動。   竇昭的話如一瓢冷水淋在他的頭上,他平靜下來,反覆地想著這件事,覺得竇昭的話很有道理。等段公義走後。他沉聲道:「小姐,只怕梅公子不會相信我們……」   他肯定不會相信他們。   但這卻是一種友好的姿勢。   竇昭道:「我們做了我們應該當的,梅公子領不領情,那就是他的事了。」   陳曲水明白過來,心情頓時輕鬆起來,道:「我這就去見梅公子。」   竇昭點頭,送了陳曲水出門,卻並沒有立刻進屋,而是站在廡廊下深深地吸了口氣。   潮溼的空氣卷進胸腑,帶來絲絲的涼意,讓她的腦子也變得清醒幾分。   如果他要動手,應該會在雨停之前吧?要不然雨一停,村民都出來了,他的行蹤就會暴露……   他應該不會屠村吧……   ※※※※※   宋墨饒有興趣地看著乳娘給孩子餵水。   等孩子喝完了水,他伸出手去:「來,給我抱抱。」   乳娘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在了宋墨的懷裡,告訴他怎樣託著孩子的頭。   嚴朝卿走了進來:「公子,陳曲水要見您。」   「那你就和他談談吧!」宋墨頭也沒抬,照著乳娘告訴他的姿勢抱住了孩子,然後笑著挨了挨孩子的小臉,輕輕地拍著孩子的。   嚴朝卿立刻明白過來。   公子已經做了決定,不會再更改。   談不談,談什麼,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恭敬地應「是」,退了出去。   宋墨漆墨的眸子溫柔地望著孩子,輕聲地道:「你放心,你會安安穩穩地長大,然後娶妻生子,繁衍生息,平安順遂地生活下去的……」   他的聲音如春風輕柔和煦,孩子仿佛感受到了什麼,打了個嗝,沉沉地睡了過去。   ※   姊妹們,兄弟們,先貼了,錯字只有等會再捉了,今天的更新我儘量早點完結,不過大家理解一下,重要情節,比較慎重,就有點慢……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動手   九重紫118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陳曲水看見嚴朝卿走了進來,心裡一陣失望。【會員登入】但他還是強忍著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恭敬地朝著嚴朝卿行了禮。   嚴朝卿彬彬有禮地還了禮。   兩人分賓主坐下。   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輕手輕腳地給他們上了茶。[   陳曲水見這男子雖然模樣極其普通,舉手投足間卻沉穩大方,不由多看了兩眼,這才笑著和嚴朝卿寒暄道:「不知嚴先生還記得老朽不?在下姓陳,名波,字曲水,曾承定國公大義,有不殺之恩。如今年邁,寄身北樓竇氏七老爺府上任了一名帳房先生。沒想到真定縣久雨不晴,我們家七老爺在京都遊宦,家中的太夫人擔心田裡的莊稼,我們小姐事孝至純,不忍太夫人大風大雨的出門,好說歹說,這才把太夫人勸住,說服了太夫人代她老人家過來看看,太夫人見我年紀最長,就指了我陪小姐一起過來,有事也有個能使喚的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了嚴先生。   「當時真是嚇了我一大跳。想著自己落魄至此,哪裡還有臉再見故人?但又想到當年定國公對我的恩重如山,我卻一直沒能報答他老人家,心中又十分的不安,如果能和當年的故舊說說心裡的羞愧,也是個緣分。因此冒昧前來,打擾之處,還請嚴先生多多見諒!」   他這話裡,表達了好幾層意思。   一是說自己並沒有忘記定國公的不殺之恩,並對此十分的感激。二是告誡嚴朝卿他們,竇昭是北樓竇家的小姐。她來田莊是給家裡的長輩打過招呼的,示意嚴朝卿不要亂來,否則會惹上北樓竇家的。三是說他現在窮困潦倒,為了餬口。只好在竇家做了個帳房先生。他之所以能陪著竇家的小姐來田莊,完全是因為他的年紀最長,不用避嫌。並不是竇家對他另眼相待,暗示嚴朝卿竇家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來歷。四是說明了自己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希望嚴朝卿不要揭穿他的身份,他也不會對竇家的人提及他們的身份來歷。   嚴朝卿一個字也不相信!   當初倭寇敗退,定國公心慈,除張楷的手下選擇去留,這個陳曲水是第一個離開福建的人。   既然田莊上的這位四小姐這樣受竇家太夫人重視。大風大雨的,派個管事來田莊裡看一眼就是了,何需她親自走一趟?   陳曲水自稱只是個普通的帳房先生,他又為何在見過竇家四小姐之後才來拜會公子?   他所謂的不會將公子的身份來歷透露給其他人,那就更是個彌天大謊了——竇家四小姐若是對公子一所知。他又怎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他根本意和和陳曲水多說,反正公子已經做了決定,說什麼都不過是浪費口舌罷了。   「陳先生言重了。」嚴朝卿因此笑得十分寬容、親切和敷衍,「都是些陳年舊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說起來,我們異地相見,的確是緣分。說起來,當年的事我還歷歷在目。我記得那年的秋天特別的熱,過了八月十五還搖著扇子。倭寇圍攻福州城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和定國公正在院子裡吃新上市的秋梨……」   他矢口不提今天的事。   陳思水的心如被水浸過似的,慢慢沉了下去。   ※※※※※   半個時辰之後,嚴朝卿送走了陳思水。   他去了宋墨的內室。   宋墨正坐在臨的大炕上,低頭在看一張輿圖,給陳曲水奉茶的人此刻正低眉順眼地站在宋墨的身後,安靜的仿佛旁邊多寶閣架子上的一尊木雕。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來,淡淡地問道:「人走了?」   「走了!」嚴朝卿把兩人之間說了些什麼一一稟給宋墨聽。[   宋墨微微頷首,道:「不用管他們了。」然後問身後的人:「陸鳴,你去看看施安回來了沒有?」   陸鳴應聲而去。   嚴朝卿目露困惑。   宋墨笑道:「我準備今天晚上亥時動手。」   嚴朝卿目光一凝。   相貌憨厚的徐青走了進來。   「公子!」他朝宋墨抱拳行禮,「竇家巡行的護衛突然都被叫到了前院,整裝待發,好像要離開的樣子。」   「哦!」宋墨挑了挑眉,笑著瞥了嚴朝卿一眼,道:「沒想到那位陳先生的動作這麼快,審時度勢,倒也是個人才。」說著,他想了想,下了炕,「走,我們去看看他們到底準備怎麼離開?」   能進出宅院的地方他都派了人把守。   兩人齊齊應是,陪著宋墨出了廂房。   雨勢絲毫不漸,噼裡啪啦地落在屋瓦、樹葉、地面,空氣中瀰漫著陣陣水氣。   竇家的護衛披蓑戴笠,正簇擁著個同樣披蓑戴笠,不過腳上比他們多一雙木屐的少女匆匆地往外走,那位稱號絕不把他們行蹤告訴任何人的陳曲水則打了把桐油傘緊緊地跟著那少女的身邊。丫鬟、婆子一個不見,顯然是丟卒保車,準備全力護送這位竇家的四小姐離開田莊。   宋墨不由嗤笑一聲,喊了聲「竇四小姐」。   少女扭頭望過來。   鬥笠下,一張雪白的面孔,長眉入鬢,目光璀璨,柔美中透著幾分英氣。   他微微一愣。   嚴朝卿已做了個手勢。   四周的屋頂如鬼魅般各冒出了一個男子,他們腰著背著重重的箭袋,手上拿著只有軍中才有的弓駑,牢牢地對準了庭院中的人。   陳曲水頭皮一陣發麻。   這種弓駑能把百丈之內的人射個對穿。   「小姐,」他提醒竇昭,「小心那些弓駑!」   段公義也嗡聲嗡氣地道:「小姐,您快躲到我的背後來!」[   竇昭點頭。卻朝著宋墨站的東廂房走了幾步,朗聲問宋墨:「梅公子,您欲意何為?」   竇家的護衛譁啦啦移動著腳步,重新把竇昭圍在了中間。   宋墨見竇家的護衛進退有序。不由露出幾分讚賞的目光。   「竇小姐,風大雨急,」他笑道。「我只想請竇小姐回房去。」聲音溫和,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寒徹入骨。   竇昭仿佛氣極,大聲道:「梅公子,我好心好意讓你們投宿,你卻恩將仇報,要置我於死地,豈是君子所為?」   宋墨不由冷笑。   這位竇四小姐看上去挺漂亮的。沒想到竟然會說出如此愚蠢的話來,他想幹什麼,這不是明罷著的事嗎?真是可惜了那樣一副好相貌。   「竇四小姐此言差矣!」他突然間意興闌珊,道,「我不過是請竇四小姐回屋。何來生死之說?還請竇四小姐不要誤會才好。」說著,做了個手勢,天空中響起刺耳的裂帛之聲,幾支弓箭「鏘鏘鏘」地釘在了離大門最近的幾個護院的腳下,驚向幾個護院連連後退,擠兌著身後的人也跟著朝後退,簇擁著竇昭的隊形被打散,場面顯得有些混亂,要不是有段公義護送。竇昭差點被撞得跌倒。   「梅公子,你太過份了!」竇昭氣得面頰通紅,大聲道,「你怎麼能亂殺辜?」聲音中已帶幾份哽咽。   宋墨懶得再多看一眼,他冷冷地道:「竇四小姐既然有一副菩薩心腸,又何必多休辜。白白讓那些護衛送了性命。還請竇四小姐回屋!」   「你……」竇昭氣得直跳腳。   宋墨卻不為所動。   僵峙間,院子裡突然想起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小姐!」素蘭突然從一旁的冬青樹後面鑽了出來,一溜煙地跑到了正屋的廡廊下,「奴婢辜不辱命!」   她抱著個孩子衝著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等人大驚失色,衝出了東廂房的廡廊,竇家的護衛已如重重峰巒隔在了他們和正房之間,竇昭也在段公義和陳曲水的護衛下跑回了正房的廡廊。   她接過孩子,輕輕地聳著,嘴裡發出輕柔、明快卻不知道所謂的音調,孩子很快就安靜下來。   宋墨站在雨中,任雨水打在臉上,臉色鐵青,跟在他身後的嚴朝卿等人更是一片灰敗。   乳娘從屋裡衝了出來。   「公子,有人搶手了孩子……」她嘶聲裂肺地喊著,臉上滿是淚水。   宋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乳娘閉上了嘴巴,聲地哭泣著,抬頭卻看見了對面正房廡廊下正哄著孩子的竇昭,驚駭地張大了眼睛。   「竇四小姐,」宋墨盯著竇昭,聲音依如剛才般溫柔中帶著幾分慵懶,「我們不如坐下來好好談談,您看如何?」   竇昭微微地笑,眸子仿佛比更才又璀璨了幾分:「梅公子,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   ※※※※※   廳堂裡點著百合香,淡淡地飄浮在空中,和溼潤的空氣混合在一起,有種沉悶的的感覺。   宋墨換了身乾淨的蓮青色素麵直裰,帶著嚴朝卿和陸鳴,不慢不緩地走了進來。   竇昭抱著孩子坐在廳堂上首的太師椅上,身後一左一右地站在陳曲水和段公義。   竇昭朝著來者點了點頭,客氣地笑道:「梅公子,請座。」   宋墨瞥了一眼孩子。   孩子好像睡著了,很安靜。   他坐在了竇昭的下首,嚴朝卿和陸鳴立在他的身後。   素心手腳敏捷地給他們奉茶。   宋墨不禁看了素心一眼。   就是這個婢女進屋搶走了孩子。   真沒有想到,竇家四小姐身邊畢竟還有這樣的人。   他抬起頭來,第一次認真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女孩子。   姐妹們,兄弟們,知道有點晚,但我不想貼上去之後又重新大修,所以早上起來把稿子重新看了一遍,然後又修改了很多地方。請大家理解!……o(n_n)o……然後,繼續求粉紅票……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18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一百一十九章談判(粉紅票1170加更)   眼前的女孩子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膚光如雪的秀美面孔上一雙入鬢的長眉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豆青色素麵交領右衽夾衫沉穩大方,黃綠色纏枝花的鑲邊又透著幾活潑,烏黑的頭髮很簡單地綰了個纂,耳朵上戴了赤銀玉蘭花墜粉色珍珠的耳環,小巧而精緻。乍眼看去,這不個是個閣訓有方的大戶人家小姐,可她眉宇間流露出來的那種鎮定從容、灑脫坦蕩,卻絕不是一般的閣閨女子所能擁有的。他長這麼大,只在當今的皇后萬氏和母親蔣氏身上見到過,可她又怎麼能和母儀天下及貴為定國公唯一胞妹的母親相比呢?   宋墨想到她身邊高手如雲的護衛,想到堪比張儀的幕僚,還在那個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搶走孩子的婢女,心裡隱隱又有些明白。   竇昭微笑著任他打量,心裡卻在琢磨著他帶來的兩個人。   自己帶了陳曲水和段公義,是因為前者是自己的智囊,後者身手最好。他帶了嚴朝卿和這個身材瘦小的男子,嚴朝卿自不必說,難道這個身材瘦小的男子是他那邊身手最好的一個不成?她還以為是段公義說的那個所謂的「匣中藏劍」了。   看來她得重新評估宋墨的實力![   不知道這個身材瘦小的男子和段公義誰的身手更好一些?   如果他要是衝了過來,也不知道段公義能攔他幾招?   想到這裡,竇昭用眼角的餘光朝旁邊瞥了一下,見素蘭手抱著託盤神色誡備地站在她身邊。她不由心中微安,聽到宋墨笑道:「這百合香濃而不膩,要是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京都大相國寺秘制的天府宣寶吧?」   既然是談判。友好親切的氣氛必不可少,從恭維對方開始從來都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你有求於一個陌生人的時候,從他身邊的值得稱道的小事情開始。找一個讓對方感覺到悅快的話題,很容易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為接下來既提出來的要求做鋪墊。竇昭在做侯夫人的時候就已經練就了這樁本領。   她打起精神,微笑著和宋墨寒暄:「梅公子真是見多識廣,這正是大相國寺的天府宣寶,是家父特意從京中捎回來的。這幾天天氣潮溼,犀木、茉莉香味清雅。百花香重厚,用犀木或是茉莉香更好,只是我常年住在城中,偶爾才會陪著家中的長輩來田莊小住幾天,家裡只上次過年時來用剩的半盒百花香。只好暫且先將就將就。地方簡陋,還請梅公子多多包涵。」   這就開始告誡自己了!   這個女子果真十分的聰明!   宋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竇昭的臉上打了個轉。   「竇四小姐如此謙遜,倒讓我羞愧得地自容了。」他笑道,「說起來,這全是一場誤會——貴府的帳房陳先生曾在棄城而逃的福建巡撫張楷麾下任過幕僚,之後定國公念其不是主犯,任其去留,陳先生又是第一個離開福建的,之後他又將我們的行蹤告之給了竇四小姐。們等不知其意,不免惴惴不安,卻也不曾想過要傷害竇四小姐,不過是不想暴露行蹤,想在離開之後把竇四小姐留在田莊一些日子。我也知道,江湖之中藏龍臥虎。遠非我的這些護衛可比,只是我們隨身帶著軍中的弓駑,幾個護衛又都是使駑的好手,好歹也能佔些優勢。否則剛才的那些羽箭也就不可能準確誤地落在了貴府幾位護衛的腳下了,我也不會下命讓他們射駑了。」語辭十分的懇切。   段公義聽著不住地點頭。   竇昭卻在心裡腹誹。   難怪你被趕出英國公府之後很快就在遼王府混得風聲水起了,就憑著這手睜眼說瞎話的本領、顛倒是非的本領,已是人能及了。   「的確是場誤會。」她不僅臉上絲毫不顯,而且還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順手拍了拍熟睡的孩子,道:「陳先生既然洩露了公子的行蹤,自然是寧可殺錯也不可放過的了。可若是雨停了,久雨逢晴,村中的老老少少都會出來曬太陽,公子人手不足,屠村之事只怕有些吃力,而且這麼大的案子,不僅會驚動縣衙和州衙,還會驚動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揮司,甚至是大理寺,這對公子來說太不利了。還不如趁著下雨,殺人滅口更乾淨利落、簡單可行。不過公子的話也提醒了我,您為什麼不把我們強行留在田莊日子,等你們走遠了再放了我們,京都南下,通常都會經過真定,等我們去報官,您已飛龍在天,如魚歸大海,等官衙找到您家中時,只怕您早就什麼都安排妥當,就是錦衣衛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墨開始還悠然地微笑,聽到這裡,笑容漸斂,眼角眉梢慢慢透出幾分凜冽。   竇昭卻猶不解恨,索性妙目圓瞪,「哎喲」一聲,佯作駭然地失聲道:「難道公子託孤之人就在這真定附近不成?」說話間,眼底已閃過一絲冷意,「皇上挑選顧命大臣還要考慮再三,窩藏朝廷欽犯之子,那也不是普通人敢做的。既然這託孤之人不能換,那就只能把我等斬盡殺絕囉!」   縱然像陳曲水、嚴朝卿這樣老謀深算,經歷豐富,七情六俗等閒也不會上臉的人聞言都忍不住露出驚駭之色,更不要說段公義和陸鳴了——兩人望著竇昭,呆若木雞。   屋子裡一片死寂。   宋墨則像被一拳擊中釉面,終於裂開了一道細紋。[   他臉色鐵青地瞪著竇昭,刀鋒般寒氣逼人,讓竇昭頭皮發麻,可她已路可走,只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想想,」她故作輕鬆地笑道,「公子帶了一位帳房先生。嗯,帳房嚴先生已經在這裡了,兩位管事,一位面目憨厚。剛才還在公子的身邊,一位應該就是站在嚴先生旁邊的,四個護衛。剛才拿著弓駑威脅我的,就是他們,一個乳娘,現在應該在公子內室後的暖閣聲地哭泣,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正睡在我的臂彎,人都到齊了。可是你們是坐著馬車來的。而且還是兩輛馬車……雖說趕馬的車夫最為卑賤不過,通常都睡在馬棚裡,可不管怎樣,他們到底是公子的人,這兩個如今都去了哪裡呢?」   宋墨鬢角冒著青筋。望著竇昭的目光平添了幾分毫不掩飾的犀利。   竇昭一副視若睹的樣子,高聲喊著「素蘭」:「你剛才去抱小公子的時候,可曾見到公子的車夫?」   「是不是車夫我不知道。」素蘭配合著竇昭,大大咧咧地道,「他們不知道那暖閣的後是能從外面打開的,我翻進去的時候,有個傻大個子正背對著我守在暖閣的門口,我捂一記手刀打昏了乳娘,悄悄拿出段大叔給我的那個浸了麻沸散的什麼暴雨梨花針給了那傢伙一筒。把他打得滿身都是針,他瞪了我兩聲就倒在了地上。」說到這裡,她衝著段公義抱怨道,「段大說,你不是說若被你的那個針射中了,就是大象也會一聲不吭地倒下去。那傢伙倒下去的時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我抱著小公子跳出的時候還吭了兩聲,您這什麼針也不太好使啊!」   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段公義的身上。   段公義剎時覺得自己好像被千萬盞明燈照著似的,驟然間大汗淋漓,又想到自己對付的是定國公的遺孤,掩飾不住心虛,驚慌失措抓起衣袖一邊胡亂地擦著汗水,一邊喃喃地解釋道:「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只說是子孫防身保命的,幾十年都沒用過,可能是不太靈了……」   素蘭嗔怪道:「段大叔,您怎麼能給我那麼不靠譜的東西,要是那東西失效了,我豈不是要被那傻大人給捉住了。我被捉住是小,要是壞了小姐的大事,我們恐怕都會性命不保!」   「那是,那是!」段公義的汗流得更多了。   嚴朝卿卻深深地看了笑容安逸,神態悠閒地坐在那裡的竇昭一眼。   原來這個計謀是她想出來的!   他還以為是陳曲水的主意呢!   素蘭這樣一番播科打諢,肯定讓宋墨氣得夠嗆。   竇昭自然樂於相見。   但也不能讓素蘭把話給扯遠了。   她適時地繼續道:「素蘭你看到的應該是兩個馬車夫裡的一個人……那還有一個去了哪裡呢?」竇昭猜測道,「難道他去給託孤之人報信去了?」話音一剛,她立刻驚恐地道:「段護衛,我們的人都去了哪裡?梅公子白天之所以佔盡優勢不動手,肯定是派了那馬車夫去請求增援,並早已和那託孤之人約定了動手的時間……這可就麻煩了!」   劉曲水、段公義、嚴朝卿等人都大驚失色。   只有宋墨,端起茶盅,微低著頭靜靜地喝了幾口茶。   可他端著茶盅略有些顫抖的手卻洩露了他憤怒的情緒。   竇昭所恃的,不過是懷中的這個嬰兒。   她曾是個母親,又怎麼可能真的去傷害這個嬰兒呢?   她所恃的,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而已。[   想要讓宋墨正視她,她只有繼續挑釁宋墨。   「唉!」竇昭嘆了口氣,「公子在明我在暗,就有這點不好我知道公子帶了幾個人,公子卻不知道我們有幾個人。不知道我的另一個婢女走到了哪裡?要是有大批人的衝進田莊燒殺搶掠的時候,她能不能從真定州趕回來!」   宋墨抬起頭來,表情嚴肅而端穆,目光冷靜而理智。   ※   看書的姊妹們,兄弟們,寫這個太費精神了,請我原諒我的糾結……我知道有點晚了,先貼了,等會再改錯字,大家先看著,過兩個小時之後再刷新,蟲蟲就沒了。o(n_n)o~   今晚的更新大家明天早上看吧!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章談話   竇昭望著剛才還氣得手都發抖的宋墨轉眼間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心裡五味俱全,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成大事者,都有大毅力。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繁華面前不迷失,在孤獨的時候能堅守。   宋墨今年只有十三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壯志凌雲、睥睨天下的年紀,她不僅讓他鎩羽而歸,顏面盡失,而且還故作姿態地狠狠嘲諷了他一番,換成個成熟穩重的中年人恐怕都受不了,他卻能在短短的一盞茶的功夫裡拋開榮辱得失,審時度勢,重新正視自己所面臨的一切。   這樣一個可怕的人,自己在與他為敵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嗎?   這個孩子的行蹤,就是宋墨的軟脅。[   宋墨之所對他們動了殺心,也是為了保證這個孩子的去向不被人洩露。   她若是道破他們的身份,宋墨還有何顧忌可言?   魚死網破,以段公義等人的心態,他們又有幾成勝算呢?   何況在上一世,定國公府雖被抄家問斬,奪了爵位,可英國公府卻一如往昔,聖眷不衰。   除非她能悄聲息地殺死宋墨之後消滅所有的證據,否則,殺人償命,她相信英國公認很願意為宋墨報仇。   她有這個能力嗎?   所謂的讓素心報官,不過是一威懾宋墨的手段,而不是柄能攻擊他的利刃。   她知道,她相信他也是知道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可也正因為如此。宋墨又讓竇昭心中多了幾分說服他的把握——以他的理智,應該能判斷出他們之間是合則兩利,分則兩敗的局面。   而現在,她已經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和實力。他也開始重視她,到了他們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竇昭腦子飛快地轉著,沒等宋墨開口。已肅然地道:「梅公子,我有話想單獨和您說!」   宋墨微微有些驚訝。   廳堂裡只有八個人。   都是彼此的最信任的,她還要單位和他談,她覺得哪些人不合適繼續待在這裡呢?   嚴朝卿?還是趙鳴?   念頭閃過,竇昭已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她一面朝西屋的書房走去,一面吩咐段公義:「段護衛,還請您和素蘭守在門口。不管是誰,也不允許靠近書房一步。」   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要做的事很重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且這件事很冒險,她表面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實則心裡七下八下的很是不案。[   陳曲水和嚴朝卿都是在封疆大吏身邊做過幕僚的,特別是嚴朝聊,原是定國公的心腹,又有陪著宋墨一同護送那個孩子,得到蔣、宋兩家人的信任,可見很不簡單。   她想的再好,畢竟只是紙上談兵;宋墨再厲害,畢竟還少了些見識。如果能得到這兩人的相助,成功的機率將更大。   宋墨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吩咐趙鳴:「要留在這裡幫段護衛守門。」   他覺得這樣和竇昭對峙下去,對他是很不利的。   出門時母親曾經反覆地告誡他,江湖之中,藏龍臥虎,讓他千萬不要大意,凡事多和嚴先生商量。他卻自認算遺漏。沒有把母親的話放在心上,這才大意失荊州,不僅被這位大家閨秀的千金小姐困在真定縣這座小小的田莊裡,而且還讓孩子和這些跟隨他的壯士陷入了險境。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讓施安去搬救兵了。   按原來的計劃,亥時他們將一起動手。   如果對方沒能查覺到田莊的異樣而動起手來,這位竇四小姐為了保住性命,肯定會把官府拖進來。若是僥倖對方查覺到田莊的異樣而等候觀望,萬一雨停了,那些村民出來走家串戶了,他們的行蹤就更難掩飾了。   難道他還真的下令屠村不成?   那和那些倭寇又有什麼區別?   何況這位竇家四小姐明明知道他是誰,卻一直稱她為梅公子,分明留有一絲餘地,不想和他們翻臉。   他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不定能找到解鈴之法。   陳思水和嚴朝卿一前一後地進了書房。   四人各據一方,面對面地坐下。   素蘭上了茶水,悄聲退下,關上了書房的門。   竇昭開門見山地道:「定國公我一向很景仰,我父親和兩位伯父都在京都為官,卻不曾聽到定國公出事的消息,現在定國公怎樣了?」語氣真誠又坦率。   宋墨再次對竇昭刮目相看。   孩子的去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定國公府的未來如果定國公府能逃過此劫,孩子自然會安然恙;如果定國公府大禍臨頭,做為定國公府唯一的血脈,孩子的行蹤自然也就關係到了孩子的生死。   這位竇四小姐的確不簡單,開口就抓住了事情重點。   可她值得信賴嗎?   宋墨不禁望著竇昭的眼睛。   他這才發現,竇昭的眼睛很漂亮。[   黑白分明,清澈明亮,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任那雲霧陰霾,誰也法遮擋住它的光芒,讓人看著頓時勇氣倍增。   他稍作停留,沉吟道:「有御史劾我大舅殺良冒功、養寇自重。我們得到消息,皇上勃然大怒,要治把我舅舅押回京都大理寺審訊。我們卻找不到幕後手,我母親覺得事情有些不妙,正巧我五舅偷偷新收的一個外室有了身孕,快要臨盆了,母親就擅自作主把她藏了起來。三天前,宮中有旨下來,我的大舅、三舅、四舅都被問罪,五舅被錦衣衛審訊。母親進宮,卻什麼事都打聽不到。母親怕事情會一路壞下去。命我將這個孩子交給五舅的一個好朋友收養。」   難怪他們都沒有聽到任何的風聲。   竇昭道:「也就是說,聖旨剛剛下來,英國公還在福建,這只是未雨綢繆?」   說得他母親好像在杞人憂天似的。   宋墨不由道:「皇上這個人。對你說話越客氣,心裡越是氣憤;對你說話越是隨意,心裡越是不在意。」   嚴朝卿怕竇昭聽不懂。委婉地解釋道:「我們夫人和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關係一直都很好,這次夫人進宮向皇后娘娘求情,皇后娘娘卻對此事一所覺,還特意去問了皇上。皇上卻說,定國公在福建時間長了,又位高權重,難免會有人眼紅。福建海風蝕人。這次把定國公叫回來,定國公正好休養生息幾年……」   在所有的公卿貴勳之家中,英國公府有點特別。   他的祖上宋武和太祖皇帝是結拜兄弟,後來又跟著太祖皇帝起兵,戰死在了沙場。宋武的遺腹子宋功被太祖皇帝收為了養子。還被賜了國姓。建國後,太祖皇帝論功行賞,封宋功為英國公,想到宋武只有這一個兒子,這恢復原姓。   因而英國公府和皇家的關係特別的密切。   太宗皇帝想要廢太子的時候,是英國公勸得太宗皇帝。   仁宗皇帝想廢了皇后改立自己的寵妃王氏的時候,是託了英國公說服的太后。   武宗皇帝窮兵黷武折騰光了國庫又折騰光了自己的小金庫,也是英國公背的罵名,在淮安都轉運鹽使司運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讓武宗皇帝終於可以開始修建自己的陵寢。   可以說,在遼王登基前,歷任的英國公都是皇上的心腹、寵臣,甚至比那些皇親國戚更受皇上的信任。如果英國公侯夫人進宮都打聽不到任何事,那這件事有多嚴重,就可想而知了。前世也證明。英國公夫人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但竇昭想到前世宋墨說蔣家再後嗣,不由道:「譚家靠得住嗎?」   宋墨和嚴朝卿驚駭地瞠著竇昭,宋墨更是失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竇昭不由訕笑。   早就決定不把自己陷得太深,結果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她實在是太為懷裡的這個嬰兒揪心了!   「我畢竟是真定本地人,」竇昭只得硬著頭皮道,「仔細想想,有這個實力收養這個孩子的,也只前譚家莊了。」   宋墨贊道:「竇四小姐果真是冰雪聰明。」又道,「如果譚家都信不過,那就沒有信得過的人了!」   是嗎?   可竇昭怎麼聽著宋墨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對她若隱若現地寒意呢?   她不由若笑,把話題重新轉移到了定國公身上:「英國公怎麼說?」   宋墨和嚴朝卿話裡話外全是英國公夫人蔣氏,卻沒有提到英國公。   她想到前世所發生的一切,留意起英國公的態度來。   宋墨含蓄地道:「是家父讓家母去打探的消息,現在情況不明,家父不好出面。」   讓妻子去試探皇家的口風,丈夫再見機行事。   僅從現在看來,竇昭能理解,可從後續來看,英國公顯然少了些什麼。兩世的懷疑在她心中激蕩,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她肅然整容,緩緩地道,加重了說話的質感:「我想託遺應該只是令堂計劃的一部分,關鍵是怎樣讓定國公脫險,不知道令堂對此有什麼打算?」   陳曲水皺眉,有點擔竇昭擔心。   她畢竟只是個沒出過真定的小姑娘,涉及到廟堂高層的之爭,一不小心就會血流成河,竇昭不應該涉及期間的。   宋墨抿著嘴,卻和嚴朝卿交換了一個眼神。   嚴朝卿笑著竇昭:「不知道竇四小姐有何高招?」望著她的目光卻顯得有些閃爍。   ※   兄弟們,姊妹們,錯字等會捉。   o(n_n)o~   不過,鑑於我目前的寫做狀況,加更肯定是有點晚的……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出謀(粉紅票1200加更)   九重紫121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一百二十一章出謀(粉紅票1200加更)來自()   竇昭微微一笑,眼角眉梢盡流露出來的自信讓她顧盼生輝,光彩照人。【高品質更新】   「我看史書的時候,覺得皇上最怕大將擁兵自重了。」她淡淡地道,「定國公被劾殺良冒功、養寇自重,這罪名應該很重吧?」   這個,讀史書的人都知道吧?   嚴朝卿笑道:「的確是有點麻煩。」語氣敷衍。[   竇昭仿佛沒有感覺到似的,緩緩地道:「尋常的人受了冤枉,都會向青天大老爺哭訴,講事實、擺證據,或找了左鄰右舍的來給自己做證。」   嚴朝卿一愣,朝宋墨望去。   就看見原本正用指頭摩挲著茶盅蓋子的宋墨突然停了下來,而竇昭清越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若是官吏明斷,自然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若是官吏糊塗,只怕是吃了板子還要受委屈。何況皇上並不是那斷官司的人!」   兩人不由側耳聆聽。   「天子再聖明,也有自己的私心。」竇昭淡淡地道,「往往說你忠君愛民,你就是忠君愛民;說你包藏禍心,你就是包藏禍心。」   這話說的……   嚴朝卿不由用衣擦了擦額頭。   宋墨卻悄然間坐直了身子,看著竇昭的目光驟然間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目光都明亮起來。   竇昭的注意力全放在嚴朝卿的身上,她對此一所知,依舊不緊不慢地道:「韓信居功自傲,兵權盡失,已經沒有了謀反的可能。呂后就殺了他。蕭何一手掌控漢王的錢糧政務,卻求田問舍,漢王就不疑有它。王翦領傾國之兵出徵,屢屢派使者向秦王索要財物田產。秦王就哈哈大笑。可我卻聽說定國公勤政愛民,廉潔奉公,是國之棟梁。朝中股肱,不知道可有此事?」   嚴朝卿望著竇昭,滿臉的震驚。   定國公被問罪,大家都覺得定國公很冤枉,夫人已聯繫定國公從前的一些部屬準備為定國公喊冤。   也有人提出來過和竇昭一樣的建議,只是夫人覺得這樣既有辱定國公的名譽,而且萬一聖上真的相信那可怎麼辦?   這個提議很快就被其他的聲音淹沒。   難道他們真的想錯了。   皇上在意的。根本不是御史劾了定國公些什麼,定國公又做了些什麼,而是定國公聲譽日隆之後,會對皇上怎樣,對朝廷怎樣?   如果那些為定國公喊冤的奏摺遞了上去……   想到這些。他像三九寒冬喝了碗涼水,渾身都透著寒意。   宋墨卻低頭沉思起來。   小時候,母親常帶他回娘家。他最早的記憶是自己站在蔣家的練武廳和表哥表弟們一起石碾子玩。[   大舅被問罪,母親心急如焚,不僅奔走在內宮深苑,而且還頻頻聯繫各勳貴之家。因他最為敬佩大舅,母親怕他參與其中,讓人誤會這是父親的意思,連累父親被皇上問罪。讓大舅連個遮風擋雨的人也沒有了,這才決定讓嚴朝卿陪著他護送五舅的孩子南下。   他們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實際上他心裡很清楚。   他原來準備把孩子交給了五舅指定的人就回京煽動朝野為幾個舅父鳴冤的……   宋墨望著被竇昭奪去的孩子,卻有些猶豫起來。   大舅年輕的時候,曾做過皇上的貼身侍衛。大舅是什麼人,難道皇上還不知道?   怎麼會聽信御史的劾就對大舅問罪呢?   或者,他應該仔細琢磨琢磨這事?   陳曲水望著竇昭含笑不語的面孔。滿是錯愕。   在宋墨和嚴朝卿來之前,她曾為了這件事和他商量過,說解決僵局的唯一途徑就是向宋墨遞投名狀。   這一點他是認同的。   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他們想向宋墨遞投名狀,那也得看宋墨接受不接受、需要不需要啊!   所以他當時提出為互為人質:「……我代表小姐去京都,他們可以派個人跟在小姐身邊,到時候冒充護衛就行了。反正這些護衛都是您請的,多一個少一個東竇也不知道。只要小姐能順利回到竇家就安全了。」   他們總不至於對竇家動手吧?   就算是跟在小姐身邊的那人想傷害小姐,那也要看小姐身邊的護衛答應不答應。   竇昭卻道:「如果定國公府被滿門抄斬了呢?」   那個孩子就成了蔣家唯一的血脈。   只怕她就是躲到天涯海角宋墨都會殺了她。   他愣住,半晌才喃喃地道:「應該不會吧?」心裡卻明白,如果不是到了生死關頭,英國公夫人又怎會將蔣五老爺的骨肉送給他人撫養,而且還派了自己的兒子親自護送……   可竇昭的這樣假設也太驚人了!   他不禁道:「就算如此,定國公府高手林立,謀臣如雲,英國公進得宮廷,出得朝堂,他們都能為力的事,我們又憑什麼力挽狂瀾呢?」[   竇昭笑笑沒有做聲。   陳曲水卻知道她已經打定了主意。   想到竇昭做事偶會冒進,卻不失縝密細緻,他沒有追問。   沒想到,她打的卻是這樣的主意!   雖然這的建議簡單,大家也都想的到,可關鍵卻是應該怎麼選擇!   能讓定國公這樣的鎮定一方的封疆大吏問罪,已不是單獨的有罪沒罪的問題,而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上上下下的關係,甚至連英國公府也找不到幕後的手,可見其水之深,就是他這個在權謀中浸透了大半生的人都不敢啟齒,她一個從未曾走出過真定縣的小姑娘……   想到這些,他就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但願四小姐是對的。   不然這陣腥風血雨的只怕連她自己都要卷進去,性命堪憂!   沉默中。恐怕只有竇昭是最篤定的那一個。   前世,每當人們提及定國公時,就會提起福建百姓在定國公死後為蔣家上的萬言血書。   既然這種方法都行不通,那就只能換一種方法了。   也許會有所改變。   而嚴朝卿覺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得把這種可能儘快地告訴夫人。讓夫人儘快地府中的幕僚好好地商量商量,拿個主意才行。   他有種時不待人的恐慌,不由急急喊了聲「公子」。   只是嚴朝卿的話音還沒有落。沉默不語的陳曲水突然站了起來,跟著高聲跟著喊著「公子」,揖禮道:「現在我們還能對外說小姐看著你們行蹤可疑,以為你們是拐了哪家大戶人家的孩子出逃的,而公子見我們人多勢眾,個個身手不凡,還以為落入了賊窩。小姐要救孩子,公子要逃離,這才生出一場誤會。可要是等增援的人來了,這件事只怕就不好遮掩了。不如我隨您進京,您再派個人跟著我們小姐回真定。等接孩子的人來了。我們把孩子直接交給對方就是……」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宋墨和嚴朝卿的變化。   既然有了變化,那就快點把四小姐送回竇府!   他決定往這件事上再添一把柴,適時地站了出來……   竇昭有些驚訝陳曲水決斷,只是他話已經說出了口,她不好再說什麼。   可宋墨不是普通人,他到底會不會接受,她心裡沒底,不由朝宋墨望去。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墨的身上。   ※※※※※   大雨如注,天空黑沉沉的,仿佛隨時會坍塌似的。   離竇家田莊不遠的樹林裡,兩個戴著鬥笠,穿著蓑衣的男子正朝站在坡頂遠眺,他們一個身材魁梧。一個身材勻稱,身後靜默三十幾個穿著黑色水靠、用黑包蒙臉的精壯男子,遠遠地望去,像一個個木樁。   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像蚱螞似的跳到了那個身材勻稱的男子身邊,恭敬地稟道:「六爺,我聯繫上公子的人了。不過情況有些不妙孩子被劫持了,公子、嚴先生正在和對方交涉。」   「怎麼可能!」身材魁梧的男子驚愕地抬頭,露出張周正但毫不出奇的面孔,「是誰劫持了孩子?」   「是屋主!」男孩子道,「聽說看護孩子的人被梨花暴雨給打中了,大家正幫他拔針呢呢。」   身材勻稱的男子很感興趣地「咦」了一聲,奇道,「現在還有人手裡有這東西?那屋主是誰?」   男孩子瞥了身材魁梧的男子一眼,低聲道:「是竇家的田莊,好像是遇到了四小姐……」聲音越來越代。   身材勻稱的男子嚇了一大跳,急聲道:「怎麼會是竇家四小姐?這麼大雨,她不在家裡,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男孩子被問得有些哭笑不得,道:「這就是四小姐的田莊啊!下雨,四小姐擔心田裡的莊稼……」   然後身材魁梧的男子就發現身材勻稱的男子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他不由道:「你們和那竇四小姐有舊?」   「不認識。」身材勻稱的男子臉色有些發青,聲音嘶啞地道,「不過竇家四小姐俠肝義膽,道上有兄弟被人誣陷,就是竇家四小姐幫著洗脫的罪名,後來那兄弟傷勢過重死了,也是竇家四小姐出錢出力幫著安葬的,還收留了那兄弟的家眷,我們道上好多兄弟都衝著竇四小姐的俠義去竇家做了護院,還有一個是我師門的人……」他說著,咬了咬牙,道,「我們事先說好的,你們有什麼恩怨你們自己解決,我們只在外面你們看場子。可現在關係到竇家小姐……還煩請您給公子稟一聲,就說我譚某人不才,想給竇家四小姐做個合事佬……」   身材魁梧的男子傻了眼。   姊妹們,兄弟們,卡文,這兩天更新不及時,但承蒙大家厚愛,一直粉紅票支持,這個月會雙更到底,我會記好加更的章數,只多不少,一定到位。   o(n_n)o~   謝謝大家。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21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一百二十一章出謀(粉紅票1200加更)更新完畢! 第一百二十二章送走   九重紫122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施安一走進田莊就看見自己的人蹲在屋脊上,端著駑,神情緊張地注視著下面的動靜。【高品質更新】   竇家的護衛則團團將正屋圍住,如人肉城牆似的擋住了通往正房的路。   他們神色同樣很緊張,有個傢伙還不安地握了握手中的齊眉棍,卻沒有一個人退縮。   看見施安,陳曉風上前幾步,喊了聲「站住」,抬著下巴睨視著他:「梅公子的人?」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嘲諷。[   施安不由低低地罵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罵譚家莊的人臨陣倒戈,還是罵這事太窩囊——他連個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輸了,還得恭恭敬敬地給竇家的護衛抱拳行禮:「在下是梅安,還請這位大哥幫著通傳一聲,在下有要緊的事稟告梅公子。」   梅安是他對外的稱呼。   陳曉風打量了施安一眼。   這個人應該就是那個去搬救兵的傢伙了。   看樣子已經知道屋裡的情況了。   沒有頭腦發熱地強攻,而是單槍匹馬地來請梅公子示下,也算是個忠肝義膽的好漢了。   施安給了陳曉風一個好印象,陳曉風對他的態度自然也就和緩了很多,想著竇昭意和梅公子為敵,他略一思忖,道:「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通傳一聲。」   施安忙說了聲「多謝」。   陳曉風並沒有靠近廳堂的門扇,而是站在臺階上稟了一聲。   不一會,素蘭撩了帘子:「小姐說,請梅安進來。」   施安聞言心中一跳。   難道公子失去了自由?   想到來時譚家莊的那個傢伙扯了身邊一個護衛的黑巾把自己的臉給包上了。還說什麼「我們家和竇家世代為鄰,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實在是不想和竇四小姐的人碰面」之類的話,他心裡就一陣煩躁。進屋的動作不免就大了些,誰知道卻惹來了那個小婢女的一陣白眼。   這都算***什麼事!   想當年,他在江湖中排名也能排前一百。不,前五十了,後來雖然投靠定國公做了貼身侍衛,可也是響噹噹的一名總旗,現在卻被個丫頭片子瞧不起、當賊看!   想到這裡,他壓下心頭的名火停在了書房門外,隔著蔥綠色鑲著寶藍色襴邊的杭綢軟簾恭謹地喊了一聲「公子」。   「進來吧!」公子的聲音如往昔般溫和中帶著幾分冷清。但這不僅沒能安撫施安,反而讓施安更加忐忑。   越是事情緊急,公子就是越從容鎮定。[   情況肯定非常的糟糕。   施安打起精神來應了聲「是」,挺著腰杆走了進去。   公子坐在臨的太師椅上,嚴先生坐在公子的下首。對面是個年逾花甲的儒雅老者,屋裡還有個女孩子,十四、五歲的樣子,肌膚勝雪,長眉入鬢,目光湛然,抱著個孩子,嘴角含笑地坐在那裡,柔美中透著幾分端莊。表情嫻靜,竟然有種莫名的莊嚴之相,把他嚇了一大跳。   這位應該就是竇家的四小姐了!   難怪譚家莊的人不想見她!   要是自己,恐怕也不好意思向這樣一個女孩子下手吧!   念頭閃過,就聽見公子提醒般輕聲地喊了他一聲。   他忙收斂了情緒,上前幾步。附耳低語,把譚家莊眾人的反應說了一遍。   宋墨難掩心中的驚訝。   譚家莊可不是普通人家,桀驁不馴,自成一派,要不是蔣家和他們有幾輩子的交情,五舅既和譚舉人交好,又得了譚老太爺的青睞,如何不是這孩子可能是蔣家唯一的血脈,譚家莊決不會出手幫他的。竇四小姐能得到譚家莊的敬重,恐怕不僅僅是扶危濟困、收留孤幼這麼簡單吧?   他望著竇昭的目光中划過一道流星般璀璨的光芒。   「竇四小姐,」宋墨突然站了起來,左手負背,右手攥拳彎肘置於腹間,態度隨意而優雅,一向冷清的面容也露出幾絲笑意,像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般的溫煦,「既然如此,就煩請陳先生跟我們走一趟吧!趙鳴,」他喊著身材瘦小的男子,「你這段時間就留在竇家,負責保護竇四小姐。」   譚家莊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公子怎麼立刻就改變了立場?   嚴朝卿和趙鳴俱是一愣,但都很快掩飾住了心中的震蕩,趙鳴更是恭聲應「是」,走上前來規規矩矩地給竇昭磕頭,行了大禮。   讓你留個人監督我,你倒好,把身邊身手最好的一個留了下來,這是保護我還是隨時準備殺人滅口呢?   竇昭在心裡把宋墨罵了個千兒八百遍,臉上卻不顯不露,笑著請趙鳴起來,喊了段公義進來,讓他領了趙鳴下去安頓食宿、差事。   你不讓他保護我嗎?總不能白吃糧食不幹活吧?竇家的護衛幹什麼,他就得給我幹什麼?   竇昭在心裡腹誹著,笑著把孩子交給了宋墨:「這孩子,長得可真好!這才抱了一會,手都軟了。」   宋墨望著她,目光炯然,一語雙關地笑道:「這孩子是有點沉手,也不怪竇四小姐抱不動!」   竇昭很想回他一句,但想到他那睚眥必報的性格,立刻改為了奉承,笑盈盈地道:「所以這孩子還是梅公子抱著更合適些。」   宋墨眼神閃爍,將孩子交給了嚴朝卿,步履輕快地走了出去。[   嚴朝卿等人忙給竇昭行禮,匆匆地出了門。   竇昭這才長長地籲了口氣。   素蘭不理解竇昭的畏懼,瞪著眼睛道:「枉費我還覺得他是個好人,誰知道他竟然連小姐都要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金玉其外敗絮其內。道貌岸然……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那副好皮囊給欺騙了……」   陳曲水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了,好了,有這力氣罵人,還不如快點去跟我的小廝說一聲。讓他幫我收拾行囊,看樣子接孩子的人來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出發了。反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我就跟著他們一起走了,說不定能多看出些什麼,等到翻臉的時候也多幾張底牌。」又叮囑竇昭,「您看段公義他們就知道了,定國公這一問罪,只怕眾多俠客義士都會出動。真定是北上必經之路,我會跟段公義說一聲,讓他管好這些護衛,小姐不管有什麼事都忍一忍,不要出門。免得端端惹了什麼麻煩。崔姨奶奶那裡,您也不用擔心,有紅姑服侍著,好生靜養,不會有什麼大事的。濟寧侯府這門親事雖不盡人意,可也不是全可取之處,小姐聰慧過人,想必早有了對策……」事事都想到了,一副交待後事的口吻。   竇昭眼眶一紅。打斷了他的話:「您放心,我這法子定然會奏效,您也會平安回來的!」她不想讓這份傷感漫延,笑著和陳曲水商量:「他派了好手監視我,我們難道就沒有人了?您去京都,讓段護衛從這些護衛裡挑個身手最好的人給您做隨從。那梅公子若是敢剋扣您的吃穿用度,您就讓他給我送個信,我們讓那趙鳴也缺衣少食,決不讓這位梅公子專美於前!」一番話說得陳曲水哈哈大笑,既欣慰又悵然地嘆了口氣。   欣慰的是竇昭把他當成自家人一樣,悵然地是竇昭被自己連累,不得不捲入營救定國公的風波裡如果她的計策沒被採納,這投名狀也就算是白遞了。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   如果她的計策被採納了,奏效了,宋墨也不過是不再追究彼此間的恩怨;沒有奏摺,定國公府的遭遇恐怕會算在竇昭的身上,他做為人質,肯定是性命不保,竇昭也將面臨危險。   不管怎麼算,他們都是吃虧的一方,他又怎能不感慨萬千。   竇昭望著宋墨的車馬消失在雨簾中,也感慨萬千:「終於把這尊瘟神給送走了!」   之前奉命趁著竇昭佯裝突圍把宋墨等人吸引過去時悄悄溜出田莊的素心看見了信號,從藏身的草垛裡鑽出來,梳洗打扮一番後,從妹妹嘰嘰喳喳的話裡中已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她卻笑不出來,她很想問問陳先生是不是真的會平安歸來,可看著竇昭微帶幾分疲憊的面色,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素蘭幾個只知道自家小姐打敗了那個梅公子,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兇險,聞言捂了嘴笑。   竇昭就拍了拍手,笑道:「我們也該走了,還不快去收拾東西去?」   幾個小丫頭笑嘻嘻地散了。   素心卻憂心忡忡地問竇昭:「小姐,真的有人敢在半路上害定國公?」   梅公子臨走時,她聽到小姐反覆地囑咐,讓梅公子派人暗中保護定國公,免得定國公被宵小所害,還提到什麼矯制矯詔,當時梅公子臉色微白,急急地上了路。   「但願沒有。」竇昭長嘆口氣,心情變得低落起來,「但願是我杞人憂天。」   素心不由抬頭望了望天。   她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勢已小,一片金光透過黑鴉鴉的雲層照亮了天際,太陽仿佛要破雲而出了似的。   竇昭叫住了正指使著馬夫套車的段公義:「回到府裡後,你去帳房支五百兩銀子,買些人參、燕窩之類的,代我去拜訪拜訪譚家老太爺,只說多謝他老人家維護四鄉安寧,以後鄉親間若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定當鼎力相助。」   如果譚家莊參與進來,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局面。   譚家莊的人沒有露面,段公義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內幕,但竇昭備了重禮拜訪譚家老太爺,他這個做徒子徒孫的也覺得臉上有光。   他高聲應了一聲,親自將那匹棗紅色的大馬套上了韁繩。   補3月18日的更新。   這兩天卡文卡得厲害,今晚的加更時間不確定,但我會儘量早一點的……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22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一百二十三章青鳥(加更求粉紅票)   竇昭望著正屋前兩株高大的玉蘭樹,恍如隔世。   她笑著對素心道:「走,我們去看看崔姨奶奶去。」   素心一顆緊懸著的心也落了地,她笑著拉住了竇昭:「好小姐,您還是先梳洗梳洗再去吧!您看看您現在這個樣子,只怕崔姨奶奶看見了又要擔心了。」   竇昭低頭,看見丁香色的繡鞋上沾了好幾個泥點子。   她不禁失笑,由甘露服侍著洗了個熱水澡,絞乾了頭髮,這才換了身衣裳去了祖母那裡。[   紅姑早得了信,撐著傘在門口等。   見著竇昭,笑盈盈地曲膝福了福,問起田莊的事來:「怎樣?莊稼還有救嗎?」   「只能指望秋玉米了。」竇昭說著,和紅姑進了正房。   祖母坐在臨的大炕上,聽著話音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問了各家受災的情況,怎麼處置的,村裡人都說了些什麼。   竇昭一一作答,宋墨的事自然是隻字未提。   祖母把竇昭誇獎一番:「……沒想到你在農事上這樣有天賦!這件事也處置得很好,等雨停了,你記得跟陳先生說一聲,每家每戶發十鬥玉米面,先把這幾個月度過去了再說。」   「陳先生有急事,去了京都。」這是和陳曲水事先商量好的說辭,「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受過一個朋友的恩惠,如今這朋友遇到了難事,陳先生趕了過去幫忙,恐怕要到秋天才能回真定。」   祖母不疑有他。只是擔心陳曲水走得這麼急:「看來這件事非同小可。壽姑,你應該給你父親寫封信,就是幫不上忙,有個熟人。膽子也大些。」又問她,「你送陳先生程儀了沒有?陳先生身邊是誰在服侍?他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您要多照應著點。」   祖母待人真誠實在。沒有一絲虛偽。   竇昭在心裡感嘆著,笑道:「您就放心好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不會委屈了陳先生的。」   實際上的確走得急,又因為是和宋墨一起走的,陳先生孤身上路,身上只帶了竇昭等人七拼八湊的十兩碎銀子和二十兩銀票。還好留了幾件衣裳在田莊,要不然連換洗的衣裳都成問題。   宋墨理應承擔起陳先生的吃穿嚼用才是。   竇昭氣憤地想著,還是擔心陳先生受了委屈,段公義去帳房支銀子的時候,她吩咐段公義:「想辦法給陳先生送一千兩銀票去。」   她在京都住了十幾年。深知京都居,大不易。   段公義應了,聽了竇昭的吩咐按照譚老太爺的喜好買了些補身體的藥材之外,還買了幾幅字畫、幾本古藉送到了譚家莊。   譚老太爺已年逾古稀,聽說竇昭派了人來看望他,拂著齊胸的雪白鬍子呵呵直笑,對孫子譚舉人道:「這位竇四小姐有點意思。」   譚舉人只在一旁陪著笑。   譚老太爺就問起那孩子。   「孩子我讓人連夜抱去了保定府,乳娘我讓梅公子帶了回去。到時候只說十八家的生了對雙生子就是了。」譚舉人道,「如果蔣家能度過這一劫。把孩子要回去了,就說那孩子夭折了。要是度不過這一劫,我讓十八他們過兩年再回來,到時候孩子都兩、三歲了,就算是差幾天也看不出來。要是真有人看出什麼來,就拿一個順產一個難產說事。也能搪塞過去——並不是所有的雙生子都長得一模一樣。[   譚家老太爺滿意地點了點頭,手捻鬍鬚感慨道:「你們總怪老祖宗立下來的規矩擋了你們的前程,可你看蔣家,倒是榮華富貴,烈火烹油,結果怎樣?還不是一鍋給人端了!連自己的骨血都保不住……」   譚舉人頓時老臉一紅,低聲道:「爺爺,蔣家的事,我們真的不管?」   「世間萬物,一啄一飲,皆由天定。」譚老太爺嘆道,「我們就算想管,能管得著嗎?若是能死了他一個,換來全家的性命,倒也死得不冤枉。」   譚舉人想起那個大碗喝酒,擊劍縱歌、睨視天下的身影,覺得視線突然有些模糊。   ※※※※※   竇昭也在想孩子,不過她是在想前一世這個孩子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當初多留意些宋墨的事就好了!   她也好決定和譚家交往到哪種程度。   有這樣一隻猛虎比鄰而臥,又有幾個人能安生睡覺?   知者畏,要不是宋墨,她怎麼知道譚家?   真是傷腦筋!   竇昭狠狠地朝手中的李子咬去,李子咔嚓一聲,被咬走了一半。   素蘭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四小姐,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她眨著不大的眼睛問竇昭,「您想先聽哪個?」   竇昭遞了個李子給她,道:「先聽壞消息,再聽好消息。」   素蘭嘻嘻笑,道:「壞消息是王大人被劾,說他什麼強買強賣,不修私德,縱容子女仗勢欺人……」   她還為是定國公被人劾了呢!   竇昭有點失望,道:「都說他們幹了些什麼了嗎?」   「沒有。」素蘭笑道,「不過聽說被罵得挺慘的,連皇上都下旨問話了。」   竇昭撇了撇嘴,道:「那你所謂的好消息就是我五伯父做了內閣大學士?」   「您怎麼知道的?」素蘭睜大了眼睛。   「這還不容易。」竇昭意興闌珊地道,「如果是其他人劾王行宜,肯定會把他的罪狀一條一條地列下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扣些大帽子,說些籠統的話,肯定是怕把竇家也牽扯進去。既然連皇上都下旨問話了,不管這些事是真是假,內閣為了避嫌。肯定不會讓他入閣了。你又說有個好消息,不是我五伯父做了內閣大學士還能是什麼?」[   「小姐,你好厲害啊!」素蘭滿臉的佩服。   「什麼厲害不厲害的。」竇昭不以為然地道,「你要是像我這樣。也會和我一樣厲害的。」   「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小姐這樣的啊!」素蘭羨慕地望著竇昭道,「小姐怎麼曬也曬不黑,我就是躲在屋裡也養不白。」   竇昭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素心端著一碟洗好了的桃子撩簾而入,喝斥著妹妹:「你又胡說了些什麼?」   「沒有,沒有。」竇昭擺著手,讓素蘭吃桃子,「這兩個消息你是聽誰說的?」   素蘭道:「是六老爺差人回來報的喜。東府那邊已經開始打賞了。掃地、擦桌子的小丫鬟、小廝每人十個承平元年的銅錢,三等的丫鬟、婆子、媳婦子每人一百,二等的二百。一等的三百,有頭有臉的管事和管事嬤嬤是一兩銀子,我親眼看見三老爺的隨從抬了銀子回來!」   在官場上,早一天中進士,晚一天中進士。早一天入閣,晚一天入閣,都是論資排輩的重要依據。   這的確是件值得慶祝的事。   她吩咐素心:「等東府的人給我們報了喜,我們也照著東府一樣的打賞。」   素心笑著去準備銅錢、銀子去了。   東府那邊報喜的人過來了。   「去給五小姐說一聲。」竇昭叫了甘露和素絹進來幫她收拾打扮,「我們得過府去給二太夫人道個喜。」   素蘭主動跑去通知竇明。   回來悄悄地跟竇昭道:「我跟五小姐一說,五小姐就哭起來了。我就說,這大喜的日子您要是紅著兩個眼睛,只怕二太夫人心裡會不高興。五小姐氣得朝我丟了一個茶盅,我一閃。茶盅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我就跟周嬤嬤說,這茶盅是官窯新出的鬥彩,一套茶具十二兩銀子,這摔碎了一個,這套茶具就用不成了。只怕庫房的管事嬤嬤不好交代,您不如在外面買一套補上……」   甘露和素絹就在一旁捂了嘴笑。   竇昭奈地搖頭。   她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很喜歡與人爭鬥的,何況是素蘭這個活潑到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丫頭。   「你們都比她年紀大,和她爭這個氣做什麼?」竇昭教訓她們,「以後再不許說這樣的話。」   甘露和素絹齊齊應是,素蘭卻做了個鬼臉,一溜煙地跑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梳妝打扮好的竇明由周嬤嬤陪著走了過來。   竇昭見她臉上光潔紅潤,看不出任何異樣,暗暗點了點頭,一起去了東府。   每個人臉都上都洋溢著掩蓋不住的喜氣,見著竇昭和竇明不停地道喜,奉承的話像流水似的往外直淌,比過年的時候還熱鬧。   等進了二太夫人的廳堂,竇昭這才發現竇家的人都到齊了。   二太夫人正和二太太商量著怎樣慶祝。   見竇昭過來了,忙招了她到身邊坐,問她:「這大戲是唱十天好,還是唱十五天好?」   上次家裡出了三個秀才,連唱了十天的大戲。   竇昭笑道:「我看家裡人圍著吃頓飯好了。唱戲,未免太喧囂了些。」   不過是剛剛入閣就這樣大肆慶賀,不免有些張狂,像那暴富人家似的。   大家俱是錯愕。   二太夫人沉思了片刻,一撫掌,道:「還是我們壽姑通透。就這麼定了,家裡人一起慶賀慶賀就算了。」   二太太也反應過來,再看竇昭的時候,就多了幾分鄭重:「你?」   這對別的閨閣女子來說是一次難得的鍛鍊機會,可對她這個可以指導別人怎樣主持中饋的人來說,那就是去幫忙。   她才不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我什麼也不懂,還是讓幾位堂嫂幫您吧!」竇昭笑著拒絕了,「這雨剛剛停下來就出了大太陽,我那邊的花房可遭了殃,這幾天要盯著那些丫鬟、婆子把我的花房整理出來,不然今年成活的那株雙色牡丹只怕是難逃一劫了。」   二太夫人不懂養花,可她知道能養出一株雙色牡丹意味什麼,毫不猶豫地放竇昭回了府。   等竇家吃過慶祝宴,京都那邊傳來消息,王行宜被調任雲南巡撫。   ※   今天的更新大家明天看吧!   o(n_n)o~   ps:一本書:   書名:《星際女王之路》   作者:雕欄玉琢   簡介:數千年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當葉睜開眼,發現外是美麗的星空,人類經過數千年的進化,身體強壯,智商超高,科技經過數千年的發展,已然完全不是你所認識的模樣。   而她,卻是實驗室的一名不知明日在哪裡的囚徒,逃離,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報信   陝西,中原腹地,陝西巡撫,統領八府,二十一州,九十五縣,轄陝西都司、行都司四十九衛,二十五所;雲南,西南邊陲,雲南巡撫,統領十九府,四十州,三十縣,八個宣慰司,四個宣撫司,五個安撫司,轄雲南都司二十衛,二十四所。   能一樣嗎?   竇昭笑盈盈坐在臨的大炕上地吃著櫻桃。   淑姐兒過來看她。   竇昭忙叫甘露沏壺碧螺春來:「過些日子新茶上市,到時候再請你過來喝茶。」[   「新茶年年有,」淑姐兒對此不感興趣,目帶希冀地望著她,「您說,十一叔訂親,我們能不能趁著這個機會去京都看看?」   竇昭不感興趣,卻鼓勵淑姐兒去見識見識——她明年就要出嫁了,以後出去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   「家裡有誰去?」她問淑姐兒。   淑姐兒忙道:「四哥、五哥、六哥、七弟……他們都去。」   有竇啟俊在,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竇昭笑道:「只要三哥和三嫂同意,你去京都的費用都算我的。」   淑姐兒歡天喜地,拉著竇昭的手不放:「四姑姑待我最好了!」又涎著臉非要她一起去不可,「我一個人,爹爹和娘親肯定不答應,又沒個說話的人,行程投店也不方便……」   竇昭搖頭:「你要是擔心三哥和三哥不同意,我去幫你說項。」   「四姑姑也沒有去過京都吧?我聽人說,京都可好玩了,禪院又多,每隔幾天就有廟會,白雲觀那邊專賣古董。大相國寺前門多是賣各式首飾,還有條街叫什麼來著,我不記得了,賣江南的鞋襪。四姑姑,您就和我一起去嘛!就當是陪我的……」   態度十分的殷勤了。   竇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眼睛。   淑姐兒訕訕然的笑。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終於繃不住了。嬌笑道:「好嘛,好嘛。我說就是——是六伯母,十一叔訂親,她老人家很想您去。說是邀請了您幾次。您都拒絕。紀家表叔就和十一叔、十二叔打賭,若是他能把您請去,十一叔就把供頭那個碧玉荷花的筆洗讓他紀家表叔,十二叔則把那幅趙伯駒的山水圖送給紀家表哥……」   竇昭又好笑又好氣:「你又得了他什麼好處?」   淑姐兒赧然:「紀家表叔送幅仇英的仕女圖給我。」   「趕情我就值一幅圖!」竇昭和她開著玩笑。   「哎喲。我不是個意思。」淑姐兒急起來,「我也想四姑姑去京都見識見識嘛!」說著。突然間有些傷感起來,「我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去京都。」   「胡說!」竇昭笑道,「人的一生還長著,什麼時候都不要把話說死了。要是哪天伯彥他們中了進士,像五伯父、六伯父那樣留在了京都,你難道不能去串門?」   兩人正說著話,甘露衝了進來,見淑姐兒在,忙收斂了情緒,笑盈盈地給淑姐兒曲膝行個禮。[   淑姐兒知道甘露有話對竇昭說,可她哪能就這樣功而返呢?藉口要挑兩盆花帶回去,領著身邊服侍的出了門,想著等會再好好勸勸竇昭,紀家表叔的畫是小事,把六叔祖母看著四姑姑肯定很高興,就留了個丫鬟在正院:「四姑姑的事一忙完,您就來告訴我。」   小丫鬟是常隨淑姐兒在西府走動的,笑著應是,找竇昭屋裡的小丫鬟去玩去了。   淑姐兒去了竇昭的花房,自有婆子殷勤地給她介紹,她挑了一盆大紅鑲白邊的仙客來,一盆含苞待放的夏娟,又喝了兩杯茶水,吃了幾樣點,那小丫鬟還沒有來。   她催了身邊的大丫鬟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大丫鬟去了半炷香的功夫才折回來,她看了一眼花房裡服侍的人,淑姐兒會意,出了花房,和她站大柳樹下說話。   「是京都王家的二公子,來五小姐捎了封信,說王大人調任雲南,王家老太太一聽,急得閉過氣去。又把七太太叫去狠狠地訓斥了一通,把七太太氣得直哭。五小姐就嚷著要去京都探望外祖母,陪七太太,誰也擋不住。五小姐沒有辦法,讓人守在棲霞院,說這就寫信給七老爺,只要七老爺同意,立刻送她回京都。」   淑姐兒奇道:「王大人的官運不好,與七太太有什麼關係?」   御史劾只說王家,卻沒提王映雪扶正的事,竇世樞又借著這次機會入了閣,有心人仔細想想就會會心一笑,淑姐兒長在深閨,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門路。   丫鬟就更不知道了,笑道:「或者是心裡不痛快,叫了閨女回去喝斥兩句?」   淑姐直皺眉,道:「四姑姑此時只怕也沒心思和我說什麼了,我們先回去吧!」然後去了竇昭那裡。   竇昭正在給父親寫信,和淑姐兒寒暄了兩句,把她送到了二門。   淑姐兒回到家裡,母親正和裁縫商量給她做去京都的衣裳,她想到竇昭伏案疾書的樣子,心裡突然酸酸的,待裁縫走了,她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   三奶奶聽著心裡不喜,道:「這件事原是七叔父做得不對,壽姑也不過比明姐兒大兩歲,再沉穩,也是個小姑娘,又不是一個母親生的……這幾年真是難為壽姑又嚇又哄的,沒出什麼大事。」想想,又怕那邊鬧出什麼事來,打發了女兒,去了二太太那裡。   二太太拉著她往二太夫人那裡去:「那邊只有兩個還沒有及笄的小姑娘在家,這件事還得老夫人拿個主意才好。」   祖母從來都不是正經的長輩。   二太夫人聽了冷笑:「我們竇家原來是在給王家養閨女!她想回去也使得,讓她和她那個娘一個回去!」   這話就說的很重了。   二太太忙出來打圓場:「怪只怪家裡沒有個主事的人。七叔到今天也沒個繼承家業的,我看不如幫七叔找個清白人家出現的女兒過去服侍,讓那王氏回來主持中饋。」   「這倒也是個主意。」二太夫人思忖道。   二太太忙道:「我看這人還得在親戚裡頭找才好,知根知底的,這相互間也好走動。」   二太夫人頷首。   二太太就和二太夫人討論起誰家的女兒合適起來。那模樣,倒像是有備而來。[   三奶奶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地喝茶。   這幾年他們幫著壽姑管理產業,日子漸漸寬裕起來,眼紅的人不在少數。七叔父那邊沒有兒子,就算是分了一半給壽姑。那也是一大片產業。何況壽姑出嫁不用再備嫁妝,竇明最多也就照著公中的慣例多給一點。也不怪有人惦記。   兩人正說得熱鬧,柳嬤嬤沉著臉走了進來:「太夫人,西府的四小姐派了人過來傳說。說濟寧侯病逝了。」   「啊!」屋裡的三個人都目瞪口呆。還是二太太最早反應過來,毛遂自地道:「壽姑是沒有過門的兒媳婦,照理應該送份祭禮過去,她一個小姑娘家。哪裡懂這些,我過去給她幫幫忙。」   前所未有的熱忱。   二太夫人考慮到這些從前都是三太太的事。也沒有多想,道:「你和老三媳婦一起過去吧!」   三奶奶想著三太太也去,再多自己一個想必二太太也不會多心情,亦道:「我也跟著一塊過去瞧瞧吧!」   「行!」二太夫人道,「濟寧侯府只有魏廷瑜這一個兒子,老侯爺一走,他就在當家理事了,府上少了主持中饋的人,魏家派是會派人來商量婚期,你們把老三叫來,這件事還得他去應付。」   兩人齊聲應喏,一面派了人去請竇世橫,一面回去換了身衣裳,叫上三太太,一起去了西府。   和濟寧侯病逝的消息一起傳來的,還有陳曲水的一封書信。   他已隨宋墨平安抵達京都。宋墨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爺,宅院在英國公府的西路,三間五進,出門就是英國公府的側門,通往剪子巷,剪子巷朝南是英國公府胡同,朝北就是因座落著順天府學而得名的府學胡同,走過了府學胡同,就是安定門大街了,進出十分的方便。他被安置在了宋墨宅院花園東北角的一個三間帶退步的宅子裡,宋墨派了兩個小廝服侍他的日常起居。他沒事的時候常和兩個小廝聊天,知道宋家人丁不興,英國公宋宜春是獨子,一個堂兄宋茂春、兩個堂弟宋逢春,宋同春都沒有出五服,其中逢春還是一個祖父的。宋宜春和宋茂春都只有兩個兒子,宋逢春有一兒一女,宋同春只有一個兒子。或者是嫡長孫的緣故,宋墨生下來就很得長輩的喜歡,老英國公夫人,也就是宋墨的曾祖母原兩廣巡撫陸宗源的女兒,越過了兒子,把自己的陪嫁全贈給了宋墨,宋墨在廣東有十三間商行,一萬多畝良田……最後委婉地告訴她,前幾天英國公夫人進宮給定國公求請之後,現任通政使的陸宗源次子陸復禮上書為定國公喊冤。   竇昭心火蹭蹭直冒,「啪」地一下把案上。   到底還是人輕言微!   定國公死了不要緊,要緊是定國公死後那些倭寇怎麼辦?福建的黎民百姓怎麼辦?宋墨有權有勢還有錢,和她算起帳來什麼辦?   所以當魏家人提出讓她百日之內出嫁時,她不禁喝斥道:「我們竇家又不是破落戶,沒有拿了自己姑娘去給別人家貼金的道理。」   ※   姊妹們,兄弟們,查資料用了很長的時間。什麼也不說了,先補3月19的更新,這兩天的更新會有點紊亂……o(n_n)o~   ps: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死訊(加更求粉紅票)   濟寧侯府來傳話的婦人四十來歲,穿了件鶯背色妝花褙子,頭上簪著鎏金簪子,手上戴碧玉鐲子,白白胖胖,看上去像殷實人家的主母。   竇昭記得她。   她夫家姓金,大家都稱她金嬤嬤,是魏廷珍的乳娘,也是魏廷珍最信任的人。   在前世的時候,她就看著魏廷瑜的臉色行事,這世自然也不會例外。   想必這是魏廷珍的主意了![   竇昭冷笑,說起話來就更不客氣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濟寧侯府不是請了媒人去和我父親商量,卻派了個下人來告知我們家的長輩,莫非是瞧我家不起?或是覺得我們竇家女人都沒見識,軟弱可欺?」她大聲地吩咐陪著金嬤嬤過來給她問安的柳嬤嬤,「你去告訴魏家的人,他們不要臉,我們竇家還要娶媳嫁女,可丟不起這個臉!這門親事他們想結就結,不想結,就把當初我母親送給侯夫人的玉佩還回來,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斷然沒有百日內成親的道理!」看也沒看金嬤嬤一眼,仿佛這屋裡沒這個似的。   金嬤嬤看著心頭一緊。   大奶奶就是擔心竇世樞入閣,竇家身份、地位跟著水漲船高,怕竇家四小姐嫁過去之之作張作喬,這才提出孝裡結親的,沒想到竇家四小姐這樣的潑辣。   先是派了丫鬟去二太人那裡問,是不是魏家來人了。既然對了面,她不好不來給竇四小姐問安。可剛進門,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竇四小姐就罵開了,讓她措手不及,進退兩難。   看這位竇四小姐的行事,難怪大奶奶會擔心。   這要是真嫁過去。只怕就是大奶奶也管不住啊!   她不禁道:「四小姐誤會了!我們家夫人、大奶奶並沒有輕瞧竇家的意思,只是侯爺病世,家裡亂糟糟。素聞四小姐有賢名,這才想早日把四小姐娶進門,早日為四小姐請封夫人,家裡的事也好早點交給四小姐。我們世子爺又沒有其他的兄弟,這家產還不全都是世子爺的,這家裡的開銷、嚼用還不是用得世子爺和四小姐您的……」   只是她的話沒有說話,就被竇昭不屑地打斷了。「這位是誰啊?怎麼一副能當家作主的模樣?」   金嬤嬤何曾被人這樣輕怠過,臉色漲得通紅,解釋道:「老身姓金,是景國公府大奶奶的乳娘……」   正是因為知道才得理不饒人,要是別人。我還不和她一般見識了。   打了狗,自然會驚動主人。   竇昭腹誹著冷哼了一聲,道:「這就奇了,怎麼景國公府的大奶奶管起濟寧侯府的事來了?這濟寧侯府的規矩呢?還是景國公府規矩?怎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一大頂帽子扣下來,金嬤嬤也有些吃不消。她辯道:「我們家大奶奶也是關心娘家的兄弟……」   柳嬤嬤可看清楚了。   趕情四小姐這是要給魏家一個下馬威啊!   金嬤嬤既然能奉了魏家之命來給竇家傳話,不管是濟寧侯府還是景國公府的的人,在魏家都是數得著的體面人,四小姐遲早要嫁到濟寧侯府去的。她開始還以為竇昭把金嬤嬤引來是想籠絡金嬤嬤,沒想到四小姐根本就沒有把魏家放在眼裡。   這樣也好。免得魏家還以為竇家沒人了呢!   孝期結果,也虧他們想得出來。   如今五老爺入了閣,雖然去管刑部了,可五老爺在吏部為官多年,人脈卻沒有斷。濟寧侯府的那位世子爺不管是想承爵還是想謀個好點的差事,都離不開五老爺的提攜。就算是四小姐厲害了些,難道他們還敢給四小姐臉色看不成?[   不過,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把平日裡落落大方的竇昭和此時橫眉怒目的竇昭聯繫起,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一言不發地在旁邊裝聾作啞,聽竇昭把那金嬤嬤狠狠地羞辱了一番,這才朝跟來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示意那丫鬟找個藉口把他們叫走。   能跟在柳嬤嬤身邊的自然都是人精。   不動聲色地悄然退下,在外面轉了一圈,然後神色匆忙穿過正院,請竇昭的丫鬟幫著通傳一聲:「二太夫人還有話要問魏家來的那位嬤嬤,特意讓我過來請那位嬤嬤過去說話。」   金嬤嬤這才灰頭土臉地退了下去,拉了那小丫鬟問:「不知道二太夫人有何事要我過去說話?」   小丫鬟望著柳嬤嬤嘻嘻地笑。   柳嬤嬤含蓄地笑道:「金嬤嬤去我那裡歇歇腳吧!用過了午膳再去給二太夫人請個安也不遲。」   金嬤嬤恍然,連聲道謝,悄悄地塞了兩個大封紅給柳嬤嬤。   柳嬤嬤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金嬤嬤竇昭這裡受了一肚子的氣回去不提,宋墨安置在竇家的陸鳴聽說竇昭和濟寧侯世子有婚約,忙寫了封信悄悄地送回了英國公府。   宋墨拿著信去了嚴朝卿那裡。   「您怎麼看?」他把信遞給嚴朝卿。   嚴朝卿一目十行,看過信後長長地鬆了口氣:「既然是魏家婦,自然要為濟寧侯府做打算。」   言之意是竇昭為了夫家不可能與英國公府作對。   「我也是這麼想的。」宋墨頷首,「這樣一來,事情到好辦了。」他腦海裡突然浮現竇昭雪白的面孔,入鬢的長眉,不禁道:「有誰認識濟寧侯世子嗎?」   嚴朝聊目露讚賞。   竇四小姐既然要嫁到濟寧侯府去,如果世子爺能和濟寧侯世子交好,這對竇四小姐也是威懾她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知道在田莊裡發生的一切。   「濟寧侯前兩日病逝了。」所有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都是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開始的。他隨時關注著京都各種消息,現在宋墨問起來,他立刻就能答得上話,「我們家和他們家早幾輩還有些交情,這幾輩已沒有走動了,並不曾接到報喪。濟寧侯只有一兒一女,兒子是世子魏廷瑜,老侯爺的七七過後,魏家應該就會申請承爵的事了,有竇家五老爺幫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女兒嫁給了張宗耀。可以通過張家認識魏廷瑜。」   張原明,表字宗耀。   宋墨突然又有點不想見魏廷瑜。   他沉吟道:「這件事到時候再說吧!」   嚴朝卿也覺得這件事不能急濟寧侯不過是個勉強支撐的破落戶,英國公府卻是聖眷不衰的煊赫之家,兩家一個地上一個天上,原本毫交結,宋墨突然和魏廷瑜親近起來,只怕會引起很多人的猜疑。   得製造個水到渠成的機會才行。[   兩人說起朝中的事來:「陸大人的摺子被皇上留中不發,真是讓人有些擔憂。」   陸家和蔣家沒有什麼關係,和宋家是姻親,陸宗源的三子陸知禮尚了寧德長公主,外孫女嫁給了景國公三子張續明娶,讓陸復禮上書,有投石問路之意。現在皇上什麼也不說,留中不發,倒讓他們不好繼續讓人上書了。   宋墨頓時心中有些煩躁,道:「不如兵分兩路,也找人劾大舅,看看皇上的反應?」   「只怕夫人不會同意。」這是最穩妥的法子,嚴朝聊面色一黯,「夫人不忍定國公白玉有暇!」   宋墨皺了眉頭。   嚴朝卿貼身的小廝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見宋墨在,竟然連禮都忙記了行,滿臉是淚的直嚷嚷:「定國公他老人家,說是受刑過重,不治身亡……」   「你說什麼?」宋墨臉色頓時煞白,一把抓住了小廝的肩膀,小廝只覺得肩膀像被鐵鉗給夾住了,馬上就在碎了似的,痛徹心腑,卻不敢吭一聲,忙道,「剛剛從福建傳來消息,說國公爺被錦衣衛行了刑,又連夜趕路,人治療,國公爺傷勢過重……已經不治身亡……」   「錦衣衛不過是負責押送國公爺回京,」跟過來的嚴朝卿已失聲斥喝道,「國公爺又沒有被定罪,他們憑什麼動刑?徐青呢?施安呢?不是讓他們倆人帶人暗中保護國公爺的嗎?他們在幹些什麼?」   「徐青他們趕到的時候,國公爺已經受了刑,」小廝道,「這次錦衣衛出動的全是衛中精銳,等他們和三老爺聯繫上的時候,國公爺已經……第二天就去了……三老爺說,是因為有江湖中的人來劫獄,所以錦衣衛才有藉口對國公爺下死手的,讓我們千萬不要喊冤,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還說,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宋墨覺得胸口好像有團火在燒,讓他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耳朵中全是咕嚕咕咕的沸水聲,就是嚴朝卿和小廝的對話也變得模糊起來。   他慢慢放開了小廝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娘親可知道?」聲音冷靜而理智,從容而鎮定。   小廝望著宋墨,眼底有掩飾不住的驚駭,直到嚴朝卿嚴厲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這反應過來,急急地道:「我們,我們沒敢跟夫人說。」   宋墨伸出手,手掌白皙細膩,指腹間卻有薄薄的繭:「拿來!」   小廝茫然了片刻才明白宋墨指的是什麼,忙將懷中的錦囊拿了出來。   「我去跟我娘親說。」錦囊被宋墨緊緊地攥在了手心,他不緊不慢,步履悠閒地走出了嚴朝卿的廂房。   嚴朝卿突然間有種撕心裂肺的痛。   ※   姊妹們,兄弟們,今天的加更明天看吧!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宋家   英國公府的上房位於英國公府的中路,是個五間四進的宅子,前面是英公國府的前院、正廳、花廳,後面是個帶佛堂的小花園,從宋墨居住的頤志堂出來,穿過一道種著翠竹的斜巷就到了。   他走進院子,看見身材高挑,秀雅端麗,眉宇間若有若地透著剛強和傲氣的母親正神色有些茫然地站在臺階上望著院角的香樟樹發呆。   宋墨手中的香囊霎時如團燃燒著的火焰,灼熱灸人。   這株香樟樹是母親三十歲生辰時,大舅從福建送來的,當時不過人高,現在已經齊簷了。   「你來了!」蔣氏笑著和兒子打著招呼,坐到了葡萄架下的石凳上。[   葡萄藤才剛剛抽芽,春日明媚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蔓照在她的臉上,原本烏黑亮澤的青絲裡竟然有了幾根銀絲。   宋墨心頭酸楚,趁著丫鬟給他們端茶倒水的時候走出到了母親的身後,笑著按住了母親的肩膀,親暱地道:「娘,您都有白頭髮了,我幫您拔了吧?」   蔣氏抿了嘴笑,望著兒子手中長長的銀絲,半是感慨半是欣慰地道:「您都要娶媳婦了,娘也該老了!」   任宋墨再沉穩內斂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少年,他頓時臉色通紅,赧然地喊著「娘」。   兒子難得的窘迫取悅了蔣氏,她笑著問宋墨:「你在真定遇到的那個姑娘有多大?」   能讓兒子吃癟,可見是個膽大心細、聰明伶俐的丫頭。   「您問這個幹什麼?」宋墨的臉更紅了,不依地嚷道。「人家已經訂了親!」   話音一落,母子倆人俱是一愣。   風吹過葡萄架,嫩綠的芽兒在春風中顫顫巍巍地晃動。   宋墨尷尬得不行。   母親不過好奇問問,他怎麼就鬼使神差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想到這些。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燒,更不自在了,道:「嚴先生建議我和魏廷瑜結交。我也覺得這主意不錯。正想著怎麼跟宗耀說一聲,想辦法和這個認識認識。」   蔣氏意味深長地笑。   她心裡有點可惜,卻知道再說下去不免有辱姑娘家的清譽。   宋墨臉上卻掛不住了,左顧右盼地道:「爹爹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他去了三公主府。」她順著兒子轉移了話題,「你爹不敢請太子出面,怕連累了太子,想請三公主去探探皇上的口氣。」說到這裡。她情緒低落下去,「皇上既然對保你大舅的摺子留中不發,我已和閔先生商量過了,那就請那些從前跟過你大舅的人上摺子劾你大舅……只是平日裡走的得太的不好出面,免得皇上起了疑心……怕就怕皇上已經有了主意。不管我們怎麼做也是徒勞功的……」   三公主恩榮是元後沈氏所生,皇上的嫡長女,備受皇上的寵愛。   駙馬石祟蘭是長興侯石端蘭的胞弟,和英國公是髮小,關係非常的好。   這樣有用嗎?[   還不如打點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汪淵呢?   宋墨想著,胡亂地點了點頭。   氣氛突然間就變得沉悶起來。   宋墨捏了捏掌心的錦囊,半晌才鼓起勇氣喊了聲「娘」,低聲道:「我有話有跟您說……」   「什麼?」蔣氏抬起頭來,眼底還有殘留的茫然。顯然沒有聽清楚兒子剛才說了些什麼。   宋墨吸了口氣,正想把剛才的話對母親重新一遍,誰知道母親已精神一振,正色地道:「我想為你求娶你二舅家的含珠表姐,你覺得如何?」   他睜大了眼睛,然後慢慢抿緊了嘴唇。   蔣氏在心底暗暗地嘆了口氣。聲音因為理智而顯得有些淡漠:「我知道,你從小和你四舅舅家的擷秀表妹玩得好,可你擷秀表妹卻是庶出。我們家雖然不在乎,你父親卻是個極重嫡庶的人,首先你父親那一關就通不過。你二舅走得早,只留下了你表姐這一個,別的人好歹還有父兄照拂,只有她,自幼失怙,孤苦伶仃沒個依靠……」   宋墨微垂著頭。   含珠表姐喜歡的是大舅母家在蔣家習武的族侄尹摯。   外祖母、大舅母都知道。大舅母為此把尹摯丟到了大舅的軍營,還跟他說:「我們蔣家的姑娘不嫁孬種,你想娶含珠,就拿軍功來做聘禮。」   尹摯走的時候,送給含珠表姐一支金簪,就是央他遞給含珠表姐的。   可生死面前,這些兒女情長又算什麼呢?   陽光投在他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層陰影。   「婚姻大事,本就應該父母做主。」他輕輕地道,柔和的如佛面的春風,「我聽母親的!」   從小就有主見,從不聽人擺布的兒子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深深地刺痛了蔣氏,讓她都戛然而止,若有所失。   感受到蔣氏的傷感,宋墨握住了母親的手:「娘,我沒覺得委屈。」他安慰著母親,「含珠表姐也很好,上馬能彎弓,下馬能行書,她要是嫁過來,母親也有個做伴的……我會跟爹爹說,是我看中了含珠表妹的,這樣他就不能反對了。」他說著,朝著母親展顏一笑。   那笑容,璀璨而明亮,仿佛初升的太陽,不帶一絲的憂慮。   蔣氏的眼淚籟籟落下。   這些都不值得掉眼淚!   宋墨抿了抿嘴,把一直攥在手心的錦囊拿了出來:「母親,這是徐青剛剛送來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蔣氏已急急地抓過了錦囊。[   薄薄二指寬一張條紙,卻重若千斤。   蔣氏看了一遍,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這才抬頭望著兒子,臉色已是一片蒼白:「是真的嗎?」聲音嘶啞,顯得有些目光渙散。   宋墨狠心地點了點頭。   蔣氏覺得天眩地轉,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一陣嬉鬧聲漸行漸近。次子還有些稚嫩的聲音清楚地傳了過來:「快點,快點,我要給娘親看看。」   她定下神來。接過長子遞來的帕子,慌忙地擦了擦眼淚。   宋墨也坐直了身子。   等拿著把弓箭的宋翰跑過來的時候,母親和哥哥正優雅地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喝茶。   他拉著母親的手撒著嬌:「娘親,娘親,您看,您看!」   跟過來的小廝跪在地上,將手中大紅的漆盤高高地舉起來。   漆盤裡放著一隻肥碩的錦雞。箭斜斜地插在錦雞的背上,露出雪白的箭羽。   「我比哥哥還在厲害吧?」宋翰得意洋洋地望著哥哥,「哥哥十歲的時候才跟著五舅去狩獵呢!」   他今年才八歲,比宋墨小五歲。   蔣氏勉強露出個歡顏,稱讚著小兒子:「嗯。我們天恩比哥哥厲害多了!」   天恩是宋翰的乳名。   儘管心中很是悲傷,但宋翰有些天真爛漫的話還是讓宋墨心中裡輕快了不少。   這應該是家中後花園裡養的那隻錦雞了。   弟弟連給他特製的弓都拉不滿,怎麼可能射得這樣深?   多半是被那幫小廝趕到他面前,然後對著錦雞射下去的。   還有可能是那幫小廝早就把這隻錦雞射殺了,等到弟弟朝著草叢裡亂射一通,他們再屁顛屁顛地跑去把這隻已經藏在草叢裡的錦雞給揪了出來……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意讓弟弟失望。   「是挺不錯的!」宋墨笑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宋翰更加得意了,他指著漆盤中的錦雞大聲地吩咐小廝:「把它丟到灶上去。讓灶上的婆子今晚加菜。」   小廝點頭哈腰地捧著漆盤退了下去。   他緊挨著母親坐下,小大人般地伸了個懶腰:「今天可真累啊!」   蔣氏和宋墨都露出個淡淡的微笑。   宋翰眼珠子轉身,猛地跳下了石墩,道:「娘,我要回去換身衣裳。」   「去吧!」蔣氏還有大事和長子商量,笑著吩囑了宋翰身邊服侍的媳婦丫鬟幾句。待次子的身影消在了門口,她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天賜!」她開口眼就水光閃動,「閔先生知道了嗎?等會我去你那裡,和閔先生、羅先生、嚴先生一起商量商量該怎麼辦!」聲音平靜波,已經冷靜下來。   閔先生是大舅的幕僚,大舅出事後,他從福建趕過來的。   羅先生卻是大舅留在家裡的幕僚,幫著五舅處理家中的庶務。   嚴先生雖然曾經做過大舅的幕僚,早年跟了他,算是英國公府的人了,大舅的事,還是以閔先生和羅先生為主。   母親沒有崩潰,宋墨很驕傲。   他恭敬地應是,和母親說定了時候,退了下去。   蔣氏手腳發軟地坐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   宋墨卻看見弟弟躲要門口合抱粗的檜柏下朝他招手。   他笑著走了過去。   「哥哥,」宋翰憂地望著宋墨,小聲地道,「大舅是不是要下詔獄了?」   雖然自己和母親都瞞著弟弟,但大舅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弟弟又十分聰穎,想必已經知道,再瞞下去只會讓弟弟覺得被愚弄,不如告訴他實情。   「少聽人胡說八道。」宋墨略一思忖,道,「大舅現在只是被問罪,說清楚就沒事了。」然後笑道:「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下詔獄的!」想調節一下氣氛。   宋翰仔細打量著哥哥的神色。   哥哥挑了挑眉,目光中帶著幾分興味。   他不由臉色一紅,一溜煙地跑了:「我知道了!」   清脆的聲音飄蕩在上空,讓宋墨露出一絲微笑。   ※   姊妹們,兄弟們,有點晚了,抱歉,一直卡著文,猶豫怎麼寫……補上20日的更新,然後下去加油碼今天的加更去了……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搶種(加更求粉紅票)   一場大雨,讓整個真定州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災,其中受災最嚴重的是真定縣和靈璧縣,幾乎顆粒收。知府魯大人專程上門拜訪竇世橫,商量著真定州救災的事。竇家自然義不容辭。原來決定去京都參加竇政君訂親儀式的竇啟光、竇啟俊等人都留了下來,聽候魯大人的派遣,幫著處理災後事宜。   沒有親人陪著,淑姐兒當然也去不成京都了。   她嘟嚷著「運氣真不好」,去了竇昭那裡。   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竇昭換上了白紗對襟衫和焦布比甲,耳朵上戴著小小的銀紫荊,乾淨利落。   她讓甘露給淑姐兒沏了壺梅塢龍井。[   淑姐兒閉上眼睛,感受著茶香在肺腑間縈繞,滿足地道:「明前的龍井啊!四姑姑這裡都是好東西。」   竇昭大笑,問她:「想不想我去田莊——這幾天田莊裡播種玉米,我要去看看!」   「有勝於嘛!」淑姐兒性格開朗,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她興致勃勃地站了起來:「走,我們去田莊!」   竇昭忍俊不禁,卻也喜歡她這性子,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馬車。   田莊的人都在忙著播種,牛在「哞哞」地叫,小孩子在田梗上嘰嘰喳喳。   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芬芳。   淑姐兒瞠大了眼睛四處張望。   竇昭想到她即將嫁入的吳家是平山大地主,笑著問她:「要不要我找幾個熟悉農事的婦人來陪你轉轉。」   說起自己的親事,淑姐兒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在竇昭面前向來坦誠,想了想,不僅落落大方地應了,還讓竇昭給她幾個人:「……他是家裡的老四。嫁過去雖然不會主持中饋,可也不能一問三不知,讓公公公婆和妯娌們笑話。娘讓我帶兩房陪房過去。一房要會管鋪子,一房要會管田莊的。管鋪子的,爹爹那裡有知根知底的,管田莊的卻拿不定主意,偏偏他們家又是耕讀傳世,還是四姑姑幫我介紹妥當點。」   竇昭最喜歡她的坦誠,有什麼事大家敞開了說。能幫就幫,不能幫就說清楚,彼此省事。   「我回去問問紅姑。」她笑道,「田莊裡的人,她最熟了。」   淑姐兒紅著臉道了謝。   下午。她們正準備和兩個婦人在村裡轉轉,上前下雨的時候被竇昭請來問話的幾位老者求見竇昭。   「那你先去轉轉。」竇昭打發了淑姐兒,在堂屋裡見了幾位老人家。   「大家都感念崔姨奶奶的恩德。」幾位老人恭敬地竇昭行了禮,七嘴八舌地道,「雖然她老人家減了大家的租子,可也不能盡佔便宜,大家都卯住了勁想種好這季玉米,到時候多多少少也能給東家補點糧食。」   這就是莊戶人家的樸實了。   竇昭笑著問了問田裡的事,見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不由暗暗點頭,然後和淑姐兒一起逛了逛,趁著天色還早,一起回了真定縣城。   她留了淑姐兒用晚膳。   淑姐兒也不客氣,用過膳去給崔姨奶奶請安,聽崔姨奶奶講了半天的農事活這才起身告辭。[   竇昭把她送到了側門。   回去的路上素心低聲稟道:「今年下午又接到了陳先生的一封信。」   「知道了。」竇昭悵然地道。加快了回程的腳步。   五月中旬,定國公的死訊傳來,朝野震驚。接著劾定國公什麼「欺男霸女」、「私吞軍餉」之類的摺子像雪片飛。蔣蘭蓀和蔣松蓀以最快的速度押解進京。   和哥哥蔣梅蓀一樣受了重刑的蔣松蓀在途經保定府的時候死了。   蔣蘭蓀回到了京都,雙腿、雙臂都被打斷,已是奄奄一息,進氣多出氣少。   據說皇上勃然大怒。   但蔣蘭蓀和蔣伯蓀還是被關進了詔獄。   接著收到父親的來信。他喝斥竇明,如果她不好好聽自己的話,就讓她跟著二太夫人學規矩。   竇明偷偷地哭了好幾天,悄悄地給外祖母許氏寫信,請許氏向父親說項,允許她回京都。   五月底,許氏給她回信,說家裡的人都在為王行宜的出行做準備,讓她好好地待在真定,等把家裡的事忙完了,再去幫到父親面前說項。   竇明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人一下子蔫了。   六月初,新任雲南巡撫的王行宜平了兩小股苗亂,得到了皇上的嘉獎。   竇明又精神起來,走路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這真是一個亂糟糟的初夏。   竇昭嘆著氣,坐在內室臨的大炕上拆了陳曲水的信。   蔣家被奪爵。五歲以上的男子被流放鐵嶺衛,女眷和五歲以下的男童貶為庶民,除了保留原籍的祭田和祖宅外,其他的財產均被抄沒。   最後附帶了一個小消息:魏廷瑜很順利地承了爵,如今是新的濟寧侯了。   竇昭沒有放在心上。   她在想蔣家的事。   流放鐵嶺衛!   那是遼王的藩地。[   從今生所發生的一切來看,蔣家的男子或是被關押起來,或是跟著蔣梅蓀在福建,蔣家的幕僚只好找身份、地位最高的英國公夫人蔣氏求助,蔣氏也確實盡己所能地為蔣家四處奔走。   前一世,蔣家被滿門抄斬,蔣氏很快病逝,宋墨被趕出家門……   這一世,蔣家五歲以下的男童和女眷都活了下來,而且還能回到老家休養生息,蔣氏應該不會那麼早的病逝,宋墨也就不會被趕出家門了。   可現在,沒有了宋墨,卻送去了一個蔣家!   難道這就是命運?   竇昭頭痛欲裂。   也不知道蔣家到底有多少男子在這場浩劫中活了下去?   她將陳曲水的信收在了床頭檔板的一個黑漆匣子裡。   至少現在在譚家莊的那個孩子不是蔣家唯一的血脈了。   宋墨對他的警戒應該也能消除了吧!   不知道那個陸鳴什麼時候走?陳先生又什麼時候能回來?   到了中旬,莊稼都種下了,滿地綠油油的玉米苗。長勢喜人。   魯大人老大慰懷,說要奏請朝廷給竇家表功。   二太夫人忙讓竇世橫到府裡打點。   竇昭卻在家裡接待了魏廷瑜的乳娘田氏。   「……上次的事,侯爺覺得很對不起四小姐。」她滿臉的歉意,態度十分的恭遜。「大姑奶奶原本是一片好心,卻不曾想辦錯了事。侯爺特意讓我代他給您賠個不是。我們夫人也喝斥了我們大姑奶奶,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了。還請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原諒我們大姑奶奶的心之舉。」   竇昭非常的驚訝。   她沒有想到魏廷瑜會替姐姐向她道歉!   這一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魏廷瑜變得和上一世有了這麼大的改變?   竇昭滿心困惑,客氣地打發了田嬤嬤,百思不得其解。   陸鳴前來求見。   竇昭高興地見了他。   誰知道他卻道:「四小姐,我們公子投宿田莊,想見小姐一面!」   竇昭嚇了一大跳。   還見她幹什麼?   她不是已經表了忠心嗎?   而且那孩子也不是蔣家唯一的血脈了啊!   還有她什麼事啊?   竇昭笑道:「我不方便出門見客,但您們家公子遠道而來。我也不好慢怠了你們家公子。這樣吧,我讓素心去見你們家公子,有什麼事,你們家公子直接讓她轉告我就行了。」   陸鳴站在那裡不走:「還請四小姐去見見我們公子吧?我們家公子原本想登門拜訪的,就是怕四小姐為難。這才悄然在田莊投宿的。」   怎麼忘了這一茬。   現在蔣家的事塵埃落定了,宋家沒有受一點影響。   他要是公然登門拜訪,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向二太夫人解釋宋墨的來歷!   「既然如此,我就找個機會去見見你們家公子好了。」竇昭笑著應了。   卻讓宋墨等了兩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進門就朝著宋墨道歉,眉宇間卻毫歉意。   「沒關係!田莊安寧靜謐,我正好在這裡休息幾天。」穿著月白色細布道袍的宋墨負手站在東廂房的廡廊,望著她淡淡地笑,眉梢眼角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卻讓他看去多了些許的親切,少了初次見面時的冷漠,顯得更加俊朗。他一面說,一面和竇昭進了正房的廳堂。   一個眉目清爽的小廝指使著四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從東廂房搬了一大堆東西進來。   他這次帶的不是同一批人,竇昭一個也不認識。   「這是?」她不解地望著宋墨。   「家母特意命我來向竇四小姐道謝。」宋墨微微地笑,有月光般的柔和。「這次要不是竇四小姐鼎力相助,蔣家恐怕連這點根基也保不住!」他唏噓著,眼中帶著一閃而過的傷感。   竇昭很是訝異。   她沒想到蔣氏會讓宋墨來給她道謝。   不過,她怎麼敢這樣的大功!   「梅公子言重了。」竇昭忙道,「我不過是照本宣科、紙上談兵罷了。沒有令堂的決斷,沒有貴府幕僚們策劃,」還應該把這位殺神也給帶上,她想著,又加了一句,「沒有梅公子相助,蔣家怎麼可能脫險。令堂太客氣了,倒讓我羞愧不已。」   宋墨笑了笑,好像在說,你儘管客氣好了,我一句也不相信。   竇昭不免覺得趣。   宋墨這才道:「本來應該早點來的,我外家的事想必陳先生已經都告訴您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忙著幫外祖母收拾行李,三舅、五舅和幾位表兄流放到了鐵嶺衛,那裡是遼王的藩地,從前我和他也有幾份交情,只是他離京已久,這關係要續上也還要人幫著從中說項,就耽擱到了現在。一些薄禮,是我母親的一份心情,還請竇四小姐笑納!」   ※   看書的各位,更新明天看吧!   我一定會把它調整過來的,握拳!   ps:蟲蟲等會捉,有粉紅票的支持支持吧……~~~~(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八章道謝   笑納?   竇昭當然要笑納。   她不笑納,如果讓宋墨誤會她不識抬舉,從而把她記在了心裡,她覺得她睡覺都會不安穩的。   「恭敬不如從命。」她笑盈盈地起身朝著宋墨福了福,「還請公子代我向令堂說聲『多謝』!」   「竇四小姐不用客氣。」宋墨微笑,白玉般的面孔在微暗的廳堂裡越發顯和是明淨潤澤。[   難怪有那麼多人喜歡看他!   竇昭在心裡嘀咕著,笑著看宋墨的隨從捧著東西進進出出。   他到底帶了多少「薄禮」來啊!   看著堆著小山般高的禮盒,竇昭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但她打定主意不和宋墨多說一句話——不說不錯,多說多錯,誰知道哪句話會觸了他的逆鱗,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也不用去傷腦袋猜測宋墨的反應,反正他們一個在京都,一個在真定,等這件事平息了,他們之間也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竇昭從容不迫地坐在那裡喝茶。   宋墨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竇昭。   能在他面前這樣鎮定自若的人,還真是……很少見!   他想到了那個陰雨天。   她璀璨的眸子,胸有成竹的自信笑容……   她是怎樣辦到的?   自己幼承名師,她不過比自己大一、兩歲的樣子,養在閨女閣,從未曾出過真定縣……還在大舅,她為什麼會選擇自汙,不要說外祖母、母親了,就是父親和家中的幕僚也不敢肯定哪條計策能湊效……   宋墨突然間對眼前的這個人充滿了好奇。   她跟著誰讀的書?   陳曲水真的只是她的帳房嗎?   還有,她的父親和繼母在京都,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卻跟著她生活在真定。她的繼母真的象對外界宣稱的那樣,因為身體不適,法主持中饋,所以才把她和妹妹託付給東竇的二太夫人照顧的嗎?   她身上好像有很多的謎團!   他有點迫不得已地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宋墨不由道:「我來的時候,我外祖母。就是梅夫人。她老人家讓我代她向你說一聲『多謝』,謝謝你救了蔣家的女眷。」[   竇昭訝然。   她猜到宋墨回去後會跟她母親商量這件事。可她沒有想到蔣家會知道。   宋墨看著,慕名就覺得心裡很高興,好像小時候回答對了先生的話得了母親的讚揚似的。   他笑道:「母親看著你的計策奏效。心裡非常的高興。跟我外祖母說。發現了一個女諸葛。」他說著,笑容漸漸淡了一去,「我外祖母說,本應該好好謝謝你的。但她老人家是福之人,怕連累了你。否則請到家裡喝杯薄杯。想必也是一段佳話。」他語氣一頓,神色變得有些苦澀起來,「你可能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外祖母一聽說大舅去世了,就讓人準備了毒藥如果家中的女眷被流放,最後不是做了官妓就會成為軍妓,想死都死不了,而且那些人還會嚷著這是誰誰誰家的女眷來招攬客人,越是地位卑賤的人,越是喜歡……」說到這裡,他有些說不下去了,語氣再次頓住。   他們可能從來沒想過會被滿門抄斬吧!   遼王登基後,有好幾家曾經顯赫一時的勳貴之家被滿門抄斬。   這種事情還是太祖皇帝的時候發生過。   京都的人都跑去看熱鬧。   她曾聽那些僕婦說過。   人太多,儈子手砍頭砍到最後,刀卷了,手也沒勁了,有時候會砍好幾刀才能把人砍死,被砍的人自不必說,在旁邊等著行刑的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年幼的女兒,甚至是懷著身孕媳婦這樣悲慘地死去,大多數人都會崩潰。有些還會不停地經行刑官磕頭,甚至會嚷著要揭發自己父兄的罪行,只求能給個痛快,人的負面情緒全表現出來,不要說尊嚴了,就是起碼的道德底線也沒有。   如果她是梅夫人,也會領著全家的女眷自盡的。   「你別說了!」一口濁氣堵在竇昭的胸口,她瞪著宋墨,「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我不喜歡聽!」   是啊!   自己和她說這些什麼什麼?   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姐的呢!   宋墨駭然。   或者是因為自己心裡也有一口氣。   忙著外祖母、舅母、表姐、表妹們收拾行囊的時候不覺得,等閒下來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望著竇昭嫌棄的表情,突然覺得她瞪著他的樣子非常的漂亮。   大大的眼睛明亮又有神,長眉微蹙,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是的,是不耐煩。   不是害怕,不是驚恐,也不是懷疑,是正如她所說的,因為不喜歡而不耐煩聽這些。[   坦然,率真,毫不畏懼……所以在形勢那樣惡劣的情況之下,她還能冷靜理智的謀劃,還能算遺策逼得他束手就擒。   難道在他的心裡,他早就認定了她是個不會被自己嚇倒的人?   宋墨看竇昭的目光變得異樣起來。   竇昭頓時心裡「砰砰」亂跳。   宋墨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又或是想到了什麼與她有關的事?   不管是哪一種,她真心不想再和他有什麼瓜葛。   竇昭問他:「你吃過午飯了嗎?」   宋墨微微一愣。   這個話題轉得既生硬又突兀。   他不禁抬頭望了望外面的太陽。   好像晌午還有兩個時辰。   他想到和他說話的是竇昭,倒沒有覺得這句話問得很蠢,因而語氣委婉地道:「田莊裡的飯菜都很好吃!」   管它好吃不好吃,她只是不想陪在這裡聽他繼續說蔣家的事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容易脫身。   竇昭笑著起身:「梅公子是貴客,難道來一趟。真定比不得京都物產豐富,卻難得食材新鮮,我去跟廚房裡說一聲,做幾件時令小菜梅公子嘗嘗鮮。」正好可以問問他們什麼時候把人質交換回來,「如果陳先生在這裡就好了。」她嘆了口氣。道。「也可以陪著公子說說話或是下下棋,免得公子一個人在這裡卿。」   宋墨不知道是沒有聽懂她的話。還是壓根就沒準備把陳曲水放回來的意思。聞言目光閃了閃,笑道:「妨。這田莊的風景秀麗,入目皆畫。可觀賞的地方很多。」   不愧是以後聖眷二十年不衰的權臣。   從正廳望去。院子裡一左一右地植得兩株高大的銀杏,除此之外再它物。   這也叫風景秀麗?   這就是所謂的睜眼說瞎話吧!   竇昭腹誹著,面上卻不動山不顯水,笑著說了幾句客氣話。轉身去了廚房。   她在廚房裡磨蹭了到快要午膳的時候才回到廳堂。   廳堂的一角堆滿了宋墨的「薄禮」,宋墨正站在書房臨的琴案前逗著琴案上養的一缸金魚。   「你回來了!」他拍了拍手。坐在了琴案前的太師椅上,悠閒自然的好像是在自己的家。   真是自大啊!   竇昭在心裡嘟呶著,笑著招呼他:「可以吃飯了。」   宋墨「哦」了一聲。   甘露打了水進來給他淨手。   素絹布箸。   他看了一眼甘露和素絹,問竇昭:「上次那個從餘簡走裡抱走孩子的丫鬟叫什麼?」   「叫素蘭。」竇昭道,很想問問那個餘筒身上的針都拔出來了沒有。   宋墨點了點頭,坐到了桌前,見只一副碗筷,奇道:「你不用午膳嗎?」   那豈不是找罪受?   竇昭笑道:「我在廚房用膳即可!」言下之意是兩人不方便同桌吃飯。   宋墨笑道:「不用這麼麻煩吧?」   竇昭堅持。   宋墨不再說什麼,見一道湯翠綠可有,舀了勺。   只是湯一入口既有種怪怪的味道,他不由皺了眉頭:「這是什麼?」   「是黃秋葵湯。」竇昭笑道:「田莊山上的野菜,能清熱解毒,可以治惡瘡、癰療。天氣熱,你又風塵僕僕地從京都趕過來,吃點這個,對身體有好處。」   宋墨點頭,一口一口地把湯喝了,乖得像個孩子。   竇昭窘然。   她原來是想整整宋墨的……   竇昭落荒而逃,在廚房旁的小耳房用了午膳,喝了茶,定了定神,這才去了廳堂。   宋墨手邊放著杯茶,正望著外的銀杏樹發著呆。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來,笑道:「院子裡為什麼要種兩株銀杏樹?」   竇昭的目光就順著望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她笑道,「好像從我第一次到田莊的時候,這兩株銀杏樹就在這裡了。也不知道是誰種的?」   「我們家也有很多這種說不清楚的事。」宋墨語氣輕鬆,一副和竇昭長卿的樣子,「我們家花園裡有小山,叫翠雲嶺,翠雲嶺不遠處有座假山,叫垂青樾。翠雲嶺和垂青樾之間竟然建了一堵城牆,叫什麼『榆關』。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是我們家哪位老祖宗心血來潮幹的事。」   「是嗎?」竇昭敷衍他。   宋墨凝視著她。   一雙幽靜的眸子波瀾不興,仿若千年的古井。   竇昭心裡發寒,強笑道:「怎麼了?」   宋墨沉默了一會,低聲道:「你很怕我嗎?」   竇昭直覺行想說「不怕」,但她立刻意思到這是個和宋墨劃清界線的好機會,略一沉思,坦然地道:「是的!我有點怕你。」   「是因為我要殺你嗎?」   不是。   是因為你殺了你父親和你的胞弟。   可現在,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她沒辦法做為證據。   「是!」她只得這樣回答。   宋墨垂下了眼瞼,聲音顯得有些低沉:「我很抱歉!」語氣非常的誠懇,「如果是這樣,我向你道歉。」他抬瞼,表情嚴肅而認真,「我鄭重地向你陪不是。」   ※   看書的兄弟姐妹們,補上3月21日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二十九章說話(加更求粉紅票)   宋墨昳麗俊朗的面龐還帶著幾分稚氣,竇昭甚至能看清楚他唇上細細的絨毛,眼前的人,遠非她記憶中那個身材高大矯健,氣度大方雍容,表情沉穩內斂的男子。   她腦海裡浮現出他拿著勺子喝湯的樣子。   先抿一抿嘴,然後一口氣喝下。   再不喜歡,也不抱怨。   他現在,還只是個少年。[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   自己對他,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那就放下心中的芥蒂,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少年那樣的對待他吧?不要讓他為了那些他沒有做過的事負責。那對他也是一種不公平!   放下心理包袱的竇昭笑得坦然:「我原諒你了!」但她也不會因此就忘記他是個怎樣的人,「那你能不能把陳先生先回來?他年紀大了,經不起太多的顛簸,而且我身邊也需要他幫著打點!」   「需要一個做過三品封疆大吏幕僚的人幫著打點?」她的笑容,平和而寬容,隱隱帶著幾分溫柔,讓宋墨的心也跟著溫和起來,他喜歡這種說話的氛圍,因而笑道:「看來這件事很麻煩,你不如說給我聽聽,我也很會幫人出主意的!」   那就不用了吧!   「我開了間筆墨鋪子,」竇昭半真半假地道,「多虧有陳先生相助,陳先生去了京都,我這邊都亂了套了。」   「你想攢嫁妝嗎?」宋墨笑道,「我幫你介紹一筆生意怎樣?做好了,可以長期合作。而且帳期很好。」   竇昭睜大了眼睛。   宋墨好像不是那種熱心腸的人吧?   他怎麼突然想到給自己介紹生意?   他們之間沒有這個交情吧?   可顯然宋墨不這麼想。   他的笑容更盛了:「順天府學、國子監,每年都會印很多時文、闈墨,我家正好有個放了籍的傢伙在順天府學裡做雜役,到時候讓你鋪子裡的掌柜去找他就行了。」   她要和他橋歸橋。路歸路,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而不是和他繼續牽扯不清。   竇昭哭笑不得。直接拒絕了他:「我看還是算了,這件事太麻煩了,我的鋪子只賣些現成的筆墨。」   「既然做了,就要做得最好才行。」宋墨一副教訓的口吻,而且不容她辯駁,徑直走到了書案前面,道:「我給你寫封信。你到時拿著我的信去找他就行了。」然後將那人的姓名、長相都告訴了她。   竇昭只得道謝,叫了甘露進來幫他磨墨,卻被宋墨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那你就自己來好了。[   她可沒為陌生人勞心勞力的習慣。   竇昭坐在一旁喝茶。   屋子裡就響起磨墨聲來。   不輕不重,不急不緩。仿若石磨碾,悠然自如,絲毫沒有滯澀之感。   這得多大的力氣才啊!   竇昭不由輕「咦」一聲,望了過去。   宋墨輕鬆地站在書案前,捏著墨錠的手白皙細膩,指節修長,手腕輕輕地轉著圈,滴在硯臺裡的清水漸漸染上了顏色。   竇昭想到了他走路的樣子。   也是這樣帶著幾分隨性,卻又那樣的自然。   他到底是像段公義說的那樣習過什麼特別的武技呢?還是從小培養出來的禮儀呢?   竇昭越看就越覺得他舉止優雅。賞心悅目。   心裡止不住地好奇起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會弒父殺弟呢?   這樣一個明珠般的人物,怎麼就淪落為遼王的劊子手呢?   宋墨前世那句「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配做為父母的」的話久久地迴蕩在她的心尖,漸漸凝成了一根刺。   「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宋墨已經寫好了信,他拿著已經封好的信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在擔心什麼呢?」   「沒,沒擔心什麼事。」竇昭忙收斂了心緒,忙拿了信封仔細地端詳。   他寫的是館閣體。   敦厚凝重,透著股厚實感。   竇昭把信封拿近了看。   沒錯,就是敦厚凝重,給一種踏實的感覺。   一個人的字和他的品性怎麼會相差得這麼離譜?[   她望著宋墨,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宋墨對她的異樣卻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躺到了書房裡的醉翁椅上,閉上眼睛,雙手自然地放在腹部,吱呀吱呀地搖了起來。   夏日的午後,四周靜謐聲,風吹過樹枝的譁啦聲和醉翁椅搖動的吱呀聲唱和著,顯得安靜詳和,讓人昏昏欲睡。   室內卻突然響起宋墨的聲音:「我來之前,剛剛安葬了我的表姐。」   竇昭一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   「我表姐閨名叫含珠,是我二舅的遺腹女。」他依舊閉著眼睛,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溫柔的暖意,「她比我年長三歲,性情最是溫柔敦厚,不僅做得一手好針線,而且還習得一身好武藝,家中的姐妹都愛戴她。她常常笑著對我說,天賜,你長大了千萬不要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就欺負女孩子。」   竇昭不由坐直了身子。   看見宋墨眼角泛起一滴水光。   「我大舅母娘家的族侄尹摯武藝高超,為人豪爽,最難得的是並不魯莽。」他的聲音裡隱約帶著幾分哽咽,「他們互相愛慕。我外祖母和大舅母都樂見其成。只是我表姐自幼失怙,由我大舅母養大,我大舅母怕委屈了我表姐,把尹摯丟去了福建,想他能謀個一官半職,到時候也能讓我表姐風光大嫁。   「尹摯走的時候,託我送給我表姐一支並蒂蓮花的金釵。」   竇昭緊緊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大舅被問罪,我母親只怕表姐沒人照拂,想讓我娶了表姐。   「我父親本不同意的。但看著蔣家好像要滿門遭難的樣子,擰不過我母親,勉強答應了。   「六天前,我三舅和五舅他們被押往鐵嶺衛。皇上恩旨,允許我外祖母去探望。我們這才知道,尹摯為了保護大舅。兩個月前已經被錦衣衛打死了。當天晚上,她就用尹摯送給她的那枚金釵刺喉自盡了……」   竇昭牙齒打著顫,只覺得臉上涼涼的,一摸,竟然全是水。   她忙背過身去,掏了帕子擦著眼淚,不由暗暗慶幸自己平日不怎麼敷粉。否則這樣子只怕不能見人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回頭卻落入一雙深沉如水的眸子裡。   宋墨是什麼時候睜開眼睛的?   他也有很多心思處可說吧!   竇昭嘆息著,真誠地道了聲「節哀順變」,忍不住問起梅夫人來:「老家那邊的祖宅還能住人嗎?蔣家功勳赫赫,只怕得罪的人也不少。就算是能平安事地回去,回去之後怎麼辦?只怕還要拿出個章程來才好。」   現在蔣家已貶為庶民,如果有人要尋仇,滿門婦人,那可真是一拿一個準。   「我就是為這件事忙了好幾天。」宋墨像沒看見竇昭眼圈發紅似的,聊家常般地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我外祖母深知這道理,所以在她老人家當家的這幾十年。買了不少祭田不說,把祖宅也翻修了好幾次,老家但凡官府要鄉紳出錢出力的事,蔣家從來都不曾諉。聖旨下了之後,外祖母鬆了口氣,說不僅家中的嚼用夠了。若是緊一緊,還可以往鐵嶺衛送些銀子。我也是擔心有人尋仇,把身邊幾個貼己的護衛都送了過去,讓他們以後就在蔣家當差。以他們的身手,就是遇到了土匪打劫,一般的土匪只怕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遇到了雷霆一擊,再多的計算又有什麼用?   竇昭不禁為上一世的梅老夫人感嘆,道:「土匪有什麼好怕的?怕就怕是錦衣衛冒充土匪!」   宋墨只是笑,眼睛卻比外面的日頭還要耀眼。   一看就早有安排。   竇昭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不能把他當成個十三歲的少年看待啊!   不過兩人之間的氣氛卻融洽起來,說了幾句話,竇昭就起身告辭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府了。您走的時候,我就不送了。」   那些「薄禮」也不敢帶回去,讓人鎖在了田莊的庫房裡。   宋墨倒也沒說什麼,送竇昭到了大門。   竇昭上了馬車心裡還在嘟呶:這到底是我家還是你家啊?   回到家裡這才記起來,自己怎麼就忘記和宋墨說定陳先生回來的日子?   正後悔著,留在家裡的素蘭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四小姐,」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您剛走,紀公子就來了。他都在家裡等你一天了。一直追問我您去哪裡了?您要是再不回來,我可頂不住了!」   竇昭愣住:「他怎麼來了真定?六伯母呢?也跟著回來了?」   「六太太沒回來。」素蘭鼓著腮幫子道,「紀公子說天氣太熱,到真定來避暑。給二太夫人問了個安就直接奔我們這裡來了,還問鶴壽堂如今有人住沒有?那邊有個池塘,涼快些。他想借鶴壽堂住些日子。」   竇昭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好像又開始刺疼起來。   她問素蘭:「紀公子問我去了哪裡,你是怎麼答他的?」   「我看紀公子那架勢,不管您在哪裡他都要找去似的,」素蘭嘟著的嘴都可以掛個油瓶子了,「我只好跟他說您去了州裡,還說,您囑咐過我們,下午就回來。這才把他給安撫住。如今他正在崔姨奶奶那裡給崔姨奶奶講佛經呢!」   ※   看書的兄弟、姐妹們,求粉紅票啊!   ps:怎麼感覺這粉紅票越追差距越大滴……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章避暑   竇昭踏進祖母的宴息室時,紀詠清朗的聲音正激昂地迴蕩在空中:「……您看,佛經上是這麼說的,可那些香火鼎盛的禪院中又有幾個人做到了。他們的心思全用在怎樣財源廣上了,這和世俗的商賈又有什麼不同?您大可不必每年都捐那麼多的香火錢,最後都會他們那些瞞著良心私用了!」   坐在太師椅上的祖母和站在祖母身後的紅姑瞠目結舌地望著紀詠,表情有些呆滯。   「紀公子!」竇昭忙打斷了紀詠的話,「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六伯母可好?十一哥、十二哥可好?兩家可曾商量好了婚期?」   紀詠望了望外面的日頭,詫異地道:「你去州裡做什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答非所問,卻讓祖母和紅姑如釋重負,如遇救星般地高聲道:「壽姑,您可回來了?紀公子給我們講了一天的佛法,想必已是口乾舌燥了,我們喝過了茶,一起去見二太夫人吧?柳嬤嬤今天來找過你好幾次了,想必已經等急了。」竟然一副送客的模樣。[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竇昭不由朝紅姑望去。   紅姑悄悄地指了指紀詠,道:「紀公子想參加明年的春闈,嫌京都太鬧,宜興太遠,又聽說鶴壽堂藏書頗豐,在整人北直隸都是屈指可數,就求了五老爺,想在鶴壽堂暫住些日子。七老爺說,這件事還得問問您。二太夫人就差了柳嬤嬤過來請您過去商量這事,柳嬤嬤來了幾次都沒有找著人,紀公子等不及。就先過來了,一直等您等到現在……」   對紀詠這麼好?   難道五伯父入閣之後決定拉攏紀家?   紀詠詭計多端,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要住進來,你越是攔著。他越覺得有意思,越是要想盡辦法住進來,她哪有這個時間、精力應付他?況且家裡的長輩都同意。她不同意,豈不是把人都得罪光了。還不如就讓他搬進來好了。   「寶劍配英雄,紅粉贈佳人。」竇昭笑道,「自祖父去世,鶴壽堂就一直空著,難得紀公子用得上。父親做主應了就是,何必要商量我?我這就去回二太夫人一聲。也免得她老人家一直惦記著這事。」   紀詠聽著眼睛眨了眨,什麼也沒有說,喝過了茶,向祖母道了謝,他和換了身衣裳過來的竇昭並肩出了垂花門。   「聽說陳先生上京訪友去了?」在上馬車前他突然道。「你怎麼也沒有給七叔父寫信封?京都人煙繁富,他又久不去京都,有個人照應一下總是好的嘛!」   「陳先生說,是他私人的事,不好驚動了父親和伯父他們。」竇昭笑道,「我總不能自作主張吧?」說著,上了馬車。   紀詠挑了挑眉,上了自己的馬車。   二太夫人與其說是去找竇昭商量,不如是告知她:「你從小跟著你六伯母長大。親若母女,紀公子是你六伯母娘家的侄兒,也就是你的表兄。他舉業在即,家裡又有這樣便利,沒有不道理不方便自家親戚的。你們姐妹若是覺得不方便,不妨一起搬到崔姨奶奶那邊去住。」   既然你們長輩都這麼說了。我就更回沒有什麼異議了。   竇昭在心裡嘀咕著,笑道:「鶴壽堂本就有直通外面的角門,沒什麼不方便的。你看紀家表哥什麼時候搬過去?我也好吩咐人把鶴壽堂打掃打掃。」   二太夫人對竇昭的態度很滿意,看了紀詠一眼,意思是問他什麼時候搬進去。   紀詠在二太夫人面前倒是端莊守禮,謙謙如玉,沉吟道:「要不我今天就搬過去吧?也免得這邊還要打掃客房。好在我也帶了幾個人來,清掃之事,表妹就交給我好了。」   二太夫人含笑頷首:「那就這樣好了。」又拉了紀詠的手囑咐他:「你若是缺什麼,少什麼的,直管來跟我說。」   紀詠目不斜視,恭敬地道:「太夫人言重了。我聽姑母說,表妹將西府打理的井井有條,想必難得驚動您老人家。」說話到最後,已帶著幾分笑意。   二太夫人聞言微愣,呵呵笑道:「那也是你姑母教得好。」[   紀詠笑而不言。   屋裡服侍的人都奉承地跟著笑起來。   竇昭也抿了嘴笑。   這個紀詠,平日裡時不時出點狀況,讓人覺得有些不著調,可在大事面前卻從不含糊。   她心裡對紀詠生出一份感激之情。   從二太夫人屋裡出來,她不禁他:「你可有號?」   「暫時沒有。」紀詠不以為意地笑道,「等我想好了,第一個告訴你。」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圓通法師呢?   竇昭有些苦惱,但這種事急也沒有,只好把它拋到腦後和他寒暄:「怎麼突然想到要參加明年的春闈?不是說老太爺有意讓你多磨練幾年的嗎?」   他撇了撇嘴,道:「發現還是考中了進士比較方便。」   竇昭哈哈地笑,道:「你又準備幹什麼不著調的事?」   紀詠眼眸微閃。   他就知道,她會這樣問他,只不過他沒想到竇昭會笑著問他,在他的預料中,她應該會面表情,目露譏諷,不屑地睨視他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那天他陪著竇政昌去舅舅家做客時珠簾後的衣裙摩擦聲和少女壓低了嗓子的嘻笑,再看竇昭此坦然而明快的笑容,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如雲般舒展起來:「你說,和氏璧有沒有可能成了始皇帝的陪葬品?」   他不會是想去挖始皇帝的墓吧?   竇昭不由大怒:「你怎麼能幹這種事?壞人祭祀,是有損功德之事……」   「你這麼生氣做什麼?」紀詠比她的反應還大,「我不過是想好好的研究一下秦歷。怎麼就壞人祭祀、有損功德了?」   竇昭語。   紀詠大步流星地從她身邊越過,嘴角卻忍不住越翹越高。   竇昭力地嘆氣,素心來稟她:「梅公子已經悄悄地離開了田莊。」   但那個陸鳴還留在竇家!   竇昭默然。讓素心管理鶴壽堂的瑣事,並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誡素心:「千萬別讓他把鶴壽堂拆了,我們還幫著他搬磚運石。」   素心神色狐疑,顯然有些懷疑她的話。[   竇昭深深地嘆息。   為什麼她遇到的一個、兩個都是這種表裡不一的人呢?   她不理他。他卻找上門來。   「喂,你那個帳房,到底幹什麼去了?」紀詠闖進花暖,問正在給花澆水的竇昭,「他是怎麼跟你說的?你知不知道他那個朋友叫什麼?」   竇昭抬瞼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了句「我不知道」,又繼續低下頭澆花。   紀詠眉頭緊鎖。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水壺:「我竟然找不到這個人。」   竇昭聞言暗驚。   紀詠難道發現了什麼?   要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對陳先生這麼感興趣?   想到紀詠那妖孽般的聰明,她有些慌張,為了掩飾這種情緒,她故作生氣地他手中奪過水壺,不以為然地質問道:「你以為京都是你家啊?你想找誰就找誰啊?」心裡卻砰砰亂跳。   紀詠卻重新把水過來從她手中奪走。想了想,把水壺放到了竇昭伸手拿不到的地方,這才正色地望著她道:「你知不知道那個陳波是什麼人?上次我見他行事十分的老道,就派人仔細地查了查他。他從前做過福建撫巡張楷的幕僚,當年倭寇圍攻福州,張楷竟然棄城而逃。這種背信棄異之人,你不能相信這樣一個人……」   竇昭鬆了口氣。   「我知道他從前做過張楷的幕僚。」她真誠地道,「當年的張楷重高權重,這種攸關生死的事。陳先生一個小小的幕僚,怎麼左右得了他?陳先生一直為此羞愧不己,所以才會定居在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東巷街。我們總不能因為他一時的過錯就把人一棒子打死吧?」   「他如果真心悔改,我也不會戳穿他的身份。」紀詠眉頭鎖得更緊了,「問題是他當著你說去京都訪友,實則不見了蹤影……」   他的話卻讓壓在竇昭心頭的大石頭落了下去。   還好宋墨做事慎密。不然以紀詠的性格,如果發現了陳先生的異樣,肯定會好奇地追查下去……那可就麻煩了!   她突然發現身邊有這樣一個人也是件負擔。   素蘭拿著封信在衝了進來,看見紀詠,她不由神色微斂,一副十分忌憚紀詠的樣子。   這傢伙又幹了些什麼?   竇昭朝著素蘭招手:「誰的信?」   素蘭忙道:「陳先生的來信。從京都來的。」   紀詠愕然,伸手就去拿信,卻被竇昭早一步拿到了信。   「這可是給我的!」她暗暗警告紀詠。   紀詠卻不以意,大大咧咧地道:「我這不是怕你上當受騙嗎?」   竇昭不理他,回到屋裡,讓素蘭在門口守著,這才展信閱讀。   宋墨已解除了陳曲水禁令,而且對他放鬆了警惕,他有什麼事問身邊的小廝,小廝也有問必答,不像之前三緘其口,陳曲水因此發現,蔣家在京都的消息網竟然是掌握在宋墨的手中,他決定藉口要拜訪竇世英、竇世橫等人,在京都多呆些日子,看能不能利用宋墨手上的人打探一些朝廷的情況再回來。   這豈不是與虎謀皮!   竇昭把陳先生的信燒了,親眼看著素蘭把灰燼埋在了花圃裡,這才回屋給陳曲水寫了封信,讓他早日歸來,不要貿然試險。   她從不敢小視宋墨。   ※   姐妹們,兄弟們,補上3月23日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朋友(加更求粉紅票)   宋墨走進母親的屋子時,蔣氏正低聲和個媳婦說著什麼,聽到屋裡服侍的丫鬟紛紛嬌聲喊著「世子爺」,她知道兒子從真定回來了。   「見著竇四小姐了?」遣了屋裡服侍的人,蔣笑親手給兒子沏了杯茶。   「見著了。」宋墨忙起身接過茶盅,「竇四小姐讓我代她向外祖母和您道謝,說若是有機會來京都,定當登門拜訪。還送了些回禮給您,我讓陳核放交給了霍嬤嬤。」   霍嬤嬤,是蔣氏的乳娘。   聽見竇昭還給她備了回禮,十分的高興,笑道:「走,去看看竇家四小姐都給我帶了些什麼東西。」[   宋墨陪著蔣氏去了一旁作庫房的耳房。   不過是些綾羅綢緞,雖然都是上品,卻也只道尋常。   宋墨道:「竇四小姐沒想到外祖母和母親會讓我親自登門道謝,又因這件事瞞著家裡人,臨時差人去真定州買了幾塊好料子,還讓我跟您說,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請您不要見怪。」   蔣氏摸著妝花布料上凸起的纏枝花花案,感慨道:「什麼東西我沒有見過,難得這分心意。」   宋墨暗暗鬆了口氣,笑著和母親往外走。   蔣氏卻腿一軟,若不是宋墨地扶了她,差點摔倒。   宋墨大驚失色:「娘親,您怎麼了?」   「沒事,沒事。」蔣氏笑著安撫兒子,面色卻難掩蒼白。   「娘親!」宋墨忙攙著母親回了屋,又張羅著御醫過來給母親把脈。   在三公主和駙馬石祟蘭赤腳席地坐在水榭石刻流杯渠旁喝酒說話的宋宜春聽說,匆匆趕了回來,正好碰到了宋墨送御醫楊巒送門。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宋宜春也不客氣。把剛要出門的楊巒又拽了回來,一行去了宋宜春的書房。   「夫人怎樣?」宋宜春擔心地道。   「沒什麼大礙。」楊巒道,「鬱氣攻心,吃幾副散氣的方子就好了。」   宋宜春嘆了口氣,道:「自大舅兄出事。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你不如加幾味能安心定神的藥材。」   這很簡單。   楊巒笑著應「好」。重新給蔣氏開了方子,宋墨這才送了楊巒出門。   宋宜春則是去了上房。   蔣氏面色憔悴地依在床上。   見宋宜春進來。丫鬟們恭謹地曲膝行禮,喊著「國公爺」,蔣氏也聲音虛弱地喊了聲「國公爺」。   「你現在感覺怎樣?」宋宜春目不斜視地走到了床前。仔細地打量著蔣氏的面色。道,「我剛才遇到楊秀山了,他說你沒什麼事,吃幾藥安神養氣的藥就好了。」說著。坐到了床邊,握住了蔣氏放在薄被上的手。「嗯,指頭還有點涼,你自己要多注意些。我們都是不年輕了,可不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逞強了。」[   楊巒,字秀山。   蔣氏抿了嘴笑,道:「三駙馬怎麼說?」   宋宜春這次去三公主府,主要是想通過石祟蘭和遼王說上話。   「我出了面,瑞芳還能說個『不』字?」宋宜春拍著胸道,「你就放心好了,四舅兄他們到之前一準有信回來。」   蔣氏神色就鬆懈下來,感激地對宋宜春道了聲「多謝」。   「老夫老妻的了,說這個做什麼。」宋宜春說著,面露豫色。   蔣氏笑道:「既然是老夫老妻的了,你還有什麼話不能跟我說的?」   宋宜春乾笑了兩聲,低聲道:「現在嶽母她們都已經平安事了,含珠也去世了,我看天賜的婚事……」   蔣氏明白丈夫的意思,笑道:「自然是由你做主。」   丈夫能在蔣家生死關頭勉強同意宋墨娶含珠,已經是情深義重了,現在蔣家落魄了,宋家雖然不需要媳婦幫襯扶持,可娶個貶為庶女的罪臣之女,而且是長媳,宋宜春是絕對不會答應的,當初與其說他是勉強同意了,不如說他是迫不得已暫時答應了。   現在蔣家的危機已除,而且含珠也死了,宋、蔣兩家再也不可能聯姻。   喜色浮現在宋宜春的眉宇間。   外面珠簾亂撞,宋翰跑了進來。   「娘親,娘親,您怎麼了?」撲到母親的床前,這才看見父親,忙站直了身體,恭敬地給父親問安。   宋宜春欣慰地「嗯」了一聲,但還是訓斥道:「師傅是怎麼告訴你的?你哥哥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已經進退有序了……」   宋翰嘟著嘴,淚汪汪地望著母親。   蔣氏忙道:「好了,好了,他還小,再大些就知道了。」然後忙轉移了話題,道,「我這幾天累得很,七月份的租子還請侯爺幫著收收吧!」   英國公府有十六莊御賜的田莊,和官衙一樣,每年的夏、冬兩季收租子。這個時候,各個田莊的莊頭就得回英國公府盤點。   「行啊!」宋宜春爽快地道,「反正有總管,我在旁邊當個泥菩薩就行了。」   他不懂這些。   蔣氏忍俊不禁。   宋墨拿藥折了回來,見屋裡一片喜氣詳和,給父母行了禮,道:「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宋宜春像遇見了救兵似的,忙道:「你母親讓我幫著算夏季的租子,我還要幫你舅舅們打點遼王,我看這件事就交給你好了。洪先生不是誇你算術學得好嗎?正好,幫著家裡管管庶務。」   宋墨很是意外,朝母親望去。   宋宜春卻像怕宋墨反悔似的,急急地道:「這件事就這樣定了。」然後道,「我去庫房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適宜送給遼王的。你有什麼事就跟天賜說吧!」最後一句卻是對蔣氏說的。說完,起身就去了庫房。   蔣氏嘆氣,對兒子道:「不過是走個過場,你這些日子跑東跑西的連個安穩覺都沒睡過,你舅舅那邊也沒什麼事了,家裡的事不用你管。你去找玉哥兒他們玩去吧!」   玉哥兒大名叫顧玉,是雲陽伯顧全芳的嫡長孫。顧全芳的嫡妻宋氏,是宋宜春的姑母。兩人成親不到一年宋氏就病逝了,後來顧全芳雖然娶了宣寧侯郭海青的堂妹,和宋家卻一如宋氏在世時一樣的走動。連帶著宋家和郭家也親近起來。   顧玉的母親是萬皇后的胞妹。生他的時候難產而亡。他和宋墨同年,長得清秀娟麗。像女孩子似的,性子卻十分的跋扈,一言不和就能和人打起來。而且還不準身邊的隨從動手。要親自上陣,他打了別人還好說,別人要是打了他卻不好交待,為此不知道惹出多少禍事來。萬皇后心疼妹妹留下的這唯一的骨血,把他當心尖子似的。事情鬧大了還會親自出面幫他求情,滿京都紈絝子弟、官宦之家都避著他走,時間一長,就得了個京都小霸王的綽號。   有別有用心的人慫恿著他去惹宋墨。   宋墨在京都也是個比較特別的人。   據說宋宜春對他十分的嚴格,家中同時請了好幾個大儒教他學問,除了諸子百家、詩琴書畫,還要學天文曆法,算術騎射。他的時間總是不夠用,幾乎從不出門,認識他的人都很少,沒見過宋墨的人都喜歡在背後叫他「英國公府的書呆子」,見過宋墨的人通常都會保持沉默。   實際上那個時候宋墨已經被蔣梅蓀丟到戰場上去練膽子,他看顧玉如同大人看小孩,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他對顧的挑釁自然是視若睹。   顧玉就在皇家家宴上毆打宋墨。   宋墨毫不客氣,在萬皇后的求饒聲中把顧玉打成了豬頭。   那時候遼王還沒有就藩,唯恐天下不亂地在旁邊幫宋墨喝彩。   太子滿頭是汗,拉了宋墨再去拉顧玉,結果兩邊都不買他的帳,急得直喊侍衛,這才把他們分開。   萬皇后摟著顧玉哭,蔣氏就摟著宋墨哭。   皇上只好當作沒看見,稱自己喝多了,要休息。   誰知道顧玉卻從此服了宋墨,天天跑到英國公府找他玩。   宋墨哪有時間陪他,把他晾在一旁不理。   他嬉皮笑臉的不以為然,像牛皮糖似的跟著宋墨,宋墨去哪裡他去哪裡,打不還手,罵不還手,被宋墨丟到井裡差點淹死,被人拉起來之後什麼也沒跟大人說,繼續跟著宋墨。   宋墨這才正眼瞧他。   讓自己身邊的護衛,也就是被段公義稱為匣裡藏劍的夏璉告訴他習武。   顧玉馬步一蹲就是兩炷香的功夫,手腳發拌也不喊一聲苦。   宋墨見了,就讓嚴朝卿告訴他讀書。   蔣氏欲言又止。   宋墨冷笑:「郭家玩『捧殺』就玩『捧殺』,可竟然算計到英國公府來了,這件事可就不能隨便了。我原本準備好好和郭家算算這筆帳的,但看在顧玉的面子上就算了,這個梁子讓顧玉自己去解好了。」   蔣氏不再說什麼。   不過兩、三年功夫,顧玉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待人謙和有禮,說話言之有物,而且豪爽大方,和誰都能玩到一塊去。   萬皇上不止一次在蔣氏的面前誇獎宋墨。   宋墨偶爾讓顧玉給他辦辦事,兩人吃吃喝喝了幾回。   蔣氏見兒子難得有個同齡的玩伴,顧玉又迷途知返,倒也常鼓勵兒子和顧玉出去走走。   「他除了飛鷹走馬還有什麼事?」宋墨笑道,「我還不如幫你盤點田莊的帳田呢?好歹是家時的庶務,多學著點總不為錯。」   蔣氏這些日子殫精竭慮,最後哥哥們還是相繼去世了,她嘴裡不說,心裡卻暗暗自責,覺得是自己害了哥哥們,要是早點聽那個小姑娘的勸告,也許事情不會走到這一步。再多想想,精神就恍惚起來。   長子是宋、蔣兩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子弟,她對他很放心。   「這個家遲遲早早都是你的,既然你有興趣,那你就學學怎麼盤點吧!」蔣氏笑著讓人把對牌拿給了宋墨。   宋翰偎在母親的身邊,笑道:「那我陪著母親。」   蔣氏欣慰地摸了摸次子的頭。   ※   姊妹們,今天的加更明天看吧!   o(n_n)o~   ps:謝謝大家的粉紅票。   繼續呼喚……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見面   宋墨幫著母親盤點家中的夏季的租子,沒打算去找顧玉,顧玉自己找上門來。   「天賜哥,您的事都忙完了?」蔣家出來,宋家義不容辭,顧玉進宮找了幾次姨母,萬皇后告誡他不要亂來,還告訴他,宋家肯定要上下打點一番,讓他這段時間不要找宋墨,被得看到了什麼不應該看到的,反讓宋家的人對他心罅隙,如果宋墨有什麼事要他幫忙,自會找他的。他這才沒有像從前那樣隔三岔五的來串門。   現在蔣家的事已告一段落,他自然也就沒有忌諱了。   「差不多忙完了。」宋墨和他去了隔壁的宴息室,「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顧玉最初是跟著宋墨的人習武讀書的,他的改變讓人為之側目,雲陽伯親自來宋家道過謝之後,將顧玉領了回去,請了人在家裡教顧玉。[   「我說我要來看看你。」顧玉毫不客氣地坐到了羅漢床上,從床几上拿幾個蘋果就「咔嚓」咬了一口,道:「這是哪來的果子?怎麼這麼難吃?」隨即高聲喊著自己的小廝「白雀」,「去家裡把前兩天我宮裡順來的那筐梨子搬來。」回頭對宋墨道,「新上市的秋梨,外面還沒得賣的,不怎麼甜,水份倒還挺足,比你這乾果子好吃一點點。」   這傢伙吃喝玩樂是祖宗,宋墨也懶得和他計較,叫了個小廝隨白雀去雲陽伯府搬梨子。   顧玉就斜著身子低聲問宋墨:「遼王那裡,還沒有聯繫上?」   宋墨道:「我爹和三駙馬在議這事。」   顧玉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道:「照我說。根本不用伯父出面,我和你去趟遼東就是了。就憑你我倆人住那裡一站,他現在是王爺又怎麼樣?要是不給我們面子,照樣打他個鼻青臉腫。誰怕誰啊?」   宋墨也是這麼想的。   可父親跑前跑後的,他又不好駁了父親的面子,就是母親也說:「難得你父親這樣上心。你就讓他試一試。橫堅那邊有你外祖父的幾個部下,你舅舅們過去,他們多多少少也會照顧一二。你多留心就是了,萬一你父親那邊沒有消息,你再親自去趟遼東也不遲。你舅舅他們恐怕要在路上走一、兩個月,不比你快馬加鞭,能在他們前頭趕到遼東。   這話卻不好當著顧玉說。只道:「這事是能用拳頭解決的嗎?你可別忘了,下旨的是皇上!」   「是啊!」顧玉皺著眉頭,「就連我姨母也奇怪了,說皇上從前可不是這樣多疑的人。」他說著,左右瞧了瞧。見四下人,聲音卻壓得更低了,「皇上昨天突然指著我姨母問,你是誰?怎麼跑到我宮裡來了?」   宋墨心中一跳,忙朝四周看了看。   早就聽說皇上記性不好了,可連皇后都不認識得了……   「這話是誰跟你說的?」他聲音有些緊。   宋墨一向有點冷漠,顧玉沒有聽出來,道:「當然是我姨母說的啦!我姨娘憂心忡忡的,說現在不過是不認識人。要是閣老集議的時候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那可就糟了!」   萬皇后這是借著顧玉給他們家傳話吧?   宋墨點了點頭,道:「所以你這些日子也收斂一點。」轉移了話題。   顧玉縮了縮脖子,道:「我也這麼想!」然後嘆道,「還是遼王那傢伙聰明,明明可以不用去藩地。卻一溜煙地跑了,留下太子整天被皇上挑刺。」   宋墨笑道:「玉不琢不成器。皇上這也是愛之深,責之切!」   「這種愛不要也罷。」顧玉罷了罷手,對這個話題也失去了興趣,道,「這帳目什麼時候能看完啊?景國公終於請封張宗耀為世子了,他們家請了廣聯社的曾楚生在家裡唱戲,我們到時候去他們家聽戲吧?」   聖旨下來,張家人肯定要慶祝一番的。[   宋墨聽著心中一動,想到了張原明娶的是濟寧侯府的魏氏……   他不動聲色地道:「還請了些什麼人?」   「不知道。」顧玉從來不關心這些,請誰來他都不怕,他都沒什麼顧忌,「來來去去總不是那些人。」   「行啊,到時候你來叫我吧!」   顧玉高高興興地走了。   宋墨跟專司各府應酬的回事處說了一聲,到了那一天,拿了張家送來的請帖,和顧玉去了景公國府。   兩家都是國公府,按制布置,格局大小都差不多,只是英國公府進門就是正廳,後面是上房,花園在東路,日常起居在西路,而景國公則進門是花園,正廳在西路,後面是上房,日常起居在東路。他們去西路給景公國請了安,直接去了花園。   戲臺早就搭好了,還沒有到開唱的時候,旁邊山房裡的賭局卻早就開始,人聲鼎沸,喧天嘈雜,不時傳來幾聲哄然的喝彩聲,倒顯得戲臺這邊有些冷清。   顧玉笑道:「肯定是張季賢設的局!」   張續明,字季賢。是寧德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婿,和宋墨是一表三千裡的親戚。   宋墨笑道:「我看你不是來聽戲的,是來賭錢的。」   顧玉嘿嘿笑,和宋墨耳語:「錢多人傻,我不和他們玩幾把賺點零花錢也是個傻子!」   宋墨失笑,卻拉了他:「今天是張宗耀的好日子,我們怎麼也要和正主兒道聲賀吧?你陪著我去見了張宗耀再說。」   像這樣的賭局輸贏不過千把兩銀子,顧玉還沒有放在眼裡,他要想賭,自會去京都最大的賭坊,和揚州來的鹽商,廣東來的行商賭,但這裡大家身份差不多,錢雖賭得小,但也有另有一番樂趣。他也很喜歡在旁邊跟著起起鬨。不過宋墨開了口,他是論如何也不會拒絕的。   過賭局而不入,顧玉拉了個小廝問張原明在哪裡。   今天來的都是貴客,小廝忙殷勤地道:「我們家世子爺的舅弟濟寧侯和延安侯家的四爺過來了。因是孝期,濟寧侯見過世子夫人就要回去了,我們世子夫人就請了世子過去說兩句。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宋墨嘴角含笑,猜著張原明肯定是會送魏廷瑜出門的,和顧玉慢慢往垂花門去。   顧玉心中納悶不已。   張原明比他們年長十多歲,為人又很木訥、膽小,根本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瞧宋墨這樣子,卻是專為他而來。   他不由低聲問宋墨:「你有什麼事要找他?」   宋墨知道顧玉很聰明。但他反應這麼快,還是讓宋墨微微有點驚訝。[   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反而讓顧玉不好再問下去。   走到垂花門前,他們正好遇到張原明送了魏廷瑜和汪清海出來。   看見宋墨和顧玉,三個人都愣在那裡。   魏廷瑜和汪清海是不認識,張原明是沒有想到。   還是宋墨主動和張原明打招呼。三個人這才回過神來。   張原明忙宋墨和顧玉引見魏廷瑜和汪清海,可請一說出口,這才想到魏廷瑜已經是侯爺了,應該向他引見宋墨和顧玉才是,可宋墨和顧玉卻一個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爺,一個是萬皇后的外甥,魏挺瑜就算已經是侯爺了,若論尊貴,只怕和這兩位也法相提並論……想一想。稍稍釋然。   魏廷瑜和汪清海卻沒想這麼多。   英國公世子,那是個和他們相隔十萬八千裡,可望而不可及的人;顧玉,京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前者是以他們的身分和地位不可能有集結,後者是以他們的為人和品性不屑於打交道。但此時遇到了,兩人忍不住打量起宋墨和顧玉來。   宋墨穿了件玉帶白的直裰。腰間墜著了個香囊和塊羊脂玉的玉佩,精緻的眉眼如山巒迤邐,平靜的眸子如潭水深幽,氣度高華,舉止優雅,這樣一個本應該讓人望之即應該心生好感的美少年,嘴角含笑地站在那裡,卻如高山流川,沉靜中帶著股泰山壓頂般豎不催的氣勢,讓人不敢小視,齒白唇紅的顧玉站在他的身邊,如浩瀚的夜空和明亮的星子,光彩完全被宋墨所掩蓋。   兩人不由面面相覷。   宋墨也在打量魏廷瑜和汪海清。   魏廷瑜十七、八歲的樣子,穿了件月白色的細布直裰,因為戴著孝,袍角綴了塊巴掌大的麻布,劍眉星目,高大挺拔。汪清海比魏廷瑜大一、兩歲的樣子,穿了件寶藍底紫色團花的直裰,鼻直口方,面色微黎。難得是兩人都目光清澈,一看就是那種受過良好教育,一帆風順長大的人。   宋墨和魏廷瑜寒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了濟寧侯和汪四爺。戲還沒有開鑼,怎麼不多坐一會再走?聽說今天是請了廣聯社的曾楚生唱戲他自得了喘哮之後就很少親自登臺了,景國公府能把他請來,十分難得。兩位何不聽了戲再走?」   他的聲音溫和,語氣親切,讓張原明受寵若驚,忙道:「是啊,這樣的機會不多,你們何不聽了戲再走?」   能和英國公世子爺結交,魏廷瑜何嘗不知道機會難得,可他正在守制。   猶豫半晌,他還是面露遺憾地婉言拒絕了:「多謝英國公世子爺的好意,只是我正在守制,實在是不方便久留。若有機會,我來做主,請英國公世子爺聚聚。」神色雖然有些拘泥,但幾句話倒也說大方得體。   ※   補上3月24日的更新!   (*^__^*)嘻嘻……   今天的加更可能會有點晚,我正要找資料,時間有點不確定……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賭錢(加更求粉紅票)   宋墨聽了魏廷瑜的回答,暗暗點頭。   他一面和魏廷瑜等人往外走,一面和魏廷瑜寒暄:「你平時都有些什麼消遣?」   魏廷瑜恭謹地道:「平時在家讀書、寫字,也沒有什麼消遣。」又客氣地問宋墨,「不知道英國公世子爺平時都有些什麼消遣?」   張原明聽得滿頭大汗。   有這樣說話的?[   沒等宋墨回答,他已急急地在一旁補充:「我這內弟喜歡騎射!平時常在宣武門外的護城河邊溜馬!」   京都居,大不易。並不是每家的宅院都能跑馬的。   「哦!」宋墨一聽來了興趣,略一思索,對顧玉道:「要不我們明天和濟寧侯一起去護院河邊溜馬吧!」   顧玉哪裡還看不出來宋墨這是有意要親近魏廷瑜,他斷然沒有不配合的道理。   「好啊!」他高聲笑著,對魏廷瑜道,「那我們說好了,明天卯初,不見不散!」   魏廷瑜和汪清海愕然,四目相對,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幾分忐忑。   張原明還以為是魏廷瑜投了宋墨的眼緣,聞言大喜,忙替魏廷瑜答道:「到時候一定去!」   宋墨微微頷首,神色矜貴又從容,讓頓生珠玉在側之感,讓魏廷瑜和汪清海更是愁眉苦腦。   汪清海索性拉了拉張原明的衣袖。   張原明只是從小不受母親袁夫人的喜歡,樣子又憨厚,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論不到他開口說話。這才給人一種痴呆木訥之感,實則並不愚蠢。   他悄然慢下了步伐,和宋墨、顧玉漸漸拉開了一段距離。   汪清海立刻湊了過去:「姐夫,我們哪能和英國公世子、京都的小霸王相比……到時候只怕會丟醜!」   既然是溜馬。少不得要跑上一圈。   魏廷瑜的坐騎是匹很普通的山東棗紅馬,他的坐騎則是四年前他的父親延安侯賞的,早已年邁……   張原明一聽就明白過來。他要想了想,低聲道:「這件事你別擔心,送走了英國公世子,我們回頭再仔細商量。能夠和英國公世子結交,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   汪清海何嘗不明白,忙不迭地點頭。   誰知道宋墨和顧玉會把他們一直送到大門口,他們沒有辦法。只好上車圍著景國公府繞了一圈,又重新回了景國公府。   張氏兄弟的關係非常錯綜複雜,張原明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在自己內宅的書房等著魏廷瑜和汪清海。   「我已經讓人給你們從我們家馬棚裡尋了兩匹上好的蒙古馬,你們這就把馬牽走。」他低聲囑咐兩人。「今天下午你們就去護城河那邊試試馬,有什麼不妥的,立刻差人來告訴我。一定要給英國公世子爺和顧玉留個好印象。」隨後又囑咐兩人,「你們要記住了,明天你們是陪客,不要逞強和英國公世子、顧玉分個什麼勝負,知道了嗎?」[   蒙古馬是最好戰馬之一,有這樣一匹坐騎,魏廷瑜對明天的溜馬滿懷信心。   「姐夫放心。」他笑道。「他們兩個小孩子,身份又尊重,我們怎麼也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的。」   「你想和他們一般見識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啊!」汪清海聽著有些啼笑皆非地,道,「你恐怕還不知道吧?英國公世子最少也能拉三石的弓,他的坐馬叫『飛度』。是匹烏孫馬,據說可以日行千裡,是定國公送給他的十歲生日禮物。宋家還有好幾匹胭脂馬和焉耆馬,其中最有名的是紅玉、浮雲、赤電、絕塵和平山。我們家的那匹絕群,就是借著宋家的一匹胭脂馬育的種,和宋家的紅玉是由同一匹母馬孕育而成。」   別的他不知道,可汪家的絕群,卻是他眼親見過的,高大健壯不說,跑起來風馳電掣,讓他羨慕不己,曾在心裡暗暗許願,哪一天也要想辦法弄一匹像絕群這樣的好馬。   魏廷瑜乾笑。   張原明趁機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以後事要多留個心眼才是。」   他這個姐夫待他很好。   魏廷瑜忙恭聲應「是」。   張原明又叮囑了兩人幾句,這才將兩人送了出了門。   宋墨正和東平伯周少川的幼子周謹平,永恩伯馮建安的嫡長孫馮治,廣恩伯世子董其在扯牌九。   桌上已經堆了一大堆碎銀子和銀票,最少也有兩千兩。   顧玉、張續明等一幫勳貴子弟圍賭桌旁觀看,卻鴉鵲聲,落針可聞。   周謹平二十來歲,五官周正,只是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讓人覺得他這人很狡猾,有些靠不住。   他摸了摸手中的牌,望了一眼神色悠閒地坐在太師上,隨意看了看手中的牌即扣在了桌上的宋墨,又望了眼臉色鐵青的馮治和面色凝重的董其,再次摸了摸手中的牌,將手中的四張牌丟了出去,高聲道:「我不跟了!」   兩張和牌,一張六點,一張五點,可以扯出一副雙鵝,一副虎頭。   雙鵝僅次於至尊寶、雙天等牌,排在第五。   看牌的一片譁然。   馮治的臉色更難看了,眼裡仿佛可以噴出火來:「你他媽的雙鵝都不跟,你是軟蛋啊?」   周謹平冷笑:「宋大已經連開了三把至尊,我還沒有看見丁三,你有本事你跟,我可跟不起。」   「我也不接了!」他的話音剛落,董其也把自己的四張牌給甩在了桌上。   一張天牌,一張雜五,一張梅花,一張紅頭,可以扯出一副七點,一副十點。   還是沒有看見雜三。[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馮治平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一會才狠狠地把牌丟在了桌上:「我也不跟了。」   他是兩張梅牌。一張地牌,一張雜九,可以扯出一副雙梅,一副地王。   雙梅論大小排在第六。   周謹平輕哼了一聲。   馮治平勃然大怒。正要說什麼,宋墨突然站了起來,笑道:「前面應該開席了。今天就到這裡吧!」然後指了指桌上碎銀子和銀票,「難得和大家聚一聚,我要是就這樣走了,只怕等會你們要被灌得酩酊大醉,這些銀子我還給你們,你們等會可不能灌我的酒了。」   眾人意想不到,不由一陣歡呼。紛紛上前拿自己的銀子。   張續明則笑著和宋墨、顧玉出了山房。   周冶望著宋墨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   而同樣望著宋墨背影的曹其,則是若有所思。   剛才長興侯的旁支,一個父親在上林苑當差傢伙不知怎地看見了顧玉,嚷道:「顧玉來了。把顧玉叫進來賭錢!」   誰都知道顧玉名下有他生母的陪嫁,每年有兩、三萬銀子的收益。   幾個和顧玉相熟的人跟著鬨笑,主動請纓把顧玉拽了過來,只是沒想到英國公世子宋墨也在場。   大家和宋墨都不過是點頭之交,但宋墨的是個讓他們眼紅的兩兄弟,從小就被立了世子,沒有蕭牆之禍;家境富足,名下還有私房,有花不完的錢;任何時候都是那麼的優雅貴氣。偏偏肚子裡還真有點貨……   他就聽到馮治和周謹平耳語:「又來了個有錢的!」   周謹平還有些猶豫。   馮治道:「怕什麼?現在可沒有定國公這號人家了!」   周謹平想了想,低聲道:「幹了!」   接著慫恿他:「想當年,你們家的私船可是被定國公給抄的,想不想賺點回來?」   他當然不會上當。   可當他看見宋墨手就那麼自然地搭在大紅色的太師倚背上,瑩潤的白和安寧的紅,有種極致的美。   他心中隱隱生出幾分妒忌。竟然鬼使神差地應了一聲「好」。   宋墨竟然會賭錢。   不過半時辰,大家都輸得臉色發白。   他覺得宋墨肯定是出了老千的,可怎麼看也看不出破綻來。   「他媽的!」董其耳邊傳來馮治的叫囂,「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心皇上連他們家也一起給端了!」   山房裡還有滯留著幾個人,聽著紛紛像鳥獸般地出了山房。   董其望著桌上剩下的幾張銀票,慢慢地揣在了懷裡,徐徐地道:「怕就怕皇上心裡還念著重蔣家的舊情,要不然,怎麼會留下蔣家的祭田、祖宅和幾個男丁……」   馮治愕然。   董其已出了山房。   他看見宋墨和顧玉向張續明告辭。   張續明殷勤挽留,見兩人意已決,親自送兩人出了門。   第二天,宋墨幾個在宣武文前的護城河邊碰頭。   魏廷瑜和汪清海騎著張原明送的蒙古馬,宋墨和顧玉也騎的兩匹蒙古馬。   兩人有些意外。   宋墨就像沒看見似的,坐在馬車上任馬隨意地在堤邊吃草,和魏廷瑜說著閒話,家時有幾口人,關係怎樣,什麼時候啟得蒙,第一任先生是誰……   清晨的護城河,空氣清新,綠意央然。   魏廷瑜和宋墨越說越投機,最後連什麼時候斷奶的都告訴了宋墨。   天下間怎麼有這麼傻的人!   顧玉翻著白眼,和江清海跟著宋墨和魏廷瑜的身後,像兩道影子似的。   太陽露出半個臉的時候,宋墨和魏廷瑜告辭,約了三日後再見。   回到家中,陳核小聲對宋墨道:「陳先生好像查什麼似的,讓小廝幫他把近二十年的官紳錄都收集起來,說是想看看。」   既然進了府,他什麼事能瞞得過自己?   他這麼做的用意何在呢?   不知道這件事與竇昭有沒有關係?   還是僅僅他想看看?   宋墨沉吟道:「先不要打草驚蛇。讓那兩個小廝好生服侍陳先生。」   陳核應諾,退了下去。   宋墨站在前,望著外似錦的繁花,沉默良久。   ※   兄弟們,姐妹們,明天早上起來補更。   o(n_n)o~   ps: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秋圍   九重紫134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竇昭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有點杞人憂高品質更新】   紀詠每卯時即起,亥時才歇。不是讀書就是寫字,偶爾會在鶴壽堂的院子裡轉一轉,連鶴壽堂的門都不曾出過,更不要說闖什麼禍了。   或者正是因為他對學問這麼認真,所以才會小小年紀就考中了解元的吧?   竇昭猜測,不時囑咐素心多多留意紀詠的飲食起居,儘量給他一個比較舒服的環境,這樣也利於他舉業。[   紀詠很快感到了待遇的變化,開始要求素心:「我不喜歡吃雞皮,以後燒雞,把皮都去掉。」又或是道:「白菜怎麼會有梗?」   這些都是小事,素心一一滿足。   紀詠搖著扇子去了法源寺。   竇昭甚是奇怪。   素心皺著眉道:「紀公子說快到中元節了,他要去找圖印方丈論論佛法。」   出去散散心也好!   竇昭笑道:「他還在這閒功夫。」   被竇昭派去服侍紀詠的小丫鬟快口心地道:「紀公子每天在屋裡研究佛法,說這次去法源寺,定要把握圖印方丈說的啞口言,跟著他還俗不要!」   竇昭愕然,道:「他這些日子難道沒有讀   那時候他才九歲。   紀老太爺打又捨不得,罵又沒有用,左右為難,只好禁了他的足。關和紀詠嘆約法三章,只要他能考取進士,以後他想怎樣就怎樣。但在沒有考取進士之前,要按部就班地在家裡讀書寫字做學問,哪裡也不能去。   他欣然答應,花了三年功夫就考中了舉人。人雖傲氣,卻也穩重多了。紀老太爺這才讓他帶了護衛、小廝四處遊歷……   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竇昭不由額頭冒汗。   竇家老太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給了紀詠怎樣的承諾啊!   ※※※※※   宋墨用一副雜五贏了董其一副雙鵝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都。   蔣氏走進頤志堂的時候,宋墨正在練習射箭。   他身若青松,手若磐石,拔箭、引弓,發箭,矯健有力同,一氣呵成。   蔣氏不由「咦」了一聲,目光落在了兒子手上弓箭。   弓身烏黑,形成古樸,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弓臂上繞著粗粗的牛筋,弓弦卻細若髮絲,閃著暗啞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此弓非凡品。   「你怎麼把你大舅送給你的射日拿了出來?」她的目光掃過弓身,仿佛看到的是已逝兄長面容,聲音都柔和了幾分,「你平時不是說這弓太打眼了嗎?」   宋墨從描金箭壺裡抽出一隻鵰翎箭,「錚」地一聲射中了靶心,這才緩緩地放下弓,輕聲道:「這張弓比較隨手……我得保證隨心所欲才行。用這張弓更有把握!」   什麼叫隨心所欲?   蔣氏微愣,正想問個仔細,見宋墨已將手中的弓交了一旁服侍的陳桃,並接過了陳核遞上的帕,一面擦著汗,一面道:「您怎麼過來了?您今天可好些了?」又道,「天恩呢?他不是說陪著你的嗎?怎麼沒見他的人影?」   「哪有那麼嬌貴?」蔣氏道,「我不過是一時太過勞累,如今吃了楊御醫的藥,又休養了這幾天,早就好了。」   宋墨扶著蔣氏在一旁老槐樹下的石桌坐下。   「天恩去了學堂。」蔣氏接過兒子親手奉上的茶,笑盈盈地道,「我又沒有什麼大礙,總不能為為了我耽擱了天恩的課業吧?」說到這裡,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面露幾分遲疑。   宋墨笑望著母親,耐心地等著母親說話。[   蔣氏斟酌再三,這才委婉地道:「我聽說張宗耀承襲世子的時候,張家請了廣聯班來唱戲?」   宋墨大笑,直言道:「娘親,您是想問我和董其賭錢的事吧?您放心,我知道分雨的。」說著,他笑容漸斂,「你若允文戲武,朝野稱讚,皇上只怕會擔心的睡不著覺;可你若是事事不上前,皇上又會覺得你太窩囊。這中庸之道,的確是天下第一難事。」   蔣氏不由沉思。   宋墨陪坐在旁邊靜靜地喝著茶。   風吹過樹梢,沙沙做響。   宋墨思緒飄得有點遠。   他想到前幾天陳核跟他說的:「陳先生在查雲南撫巡王行宜。」   王行宜是竇昭繼母的父親。他為什麼要查王行宜呢?   他是不是要好好查查竇昭呢?   念頭一起,立刻被他壓了下去。   朋友貴在相知,他若是去查竇昭,那他變成什麼了?   可為何這個念頭是如何的誘人呢?   他有些不案地喝了口茶。卻不知道怎地,被茶水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小心點。」蔣氏拍著兒子的背,心痛道。「你練箭,是不是為了過些日子的秋圍?」   皇上每年會在秋季舉行狩獵,勳貴之家都會選了十五歲以上的子弟隨行,皇上也可趁機考核他們的騎箭,以此來提拔人才。   宋墨生下來沒幾天就被封了個世襲的四品指僉事,還沒有學會走路就開始參加春秋兩季的狩獵,不過直到九歲的春天才開始參加狩獵騎射。   第一次參加秋圍。他騎馬得了第二,射箭得了第五,勳貴子弟中,他排名第一,而且是所有參賽者中年紀最小的。而且也是這幾年來貴勳子弟最好的成績。   皇上十分的高興,覺得勳貴之家後繼有人,賞了他一座五十畝地小田莊。   他的風頭蓋過了前三甲。   接下來的兩年他都得了第一。   太宗令、皇上的叔父裕王喝多了曾在皇上面前嘟呶:「我看不應該再讓英國公世子參加騎射的比賽了,免得墜了其他子弟的士氣。」   皇上聽了哈哈大笑,卻將腰間塊和田玉的玉佩丟給了宋墨,還道:「宋墨,給我把他們都死死地壓在後面。」又高聲對在座的王公大臣道,「誰能比過宋墨,朕賞他一個金吾衛副揮使。」   聽到母親問起。宋墨點了點頭,沉聲道:「皇上到底對我們家怎麼想的,要試試才能知道!」   蔣氏聽著頓時眼眶微溼:「都是娘親連累了你們!」語氣中帶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娘親,您說的是什麼話!」宋墨忙攬母親的肩膀,「您只看到我現在的艱難,怎麼不想想大舅在的時候帶給我的榮耀。不說別的。就是我這張弓,還有騎的飛度,身邊的護衛……」   蔣氏心中大慰。   「娘親再不可說這樣的話了。」宋墨輕聲對蔣氏道,「有三舅在,最多十年,蔣家就會東山再起,我們要幫著舅舅他們打氣,幫他們重回朝廷才是,可不能說這樣的喪氣話。」   蔣氏重重地點頭,眼淚卻忍不住撲撲落下。   ※※※※※   過了八月十五,風吹在身上就冷了起來。   今年秋狩的圍場設在了懷來。   宋墨他們到達的時候,皇上的親衛已紮好了營帳。   太子打著噴嚏走了過來:「天賜,你今年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找把好一點的弓?」   他比宋墨大十二歲,長得高高瘦瘦,白白淨淨,有雙和皇上一樣的濃眉和高挺的鼻子,每到秋天就噴嚏不斷,到了圍場就更厲害了。秋圍對他來說不是樂趣,而是在受罪。   在宋墨看來,他的性格有點綿柔,像個教書先生而不是個太子。   跟著太子身邊的是太子的表弟、會昌伯十六歲的世子沈青。   他調侃宋墨:「金吾衛副指揮使,五萬兩銀子一個啊!」   皇上說出誰要能贏了宋墨,就賞他一個金吾衛副指揮使的話之後,他們這些人就曾在私底下開玩笑,不如賄賂宋墨,讓他在秋圍上輸給自己……   宋墨笑道:「贏了我容易,問題是這賽場上不止我一個人啊!」   沈青氣餒。   太子呵呵地笑,對宋墨道:「你別管他,他這幾天絞盡腦汁就想著怎樣在秋圍上得個名次。若是那名次那麼好得的,你們又何必揚言五萬兩買宋墨輸……」正說著,有人慢慢地走了過來,恭敬地給太子行禮:「殿下!」   補明天的更新啊,繼續寫今天的加更……~~~~(_)~~~~可憐的宋墨,舅舅去世,地位受到質疑,得自己想辦法挺過去啊!   ps:繼續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34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一百三十五章比試(加更求粉紅票)   宋墨循聲望去,看見了廣恩伯世子董其。   他身材修長,相貌英俊,戴著鳳翅盔,穿著件青織金雲紵絲裙襴魚鱗葉明甲,全副戎裝,倒也頗為威武。   太子望著他身上的灰甲,奇道:「你這是……」   他微微垂首,恭謹地道:「臣今年也參加秋圍的騎射。」   董其在金吾衛裡領了個閒差。[   太子點了點頭。   沈青笑嘻嘻地圍著董其打量:「你這身盔甲不錯。」   沈皇后出身寒微,沈家是因外戚封侯。京都的勳貴子弟都沒有把沈青放在眼裡,沈青因而也不大和那些勳貴子弟來住。但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宋墨——他待人有些淡漠,待誰都一樣,沈青也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一個是董其——他八面玲瓏,與誰都交好,沈青和他的關係也就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這是特意從田州給我訂製的,」董其笑道,「你要是喜歡,趕明兒幫你訂製一副就是了。」   廣西田州所產的甲,素來都供軍中的,沈青想要弄一件很麻煩,但對其父五軍都督府任右軍都督任都督,分管廣西衛所的董其來說,卻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沈青聞言一喜,毫不客氣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太子眉頭微微地蹙了蹙。   和沈青說說笑笑,好像並沒有注意太子的董其卻笑道:「我這可是打了我老爹的旗號私下偷偷訂製的,你到時候可別說漏了嘴。」   太子聽著面色果然好了很多。   顧玉看著撇嘴。   宋墨瞥了顧玉一眼。   顧玉立刻又恢復了之前的恭敬。   只有沈青,什麼也不知道。灰甲還沒有到手就在那裡發著愁:「那我怎麼說好?」   顧玉望了望天。   董其促狹地笑道:「就說是從宋大那裡順的。」   太子、沈青和顧玉都愣住。   宋墨卻淡淡地說了句「可以」。   他一本正經的,硬生生地把個場面弄得比嚴肅,沒有了一點調侃的味道。   沈青不由吟呻:「天賜,你就不能隨意點?難怪別人都叫你宋大。」[   太子呵呵地笑。   一群衣飾華美的年輕人穿過正要巡防的軍士結伴而來。   他們都是勳貴之家的子弟。因為秋圍,沒有平日那麼的拘泥。   眾人紛紛給太子行禮。   太子溫聲和他們寒暄著。   每個人的名字都記得,每個人的情況都了解。談話的內容包括了「聽說你們家太夫人摔傷了退,好些了沒有」、「在金吾衛當差還習慣嗎」、「成親的日期定了沒有」……每個被問到的人都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   宋墨就看了顧玉一眼。   顧玉衝著宋墨嘻嘻笑。   大家擁護著太子去了太子的營帳。   宋墨的帳前只剩下了顧玉和董其。   三人鼎足而立。   七、八個穿著胖襖掛著鎖子甲腰配大刀的年輕軍士朝這邊走過來:「這裡是英國公世子爺的營帳嗎?我們是五軍營右哨和右哨的,今年奉召參加秋圍的騎射,特來拜會英國公世子爺。」說話的人目光在三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董其的身上,「早就聽說英國公世子少年英雄,今天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那人的話還沒有說話,董其臉上已是白一陣紅一陣的,正要說什麼,有人高聲喊著「宋子世」,把董其的聲音壓了下去。「您好像比去年又長高了一點。今年我老殷沒資格參加秋圍的騎射了,帶了幾個後輩末學來給您打聲招呼,您可小心了,別把皇上的金吾衛副指揮使給輸了。」說話的人身高八尺,渾身的橫肉,走起路來一抖一抖的,壯得像頭熊似的,他聲若洪鐘地哈哈大笑著,身後還跟著五、六個因為躊躇滿志而神採飛揚的年輕人。   此人名叫馬友明。是宣同總兵馬毅超的兒子,在神樞營當差。四年前,秋圍他得了第一,結果九歲的宋墨卻成了眾人注目的聚點,他這個頭名被孤零零地撇在了一邊。第二年,他以一箭之差輸給了宋墨。再次被人視;第三年,他再次屈居第二。   他今年升神樞營副將,怎麼還好和這些年輕人爭名次。   看見顧玉,馬友明嘿嘿笑道「小姑娘,你又跟著世子爺來看熱鬧了!」   顧玉氣得臉都歪了,跳起來就罵,汙言穢語,把這些軍營裡摔打的漢子都聽得目瞪口呆。   馬友明全當沒聽見,徑直上前給宋墨行了個禮,揪了身後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了,道:「世子爺,這小子叫姜儀,是登州衛指揮使的兒子,家學淵源,我們神樞營就指望著他奪冠了。」   宋墨還了禮,朝著姜儀笑著點了點頭。   先前跟董其說話的人頓時有些呆滯,過了片刻睜大了眼睛望著宋墨:「你,你就是英國公府世子爺。」   宋墨點了點頭。   馬友明已攬了宋墨的肩膀:「我們難得見一次,去你營帳裡喝酒去。」目下塵地從董其身邊走了過去。[   五軍營的人炸了鍋。   「怎麼會這麼年輕?」   「真的假的?瞧他那樣子,只怕從來沒有做過重活,怎麼會得了第一的?」   「少年出英雄啊!」   董其臉色陰沉沉像快要下雨似的,悄悄地離開了宋墨的營帳。   ※※※※※   接下來連著兩天的狩獵宋墨教只是在一旁觀戰,直到第三天的騎箭比賽開始,他這才換了戎裝出現在了校場。   宋墨的坐騎飛度是匹千裡馬,先天就佔了優勢,在快出第二名三個馬身的成績毫異議也毫懸念半奪得馬術的第一名。   射箭開始。他排在了最後一輪出場。   另一頭,站著董其。   他沉靜地朝著宋墨微笑著點頭,目光卻凜冽如霜。   宋墨笑了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射箭上。   很快。內侍吹響了牛角號。   比賽開始。   一開始,宋墨很穩,箭箭中靶。可越到後來。他的失誤越多,還有支箭堪堪地射在了靶子上,略一恍神只怕就會落空。   看臺上的人都不由地「咦」了一聲,坐直了身體,神色緊張地注視著校場,這其中也包括了皇上和英國公、廣恩伯。   宋墨可能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狀態不好,他沒有繼續射下去。而是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這才開始舉弓張弦。   之後的幾箭都射得很好。   儘管如此,結果出來,宋墨排在了第二。   排在第一的是董其。   他是繼宋墨之後,六十年來第二個取得第一名勳貴子弟。   排第三的是姜儀。   姜儀望著宋墨。很替他惋惜宋墨只輸了董其一箭。   而董其氣宇軒昂地站在那裡,眉宇間難掩其意氣風發,耳邊又響起父親的話:「……從前我不讓我參加秋圍的騎射,是因為你沒有擊敗宋墨的把握,去參加秋圍的騎射,也不過是給宋墨做踏腳石罷了。這次卻不同,蔣家出事,宋墨不可能不受影響。能否奪魁?能否一舉擊敗宋墨?就全看你的了!」   現在,自己終於站在了宋墨的前面。   看臺卻傳來皇上氣極敗壞的咆哮:「把宋墨那個小兔崽子給拎進來。他是怎麼比試的?朕閉著眼睛都能比他射得好……」   宋墨被叫了進去。   「臭小子。你這些日子都在家幹什麼?」皇上的聲音震耳欲聾地迴蕩知校場上,「你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把朕的金吾衛副指揮使給輸了?」   宋墨低聲認著錯。   校場內外一片寂靜。   皇上會罵太子、罵遼王、罵汪淵,甚至會罵皇后娘娘,卻從不罵內閣大臣,侯伯公卿,可這次。卻罵了宋墨。   所有人的目光,都豔羨地落在了宋墨的身上。   董其呆若木雞。   他取得了第一名又有什麼用?   此時皇上關心的、諸位王公大臣眼中的,卻是宋墨。   ※※※※※   回來的路上,宋宜春和兒子同坐一輛馬車。   「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商量我?」他又急又氣,面孔漲得通紅,「要是皇上以為是我教唆你去試探皇上的,我們父子今天還能走出得懷來嗎?你今年也有十三歲了,你怎麼還像個三歲的孩子似的,不懂事啊!」   宋墨朝著父親歉意地笑。   宋宜春嘆了口氣,道:「以後再也不可如此了,知道嗎?你舅舅們出了事,我們理應幫忙,可也不能把自家給搭進去。什麼事,都要有個度……」一路嗦嗦回了英國公府。   剛踏進上房的門,就聽到了蔣氏一陣壓抑的哭泣聲。   蔣氏遇事一向剛強。   宋宜春和宋墨都神色一緊,快步進了上房。   蔣氏伏在妃貴榻上,哭得氣若遊絲,貼身服侍她的丫鬟和媳婦子也哭得傷心欲絕。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來,眼淚落得更急了:「三哥他,他病逝了!」   如晴天霹靂,霹得宋墨耳朵裡嗡嗡作響,半天才聽清楚周遭的聲音。   號稱智囊三舅去世了,沒有了薪火相傳的人。留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五舅,蔣家怎麼辦?那些隨著三舅一起流放鐵嶺衛的年輕弟子,又該怎麼辦?   恍惚中,他聽到父親略帶幾分猶豫的聲音:「你看,要不要讓天賜去一趟遼東?藉口奔喪去會會遼王,請他對五弟多關照關係?」   蔣家五歲以上的男童都流放到了鐵嶺衛,其他的人都跟著梅夫人回了老家,連個能扶棺的人也沒有!   蔣氏感激地望著丈夫,重重地點了點頭。   ※   太困了,錯字只有明天捉了!   o(n_n)o~   ps:更新明天補!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著迷   蔣蘭蓀的死訊,是陳曲水傳給竇昭的。   他在信中不遺憾地道,蔣家以後將會很艱難。   竇昭明白他的意。   一個家族得以傳承,是因為有長輩的指點。   蔣柏蓀做為幼子在京都伺奉梅夫人,不僅從來沒有上過戰場,而且從來沒有離開過京都。他的哥哥們在福建與人慾血奮戰的時候,他卻在京都錦衣玉食;他的哥哥們在和朝堂上的閣老們鬥智鬥勇的時候,他卻犬馬聲色,縱情聲色,否則,也不會在外面偷偷地養外室了。[   現在有經驗、有見聞、身受重傷卻以比的毅力堅持到鐵嶺衛的蔣蘭蓀病逝了,從來不曾上過戰場、沒有見識過戰爭殘酷的蔣柏蓀卻少了下來。蔣家在他的帶領下,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傳承中斷,這個家還會重新站起來嗎?   竇昭沒有陳曲水那麼多的傷感。   前一世,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謂的謀劃部署,全被碾成了齏粉,沒有發揮任何的作用。這一世,蔣家得以保全一部分人的性命,從此退出殺戮場,做一個普通的富戶,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只擔心宋墨。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遲遲不把陸鳴招回去。   她是因為陳先生的緣故裝聾作啞,他又是為了什麼呢?   要說對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蔣家的事早已告一段落,她還有什麼值得他關注的?   想到這些,竇昭心裡就有些煩躁。   明年她就要開始全心全意地著手和魏家退親的事宜了。她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和宋墨這樣耗著。   竇昭把信收了起來,吩咐素心:「你去跟車夫說一聲,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啟程去田莊。」   今年的小麥顆粒收。玉米卻大獲豐收,田莊裡的人一商量,派了幾個長者來和祖母商量。玉米他們不繳租子,留著做口糧,下季種的冬小麥全部都歸竇家所有。   玉米不管怎麼做都粗糙得難以下咽,小麥卻不同,磨成麵粉,是做饅頭、包子的上好食材。   這是田莊僱農的一片心意。   祖母十分的感動。   這幾天正是種小麥的時候,她老人家決定和竇昭一起去田莊看看。   祖母精神抖擻。穿了件沈香色素麵細棉褙子,腳上是方口青布鞋,鬢角略帶幾根銀絲的頭髮整整齊齊地綰了個圓髻,通身沒帶一件首飾,顯得十分乾淨利落。   看見竇昭。老人家的興致更高了。揮著手:「走,我們去田莊!」又道,「天天只能在院子裡蒔花弄草的,把我可憋壞了。」   竇昭歉意地笑,心裡卻道:若是能保住你老人家的性命,這不孝的罪名我願意背了。[   大家說說笑笑地往二門去,迎面對碰到了紀詠。   他不知道從哪裡拉了大半車的書,正差遣著貼身的隨從下車。   「崔姨奶奶,四妹妹。」一般的情況下。他恭遜有禮,親切隨和,人見人喜,「您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自從他在祖母面前說什麼寺廟的主持都是些貪得厭的虛偽小人之後,祖母見他如見妖魔,避著走。可今天陽光下的紀詠笑容俊朗。目光真誠,又讓她不免有心裡嘀咕:難道夏天的講佛會菩薩顯靈,也把他收做了弟子?因而沒有像往常那樣怕紀詠拉著她再說些有辱菩薩的話轉身就走,而是和他打了個招呼,客氣地和他寒暄了幾句:「……從哪裡弄回來這麼多的書?讓鶴鳴堂的小廝做個記號才行。到時候也好還回去!」   書是十分貴重的東西,紀詠不過是借了他們家的宅子讀收,總不能把人家的書也留在這裡吧?   紀詠咧了嘴笑,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像貝殼似的閃著光澤,莫名的,竇昭生出股不妙之感,耳邊就傳來了他清朗的聲音:「這些書都是佛經。」   竇昭明顯地感覺到了祖母的身子一僵。   「上次和圖印方太辯法,說到《般若心經》所說的五蘊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此』,我問他,既然十二處與十八界中的眼、耳、鼻、舌、身五根與色、聲、香、味、蟹五境都是色,那為何地、水、火、風也是色?他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知道他過些日子肯定會來請教我,我準備好好跟他講講什麼十二處、十八界……」   「哦!」祖母語氣就變得有些乾巴巴起來,「紀公子真是厲害,什麼都懂?我們要去田莊看看,紀公子請隨意!」帶著紅姑匆匆上了停在二門口馬車。   竇昭就低聲地警告紀詠:「小心考個同進士回來?」   紀詠挑眉,悄聲回她:「你以為我是你二堂兄。」   「說大話的人通常看別人都是滿面的輕蔑,」竇昭毫不客氣地地道,「等你金殿傳臚再大聲嚷嚷也是遲。」這些日子竟然還有出家的來竇家拜訪紀詠,和紀詠談佛論道一說就是好幾天,她不喜歡紀詠把家弄得像寺廟,「西竇是家宅,可不是你的私廟。」   紀詠這才明白竇昭惱火什麼,他不由瞪大了眼睛望著竇昭:「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把那些方外之人拉入紅塵……」   「人家是明鏡本非臺,何處惹塵埃。」竇昭冷笑道,「何來的紅塵世俗之說?」   紀詠神情震動,望著竇昭半晌語。   竇昭還要陪著祖母去田莊,見紀詠沒有說話,轉身上了馬車。   到了田莊,大家都在搶播,抬頭和祖母打聲招呼又低下頭去勞作。   祖母原是莊戶人家出身,不僅不以為然,反而高興大家一心搶播。   由個因年事已高不用下田的老農陪著在田裡轉了一圈,竇昭和祖母回了宅子。   洗了手。淨了臉,換了身衣裳,紅姑已經準備好了熱騰騰的飯菜。   崔家莊那邊派了個小後生過來給祖母請安:「……說好些日子沒有看見您了,請您回去住兩天。」   祖母不由意動。[   竇昭看了就笑著慫恿祖母:「我們過幾天再回去就是了。」   祖母想到自己娘家還是一個鍋燒水。茶裡都浮著層油,想了想,藉口這邊田莊沒人看著。自己走開了有些不放心。   竇昭哪裡想到這些,殷勤地勸道:「平時田莊不也交給管事在打理,有什麼不放心的?您有七、八年沒回娘家了吧?這次難得回去一趟,我這就讓人準備些糖果吃食什麼的,到時候您也好打點那些孩子們。」   「那人留在田莊吧!」祖母趁機道,「田莊裡的人把這一季的莊稼都給了我們,我們總得有個人在這裡照看照看。不然大家做起事也沒有勁啊!」   「行啊!」只要祖母開心,竇昭倒所謂,讓人準備了祖母回娘家的東西不說,還特意扯了幾塊尺頭讓給帶妥娘:「給她兒子閨女做衣裳。」   妥娘去年又生了個女兒,過年的時候還曾特意抱給竇昭看。請祖母給那孩子取了個名字叫「長青」,寓意長長久久的。   紅姑把東西收了,第二天一大早陪著祖母去了離這裡二十裡開外的崔家莊。   竇昭早上在田莊轉了一圈,下午閒著事,和貼身的丫鬟、宅子裡的婆子整理院子裡的花草。   她這一世親手種下的李子樹葉子已由綠轉黃,眼看著就要凋謝了。   竇昭笑道:「趕明兒在這裡種枝茶梅。葉子樹凋落了茶梅花開。這也算是四季不敗了。」   素蘭嘻嘻笑。   竇昭感覺有人在看在。   她不由順著感覺望過去,就看見了牆外騎在馬上的宋墨。   竇昭杏目圓瞪。   宋墨卻衝著她笑了笑。   竇昭頓時頭大如鬥。   既然彼此照了面,按道理應該請他進來坐坐才是。可若是真的請他進來坐坐,她又怎麼向身邊的人解釋他們是怎樣認識的呢?可若是不讓他進來坐坐。以宋墨的脾氣,多半是受不了這樣的怠慢的,到時候若是惹出什麼事端來了反而更麻煩。   她不由飛快是睃了眼四周。   有幾個婆子正直起腰朝這邊望過來,顯然已經發現了宋墨。   算了,先請他進來再說吧!   竇昭思忖著,正想開口相請。宋墨卻搶在她之前開了口:「在下有事路經貴莊,想討口水喝,可否行個方便?」   他的聲音低啞暗沉,好像非常的疲憊的樣子。   竇昭這才發現他滿身塵土,一副趕了幾百裡地的樣子。   幾個婆子看著他畫樣的人物,哪裡還有不方便?沒等宋昭說話,已紛紛道:「方便,方便,莊戶人家,別的沒有,茶水還是能敞開了喝的。」又道,「哥兒是哪裡人?這是去哪裡?」   竇昭只好保持沉默。   宋墨笑,眼睛卻瞄著竇昭:「那就多謝了!」眼角微微向上傾斜,襯著一雙水光浮影般的眸子,漂亮得讓人心悸。   竇昭心裡一跳。   宋墨已下了馬,牆頭只餘幾根不安分地伸出頭的爬山虎幼芽,在風中輕輕地搖拽。   ※※※※※   宋墨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邊還跟著四、五個隨從,其中一個就是上次來給竇昭送禮的,她聽見宋墨喊他陳核,另外幾個則不認識。   他到底有多少護衛!   竇昭在心裡呶嘟著。   聽說家裡沒有長輩,好仿佛看到宋墨目光像划過天際的流星般閃過一道璀璨的光芒。   「原想在這裡寄宿一夜,」他遺憾地道,「這可如何是好?」眉頭微蹙,十分為難的樣子。讓幾個婆子看著善心大發:「又沒有別人,哥兒只管住下就是了。」   在他們看來,宋墨這樣一個面目精緻的少年,哪能是壞人!   ※   補上昨天的更新。   ps:看們的姊妹們,兄弟們,我也知道更新越晚,不過有時候要查些資料,又快不起來,之所以寧願這樣補充也不願意斷一天的加更,就是希望哪天能暴發一下,把之前的債都還上……~~~~(_)~~~~繼續寫文去。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臨行(加更求粉紅票)   仲秋的中午,太陽還是火辣辣的,照得人身上會有些燥熱。   竇昭覺和背心都冒出汗來。   她看一眼還有些凌亂的庭院,笑道:「大家先去用午膳,下午再收拾也不遲。」   竇家是提供三餐的。   幾個婆子笑嘻嘻地道了謝,由甘露領著去了廚房。[   素絹打了水給竇昭淨臉,洗手。   水略帶幾分涼意,讓竇昭舒服的長透了口氣。   用過午膳,小憩了片刻,她站在廡廊下望著庭院思索著怎樣布置。   身後突然傳來宋墨的聲音:「你在幹什麼呢?」   竇昭並不奇怪。   這個人既然能想法辦住進來,自然有辦法和她說上話。   「我想在院子裡種幾株花樹,」竇昭看也沒看他一眼,一直打量著院子,「這樣到了冬天,也不至於院子裡什麼也沒有,顯得有些荒涼。」   宋墨沒有做聲,而是站在廡廊的另一頭,和她一樣,靜靜地望著院子。   風吹過銀杏樹,金色的葉片飄落一地,即將到來的寒冬仿佛給多了一絲暖意。   「我三舅,病逝了……」他很突兀地道,「病逝在了鐵嶺衛……」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好像斟酌良久才說出來似的,語氣很鄭重感,「我五舅在我大舅的餘蔭下生活了這麼多年,八大胡同在哪裡他一清二楚,家裡有多人僕婦他一問三不知!」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蔣梅蓀把蔣家在京都的信息網都交給了宋墨呢?   「我們誰也不敢告訴外祖母。」宋墨的聲音清越,但此刻透著幾分茫然,讓人感受到他的情緒很低迷,「爹爹讓我藉口去祭拜三舅,到遼東走一趟。和遼王打聲招呼,讓他幫著照顧我五舅和幾位表哥表弟……可前幾天圍秋,我得了第二,把皇上的金吾衛副指揮使輸了……皇上把我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還揚言要把我丟到豐臺大營去……男子十五束髮。但皇上素來是不管這些的。嚴先生怕皇上真的下聖讓我去豐臺大營。建議我在家裡閉門思過,藉此也可以看看皇上反應。   「我這兩天應該就會啟程去遼東了……」   宋墨的話語氣不詳。竇昭做了十幾年的侯夫人,對勳貴之家的日常起居很了解,立刻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了。   蔣家出了事。皇上還這樣的寵恩宋墨。而上一世,宋墨卻是身敗名裂、灰溜溜地離開京都的。   正如嚴先生所說,這個時候,最好是在家閉門思過。去遼東,並不是個好的選擇。英國公和蔣氏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那邊是弟弟。可這邊卻是兒子。   竇昭忍不住朝宋墨望去。   宋墨正愣愣地望著院子裡的銀杏樹,臉上有法掩飾的傷感和落寞。[   不錯,是傷感和落寞。   就像上一世,他半蹲著和女兒說話時的神情。   那個時候,他位高權重,身邊美女如雲、侍衛如林。   他還是感到孤單。   這一世,他正值風華正茂,名滿京都的時候。   他還是一樣的感覺到孤單。   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和成熟穩重的男子,在竇昭的眼中漸漸合成了一個人。   或者,從來都沒有人了解過他。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不管是歌舞昇平還是繁華落盡,他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竇昭心中端端地一疼。   她高聲地喊著「宋墨」,道:「我在後院種了很多的菊花,現在正是花季,我準備在院子裡搭個菊山,你幫我搭把手吧?」   「什麼?」宋墨錯愕。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從來沒有人這樣理直氣壯的使喚過他。   可莫名的,他又感覺到一種率直的親切。   「我說,你幫我把後院的菊花移種到花盆裡去。」竇昭的聲音清脆悅耳,讓人想聽不清楚都難,「然後把花盆搬到前院來,搭個菊山。」   她慢條斯理地又說了一遍。   ※※※※※   合抱粗的陶瓷花盆在宋墨手裡不值一提,可如果裝上滿滿土,再種上一株高大的,開滿了杜鵑花的杜鵑樹又不能傷及它的花葉時,就有點吃力了。   宋墨忍不住道:「不是說移載菊花嗎?怎麼又冒出株杜鵑樹?」   「如果僅僅是把菊花擺在圓錐型的架子上就叫做菊山,楊進臺憑什麼稱大師?」竇昭頭上搭了塊藍布頭帕,站在花田裡挖菊花,她頭也不抬,悠悠地道。   宋墨為之氣結。[   他的一個護衛見狀就要上前,卻被陳核攔住。   他狠狠地瞪了那個護衛一眼,示意他不要亂來。   靜默地站在一旁的素心眼觀鼻,鼻觀心,全當沒有看見。   倒跟著竇昭一起在花田裡勞作的婆子「哎喲」地對宋墨道:「看你這細皮嫩肉的就知道沒做過事,快放下,快放下,我們來搬就行了。」   「他一個後生,難道還不你們?」竇昭抬起頭來望了宋墨一眼,又低下頭去挖菊花。   宋墨咬牙切齒,照著竇昭的吩咐搬完了杜鵑搬茶花,搬完了菊花搭木架,太陽偏西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   心裡的那股狂戾之氣卻一掃而空。   他愣在那裡。   竇昭,是因為知道了他心中有難解的憤恨,所以才藉口要搭菊山,用勞作讓他發洩心中怒火的吧?   宋墨垂下了眼瞼。   聽到三舅病逝的消息,他心裡好像有頭暴戾的野獸,上竄下跳地讓他撕心噬肺,可他不能露出一絲的異樣。   娘親等著他去安慰,爹爹等著他拿主意,弟弟等著他開導,嚴先生等著他做決斷……   他原來只是想圍著護城河跑一圈,就像從前一樣,等心中的怒氣消了。也就好了。誰知道等坐騎漸漸地跑不動的時候,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去真定的驛道上了。   京都早已遙不可及。   陳核驚恐地問他:「世子爺是回京都,還是在前面的驛站住下?」   他還記得他是怎麼回答的:「在驛站住下,明天回京都。」   但翌日清晨,他在頭腦非常的清楚的情況下卻選擇一路南下。   是不是他的心裡早已默認。她不僅冰雪聰慧。值得信賴,而且有顆包容、堅韌的心。不管他的行為有多離經叛道,不管他的話有多駭人聽聞,她都不會被他左右。更不會被他嚇倒。而是會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去處置。   就像他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她既沒有問他為什麼來,也沒有問他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仿若他是天上舒捲的白去,溪邊流淌的清泉。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根本不用問什麼,而她,相信他自有他有道理!   宋墨朝竇昭望去。   她正在吩咐那幾個婆子擺弄花草。   天邊的晚霞給她的身影鍍上了一層箔金,有種如幻境般的光彩。   他這才發現她有雙完善的杏眼,就像母親養的那隻波斯貓一樣,眼角還微微有些上挑。當她睜大了眼睛的時候,纖細的睫毛捲曲著向上翹起來,把她的眼睛顯分外的明亮,分外的澄淨,卻又始終帶著幾分冷豔的嫵媚。   宋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詳和,安寧,踏實。   有一個能讓自己暢所欲言的人,真好!   他抬起頭來,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氣。   仲季時節還帶著幾分溫暖的空氣在鼻尖縈繞,讓人的心都跟著暖了起來。   ※※※※※   天還沒有亮,宋墨就起了床。   一下午辛苦的勞作,讓他味口大開,不僅吃兩大碗麵條,而且倒頭就睡,連身都沒有翻一個。   就像有甘露滋潤了乾涸的禾苗一樣,他神清氣爽,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他吩咐陳核:「丟下十兩銀子,我們啟程回京都。」   陳核愕然,道:「您還沒有用過早膳呢?」   「路上買點乾糧吧!」宋墨淡淡地道,「遼東那邊等不得了。」   陳核恭謹地應「是」,吩了隨身的護衛,給了守門的婆子十兩銀子,一行人悄然地離開了田莊。   他們走的時候,竇昭已經醒了。   寂靜的早晨,一點點的聲響都被限地放大。   她聽著他們開門的聲音,聽著他們牽馬的聲音,聽著他們和婆子小聲說話的聲音,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周遭漸漸安靜下來……然後竇昭用被子蓋了頭,把自己藏在黑暗中,開始睡回籠覺。   ※※※※※   祖母在崔家莊住了三天,回來的時候拉了一車東西。其中還妥娘為竇昭繡的幾方帕子,幾條汗巾。   紅姑道:「她說她這幾年只顧著照顧孩子,手都生了,別的東西不敢做。這幾方帕子和汗巾您要是覺得好用就用,不好用來賞人好了。」   竇昭笑著點頭。   祖母問她:「我不在的時候,可有什麼事來?」   「沒什麼事。」竇昭心不慌眼不跳地道,「就是大家都盼著今年的冬小麥有個好收成,準備立冬那天在城隍廟裡祭土地公,求土地公保佑下半年風調雨順。」   「是嗎?」祖母困惑道,「怎麼陳三的媳婦說前幾天有個年畫一樣的後生在我們家投宿呢……」   竇昭不動聲色地道:「是有個人投宿來著,還幫我幹了點活。至於人長得怎樣,我還真沒有注意。」   祖母不再說這件事,去田裡看了看,又在田莊住了兩天,和竇昭一起回了縣城。   ※   看書的姊妹們,兄弟們,我參加了一個起點的活動,大家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去看看。   這是連結:\文字首發\ploy\20130326\\文字首發om   o(n_n)o~   ps:更新大家依舊明天再看吧!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妒忌   真定縣城人聲鼎沸,馬車剛馳過城門,竇昭就聽見有人在高聲喊:「快去東竇領賞錢!」   祖母大吃一驚,連聲問紅姑:「領什麼賞錢?」   竇昭乍聽也有些奇怪,略一思忖就明白過來,見祖母尋問,笑道:「估計是伯彥中了舉人。」   「是哦!」祖母聽著高興起來,催著紅姑,「快去問問。」   馬車停了下車,紅姑隨便拉了個人問。[   「竇家的五少爺中了舉人,太夫人派了人在門口打賞,去晚了就沒了。」說話的人匆匆交待了一句,撒腿就跑。   「哎喲,這可真好!」祖母喜上眉梢,「竇家又要出大官了!」對這個輕怠她多的人家沒有半點的怨懟。   竇昭不由緊緊地握住了祖母帶著繭子的手。   如果沒有祖母,前一世的她或許會變成一個尖酸苛刻,整天只知道恨天怨地的人吧!又怎麼可能丟開竇家的種種去過自己的好日子。   回到家,竇昭準備了些筆墨字硯做賀禮,和竇明一起去了東府。   竇啟俊的母親三奶奶穿了件嶄新的寶藍色如意紋的杭綢褙子,臉上笑開了花,團團轉著應酬來賀的女眷。   竇明不屑地冷「哼」一聲。   竇昭告訴她:「你不想來就別來,多的是藉口。既然來了,就給我高高興興的。」   竇明嬌憨地笑,湊到竇昭的耳邊,低聲地道:「那天晚上,我看見紀詠去找你了!」語氣卻十分的惡毒。透著毫不掩飾的興災樂禍。   竇昭退後兩步,仔細地端詳眼前的女孩子。   「竇明,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大家不用矯情地掩什麼,我覺得這樣挺好。」她沉聲道,「你如果願。當然也可以日日盯著我過日子,只要我贊同的,你都反對;只要我反對的,你都贊同。甚至是為了讓我不痛快,讓自己低賤如泥。可我卻不會因為你而改變什麼。這一點,你要記好了。如果你覺得紀詠找我的事有損閨閣清譽,你可以站在西竇的大門口去嚷。我保證,我決不會攔著你。」   竇昭依在廡廊的欄杆旁,豆綠色繡著鵝黃色四蒂紋的湘裙撒在地上,姿態隨意之極,卻有種慵懶的輕蔑撲而來。像把利劍狠狠地扎在了竇明的心上。   「你別得意,」她忍不住威脅竇昭,「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哭著求我!」   威脅是建立在實力上的。   如果說這樣句的宋墨,她可能會瑟瑟發抖吧?   念頭閃過,竇昭在啞然失笑。   如果是宋墨,他肯定不會說出這樣幼稚的話來吧?   他會直接做,讓你哭著去求他。   她的神色突然間有些恍惚。[   遼東離京都快馬加鞭也有月餘的路程,所以遼東總兵三年才回京述職一次。皇上既然訓斥宋墨。可見對他還是恩寵有加的,若是突然間想起他來下旨招見而他又不在京都……可真是件讓人頭痛的事啊!   站在竇昭對面的竇明氣得心尖直哆嗦。   竇昭竟然輕視她至此!   她很可笑嗎?甚至連應酬都懶得應酬她一下嗎?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會讓竇昭後悔的!   竇明的手緊緊攥成了拳,指甲扎得她手掌生痛。   ※※※※※   東竇的後花園,荷花已殘。桂花餘香,貼梗海棠冒出蕾來,一景過去還有一景。   女眷們嘻嘻哈哈地在花廳坐下,紛紛恭賀已育有一子,如今正懷著身孕戚氏有福氣。   戚氏紅著臉,不停地道謝。她的胞妹小戚氏嫁給了五奶奶的侄兒,此時和五奶並肩而坐,眉眼間笑意盈盈,顯然很為姐姐高興。   七堂哥竇繁昌的長子蔻哥兒在花廳外探頭探腦。   竇昭悄悄地朝著他招手。   她上一世和三伯父走得近,連帶著和三伯父家的兩位堂兄竇繁昌、竇華昌兩家也很熟,蔻哥兒更是她看著長大的,自然感覺到親切。   蔻哥兒滿臉興奮地貼著花廳的扇跑到了竇昭的身邊。   「五姑姑,」他稚聲稚氣地道,「安源哥讓我給他找只香……」   竇昭一聽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門外一直在放掛炮,孩子們淘氣,常常會撿了那些沒有炸開的炮竹用香燭點了玩。因掛炮的信子比一般的炮竹都短,常常會有孩子炸了手或是傷到其他地方了,特別的危險。大人通常都不讓孩子玩這些。安源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肯定不是竇家的孩子,十之八、九是竇家姻親的孩子。他們定是看著蔻哥兒年紀小,又是竇家的孩子,所以慫恿著他向人討香燭。   「那些被人丟在地上不要的炮竹有什麼好玩的?」她怎麼能讓蔻哥兒跟著這群人玩,哄著他道,「趕明兒五姑姑給你買一大堆炮竹就是了。今天有新鮮的秋梨吃,五姑姑給你削梨子吃,等會讓素蘭陪著你去林子看鳥,好不好?」   蔻哥兒的口水立刻流了下來。   他乖乖地坐在竇昭腳邊的小杌子上吃梨子。   小戚氏看了就低聲問五奶奶:「四姑姑說人家了沒有?」   為了表示親熱,她跟著她姐稱呼竇家的眾人。[   她的小叔子到了說親的年紀。   五奶奶是知道的,聞言不由哈哈大笑,道:「你可說晚了一步,我們家四妹妹,可是要做侯夫人的人!」   一家有女百家求,何況竇昭已經定了親,她並不忌諱有人看中竇昭,反而覺得這是竇昭的榮耀姑娘家嫁了人,就如同珍珠變魚目,耀眼的也就是這幾年。因而聲音特別的大,滿花廳的人都聽得見。   小戚氏這話問的可進可退,倒也不尷尬。又是個聰明人,湊著趣兒直道「恭賀」。   竇昭向來不是捏扭之人,笑而不語,大大方方地隨她們議論。眾人就更所顧及。   「我們四妹妹也是個有福氣的。要不是自小和京都的濟寧侯定了親,恐怕就要嫁入閣老府了。」二奶奶自從為鄔家保媒不成,一直是塊心病。如今有機會在眾姻親面前為竇昭正名,她自然是不遺餘力,說話的聲音一點也不比五奶奶小,「當初何家的人聽說四妹妹早就定了親,可是惋惜了很長時間。」   三奶奶娘家的嫂子就仔細地打量著竇昭,點著頭道:「四小姐的耳垂又大又飽滿,是個有富氣的。」   「那是當然。」三奶奶和竇昭的關係不一般。當然要抬舉竇昭,笑道,「你們是不知道啊,老濟寧侯去世的時候,她們家姑奶奶派了人來。說要百日之類迎娶,把我們老太太氣得,直嚷著要退了這門親事。誰知道這話音還沒落地,濟寧侯就派自己的乳娘來,又是賠禮,又是道歉,還直說是因為家裡沒有主持中饋的人,並不是想怠慢四妹妹。然後中元節蓮燈,中秋節送粽子。重陽節送菊花,沒有一個節氣落下來的,我看到是真心實意地快點把四妹妹娶回去才放心的樣子。」   大家都掩了嘴笑,神色間均露出或多或少的羨慕來。   竇昭卻暗暗嘆氣。   前世今生,魏廷瑜喜歡的,始終是她的顏色。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迷惑。   男人不喜歡女人的顏色還能喜歡什麼?   難道還讓他和你做知己不成?   話是這麼說的,心裡也明白,可想想正經夫妻一場,最後還是色衰而愛馳,又有什麼意思?   到底還是小瞧了她。   頓時有些意味闌珊起來,抬頭卻看見了獨自坐在荷塘邊的紀詠。   他穿了件青蓮色直裰,呆呆地坐在青石長凳上,秋日的陽光透過已快凋零的桂花樹枝投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片變化莫測的斑駁光影,讓他冷漠而頹然,看上去顯得那麼遙不可及。   紀詠,從來沒有這樣安靜的時候!   出了什麼事呢?   竇昭不由暗暗猜測。   而坐在她身邊的竇明心裡卻像揣了把火似的。   她死死地咬著唇,生怕自己說出什麼不應該說的話來。   不就是要嫁給一個侯爺,大家用得著這樣巴結她嗎?   那侯爺不過是個閒差,是能幫著竇家的子弟謀個一官半職?還是能幫著五伯父在內閣裡說話?   這些婦人,每天只知道針頭線腦的,沒有一點見識。   何況她還沒有嫁進去。   說不定哪天出點什麼意外,這門婚事就會黃了呢!   竇明眼底掠過一絲譏諷,就看見柳嬤嬤請大家移坐到二太夫人那裡去,說是太夫人在自己的院子裡設宴招待大家這宴請的費用就是二太夫人的體己銀子了。   眾人少不得又恭喜三奶奶和戚氏一番。   三奶奶和戚氏眉開眼笑,喜不自已\   到不是差這點銀子,而是二太夫人拿了體己銀子為侄孫慶祝,體現了二太夫人的喜悅和愛護之情。   一群人又說說笑笑的往二太夫人那時去。   時刻注意著竇昭的竇明就發現竇昭漸漸落到了眾人之後,在她們拐過紫藤架時,竇昭突然不見了。   竇明在心裡冷笑,停下來折了幾折紫藤花,見眾人已走遠,她匆匆往花廳去。   中途,她看見了站在荷塘邊的紀詠和竇昭。   「你怎麼坐在這裡?」竇昭調侃著紀詠,「難道是因為我們家出了個少年舉人,紀表哥不能像從前那樣風頭二,所以有些失落了?」   如果是平時,紀詠聽了這話會立刻跳起來毒舌地反擊她到她招架之力,可今天,紀詠卻只是抬頭望了她一眼,語氣怏怏地道:「我正在算帳。」   ※   補3月26日的更新!   ps:在評論區裡看到很多姐妹關心的留言,謝謝大家,我知道長期熬夜對身體不好,但這個月承諾加更到底,還是想辦法克服一下,但不管欠多少債,也不會因為數量而降低質量的,正是因為想保質保量地寫好,所以這段時間才會有點慢,這個還請大家放心。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算帳(加更求粉紅票)   竇昭聽得發愣,隱隱有種自作聰明的感覺——他紀詠是什麼人,用得著人同情嗎?一時的安靜,也不過是為了製造更多的喧囂罷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慢慢的算好了。」她扭頭就走,「我還有事,先走了。」   「喂,喂,喂,」紀詠卻拉住了她的衣袖,「你這人,脾氣怎麼這麼壞,我不過說了一句,你聽都沒聽,扭頭就走。」立刻恢復了生龍活虎的樣子。   竇昭為之氣結,甩著衣袖,道:「你不是在算帳嗎?我站在這裡豈不是要打擾你……」   「沒有,沒有。」紀詠忙道,鬆開了手,請竇昭一旁坐,「我正想找你商量商量。」[   竇昭見他沒事,哪裡還有聽他胡言亂語的心情,道:「有什麼話回去了再說,二太夫人在那老人家那裡宴請家中的女眷。」   「哦!」紀詠點頭如島蒜,「那你快去,我們晚上再好好合計合計這事。」   在這些事上他一向很有分寸。   竇昭轉身離開。   太石湖假後面露出竇明的半張臉。   到了晚上,竇昭和紀詠在花園裡碰面。   大紅的燈籠照在紀詠的臉上,讓他的眉目更顯俊朗。   他扳著指頭道:「我今年十六歲,明年中個進士,十七歲,庶吉三年庶散,二十歲,然後到六部觀政,三年以後混個從七品的右給事中或是詹事府主薄廳主薄、太僕寺主薄廳主薄之類的,就二十三歲了。再三年,升個七品……這樣算下去。我要開到正二品,最少也得五十三。」他說著,打了個寒顫,「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這考進士一點也不划算!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中舉之後立刻參加春闈的,好也能節省幾年。五十歲的時候做到正二品。」   竇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說他什麼好,沒好氣地問他:「那你準備怎麼辦?」   前一世他到是不到三十歲就做了禮部侍郎,升到了侍郎,正三品。   「我也正在苦惱,」紀詠說的是苦惱,眼睛卻亮晶晶的。看不出一點苦惱樣子,「你說,有沒有什麼捷徑能讓人不用這樣苦苦地熬資歷?」   能!   出家當和尚!   念頭閃過,竇昭瞪大了眼睛。   難道上一世,紀詠就是因為這樣才去當的和尚不成?   可那也得遇到個因為圈禁了自己父親。殺死了自己哥哥而問鼎大寶,每日寢食不安,因而開始特別信奉佛教的皇上才行啊!   她覺得自己的額頭好像在冒汗似的。   要是知道他前世是什麼時候出的家就好了?   竇昭掏出帕子來擦了擦額頭,道:「聽說梁青是四十三歲入的閣,孫懷四十四歲入閣,王箕四十六歲入的閣……」[   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傢伙繼續出家當和尚吧!   六伯母提起來他來的時候,不知道多高興,多榮耀。好像他就是紀家的希望,紀家的未來似的。怎麼也要哄著他考個進士之類的再說。   「我就知道。這話只能跟你說。」紀詠聽著,興奮地一掌拍在了竇昭的肩膀上,竇昭身子一沉,肩頭立刻火辣辣地痛起來。   她不喝道:「你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的幹什麼?」   「太高興了,太高興了!」紀詠連聲道歉。一彎腰,從石桌下面摸出一大捲紙來。   他把紙攤開來,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道:「我近百年的閣內大學士的履歷全都做了個表,你看看。」   燈光昏暗,竇昭哪裡看得清楚。可她要不是不陪著紀詠瘋,紀詠還不知道要禍害誰去?至少她不會被紀詠給蠱惑。   她吩咐素蘭去點盞燈來。   素蘭應聲而去。   紀詠卻迫不及待地介紹起那些名人來:「……梁青是因為做過仁宗皇帝的師傅,仁宗皇帝一登基,就把他從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提到了正二品的禮部尚書,皇上有六位皇子,最小的今年也有十三歲了,我就是想弄個從龍之功,也有點晚了……這個不行!孫懷是因為顯宗皇帝要整治官吏,他正好有剛直不阿,清正廉明之聲,皇上讓他做了刑部尚書,可在這之前,他在瓊州做了整整十二年的縣令,我可不想為了個尚書跑到瓊州去曬太陽……這個不行!王箕是仁宗皇帝還是太子時,太宗皇帝要廢了仁宗皇帝,王箕在都察院御史的時候曾上書為仁宗皇帝辯護,仁宗皇帝登基後,提擢他做了吏部尚書……」他說著,摸著下巴沉吟道,「王箕這一招倒可以試一試當今皇上雖然有些喜怒常,但總得來說還是個仁君,對御史的劾什麼的也能容忍,不過讓皇上和太子有罅隙,這件事有點難度……」   竇昭已經聽得大汗淋漓。   有這樣求官的嗎?   他是不是太自大了些?   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什麼事都要照著他的意願行事。   「你是只想出名?還是想做官?」她問紀詠,「或者是要給家裡人一個交待?」   「這有什麼區別。」紀詠兩手一攤,道,「想出名,自然得做官,做了官,也算是給家裡一個交待了。我尋思著,得想辦法四十歲以前做到尚書,這樣還有三十年我就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了,別人也不會因為你特立獨生而對你匪夷所思了……」   竇昭實在是忍不住了,斜睨著他:「你敢肯定會活到七十歲?」   「人生七十古來稀。」紀詠大言不慚地道,「我怎麼也得活個差不多吧!」又道,「不過,我覺得我最少也能活到八十一。」   竇昭覺得自己和他生氣真是白費表情,道:「這都是以後的事,你還是先想想怎麼考個前三甲吧?考不中進士。你說的這些都是白搭。」   「我也這麼覺得。」紀詠很認真地點頭,「但想比怎麼做最快地做到正二品,科舉是件小事。」   竇昭氣極而笑,道:「那就做佞臣或是奸臣好了?」   「這也是條路哦!」紀詠嚴肅地道。「我還真沒有往這上面想。看來多一個人商量就多一條路啊……」[   竇昭語凝。   紀詠哈哈大笑,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   竇昭望著這樣的紀詠,只好長長地嘆了口氣。   紀詠忙道:「四妹妹。你別生氣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怕我胡來。可這世上的事真的是很聊,我要不自己給自己找點趣事,只怕會被悶死。」話說到最後,已有幾分唏噓。   竇昭哼道:「所以說『人皆生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嘛!」   「不錯。不錯!」紀詠抬手就朝竇昭的肩膀拍去,又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把手縮了回去,大聲道,「就為四妹妹這一句話。也應當浮一白。」然後又不遺憾地道,「你怎麼是個姑娘家,要是個小子多好!」   竇昭已經懶得理會他。   花園的南邊就傳來了一陣喧譁。   紀詠站起身來。   竇昭也有點奇怪。   素蘭去拿個燈,怎麼去了這麼長的時候。   兩人正在那裡張望,就看見竇明攙著祖母,在一大群丫鬟媳婦的簇擁下走了過來,竇明的貼身丫鬟季紅和紅姑在前提提著燈,素蘭手捧著盞宮燈,委委屈屈地跟在祖母的身後。   竇昭冷笑。   紀詠更是額頭青筋直冒。咬著牙低聲對竇昭道:「上次我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這樣你不要說我不給你面子。」   竇昭沒有做聲。   桌上攤著的一大堆的寫著字的紙給了紀詠藉口:「……找四妹妹問問,有沒有這些人的生平。」   祖母和善地點頭,道:「有什麼話白天說就是了。天色太晚,夜風又大,小心把燈給燒著了。」   兩人齊齊應喏。   在竇明得意的目光中。祖母讓竇昭扶著她回了屋。   只間一進門,還沒等竇昭開口說話,祖母已道:「我知道,紀公子雖然胡鬧,卻是赤子心腸,你更是事事心中有數,你們倆人斷然不會做出什麼讓大人們操心的事。只是明姐兒既然找了來,她就可以找第二個人,你們總歸是要避避嫌。以後有什麼事,就到我屋裡來說。」   祖母的相任讓竇昭眼眶微溼。   她恭敬地應是,服侍祖母睡下才離開。   竇明卻一直在外面等她。   看見竇昭出來,她笑語殷殷地喊了聲「姐姐」,道:「您說,我明天要不要也跟二太夫人說說?」   「說吧!」竇昭笑道,「剛才紀表哥跟我說,上一次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計較,這一次,他誰的面子也不看了。」   竇明臉色微白,聲厲內俱地道:「他還敢倒打我一耙不成?」   竇昭微微一笑,和她擦身而過。   接下來的幾天竇昭一直被祖母叫去做針線,紀詠則乖乖地鶴壽堂讀書,竇明跟著婉娘學琵琶,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素蘭不免有些嘀咕:「紀公子到底有什麼打算?」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素心告誡她:「這是小姐和紀公子的事,你不要從中攪合。」   素蘭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趁著變天,主動請纓去給紀詠換厚被褥,悄悄地打量紀詠。   紀詠當然沒看見。   素蘭抓耳撓腮,最後只能沮喪著給紀詠曲膝行禮,準備退下去。   紀詠這才慢騰騰地道:「你放心好了,我正在想什麼事能讓你們五小姐一輩子都後悔不己!」   ※   兄弟們,姊妹們,今天的加更!   更新為了保險,大家還是明年看吧!   不過,我看到了既然調整正常的曙光。   ~~~~(_)~~~~   ps:另外有件事求助大家,有朋友的孩子得了「狼瘡性腎炎症候群」,如果有哪位朋友知道擅長治療這方面疾病的著名中醫師,請大家在評論區裡給我留個言。   謝謝大家!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四十章鬥法   紀詠的那句話是當著所有來給他換被褥的丫鬟們說的,自然很快就傳到了竇明的耳朵裡。   她冷笑,閉門不出,吩咐周嬤嬤和季紅:「以後只要是送到我這裡來的東西,全都要細細地查看,確定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再送到我的手裡。我就不信了,我不出門,不隨意吃喝,他還能要了我的性命不成?」   周嬤嬤和季紅原本擔心著竇明要和紀詠硬碰硬,此時見竇明小心應對,不由鬆了口氣。吃穿用度都要過了她們的手才會被送到竇明面前。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們就在給竇明送來的秋衣裡發現了一根針,在飯菜中發現了腹洩的藥,在屋裡發現了一條蛇,兩隻老鼠。   竇明不屑地輕笑:「不過如此!」   素蘭則失望至極:「說得自己好像很厲害似的,結果也只會這些雕蟲小技!」[   素心厲聲喝斥妹妹:「你還想怎麼樣?我看紀公子很有分寸!這樣傷大雅地鬧騰一番,讓五小姐受些磨難也就是了。若真是出了什麼事,四小姐這個做姐姐的也難辭其咎。」   「所以說,還是把五小姐送回京都的好。」在自己的內室,屋裡又只有她們倆姐妹,素蘭說話也就沒有了顧忌,「我就是不喜歡五小姐總是把四小姐當仇人似的。」   「清官難斷家務事。」素心嘆道,「我們聽四小姐的吩咐就是了。」   素蘭點頭:「不然還能怎樣?紀公子又指望不上!」   紀詠確實有些指望不上了。   竇啟俊中了舉人之後,決定再接再勵,參加明年的春闈。   竇家的幾位進士都遊宦在外。唯一一位留在家裡的同進士說自己學識淺薄,不能耽擱了他的前程,不願意指點他制藝,他想到江南一向比北方文風鼎盛。紀詠又是比自己高二屆的南直隸解元郎,遂拿了自己的文章來向紀詠請教。   紀詠絕頂聰明,對那些有跡可循的東西更是有著別人望塵莫及的天賦。不過廖廖幾句話,就讓竇啟俊有茅塞頓開的感覺,加之他沒有那些老儒的酸腐,竇啟俊問什麼他都知不言,言不盡,讓竇啟俊受益匪淺。竇啟俊開始還只是隔三差五地來一趟,後來就天天來。再後來,乾脆就住在了紀詠的隔壁……   他哪裡還顧得上戲弄竇明!   這也是大家樂於見到的結局。   西竇慢慢地恢復了原來的寧靜,竇明也開始每日跟著婉娘練琵琶。   眼看著就要立冬了,家裡的人都在準備立冬的祭祀,季紅卻悄悄地跟竇明道:「二表少爺身邊的尚兒悄悄跑了來。說有要緊的事要見您。我怕被四小姐看見,讓他暫時躲在了柴房。」   竇明嚇了一大跳。   這兩年京都有什麼事都是王檀給她通風報信,這次卻派了自己的小廝過來……   她琵琶也不練了,催著季紅把尚兒領進來。   尚兒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眉目清秀,穿了件丁香色的粗布衣裳,打扮得像個鄉下小子,不等竇明開口,他已哭著跪倒:「表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們二少爺吧?」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王檀像龐玉樓,性情活潑,小孩子,活潑一些也不是什麼壞事,可壞在就壞在他上面還有個少年老成的王楠。他的活潑就變成了頑皮。為此他沒少被母親責罵、祖母喝斥。   聽尚兒這麼一說,竇明想也不想地問道:「他又闖什麼禍了?」[   尚兒抹著眼淚道:「老爺請同年給大少爺寫了份大少爺去國子監讀,二少爺不知道那文書那麼重要,一下子給弄髒了……表小姐,」他又哭起來,「二少爺真不是有心的……可老夫人讓二少爺跪祠堂不說,還要把二少爺送到老爺那裡去……誰勸也不行……表小姐,您就救救我們家二少爺吧……聽說雲南那邊都是些蠻夷,還人吃人……」   「活該!」竇明罵道,「誰讓他不長眼睛的!」   「表小姐!」尚兒聞言傻傻地望著竇明,連哭都不敢哭了。   竇明倒也不是真的惱火這個表弟,見狀道:「我就是想給他求情也不行啊我在真定,他在京都!」   尚兒眨著眼睛,道:「是於二送我來的。」   於二本是靈璧縣的一個潑皮,因為投靠了龐錫樓而巴結上了龐玉樓,被龐玉樓帶到了京都。   既然是於二送尚兒來的,可見這是二舅母的主意哦!   不過,去京都……   念頭閃過,竇明微微一愣。   去京都啊!   她做夢都想去京都!   那裡有疼愛她的外祖父,有時刻轉著她轉的王檀,還有漂亮的娘親……   竇明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到時候了不起被爹爹罵一頓,說不定還能留在京都呢!   竇明不由大聲道:「你們打算什麼辦?」   尚兒道:「大慈寺是庵堂,到時候表小姐去庵堂上香,我們的馬車在寺院後面的小道上等您。」   竇明越發覺得這是龐氏的主意了。   她想了想,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我就去大慈寺上香。」   尚兒歡天喜地地走了。   竇明把這事告訴了季紅。   季紅很擔心:「要是四小姐知道了……」   「那又怎樣?」竇明挑釁地道,「爹爹可是把我交給了她的。」[   季紅默然。   竇明就悄聲叮囑她:「這件事不要告訴周嬤嬤……竇昭肯定會派幾個護院跟著我們的,到時候你幫我打掩護,等我回了京都再來接你們。」   季紅愕然:「您不要我隨身服侍嗎?」   「去京都不過三、四天的路程,有尚兒服侍,於二跟著。有什麼好擔心的。」竇明不以為然,「要是去的人多了,竇昭肯定會很快就察覺的。」   而且,她還需要季紅幫她打掩護。   季紅想想也有道理。   第二天。竇明跟竇昭吵著要去大慈寺上香。   竇昭還以為竇明是前些日子受了紀詠的氣現在要發洩,沒有放在心上,讓段公義派了幾個護院。陪著竇明去了大慈寺。   竇明在大慈寺上過香之後,就藉口有些勞累,去了旁邊的廂房休息,幾個護院不好跟著,坐在外面的院子裡閒聊。竇明又支開了周嬤嬤,換了件尋常的粗布衣裳,從廂房後翻了出去。偷偷摸摸地上了大慈寺後院的那條小道。   尚兒和於二果然駕著車在小道旁等她。   他們匆匆上了車,離開了大慈寺。   等周嬤嬤發現竇明不在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她嚇得臉色發白,等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啪」地給了季紅一耳光:「那於二一個大男人。就算是避嫌,你也不能讓小姐一個人跟著他們才是。」急急地叫了護衛,要去追竇明,卻被季紅一把抓住,求道:「嬤嬤,小姐也不過是想回京都。」   周嬤嬤一陣猶豫。   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件事不妥,咬著牙叫了護衛,不過已是下午了。   幾個護衛大驚失色。一面沿著大慈寺的小道追,一面派人回去稟了竇昭。   竇昭氣得心角發痛,找了段公義來:「……快馬加鞭,論如何也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五小姐。」   段公義知道厲害。   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大小姐,身邊沒有一個貼身服侍的,帶著個小廝。跟著個男人夜行幾百裡,傳了出去好說不好聽。   他朝著竇昭抱了拳,轉身就退了下去。   竇昭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就算王許氏要把王檀送到雲南去,這也是為子孫成材的正經事,高氏勸不住,龐氏勸不住,難道竇明去了就能勸得住?   竇明有時候就是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竇昭不由暗暗地叫了聲「不好」。   如果尚兒說的全是謊話呢?   她一時間冷汗淋漓。   可如果於二說的是謊話,又有誰會下這麼大功夫算計竇明呢?   要讓於二和那個尚兒背叛王家,是要付出足夠多的代價的,特別是像於二這種市井出身的潑皮,慣會見風使舵……   想到這裡,她不由朝鶴壽堂的方向望去。   應該不會吧?   竇昭覺得是自己太多心了。   把竇明騙到京都去正合了竇明的意,這算是什麼嚇唬?   她舒了口氣。   但如果不是嚇唬呢?   竇昭被自己驟然而起的想法給嚇著了,只覺得頭昏目眩,兩腿發軟,扶著身邊的茶几才沒有跌坐下去。   「快,快!」她滿頭大汗地喊著素心,「把段護衛找來!」   素心看她臉色不對,急匆匆地找了段公義來。   竇昭反而不知道如何開口了,想了想,這才道:「如果於二要拐了五小姐離家,會往哪裡去?」   段公義還以為竇昭發現了什麼,聽著臉色霎時比竇昭的還難看。   他上前幾步,低聲道:「那於二從前常做些坑蒙拐騙的勾當,只是不知道他會把人交給誰若是王老七,就會賣到揚州的勾欄院裡去;若是唐三,就會賣到京都去……」   竇昭剎那間心裡涼颼颼的,說話都帶著顫音:「你快去查查!」   段公義應聲而去。   素心忙倒了杯熱茶給竇昭,安慰她道:「段大叔是地頭蛇,哪裡都熟,五小姐不過走了四、五個時辰,應該還沒有出真定,肯定很快就能把五小姐找回來的。」也知道竇昭擔心什麼,道:「紀公子雖然喜歡捉弄人,卻從不傷人性命,又是讀書人,肯定不會做這種事的,您就放心好了!」想想又道,「若是您不放心,不妨問問紀公子。公子一向心高氣驕,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不會不承認的。」   「怕就怕不是他做的!」粉彩茶盅透出來的暖意溫暖了竇昭的手,讓她緊繃著的心弦也跟著有所鬆動,「他做事向來標新立異,已是人人側目,我們總不能因此出了點什麼事就往他身上扯吧?」   心裡卻始終覺得有根刺橫在那裡。   ※   兄弟,姐妹們,補上3月27日的更新!   ps:謝謝大家提供的治療方法,會想辦法一一聯繫的。   再次感謝大家!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四十一章驚駭(加更求粉紅票)   竇明坐在顛簸的馬車裡,不禁有些後悔。   沒想到這馬車這樣的簡陋,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帶了季紅一起出門的。   她不由撩開了車簾:「於二,我們要多久才能到定州?」   「快了,快了!」趕車的於二回過頭來,對著竇明諂媚地笑了笑,「我們這是走的小路,要是走大路,他們單人匹馬,我們很快就會被追上。」   「哦!」竇明情緒有點低落,縮回了車廂。[   晚上,他們在一戶農家借宿。   骯髒破舊的家具,幹硬、散發著黴味的被褥,表面還殘留著菸灰的茶水,讓竇明覺得自己立足。   她躺在炕上,閉上眼球,努力不去想自己身在何處,思緒就漸漸地轉到了外祖母家。   大舅母看見自己肯定又是一通教訓,二舅母就會護著自己,外祖母……從前對自己真是疼到心裡去了,可外祖父被人劾之後,外祖母對自己好像就沒有從前那麼好了。是因為竇家沒有幫忙的緣故嗎?自己這次去了,外祖母還會不會像從前那樣呢?   竇明心裡七上八下的,輾轉反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或者是在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並不安穩,突然間驚醒過來。   欞緊閉,清冷的月光從屋頂的明瓦裡射進來,落下一方皎潔。   外面好像有人在說話。   竇明不由支了耳朵聽。   「……不行,最少也得五十兩銀子……不說別的,就她身上那件玫紅色西蓮番紋的妝花褙子就能當五兩銀子……還有她耳朵上戴的那對貓眼石的耳璫……」   竇明頓時毛骨悚。   她就穿了件玫紅色西蓮番紋的妝花褙子。戴了對貓眼石的的耳璫!   竇明本能是感覺到自己所處的環境十分不妙。   她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身子軟綿綿的,也顧不得穿鞋,套了雙襪子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口。   門破破爛爛的。根本就關不住,站在門前就可以透過門縫看到外面的情景。   堂屋沒有點燈,敞著門。月光從門外照進來,可以清楚地看見於二的影子。   他正和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站在廳屋裡說話。因為光線的原因,兩個人都看不清楚面貌,只是那男的身材特別的魁梧,站在那裡,厚實的像塊盾牌似的;女的身材圓滾,耳朵上的金耳環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像雙噬人野獸的眼睛,讓人覺得磣得慌。   「既然那些東西你稀罕,你可以拿去。」女的說道,聲音有些嘶啞,卻帶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狠。「我只要人!十五兩銀子,多的一個子也沒有!」   「莫二姑,」於二不滿地低聲慘叫,「您這也給的太少了點。那丫鬟可是千金小姐,我費了老大的勁才把她騙到手的。您看我這又是僱車的,又是打點的,您總給讓我撈回點本錢嗎?您這價也出的太低了點……您好歹給我加點……」[   那莫二姑冷笑:「今年都十一歲了,已經記得事了。給你十五兩銀子,還是看在你和我們當家的情份上。要是別人,三兩銀子我都嫌多了……」   聽到這個份上,竇明哪裡還不明白。   什麼二表弟壞了大表哥的茬書,什麼讓她去向外祖母求情,全都是假的!   這個於二,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要把自己拐得賣了。   她心裡霎時燒起熊熊烈火,開門就想把於二大罵一頓,可當她手搭在了門閂上,粗糙的門閂讓傳來的刺痛卻讓她很快就冷靜下來。   得逃!   趁著於二還沒有發現,她得趕緊逃走!   等脫了困,不管是竇家還是王家,伸根指頭就能捏死他。   竇明咬著牙,顧目四盼。   屋裡只有一個欞,還通往外面的正院。   她立刻決定從欞逃走。   手腳發軟地上了炕,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抽了樓的閂子,打開了扇,外面的欞子卻是釘死的,任她如何的搡,都紋絲不動。   完了,完了!   竇明坐在那裡,腦袋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   那個莫二姑不就是要錢嗎,自己許她錢不知道是了!   想到這裡,她又有了盼頭,人也有勁了。   她跳下炕,啪地一聲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三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笑盈盈的,一團和氣。   聽到動靜望過來,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竇明很害怕,可從心裡冒出來的怒火卻驅散了她心中膽怯:「於二,你這個背主求榮的東西,你竟然敢哄了我把我賣人,我外祖父知道了不把你五馬分屍也要把你千刀萬剮,你就等著在官府衙門的大牢裡爛掉吧!」又嚷道:「莫二姑,你不過是了求財。我許你五百兩銀子,不一千兩銀子,你把我送回去,我讓我外祖父好好感謝你。你知道我外祖父是誰嗎?他是雲南撫巡王又省。我伯父是文華殿大學士、刑部尚書竇元吉,我爹爹是翰林院學士、詹事府府丞……」   「嘖,嘖,嘖!」莫二姑笑著打斷了竇明的請,移動著圓滾滾的身子走了過來,月光下,一雙如豆的小眼睛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沒有一絲暖意,「小姑娘,沒想到你出身這樣尊貴,腦子卻這麼不好使。」她說著,朝著於二咧開抹著厚厚口膏的大嘴笑了笑,「於二,你這事做得不地道。只說是個千金小姐,卻沒說是個熟人。你可真是讓我難做!」[   原本來笑眯眯的於二此時顯得有些畏畏縮縮起來,急聲辯道:「二姑,我不是成心不告訴您剛才我們不是只顧著談價錢了。有些事還沒來得及說嗎?」   「於二,你這個不得好死的!」竇明聽著忍不住罵道,「尚兒呢?他是不是和你一夥的?虧我二表哥對他那麼好,我二舅母這樣信任你。你竟然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來,你就不怕天打雷霹嗎?」   「表小姐,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於二不以為然地嘻笑道。「要怪,只怪你運氣不好。我這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兩人爭吵間,那莫二姑卻退幾步,衝著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使了個眼色。   那男子仿佛沒有看見似的,突然上前幾步靠近了於二,一言不發。掏出把匕首就捅進了於二的胸口。   於二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他不敢相信地瞪著那男子,然後又慢慢地轉過頭,目光落在了莫二姑的身上。   竇明這才反應過來。   她尖聲厲叫。   只是那聲音還沒有逸出喉嚨,就被莫二姑一把捂住了嘴。   竇明拼命地掙扎。   莫二姑的手卻像鐵鉗似的,讓她不管怎樣掙扎也掙不脫。   「於二。要怪,只怪你運氣不好。」她陰森森地道,把剛才他說竇明的話還給了他,「我們求財,可不是求氣的。這位小姐來頭這樣大,我們可吃不下。只好委屈你們做對私奔的同命鴛鴦了。」   於二死死地盯著莫二姑,眼中冒出不甘、憤怒、絕望……可那眼神最終也敵不過魁梧男子手中的匕首,漸漸失去了光彩……   莫二姑吩咐那男子:「還有個叫尚兒的,應該也在這附近。讓兄弟們快去找找,不能留下禍根。」說著,掏出塊帕子堵住了已經力掙扎的竇明的嘴,然後把她丟在了地上,「把於二搬到炕上去,找個人把這女的奸了。丟在於二身邊,做出被逼成姦殺人的樣子。」   「不!」竇明嘶聲裂肺的哭著,發出來的聲音卻像小貓叫似的,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怕,看著那身材魁梧的男子一副水波不瀾的樣子平靜地應「是」,腳步輕快地走出去的時候,求生的本能讓她再也顧不得什麼,跪爬著抓住了莫二姑的裙裾:「你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她不要死前還受那樣的凌辱。   莫二姑輕輕地擺動著裙子,裙裾從竇明的手中落下。   「竇小姐,這就是你的命啊!」她嘆息著,充滿了悲憫的味道,卻更讓人覺得驚悚,「誰讓你自報家門的呢?你要只是個普通富戶人家的小姐,我們至於要這樣兵戎相見嗎?說起來,我這次損失大了!做了你,我們這三、五年恐怕都要東躲西藏的避風頭了,生意也做不成了,還得啃老本……」   她像個市井婆娘嘮叨著,那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二莫,那小子躲在草垛裡,說是於二讓他在那裡放風,已經丟後面的井裡了。」   「笨蛋!」莫二姑怒不可遏地罵道,「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你看過私奔還帶著小廝,結果主人死在了屋裡,小廝落進了井裡的嗎?還不快把屍體撈出來!」又道,「天快亮了,你趕緊叫個人進把事辦了。」   魁梧的男子被訓得像個兒子似的,卻一點脾氣也沒有,乖乖地應「是」:「我這就去辦!」   莫二姑面色微煦。   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   兩人俱是一愣。   外面響起男子洪亮粗獷的聲音:「莫二姑,人還在不在你手裡?有人好說話,沒人,你就等著你的姘頭王老七進法場吧!」   是段公義!   是段公義的聲音!   竇明淚流滿面,嗚嗚嗚地叫嚷著。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盼望聽到段公義的聲音。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感謝段公義的出現。   而莫二姑和那魁梧男子卻臉色大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   看書的兄弟、姐妹們,謝謝大家的粉紅票。   競爭是如此的激烈,從來沒有想過會成為第一名,但也不願意不戰而退,默默地寫文,盡己所能地加更,只希望票數能多一點,再多一點。   ~~~~(_)~~~~   今天打開網頁,突然發現《九重紫》暫時排在了月票榜的第一名,然後覺得我還是有希望得第一的嘛……o(n_n)o哈哈~   求各位看書的兄弟姐妹們大力支持,看看自己還有沒有粉紅票,給《九重紫》投上您保貴,而且有可能是至關重要的一票。   拜託大家了!   ps:更新大家還是明天看吧,我不太敢保證更新的時間!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善後   九重紫142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竇明臉色蒼白,兩眼發直地坐在床上,像個沒有魂魄的泥塑似的,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會員登入】   周嬤嬤抱著她失聲痛哭。   竇昭站在前,冷眼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自從竇明被段公義救回來之後,她就變成了眼前的這副模樣。[   世間的事就是這樣的奇妙。   如果龐氏行事堂堂正正,竇明又怎麼會誤會於二是龐氏派來的?又怎麼會落入於二那破綻百出的圈套裡呢?   可世間的事就是這奇妙。   她們總喜歡玩那些陰謀詭計,結果被那些陰謀詭計趁虛而入。   這算不算是善泅者溺於水呢?   思忖中,素心急步走了進來,低聲稟道:「小姐,段護衛來了!」   竇昭看了竇明眼,轉身走出了內室。   大家都沒有發現竇明的手指微微地動了動。   廳堂裡,段公義正恭敬地給竇昭行禮:「四小姐,我已經照你的吩咐交給了官府。魯知府說,這件事他一定會稟公處理的,決不會讓那王老七和莫二姑亂說。請您放心。」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輕快——如果不是因為在竇家做護衛,魯大人堂堂兩榜進士、四品知府,哪裡會那樣客客氣氣地和他說話。這讓他有種光明正大的感覺,比拿多少銀子更讓他覺得踏實。   「有勞段護衛了。」竇昭感激地道,問起莫二姑來,「她可交待了些什麼?」   段公義苦笑:「說了等於沒說——於二在靈璧縣的時候就和王老七私交甚密,這次只說是在王家犯了事,缺銀子,半路上拐了個千金小姐想換幾兩銀使使。那個叫尚兒的小廝也被殺了。想要知道於二抽什麼筋,或者去京都能打聽到些什麼。」   「這件事只怕還要麻煩段護衛走一趟。」竇昭沉吟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是能把外面的流言蜚語壓下去,可家裡的長輩那裡卻不能不交待一聲。五小姐這個樣子。也不太合適留在真定。我準備讓素心代我去見見我父親。隨便把這件事也跟王家說說。一來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二來也要讓他們知道。五小姐之所以上當受騙,就是因為信了於二的話,讓他們以後行事大方一些。不要總是像上不了臺面似的。說句話也要交頭接耳。」   段公義本是個膽子大的,又有了在魯大人那裡的經歷,對去雲南巡撫家拜訪坦然了很多。   他沉聲應「是」,想到竇昭待他非常的敬重。護衛方面的事從來都是只問結果不問過程,每個月拔給他十兩銀子的應酬開支也是從查帳。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也是交給他,不由得生出知己之感,待竇昭也就誠心實意,少了些主僕間的尊卑,多了些朋友的爽快,提醒竇昭道:「素心畢竟是個小姑娘家,王家的人會聽她說嗎?」   竇昭笑道:「不是還有二太夫人嗎?」   段公義不解。   竇昭笑道:「我暫且賣個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正說著,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押著個面如死灰的丫鬟走了進來。   段公義知道竇昭這是要處理內宅的事了,忙起身告退。[   季紅木木地跪在了地上。   竇昭道:「忠心侍主是件好事,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是非不明,善惡不辯。還好今天五小姐找回來了,要是沒找回來,你準備怎麼辦?竇家不能再留你了,等會牙婆來了,你帶上你的東西跟她走吧!」   季紅一愣,眼淚隨即唰唰地落了下來。   「多謝四小姐,多謝四小姐。」她「咚咚咚」地給竇昭磕著頭,「多謝四小姐不殺之恩。」   出了這樣的事,如果換成是其他人,自己恐怕早就被亂棍打死。   現在好歹撿了條命啊!   竇昭揮了揮手,示意兩個粗使婆子押著季紅去見牙婆。   兩個粗使的婆子會意,曲膝行禮,搡著季紅離開了棲假院。   周嬤嬤眼睛紅腫地從內室走了出來。   她跪在竇昭的面前,又羞又愧:「四小姐,我知道,我說什麼也沒用了,我也沒臉再服侍五小姐了。只求四小姐能給五小姐找幾個安分規矩的人在身邊服侍,五小姐就是想做什麼,也做不成……我一輩子都感激四小姐。」說完,給竇昭磕了三個頭。   周嬤嬤和那些丫鬟、婆子不一樣。她是竇明的乳娘,對竇明有奶養之恩,而且她沒有賣身契,只在僱傭文書,若是在僱傭期間要走,不過陪幾兩銀子就行了。她之所以一直這麼任勞任怨地照顧竇明,是真心把竇明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竇昭不由暗暗地嘆了口氣:「嬤嬤還是留下來吧!我看竇明嚇得不輕,只怕一時半會都要養著,她是你從小奶大的,有你在她身邊,她能也好的快一點。」   周嬤嬤錯愕。   竇昭道:「不過,竇明身邊的其他人卻不再適合留在棲霞院當差了,我會和崔姨奶奶商量,看這事到底怎樣辦好的。」   周嬤嬤這才回過神來。   「四小姐,難怪別人都誇您是菩薩心腸。」她抹著眼淚道,「您大仁大量,不和五小姐計較,這是五小姐的福氣啊!」   「福氣什麼的不敢當。」竇昭淡淡地道,「我只盼著她經了這一件事,能長為記性,以後行事不要總是先想著那些邪門歪道,要往正道上想,往正道上走。爹爹不讓她回京,她想回去,只管想盡辦法去求爹爹,求她外祖母,卻不該這樣不清不楚的跟著別人私自回京。要不她存著這點念想,那於二又怎麼能哄了她上當。」   周嬤嬤連連點頭:「五小姐教訓的是。我以後會慢慢跟四小姐說的。」   兩人正說著,大夫過來了。   因那大夫已年過五旬,又是從小在府家走動的,竇昭沒有迴避,等大夫給竇明診了脈,竇昭請大夫到花廳裡坐下。仔細地問了病情,將方子交給甘露去拿藥,親自送大夫到了二門,之後去了祖母那裡,但沒敢把竇明被拐的事告訴祖母。只說是竇明吵著要去京都。棲霞院那些服侍的人竟然幫著她在外面悄悄僱了車馬,要不是周嬤嬤告訴她。竇明只怕就偷偷地跑回京都了,要處置棲霞院的人。   竇明因不太瞧得起祖母,平日不過是隔三岔五的來給祖母問個安。應個卯。還沒有去二太夫人那裡去的勤。加之竇昭特意囑咐,祖母並不知道明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嘆惜竇世英造孽:「……好生生一個孩子,被他養成不成樣子了。」又囑咐竇昭。「你是做姐姐的,就是她有什麼錯。你也要好生生地教她才是,不能讓她放任自流。」   祖母世事通透,早就看出竇昭對竇明一直以來都是副敬而遠之的態度。她雖然覺這樣不好,可竇昭是在她面前長大的,又從小就和她親近,她不自覺的就有些偏袒竇昭,有些事也就裝聾作啞當是不知道的。[   竇昭心裡也明白,頗為敷衍地笑著應是不是她不想管,而是竇明父母俱在,輪不到她管,但這次,她下定決心把竇明送回京都去,也許遂了竇明的心願,竇明會乘順些。   從祖母屋裡出來,她開始整頓棲霞院的人。   西竇又是請大夫,又是放人賣人的,東竇這邊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   二太夫人叫了竇昭過去說話。   竇昭漲紅臉把竇明的事告訴了二太夫人,並道:「……這樣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也不知道怎麼跟您說,只好拖一天是一天。」   二太夫人氣得差點閉過氣去,二太太和柳嬤嬤掐了半天的人中二太夫人才順過氣來。   「孽障,孽障!」二太夫人罵道,「我就知道,他們王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又問竇昭,「可查清楚了那個於二為什麼要拐竇明沒有。」   也不喊明姐兒了。   竇昭把查到的都告訴了二太夫人,把自己的算讓素心去拜訪王家的人也說了。   二太夫人連連點頭,竇昭的手道:「好孩子,真是難為了你。說來說去,都是你父親惹得禍……」   子不言父過。   二太太忙在一旁乾咳了幾聲。   二太夫人也察覺到失了言,忙轉移話題安慰了竇昭半晌,還問竇昭有沒有什麼為難的,如果有什麼為難的事,直管來找她。   竇昭拿到了尚鋒寶劍,自然是謝了又謝。   二太夫人就道:「不過,素心是個小姑,又是個僕婦,讓她去跟王家的人說不合適,我看這樣好了,我寫封信給你五伯父,讓柳嬤嬤陪著素心去京都見你五伯母,這件事,就交給你五伯母去處理好了,你畢竟是做姐姐的,而且沒有出閣,別把自己牽扯了進去。」   竇昭正等著二太夫人的這句話。   二太夫人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擅於審時度勢。   當初她為了兒子可以在曾怡芬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可以和自己的小叔子僵峙一天一夜,力挺王映雪扶正;等到王行宜有可能和兒子競爭內閣大學士的時候,她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寒磣王映雪。現在,五伯父入了閣,王行宜從陝西巡撫變成了雲南巡撫,正是她要報從前在王家人面前「忍辱負重」之仇的時候了,王家的僕人出了這樣大的紕漏,她要是不趁機把王許氏踩得抬不起頭來她就不是竇家的那個二太夫人了!   就像她一直記得鄔太太似的竇世樞一入閣,她遇人就說鄔善之所以得考中案首,全是因為竇家族學的杜夫人給鄔善開小灶的原因,而杜夫子之所以給鄔善開小灶,是因為當初竇世樞落難的時候,鄔松年雖然請竇世樞喝過一頓酒的緣故。   竇世樞變成了一個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人。而在兒子一考中案首之後就和竇家漸行漸遠鄔家,則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偏偏鄔太太還不能辯解,還不能像從前那樣領著兒子、女兒常常去竇家串門。   姊妹們,兄弟們,補上3月28日的更新。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42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一百四十三章指認(加更求粉紅票)   九重紫143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一百四十三章指認(加更求粉紅票)來自()   接下來的幾天,竇昭把精力放在了竇明身上。   大夫看過了一個又一個,方子換了一副又一副中,竇明卻還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樣,不說話,不吃東西,不理人。   周嬤嬤急得直哭:「這可怎麼得了,這可怎麼得了!」   竇昭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已到了京都的段公義派人送信來,說王檀根本沒有弄壞王楠的文書,而於二的確是犯了事——他和人賭博輸了銀子,慫恿著尚兒偷了王檀的古董筆洗賣,被王家的人發現,把他和尚兒趕出了王府。   線索又斷了。   竇昭長長地嘆了口氣。   二太太、三太太和幾位在家的堂嫂、侄兒媳婦都過來探病。   竇明被拐的事對竇家的聲譽太壞,二太夫人、二太太和竇昭幾個早就統一了說法,不管是誰問起,都只說是竇明鬧著去京都找她母親,竇昭不答應,她和竇昭生悶氣,半夜三更躲在花園子裡嚇唬竇昭,誰知道卻把自己嚇著了。   她這個樣子,不管是誰看了都要幫著出出主意,或介紹哪個名醫,或哪個道長,可東竇的女眷們不知道是相信了二太夫人的說辭,覺得這不過是件值得關注的小事呢,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大家紛紛都安慰竇明好好靜養,卻沒有一個幫著竇明出主意的,那曖昧的態度,好像都不過是礙著親戚的面子來走個過場似的。反倒是竇昭,不時被這個那個的拉到一旁說體己話,或被喊著「傻孩子」。或被喊著「傻妹妹」,道:「這事你可扛不住,快跟你父親說一聲,把交給她母親是正經!」   竇昭只好一遍又一遍的解釋。說段護衛已經護送柳嬤嬤和素心去了京都。   說話的人鬆了口氣的同時均反覆地叮囑她:「這次不管你父親說什麼,你也不能把明姐兒接在手裡了,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   竇昭不住地點頭。向給她提點的人道謝。   好不容易應付完東府的親眷,到了立冬日。   竇昭把早就準備好的菊花、金銀花賞賜給府中的各人,大家煮了湯,沐浴掃疥。   整個府第都飄蕩著菊花和金銀花的香味。   周嬤嬤也一早幫竇明沐浴,又看見天氣晴好,想著竇明這些天一直窩在家裡,稟了竇昭。和新撥過來照顧竇明的媳婦方升家的並幾個大小丫鬟拿著坐墊、捧了茶水點心、錦杌等,扶著竇明去了後花園。   一面走,還一走告訴竇明:「這是金縷梅,這是廣玉蘭,這是石榴樹……這廣玉蘭春天的時候開花。石榴樹呢,要到夏天開花,開完了花,還結石榴……」絮絮叨叨地,把竇明當個懵懵懂懂什麼也不知道的孩子。竇明呢,木木的,仿佛這些全與她關。   方升家滿臉的憐憫,在湖邊的水榭歇下。   周嬤嬤就吩咐幾個小丫鬟:「你們去玩吧!」   方升家的遲疑道:「這妥當嗎?」   她們都是新進府的,聽說從前的人是因為服侍竇明不力被竇昭打發出去的。進來的時候又跟著家中的管事媽媽學了快半個月的規矩才被撥到棲霞院來,大家循規蹈矩地照著管事媽媽說的行事,不敢越雷池一步。   「從前五小姐可喜歡熱鬧了。」周嬤嬤悵然地道,「你們歡歡喜喜的,五小姐在這裡看著,說不定想起從前的事。病能有點起色也不一定。」又道,「四小姐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刻板的人,是從前棲霞院的那些人有過失,四小姐才換的人。你們要是不相信啊,可以看看四小姐身邊的人,哪個不是歡天喜地一臉的笑?」[   方升家想想也是,笑著吩咐下去。   幾個小丫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竇昭當初選她們服侍竇明也是希望棲霞院的氣氛活潑些,都不是什麼心思重的孩子,開始還有些拘束,後來看著花園子裡鋪著彩磚的小徑,一蓬蓬盛放的茶花,鬱鬱蔥蔥的老樹,漸漸就放開了手腳,你和我鬥草,我和你看花,歡聲笑語,一派熱鬧,把被竇啟俊纏了幾天,藉口要出去走走,坐在不遠處的太湖石假山旁邊的紀詠和竇啟俊給驚動了。   竇啟俊拉著紀詠拿上了假山上的涼亭,正好看見幾個小丫鬟笑嘻嘻地鬧成了一團,他不由道:「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惹得紀詠直翻白眼,道:「你看著哪一個千嬌百媚似春鶯的?一個個土頭土地臉的……」一句話沒有說話,突地「咦」了一聲,往山下走去。   「你去幹什麼?」竇啟俊急急地追了上去,就看見幾個丫鬟簇擁著竇昭朝水榭走去。   「四姑娘!」竇啟俊喊著竇昭。   竇昭回過頭來,看見是竇啟俊和紀詠,笑了起來:「紀表哥和伯彥也在園子裡子散步啊?」   竇啟俊笑道:「這幾天天天讀書到半夜,難得好天氣,出來走走。」然後看見了坐在水榭裡的竇明,道:「五姑姑的病好些了沒有?」   「暫時還沒有什麼起色。」竇昭情緒有些低落。   紀詠卻不以為然地道:「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她娘!就算是她娘,也不能天天把她拴在褲腰帶上吧?」   竇昭苦笑:「爹爹把她交給了我,我總歸是有責任的。」   竇啟俊也道:「法理不外乎於人情。從法學上講的通,從儒學上講不通。」   「所以儒家亂法,崩壞朝綱。」   「未必太武斷。若是人人都只守法不講人情,那些為民除害的義士豈不都要被判罪?」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人情可講,才有漏洞可鑽。為民除害是官府的事,與那些江湖人士何幹?」   竇昭不由打趣紀詠道:「紀表哥。好像你也是儒生哦!」   紀詠撇開撇嘴:「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竇啟俊和竇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三個人一起進了水榭。   周嬤嬤等人忙上前行禮。   竇昭問她們:「五小姐今天怎樣?」   「還好。」周嬤嬤含蓄地道,「早上吃了半個包子,一小碗梗米粥。中午吃了幾片春筍。幾塊紅燒肘子,一小半碗麵條。」[   竇昭點頭。   竇啟俊就笑著和竇明打招呼:「五姑姑,您可還認得我。」   竇明木然地坐在水榭旁的美人倚上。呆呆地望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看她挺好的嘛!」紀詠毒舌道,「能吃能喝的,還不鬧騰,比從前看著順眼多了。」   「紀公子!」周嬤嬤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沉聲道,「請您口下留情。」   紀詠冷笑:「難道我說的不對?像她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能這樣好生生地待在家裡不生事闖禍,是她的福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所有的事只人竇、王兩家的人出面就能擺平的!」   竇昭和竇啟俊默然。   周嬤嬤卻眼睛一紅,啞聲道:「就算如此。紀公子也不應該這樣說我們五小姐才是。她才多大點……」   「三歲看老。」紀詠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周嬤嬤的話,「她是個什麼德性,你還不知道?她有今天,你難道能撇得清?別出了事就賴別人,也不想想自己……」   「紀表哥!」竇昭不悅地喊了他一聲。   「算了!」紀詠揮了揮手,一副不和周嬤嬤一般見識的模樣,「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懶得理你!」   周嬤嬤臉通紅。   竇明突然捂著耳朵尖叫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轉過臉來。   竇明、竇啟俊、周嬤嬤和方升家的忙跑。焦急地問她:「怎麼了?怎麼了?」周嬤嬤更是把竇明摟在了懷裡,哽咽道:「明姐兒,明姐兒,您這是怎麼了?」   自從被段公義救回來之後就神色呆滯的竇明卻猛地指了紀詠,尖聲厲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害得我。是他指使的於二……」   眾人滿臉的驚駭,除了竇昭和竇啟俊之外前者低垂著眼瞼,後者面色冷峻。   「五姑姑,話是不能亂說的。」他沉著臉道,「你說紀公子害了你,你有什麼證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竇明悽厲地叫喊著,「於二說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只得罪過他,只有他會害我……」   竇啟俊聽著這完全沒有理智的話,直接視竇明的叫喚,而是滿臉歉意地給紀詠賠不是:「五姑姑可能被嚇得有些糊塗了,還請紀公子多多海涵!」   紀詠目露譏諷地瞥了竇明一眼,揚長而去。   竇啟俊匆匆地對竇昭說了句「紀公子性情高傲,這件事我會和他好好解釋的,您不用管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是他,就是他!」竇明目眥盡裂地衝著紀啟的背影嚷著,對著周嬤嬤又是撓,又是踢打的,想掙開周嬤嬤去追紀詠,「我要和他同歸於盡!」   「五小姐,五小姐!」周嬤嬤急得滿頭大汗,方升家的也上前幫忙。   竇昭卻走到了水榭旁,站在美人靠前遠眺。   紀詠和竇啟俊說著話,消失在了曲徑中。   晚上,她去找紀詠:「如果段公義沒能及時追上竇明,會怎樣?」   紀詠笑道:「給她個教訓而已,實際上你根本不用管她。」   並沒有明確地回答她有什麼安排。   夜風吹過,帶著刺骨的寒意。   竇昭不由緊了緊鬥蓬。   紀詠卻道:「喂,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要怪只能怪她運氣太差,遇到了我。不過,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就變成你的運氣太差了……」   「我知道。」竇昭低低地道,「燈籠從半空中落下來,很可能燒壞你半邊臉,你就再也沒機會入仕了;吃了巴豆的馬如果突然腿軟,你有可能從馬背上摔下來,落得個半身不遂……花裡裡那次,如果她得逞,我們可能會身敗名裂。」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望著紀詠的眼睛,「所以我沒有指責你。可我也希望你做事,能給人留一線生機。」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不好意思,中午很累,想睡個午覺,結果睡過了頭……給孩子做了飯才開始寫文。   ~~~~(_)~~~~   ps:更新大家還是明天看吧!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43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第一百四十三章指認(加更求粉紅票)更新完畢! 第一百四十四章噩耗   九重紫144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紀詠聽著勃然大怒:「留一線生機?她可曾給我留一線生機!如果我是個毫抵抗之力的人呢?她是不是可以隨意的羞辱我?而我就得白白地被她羞辱!你剛才也說了,那燈籠落下來,恐怕會燒了我的臉,馬腿一軟,可能會讓我摔下來,你明明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你還為她說話,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她是你妹妹罷了……」   竇昭突然明白竇家老太爺為何要紀詠出來歷練了。   紀詠心中沒有是非道德觀念。   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因為沒人教導,沒有讀過書。[   他恰恰相反——他是因為太聰明,讀了太多的書,知道太多的事,變得驕傲、自負而看輕一切禮儀道德。   別人做了壞事,至少知道是錯的,或者還會忌憚鬼神和命運,但紀詠,他什麼都不怕,他是真正的肆忌憚。   所以他不關心竇明的死活,他不在乎竇明的下場。   「不是。」望著激動的紀詠,竇昭打斷了他的話,「不是因為她是我妹妹,而是因為我不知道你變成一個和竇明一樣的人!」   她的聲音平靜理智,帶著一點點的痛心,讓紀詠愣住。   「你那麼的聰明,那麼的能幹,」竇昭認真地望著她,「學什麼都比別人快,做什麼都比別人好。別人要琢磨半天的事,你不假思索就做到了,你理應比所有的人都優秀,都出色才是。可你看你現在。和方外之人鬥法,和竇明論長短……你再看看伯彥,他花了一年的時候走遍了真定,希望能盡已所能讓黎明百姓生活的更好些!他也許不如你。可他做的事卻比你要更有意義。紀表哥,」她的表情真摯,「你應該站得更高。看得更遠,而不拘限在這內宅裡。以你的聰明才知,你一定能成為一個造福黎明百姓,讓後輩景仰的人!」   紀詠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氣氛壓抑而沉重。   紀詠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她這話教訓的味道是不是太重了些?   竇昭思忖著,露出個揶揄的笑容,道:「到時候我就可以跟我的後輩們說。紀見明紀詠,是我的表兄哦!當初他考進士的時候,還曾借住在我們家讀書呢!」   紀詠板著臉,一絲笑容也沒有,甩袖而去。   「唉!」竇明搖頭。   素蘭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小姐。五小姐鬧著要來找紀公子。」   竇昭頓時心頭冒火,惱道:「她發什麼羊顛瘋!」一面說,一面快步朝棲霞院去。   素蘭幾個連忙跟上。   棲霞院燈火通明,周嬤嬤緊緊地抱著在那裡正上蹦下跳的竇明的腰,苦口婆地勸著:「五小姐,您別鬧了,鬧開了,那天的事就包不住了,你以後可怎麼做人啊!四小姐這幾天為了您的事。忙裡忙外,忙前忙後的,人都瘦了,您就是看在四小姐的面子上……」   「我憑什麼要看她的面子?」竇明聽著,越發的暴躁,嘶吼道。「她明明知道是紀詠害了我,還包庇紀詠,她把我當妹妹了嗎?包不住就包不住,大不了一死!」   「周嬤嬤,你放開她吧!」不知道什麼時候,竇明已進了內室。   她站在門口,冷冷地望著竇明:「她不過是仗著現在回了家,要是鬧過了頭,竇家的人不會坐視不理,紀見明不敢把她怎麼而已。她既然要去找紀見明,就讓她去吧!不過,我的話說在前面,你不給我面子,我也用不著給你面子。這次哪怕是紀見明要把你按在湖裡溺死,我也會袖手觀旁的。」她說著,目光從內室服侍的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至於你們,有誰幫著她胡作非為,從前棲霞院服侍的就是他的下場。」[   丫鬟、媳婦立刻面如土灰,瑟瑟縮縮地擠在了牆角。   竇明瞠著竇昭,仿佛在把竇昭吃了似的:「竇昭,你別以為我不敢!」   「你敢!」竇昭神色平靜,好像竇明是在叫嚷著不吃青菜似的,「我知道你敢。所以我讓周嬤嬤放開你。把正你誰也不在乎,貼身的丫鬟季紅幫你,被賣了,你再換一個丫鬟好了。周嬤嬤護著你,那是她心甘情願的,她死了也是活該……」   「你胡說,你胡說!」一向在竇昭面前強橫的竇明第一次出現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我胡說了嗎?」竇昭反問,「季紅哪裡去了?你再問問周嬤嬤,要不是我,她還能站在這裡?一個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維護不了的窩囊廢,也就配在家裡橫行。你若真有本事,就別連累身邊的人啊,自己去找紀見明算帳去!」說著,吩咐素蘭,「你傳了我的話下去,把大門關了,五小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如果有人要幫五小姐,哪怕是幫著五小姐遞了一根針,立刻亂棍打死。」   周嬤嬤把竇明抱得更緊了:「五小姐,五小姐,我求求您了,你求求您了……」   竇明發狠地掰開了周嬤嬤的手,衝了出去。   周嬤嬤立刻追了上去。   竇昭一把攔住了周嬤嬤:「你難道還想害她一次?」   周嬤嬤失聲痛哭。   竇明憑著心中的一股怒氣一骨腦地衝到了鶴壽堂。   可當她站在鶴壽堂門口的時候,卻猶豫了。   一路上,遇到她的人果真都對她視而不見。   莫二姑那冰冷如霜的小眼睛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不由打了個寒顫,雙肘抱胸。   有小廝從鶴壽堂出來:「公子這是怎麼了?不吃不喝的傻躺在醉翁椅上,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跟太老爺交待啊!」   「沒事。聽說從前公子要做長生不老丹,整整一年都沒有邁出廂房一步,還不是好好的!」   竇明忙躲到了一旁的大樹後。   兩個小廝說說笑笑地從她身邊走過。   她蹲在了樹下。   看著夕陽西下。四周漸漸籠罩在黑暗中。   夜風好像能吹到人的骨頭裡。[   竇明冷得發抖。   沒有人來找她。   月色如華,天空中疏疏落落地掛著幾顆星子。   「竇明,紀詠,我要讓你們好看。我要讓你們好看……」竇明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   有個黑影猛地從旁邊的花圃裡竄了出來,落在了她腳邊。   她厲聲尖叫。逃也似的朝棲霞院跑去。   黑影嚇了一大跳,弓著身子「喵」了一聲。   鶴壽堂和棲霞院都安靜下來。   素蘭長舒了口氣:「終於能安安靜靜地做點別的事了!」   立了冬,就要開始準備冬至節的祭祀了。   僕婦們要舂年糕,弄扁食,竇昭得新手做上鞋襪給長輩。   一時間大家都忙了起來。   段公義和素心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   竇昭和素心在內室說話。   「七老爺氣得不得了,沒等我退下去就把手中的茶杯給砸了。柳嬤嬤更厲害,陰一句陽一句的。句句都說王家沒教養,教不好女兒連僕婦都教不好,王老太太聽了差點閉過氣去,王家的二奶奶就跳出來和柳嬤嬤吵,柳嬤嬤帶去的那個馬駿家的毫不示容。和王家二奶奶對罵,」素心咋舌道,「我平時看馬駿家的待人挺和氣的,沒想到口嘴這樣的鋒利,難怪柳嬤嬤要帶了她去,要不是她,我們這邊還就真沒有能接上王家二奶奶話的人。後來還王家的大奶奶出面,一面勸王老太太不要和柳嬤嬤一般見識,一面喝斥柳嬤嬤上下不分。沒有尊卑,幾句話倒是說的十分漂亮,只可惜柳嬤嬤奉了二太夫人之命去的,存心就是去吵架的,說起話來也毫不客氣,三方兩語就把王家大***話堵在了嘴裡。偏偏王老太太還嫌王家大奶奶說話綿柔,不讓王家大奶奶插手,王家大奶奶在一旁干著急,堂堂巡撫私邸,比我們真定縣的大街還不如,罵得那叫個響亮,也不知道隔壁的人家聽不聽得見。」   這也是在竇昭的預料之中。   竇明畢竟是竇家的小姐,把事情鬧開了對竇家也沒有好處,但就這樣放過王許氏二太夫人心裡肯定不願意,派了幾個厲害的婆子去寒磣寒磣王許氏,給王許氏添添堵,也讓自己解解氣。   不過,王許氏選擇了和柳嬤嬤她們對罵,還是讓竇明有點意外。   前一世,竇昭沒少和王許氏打交道。   在她的印象中,王許氏還是個比較注重自己形象的人,可見這樣是真的急紅了眼。   這些都不是她關心的事,她只關心父親竇世英的反應。   竇昭問素心:「你可把我的話帶給了我爹爹?他是怎麼說的?」   「七老爺很為難的樣子,」素心道,「說把五小姐交給別人他不放心,我就把二太夫人那天和您說的話告訴了七老爺,七老爺當時什麼也沒有說,我快回來的時候才把我叫了進去,說讓我們過了冬至節就把五小姐送到京都去。不過,我聽高總管說,七老爺好像請了個從宮裡出來的教習嬤嬤,準備好好的教教五小姐規矩。」   這樣也好!   竇昭點頭。   春蘭笑盈盈地跑了進來:「段護衛來了。」   段公義臨行近,她曾悄悄囑咐段公義,找個機會和陳曲水見上一面。   竇昭立刻起身,去了內室。   段公義的頭髮還溼漉漉的,顯然是洗漱了一番才來見她的。   廳堂也沒有別人,竇昭直接問起他來:「陳先生現在怎麼?」   「陳先生一切安好。」段公義肅然道,「剛開始他去哪裡還有人攔著,自從蔣家的事塵落定之後,只要不是梅公子的書房、內室、宴息室、帳房這樣的地方,陳先生都可以自由進出。」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頓,道,「不過,蔣夫人十月二十六日病逝了。」   看書的諸位,補上昨天的更新。   順帶求一句,書的封面右上角有個「我要評價」,姐妹們,兄弟們要是覺得《九重紫》還可以,幫著投個票什麼的,如果覺得不行,在評論區裡罵罵就算了,就別去評價了,那個是要算概率的……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44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一百四十五章遇難(加更求粉紅票)   英國公夫人,宋墨的母親,病逝了!   竇昭有片刻的恍惚。   前一世,宋墨的一切轉變,就是從他母親病逝開始的。   可那個時候,蔣家滿門被斬,極力營救母兄的蔣氏在自責和悔恨中多思多慮,鬱於於胸,纏綿病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這一世,蔣家婦孺保住了性命,男丁被流放,雖說蔣蘭蓀去世了,蔣家可能失去了東山再起,重返廟堂的機會,但後嗣還在,蔣夫人在蔣家的支柱蔣梅蓀和戰將蔣松蓀去世的時候都挺了過來,之後也一直好好的,現在她成了蔣家最大的後援,照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更堅韌才是,怎麼突然間就病逝了呢?   難道之前就有先兆?[   只是他們沒有機會發現。   但宋墨不可能不發現啊!   蔣氏既然把託孤這種大事都交給了宋墨,可見平日對這個長子的親呢,宋墨又是那種心細如髮,縝密周全之人,他不可能不發現。   如果蔣氏有異樣,宋墨又怎麼會來給她送謝禮!   還有,上一世宋墨是因為母孝期間與丫鬟通姦成孕被御史駭的。   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正是懵懵懂懂不懂事的時候,又一直嬌生慣養的長大,出了這樣的紕漏也是有可能,竇昭不過是有點奇怪英國公對這件事的反應,但定國公被定罪,英國公為了討好皇家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天下不是的父母,縱然英國公曾經有錯,但在宋墨做世子的那些年裡。對宋墨對是寵愛有加的,宋墨最後卻弒父殺弟,而且是用那種血腥的手段,這才是竇昭對宋墨非常的忌憚的原因。   試想。一個人連自己父母的錯誤都不能原諒,可見他的為人有多偏激,心胸有多狹窄!   可這一世。她和宋墨有了結交,對宋墨有了重新的認識。   十三歲就能逼得她只好用詭計搶孩子才有機會坐下來說話的少年,就算是母孝期間和丫鬟通姦受孕,掌握了蔣家留在京都信息網的宋墨,怎麼可能會讓事情發展到被御史劾的地步?   竇昭是做過侯夫人的人。   勳貴之家重長子更堪官宦之家。   官宦之家以舉科光耀門楣,長子未必就一定是讀書最好的那個人,可子弟中一旦有誰能科舉入仕。他就掌握了這個家裡的發言權,甚至有些會重新開宗立派,從原宗祠中脫離而去。家族的興衰常由此而來。   勳貴之家卻不同,爵位只有一個,只要你是嫡支的嫡長子、嫡長孫就有資格繼承。哪怕你像張原明那樣,木訥肥痴的連自己母親都不喜歡,只要你不做錯事,父母也沒有辦法隨意剝奪你的繼承權。而且你要是能幹,就去謀個差事,不能幹的,就頂著爵位混吃混喝等死好了。反正有俸祿可拿,不過是多少而已。   這樣一來,嫡長子、嫡長孫延綿子嗣的責任就很重要的。   他們誕生的不僅僅是孩子。還是這個家族的榮耀能否繼續下去的保障。   男子十五束髮。宋墨今年十三歲,他是長子,而且還是請了封的世子。   竇昭生了魏葳之後,田氏怕她不懂,都曾反覆地囑咐過她,男子過早接觸男女之情會讓其情元早洩。不利於以後的生育,在魏葳十五歲之前,屋裡服侍的丫鬟最好是那種老成持重的,千萬不可讓魏葳被人勾引了。甚至每有丫鬟被撥到魏葳屋裡服侍的時候,田氏都會把人叫去,威脅利誘一番,不過是誰要是和魏葳有了首尾,那就是狐媚子,不要說母憑子貴了,連人帶孩子一塊打死,丟到亂墳崗上去。如果聽話,等魏葳十五歲,自然會為她們做主之類的。   連濟寧侯府都知道的道理,英國公府不可能不知道。況且蔣氏又是個明白人,對宋墨寄於了很大的希望,不可能不管束宋墨屋裡的丫鬟……宋墨怎麼就會做出了那種事的呢?   不想還不覺得,一想,處處是漏洞,處處是疑點![   竇昭頓時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而她卻全防備的慌亂!   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生是否會一一重演?   這個時候,宋墨在哪裡?   竇昭不由急急地問段公義:「梅公子可回來了?」   為了保密,他們談話的時候,一直稱宋墨為梅公子。   她隱隱有種感覺,以宋墨的為人,既然走的時候來向她辭行,回來的時候肯定也會差了人告訴她一聲的。   果然,段公義道:「梅公子還沒有回來。不過,聽說已經讓人去報信了。」   莫名的,竇昭心裡咯噔一聲,心弦緊緊地繃了起來。   「那英國公夫人是怎麼死的?」她急急地道。   段公義和素心都感覺到竇昭的情緒不對,她聽到了英國公夫人的死訊之後,好像特別緊張,甚至還帶著一點點惶恐,這有點像她第一次見到宋墨時的反應。   素心想到當時若不是自己手疾扶了四小姐一把,四小姐差點就兩腿發軟地一個趄趔了!   段公義則奇怪,自己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英國公夫人是病死的,怎麼四小姐還問是怎麼死的?還能有什麼死法?   但竇昭既然問了,他總得回答吧!   他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找到梅公子府上的時候,門前已是白譁譁一片,全是來弔祭的人。我趁機溜了進去。聽陳先生說,蔣蘭蓀去世的消息傳到府上的時候,夫人就有些不舒服。梅公子走後沒幾天夫人就病了,御醫進進出出的,夫人的病卻不見起色,國公爺和二公子都在夫人床前侍疾。連太后和皇后娘娘都驚動了,皇后娘娘還親自來探過病,可這病就是不好,拖了一個多月。就不行了。」   全異樣,可聽著為什麼心裡越發覺得不安了呢?   送走了段公義,打發了素心。竇昭開了書房的扇。   大紅燈籠把院子裡照得通紅,一陣刺骨的寒氣湧了進來。   竇昭卻覺得精神一振。   宋墨又是什麼時候被趕出家門的呢?   她望不由暗暗自責。   當時為什麼不多留個心?[   現在也不至於憂心忡忡了。   竇昭嘆了口氣。   就看見素蘭提著盞紅紗燈籠匆匆地穿過院子朝這邊走過來。   「怎麼了?」竇昭沒她走近,就在口和素蘭打招呼。   素蘭草草地曲膝給她行了個禮,沒有應答,撩簾而入。   竇昭不禁心中一沉,把屋裡服侍的都遣了下去。   素蘭在旁邊等兩個丫鬟出了門,這才走到了竇昭的身邊。低聲道:「陸鳴要見您!現在!」   此時二門已落了鎖,竇昭一般是不見外人的,陸鳴也從來沒有要見過竇昭。   竇昭心裡砰砰亂跳起來,忙道:「快讓他進來!」   素蘭「嗯」了一聲,神色凝重地走出去。不一會,就帶了陸鳴進來。   陸鳴給竇昭行過禮之後,站在廳堂裡不說話。   素蘭立刻遣了屋裡服侍的,關上了廳堂的扇,守在了門外。   陸鳴上前幾步,悄聲道:「嚴先生奉公子之命,去濠州給梅夫人報喪,梅夫人擔心公子身邊沒有使的人,讓徐青跟著嚴先生一起回京。路上。他們遇人襲擊。徐青身負重傷,嚴先生肩頭也中了一箭,卻始終法擺脫追殺。嚴先生設了個聲東擊西的局,和徐青躲在了您的田莊,想請您幫著給英國公府送個信,讓人來接應。」   竇昭的感覺很不好。   先是蔣氏去世。接著是嚴朝卿和徐青被追殺。   這之間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知道是誰追殺他們嗎?」她問著,臉色不由地沉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陸鳴的臉色也很難看,「對方如附骨之疽,怎麼也甩不掉,就算被徐青活捉,立刻咬碎牙齒服毒自盡,是養的死士。嚴先生擔心對方在進京的途上伏了重兵,不敢再繼續前行,只能府裡派人接應。」   竇昭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坐在那裡用指尖輕輕地敲起桌面來。   陸鳴大氣也不敢吭。   認真的說起來,竇家四小姐和英國公府非親非故,還和公子有罅隙,又是一介女流,就算是袖手觀旁也是正理。他們的要求的確有些過份。   但對方既然敢對嚴先生和徐青動手,而且能讓徐青受傷,能讓嚴先生摸不清楚來路,可見厲害。只怕早就把他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他是公子的隨從,如果有心,認識他不難。   嚴先生怕他被人認出來,這才不得已向竇四小姐求助的。   他正琢磨著,竇昭突然臉色大變,高聲叫著「素蘭」,道:「快去請了段護衛來!」   段公義是竇家護衛裡身手最好的一個。   陸鳴聞言也臉色大變,忙道:「四小姐,您這是?」   竇昭沒有理睬他,而是雙手緊握地在屋裡走來走去,顯得有些急燥。   段公義很快被叫了進來。   他的頭髮還有些凌亂,顯然是被從床上叫醒的。   竇昭也不管這些了,問段公義:「你說,你是趁機溜進國公府的,外院還好說,梅公子住的地方應該守衛森嚴,而且趙先生身份特殊,你怎麼能順利見到趙先生?」   段公義有些茫然,道:「國公爺太大了,我原本就準備先從後門裝成搬菜運煤的僕人混進去再隨機應變的,因而穿了件和國公爺僕人一模一樣的衣裳,見有人送祭品,我就裝成國公府的家丁上前幫忙。來祭拜的人很多,那些門子什麼的根本顧不過來,那些護衛好像也被叫去幫忙了,遇到的幾個不過是尋常的巡防,倒是垂花門前的幾個婆子讓我費了番功夫。好在陳先生正在院子裡蒔弄花草,我很快就找到了陳先生……」   「不可能!」沒等段公義的話說完,陸鳴已失聲尖利地道,「府裡帳房、回事處、馬房……都是各司其職的,不可能把護衛叫過去幫忙。要是能這樣隨意調動,府裡豈不早就亂了套……」   說到這裡,除了段公義,屋裡的人都一臉的鐵青。   ※   姊妹們,兄弟們,粉紅票真給力啊!   謝謝大家了。   o(n_n)o~   就是我的進度有點慢……   不過,決不會少章的。   關鍵時刻,就會想來想去的,寫得比較慎重,更新有點慢……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大雨   與此同時,遠在京都的陳曲水卻被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驚聲。   他悚然而起,聽到譁啦啦,雨從天落。   原來是下雨了!   他捂著胸口,半晌心情才平復下來。   在英國公府的這些日子對陳曲水來說真可謂是枕戈待旦——雖然前些日子宋墨解除了他的監禁,可對他來說,一日不離開英國公府,一旦就如同在虎穴。[   他靜靜地坐了一會。   雨越下越大,狂風吹動著樹枝發出噼裡啪啦的撞擊聲,床頭的安息香飄浮在空中,卻給人種祥和安寧之感。   陳曲水不由微笑。   這個松蘿,什麼時候點起了安息香?   是怕他睡不好嗎?   宋墨派了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廝來「服侍」他。一個叫松蘿,一個叫武夷,都是茶的名字。松蘿活潑,武夷沉穩,但兩個人都很靈敏,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句都不說。吃穿用度,十分周到,還略通文墨,奉承他的時候都言之有物。讓他不時感慨英國公府的赫煊——隨隨便便就能拿出這樣的兩個小廝來,沒有百年的沉澱怎麼做得到?   他想起書房的戶沒關。   書房最怕溼氣了。   陳曲水喊當值的小廝:「松蘿!松蘿!」   沒有人答應。   陳曲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是因為奉命行事的緣故,還是英國公府的規矩如此,平時兩個小廝從不曾離他左右,而今天他竟然喚不到人?   他暗暗奇怪。眼角的餘光映入一件白布孝衣上。   這是一個叫曾五的家丁送來的。   英國公夫人去世了,英國公府的人都得戴孝。   他向曾五解釋:「我只是客居此時,穿得素淨些就是了。」   曾五翻了翻白眼,不齒地道:「你既吃英國公府的。喝英國公府的,就得守英國公府的規矩。別以為你是嚴先生的知己就可以與眾不同。就是嚴先生回來了,也得戴重孝。」   陳曲水是藉口嚴朝卿有舊住進來的。   他當然不會為這個和曾五一般見識。默默收下了孝衣。[   曾五趾高氣揚地朝外走,一面走,還一面嘀咕道:「不就是個藉口和嚴先生認識,哄了公子,跑到我們府裡來騙吃騙喝的,有什麼了不起的!還敢在老子面前拿喬,把我給惹火了。老子到國公爺那裡去告你一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和鄙視。   陳曲水只能苦笑。   英國公府不止一個人這樣看待他。   不過這樣也好,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他從一旁的高櫃裡找了件袍子披在背後,去了書房。   四扇冰裂紋的支錦在白天讓書房裡亮敞透氣,可此時。卻關起來有些麻煩。   陳曲水正要收了支架,就看見松蘿頭頂著片芭蕉葉朝這邊跑了過來。   他想到了屋裡的那支安息火,水心中一動,躲在了後。   很快,廡廊下就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一直走到了內室旁的耳房。   那是松蘿和武夷的睡房。   這麼晚了,他去了哪裡?   陳曲水思忖著,從後走了出來。   有人冒雨朝這邊跑過來。   陳曲水定睛一看,竟然是武夷。   他和松蘿一樣。徑直去了耳房。   陳曲水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尋常。   他想了想,輕走輕腳地貼著房的門聽著裡面的動靜。   「你快點把溼衣服換了,小心被陳先生發現了。」   武夷的聲音雖然小,但在這樣的夜晚卻聽得十分清楚。   「真倒黴!怎麼遇上了雨。」松蘿小聲嘀咕道。   武夷卻問:「你打聽到什麼沒有?」   「什麼也沒有打聽到。」松蘿的聲音顯得有些喪沮,「只知道是國公爺親自囑咐那王細來抓得人,至於是為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只得等世子爺回來再處置。」他說著,語帶困惑地道,「好奇怪,府裡的那些護衛,好多我都不認識,反覆地盤查我的身份,要不是遇到了謝護衛,我差點回不來。從前有新進的護衛都會由人帶些日子,把府裡的人認個七七八八了才會讓他們巡防。可這一次,四個人裡,我只認識謝護衛一個……」[   「所以我覺得不對勁嘛!」武夷的聲音顯得很擔憂,「陳桃哥是世子爺近身服侍的,世子爺不止一次的誇獎他小心謹慎,連自己的體己銀子都交給了陳桃哥管,陳桃哥到底犯了什麼事呢?還有文護衛,世子爺走的時候曾當著我的面跟他說,世子爺去遼東的這日子,讓他多看護點我們的院子,還說,讓我有什麼事就去找他,可我找了他好幾趟都沒有找到人,他到底在幹什麼……」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陳曲水忙回了房躺下。   不一會,松蘿走了進來。   「陳先生!陳先生!」他小聲地喊著陳曲水。   陳曲水哼著翻了個身。   松蘿長長地舒了口氣,在屏風外臨的大炕上躺下。   陳曲水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陳桃他認識,正如武夷所說的,是個很細心的年輕人,沉默寡言,又能察顏觀色,以他的性格,做個貼身隨從再合適不過了。   他能犯什麼事呢?   不知道竇昭怎樣了?   有段公義和陳曉風在她身邊,她應該很安全。   那天的事真是驚悚,要不是小姐當機立斷,他們恐怕都會死在田莊吧?   可惜,卻要嫁給魏廷瑜!   那個沒腦子的,也不想他和宋墨不管是年紀還是身份都相差甚遠,那宋墨憑什麼禮賢下士的和他結交?   要不要提醒一下魏廷瑜呢?   田莊的事肯定不能告訴他,四小姐認識宋墨的事就得重新編個理由。可謊言就像個大雪球。會越滾越厚的。   陳曲水嘆著氣,聽了一夜雨。   第二天早上,雨勢小了很多。   武夷笑著對他道:「我有事要去找文護衛。陳先生能不能放我一天的假?」   陳曲水想到昨天晚上武夷和松蘿的對話,不聲色地笑道:「你去吧!我身邊有松蘿就行。」   武夷謝了又謝。歡天喜地出了門。   他直到中午才回來,用過午膳,他再說出去找文護衛:「……或者出去有什麼事去了?」   這位文護衛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是個虯須客,沒有成過家,一個人住在英國公府東府那邊的群房。   下午,武夷依舊沒有找到文護衛。   曾五撐著把傘,陪著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過來。   他向那男子介紹:「這院子裡只有三個人。其中一位老者,是個落魄的秀才,是嚴先生的知己。被世子爺收留了,就住在這裡。另兩個服侍這秀才的小廝。一個叫武夷,原來頤志堂的書房掃地,一個叫松蘿,原來頤志堂裡照看花草。後來撥到這裡來院子,順利幫這陳秀才擔個吃食、奉個熱水什麼的,倒也能派上用場。」他說著,叫陳曲水:「喂,你過來,拜見常護衛,他老人家以後就是頤志堂的護衛了,你們以後眼睛發亮點。」   陳曲水驚駭萬分。   在宋墨不在的時候,頤志堂竟然要換護衛?   出了什麼事?   陳不敢流露半分。忙上前給那個堂護衛行禮。   常護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屋子裡轉了一圈。   陳曲水心神震蕩。   這男子一雙大手像蒲扇似的,粗糙有力,戴了個拇指上戴了個玉板指。   他在英國公麾下見過這樣的男子。   他們都是射箭的高手。   他出了房門,由曾五撐著傘在院子裡轉悠。   常護衛停下來的地方,都是院子的要地。   如果在那裡布置了弩弓。整個院子都在射程之類。   陳曲水冷汗淋淳,強忍著才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   但等那個常護衛和曾五一走,他立刻叫了武夷來,道:「世子爺留下來了幾個護衛?你可知道他們這幾天都在幹什麼?」   武夷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頤志堂換護衛,怎麼能不通過世子爺?   他雖然不知道陳曲水的來歷,但卻知道陳曲水是被拘禁在這裡的。   能被世子爺這樣看重,想必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出於慎重,他沒有告訴陳曲水宋墨留下了多少人,只是告訴他:「幾個護衛我都沒有看見人影。」   宋墨的去了遼東,宋墨的首位幕僚嚴朝卿去了濠州,身手最好的徐青留在了蔣家。頤志堂防守空虛,陳桃還被關押了起來,其他的護衛也不見了蹤影……等宋墨回來,頤志堂早就落在他人之手……   調虎離山,釜底抽薪。   是皇上對付鎮守邊關的那些大將軍們慣用的手法。   那對付宋墨的人又是誰呢?   他腦子裡隱隱浮現一個人的身影,卻又讓他沒辦法相信。   他為什麼要這樣呢?   有什麼理由讓他這樣?   陳曲水突然間感到自己的腦袋好像有點不好使似的。   他不由對武夷道:「我想寫封信回真定,你能不能幫我送出去?」   陳曲水常會寫信去真定,都是由武夷幫送去驛郵的。   武夷應「好」。   自從世子爺答應陳曲水可以隨時寄信回去之後,那些信都是嚴先生看過的。   這次,嚴先生不在,他也可以幫著看看。   陳曲水寫的都是些什麼院子時的花開了,今天國公府了護衛,面目陌生,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認清楚之類家常裡短的話。   但武夷的信沒有送出去,人卻被關押了起來。   陳曲水吸了口涼氣。   如果宋墨出了事,他住在宋墨的頤志堂,會不會把竇四小姐牽扯進來?   她一個女孩子,本來就不容易,如果因此而失去了竇長輩的歡心,她該怎麼辦?   陳曲水咬了咬牙,低聲吩咐松蘿:「以我的經驗,這雨最遲半夜就會停下來,你能不能利用這雨天溜出府去夫人去世,他們不是派人世子爺報信了嗎?世子爺肯定會從安定門進城,你到安定門外守著,想辦法截住世子爺,把家裡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   松蘿臉繃得緊緊的,重重地點了點頭。   外面卻傳來一陣喧譁聲。   「世子爺回來了!世子爺回來了!」   那聲音如浪濤般一層層地在英國公府散開,擊打在陳曲水的上,讓他臉色一白,跌坐在了太師椅上。   ※   姊妹們,兄弟們,這稿子改了n遍,我已盡力了,不知道有沒有寫出緊張的感覺。   ~~~~(_)~~~~   一看鐘點,已經是愚人節了。   祝大家愚人節愉快!   也感謝大家給我投的粉紅票。   很贊!   o(n_n)o哈哈~   另外,也得跟大家交待一下關於更新的問題。   我還欠大家3月31日的加更和更新,只能等明天補上了。大家也看到了,連續兩個月加更,不管是體力和精力上都非常的疲憊,四月份準備休息一下,然後處理一下自己的瑣事,17號都只能單更,7號過後我調整一下,爭取能像庶女攻略一樣,在周末休息的時候加更。   姊妹們,兄弟們,我們一起加油!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孽障   宋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他在回程行至興隆時接到了母親的病逝的消息。   六天五夜,他日夜兼程,急馳而回。   身邊的護衛全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只有餘簡跟了上來。   跳下馬背的那一瞬間,他兩腿一軟,要不是餘簡門口當值的管事扶了他一把,他可能就跪在了地上。[   「世子爺,世子爺!」滿耳都是含著哽咽的聲音,帶著看到他回來的喜悅和如釋重負。   宋墨眼中噙滿了淚水,沿著一路飄蕩的祭幛朝靈堂奔去。   「哥哥!」在靈前答謝的宋翰一般麻服撲在了宋墨的懷裡,「你怎麼才回來?」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抱怨。   「是哥哥不好!」宋墨抱住了弟弟,眼淚從他滿是血絲的眼睛裡溢出來,「都是哥哥不好……回來晚了……」   宋翰大在哭起來:「哥哥,哥哥!」   宋墨牽著弟弟走跪在了靈前。   「娘親,我回來了!」他滿臉是哭地給母親磕了三個頭。   旁邊有人過來:「天賜,把孝服穿上。」   是大堂哥宋欽的聲音。   宋宜春對家裡的人都很照顧。給大堂兄宋茂春在上林苑林衡署謀了個僉書的差事,過了幾年,想辦法把林衡署的署正給擠走了,讓宋茂春做了署正。堂弟宋逢春則在崇文門課稅司任副使,另一個堂弟宋同春在內庫乙字庫任副使。林衡署署正好歹還是個正八品,崇文門課稅司副使和內庫乙字庫副使則不放流,可架不住油水豐厚啊——那林衡署歲辦進貢果品。崇文門課稅司掌收進京酒稅,內庫的乙字庫屬於兵部,各衛所胖襖、戰鞋、軍士裘帽都歸它管。雖說官小位卑,可他們都是宋氏族人。就是侍郎、少卿們見了也要給幾分薄面,上峰有了什麼好處也不會少了他們的份,又有祖上留下來的田產。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舒服。   所以宋宜春在宋家的威信很劉,說是一言九鼎也不為過。   宋欽比宋墨大七歲,去年春天成的親。   成親之前,宋茂春帶著兒子來見宋宜春,希望宋宜春能給兒子謀個好差事,卻被宋宜春訓斥了一通:「鼠目寸光!敬之已經通過了府試,眼看著就能取得稟生的資格。應該把心理放在讀書上才是!如果他能考個秀才,我就是在皇上面前也能說得上話,不給他謀個正常七品的營繕所所正,也得給他謀個正八品的衛所知事吧!那前程可比你強多了!總不能像你一樣,一輩子做個不入流的胥吏吧!如果敬之沒這運氣。三十歲之前還沒有考中秀才,到那時候再給他謀個差事也不遲。」又道,「我們家人丁單薄,更要抱成團才是。宋墨就是有三頭六臂,身邊沒有血親相助,也是枉然。你們不要小富即安,能讓孩子們邁一步,就要想盡辦法讓孩子們邁一步!」   宋茂春感激涕零,謝了又謝。   就是宋欽也十分的感激。覺得二叔待自己十分的真誠。   本就把宋墨和宋翰當自己家兄弟一樣的他待宋墨和宋翰就更親近了。   蔣氏去世,是宋家的大事,好比是大廈倒了半邊,宋家的人都來幫忙,宋欽更是當仁不讓,頭七那幾天幾乎沒有合眼。這兩天才睡了個囫圇睡。   宋墨表情呆滯地任宋欽給了穿了孝衣。   宋欽見宋墨瘦得厲害,神色疲憊,不由去攜他:「你先去洗把臉吧!二叔一直在上房裡的內室,你也要去看看才行。」[   宋欽的弟弟宋鐸正好從外面走進來。   他比宋墨大四歲。和所有的次子一樣,他的性格比較活潑。   看見宋墨,他喊了聲「天賜」,亦道:「你快去歇歇吧!逝者已逝,你得好好保重才是。後面還有好多事等著你了。」   宋墨沒想到他會說出「逝者已逝」這樣的話來,要不是心中太沉痛,說不會揚眉一笑。   看兩位堂兄的樣子,都滿臉倦色,知道這些日子兩人幫了不少忙,他抓住宋鐸的肩膀望著宋欽說了一句「多謝」。   「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麼!」宋欽謙遜道。   宋墨點了點頭。   宋翰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母親的死,一定讓這個八歲還要和母親睡在一起的弟弟很害怕吧!   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惜,想到父親在母親的房裡,弟弟要是走了,連個答謝的人都沒有,只得狠了狠心腸,低聲對宋翰道:「娘這裡不能斷人,我馬上就來!」   宋翰林含淚點著頭,反覆地叮囑哥哥:「你一定要快點來哦!你一定要快點來!」   「一定!」宋墨摸了摸宋朝翰的頭,正要回頤志堂,迎面碰到了父親貼身的隨從呂正。   「世子爺,」他看到宋墨就抹起眼睛來,「您可算是回來了!這幾天公國爺不吃不喝的,把我們都急死了。聽說您回來,讓我帶您去上房呢!」   宋墨想到宋欽的話,沒有猶豫,立刻跟著呂正去了上房。   宋宜春盤膝坐在上房內室臨的大炕上,屋內的陳設如蔣氏生前,甚至鏡臺上的胭脂水粉都如蔣氏習慣的樣子陳設者,一把蔣氏慣用的象牙鑲金縷花的梳子還隨意地向在檯面上。   宋墨眼眶一紅,視線都有些模糊起來,耳邊卻想起父親有些乾澀的聲音:「你回來了!事情辦得怎樣了?你母親生前就惦記著這事呢!」   「見著遼王了。」宋墨恭敬地給父親行了禮,在父親的示意下坐到了父親的對面,「遼王早就知道了蔣家的事,三舅父傷勢惡化後,還是遼王幫著請的大夫倒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宜春微微頷首。嘆了口氣,道:「要是你母親生前聽到這個消息該有多好啊!」又道,「你等會到你母親靈前稟給她聽。」   宋墨應諾。   宋宜春打量了風塵僕僕的兒子一眼,道:「還沒有吃飯吧?我讓灶房給你弄點吃的。你也梳洗梳洗。你母親最愛漂亮了,她要是看著你這個樣子,不知道有多傷心。」   宋墨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來。低下頭去應了聲「是」。   呂正過來服侍他洗澡沐浴,之後有丫鬟來稟,說膳食已照英國公爺的吩咐擺在了上房的內室。[   「國公爺肯定是想找您說說話!」呂正黯然道,「英國公爺這些日子心裡不好過啊!」   宋墨聽了更是傷心。   內室臨的炕桌上擺了幾道素菜,一大盤饅頭,海碗的素麵。   「快吃吧!」宋宜春坐在兒子身邊,看著兒子雖然很快。但動作依舊帶著幾分優雅從容地吃著飯菜。   「一晃眼,你都長大了。」他感嘆著,眼中閃過一絲悵然,「我也老了!」   宋墨沒有做聲。   他並不是個擅長安慰人的人。不由地想:如果天恩在這裡就好了。天恩最會逗人開心了。從小到大,只要有天恩在的場合。就不冷場。   他靜靜地用著膳。   宋宜春靜靜地坐在那時看兒子用膳。   屋子裡靜悄悄只聽見瓷器撞擊的聲音,把這屋子更顯靜謐了。   等宋墨吃完,丫鬟們打了水來給他淨手,端上他慣用的茶,悄聲息地退了下去。   宋宜春望著宋墨,神色有些複雜,依舊沒有開口。   宋墨耐心地等著,安靜而從容。   宋宜春眼中就閃過一道異色。   他沉聲道:「你還記得娘身邊的大丫鬟梅蕊嗎?」   「記得。」宋墨不明白父親為什麼突然提起母親身邊的大丫鬟,但他還是很坦然地回答了父親。「她是母親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   「你母親去世後。我準備過了七七,就把服侍過你母親的人都放藉,」宋宜春說著,端起了茶盅,眼瞼微垂,目光落在了浮在茶中那如小舟般的綠色茶葉上。「可就在二七的晚上,梅蕊突然在你母親靈前撞柱自盡了。」   宋墨臉色微變。   「還好當時是在傍晚,人不多,呂正也處置得當,這件事才沒有被傳得沸沸揚揚。」宋宜春道,「我把你母親屋裡服侍的人全都拘了起來,」他說到這裡,猛地抬起了眼瞼,望向宋墨的目光如利劍般的鋒利,「你猜,呂正發現了什麼?」沒等宋墨回答,臉色已變得鐵青的宋宜春即道,「那丫鬟竟然懷孕四個月,已經顯懷了!」   「這怎麼可能?」宋墨失聲道,神色間有掩飾不住的震驚。   孩子顯然不是父親的。要不然,以母親的性子,臨死之前肯定會有所安排,父親也大可不必跟他交待,更不必這樣的憤怒。   母親雖然御下甚嚴,或者是受了蔣家的影響,並不是個古板刻薄之人。梅蕊要是看中了誰,以母親對她的喜歡,她大可直接跟母親說,不必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來。   孩子是誰的呢?   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了,母親的名聲肯定會受非議的。   他目光一閃,射出一道寒光,耳邊卻傳來父親的聲音:「呂正去搜了她的屋子,在她的屋子裡發現了幾匹今年江南織造新上貢的尺頭,還有幾件做工精美的飾品,其中一塊玉佩,用上好的和田玉精心雕琢而成,四面雕著雲紋,中間是只展翅的大鵬……」   宋墨愕然。   他出生時,祖父曾送給他一塊這樣的玉佩!   據說是宋家的老祖宗傳下來的。   宋宜春已暴跳如雷:「孽障!你做得好事!」一巴掌就朝宋墨了過去!   ※   姐妹們,兄弟們,這是補3月31日的加更。   寫這一段太耗心血了,我成了故事中的人物,大喜大悲。   容我休息休息,再寫今天的更新。   時間就暫定吧!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四十八章質問   宋墨本能地偏過頭去,避開了宋宜春扇過來的那一掌,不由自主地道:「爹爹,怎麼可能是我?」   不知道是因為兒子做的事讓宋宜春太氣憤,還是兒子躲開了那一巴掌,宋宜春怒不可遏,大聲喝道:「孽障,你還狡辯!」說著,一指腳下,「你給我跪下!」   宋墨微愣,跪在了父親的面前。   「杏芳親口承認,看見你和梅蕊廝混;陳桃證實,那玉佩就是你的東西,而且是在你去遼東時不見的。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說不是你做的!」宋宜春氣得直哆嗦,「你三歲的時候,我請了教頭告訴你習武,你五歲的時候,我請了翰林院的大儒為你啟蒙,就是你弟弟,我也沒這樣費過心血。我和你娘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功夫,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還好你娘走了,要是你娘還活著,豈不是要被你給氣死!你這不孝東西,英國公府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陳桃……[   怎麼會?   不可能!   宋墨震驚地望著父親。   杏芳是母親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他和母親身邊的丫鬟接觸的不多,誣陷他還有可能。可陳桃,是他的奶兄,是他乳娘的次子,他和胞兄陳核五歲即進府服侍他,這次去遼東,近身服侍的是陳核,誰都有可能背叛他,陳桃怎麼會?   靜靜地聽著父親的喝斥,他的表情漸漸變得複雜起來,直到父親的怒火告一段落,他這才低聲道:「爹爹,這件事真的與我關!您想想看,那玉佩雖比不得府裡的其他東西,可到底是老祖宗隨身之物。是我百日時祖父當著眾多親戚朋友的面送給我的,我就是再糊塗,也不可能把它送給一個婢女?那豈不是昭然若揭地告訴別人我和她有私情?何況我身邊從來不曾斷人,做了什麼事,一問就知。就算是陳桃記得不清楚了。還要嚴先生,還有餘簡他們……」   「你還好意思提!」宋宜春卻一聲冷笑打斷報宋墨的話:「你可知道杏芳是怎麼說的?」他驟然撥高了聲音。大聲道,「她說梅蕊不敢不從,知道事情一旦敗露。她將死藏身之地。又怕你事後不認帳,這才趁著和你歡好的時候偷拿了塊玉佩,原準備是向你母親求情的,誰知道你母親突然病逝。她懷孕四個月,我又要把她許配人。她知道紙包不住火了,驚恐之下,這才撞柱而亡的……」他說著,一掌拍在了炕几上,蠻橫地道,「今天的事你說什麼也沒用,我要替你死去的母親好好地教訓教訓你!」他高聲喊著粗使的婆子,「把世子給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這上房當差的都是蔣氏的人,幾個婆子聞言不由的面面相覷。   宋宜春拿起手中的杯盅就砸了過去:「狗東西,我就指使不動你們!」   宋墨只得對幾個婆子道:「父親代母親教訓我,本是應該。」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幾個婆子這才慢吞吞地走了過來,低聲說著「世子爺,得罪了」,一面將宋墨架起來。   宋宜看著大怒,道:「就在這裡打,給我就在這裡打。」   幾個婆子望著宋墨。   宋墨點了點頭。   幾個婆子這才拿了春凳過來。   宋墨趴在了凳子上。   一個婆子上前,低聲說了句「世子爺,您忍著點」,然後拿起丈長竹棍打起來。   她們是內院的粗使婆子,平日裡最多不過是奉蔣氏之命打打丫鬟,對宋墨來說,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何況她們有意放水,打在宋墨身上,更是不痛不癢。   宋宜春看著氣得滿臉通紅,上前開幾個婆子,奪過那婆子手中的竹棍朝著宋墨就是狠狠地一下,屋裡這才發出了第一聲悶響。   宋墨不由吸了口氣。[   宋宜春猶不解似的,一面打,一面罵:「你這孽子!法天了!這要是傳出去,你讓別人怎麼議論你死去的母親!可憐她一聲好強,從來不曾輸過別人……」   宋墨聽著,眼前一片水光。   父親一向不擅長處理家務事,母親病逝,又冒出這種事來,父親怕是氣糊塗了,他要打自己出氣,就讓他打好了。   他乖乖地趴在那裡任父親打。   噼啪,噼啪的聲音,何止二十板。   宋墨忍著。   白色的綾褲上浸出血來。   婆子們駭然。   有仗著曾經得蔣氏青睞的婆子低聲勸道:「國公爺,不能再打了!再打,世子爺受不住了!」   宋宜春仿佛這才回過神來似的,他看著兒子綾褲上的血,愣了愣,「啪」地一下丟下了竹棍。   宋墨和幾個婆子都鬆了口氣。   誰知道宋宜春卻一下子撩開了內室的暖簾,朝著外面喊著「護衛」。   屋裡的人都露出錯愕的表情來。   這裡是上房,是蔣氏的內室,護衛是不能進垂花門,內院自有她們這些婆子巡夜。   可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宋宜春聲音一落,就有幾個身材魁梧的護衛走了進來。   宋宜春指著宋墨:「給我把他拖院子裡去,給我狠狠地打!」   這幾個人,宋墨一個都不認識。   他心中一動,想起身,卻覺得全身軟綿綿使不上力。   「爹爹……」他睜大了眼睛望著父親。   父親卻像沒有看見似的,幾個護衛則手如電摯般地上前用指拇粗的牛皮筋將他綁了起來,動作比的嫻熟,一看就是慣做這事的人。   「爹爹!」宋墨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習的是內家養身功夫,雖不如外功夫看上去那樣的雄武,也還只是略知一二,等閒人卻休想動他,而他現在,不僅全身鬆軟。而且真氣亂竄,顯然已不受他的控制。[   幾個婆子也感覺到了異常,瑟縮成了一團。   宋墨沉下心來,想把體內的真氣凝聚起來。   幾個護衛將他抬了出去,外面早已準備好另一張春凳。立在春凳旁的兩個護衛手裡拿也不再是竹棍。而是用來杖責充軍之人的殺威棍。   宋墨盯著父親。   宋宜春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吩咐幾個護衛:「給我打!」   棍子落在宋墨的身上。宋墨仿佛五腑六肺仿佛都挪了位。   很快,他額頭上就冒出細細的汗。   「爹爹!」此起彼落的「噼啪」聲中,宋墨抬起頭來。問站在廡廊下的父親:「為什麼?」   宋宜春的目光冷的如千年寒冰:「孽障!你做的好事。還敢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宋墨望屋簷下的鳥籠。   那個食水小罐用白玉雕琢的,是五歲時,父親送給他的。   他望著牆角那株石榴樹。   那是他八歲的時候,父親和他一起手植的。   他望著在寒風中蕩漾的鞦韆。   那是弟弟三歲的時候。父親和他一起給弟弟做的。   「為什麼?」宋墨問父親,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香樟樹旁。有他曾經用過,現在送給了弟弟的蹴球;葡萄架上,還留著他給藤蔓牽引的紅繩……   「為什麼?」他大聲地問父親。   父親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宋墨看著父親,意識和視線卻都開始慢慢地模糊起來,時間好像慢長的讓人法忍耐,又短暫只過去了剎那。   耳邊依稀傳來父冷峻的聲音:「把他給我拖到內室好生看著。」   落在身上的棍子停了下來,父親的話卻比棍子更疼地打在了他心上:「呂正,你去請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來,就說宋墨德行有失,我要開祠堂!」   開祠堂!   宋墨軟軟地趴在身凳上,全身像被打斷了似,痛不欲生的感覺讓他的人開始有點恍惚。   開祠堂嗎?   下一步是什麼?   先請旨廢了他的世子之位,還是把他逐出家門?   眼裡的淚已乾澀,宋墨的艱難地抬起頭來:「為什麼?」   白色的光,綠色的影,刺眼的紅色,暗沉的褐色,交組成一片光怪陸離的光影。   「身體受之於父母,您要,您拿去好了。可為什麼要這樣?」他看不到他要找尋的那個人,「我只想問一句,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啪!」的一聲,他被丟在了內室的燒著地龍的石磚上。   安息香甜甜的味道飄浮在暖暖的空裡,讓人昏昏欲睡。   宋墨咬著舌尖,努力地讓思緒集中起來。   他不能睡,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來。   他不怕死。   人遲上會死。   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   雖然他現在的死輕於鴻毛……可他也不想死!   既然別人不告訴他為什麼,那他就自己找出答應來。   宋墨扎掙著想爬起來。   可他一動,口裡就湧出腥熱的血。   他受了內傷!   原來,父親是真的要他死啊!   宋墨笑。   他一寸寸地朝前挪。   前面是臨的大炕。   他就是死,也不會卑躬屈膝的死!   宋墨經過之處,留下一道血跡。   他在想餘簡,想陳桃。   他們恐怕都遇難了。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讓餘簡和那些護衛一起返程的。   也免得白白多丟一條性命。   好在陳核沒有跟著回來。   乳娘只有他們兄弟倆,陳桃去了,還有陳桃能幫著養老送終。   不過,上房這麼大的動靜卻沒有一個人來,可見父親早有安排。   得想個辦法通知他們才是。   能逃就逃了吧!   宋墨喘著粗氣,靠在了臨大炕旁。   對麵茶几上景泰藍花觚裡插著的兩株白色木芙蓉開得正豔。   可他知道,養在花觚裡的花,開得再好,過幾天也會凋零。   ※   兄弟們,姊妹們,我一定要再寫一章。   握拳!   ps;補上4月1日的更新。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跑路   九重紫149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來自()   此時,在頤志堂的陳曲水卻神色焦急地在屋時轉著圈。   松蘿支肘在旁邊坐著,覺得自己的要被陳先生轉花了。   他忍不住:「陳先生,您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   陳曲水聞言停下了腳步,卻答非所問地道:「武夷還沒有回來嗎?你再去看看!「[   頤志堂突然換了護衛,他們都被拘在了頤志堂,哪裡也不讓去,連飯菜也是由婆子送到門口,再由門口的那些護衛送進來。只說是家裡丟了貴重的東西,正要找。可世子爺回來不過半個時辰,門口的那些護衛就都不見了,他們也可以自由進出了。   陳先生卻急得不得了,忙派了武夷去找世子爺,還說,務必要把府裡的異樣告訴世子爺。   可武夷已經去了快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   被陳曲水這麼一問,松蘿也有些擔心起來。   他應聲去了大門口。   四周靜悄悄的,整個頤志堂好像都沒有什麼人似的,倒是前面靈堂傳來的陣陣喧譁,時隱時現的,映襯的這院落更安靜了。   松蘿很想去找武夷,可想到他被派到服侍陳先生之前嚴先生的叮囑,他又很快把這個念頭按了下去。   看樣子,陳先生和他想的一樣,覺得府裡發生的事很蹊蹺,應該儘快告訴世子爺。   「武夷怎麼還沒有回來呢?」他一邊往回走,一邊自言自語地道,「世子爺回來了。肯定會先去見國公爺,然後到靈前守孝的,應該很好找才是!難道武夷遇到了什麼事?」   而被松蘿認為和他想法一致的陳曲水此時卻開了書房的戶,望著因被雨水衝洗過而顯得格外翠綠的樹葉。陷入了沉思。   半個小時之類就英國公府就恢復了原樣,也就是說,結果已出來了。   宋墨是贏了還是輸了呢?   按道理。有心算計心,又是血脈至親,宋墨必輸疑;可這個人太狠辣了,說不定讓他死裡逃生也不一定。   當務之急是要知道勝負。   如果宋墨失敗了,他肯定會被清算,雖然自己平時很慎重,和四小姐來往的書信之類的看過就燒了。從不保留,英國公府的人也把他當成了個混吃混喝的落魄文士沒放在眼裡,可在嚴朝卿的為人,十之八、九曾囑咐過松蘿和武夷些話,若是松蘿和武夷向英國公府的人透露些什麼。讓他被英國公府的人注意到那就麻煩了。   如果宋墨掌握了主動權,他最好還是乖乖地呆在這裡不要動——他們不過是意間撞破了他的行蹤,他就要把他們十幾個人全部殺人滅口,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在他危難的時候逃走了,說不定會連四小姐一塊恨上,那更麻煩!   是留在這裡還是趁著英國公府混亂之時溜出府去,就看武夷能不能見到宋墨了。   想到這些,他不禁暗暗有些後悔。   要是當初蔣家之事塵埃落定時走就好了。[   思忖間,他看見松蘿一個人回來了。   他難掩失望之色。   松蘿忙安慰陳曲水:「武夷說不定順便去打聽消息去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陳曲水點頭。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兩句話,武夷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   陳曲水眼睛也一亮。   松蘿卻高興地站了起來:「武夷,你見到世子爺了嗎?」   「沒有!」因為一路急走,武夷的聲音有些喘,道,「世子爺一回來就被國公爺叫去說話了。到現在也沒有出來。神樞營副將馬友明來給夫人上香,大爺去請世子爺出來答謝,被呂正攔在了門外,說,世子一路趕回來給夫人奔喪,有六天五夜沒合眼,國公爺怕世子吃不消,所以把世子爺留在上房好好睡一覺,讓大爺幫世子爺應付過去。還說,如果有人問起,就說國公爺和世子爺有要緊的事商量,誰也不許打擾。免得被別有用心的人傳出去說世子爺不孝。」   大爺就是宋墨的大堂兄宋欽。   「是這樣啊!」松蘿一直緊繃的神色的鬆懈下來,露出歡喜的笑容來。   陳曲水決定跑路。   一個人騎馬跑了六天五夜,那不還得倒頭就睡啊!別說宋家的那位大爺進去看一眼,就是在旁邊放鞭炮只怕也吵不醒,用得著把人攔在外面嗎?   他打發了松蘿和武夷,把屋裡自認為會留下什麼破綻的地方全檢查了一遍,將當初竇昭託段公義送來的一千兩銀票揣在了懷裡,一邊想著四小姐做事真是周到,一面拿了幾兩碎銀子放在了荷包裡,等著天色微暗,想著在花園裡轉一轉,就到了前院應該到了用晚膳時候,那時候最混亂了,正是走的好機會,他打開了內室的門,笑著對站廡廊下說話的武夷和松蘿道:「既然世子爺沒事了,我也就放心了。這雨後的天氣真好,正好出去走走!」   冬雨過後的天氣冷嗖嗖的,哪裡好了?   武夷和松蘿困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著陳曲水朝頤志堂的小花園走去。   ※※※※※   宋墨可以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   也許用不著麻煩父親開祠堂,自己就會死吧?   他眼睛有些發花。   對面白色的木芙容變成了一團白影,讓宋墨想起母親光潔如玉臉龐。   母親肯定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會死在她的房裡吧?   想到這裡,宋墨莫名心中一動。[   母親,也是死在了這間房裡。   這是宿命?   還是巧合?   他狠狠地咬著自己舌尖。   木芙蓉恬靜地開放在藍色的花觚裡,有種安祥美的。   外面傳來霍霍的腳步聲,父親略帶幾分歉意的聲音夾雜在其間:「為了孽子。把幾位都驚動了,真是慚愧,慚愧……」   來得還真快!   想必父親派了馬車去接來的。   宋墨眼底浮現一絲譏諷。   大伯父宋茂春帶著困惑的聲音傳了進來:「天賜,到底出了什麼事?」   「前幾天不是有個丫鬟撞柱死了嗎?」父親低聲道。「她是夫人的貼身婢女。我原來還以為她是忠心伺主,準備讓夫人收了她做義女,然後一同葬在宋家的祖墳裡。誰知道那婢女已經懷孕四個月了……」   「什麼?」四叔宋同春聲音驚惶,「這一屍兩命,這可是大兇,萬不能讓她葬到我們宋家的祖墳……」   「老四,聽二哥怎麼說!」三伯父長年嚇唬那些進城的商賈,聲音裡隱隱帶著幾分官威,「既然二哥發現了。肯定不會再讓她葬到我們宋家的祖墳裡了。你不要總是沒等人把話說話就開口。」   四叔父小聲地呶嘟著,隔得太遠,宋墨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但可以想到他的表情,肯定是又委屈。又奈。   他不由又笑了笑。   伯父和兩位叔父依附父親生活,父親要開祠堂,難道他們還會反對不成?   宋墨不想聽。   可外面的聲音自有主張,時斷時續時傳到他的耳朵裡來。   「不就是個婢女嗎?天賜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氣!死了就死了,用不著開祠堂吧?」   「蔣家的事皇上不是已經蓋棺定論了嗎?而且秋圍的時候皇上還特意把天賜叫過去教訓了一頓。您都不知道,我們庫房稅課司的人有多羨慕我。」   「真的,天賜手時有定國公留下來的人?我們正好可以撿了這個漏啊!反正定國公府都沒有了,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我們。天賜好歹是定國公的親外甥。」   「御史劾也不能不講證據地亂劾吧?那個婢女不是撞柱死了吧,讓那個叫杏什麼的婢女也撞柱死了吧!正好,可以讓二嫂收她為養女,讓她到地底下去繼續服伺二嫂!」   ……   三個人,卻好像有七、八張嘴似的,吵得宋墨耳朵裡嗡嗡作響。頭痛欲裂。   他微微地笑。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眼帘不受控制地垂落下來。   不行!   他不能死!   宋墨狠狠地咬了咬舌尖。   視線清晰了一些。   可這清晰很短暫,他眼前再次模糊起來。   六天五夜的急疾,一頓殺威棍……他的身體已到了極限。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   宋墨冷哼一聲,再次睜開了雙眼。   白色的木芙蓉正對著他盛放。   他發現那花蕊是淡黃色,乍眼一看,好像是全白的。   為什麼要插白色的木芙蓉?   這個時候也是茶梅的花期。   大紅色的茶梅,豔麗似火卻又優雅超逸。   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張面孔。   白玉般的臉龐,入鬢的長眉,明亮的杏目,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睿智而颯爽。   像茶梅。   明明那樣優雅,偏偏給讓人覺得豔麗。   明明應該驕傲,卻平和率直。   不知道她種的花開了沒有?   宋墨輕輕地念了一句「竇昭」,在心裡道:我還知道你的乳名叫壽姑……   他笑。   麗的五官如初升朝陽,溫暖而和煦。   而他眼前,卻是一片漆墨。   ※※※※※   宋宜春臉色鐵青地望著他的三位堂兄弟,一言不發。   宋茂春忙拉了拉坐在他下首的宋逢春。   宋逢春不再說話。   宋同春也沉默下來。   三個人目不轉睛地望著宋宜春,臉上充滿了恭敬。   宋宜春臉色這有所緩好。   他乾咳了一聲,肅聲道:「我要把宋墨逐出宋家,你們怎麼說?」   「二弟你是族長,自然是你說了算。」宋茂春忙道。   宋逢春也迫不及待地道:「開賜的確太讓人失望了!」   「二哥做什麼決定我都同意。」宋同春道。   宋宜春臉色更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們明天辰正開祠堂,大哥和三弟、四弟不要遲了。」   「一定來,肯定不會遲的。」   三個人急忙表態。   宋宜春站了起來:「那我們明天再碰頭。」   「好,好,好!」   三個了魚貫著出了廳堂,又不約而同地在廡廊下站住。   大紅燈籠照他們的臉上,他們不由自主地彼此打量,然後迴避著對方的目光,這個說還有點事你們先走,那個說我要和兒子一起回去,各自找了條路出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陰沉著臉進了內室。   屋簷下的大紅燈籠透過玻璃扇照進來,地上有一道墨褐色的印子,卻沒有看見宋墨的影子。   宋宜春睜大了眼睛。   茶几上的白色的木芙蓉聲地開放,青色的帷帳靜靜地垂落,屋子裡的安息香甜蜜而幽長。   屋子裡寧靜聲。   宋墨,不見了。   「來人!」宋宜春跌跌撞撞地衝出了內室,朝著外面的護衛咆哮著,「快來人!」   英國公府隔壁的二條胡同,兩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抬著一輛粗布青帷幕官轎,轎簾垂正二品大員的才能用的飾金銀色螭龍圖案的繡帶,朝著安定門大街去。   虐心的情節終於完了。   ~~~~(_)~~~~   寫著都傷心啊!   ps:補上3月31日的更新。   今晚的更新,大家明天再看吧。   我要休息一下,調節一下心情再寫。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九重紫149_九重紫全文免費閱讀_更新完畢! 第一百五十章甦醒   青帷官轎慢悠悠地走到了順天府學胡同前。   兩個護衛打扮的人悄聲息出現在了官轎後面。   抬轎的人視若睹。   過了順天府學,一個管事打扮的人屋簷下竄出來,走在了轎旁。   待上了大街,提著燈籠的僕人出面在轎子的前。[   此時,這官轎才算是有了二品大員輕車簡從的模樣兒。   大紅燈籠上,寫著個碩大的「竇」字。   黑暗中,比的顯眼。   巡夜的衙役看見,不僅沒有上前盤問,還主動地僻到了一旁。   轎子進京都最有名的風月場所之一的翠花胡同。   幾個衙役彼此擠眉弄眼,露出男人間心照不宣的豔羨。其中一個更是感嘆道:「看來閣老也一樣啊!」   其他幾個嘿嘿地笑,有多委瑣就有多委瑣。   轎子裡的人不知道。   如果此時有人一直跟著他們就會發現,轎子的外面帷幕變成了寶藍色,轎簾上的飾金銀色螭龍圖案的繡帶也不見了。   轎子搖搖晃晃地出了翠花胡同,繞了半個城,在安定門大街不遠處鼓樓下大街的一間「竇記筆墨鋪子」停下。   提著燈籠的僕上忙上前撩了轎簾。   一個穿著青色棉袍的老年文士下了轎,一面輕輕地敲著筆墨鋪子的大門,一面邊喊著:「範掌柜!。   ※※※※※   宋墨看見自己站在了大片霧裡。   悽迷濃霧一層層的捲起,看不到來時的路,周圍的景致。   他茫然地走在霧裡。   溼冷、膩滯,帶著刺骨的寒意。   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他繼續朝前走,如同穿過重重的薄紗。走過了一重還有一重,仿佛沒有盡頭。   為什麼?   他問。   沒有人回答。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   霧越來越濃。   為什麼?   他對著前方大聲喝斥。   濃霧好像也害怕他的怒火,在他的喝斥聲中兩邊散開。   他看見有人挑著盞燈籠走在他的前面。   在濃霧中散發的瑩潤、皎潔的光芒。   原來他不是一個人!   他一陣興奮,心裡立刻變得安寧,鎮定。從容起來。   可那些濃霧又很快地聚在了一起。而且比從前更厚重,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到一點燈光。   屈辱、憤怒,化成了不甘,如濤天的洪水把他淹沒。   他向大吼著「為什麼」。   一聲又一聲。一遍又一遍。   濃霧散開又聚攏。聚攏又散開。   瑩瑩的燈光時隱時現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燈光化為心中的一股執念。   眼前「隆」地一聲,迷霧驟然間散去,出現了個朦朦朧朧太陽。[   桔黃色的光溫暖而平和,佔據了他整個眼帘。   他努力地睜大了眼睛。   視線慢慢清晰起來。   雀鳥圍繞的青綠色銅燈上。燃著一團桔色火。   身邊有人長透了口氣:「世子爺,您終於醒了!」   他循望去。看見了陳曲水清瘦而儒雅的臉。   「這,這裡是哪裡?」他的聲音嘶啞而虛弱,喉嚨因乾澀而刺痛,說話間,目光朝著四周掃了圈。   窄仄的耳房,糊著白色高麗紙的欞,簡單的黑漆家具,沒有第二個人,像下人住的耳房。   陳曲水仿佛知道他的乾渴似的,一面端了泡了蜜蜂的暖水餵他,一面道:「這裡是四小姐開的筆墨鋪子。您神志不清,我們只好把您先帶到這裡來了。」   竇昭!   竟然是竇昭救了自己!   宋墨法掩飾自己的震驚:「四小姐怎麼知道我出了事?」   陳曲水準備跑路時,遇到了帶著陳曉風幾個翻牆而入的段公義,他已經從段公義那裡了解的事情的始末。   他把嚴朝卿和徐青被人追殺的事告訴了宋墨:「……當時小姐就覺得很奇怪。如果這件是針對蔣家的,用豢養的死士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殺兩個既不是蔣家血脈,又不是蔣家親族的人,太不合理情了。然後四小姐一問陸鳴,這才發現您身邊幾個重要的人都不在京都,隱隱覺得這件事是針對您的。就連夜讓段公義帶著幾個身手最好的護衛趕了過來。沒想到……」陳曲水想到自己看到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宋墨時的驚駭,不由暗暗慶幸,「還好四小姐沒有遲疑,不然……」   不然,他就是保住了性命,也會被遂出家門。   想到這裡,宋墨心神一凝,道:「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六個時辰!」陳曲水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宋墨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敬佩之色。   六天五夜的不眠不夜,傷筋斷骨的折磨,喪母之痛,父親的絕情,都沒能消磨他的心志,一清醒過來就開始了解自己的處境。   意志之堅,實屬罕見。   再過幾年,何愁不能支起一個戶門?   想到這裡,他就更奇怪英國公的行徑了。   這麼優秀的長子,他為什麼要放棄呢?   這念頭閃過就被陳曲水壓在了心底英國公是顯赫百年的勳貴,水深著了,不是他們這些人能觸及的。   「也就是說,現在是第二天的巳時。」宋墨沉聲道。   父親約了伯父和兩位叔父辰正開祠堂,現在他人不見了如果他只是英國公的長子,做為族長的父親提議,長輩們沒有異議,他在不在都一樣,立刻可以把他從宋家除名。可他不僅是英國公府的世子,還有個世襲的四品僉事,把他逐出門,就意味著要廢世子,就意味要上折得皇上的充滿。然後去吏部備報,沒有聽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皇上根本就不會同意。這也是為什麼父親會建議第二天再開祠堂的原因。   為了萬一失,想必父親還有些事要提前準備。   現在他被人救走了,他不在場。不要說把他驅逐出家門了。就是之前的種種算計恐怕落空了吧?   現在,父親一定很頭痛吧?   想到這些。宋墨錐心的痛。   而陳曲水見他表情晦澀不明,立刻想起了竇昭的吩咐,忙道:「小姐身邊只有段公義、陳曉風幾個堪用的。實在是沒有辦法救餘護衛和陳桃……」說完。遺憾地嘆了口氣。   宋墨神色一黯,閉上了眼睛。   陳曲水心弦緊繃。   四小姐怕宋墨心灰意冷之下主動離家出走,特意囑咐段公義轉告他,如果宋墨有遲疑之色。要想辦法激起他的鬥志。   屋子裡陷入了寂靜,氣氛則隨著這寂靜變得越來越壓抑。直到快透不過氣來的時候,宋墨才悠悠地睜開了眼睛,輕聲道:「你能幫我送幾封信嗎?」   陳曲水好不容易才壓住了心裡的喜悅,要和平時一樣溫和的聲音道:「四小姐說了,公的吩咐,如同她的吩咐。」   實際上,竇昭的原話是:「如果能及時救出宋墨,你們就趕快讓宋墨聯繫他信任的人。他如果託你們跑腿幫著送個信什麼的,你們幫幫也妨,如果是其他的事,你們就說人力不夠,有心力。千萬不要攪和進去!我們救他的性命已經仁至義盡了,犯不著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   但他覺得,既然已經決定幫宋墨了,不如做是漂亮一點。   宋墨微微地笑,從眼底流露出來的一絲暖意讓他的表情顯得柔和了幾分。   他問陳曲水:「我的傷怎樣了?」   他感覺不到疼。   陳曲水遲疑了一會,低道:「您的傷勢太嚇人了,我們不敢請大夫,段公義給您用了他師門的療傷藥,不過,最好還是請御醫幫著瞧一瞧……」   那藥裡應該有麻沸散!   宋墨笑道:「是什麼藥?再給我幾顆吧?」又道,「我也不能總躺在這裡,有些事,還得我親自出馬……」   「可……」   「我知道。」宋墨笑道,「我的傷這麼重,能讓我感覺不到痛,這藥肯定霸道,而且可能會有副作用。可總比丟了性命強!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你讓段公義進來吧,我還沒有謝謝他的救命之恩的。至於四小姐……」他挑了挑眉,整個人好像飛揚起來,「大恩不言謝,我就不說什麼了!」   ※※※※※   看見陳曲水從耳房裡出來,段公義和陳曉風立刻迎了上去,低聲道:「怎樣?」   陳曲水揚了揚手中的信。   段公義咧著嘴笑了起來。   陳曉風也鬆了口氣。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   他們花了那麼多的功夫,如果宋墨還不為自己救條出路,那也太沒意思了。   段公義這才打了一個哈欠,疲憊地道:「我負責送哪幾封信?送完了,我也好去睡一覺。」   他風塵僕僕地從京都趕回真定,剛洗了個澡,又日夜兼程地趕到了京都,早就累得不行了。   陳曲水忙道:「你們去休息吧!不過是去送幾封信,又不是要去打架。我和崔十三就可以了。」然後把宋墨要藥的事說了。   段公義沉默了半晌,道:「世子爺的話也有道理。大丈夫寧願站著死,不願意跪著活。」去了耳房。   陳曲水和陳曉風齊齊嘆氣,一個回去睡覺了,一個找了崔十三來,安排送信的。   遠在真定的竇昭正站在廡廊下看著粗使的婆子們搬茶花。   這些花是送給東竇過年用的。   素心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擔心地道:「也不知道段護衛和陳大哥他們怎樣了?」   竇昭沒有做聲。   她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很冒險。   可他一想到前世宋墨的遭遇,就法莫視事情再次重演。   她不由喃喃地道:「有時候,身份也是種束縛!」   希望這一世保住了世子之位的宋墨,能不要那麼瘋狂。   ※   兄弟們,姐妹們,因為清明節,要回去一趟,今天斷斷續續的只寫了這一章,4月2日的更新只能見縫插針的在這幾天補上了。   非常的抱歉!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無功   宋宜春站在上房的龐廊下,看著院子裡四處亂竄的護衛,只覺得全身發冷。   宋墨竟然失蹤了!   他是從哪裡逃走的?   又是誰救了他呢?   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派個人在屋裡守著的。[   可他這個兒子,足智多謀不說,而且巧舌如簧,他要真的派人守在屋裡,說不定會被他策反。   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常護衛面色陰沉地走了過來。   「國公爺」他抱拳行禮「什麼也沒有發現!」   「什麼也沒有發現!」宋宜春頓時暴跳如雷「難道他還能飛了天不成?」   他的話剛說出口,兩人精神均一震。   宋宜春和常待衛交換一個眼神,兩人急急地進了內室。   內室的屋頂,有幾塊承塵很明顯的被掀開過。   「快來人!」宋宜春一喜,大聲地喊著人。   不一會,常待衛就領著幾個人爬上了上去。   「國公爺」很快,他從承塵上伸出頭來「屋頂的瓦被揭開了,還有鐵爪留下來的痕跡——有人從東邊的小巷爬了進來,救走了世子爺。」   東邊小巷,旁邊就是頤志堂。   宋春宜目光一凝,沉聲道:「把頤志堂給我圍起來,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是!」常待衛帶著人去了頤志堂。   宋宜春卻頹然地坐在了內室臨的大炕上。   現在怎麼辦好?   他原本準備把宋墨把個半死,然後就這樣把他在內室晾一晚,等到明天早上開祠堂,再把他趕出家門……到時候肯定有人來勸,他只要拖延幾日,就算是最後把宋墨接了回來,以宋墨的傷勢,只怕也活不了幾日。根本不用上書皇上。   如果宋墨被人救走了,這條路就行不通了。   他之所以能順利地擒了宋墨,完全是因為有心算計心。等宋墨緩過氣來……[   宋墨十歲的時間就曾上陣殺過倭寇!   宋宜春打了個寒顫。   該死的蔣梅蓀,都是他,把他兒子教成了這樣!   這哪是他宋宜春的兒子簡直就是他蔣梅蓀的兒子!   他在屋裡暗暗詛罵著自己的已經去世大舅兄,有護衛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國公爺,二爺來了。」   宋翰!   宋宜春很是意外,想了想,道:「讓他進來吧!」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   宋翰紅著眼睛跑了進來見屋裡只有父親一個,忙拉了父親的衣袖:「爹爹,我要大哥。我一個人守著娘親,我害怕。」說著,大聲地哭了起來。   宋宜春看著皺頭緊鎖,大聲地喝斥著次子:「你都多大了,遇到事就只知道哭!難道你就不能懂事點?都是你娘把你給慣壞!」說著一把將兒子甩一了一旁「你再哭,就給我去跪祠堂去!」顯得很不耐煩。   宋翰愣愣地望著父親,嘴張得大大的,震驚的都哭記了哭泣。   宋宜春看著心裡更煩了,大聲地喊著護衛:「誰帶二爺過來的?」   護衛忙道:「是二爺身邊的梨白。」   「把她給我叫進來!」宋宜春臉色鐵青地把梨白教訓了一頓:「……你要是再看不住二爺,我就把你的腿打斷。」   梨白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知道不停地給宋宜春磕頭。   宋宜春抬腳就朝著梨白的心窩踢了一腳:「還不給我滾!」   梨白痛得額都冒出冷汗來,攬著被嚇傻了的宋翰狼狽地逃出了內室。   宋宜春覺得心裡好像舒服了一點。   他問護衛:「常護衛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那護衛十分的機靈,立刻道:「我這就去看看!」朝著宋宜春抱了抱拳,飛快地出了內室。   宋宜春長籲了口氣,坐下來喝了。茶。   宋墨應該藏在頤志堂。   他身邊幾個能用得上的人要麼不在京都要麼被拘謹了起來,就算還有幾個平時對他忠心耿耿的,可也都是些不足為齒的小人物,憑他們,沒有能力把宋墨救出府去。就算是救出了府,也沒有地方安置宋墨……[   念頭閃過,他不由坐直了身子,暗暗叫了聲不好,背心裡沁出一層汗來。   自己怎麼把顧玉給忘了!   如果宋墨逃出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向顧玉求救,也只有顧玉那個二百五會不管不顧地收留宋墨。   「來人!」他喊著,一個護衛恭謹地走了進來。   宋宜春吩咐他:「你立刻派個人去把雲陽伯家的大公子顧玉給我監視起來。」話音未落,又覺得不妥,改口道「不,派四個人去。遠遠地跟著,一旦發現世子爺,立刻就派人回來稟報。」   護衛應聲而去。   宋宜春心中稍安,心中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件事來。   除了顧玉,還有誰可能收留宋墨呢?   張續明、陸家,或者是那個什麼神樞營副將馬友明……他到底都交了些什麼狐朋狗友?   宋宜春心時像火燒似的。   常護衛忐忑不安地趕了過來:「國公爺,沒有看見世子爺的蹤跡。不過,頤志堂一個叫陳波的幕僚不見了,我們還在東牆院上發現了鐵爪的痕跡。」   「什麼?」宋宜春霎時面白如紙,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麼?」聲音都變了。   常護衛暗暗奇怪。   怎麼國公爺有些害怕世子爺的樣子。   他快速地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宋宜春呆若木雞,一下子癱坐在了炕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喃喃地自言自語,一副驚慌失措,根本不知道怎麼辦的樣子,以至於常護衛見他在那裡反反覆覆地說這句話,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宋宜春舀個主意。   他只好低聲道:「國公爺,您看,我們要不要把服侍陳波的兩個小廝拘起來問問?」   「要,要,要。」常護衛的話讓宋宜春回過神來,他佛被點醒了似的,忙道「不僅要好好審審那兩個小廝,頤志堂的其他你們也要好好審審,還要派人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在胡同裡進出。」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頓,道「還有陳桃那裡,也要好好打聽打聽,看宋墨平時都和哪些人來往,那些人也要派人盯著,說不定宋墨會去投靠他們「……」說著,又滿臉懊悔地道「算了,陳桃那裡就不用問了,問也問不出什麼,說不定還會引起那小子的警覺,覺查到宋墨跑了出去,亂說一通,把我們引上了歧路。」   常護衛想到那個被打得奄奄一息卻一聲沒吭的陳桃,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應了聲「是」退了下去。   宋宜春在屋裡轉起圈來。   他時而雙手緊握,時而各攥成拳,直到天色發白,丫鬟們進來請他盥洗,他這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天了。   宋宜春慌亂地喊著常護衛的名字,叫那丫鬟:「快去把他給我找來。」   丫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緊緊張張地放下了洗漱用具,告之外面守著的護衛把常護衛找了來到。   「怎麼樣了?」宋宜春急急地問「那兩個小廝說了些什麼?」   一天一夜未眠,常護衛臉上冒出了青碴,神態因而格外的憔悴:「兩個小廝只說是奉了嚴朝卿之命去服侍陳波的。陳波和昨天一樣,用過晚膳之後在院子裡轉了轉,之後又說要去前院看看熱鬧,讓他們倆人不要跟著,他們就在家裡收拾書房,等到亥時陳波還沒有回來,兩人在院前院後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正奇怪著,我們就找去了……他們什麼也不知道!」   「怎麼可能?」宋宜春勃然大怒「給我用刑,我看他們還說不說。」   「用了。」想到那兩個小廝一用刑就又是哭又是嚎,可問他們什麼卻反反覆覆都是那幾句,雖然和陳桃的一聲不發截然不同,卻同樣是什麼也不說,常護衛就從骨子裡透出濃濃的疲憊「兩人一口咬定不知道陳波去了哪裡!」   宋宜春「啪」地一聲將茶盅砸在了地上,他英俊的面孔因為扭曲而顯得猙獰道:「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再不說,就給我全都打死。還有那個陳桃,他要是還說那玉佩不是宋墨的,就給我一起打死。」   常護衛低聲應喏,正要退下去,被派去監視顧玉的護衛走了進來:「國公爺,剛才西大街古玩店的陳掌柜奉世子之命,給顧公子送了封信,說是世子要見皇上,請顧公子幫著疏通疏通,能儘快被召見。」   他不由停下了腳步,身後傳來英國公氣極敗壞的怒吼道:「你們難道都是群飯桶嗎?還不去把世子爺給捉回來的!」   那護衛小聲地辯道:「我們已經問過陳掌柜了,陳掌柜說,是府裡馬房裡的小廝何三讓他送的信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公子也不在他鋪子裡。」   「一群笨蛋!」宋宜春氣得暴跳如雷「你們還是把那個何三給我綁起來,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   「國公爺!」那護衛硬著頭皮道「何三出府之後就沒有回來。」   「飯桶,飯桶,全是飯桶……」宋宜春正罵著,被派去監視顧玉的另一個護衛回來了,看見屋裡的情景,他小心翼翼地道「國公爺,顧公子坐著轎子往宮裡去了。」   宋宜春眼神兇狠地瞠了過去:「那你們還不把人給擋住。」   兩個護衛低著頭,雖然沒有說話,卻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憑什麼攔顧玉的轎子!   宋宜春也覺察到自己說話了錯,把宋墨罵了一通:氣……全交的是些牛鬼蛇神。」然後又罵宋翰:「……除了吃喝,什麼也不能幹。」   要是宋翰大幾歲,就可以幫他去攔顧玉、了。   屋裡的人都縮著身子,好像這樣,落在自己身上的怒火就會少一些似的。   列表 第一百五十二章反擊   常護衛看著,突然萌生股自只是不是跟錯主子的感覺。   還好宋宜春發了一通脾氣之後終於恢復了一點理智,他吩咐護衛:「給我準備車馬,我親自去找顧玉。」   護衛火燒屁股似的跑了。   又有不明情況的丫鬟進來稟道:「國公爺,大老爺、三老爺、四老爺和幾位少爺都過來了………。」   宋宜春順手一個茶盅砸了過去,丫鬟頭被砸的懵在那裡,動都不敢動一下,直到宋宜春走近了,那丫鬟才眼泛起淚水,匆匆去給等在hu廳的宋茂春等報信。[   宋逢春忙把身邊服侍的丫鬟都趕了出去,湊到宋茂春的身邊低聲道:「大哥,您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宋茂春看了兩個兒了宋欽和宋鐸一眼。   長子板著個臉,次子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他知道宋宜春的意思。   將宋墨逐出宋家的理由根本就不充分,昨天晚上宋宜春把他們找去不是商量他們,而是讓他們在開祠堂的時候統一說法,不要出什麼紕漏。老三和老四家的孩子都還小,沒有資格參加這種事,只有自己的兩個兒子年紀相當。他的責任非常重大了,得讓自己的兩個兒子不要亂說話。誰知道他把事情的經過一說,兩個兒子都竭力反對,大兒子的意思是他們不應該參與到這件事裡來:「……,雖然不知道二叔父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他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天賜又沒有做錯什麼,我們也不能這樣亂說話。」二兒子的態度則更明顯:「這事是二叔父做得不對,您當時就應該勸勸大伯父的。」以對於他好說歹說,最後拿出了做父親的威嚴,這才把宋欽和宋鐸鎮壓下去,卻對兩兄弟在開祠堂的事上是否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支持宋宜春沒有半點的把握。   聽說宋宜春急急出了府他不由的鬆了口氣,回答起宋逢春的語氣也就不像宋逢春那樣透著幾分緊張了。   「多半是天賜事出了什麼意外。」他低聲道,「我們得派個人去打聽打聽才是。」   宋茂春說這話的時候,宋同春湊了過來,他聞言立刻道:「大哥我去看看。」   宋同春因是老么又因自己和宋宜春是一個祖父的,總覺得自己和宋宜春關係比別人都要好,在英國公府有點大大咧咧的。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有人主動出面,宋茂春和宋逢春自然是樂見其成。   幾個人在hu廳裡焦急的等消息。   門外傳來一陣喧囂聲。   這種情況一點小小的動靜都會讓人風聲鶴噥,何況這陣喧器聲越來越大,好像直朝上房而去。   宋茂春和宋逢春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跑出了hu廳。   他們看見面色蒼白如雪的宋墨正神色凜冽地帶著群護衛模樣的人穿過正院進了垂hu門。   「天賜!」宋茂春的臉色一下子比宋墨還要蒼白,「國公爺不是說宋墨已經被他綁了起來嗎?」他神色慘澹。   「出了什麼事?」宋逢春道,神色惶恐。   緊隨其後的宋欽和宋鐸也臉色凝重,宋鐸更是道:「難道天賜要去找二叔父算帳?」   宋欽一聽急了起來:「我去看看一一不能讓天賜和二叔父起衝突否則一個忤逆就足以將他逐出家門。」[   宋鐸連連點頭,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這是你們能管的事嗎?」宋茂春忙上前阻擋,兩個兒子已經拔腿朝垂hu門跑去。   宋茂春一跺腳,也跟了上去。   宋逢春想了想,跟了上去。   幾個人卻被攔在了垂hu門前。   「世子爺說了,家裡來了盜賊」四個跟著宋墨一起進來的彪形大漢守在門口,刀已出鞘,「為了不傷及辜所有的人不得入垂hu門。」   太平盛世,朗朗乾坤皇城根下,竟然有盜賊跑到一等世襲英國公府來偷東西,說出來誰會相信?   這就如宋墨**婢女一樣經不起敲。   宋茂春等人的表情都變得怪異起來。   上房傳來一陣刺耳的兵器撞擊聲,其還夾雜著幾聲慘叫和慌亂的喊叫:「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跑到英國公府的內院來殺人……」   殺人!   事情發展到了殺人的地步,宋茂春等人不由兩腿一軟,驚惶不安地尋思著是不是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一個極其粗暴的聲音像驚雷在他們的耳邊炸開:「你他媽的,老子正想問你是誰呢?你倒問起老子來了。那你就給老子聽好了,老子是英國公府世子爺麾下的護衛,奉世子爺之奉,前來擒賊。你說你是英國公府的護衛,我們世子爺怎麼不認識你?你還敢冒充英國公的護衛,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聲音響過,宋茂春就看見守在垂hu門前的一個護衛咧著嘴聲地笑了笑。   他一個哆嗦,拉著兩個兒子就往外走:「這不關我們的事,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回去,快回去!」   宋欽和宋鐸再也沒有和父親堅持的勇氣,趄趄趔趔地被宋茂春拉著離開了垂hu門。   宋逢春和宋同春哪裡還敢停留,慌不擇路地跟著宋茂春父子離開了宋家。   而此刻,垂hu門內一片恐慌。   偏僻的牆角、假山的洞塢、美人倚的下面……,都躲著瑟瑟發抖的僕婦們,宋宜春留下來的護衛除了幾個身手特別的好的還在負隅頑抗想衝出重圍之外,其他的不是跪在地上高舉著佩刀喊著「饒命。」就是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惶然驚懼地嚷著「我們不是盜賊,我們真是英國公府的護衛。」正在和宋墨護衛交手的常待衛更是駭然地道「你們到底是誰?!怎麼使的是鴛鴦刀?」   鴛鴦刀是定國公為了對付那些流竄上岸的倭寇而創的。   圍攻常護衛的人嘿嘿地笑,下手更狠了。   宋墨對周遭的紛亂視而不見,徑直走進了上院靠著最東邊的一間後罩房。   夏縫忙作揖讓開。[   宋墨一眼就看見了屋子正那具被打得已經認不出面目的屍體。   陳禮…   他頓時眼角溼潤,雙腿像被灌了鉛似的,身子頓了頓,才慢慢地走了過去。   「陳桃!」宋墨緩緩地蹲了下去握住了陳桃已經僵硬的手是,眼角落下了一滴淚。   夏鏈看著不忍地別過臉去,半晌才回過頭來,低聲勸著宋墨:「世子爺,您節哀順變!」   他是那次隨著宋墨前往真定的護衛之一這次他隨宋墨去了遼東因為宋墨急著趕回來,餘簡身手比他好,隨著宋墨一起回了京都,他則領護衛緊隨其後。就在離京都不到五十裡的時候他遇到了手執宋墨手書的陳曉凡……   宋墨沉默地望著陳桃,輕聲地道問:「找到餘簡了嗎?」   「找到了!」夏隨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遲疑,還有法掩飾的悲愴「不過,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   宋墨站了起來,眼已沒有了淚水,只有一點點處可去的水份殘留在了他的面頰,沒有了溫度。   他柔聲道:「都殺了吧!」   夏縫一怔,道:「都,都殺了?」   宋墨點了點頭,閒庭信步般從容地朝關押著上房的丫鬟、媳婦、婆子的廂房走去。   「家裡來了賊嘛」他淡淡地道「失手殺死了幾個人這也是常事。」   夏鏈低頭恭聲應「是」。   上院傳來一陣悽慘的叫聲。   宋墨開廂房門,丫鬟、媳婦和那些婆子都哭著朝宋墨湧過來:「世子爺,您可回來了!」   「世子爺救命啊!」   「世子爺,你可回來了?」   卻被守在廂房裡的護衛把她們攔在了離宋墨十步的距離。   宋墨掃了廂房一眼。   都是些三流和不入等的丫鬟、婆子母親身邊服侍的謝嬤嬤和幾個大丫鬟都在。   照宋墨的吩咐,一進上房就控制住了這個關押著僕婦的廂房的護衛之一立刻上前稟道:「世子爺,夫人病逝之後,沒幾天謝嬤嬤也睡了,被國公爺送去了田莊休養。夫人身邊的四個大丫鬟,梅蕊在夫人死後撞柱而亡,杏芳、竹君、染墨幾個前兩天被國公爺叫去後就沒再看見……」   宋墨低垂著眼睛,半晌才吩咐那護衛:「派個人去把謝嬤嬤接回來。」   也許,已經晚了,但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他走出廂房,有護衛急匆匆地走了過來:「世子爺,我們在頤志堂發現了兩個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小廝,他們一個叫武夷,一個叫松蘿,說有要緊的事要稟告您,我讓人把武夷帶過來了。」   父親既然要對待他,肯定不會放過頜志堂的眾人,何況這兩人是服侍陳曲水的。陳曲水不見了,兩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聽說兩人還活著,宋墨心裡有些j動,忙點了點頭。   武夷是被人扶過來的。   「公子!」他哭喪著臉,看了看周圍的的人。   嚴先生交待過,陳先生的事不除了他和世子爺,不能跟第三個人說。   他謹記著嚴先生的囑咐。   宋墨單獨見了他。   「陳先生不見了!」武夷急得快哭了「那天快下午百時,陳先生說要在院子裡走走,松蘿在屋裡收拾東西,我象往常一樣站在臺階上看著,不曾想一眨眼,陳先生就不見了。我和松蘿找了大半夜都沒有找到…」他說著,跪下了下去「世子爺…」哭了起來宋墨不由微微一笑,道:「不見了就不見了吧!倒你們兩人,誠心可嘉,下去好好養傷吧!」   他柔和的聲音不禁讓武夷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陳先生不見了,世子爺好像很高興似的!   難道之前他們都想錯了?   陳先生是世子爺的對頭,雖然被世子爺捉了回來,但一直不願屈服於世子爺,世子爺也拿他沒有辦法。這次府裡大亂,他逃了出去,世子爺正好找了個臺階下?   武夷摸不清頭腦,混混沌沌地跟著護衛退了下去。   宋墨額頭沁出細細的汗。   他從懷裡掏出個很普通的、像走江湖賣大力藥丸的瓷藥瓶,從裡面倒出鮮紅如血、有顆蓮子米大小丸子,吩咐身邊的人:「給我倒杯水來。」   護衛不明所以地倒了杯水來。   宋墨服下藥丸,感覺人好多了。   走進來的夏鏈看到,臉色大變,疾步上前,憂心忡忡地道:「世子爺,您要不要歇歇?」   「不用!」宋墨揮了揮手,淡然地道「那些護衛,都清理乾淨了?」   「有幾個逃了出去……」夏鏈愧疚地低下了頭「我已經派人了人去追……」   「不用了!」宋墨笑道「我們總得給我父親留幾個使喚的人吧?」然後道「把屍體都給我堆在正院的間,我們在頤志堂等我父親!」說這話的時候,他撣了撣衣襟,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第一百五十三章即發   望著正院央整整齊齊碼放著的屍體,宋宜春胸一滯「哇」地一聲,把早上吃的那點東西都吐了出來。   和謝護衛一起逃出去了的幾個人此時也夾雜在宋宜春隨身的護衛間,他們都臉色發白,有的和宋宜春一樣嘔吐起來,有的則不知道所措地站在那裡,還有的暗暗後悔,應該想辦法躲一躲。只有常護衛,看上去還比較鎮定。   可那也只是表象。   他的心裡一片冰涼。   完了,完了![   難道顧玉那麼好說話。   原來是世子爺的調虎離山之計!   如今英國公府已經落到了世子爺的手裡了吧!   現在該怎麼辦呢?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被兩個護衛攙扶繼續在哪裡嘔吐的宋宜春的身上。   國公爺……做事優柔寡斷,十之八、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英國公府到底是國公爺的,這護衛死了,還可以再招募,他們還有英國府豢養的死士,並不是全反擊之力的。只是國公爺和世子爺畢竟是父子,國公爺不能隨意要了世子爺的性命,世子爺也不能以下犯上。這件事鬧大了,國公爺臉上固然顏面盡失,世子爺一個忤逆罪名也逃不脫,所以世子爺才會趁著國公爺不在府裡的時候把這些忠心於國公爺的護衛全都殺了。   只要世子爺還有所顧慮就好!   英國公府畢竟國公爺的。   常護衛心稍安,上前向宋宜春抱拳行了個禮,低聲道:「國公爺,您看,是不是儘快把這件屍體都處理了……」   聽說是一回事,落了眼是另一回事。時間長了,被外人看到就不好了。   「逆子!逆子!」宋宜春失魂落魄地罵著,雖然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常護衛的話有道理,只得點了點頭,並道「你去辦這件事——撫恤什麼的,都好說。」   有這句話就好辦了。   常護衛鬆了口氣,恭聲應「是」又道「您看世子爺那裡……」   「那個孽障,他還想怎樣?」宋宜春跳著腳,眼底卻閃過一絲驚慌「他殺了這麼多的人,我沒有把他綁了交給順天府就是好的了,他還想怎樣……」卻沒有拿出個章程來到底怎麼辦。   常護衛不禁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國公爺對世子爺……不過是……外厲內荏罷了!   他只好道:「世子爺既然敢殺人,想必還有後手。您看,要不要想個對策?」   「對策?」宋宜春茫然道「什麼對策?」顯然心裡是糊塗的。   常護衛低聲道:「要不要通知孟護衛帶幾個人來?再就是世子爺那邊……不知道國公爺有什麼打算?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如果世子爺不管不顧了,除了顧玉,三公主也常常出入宮闈,若是跑到皇上面前去告御狀,就算皇上不喜世子爺忤逆,只怕也會過問幾句,到時候怎麼說,國公爺要早拿主意才好?」[   他的話雖然說的委婉,宋宜春卻聽明白了。   孟護衛,負責管理英國公府的那些死士。   現在他們只剩殘兵敗將,如果不把孟護衛那些身手高超的人調過來,宋墨萬一藉口家裡有盜賊繼續殺戮,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再就是這件事怎樣收場?   若是決定收拾宋墨,宋墨被逼急了肯定會去找皇上哭訴,他就必須拿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據宋墨失德;若是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就得想辦法儘快把這件事平熄了。   想到這些,宋宜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萬皇上母儀天下之後,有小人在皇上面前饞言,說太子不孝。皇上勃然大怒,說,教子不嚴父之過,教女不嚴母之過。難道你是在指責朕不成?把說這話的幾個人全都拖到菜市口斬了。事後還曾對他恨恨地道:「……這些人不過是欺負太子自幼失恃,朕最恨這種事了。」   皇上對沈皇后十分的敬重,沈皇后病逝後五年,才續立了溫柔敦厚的淑妃萬氏為皇后。   蔣氏剛剛去世。   宋墨要是去皇上面前告訴御狀,他拿不出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恐怕在皇帝上面前不好交待!   「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宋宜春擦著額頭的汗水,忙地吩咐常護衛「你快通知孟護衛把他的人都帶過來……」至於宋墨那裡怎麼辦,他抿著嘴,表情晦澀。   能夠成為宋宜春的心腹,常護衛自有其過人之處。   有些話能說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說。   宋氏父親的關係,就屬於能說不能做。   他可以提醒宋宜春,卻不能插手他們父子之間的事。   常護衛恭謹地給宋宜春行禮,派了個人去通知孟護衛,然後帶著幾個護衛去處理那赤\裸\裸如挑戰書似的屍體去了。   正院的血腥讓宋宜春覺得整個英國公府此刻已成了修羅場,他由幾個護衛護著,在轎廳旁原來給轎夫、馬夫們打塵的廂房裡歇腳。   掌燈時分,孟護衛帶著二十幾個護衛趕到。   這些明顯對處理屍體比常護衛等人有經驗,有了他們的幫忙,當傳來「咚咚咚」三更鼓時,英國公府如果忽略滿地水漬隱隱透著的血腥味,忽略僕婦們戰戰兢兢的神色,勉強算是恢復了正常。   ※※※※※   蓋著被子穿著單衣趴在床邊的宋墨笑吟吟地望著宋翰:「這麼晚了,你還不去睡?」   宋翰在哥哥身邊扭著身子:「哥哥,我要和你睡!」[   「不行!」宋墨笑道「我現在疼死了,你要是半夜碰到我的傷口了怎麼辦?」   宋翰聽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哥哥的手,道:「下次爹爹要是再打哥哥,我就去幫哥哥求情!」   「好!」宋墨笑容溫柔,再次道:「快去歇了吧!」   陪著宋翰一起來的梨白就笑著上前牽了宋翰的手,道:「世子爺也要歇息了。」   梨白從前是蔣氏身邊的大丫鬟,因為溫子平和又沉穩持重,這才讓她做了宋翰的大丫鬟。   她一早就陪著宋翰在位於上房東邊的靈堂。   宋墨衝進來的時候就派了得力的人守在靈堂的四周。   她知道出了大事,一直哄著宋翰守在靈堂裡。   宋墨把熙志堂清理乾淨後,立刻讓梨白送宋翰過來,只說是自己惹了父親生氣,被父親打了一頓,自己的護衛和府裡的護衛起了衝突。   宋翰半信半疑,但也沒有多問。   聽梨白說宋墨也要休息了,他乖巧地點了點頭,隨著梨白退了下去。   夏璉端了茶墨漆漆的湯藥進來。   頤志堂從前服侍過宋墨的人都被打得不能動了,能動的都是些三、四流的人物,夏璉不敢把熬藥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別人,只好自己動手。   宋墨一飲而盡,問夏璉:「父親的人把外面都收拾乾淨了?」   「是!」夏璉應著,眼睛紅腫,神色憔悴的陳核走了進來。   他手裡端著碗粥。   宋墨看著嘆了口氣,道:「我不是讓你回去陪陪乳娘嗎?你怎麼還在這裡?這些事有人做……」   「世子爺」陳核沒有爭辯,只是將粥放在了一旁的杌子上,低聲道「武夷和松蘿都挺不錯的,等他們兩人的傷養好了,我再回去看我娘也不遲。」又道「世子爺今天都沒怎麼吃東西,我照您平時喜歡的,在粥裡放了些山藥,你嘗嘗!」眉眼間流露出幾分倔強。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堅持。   宋墨不再說什麼,趴在床邊喝粥。   被派去找謝嬤嬤的護衛回來了。   「世子爺」他低著頭「謝嬤嬤十天前已經去世了……說是不小心從臺階上踏空了,折斷了脖子,當場就去了……」   宋墨頓住。   面表情地望著調羹裡的白粥,任那微弱的熱氣撲在自己的臉上。   良久,他才慢條斯理將粥吃了下去,吩咐夏璉:「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我母親身邊的幾個大丫鬟找到!」   他們一直沒找到那幾個丫鬟。   夏璉肅然應是,把宋墨交給了陳核,退了下去。   宋墨又開始寫信。   宋宜春卻坐立不安地在屋裡打著轉。   這是一個機會。   一旦失去,就再遇到。   可如果堅持下去,皇上面前又該怎麼說呢?   他正頭痛,常護衛過來了。   「國公爺」他低聲道「二爺如今在頤志堂!」   兩個兒子本就十分的親近,宋墨怕宋翰受到驚嚇,接去頤志堂,這很正常。   宋宜春一時沒明白常護衛的意思。   常護衛只好上前一步,悄聲道:「國公爺,要是世子爺對二爺不利,那……」   宋宜春聽得眼皮子一跳。   他怎麼沒有想到?   宋墨把英國公府的護衛殺了,還一副有恃恐的樣子把屍體擺放成了那樣,他已經不是自己原來熟悉的兒子,他已經成了第二個蔣梅蓀!   宋宜春倒吸了。冷氣,道:「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國公爺還是想想怎麼和世子爺御前對質吧?」常護衛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他已經和宋墨結下了生死之仇,一旦宋墨成為英國公,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宋宜春問他:「你有什麼好主意?」   這種事,得那些熟悉典籍的士才想得出來,他怎麼知道?   常護衛硬著頭皮出了幾個主意,都被宋宜春否定了。   隱隱地傳來四更鼓。   宋宜春一咬牙,吩咐丫鬟:「去,把陶先生請來!」   陶先生名持,字器重,是他最得力的幕僚。   他原本想請他幫著想個萬全之策的,結果陶器重滿口的之乎也者,把什麼晉公、漢武帝都拿出來說了一遍,說得他心頭冒火……不曾想,最終還是得請他幫著善後。   這些武人雖然聽話,卻像狗肉,始終上了不了正席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使者   重紫vp第一百五十四章使者宋宜春那邊的動靜很快就傳到了宋墨的耳裡。   「陶先生嗎」宋墨嘴角露出處略帶譏諷的笑,吩咐夏璉,「你派人把這幾封信送出。」   有給三公主的,有給陸家的,也有給景國公府三爺張續明,神機營副將馬友明等人的。   夏璉應聲而。   宋翰由梨白陪著來給宋墨請安。[   「哥哥,你好好在家裡養傷,」他很懂事地道,「我給母親守靈。」   宋墨沉吟道:「還有三天,就是母親的七七了吧」   宋翰點頭。   守過了七七,就要引發下葬了。   宋墨是長子,應該由他打幡。   如果他真如父親所願被打得不能動了,母親出殯,作為長子,他竟然不在場,那些親戚朋友會怎麼想   宋墨冷笑,溫聲問宋翰:「你用過早膳了沒有」   「用過了。」宋翰乖巧地道,「早上吃的素炒什錦,醬茄瓜,素餡包子還有一大碗麵條。」   平時蔣氏問他,他就是這麼回答的。   宋墨聽著要落下來了。   他打發了梨白,低聲對宋翰道:「娘親死的時候我都不在家,你給我講講母親的事,好不好」一副孺慕之情。   宋翰不疑有他,抹著眼角哽咽道:「你走後沒多久娘親就病了。開始只是怏怏的沒有力氣,漸漸的就不能下床了。父親請了楊秀山來給娘親瞧病,但吃了他的幾副藥都不見好轉父親就換了黃立,結果娘親的病地越發的重了,正恰皇后娘娘來探望娘親,了任祟明。娘親又改用任祟明的方子,還是不好,父親做主,又換成了楊秀   黃立和任崇明都是名動天下的大國手,一個是慣給皇上看病的,一個是慣給皇后娘娘看病的黃立還是太醫院的院正,若是楊秀山的方子有什麼問題,兩人不可能毫察覺,父親也不可能同時讓三個御醫以他的意志來開醫。   也就是說,母親是真的生病了……   宋墨思忖著問宋翰:「娘親病了,是誰在床前待疾」   「是我。」宋翰道,「竹君和清李輪流幫娘親熬藥,我在床邊服侍。」說到這裡,他像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似的,抿著嘴笑了起來「原來娘親和我一樣怕苦,每次喝藥,如果不加很多的冰糖,就要吃飴糖。」說著,眼眶裡開始蓄滿淚水,「每年過春節,娘親都會親手給我做新衣裳,還會給我金豆豆做壓歲錢的…···」   他「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宋墨也眼角溼潤。   他用帕子幫弟弟擦著眼淚:「好了,天恩,別哭了哥哥給你金豆豆做壓歲錢讓······」誰能代蘣母親給宋翰做新衣裳的呢他又沒有娶親……腦海裡就突然浮現竇昭蹲在花田裡挖菊花時的神態。[   大方,自然,容辱不驚·……如果換成是她她會怎樣安撫弟弟呢   宋墨沒來得及細想,這個念頭就一閃而過。   他哄著宋翰:「哥哥讓梨白給你做新衣裳,好不好」   「我不要新衣裳」宋翰抽泣道,「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宋墨神色黯暗,默默語地給宋翰擦著眼淚。   宋翰哭了一會,心情慢慢平和下來,他對宋墨道:「哥哥,我以後再不要新衣裳了也不要金豆豆了。」   幾句話說得宋墨更是酸楚。   他輕輕地拍了拍弟弟的手。   兩兄弟默然相對半晌宋墨才輕聲道:「娘親臨死之前,可曾囑咐過你什麼」   宋翰搖頭:「母親臨終前已經不會說話了」   宋墨愕然。   母親一生堅強,就算臨終前不能說話了之前纏綿病榻,也應該有所準備才是。不可能一句話都不囑咐他們兄弟倆就這樣走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不由勃然大怒,儘管他不知道當著弟弟的面發脾氣,極力地把這種情緒壓在了心底,目光迸射出來的憤懣還讓是宋翰嚇了一大跳。   「那天,天氣好,謝嬤嬤帶著丫鬟,做了,做了很多桂花糕……」他磕磕巴巴地道,「爹爹陪娘親坐在廡廊的下賞菊,我跑幫謝嬤嬤端桂花糕,回來的時候,爹爹和娘親都板著臉,不說話,娘親勉強吃了一口桂花糕,就說天氣有點冷,讓梨白帶我回換件衣裳我知道他們肯定是有話要說,不想讓我聽見。我走到半路,就折了回來…謝嬤嬤和娘親身邊服侍的都站在院子裡頭……我趁著謝嬤嬤不注意的時候跑到了廡廊上娘親和爹爹在吵架……吵得好厲害我還沒有聽清楚,就被謝嬤嬤一把抱到了葡萄架下……謝嬤嬤還叮囑我,娘親和爹爹吵架的事,誰也不能說」他說到這裡,驚恐地望著宋墨,「哥哥,我誰也沒有說」   佛一個巨浪打來,把澆了個透心涼。   他知道這個時候弟弟很需要安慰,可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草草地摸了摸宋翰的頭,他沉聲道:「後來呢」   「後來我被梨白帶回了屋,」宋翰垂著頭,眼淚籟籟地落在了他青色的蝠頭鞋上,「再後,清李來叫我,說母親不行了,讓我快……我跑過的時候,看見母親大口大口地吐著血…」他伏在了宋墨的床頭,嗚嗚地哭得不能自己,「父親上前,卻被母親一把開…」   宋墨眼前一片模糊。   原來母親是在和父親吵架之後吐血而亡的   是什麼事讓母親和父親之間有這麼大的分歧   會不會與舅舅們有關[   他仔細地思量了一番,否定了這個想法。   舅舅們的事已經有了定論並沒有傷害到宋家的利益,母親是個明白人,就算是當初舅舅們遇難父親沒有盡力幫忙甚至是敷衍了事,母親也不能因此而責怪父親父親代表英國公府,英國公府一向以皇上馬首是瞻,母親一向分得很清楚,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氣得吐血身亡。   那這件事與自己被陷害有沒有什麼關係呢   是什麼事能讓父親謀害自己的長子呢   如果能知道母親和父親為什麼起爭執就好了   現在,謝嬤嬤不在了,那幾個大丫鬟就成了關鍵   母親和父親吵架的時候她們幾個雖然立在院子裡,宋翰說母親和父親吵得很厲害,她們多多少少能聽到支言片語。還有陷害自己逼奸的,也是這幾個大丫鬟。要說這其沒有什麼關聯,只怕誰也不會相信   現在他做出一副魚死網破的樣子,寫了幾封信給三公主等人,請他們幫著他疏通關係,儘早地見到皇上,父親如果沒有一個站得著的理由,御前那一關未必就過得。這一點相信父親也是很明白的。要不然,父親也不會在強制他不成的情景下急急地招了陶器重前往。   一旦父親決定妥協,為了不被抓到把柄,父親肯定會把那些用來陷害他而投靠父親或是被父親收買的「證人」滅口。   到時候他只要派人緊緊地盯著父親的那些手下,就可以找到那幾個大丫鬟的下落了。   想到這裡,宋墨覺得有必要再叮囑自己的屬下幾句。   安慰了宋翰一通之後,他喊了幾個護衛護送宋翰和梨白了靈堂,然後叫了夏璉進來,吩咐他派專人負責找蔣氏身邊的幾個大丫鬟。   夏璉恭聲應「是」,有護衛進來稟道:「陶先生求見」   宋墨眼皮也沒有抬一下淡淡地說了句「不見」。   屋外的陶器重佛早已知道了答案似的,沒等那護衛轉身,已高聲道:「世子爺天下不是的父母。那肖衛您殺就殺了,也應該消消氣了。再過三天就是夫人的七七了,死者為大,您總不能讓夫人這最後一程走得不安穩吧我這次就是奉了國公爺之命,來和世子商量夫人下葬之事的。世子爺心裡就是再氣,再怨,看在夫人的面前,也把這幾天過了再說。您看如何」   宋墨聽著只覺剜心的痛。   事到如此父親還要利用他對母親的敬重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才穩住自己的聲音不至於變調。   「你進來吧」宋墨對著外的那個身影淡然地道。   陶器重忙恭敬地朝著宋墨的內室行了個禮,這才走了進來。   「陶先生請坐」宋墨已經恢復了從前的風輕雲淡讓護衛給陶先生上茶,道「頤志堂的僕婦都帶著傷,只好委屈先生了。」   「哪裡,哪裡」陶器重忙欠了欠身,恭謹地道,「說起來,這件都是小人作祟,國公爺受了矇騙,您也受了冤屈」   「這麼說來,父親已經覺得查他做錯了」宋墨淡然地打斷了陶器重的話,目光灼灼地盯著陶器重的眼睛。   陶器重沒想到宋墨這樣的犀利,他不由苦笑。   如果他承認英國公錯了,接下他們就得對宋墨割地賠款;可如果不承認英國公有錯   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字版更新他想到來時一路見到的五步一人十步一哨,想到宋墨送出的那幾封信,想到昨天堆在院子央的那些屍體,想到把宋翰團團圍住的護衛……   他有些不自在地輕輕咳了一聲,只好喃喃地應了一聲「是」。   「既然如此,」宋墨似笑非笑地望著陶器重,「那就請父親維護我作為世子的尊嚴,把那些小人的頭顱割下來以敬效尤吧」   看書的姊妹們,兄弟們,今天終於正常更新了   ~~~~~~~   ※ 第一百五十五章條件   陶器重駭然地望著宋墨。   如果英國公把對他忠心耿耿、因為執行了他的命令而被宋墨遷怒的護衛都殺了,以後誰還敢為英國公賣命?   但與宋翰相比,這個要求又變得有些微不足道起來。   他沉吟道:「能讓二爺回上院歇息嗎?」   宋翰一直跟著父母住在上院。[   原來如此!   宋墨暗暗在心裡自嘲。   父親之所以這麼快就妥協,怕自己拿宋翰來威脅他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吧?   在父親的心裡,自己不過是個情義、連手足也不放過的恥之輩罷了!   或者,失望到了極致,也就沒有了期望。   宋墨的心突然變得很平靜。   他漠然地道:「母親逢七,我來主祭;七七發引,我來打幡。」   這樣一來,從前的種種都變成了笑話。   宋墨重新成為被英國公承認的繼承人,父子之間的矛盾也將會被淡化,甚至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誤會」就可以揭過,英國公也就不可能去追究宋墨的殺人之罪了。   這對英國公來說肯定是很難受的。   可來日方長。   當務之急是要確保宋翰的安全——國公爺只有這兩個兒子,他已經和長子勢同水火,若是再失去了次子,難道還讓國公爺從堂兄弟那裡過繼兒子來繼承英國公府的爵位不成?   這對於向來重視傳承,對能成為英國公而倍感驕傲的國公爺來說,恐怕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吧?   陶器重想也沒想,就替宋宜春答應了:「世子爺是長子,理應由世子爺主祭、打幡,難道還有別人能替代您不成?」   只怕從今天起,父親就會日日夜夜地想著怎樣讓宋翰取代他吧?   宋墨並不害怕,他在心裡冷笑數聲,道:「從今以後,英國公府的事我不管,但頤志堂的事英國公府也不要管!」   自從大舅出事,一樁事接著一樁事,他需要時間梳理大舅留給他的那些人手,也需要時間了解父親陷害他的真正原因。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解除他的危機。   陶器重和宋墨想的一樣。   死了那麼多的人,英國公府需要時間消化這種損耗,需要降低別人的關注,短時間內的安寧是非常有必要的。[   「是雄鷹就要讓他翱翔天。」陶器重笑道「世子爺大了,也應該學著掌管國公府的事務了。從頤志堂做起,是最好不過了。從前國公爺還是世子爺的時候,也是從管理頤志堂開始的。」   「是嗎?」宋墨淺淺地笑「既然如此,母親七七過後,就請父親把母親的陪嫁分給我和天恩吧!」   陶器重一愣。   宋墨已道:「父親正值壯年,想必很快就會續弦。在新人進門之前把母親的陪嫁交給我們兩兄弟,也是為了顯示父親沒有私心;天恩有了母親的陪嫁傍身,跟著父親在上院過日子,我也放心些。」   夫人進門時有近萬兩銀子的陪嫁,這些年又經營有道,粗略地算算,至少也應該有三、四萬兩銀子的樣子。   宋墨和宋翰都是半大不小的年紀,又都沒有成親,夫人的陪嫁由國公爺管著可厚非,宋墨怎麼會想到要分夫人的陪嫁呢?   不過,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並不過份。   主要是國公爺還正值壯年,兩個兒子也都沒有到娶親的年紀,英國公府又沒有主持饋的人,英國公府必然是要續弦的。如果續弦,提前把夫人的陪嫁分給兩個兒子,恰恰是尊重夫人和夫人所生的兩個兒子的表現。特別是宋墨。身邊早有掌管太夫人陸氏陪嫁的人,這麼多年都沒出過什麼紕漏,把夫人蔣氏的陪嫁交給他在外人眼裡也算是順理成章的事。   而聽宋墨的口氣,是要等分了夫人的陪嫁之後才會把二爺交給他們……   陶器重笑道:「分財產是件很瑣碎的事,只怕一時半會沒有結果……」   他徐徐地道來,觀察著宋墨的表情,頗有些試探宋墨的味道。   宋墨更覺得膩味。   既然宋翰那麼重要,父親又何必在乎母親的那一點陪嫁?   他水波不興地聽陶器重把話說完,道:「那就慢慢分好了。反正我們兄弟倆都不急。」   陶器重這樣就很肯定宋墨的想法了。   他不由暗暗嘆了口氣,笑道:「世子爺身體違和,我就不打擾了。待我回了國公爺,也好安排三日後的出殯。」   宋墨已經提了自己的要求,至於父親答不答應,什麼時候答應,那就看誰更沉得住氣了!   他微微頷首,讓護衛送了陶器重出門。   有護衛來稟:「楊太醫來了。」   宋墨找楊秀山給他看病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想向他打聽母親的病情。   楊秀山見了他的傷驚訝得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一回過神來就急急地問:「這是怎麼了?」   宋墨早想好說辭,半真半假地道:「母親去世,父親心情不好,我心急如焚地趕回來,怪父親沒有早日給我報信,頂撞了父親,被父親狠狠地打了一頓。」[   「這也打得太厲害了些!」楊秀山連連搖頭,讓宋墨把黃立也請來「他家祖傳是看骨傷的。」   宋墨正想著怎樣給父親施壓,楊秀山給出了個好主意。   他從善如流,立刻讓人去請黃立,然後和楊秀山說起母親的病來。   「主要還是心情鬱結」楊秀山嘆道「這種心病,還得心藥醫。」   他是常在英國公府走動的,知道宋墨和母親非常的親近,本想說宋墨當時應該守在蔣氏身邊的,但想到宋墨的傷,又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   黃立還沒有到,顧玉提了一大堆的藥品、補品先到了。   看見宋墨的樣子,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楊秀山也常給雲陽伯家的女眷瞧病,和顧玉相熟,兩人寒暄幾句,楊秀山就很有眼色地藉口要去寫藥方,將地方讓給了顧玉。   顧玉待楊秀山一離開,就陰沉著臉坐在了宋墨床前的錦杌上:「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我儘量把伯父留幾個時辰?」   以心換心,以後只怕還需要顧玉幫著他牽制父親。   宋墨沒有隱瞞,把事情的經過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顧玉神色大變,驚呼道:「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宋墨表情顯得有些苦澀「如果我能找到原因,也許就能解開這個結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顧玉面露嘲諷「人人都當我是傻瓜,我卻知道,敢當著我姨母教訓我的人,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他說著,神色一肅,森冷地道「天賜哥,你說吧,要我幹什麼?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什麼以下犯上,不孝忤逆,一概不問,就這樣站在了宋墨這一邊。   宋墨頓時眼睛溼潤,半晌才道:「暫時沒什麼要你幫忙的。」把和陶器重的談話告訴了他「……先把傷養好,然後想辦法自保,查清楚父親為何要如此待我。孝期過後,再謀個一官半職。」   入了仕,宋宜春就不可能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對待他了。   顧玉點頭,道:「你放心。孝期之間,我會隔三岔五就來看看你。不僅我自己來,還會偶爾帶一兩個在京都頗有影響的勳貴子弟一起來,也會不時在姨母和皇上面前提到你的。」   「多謝!」宋墨很是感激。   「哎喲,說這些做什麼?」顧玉臉色微紅,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這樣鄭重地向他道謝,而且還是他非常尊重的宋墨「我也幫不上大忙。」   時間最是情。三年守制過後,誰知道皇上還記不記得他。有顧玉幫著時常在皇上、皇后面前提提他,孝期過後,就算父親想阻止,他也有辦法謀個差事。   「這對我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宋墨再次向顧玉道謝。   「我們別說這些了。」顧玉不好意思地揮了揮手,道「你這邊缺不缺護衛?我身邊還有兩個身手不錯的,是姨母賞給我的,你若是要,我就送給你好了……」   那是皇后娘娘送給顧玉的保命符,要不是有這兩個護衛,單憑他,怎麼可能在藏龍臥虎的京都城裡闖出「小霸王」的名頭來!   「不用了。」宋墨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我還有舅舅留下來的人。」   「我怎麼把這給忘了!」顧玉拍著腦袋,又道「那你要不要銀子?我沒多少私房錢,不過,我有很多沒有上冊的古董字畫,到時候可以拿出去當了,怎麼也能湊個萬把兩銀子。」   「都不需要。」宋墨心裡暖暖的「你自己留著用吧!」知道他是誠心實意,又道「我如果需要,再向你開口也不遲。」   顧玉不住地點頭:「那你一定要記得跟我說!」   「一定。」宋墨笑著,有護衛進來稟告:「黃太醫來了。」   顧玉忙代宋墨將黃立迎了進來。   黃立五十來歲,身材十分高大魁梧,乍眼看上去像個武夫,雖然粗壯,可一雙蒲扇似的大手卻十分的靈巧。   他給宋墨把了脈,然後摸了摸宋墨受傷的地方,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外傷好說,養個三、五個月就能痊癒,可這內傷……」   顧玉嚇了一大跳:「怎麼?治不好了嗎?」   「也不是。」黃立山道「沒有三、五年只怕好不了。」   顧玉長舒了口氣:「能好就成!你只管說要用什麼藥吧!不行我就向皇后娘娘討去。」紈絝之氣立現,讓宋墨忍不住笑著搖頭。   偏偏黃立也是個有脾氣的,綿裡藏針地笑道:「用的全都是些些尋常的藥材,就是需要用根之水煎服,有些麻煩。」   根之水,就是雨水。   這一年四季下雨總是少數,特別是京都這樣氣候乾燥的地方。   顧玉喃喃道:「難道要搬到江南去住?」   宋墨知道這是黃立在調侃顧玉,卻也被顧玉的一片赤誠感動,笑道:「下雨的時候用桶接著就行了。」   「我怎麼沒有想到!」顧玉哈哈大笑。   宋墨卻心一動。   三年前,皇上曾賞給他一座小田莊,就在離京都不到十裡的大興。   也許,那個地方可以用得著! 第一百五十六章決定   此時的真定,正是大雪紛飛。   前幾天有田莊的管事來送年事貨,敬了兩張雪貂皮,做比甲少了點,鑲裙邊又怪可惜的,竇昭思來想去,決定祖母做個風領,做個挖雲秋香色的昭君套,過年的時候用。   天氣冷,也沒有什麼事,甘露幾個就陪著竇昭坐在內的熱炕上做針線。   素心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小姐,」她朝著竇昭眨了眨眼睛,笑道,「前幾天田莊送來的帳目有些不對。」[   甘露幾個一聽,立刻退了下去。   素心這才從懷裡掏了出封信出來:「小姐,陳先生讓人送回來的。」   竇昭有些緊張地接過了信。   事情已經過去八、天了,京都那邊卻一直沒有什麼消息過來,她看似悠閒,實則心裡時時惦記著,晚上常常輾轉反側睡不著。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竇昭情不自禁地長長鬆了口氣。   在旁邊忐忑不安地盯著她的素心見了,表情也不由地跟著鬆懈下來,旋即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小姐,段護衛他們,是不是平安事了?」   竇昭點頭,示意素心將旁邊的羊角宮燈點起來。一面燒著信,一邊悄聲道:「梅公子已經平安事,三七的時候主持了蔣夫人的祭祀,陳先生和段護衛他們過幾天就會回來了!」   素心這樣沉穩的人,聽說陳曲水很快就能回來了,禁不住歡喜雀躍:「這就好,這就好。」   竇昭看著她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露出歡快的笑顏,道:「你去跟陸鳴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   素心歡天喜地去了。   竇昭卻望著燒成了灰燼的封紙發了半天愣。   宋墨果然不是那逆來順受的人。   父親要陷害他,他一樣的抗起反抗。   自己連夜派段公義和陳曉風等人去營救宋墨,這個決定是很冒險。   可她只要一想到前世宋墨的遭遇,就法坐視事情再次重演。   不過,英國公為什麼要陷害自己長子,不管是前世今生,竇昭都沒有找到答案。   前世,蔣家被滿門抄斬,蔣氏纏繞病榻,不久之後就與世長辭。宋墨剛失舅失,又逢母喪,想必心神俱疲之餘,心也有些許的怨懟之色,他不可能,也沒有心情和精力去關注身邊的事,這才讓英國公有了機會從容布置,以被御使劾的方式拉開讒害宋墨的序幕。而這一世,蔣梅蓀等人雖然被害,可梅夫人等婦孺卻活了下來,宋墨為了保護蔣氏族人,不僅沒有因為蔣梅蓀等人的死而消沉,反而更積極地容入到京都的貴族圈,甚至為了試探皇上的用意,有意輸了秋圍的狩獵,重新確定了在皇上心目的位置。   名聲在外的宋墨,讓英國公如燙手的山芋,最終只好選擇了在宋墨奔喪回來的那一刻突然發難……自己的示警,英國公的奈,都給了宋墨一線生機。   有時候,身份也是一種束縛。[   這次他能夠順利脫險,希望保住了世子之位的他,能夠不像前世那麼的瘋狂。   竇昭幽幽地嘆了口氣。   黃昏時分,陸鳴來向他辭行。   他一言不發,先跪下來給竇昭磕了三個頭:「四小姐,您的大恩大德,不僅世子爺,就是我們這些人,也都不會忘記的。」然後道,「世子爺受了傷,需要人照顧,又沒有個幫襯的人,嚴先生和我商量,準備今天晚上連夜趕回京都。徐青的傷勢太重了,只怕還要麻煩四小姐讓他在田莊多養幾天。」   陸鳴來竇家小半年,一直對竇昭很尊敬,卻不像現在,尊敬帶著幾分恭謙,顯得很有誠意。   也許是因為自己救了宋墨的原因吧!   「你起來說話吧!」竇昭思忖著,道,「田莊裡也沒有別的人,你就放心讓徐青在那裡養傷好了。」然後讓素心送了他五十兩銀子的程儀,「你們一路上要小心。我的人還沒有回來,沒辦法護送你們回京都。」   陸鳴沒有客氣,把銀票揣在了懷裡:「這裡離京都不過五、的路程,有我護著嚴先生,定能平安到達。」他說話時的那種篤定,越發讓竇昭覺得他是個高手。   竇昭叮囑了幾句,端了茶,送走了陸鳴,甘露進來稟道:「小姐,高興回來了!」   一個月前,高升稟竇世英之命來接竇明回京都。   竇昭派了高興隨行。   她在廳堂見了高興。   「小姐,路上很順利。」高興的身上還殘留著雪花融花後的水漬,一看就知道他還沒有落屋就先來見竇昭了,「七老爺還把我叫去問了小姐的很多事。」他咧著嘴笑,竇世英這樣關心竇昭,顯然很看重長女,他很為竇昭高興,「讓我帶了很多京都的特產,說是給小姐過年的。」   竇昭向他道了聲「辛苦」了,讓素心去清點東西,問了問父親的身體。   「七老爺很好。」高興笑道,「每逢沐休都會去廟裡和大師傅們討論佛法,大家都誇七老爺佛法精深,連我們都跟著沾了光。」他說著,從腰間的荷包裡拿出張平安符,「這是我去大相國寺玩的時候,那個知客和尚德福知道我是北樓竇家七老爺的人,送了我一張主持大師開光的平安符呢!」   竇昭愕然,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當年,大相國寺的主持福德方丈和大隆善護國寺的圓通法師是京都最負盛名的兩位禪師了,一個能把死人說活,一個就能把活人說死,一個相貌堂堂,一個儀表出眾,每當元節的法會,大相國寺和大隆善護國寺前就擠滿了去聽佛法的婦人,據說等到兩寺收香錢油的和尚抬著功德箱出來的時候,銅錢就會像雨點一樣的落下來。   現在,大相國寺未來的主持還在做知客,但已經知道打點竇閣老家親戚的下人了。而未來的大隆善護國寺的主持圓通法師呢,則暫住在竇家鶴壽堂,正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呢!   原來,命註定的人,往往會在不經意間已經有了交結。   不過,紀詠這些日子到底在幹什麼呢?   自從那天他拂袖而去,她沒有理他,他也沒有再出現在她的眼前。   竇昭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紀詠,外面突然傳來甘露的聲音:「紀少爺……」話音剛落,就轉為了驚慌,「您這是要幹什麼……」[   只見暖簾一晃,紀詠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   他只穿了件青色的錦袍,頭頂和肩膀還有落下的雪花,要不是他的表情異常的嚴肅,她只怕就要皺著眉大聲喝斥他一番了。   「小姐!」緊跟在紀詠身後的甘露委屈地望著竇昭。   竇昭做了個手勢,示意下去奉茶,然後淡淡地指了指身邊的太師椅,道:「紀表哥,請坐!」   紀詠好像根本沒有覺察自己有什麼不妥似的,他點了點頭,沒有坐下,而是身姿筆直地站在那裡,淡漠地道:「我決定了,明天就啟程去京都。在順天府學那邊租個宅子,閉門讀書,參加明年的春闈。」   他來勢兇兇,竇昭根本沒有想到他是來告訴自己他接受了自己的勸勉,不由得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那很好啊!」她神色如常地道,「我在這裡先祝賀紀表哥以有心想事成,金殿傳臚!」心裡卻很想笑。   這個紀詠,就是認錯,也要用副紆尊降貴般的口吻。   紀詠見狀,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   竇昭別過臉去,輕輕地咳了一聲,這才忍住了快要到嘴邊的笑意。   甘露跑了進來。   「小姐,小姐,陳先生回來了!」   「啊!」竇昭喜上喜梢,匆匆對紀詠說了句「你先坐會」,迎了出去。   穿過風雪的抄手遊廊,穿著青衣的陳曲水等人漸行斬近。   竇昭不由眼角閃動著水光。   「小姐!」一行人在廡廊下站定,陳曲水心情激動地望著竇昭,深深躬身,向竇昭行了一禮。   「陳先生,」竇昭嘴角含笑,「您終於回來了!」又仔細地上下打量著站在陳曲水身後給她行禮的段公義和陳曉風,見兩人紅光滿面,不由滿臉笑容地點了點頭,「平安就好!」然後招呼他們,「大家進屋說話!」   重逢後喜悅讓大家都滿臉的笑容。   幾個人簇擁著竇昭正要進屋,暖簾一撩,紀詠走了出來。   陳先生等人都有些意外。   紀詠卻眼睛微眯,眼神犀利如鋒般地落在了陳曲水的身上。   「陳先生?」他挑了挑眉,「聽說你去京都訪友了,不知道貴友仙居何方?怎麼去了京都也不去拜訪一下竇七爺?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語氣帶著幾分譏諷。   陳曲水並不知道紀詠在查自己。   如果是從前,他肯定會有些不悅。但在經歷了英國府的那些事之後,他突然覺得相比宋墨的遭遇,這些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的朋友住在大興,」他平靜地笑道,「我習慣性地稱為京都。倒讓紀公子誤會了。七爺那裡,也曾去拜訪,只是沒有遇到紀公了罷了。」言簡意賅,沒有一句多的話。   紀詠更覺得陳曲水可疑,但望著神色興奮的竇昭,他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忍了下去。   「那我就行告辭了!」   他甩著衣袖出了西竇的上房。   外面傳來子上氣喘籲籲的聲音:「少爺,少爺,你還是披件鬥蓬吧?」   竇昭不由宛爾。   和陳先生他們進了屋。   甘露等人上過茶之後,靜靜地退了下去。   陳先生說起了這些日子在京都的遭遇。   ※   姐妹們,兄弟們,我還欠一章更新,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呢,只是這幾天太忙,沒時間補上,這兩天儘量想想辦法吧,看能不能請個假之類的……   ※ 第一百五十七章辦法   「……,英國公真的把幾個逃出去的護衛全都殺了,還讓人把屍體抬到了世子面前。」陳曲水唏噓道,「可能是聽到了些風聲,三七那天,英國公府幾乎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來了。世子應對待體,根本看不出來身上還帶著傷,英國公神色肅穆,提起蔣夫人就面帶戚色,只有宋二爺,一直跪在蔣夫人面前哭泣,眼睛都腫了。晚上席散,英國公留了三駙馬和陸家的人說話,準備請了陸太夫人的胞弟陸復禮做中間人,將蔣夫人的陪嫁分給世子和宋二爺。如今英國公府看上去一團和氣,頤志堂和英國公府實則已是涇渭分明,世子甚至悄悄派人將一些人安置在了自己在大興御賜的田莊裡了。」   「狡兔三窟。」竇昭很認真地聽著,知道宋墨和宋宜春還在眾人面前維持著父慈子孝的假象,為自己達到了目的欣慰之餘,也有幾分感慨,「他們父子,以後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口父子相殘的事,會在英國公府上演很長一段時間。」   眾人聽著,心情都十分失落起來,屋裡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壓抑。   竇昭笑著打破了眾人的沉悶,道:「好在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了一我們能做的都做了,該做的都做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他們父子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我們畢竟是外人,既不能插手,也未必知道。」   她的話並沒有起到多大的效果,段公義雖然笑了笑,但表情依舊有些沉重,倒是陳曲水明白竇昭的用意,笑道:「世子要殺我們,我們反救了世子的命,說起來,我們是以怨報德。這段公案也應該能了了。這些日子大家陪著英國公府的事吃不好睡不著的,現在回了真定,那些事就不要再想了。大家都下去歇了吧,小姐也能早點休息。」[   段公義等人聞言笑著起身告辭。   竇昭囑咐段公義:「你們這些日子都辛苦了,安排著輪流回去休幾天假,和家裡人聚一聚。」   段公義幾人笑著道謝,和陳曲水結伴出了內院。   竇昭讓素蘭去打聽紀詠什麼時候啟程:「……,我們也好準備程儀。」   素蘭笑盈盈地應了,傍晚的時候來回話:「說是明天辰正就走,五少爺也和紀公子一起去京都。」   雖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竇昭吩咐素心:「給他們各準備二百兩銀子的程儀。」   素心應聲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竇昭和竇家的女眷們一起送紀詠和竇啟俊。   二太夫人反覆地叮囑竇啟俊:「不要急這次只是去見識一番。只考中固然是好,不然向你五叔祖討教討教學問也好。」又對紀詠道,「你們路上小心,有什麼事要互相商量,平平安安地到京都,也讓我放心!」   兩人恭敬地應是。   二太夫送了兩人到大門口。   小廝們服侍著兩個上馬車。   紀詠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竇昭。   她戴著個月白色素麵妝花雪貉昭君套又圍著大雪貂風領,耳邊墜著珍珠此寒風中,如蓮的面頰如泛起層胭脂色,如朵雪中盛開的寒梅分外的明豔。   紀詠不由握了握拳。   這次一定不能讓她再小瞧自己!   他轉身進了馬車,大聲吩咐子息:「啟程,我們去京都。」   載著兩人的馬車消失友風雪中。[   大家笑語殷殷地往廳堂去。   竇昭和竇啟俊的妻子戚氏並肩而行,耳朵聽著九堂嫂說兒子的趣事,心裡卻想著自己的事。   翻過年她就要及並了。   延安侯汪清淮的胞妹汪清沅比她只小兩個月。   當年,若不是自己「及時」出現,田氏又念著舊情魏廷瑜就由著魏廷珍作主娶了汪清沅了。   汪家好像也有意把汪清沅嫁給魏廷瑜。   她還記得自己剛嫁入濟寧侯府時汪清淮的夫人胡氏看自己時那異樣的眼光。   如果不是多年之後魏廷珍因為一件瑣事對她又氣又惱,j動之下說了漏了嘴她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   只是不知道以魏廷珍的性格,溫婉柔順的汪清沅嫁過去了之後,她不會像嫌棄自己強勢那樣的嫌棄清清沅太懦弱?   竇昭很懷疑。   儘管如此,她還是決定從這方面下手。   她記得汪清沅最後嫁給了蔚州衛都指揮使華堂的長子,不到一年就守了寡,又因為沒留下子嗣,小叔子強勢,在華家過得很不如意,還是汪清淮心疼這個妹妹,強行把她接回了延安侯府。從些以後汪清沅古佛青燈,做了居士。   如果能湊成這樁婚事,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竇昭想做就做,趁著崔十三回來過年的時候讓他留意延安侯家的事。   崔十三有些不解,道:「延安侯世子汪清淮精於庶務,延安侯對世子又十分的信任,家中事務盡數交於他管理。延安侯府看上去不出奇,日子卻過得頗為富走。不過是因為素來低調內斂,對家中子弟管束頗嚴,不顯山不露水罷了。我們小本經營,就算是和汪家搭上了話,恐怕也沒有什麼收益。」   他這兩年在京都放印子錢,卻是應了那句「不做不知道,一做嚇一跳」的話,不僅京中的官吏要借銀子,那些簪纓世家的子弟借得更頻繁,而且官吏借了銀子,一有銀子就會還了,那些簪纓世家的子弟就是有銀子也不還,實在是被逼各沒辦法了,就拿了祖上傳下來的物件來當。範文書看著都替那些人家的祖宗們心疼,商量著不如暗中再做些倒賣古玩的買賣。   汪家的情況,竇昭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魏廷珍看中汪清沅也與汪清沅的陪嫁豐hou有很大的關係。   只是這件事不好對崔十三明說。   她只得笑道:「我得到了個消息,說開春皇上就要整治河工,這可是筆大賣買,那延安侯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你到時候只管盯著他們家,說不定他們吃肉,我們能喝點湯了!」   崔十三覺得這主意很爛,可他此時還年輕,縱然心裡覺得不對勁,卻也找不出竇昭的什麼破綻來,鄭重地應了,去找趙良璧去商量這件事:「你說,四小姐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趙良璧已經是竇家在真定州的糧鋪的掌柜了。[   他瞥了崔十三一眼,道:「就算是四小姐有事瞞著你,你知道了,就能改變什麼不成?」   崔十三認真地想了想,道:「不能!」   「那不就是了。」趙良璧笑道,「四小姐讓你做什麼你就幫好了,等到了那一天,自然就知道了。」然後邀他,「我要去趟東巷街,你去不去?」   「你去東巷街做什麼?」崔十三已經放了年假,專程來真定帥找趙良璧玩的,「我在這時只認識你,知道是要一起去了。」   趙良璧笑道:「小姐把別家武館和陳先生的宅子都託了我照顧,那邊雖然有兩個老蒼頭幫著照看,可眼看著要過年了,總要過去看看才行。」   崔十三不疑有他,跟著趙良璧廝混了一天才回崔家莊。   四嫂妥娘正領著剛剛進門的九嫂在廚房裡忙著一家人的晚膳,四哥的兒子仲元和女兒長青正坐在廚房的小杌上幫摘黃豆,打了豆腐好過年。   看見崔十三回來,妥娘笑著問他:「可見著四小姐了?」   她託崔十三給竇昭去了自己做的兩雙鞋。   仲元和長青則乖巧地喊著「十三叔」。   崔十三笑著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懷裡掏出一包飴糖遞他們。   兩個孩子高興地歡呼起來。   崔十三這才道:「送去了。四小姐說穿著很合腳,讓你下次再給她做兩雙繡折枝花的就行了,還讓我給仲元和長青帶了兩匣子點心回來,聽甘露說,是宮裡御賜的,是七老爺特意從京都捎給四小姐的。和四小姐賜給家裡的東西放在了一起。」   妥娘聽著臉上就露欣喜的笑容來,連說了幾聲「不應該。」細細地問起竇昭有什麼樣的鞋來:「過幾天就是四小姐的及並禮了,我怎麼也要帶著仲元和長青去給四小姐磕個頭。」   家裡這幾天都在說這事,崔父還為此把崔十三幾弟兄都叫在一起商量送什麼東西好。崔十三因為在京都呆了這兩年,這件事就交給了他,他正在頭痛著,聽了妥娘的話不由嘀咕道:「還是四嫂好,兩雙鞋就打發了。」話音未落,心中一動,乾脆不走了,坐在那裡和長青一起摘著黃豆:「四嫂,您是在四小姐身邊服侍過的人,四小姐喜歡什麼?」   妥娘和崔十三說著話,手裡卻一點也不慢:「只要誠心誠意送四小姐的東西,四小姐都喜歡。   」不由就講起竇昭小時候的事來,「…,一丁點小人,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全都裝在心裡。為人又大方,從來不都計較什麼…,「」   崔九的媳婦看著妥娘款款而談,不由露出豔羨的表情。   崔四有幾個兄弟裡最木訥,就是因為娶了妥娘,崔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敢怠慢他的。就是公公和婆婆,見到了他們兩口子也帶著幾分客氣,竇家四小姐更是隔三岔五的賞了東西下來,家裡的人也都跟著沾光。還好妥娘的性子好,從不因此心生驕縱,論到她下地送飯就去送飯,燒火做飯就燒火做飯,妯娌間都服她為人hou道,她上管得住丈夫,下管得住親戚,十裡八村婦人提起她來,九個人是羨慕,還有一個人是嫉妒。   想到這裡,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年紀還小的仲元和長青身上。   有了四小姐這層關係,這兩個孩子還愁什麼前程啊!(未完待續)   列表 第一百五十八章及笄   且不去說崔九媳婦的這些小心思,崔十三從廚房裡出來,碰到了大堂兄崔大。   崔姨***父親——崔家老太爺還在,幾兄弟都沒有分家,到了孫子輩,就按照出生大小叫了大郎、二郎……大郎、二郎出生的時候崔家還只是剛剛能吃飽,都沒讀過書,等到崔家日子漸漸過起來了,地契上要劃押,擔保要按手印的時候,才發現這個「郎」字實在是不好寫,索性就叫了崔大、崔二。   從兄弟幾個論下來,等崔十三能在離村二十裡的私塾啟蒙時,大名就叫了十三。   看見崔大,崔十三很是驚訝。   崔大自從幫著竇昭管理田莊之後,全家都搬到了田莊上居住,不是逢年過節不回來。這年冬盤點的日子早過了,小年還有十來天的……他不由道:「大哥,您今天怎麼有空回來?」[   崔大嘿嘿地笑,道:「這不快到四小姐及笄禮了嗎?我回來和咱爺爺商量商量,看我們莊子送些什麼東西好?」又揚了揚中一條兩尺來長的大青魚,指使崔十三,「提到廚房去,蒸了給咱爺爺下酒。你也來陪著喝兩盅。」   竇昭一共有十二個田莊,全歸崔大管。她及笄,有田莊的莊頭聽說她鋪子的管事們都在尋思著給她送及笄禮,一下子坐不住了,紛紛來找崔大:「同在四小姐手下當差,沒道理那些鋪子的管事送禮我們不送?」   崔大覺得有道理,只是這方面一向沒有什麼主見,崔大媳婦就給他支招:「回去問老爺子,而且崔十三也在家。」他這才匆匆地趕了回來,有了讓崔十**著喝酒的話。   崔十三還不知道主意又打到他身上來,只是想著回真定前被範文書拉著把京都的古玩鋪子都逛了個遍就覺得腳好像又開始隱隱生痛,不由嘀咕道:「怎麼走到哪裡都在說這件事?」   崔大沒有聽清楚,還以為他不願意自己指使,唬著臉就朝著他的頭拍了一下:「怎麼?在京都住了兩年就翹起尾巴來了?大哥都使喚不動了?還不快去!」   「沒有,沒有!」莊稼把勢的手擱在什麼時候都有勁,崔十三被打得呲嘴咧舌地,忙接過了青魚,「我這就去,這就去。」   崔大望著崔十三的背影露出了個憨hou的笑容,轉身去了崔老太爺住的正屋。   崔老太爺抽著漢白玉嘴的銅菸斗,半晌才道:「那些莊頭都怎麼說?」   「說什麼的都有!」崔大奈地道,「有的說到銀樓兌二十兩銀子打副頭面,還有的說最好買些古玩字畫什麼的,還有的說不如各送各的,一起去就行了……」   崔老太爺這幾年才不用下地了,平常莊戶人家走動也就是送兩尺青布紅布希麼的,哪裡有什麼好主意,想了想道:「要不,去問問你大姑?」   崔大摸著頭:「去問過了。大姑說,不用這麼麻煩,送兩雙鞋襪就夠了。」   崔老太爺也沒折了。   正好崔十三進來。   崔老太爺忙拉了崔十三炕上坐,問他:「你都說說看,京裡的人遇到這種事,都送些什麼好?」   崔十三笑道:「難怪京裡就沒有小戶人家啊?」   「這到也是。」崔老太爺失笑。   崔十三對崔大道:「我看大哥不如就讓那些莊頭各送各的……你總不能擋了別人的風頭吧?」   崔大點頭:「是這個理。」看著崔十三的目光越發的殷勤。   崔十三窘得咳嗽了一聲,這才道:「大姑奶奶說的話也有道理。我們家不如就做幾雙鞋襪,再送兩件稀罕玩意算了。」[   「什麼稀罕玩意?」崔老太爺和崔大目光炯炯地盯著崔十三。   崔十三回房拿了個錦盒過來:「這是我從紀氏的鋪子裡淘的,叫萬花筒……」然後拿出來示範給他們看。   崔老太爺頓時兩眼發直,問:「這得多少銀子。」   「三十兩。」崔十三道。   範文書在京都的古玩店裡淘了尊蓮花翡翠玉洗,花了三十兩銀子,他也照著給竇昭準備了這件禮物。   崔老太爺一哆嗦:「這麼貴啊!」東西卻抓在手上不放了,而且迫不及待地喊著「崔四他媳婦。」把妥娘給招來了。   「這東西你收送。」崔老太爺連錦盒一起塞給了妥娘,「這是我們家送給四小姐的及笄禮,你再帶著你幾個嫂子、弟妹幫四小姐做兩身衣裳,銀子找你母親要。到時候你和你大嫂帶著老九的媳婦一起去城裡給四小姐請安。」   崔九的嶽父曾經在縣衙裡做過幾年的門子,崔九媳婦在崔家算得上是有見識的人,崔老太爺這才讓她跟著去給竇昭祝賀。   崔大和崔十三做夢也沒有想到崔家老太爺會中途攔胡,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可惜那東西已經被妥娘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   「爺爺……」崔十三欲哭淚。   崔老太爺卻老神在在地道:「不就三十兩銀子嗎?你等會向你奶奶要就是了。你們年輕小夥子的,明天跑趟州府就行了。」然後大手一揮,吩咐妥娘:「快擺飯吧!下地的人也該回來了。」   崔大和崔十三還能說什麼,草草扒了幾口飯,連夜往州府裡趕,好不容易搶在紀氏鋪子關門過年之前買了一對琉璃碗和一尊巴掌大小的玳瑁香爐,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待到了正月初九,崔大、崔十三駕著馬車,帶著崔大媳婦,妥娘和崔九媳婦去了縣城。   路上,他們看到了好幾輛做工精良的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   崔九媳婦在城裡住過幾年,奇道:「今天怎麼這麼多的馬車?」   這種馬車可不是人人都坐得起的。   崔大媳婦和妥娘也擠在車旁朝外張望。   「哦!」妥娘看到個熟悉面孔,笑道,「那是魯知府家的馬車,想必是魯夫人來參加四小姐的及笄禮了。」   「四嫂連知府家的人都認識啊!」崔九媳婦不掩自己的羨慕,道,「魯夫人肯定是來幫四小姐簪釵的!」   「我不過是上次來給四小姐問安的時候遇到過魯大人的車夫而已。」妥娘忙解釋了一番,道,「四小姐及笄,未必會安排魯夫人簪釵!」   「不安排魯夫人安排誰?」在崔九媳婦瞠大了眼睛。   在她的心裡,能讓魯夫人幫著簪釵,已經是很榮耀的事了。[   「竇家的夫人多的是。」妥娘只是覺得憑魯夫人,還沒有資格幫竇昭簪釵,她含含糊糊地道,「誰知道會安排哪位夫人幫著簪釵。」   說話間,馬車已到了竇家的側門,妥娘和崔九媳婦就聽見一向不太說話的崔大突然罵了一聲,道:「……這個田富貴,竟然弄了對錦雞給四小姐做賀禮!」   幾個人不由齊齊望過去,就看見個大胖子一左一右提著兩個鎏金鳥籠,鳥籠裡各裝了只色彩斑斕的雄雞,在眾人的注目下,滿臉得意地跨進了竇家的側門。   「真的是錦雞!」崔大媳婦驚呼。   旁邊的人也都嗡嗡地議論著:「……這人是誰啊?竟然送了對錦雞!」   「好像是東頭田莊上的莊頭田富貴!」   「他從哪裡弄得?真有辦法!」   崔大呵呵地笑,對崔十三道:「這下田胖子出名了!」   崔十三也笑了起來:「看不出來,這胖子挺會辦事的。」想著要不要把這人給拎到京都的鋪子裡去,他的生意越來越好,得找個得力的幫手才行。   念頭閃過,身後傳來一陣骨碌碌的馬車聲,趕車的人有些囂張地大聲喊著:「讓一讓,濟寧侯府的馬車,前面的,讓一讓!」   那聲音如巨石投入了小河裡,側門前立刻喧鬧起來。   「是四小姐婆家來人了!」   「不愧是侯府,你們看那馬,真雄壯!」   「一共來了三輛馬車呢!」   大家一面議論紛紛,一面忙著給魏家的人讓道。   那邊竇家得了信,打開了大門。   馬車停在了大門前。   青衣的家丁捧著錦盒一件件地往裡搬。   「不知道送的是什麼?」側門的人踮著腳伸著脖子朝那邊張望,「好多啊!」   「那當然!」旁邊的人接了話茬,「也不想想那是什麼人家!侯府啊!我們四小姐以後可是要做侯夫人的人!」   「那是,那是!」   這邊的驚嘆還沒有完,那邊有人嚷著:「快看,快看,又有馬車過來了。」   眾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   在院的竇昭卻是雀躍地出了正房,一把就抱住剛剛走進垂花門的六伯母紀氏。   「六伯母!」她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歡喜,「您怎麼來了?之前怎麼也不說一聲?」   紀氏望著又長高了些的竇昭,滿臉寵溺地攬住了竇昭的肩膀:「我要是提早說了,你能這麼高興嗎?」   竇昭嘻嘻地笑。   旁邊的丫鬟、媳婦、婆子們也都笑了起來。   十五歲的生辰還沒有到,竇家已到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紀氏側了側身子,把身後的一個少女介紹給竇昭:「這是我的侄女,閨名令則,比你大三歲,我特意把她帶來引你們認識認識。」   竇昭頓時如聞雷擊。   紀令則,就是那個和竇德昭私奔的紀家表姐。   她不由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楚眼前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如墨的青絲只有一根鑲南珠的釵簪綰著,肌膚溫潤如玉,容顏秀麗如峰,更有種空山靈雨般淡雅的氣質,讓人見之難忘。   「紀表姐!」竇昭曲膝給紀令則行禮,心裡卻苦笑不已。   這個時候的紀令則還沒有嫁人,但已與湖州韓氏的六公子訂親。(未完待續)   列表 第一百五十九章遠客   見竇昭打量她,紀令則落落大方地朝著竇昭點頭微笑,趁機也將竇昭看了個清楚。   高挑的身材,穿著件半新不舊的墨綠色杭綢小襖,鵝黃色鑲襴邊的馬面裙上繡著挖雲紋。她身姿如松地站在那裡,一雙眼睛寒星般流光溢彩,璀璨奪目,如株凌寒盛放的梅,而不是那嬌柔桃梨杏李。   女孩子少有這樣的風姿。   紀令則不由在心裡暗暗地贊了一聲,對竇昭生出十二分的好感來。   她曲膝還禮,笑道:「不速之客,打擾,打擾!」[   是什麼樣的勇氣,讓一個女子可以置名聲、性命於不顧,和一個比較自己還要小一歲的男子走!   雖然知道竇德昌為她止步於翰林院也不曾有過半分的後悔,雖然知道紀令則嫁給竇德昌之後夫妻恩愛,幸福美滿,但在她做出那樣決定的時候,她肯定是看不到以後的路的。   竇昭一直對前世那個只見過幾面卻緣深交的十二嫂非常的好奇。   沒想到今生竟然會在自己既然舉行及笄禮的時候認識。   她熱情地將六伯母和紀令則迎到了祖母去。   祖母拉著紀令則的手不停地稱讚:「這閨女,長得可真好!」又問她多大了,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平時都做些什麼消遣……   紀氏則悄聲對竇昭道:「你的輩份高,平日又沒有什麼走得親密的姐妹,我特意帶了令則來,讓她做你及笄禮的贊者如何?」   六伯母待她真如親生女兒一樣!   竇昭自然是連聲稱好。   紀氏笑道:「那我晚上跟她說。」   「多謝六伯母。」竇昭向她道謝。   紀氏拍了拍她的手,頗為感慨地道:「一直擔心你在真定過得好不好,現在見了面,才知道是我多心了。有時候,女孩子不要太要強,該軟的時候就軟。」有句話她沒有說出來。   明明有父有母有親眷,卻像那地裡的野菜自己長,看著太讓人心疼。   「你六伯母的話有道理。」不知道什麼時候祖母已經和紀令則說完了話,笑著接腔道,「魏家的來給你送及笄禮,你一句『多謝』就把人給打發走了,侯爺知道了,心裡怎麼好過?平時那麼機靈的人,怎麼關鍵時候就糊塗了?」   既然已經決定和魏家撒清了,不如趁早讓兩家的關係淡下來。   竇昭笑著敷衍祖母:「知道了!」   祖母哪裡看不出來,奈地搖頭:「你這孩子!」   紀令則就在一旁勸著祖母:「妹妹年紀輕,麵皮子薄,您也不必這樣求全求滿,等過兩年就好了。」   祖母連誇紀令則懂事。[   紀令則展顏微笑聽著,大家閨秀的端秀撲面而來。   竇昭不由在心裡道,難怪竇德昌會喜歡上紀令則。   不知道前世竇德昌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紀令則的?   他們私奔之前,沒有任何的徵兆。   今生,他們還會互相喜歡嗎?   竇昭有些怔忡,情不自禁地道:「紀表姐,十二哥他們怎麼沒有跟著你一起回來?」說完,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不由打量六伯母和紀令則的神色。   兩人都沒有露出任何的異樣。特別是紀令則,笑道:「你十二哥本來是要回來的,結果姑父聽說見明到了京都,還在順天府學附近租了個宅子刻苦攻讀,就帶著你十一哥和十二哥過去,讓你十一哥和十二哥也在那邊讀書。」   竇昭連忙點頭。   紀令則笑道:「我早聽姑母說這邊有座花房,不僅茶花開得好,建蘭、牡丹也有異品,不知道能不能去看看?」   因為花房是竇昭的,因而祖母最喜歡別人說這花房了。   她老人家聞言立刻兩眼笑得眯了起來:「這是我們壽姑養著玩的,得不得你這樣稱讚。你要是有興奮,讓壽姑陪你去就是了。」說著,喊了竇昭,「你陪著紀小姐去走走,看紀小姐喜歡什麼花,就搬些過去。」   祖母又開始送花。   巴不得所有得了花的人都誇獎她幾句才好。   竇昭抿著嘴笑,和紀令則去了花房。   此時雖已開春,天氣卻依舊寒冷,花房裡卻鬱鬱蔥蔥,長滿了綠色花木,幾株早開的迎春花、牡丹花更是把花房點綴的春意盎然,讓人看著精神一振。   「竇表妹的花果然種得好。」紀令則在一株剛剛掛苗的赤丹面前站定,「姑母送給老太爺的那株十八學士想來就是竇表妹的手筆了?」   「養著好玩,沒想到真能存活。」竇昭謙虛道。   紀令則笑,道:「可見這世上真有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的說法。」   竇昭一愣,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紀令則已向她討教如何種花的事:「……妹妹這株杜鵑開得真好,我家裡也有一株,長得亂七八糟,若是修剪,卻很容易就不定芽,不知道妹妹有什麼竅門沒有?也讓我學了去在家裡的長輩們面前顯擺顯擺!」   竇昭聽她言語幽默,把剛才的困惑丟到了腦後反正也想不明白,多想益。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   「也沒什麼竅門。」她笑著和紀令則走到了杜鵑花前,「不過是每年花後的五、六月份修剪。」[   紀令則不住地點頭。   兩人正說著,有小丫鬟興奮地跑了進來:「四小姐,四小姐,舅太太帶著三表小姐來了!」   竇昭聽著微愕,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說什麼?」   小丫鬟口齒伶俐地道:「是遠在西北的舅太太帶著三表小姐回來給小姐過及笄禮了!現在正陪著崔姨奶奶說話呢!」   「啊!」竇昭心砰砰跳,高興得都有點失態了,急急地向前走了兩步這才想起來自己還陪著紀令則,又匆匆地轉過身來。   好在紀令則也是個聰明體貼的,忙道:「既然貴客遠道而來,我們還是快去迎迎。」反挽了竇昭的胳膊往外走。   竇昭也不和她客氣,疾步出了花房,去祖母那裡。   「壽姑。」舅母看見她進來就含著眼淚抱住了她,「您可還好?」   「好!」竇昭一個字說出口,眼淚籟籟地落了下來。   她有十年沒有看見舅母了。   兩人抱頭痛哭。   旁邊的人也都悄悄地抹著眼淚,還是趙璋如跑上前去拉了母親和竇昭:「明明是件高興的事,怎麼到了你們這裡就哭上了!」嘴裡這麼說,眼淚卻不比竇昭掉得少。   竇昭撲噗地笑,滿臉都是淚,喊了趙璋如一聲:「三表姐!」   從前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大姑娘,身材窈窕,相貌清麗,如果在路上碰到,竇昭肯定認不出來了。倒是舅母沒怎麼變,反而因為氣色更盛從前顯得年輕了很多。   趙璋如佯做出副嫌棄的樣子丟了條帕子給竇昭:「還不快擦擦眼淚!還好沒有塗胭抹脂,不然豈不是全花了!」   那頑皮的神色,歡快的話氣,一如小時候。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她拉著自己去看螞蟻搬家。   竇昭不由拉了趙璋如的手。   趙璋如嘻嘻笑。   祖母笑著招呼她們坐下來說話。   丫鬟們換了茶水點心。   竇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是緊緊地拉著趙璋如的手。   紀氏看著就笑道:「壽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舅舅升了慶陽知府!」   「真的!」竇昭驚喜地望著舅母。   舅母輕輕地點了點頭,謙遜地道:「你舅舅為官勤勉,這次升遷慶陽。」   竇昭忍不住心裡稱快。   前世,舅舅直到年過五旬才升了慶陽知府,之後再所進。   這世卻提前了十年。   而且就在王行宜調任雲南巡撫之後。   可見沒有了王行宜的壓制,舅舅終於能夠出頭了。   這世,終於有所改變。   「舅母,」竇昭眉開眼笑地道,「我們應該為舅舅的升遷好好慶祝慶祝才是。」   「有什麼好慶祝的?」舅母向來低調,笑道,「也不怕人笑話。」   「就是想祝舅舅仕途越來越順。」竇昭笑道,「就家裡人吃吃喝喝一番好了。」然後吩咐丫鬟,好好的整桌席面,再去拿兩壇上好的金華酒來。   不過是升了個正四品而已。   紀令則覺得竇昭表現的有些輕浮了。   趙璋如則跳了出來:「我去幫忙!」   「璋如!」舅母板了臉。   祖母忙出面打圓場:「難得壽姑也這樣的鬧騰,都是為了她舅舅高興,你們就隨她們好了。」   紀氏幾個都寬容地笑。   趙璋如這個自來熟就拉了剛剛見面的紀令則:「紀家表姐也一起去。」她低聲和紀令則嘀咕,「壽姑那裡很多好東西,我們今天怎麼也要吃喝拿要一回!」把個向來端莊的紀令則說得忍俊不禁,笑著和趙璋如、竇昭一起出了崔姨***院子。   路上遇到素心,她有些犯愁地道:「您囑咐過只收家裡親戚六眷的禮,可那些田莊的莊頭和鋪子裡的管事實在是說得誠心……」   竇昭不是那不知變通的人,這樣硬邦邦地把禮物拒之門外,不免破壞了氣氛。   她想了想,道:「禮品都收下,看看值多少錢,然後給每人打賞個和禮品差不多的封紅就行了。」   這樣好。   又不用挺了別人的面子,又彰顯了竇家的氣派。   素心高高興興地應聲而去。   趙璋如和紀令則耳語:「看到了吧!我說的沒錯吧!」   「的確。」紀令則笑著點頭,卻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高一腳低一腳地隨著她們去了竇昭的正房。   (未完待續)   列表 第一百六十章禮物   晚上,只被允許喝了一盅酒的竇昭和舅母、表姐趙璋如睡在一起。   她們說著別後情。   雖然常有書信來往,但能這樣擠在一張床看著那日夜思念的臉,卻是書信沒辦法滿足的愉悅。   很快,耳邊傳來了三更鼓聲。   趙璋如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   竇昭正問得起勁,全然沒有一絲的睡意:「……這麼說來,新任的布政司和舅舅是同科了?」   「所以你不必在擔心我們了。」她的話題全圍繞著舅舅,舅母自然知道她的心意,道,「不僅如此,當初李大人參加春闈的時候,還和你舅舅住一家客棧,兩人性情頗為相投,之後也常有書信來往。這次李大人上任,第一個就招見了你舅舅,治下事務,也多和你舅舅協商,你舅舅能這樣麼順利地升了慶陽府知府,與李大人的也有很大的關係。」   王宜行在陝西撫巡上滯留了這幾年,整個廟堂的格局都發生了變化,更不要說陝西了,舅舅的仕途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竇昭的高興溢於言表,她笑道:「那李夫人那邊,舅母還要常常走動才是。」   舅母呵呵笑,道:「我們壽姑真的長成了大姑娘,連這個都知道了。」   竇昭抿了嘴笑,問起三位表姐來。   「他們都挺好的。」舅母泛泛地說了說,然後問起竇昭的及笄禮來,「誰來給你插笄?司者和贊者是誰?」   「二太夫人準備幫我插笄的。司者和贊者原定是淑姐兒,再從親戚裡面隨使找一個。」竇昭笑道,「當時沒想到您和?」   相比二太夫人,竇昭更希望由舅母來做正賓。而且舅母遠道而來,竇家出於對竇昭外家的尊重,只要竇昭透個風出去,應該會主動提出讓舅母插笄。   竟然是二太夫人親自幫竇昭插笄!   舅母很是意外,更多的,卻是欣慰。   能讓在真定德高望重的二太夫人幫著插笄,會提高竇昭的身份地位,對竇昭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她趙璋如回來原也是怕竇昭的及笄禮沒有合適的司者或是贊者,如今事情都安排妥當,她也放下心來,提也沒提趙璋如的事。   「還是讓二太夫人幫你插笄吧!」舅母笑道,「難得她有這片心。倒是你六伯母那裡,你要好生孝順她才是,她可把人親生的閨女一樣。」   竇昭連連點頭。   舅母再牽掛,笑著催竇昭:「我們準備在真定呆兩個月,有什麼話,夠問的了。現在你快睡覺,明天還要舉行及笄禮呢!這麼重要的日子,要是精神不濟那可就糟了。」然後幫她掖了掖被子。   竇昭像孩子似的嘻嘻笑,哪裡睡得著,但想到舅母那麼老遠的趕回來,想必也很累了,不再說話。   很快,她就聽到了舅母平穩的呼吸聲。   靜靜的夜裡,這平日略顯冷清的屋子裡突然間就有了溫馨的暖意。[   竇昭翹著嘴角閉上了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翌日,還是在素心的搡之下才醒過來。   她急急地坐了起來。   耳邊就傳來舅母沉穩中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不急,不急!還早!我說讓你再睡會,可素心說了,你讓她卯正就叫你起來,我倒也不好攔著。」   「這才卯正嗎?」竇昭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趙璋如還睡得像小豬似的,這樣一番動靜都沒有把她驚醒。   「卯正過三刻了。」素心忙道,「再過半個時辰,二太夫人她們就要過來了。」   竇昭在心裡算了算,還來得及,人就更鬆懈了。   她由著請來的嬤嬤幫她裝扮,舅母則去把趙璋如叫了起來。   趙璋如哇哇大叫,趿了鞋發現沒有穿襪,穿了襪找不到了汗巾了,急得直叫:「壽姑,把你的巾汗借一條給我用用。」把屋裡服侍的逗得都捂了嘴笑。   舅母又好笑又好氣,喝斥道:「你看你,比壽姑還大兩歲,卻沒有壽姑的一成穩重,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把你嫁出去。」   趙璋如臉色緋紅。   竇昭聽著這話裡有話,趁著舅母如廁,悄聲地問三表姐:「我是不是又有喜酒喝了?」   趙璋如了竇昭一把,赧然地低聲道:「爹爹要把我留在家裡……」   前世的記憶在竇昭的腦海裡漸漸清晰起來。   舅舅一直沒有納妾,始終只有三個女兒。大表姐和二表妹都嫁給了他遊宦之地的書香門第,大表姐夫還中了進士。三表姐是招婿在家的。只是除了大表姐之外,其他兩個表姐她都沒有見過,更不要說有什麼交情。三表妹到底嫁給了誰,她並不清楚。   她望著嘴巴嘟起的趙璋如,笑道:「怎麼?你不願意留在家裡嗎?」   「我願不願意有什麼用!」趙璋如嘟呶道,「總不能讓爹爹和娘親老所依吧!」   有志氣的好男兒誰願意入贅。   竇昭能明白趙璋如的心情,可正如她所說,總不讓舅舅和舅母老所依吧。   一時間氣氛就有些沉悶。   趙璋如忙笑道:「算了,不說我的事。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   不過,舅舅家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事傳出來,想必日子還過得不錯……何況來日方長,現在趙璋如也沒有定親。   竇昭笑著挽了趙璋如的胳膊去了廳堂。[   不一會,東府的女眷和一些觀禮的太太們就都到了。   二太夫人很隆重地穿了三品夫人的禮服,還淡淡地敷了些粉,戴著祖母綠的頭面,看上去非常的精神。   她進門就拉了舅母的手,笑道:「今天我來給壽姑插笄,讓你們家閨女給竇昭託盤,紀家小姐做贊者。」隨後不待舅母辭,已道,「這件事我做主了,你們誰也不要說什麼。你千裡迢迢來給慶祝壽姑及笄,這份情意不僅壽姑記得,我也記得。」   什麼事情都是變化的。   從前二太夫人為了竇家自然是要壓著舅母,現在為了壓著王映雪,就得抬舉舅母。   竇昭心裡明白,更樂於見到這樣的場面,拉著舅母衣袖央舅母答應。   被當成一般的賓客連個座位都沒有安排的龐金樓老婆的臉色就非常的難看。   舅母想著竇昭孤零零一個人在竇家長這麼大,不忍心讓她傷心,很快就答應了。   廳堂一片祥和。   到了吉時,趙璋如託著竇世英為竇昭及笄禮特意送來的赤金鑲紅寶石的步搖,由紀令則協助二太夫人將步搖插在了竇昭的發間。   金鳳步搖栩栩如生,紅寶石熠熠生輝,映襯著一身大紅色遍地金鑲寶藍色西番蓮邊錦袍的竇昭雍容華貴,光彩照人,與平日的英姿颯爽又是另一番風儀,讓紀令則不禁側目。   她望著在席間給大方又不失熱情地給長輩們篩酒的竇昭,幾次欲言又止。   趙璋如卻和她低語:「壽姑今天可真漂亮,你說是嗎?」   紀令則點頭,躊躇道:「她真的和濟寧侯定了親?」   「當然了。」趙璋如笑容如花,「我娘這次來,除要祝賀壽姑及笄,再就是要看看壽姑的嫁妝都準備得怎樣了。那濟寧侯府不是派了人來說要壽姑百日之內嫁過去嗎?我娘覺得濟寧府有點瞧不起人,壽姑的嫁妝,就更不能怠慢了……」   紀令則「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   ※※※※※   過了兩天,來賀的賓客都散了,舅母帶著趙璋如回了娘家,紀氏難得回來一趟,在二太夫人面前盡孝,竇昭這才有空清點那些禮單。   「咦,嚴先生、徐青和陸鳴都送了賀禮過來!」   「是啊。」禮單素心之前已經清點過一遍了,誰送了什麼東西,心裡大概都有數,「不僅他們三個送了賀禮過來,譚家莊也送了尊萬壽疆壽佛做賀禮。」   「啊!」竇昭很是驚訝,失笑道,「我又不是做壽。」卻也讓她有些好奇,吩咐素心,「我們去看看。」   素心和竇昭去了放賀禮的庫房。   禮品太多,正在上冊。   素心和甘露帶著幾個小丫鬟找了半天才找到。   那壽佛不過三尺,卻是羊脂玉雕成的,雕工精美,通體暇,一看就價值不菲。   竇昭笑道:「這下譚家莊做什麼好事我們得送重禮了。」   「難得的是這份體面。」素心笑道,「譚家莊在靈璧縣,那也是屈指可數的大戶人家。」   竇昭點頭,卻納悶著怎麼沒看見紀詠的賀禮。   以他的性格,不應該錯過這熱鬧才是。   她回去又重新把清單看了一遍。   的確沒有紀詠的賀禮。   也沒有宋墨的。   卻看見了鄔善送的一幅趙伯駒的《仙山樓閣圖》。   夾在竇德昌送給她的汝窯菱花筆洗中。   竇昭不由得嘆了口氣。   囑咐素心把《仙山樓閣圖》好生心在箱底。   沒幾日,六伯母帶著紀令則來告辭:「……九月份就要下聘了,家裡還有一堆的事等著我。」並試圖通過祖母說服竇昭跟她一起去京都,「……她以後要嫁到京都去,早點過去熟悉熟情況才好。」又竇昭,「到時候跟我住在貓兒胡同。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請了你過去幫忙。最多去柳葉胡同那邊打個招呼。還能強要你留在不成?」   就是招呼,她也不想和王家的人打!   竇昭笑著搖頭。   她會去京都,但不是現在。   (未完待續)   列表 第一百六十一章木簪   竇昭的態度極其堅決,最後紀氏失望而返。   紀令則不由輕聲地問姑母:「竇表妹和繼母的關係很差嗎?」   紀氏帶紀令則來真定參加竇昭的及並禮,還有一個用意。   紀令則已與湖州韓氏的六公子訂了親,韓家六公子一直在京都讀書,紀令則的婚期訂在了今年的十月,這也是為什麼紀令則會提前到京都的原因之一。紀令則出閣之後,會和韓家六公子旅居京都。魏家明年七月除服,到時候魏家肯定會很快和竇家定下婚期。竇昭上京都之後,也有個伴。況且紀令則聰慧過人,從小、跟著紀氏那位學識淵博、大歸於家的姑母讀書,待人處處落落大方又不失伶俐。韓家亦是官宦世家,如今有兩位老爺入仕,一位在湖廣任縣今,一位卻在工部清吏司任郎中,掌管著天下河工。   竇昭與紀令則交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如今聽紀令則說話間對竇昭似於頗有些不解,她不希望紀令則因此而誤會竇昭不孝,遂悄聲將當年的恩怨一一告訴了紀令則。   紀令則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嘆道:「若是我,只怕也很難心平氣和!」   「是啊!」紀氏嘆道,「所以有些事,也不能全怪壽姑。」又道,「看樣子,我只好明年回來些日子,也好幫著壽姑打點出嫁之前的事宜。」   紀令則聽了笑道:「姑母待竇家表妹可真好!」   「那當然。」紀氏笑著比劃道,「從那麼一點點看著她長到這麼大,和親生的沒有什麼區別。」又道,「她從小孤苦伶竹一個人,你以後,可要把她當成你嫡親的表妹一樣的看待」   「知道了!」紀令則挽了紀氏的胳膊打趣自己的姑母,「您也太偏心了點,讓見明認了她做表妹還不夠,還讓我也認了她做表妹,還好孟春不在,若是孟春在,您是不是也準備讓他認了這個表妹?」   紀孟春,名紀陽,是紀詠的堂兄,雖比不上紀詠的名聲大,卻勝在和藹可親,行事穩重,在紀家的小字輩裡比紀詠的威望更高。   紀氏理直氣壯地道:「那是自然!」   紀令則忍不住哈哈地笑,道:「那您知不知道,見明他如今寫了張『竇四,的字條壓在案前,每日都要看上幾眼念叨上幾句才開始讀書?」   紀氏大吃一驚,道:「出了什麼事?」   「是十三叔去探望明的時候看見的。」紀令則道,「十三叔不敢問見明,抓了子上和子息打探消息」,她說著,神色漸肅,「子上和子息也沒有隱瞞,說是見明下決心參加科考,都是因為受了竇家表妹的嘲諷,還說,見明不管是遇到誰都不曾吃過虧,卻屢屢在竇家表妹這裡受挫。十三叔聽說我來真定,還託我打聽見明和竇家表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怕見明一時性起,捉弄起竇家表妹來,親戚之間因此生出什麼罅隙,讓您在竇家不好做人。」   「還有這回事?」紀氏眉頭緊鎖,回到京都,第一件事就是把竇政昌、竇德昌兄弟叫來問話。   竇政昌一聽就急起來,道:「這件事,要不要跟爹爹說說?見明那脾氣,未必就是四妹妹惹了他!」   竇德昌卻不以為然,笑道:「若是紀表哥佔了上風,他又何必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我看,我們暫時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反正這些日子我們都在順天府學那邊讀書,他要是有什麼動靜,只要我們留心,肯定能發現。眼看著就要下場了,若是因為這件事讓紀表哥又生出什麼波折來,反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紀氏覺得次子說的很有道理,微微點頭,反覆地叮囑兩個兒子:「你們多多留心,等見明會試之後再說。這個結能解開最好;若是不能解開,少不得要去求你們曾外祖父。」   兩人點頭,平日都不動聲色地細細觀察著紀詠。   紀詠卻似一所知,每天刻苦攻讀,聞雞即起,半夜才睡,把五年間的時文卷子都略讀了一遍。等到二月初九,也不祭拜紀家的祖先,子上、子息兩個上街挑了做工考究的考籃,帶了慣用的筆墨紙硯,裝了些吃食就進了考場,等到紀頎等人趕到的時候,哪裡還有紀詠的蹤影。   紀頎不由跺腳,喝斥子上、子息不懂事。   子上、子息不知道為紀詠背了多少黑鍋,哆哆嗦嗦地跪在那裡求饒,心裡卻並不害怕,知道紀詠不點頭,除非是惹了老太爺,否則家裡的其他人是不會懲罰他們的。[   紀頎果然只是嘆了幾口氣,就讓子上和子息起來了。   三場考完,紀頎不敢問他考得好不好一一如果兒子覺得好,結果卻名落孫山,兒子在自己面前跌了面子,只怕以後更不願意見他了:如果兒子覺得不好,他這段時間這麼用功,豈不全都白費了,兒子一樣會帶得在自只面前跌了份一一一一索性什麼也不提,只說他母親韓氏知道他下場,特意從宜興趕了過來,親自下廚做了他喜歡吃的東西在家裡等著他。   紀詠想了想,跟著紀頎回了玉橋胡同。   紀頎鬆了口氣。   紀詠生下來就被紀家老太太養在了身邊,再大一點,就跟著紀家老太爺,韓氏見到兒子的機會還不如紀詠身邊的小廝多,她對兒子的感情很微妙。   她以紀詠為榮,可有時候又覺得,她生的這個兒子並不屬於自己,是屬於紀家的,不過是借著她的肚子生了出來,偶爾會冒出「如果兒子不是這麼聰明就好了」的感覺。但這感覺,她從來不敢跟人提及,紀詠的事,她更不便過問,只是拉了他的手問他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   他們倆口子尚且如此,紀家的其他人就更不會自討沒趣,全都當紀詠是出去串了趟門回來了似的,問這問那,就是不提科舉的事。   實際上紀詠覺得自己考得挺不錯,怎麼也能進前五,很想和人說道說道,可別人都不提,他總不能自己主動提及吧?   主要是就算他提及,他們也只會是笑著敷衍地說些「你肯定會金榜題名」之類的話。   要是竇昭在這裡就好了。   她肯定會問他考了些什麼,他是怎麼答的,說不定還會問他為什麼這麼答。   想到這些,他就想到了竇昭那雙亮晶晶的杏眼。   不管什麼時候都精神抖擻,沒有個疲憊的時候。   母親小心翼翼的問話頓時讓紀詠覺得特別沒趣,而且還有種深深的力感。   他又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乾脆站了起來,不耐煩地說了句「我回屋了。」然後揚長而去。   韓氏嘆氣。   她和這個兒子,實在是沒什麼話說。   紀詠躺在床上,卻想著順天府學宅子裡放在書房的那個香樟木的小匣子。   他吩咐子上:「你去把那個匣子拿過來」   子上應聲而去。   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韓氏。   韓氏心裡不舒服,叫了紀令則來說了會話。[   見子上這麼晚了還出去,就問了一聲。   子上能受紀詠看重,自然不是那不知道深淺的人,聞言忙恭謹地上前答了話。   韓氏心裡奇怪,卻也並沒有多問。   第二天一大早,她去兒子屋裡幫兒子收拾東西,兒子已經去了順天府學那邊的宅子。   「怎麼這麼早?」韓氏很是失望。   紀詠屋裡服侍的丫鬟忙道:「太太,少爺說,順天府學那邊的五經,時文制藝,反正他以後也用不上了,要把書都送給姑太太家的兩位少爺,約了姑太太家的兩位少爺去搬書,並不是要在順天府學那邊住下來。」   韓氏聽著面露喜色,問那丫鬟:「這麼說來,少爺考得很好?」   這樣的話,那丫鬟怎麼敢答,只得支吾道:「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少爺回來,一直在家裡轉悠,直到子上回來才歇下。」   韓氏聽著一愣,眼角的餘光不知怎地不經意間掃過紀詠床頭的青布方枕,發現枕頭下露出個香樟木匣子的一角。   她不由走了過去,抽出匣子打了開來。   裡面是支香樟木的簪子。   簡簡單單的長簪樣式,通體縷空雕著各式各樣的茶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還只是個花蕾,還有的卻是諮意盛放,做工不見得如何精緻,用料不見得如何的講究,樣子卻非常的新穎。不僅如此,木雕的器物多透著股古樸自然的大家氣度,可這支簪子上的花簇擁在一起,卻朵朵都帶著幾分競相盛放的爭先恐後,竟然給人種流光異彩之感。   這個雕簪子的人手藝十分平常,設計簪子的人卻畫技高超!   韓氏腦海裡突然冒出這樣的半啊」,接著就浮現出紀詠小時候用小杌子墊腳,伏在花園涼亭裡的大畫案上對著家中的茶花作畫的情景……   她不禁地倒吸了口涼氣,「啪」地一聲關了匣子,急急地問那丫鬟:「這是…」,   丫鬟笑道:「這就是昨天子上送來的匣子。」說著,目露困惑,「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見少爺把它收在了箱籠裡,怎麼就放在了枕頭下面……」,   韓氏腦袋一「嗡。」莫名地生出膽戰心驚之感。   她把匣子重新放好,匆匆地交待了那丫鬟兩句「別讓少爺發現有人動了他的東西」之類的話,匆匆回了內室,叮囑自己的乳娘韓嬤嬤:「你在垂花門前等著,少爺一回來,就立刻來稟了我。」(未完待續)   列表 第一百六十二章會試   紀詠直到掌燈時分才回到玉橋胡同。   韓嬤嬤還不敢說是韓氏找他,朝著走在他身後的子息使著眼色。   子息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韓嬤嬤這才回去稟了韓氏:「少爺已經回來了,我跟子息說了,子息瞅著功夫是要過來回話的。」   韓氏心中稍安,笑盈盈地陪著紀氏父子用過晚膳,打發了紀頎去,自己則在廳堂裡一邊喝茶,一邊等著子息。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交了差的子息來給韓氏請安。[   韓氏安排韓嬤嬤守在門外,拉了子息在暖閣裡說話。   「少爺在外面有沒有相好的女子?」韓氏的聲音壓得有些低。   子息微愣,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韓氏問的是什麼。   「沒有,沒有!」他連聲道,「少爺向來不逛秦樓楚館的。」   韓氏鬆了口氣。   照理說,兒子年紀不小了,早就應該說親了。可當年兒子剛剛中了解元的時候,江南大戶人家聞風而動,說媒的人都要把紀家的門檻踏破了,兒子卻冷哼一聲,誰也沒商量,寫了副上聯貼在大門口,還揚言道:「誰家的小姐能對出了我中意的下聯,誰就是我紀見明的良配。」   江南女子多識詩書,不知道多少女子想成就這一段佳話。   對出來的下聯中出類拔萃的不知凡己,有幾句就連老太爺看了,也忍不住捏須頷首,卻沒有一句能入得了紀詠的眼。   時間一長,大家也都品出味道來。   紀詠這哪裡是在挑老婆,這是在變相地拒親啊!   那些寫過下聯來的女子固然覺得受了羞辱而花容失色,明白了紀詠意思的紀家大爺更是一身冷汗,親手將那上聯給揭了下來——若是任這件事繼續發展下去,紀家恐怕要把江南略有名頭的世家都要得罪完了。   那些有女待字閨中的世家太太們對紀詠是又愛又恨,他的婚事自然也就人再主動提起。   韓氏是怕兒子被什麼風塵女子唬弄住了。   以紀詠的性子,不養在外面也要帶回家來的。   到時候他們怎麼辦?   不認,紀詠會依嗎?   認了,就算是他們裝聾作啞不說穿那女子的身份,那些被紀詠拒了婚的人家只怕也不會放過紀家,到時候紀家的顏面何存?   她想想就覺得坐立不安。   如今聽說兒子循規蹈矩,她頓時喜上眉梢。[   可這喜悅不過維繫了片刻,韓氏立刻意識到不對。   那木簪,分明是給女子用的!   紀家雖稱不上富可敵國,可這碧母綠、貓眼石甚至是金剛石都不是稀罕之物,紀詠放著這些東西不用,巴巴地藏了支木簪,而且那木簪十之**還是他親手雕的……如果說那收簪的人與紀詠不過是點頭之交,那還不如說是鐵樹開了花更靠譜些。   她的笑容就凝在了臉上,急急地問子息:「少爺自從離開宜興,都去了些什麼地方?見了些什麼人?」   自從紀詠親手雕那支木簪開始,子息就像在火上烤。   公子待竇家四小姐,太好了些……他有心跟韓氏提個醒,又怕韓氏不以為然;可如果任少爺這樣下去,哪天少爺鬧出什麼事來,他們這些近身服侍的可就不是待紀家的長輩恭謹不恭謹的問題了,而是品行不端,教唆著主子學壞,就算是有少爺護著,紀家也不可能再容得下他們。   此時韓氏問起來,他真是又驚又喜,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韓氏的面前,把紀詠怎麼想到去真定拜訪紀氏,怎麼認識了竇昭,竇昭怎樣對付龐昆白,紀詠又是怎樣對竇昭另眼相看……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韓氏。   韓氏聽得心驚肉跳,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是說,見明是為竇家四小姐才親手雕的這支木簪?」   子息點頭:「少爺親自畫的樣子,親手雕的,花了快一個月的功夫。」   韓氏奇道:「那他為何不送給竇家四小姐?要是我沒有記錯,竇家四小姐的及笄禮是在正月初十。」   紀令則去參加了竇昭的及笄禮。   子息神色忐忑:「少爺說,若他這次不能金榜題名,又有何資格給竇家四小姐送賀禮……」   韓氏神色大變。   那竇家四小姐在兒子的心目中竟然有這麼重的份量!   既然是如此,他為何不跟自己說了,名正言順地去提親?   難道是怕那竇四小姐嫌棄他不成?   念頭閃過,韓氏心裡五味雜陳。   自家這個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如天之嬌子,不知道多少人豔羨,不知道多少人巴結奉承著要和她結親家的兒子,竟然有一天會低聲下氣地去討好一個女孩子!   那竇家四小姐有什麼好?   不僅是喪婦長女,而且還心性冷傲,說要把人往死裡打就往死裡打,這要是真娶了回來,兒子都這樣小心翼翼地討好,她又有什麼資格擺婆婆的款?豈不是如同娶了個活祖宗回來?   可若是他們不答應……除了老太爺,這家裡還就真沒有第二個人管得住兒子了。   老太爺年事已高,總不能管兒子一輩子吧?[   照子息所說,那竇四小姐雖然手段狠辣,但好歹也是個有主意的。兒子這次能乖乖地參加科舉,也是因為被竇四小姐諷刺了一頓的緣故。   娶妻娶德。能管著丈夫,讓他上進,光宗耀祖,那就是做婦人最大的賢德了。   這麼一想,韓氏心裡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就算兒子不娶竇家四小姐,難道就會和自己親近些不成?   但如果兒子娶的是竇家四小姐……這女人的天地在內院,她若是能留得住兒媳婦,也就能留住兒子了……   韓氏不由暗暗覺得自己這主意不錯。   看樣子,得向姑太太仔細打聽打聽竇家四小姐的事。   她拿定了主意,吩咐子息:「今天這事,出了你的嘴進了我的耳,就不能說給第三個人知道了,你可明白?」   「太太放心,」子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發誓道,「出了這門我若是再提及,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韓氏點頭,讓子息起來,道:「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自有我做主。」眉宇間露出幾分歡喜。   子息一看就明白過來。   他暗叫一聲糟糕,忙硬著頭皮道:「太太,竇家四小姐,已經訂了親……」   「你說什麼?」韓氏駭然失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   「小的沒有半點隱瞞太太的地方。」子息知道韓氏誤會了紀詠和竇昭的關係,將兩人之間的一些事又細細地說了一遍。   韓氏的表情陰晴不定,半張著嘴,過了半刻鐘才喃喃地道:「這麼說來,是見明剃頭擔子一頭熱了?」   子息低下了頭,沒敢搭腔。   「這可怎麼辦啊?!」韓氏想到兒子的為人,急得快要哭了出來。   「出了什麼事?」不知道什麼時候,紀頎走了進來,「是不是見明又闖什麼禍了?」他一看這陣勢就很是擔憂。   「不是!」韓氏讓子息退了下去,強打起精神服侍紀頎更衣,「是我把子息叫來問問見明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麼。」   紀頎只是溺愛紀詠,有些事就睜隻眼閉隻眼,並不代表他為人粗心大意。   他扳著妻子的肩膀,正色地道:「你可知道為何祖父不讓見明在我們身邊長大?人德不立,國德不興。見明從小就異常的聰明,祖父怕我們對他太寵溺,只知道讓他讀書,而忽視了他的品行……如果見明做錯了事,你千萬不可幫他隱瞞。他現在小小年紀已經沒人能管得住,你如果一味地縱容,他就是高中了狀元,也未必能成為名垂青史的名臣?」   紀頎不說還好,他這一說,韓氏再也忍不住,眼淚雨點似的落了下來:「見明,他看上別人家的媳婦了……」她一面哭,一面把前因後果、紀詠幫竇昭親手雕了枚木簪的事全告訴了紀頎。   紀頎聽著,臉色漸漸凝重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這又不是什麼好事,我難道還騙你不成?」韓氏抹著眼淚道,「那木簪如今還放在見明的枕頭底下呢!」   紀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自己的這個兒子,從小到大就沒有消停過。   這件事一個不慎,不僅會讓竇家四小姐聲敗名裂,而且還會讓紀詠從此與仕途絕緣。   他想了想,毅然地道:「這件事,得告訴祖父他老人家,請他老人家幫著拿個主意。」又道,「現在見明不過是在心裡惦記著竇家四小姐,你就不要打草驚蛇,別讓他半夜三更地突然跑到真定去就行了。一切都等祖父拿定了主意再說。」   韓氏應是,服侍丈夫寫了封信,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了體己的僕婦親自送往宜興。   紀詠知道子息被母親叫去問話。   他身邊的人三天兩頭就被人叫去問話。   紀詠自認為沒有什麼怕別人知道的,並不放在心上。把順天府學宅子裡的書都送給了竇政昌和竇德昌之後,他本想去大興走一趟,但想到沒幾天之後就是廷試了,如果他廷試能取得個好名次,就可以指使紀家的管事幫自己辦事了,自己這樣沒頭蒼蠅地亂跑一通,既辛苦,又打探不到什麼消息,不如等到廷試放榜。遂搬回了玉橋胡同,把這十年的邸報都找了出來,又請教了伯父和父親,揣摩上意,把廷試可能遇到的情況都琢磨了一遍。等到二月底會試結果出來,紀詠會試得了第四。   紀家的人再也掩飾不住喜悅,也需再掩飾喜悅。   以紀詠的年紀,廷試就算發揮失常,也能點個探花。   紀詠卻神色如常,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心裡卻嘀咕著:難道真被竇昭給猜中了不成?只能金殿傳臚……   韓氏看著心急如焚。私下對丈夫道:「難道這樣都不能給竇家四小姐一個交待不成?」惹得紀頎直瞪眼,忍不住斥責妻子:「你胡說些什麼呢?」(未完待續)   列表 第一百六十三章探花   第一百六十三章探花   韓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鬧了個大紅臉。   紀頎不想妻子尷尬,轉移了話題:「祖父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韓氏自在了些,嘟呶道:「信才送出去了幾天,哪有這麼快!」   「那見明那裡,你就要多多留心了。」紀頎囑咐了幾句,去了衙門。[   韓氏想了想,去了紀令則那裡。   正巧韓家的四少奶奶劉氏和韓家的十小姐韓素在紀令則那裡做客。   一屋子的韓家人,氣氛因此而格外的親暱。   那劉氏更是是宜興劉氏的姑娘,又嫁到了湖洲韓氏,自小就和韓氏熟,見了面就拉著韓氏高聲道著「恭喜」,接過丫鬟們的茶親手奉上,親親熱熱地挨著韓氏坐了,說了幾個句頭話,就問起紀詠的婚事來:「……姑母也不能就這樣任著表弟的性子,該強硬的時候還是要強硬些。」   紀令則抿著嘴笑著和韓素交換了一個眼神。   劉家的姑娘多,劉氏更是有兩個嫡親的妹妹沒有出閣,其中一位還曾對過紀詠的對子,得到過紀家老太爺的讚賞。   韓氏正為紀詠和竇昭的事頭痛著,聞言心中不悅,皺了皺眉道:「見明從小在老太爺屋裡長大的,他的婚事,自然得由老太爺做主。我一個內宅婦人,不論是見識、眼光都不能與老太爺相提並論,這件事,我也就撒手不管,安安心心地等著做婆婆了!」   心裡卻想著,若是老太爺為了斷了兒子的念想快刀斬亂麻地給兒子定下一門親事,可千萬不要是劉家的姑娘,不說別的,就憑著劉家姑娘這多嘴多舌的樣子,兒子就肯定不會喜歡。   旋即生出幾分遺憾來。   她本是想來打聽打聽竇家四小姐的事,劉氏在這裡,看樣子是問不成了!   韓氏耐著性子和劉氏寒暄。   紀詠則正在和竇啟俊說話。   這次會試,竇啟俊名落孫山。   「何必這樣急的趕回去?」紀詠極力挽留竇永俊,「不如等廷試的結果出來,你也可以看看那些狀元的時文,對照之下,你也可以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欠缺。」又道,「我也有事要去趟真定,到時候我們一起回真定好了。」   紀氏已經在京都寓居,他還有什麼事要去真定?   竇啟俊很驚訝。   紀詠笑道:「四妹妹及笄,正逢著我大比,連個賀禮都沒有送。廷試之後就要考庶吉士,到翰林院觀政之後恐難有機會離開京都,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出去走走。」   他說的十分坦蕩,大家又都知道竇昭已經定親,竇啟俊不疑有它,笑道:「你要溜出去玩,卻拉了我墊背。算了,誰讓你是我的長輩,我就吃點虧好了。」答應了和紀詠一起去真定。   紀詠十分的高興,叫子上擺桌席面,兩人一邊吃,一邊說著這次會試,直到月上中梢才散。[   沒幾天,就到了三月初一。   紀詠換了件嶄新的寶藍色杭綢直裰,去了西苑。   一天廷試下來,紀詠果不其然地點了探花。   紀家的三姑六舅都來恭賀。   紀詠卻覺得一口鬱氣在心裡難以消散,臉陰沉沉的。   他拿出給竇昭雕的木簪凝視良久,「啪」地一聲將匣子丟在了床角,躺在書房的醉翁椅上假寐,任外面的賓客盈門,眼角眉梢也不動一下。   子息幾個急得團團轉,卻沒誰敢去催他迎客。   穿著大紅色遍地金褙子的韓氏走了進來,見子息幾個都立在書房的門低,她不由地放低了聲音:「怎麼了?」   子息悄聲將紀詠把裝木簪的匣子丟在了床角的事告訴了韓氏。   韓氏又驚又喜。驚的是兒子果然對竇家四小姐十分的上心,喜的是說不定兒子因此不好意思出現在竇家四小姐的面前,長遠來看,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正想吩咐子息幾句好生照料紀詠,就聽見「吱呀」一聲,書房的扇門大開,紀詠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見母親,他並沒有驚訝。   今年都來祝賀他高中的人,他不出面,母親擔心地來看他,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朝著母親點了點頭,說了聲「我這就去前院招待客人」,然後將手中的香樟木匣了遞給了子息,道:「這是我給竇家四小姐的及笄賀禮,你快馬加鞭,親自送到真定去。」   那樣的落落大方,反讓韓氏和子息都有點不自然起來。還好子息是個機敏之人,很快將那一點點的窘然斂了去,恭謹地上前,接過了匣子,應聲而去。   紀詠心中有事,也沒有太注意母親和子息的樣子,待子息走開,他問母親:「你要不要到我屋裡坐會?我換件衣裳就去前院。」   「好啊!」兒子這是唱得哪一出,韓氏心裡沒底,跟著兒子進了廳堂。   竇昭接到紀詠的事,已經是五天之後的事了,她看過香樟木匣子裡的信,不由得哈哈大笑。   正巧素心端了廚房新做的桃酥進來,見狀笑道:「紀少爺都在信裡說了些什麼?」   竇昭一面將信收起來,一面笑道:「他說這次廷試開始的時候,皇上曾在大殿裡逛了一圈,見他年輕最小,還仔細地打量了他兩眼。他懷疑皇上根本沒有看他的文章,不過是因為他年輕最小,所以點了他做探花。他仔細看過狀元蔡固元的文章,根本就沒有他寫得好……」   素心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竇昭嘗了嘗桃酥,道:「紀表哥這個人,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明明知道我的生辰,卻偏要等自己中了探花郎才送了賀禮來。要是他這科落第,只怕好幾年都不會理睬我。說到底,還是記得我說他和竇明胡鬧的話。」[   素心點頭,幫竇昭斟了杯茶,道:「紀少爺這個人,雖然十分的驕傲,卻為人坦蕩,反而好相處。」   「誰說不是。」竇昭笑著去了書房,「我來他回封信估計天下的人都覺得他此刻定是春風得意,躊躇滿志,恐怕只有他認為這個探花郎是種羞辱,連提都不想提起!」   素心想想,覺得紀詠還就真是做得出這種事的人。   她不由抿了嘴笑,在一旁幫著竇昭磨墨。   紀詠接到我竇昭回信的時候,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去翰林院任職。   紀詠的伯父紀頌和父親紀頎急得團團轉,紀頎更是抱怨道:「祖父怎麼到今天也沒個消息?見明的事到底怎麼辦,他老人家不拿個主意,我們也不好行事啊!」   紀頌苦笑。   子息求見。   兩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讓子息進來回話。   「少爺吩咐我去跟轎廳的人說一聲,」子息喘著氣,顯然是一路小跑過來的,「他明天一早要用轎子,要去吏部備報。」   紀頌鬆了口氣。   紀頎卻是「啊」地一聲站了起來,忙道:「見明怎麼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子息勻了勻氣息,這才道:「少爺剛剛接到了竇家四小姐的信,竇家四小姐不知道在信裡寫了什麼,少爺看著撲哧地笑了起來,然後就讓我去跟轎廳的人說一聲。」   紀頌和紀頎面面相覷。   紀頎猶豫了片刻,小聲地問子息:「竇家四小姐的信裡,都寫了些什麼?」   子息搖頭。   紀頌捏著鬍子輕聲道:「那就想辦法看看竇家四小姐信裡都寫了些什麼?」   子息愕然,不由抬頭朝紀頎望去。   卻見紀頎輕輕地咳了一刻,低頭喝了口茶,仿佛沒有聽到這句放似的。   子息暗暗苦笑,卻不得不答應,第二天趁著紀詠出門的機會,找出竇昭給紀詠的信匆匆瞥了一眼,匆匆地去給紀頌和紀頎回了信:「……也沒有說別的,竇四小姐不過是在信中寫了些養花的心得。」   「養花的心得?」紀頌愕然。   「是!」子息垂著手,恭敬地道,「竇四小姐在信裡說,要布置一個庭院,除了要養長綠的黃楊、冬青之久,還要間種些四季常開的花樹和草木,庭院的景色才宜人。春天常開的有水仙、建蘭、茶花、杜鵑、迎春……水仙清雅,建蘭幽芳,茶花芳姿綽越,杜鵑花灼如朝陽,只有了迎春花,最為尋常,樹邊亭角,只要天氣放暖,就開得燦若雲錦,最讓人忘記不了,不管是誰,提起春天,就要說說這報春的花。要見這花不在有多名貴而是在於什麼時候開花……縱然是那街頭閭巷之物,若是佔了早春第一抹顏色,就是世間最好的花。又何必拘泥於它是什麼樣的花?」   紀頌皺眉不言。   紀頎頭痛地沉吟道:「要是能知道見明給竇四小姐的那封信裡寫了什麼就好了?」   子息滿頭大汗。   兩位老爺不會讓他去探少爺的口風吧?   要是引起了少爺的警覺那就麻煩了!   正當他有些惶恐不安的時候,紀頌卻朝著他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和其他的人提起。」   子息忙恭聲應喏,退了下去。   紀頌不擔憂地對紀頎道:「你也不要亂猜了。竇四小姐信中所說的顯然是個比喻,鼓勵見明要奮發上進。按理說,十年寒苦,像見明這樣已算是功德圓滿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寧願和竇四小姐說也不願意和家裡的人說?竇四小姐又怎麼知道這樣勸能有效?」   他們也經常勸紀詠要好好讀書上進,可越勸紀詠越離經叛道,以至於他們根本不敢再勸他。   「是啊!」紀頎道,「如果能知道竇家四小姐為什麼能勸動見明,我們也不至於對他束手策了!」   紀頌嘆氣,回屋之後立刻給祖父紀老太爺寫了一封信。   列表 第一百六十四章姍姍   第一百六十四章姍姍   紀詠當然不知道自己伯父和父親為自己的事操碎了心。他既然決定入仕途,從前的種種倦怠自然都要放下。去吏部備過到,他立刻去拜訪了師座——這次會試的總裁官,禮部侍郎楊森。   楊森是淞江人,和紀詠的伯父紀頌是好友,早在紀詠關在家裡糾結著要不要入仕的時候,紀頌已親自上門向楊森解釋,說紀詠受了風寒,臥床不起,待人能起床,即刻就來拜會恩師。楊森雖然早年進京遊宦,但紀詠是他們江南數得著的天才,多多少少聽說過紀詠的事,知道他三天兩頭常常「生病」,因而並沒有放在心上,看在紀、楊兩家面子上,還差人送了些藥材去探望。因而他見到紀詠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病好利落了沒有。   紀詠下決心做一件,就會把它做到最好。   感激涕零地向楊森道謝,談著楊森最感興趣的稼穡之事,楊森突然覺得這個學生不僅博學多才,而且語詞懇切,雖有青澀之處,卻不失青年的人銳氣,讓他十分的喜歡。紀詠告辭的時候,他破天荒地將紀詠送到了書房門外,還叮囑紀詠:「沒事的時候就來我這裡坐坐。」[   紀詠再三作揖道謝,這才上了馬車。   之後他又一一宴請那些同科。   不過幾日功夫,就和今年的新科進士們混了個臉熟,等到他去翰林院上任時,幾乎是一路被人拍著肩膀稱著「賢侄」走到掌院學士面前的,讓和他一起上任的狀元蔡固元的臉色變得非常的難看。   紀詠全當沒看見,在那些老翰林面前低眉順目,很快就博得了個「謙遜慎謹」的評價,讓紀頌和紀頎不由得目瞪口呆,紀頎更是擦著額頭的汗道:「見明這是怎麼了?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紀頌卻想到了竇昭。   他叫了子息來問:「之後見明給竇家四小姐回信了嗎?」   「回了。」子息悄聲道,「少爺說竇家四小姐的話很有道理。說不管皇上是看著他年輕還是看著他文章寫的好才點了他做探花,這也是因為他有這個本錢和實力,實在不應該拘泥於是什麼花!」   紀頌不由的暗暗點頭,吩咐他:「以後見明和竇家四小姐的事,你要多多留心。」   就是讓他當耳報神嘛!   子息在心裡嘀咕,哪裡敢露出絲毫的不悅,連連應「是」。   正在此時,紀老太爺的信到了。   紀頌把信遞給紀頎看,苦笑道:「讓我們不要大驚小怪,見明雖然喜歡新奇之事,但只要是他答應的事,卻從不半途而廢,這次既然入仕,就不會丟下來到處亂跑了。他和竇家四小姐一個在京都,一個在真定,時間長了,也就淡了,讓人悄悄地注意一下就行了。至於見明的婚事,他老人家自有主張,讓我們不要自作主張。」   紀頎已匆匆將信看了一遍,聞言嘆道:「也只有如此了!」語氣頗為沮喪。   紀頌想到紀詠這些日子像變了個人似的,心裡總覺得不踏實,和紀頎商量,又寫了封信給紀老太爺,又叫了人注意問紀詠的行蹤,在得知竇啟俊來向紀詠辭行,紀詠因為入職翰林院而沒辦法履行前喏和竇啟俊一起回真定的時候,紀頌還是長長地鬆了口氣,和紀頎感慨道:「薑還是老的辣。難怪只有祖父能管得住見明了。」   紀頎不住地點頭。   紀詠卻寫信向竇昭抱怨:「……本想去找你玩的,結果卻去不成了。也不知道這事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竇昭笑得不行,回信給他:「聽說越是大官越不容易致仕。你不如想辦法找點趣子,不然真的會被悶死的。」   紀詠很快給她回信:「翰林院素位裹屍的多,卻也不乏真才實學之非。我近日跟著杜加年在學制古琴,到時候送你一張。」   杜加年名輪,擅琴,是當朝有制琴大師,又因出身翰林,所制之琴萬金難求。[   竇昭道:「你不如幫我求一張杜加年親手製作的古琴好了!」   紀詠勃然大怒:「定要叫你後悔今日狂言。」   可沒幾日,紀詠就從京都給她送了張杜加年製作的古琴,還在琴尾落了「桑林」的款。   竇昭大愛,請了江南大家在家裡教自己撫琴。   紀詠又給她找了幾本古琴譜。   兩人書信來往,很快就到了秋天。   在田莊裡養傷的徐青求見:「世子爺就住在東城門口的那家高升客棧,想來拜訪小姐,不知道小姐何時方便?」   竇昭大吃一驚,失聲道:「出了什麼事?」   諂害宋墨的事已經過去大半年了,按理說,宋墨應該正和宋宜春鬥得正歡,怎麼會跑到她這裡來?   徐青則被竇昭目露驚恐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他忙道:「沒出什麼事!世子爺如今已牢牢掌了局勢,這次是專程來給您道謝的。之前之所以沒來,是怕被國公爺發現您和那件事有關聯,連累了您……」   竇昭舒了口氣,道:「既然你們家世子爺平安事就好。你跟他說一聲,道謝什麼的,就不用了。我們也不過是適逢其會。我一個內宅女子,實在是不方便見客,他的好意,我心領了。」又道,「來的都是客,我這就跟段公義和陳曉風說一聲,讓他們代我招待世子爺吧!」   徐青睜大了眼睛,滿臉不置信地望著竇昭。   世子爺來向她道謝,既然吃了閉門羹!   他不由道:「四小姐,您可能不知道,世子爺之前為了給夫人送葬,一直能好好的養傷,傷勢一直反反覆覆的,御醫說,世子爺要是再這樣折騰,就是大羅神仙也治不好世子爺的傷了。現在好不容易局勢穩定了,大夥都以為世子爺會好好在家裡養傷,世子爺卻藉口要用根水煮藥,興師動眾地搬去了大興的田莊居住。只要世子爺能靜心地把傷養好,在頤志堂也好,在田莊也好,大家都只求世子爺的勢傷能早點好……誰知道世子爺卻是打著明修戰道,暗渡陳倉的主意,要親自登門給您道謝……您見都不見,世子爺得多寒心……」說著,眼圈一紅,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竇昭的面前,「四小姐,我求求您了。您去見見世子爺吧!」然後「咚咚咚」地給竇昭磕起頭來。   「你快起來!」竇昭有些狼狽。   素心忙上前扶徐青。   可她哪是徐青的對手。   徐青「咚咚咚」地給竇昭磕著頭,大有竇昭不答應,他就不起來的架勢。   竇昭啼笑皆非。   可她真的沒有讓宋墨道謝的意思。   她所作的一切,不過是希望能和宋墨兩清而已。[   結果事情卻向了相反的方向發展……   竇昭尊重徐青是忠僕,朝著素心使了個眼色,回了內室。   廳堂就不時地傳來素心勸徐青的聲音以及徐青磕頭悶響。   眼看著漏鐘的沙細細地落了一個時辰,徐青的磕頭聲依舊「咚咚咚」地像鼓點般的打在竇昭的心上。   她實是受不了。   素心也進來道:「四小姐,這樣不行啊,徐青滿頭都是血……」她臉色灰敗。   竇昭苦笑,只得重新轉回廳堂,沉著臉問徐青:「你這樣強迫我,難道是你們家世子爺的意思不成?」   徐青或是怕額頭的血嚇著竇昭,低著頭悶聲道:「小的不敢。只是想著世子爺一片誠意,於心不忍。」說著,又磕起頭來,「求小姐成全!」   素心不忍看徐青的樣子,別過臉去。   竇昭嘆氣。   徐青也是奉命行事,她又何必為難徐青。   「你跟你們家世子爺說,明天就在田莊見吧!」她淡淡地道,「不過,只此一次,下步為例。」   「四小姐!」徐青又驚又喜,忙道,「小的再也不敢了……」一句話沒說話,人搖搖晃晃倒在了地上。   「真是的!」竇昭直跺腳,轉去了崔姨奶奶那裡,把徐青丟給了素心。   祖母奶知道竇昭要去田莊見陳先生,笑著問她:「你那筆墨鋪子的生意如何?」   「能夠維持開銷。」竇昭笑道,「這次去田莊,也是想和陳先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有什麼好辦法讓鋪子贏利。」   祖母點頭,問起那個在竇昭及笄禮上給竇昭送錦雞的田富貴來:「十三把他要了去,他沒有給您惹什麼麻煩吧?」   老人家覺得人既然是崔十三要去的,若是不好,這責任就全在崔十三的身上了。   竇昭不由抿了嘴笑。   這個田富貴,還真就是個做生意的料子,去了京都沒幾日就上了手,比崔十三做得還要好。   「你就放心好了。崔十三引的還有錯。」   「那就好!」祖母聽了很高興,翌日親自送了竇昭出門。   晴朗的秋日,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澄靜中透著高爽。   竇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   馬車在進村的拐角處被人攔了下來。   「四小姐,」向她抱拳的是她上次見過的陳核,「世子爺後山的河邊等您。」   那裡曾是她和父親垂釣過的地方。   山下有條小路通往後山,卻不適合走馬車。   路很近,拐過山頭就到,竇昭由素心扶著下了馬車,旁邊停了輛軟轎。   陳桃上前撩了帘子。   竇昭上了轎。   轎子晃悠悠地上了小徑。   平日裡寥人影的樹林此時卻每隔幾步就能感覺到若有若的鋒芒,隱隱截住了通向後山的小路。   竇昭走在平日熟悉的小徑上,卻仿佛走在深淵峭壁邊。   列表 第一百六十五章後山   後山的小河,河水清澈,河底的白色鵝卵石清晰可見。   宋墨站在河邊,靜靜地注視著潺潺流水中倒映的樹影。   石青色的錦袍,碧玉簪子,挺拔的身姿,靜謐的氣息,他仿佛化成了他身後那片樹林裡的一棵樹,融入那清風碧空之中,寥寂蒼茫中透著秋高氣爽的澄淨。   下了軟轎的竇昭不由腳步一滯。   宋墨聞聲已轉過頭來,笑道:「你來了!」[   他的目光溫和,笑容真誠,竇昭卻驟然失聲:「你怎麼瘦得這樣厲害?」   原本精緻暇的五官因為削瘦而更加分明,讓他縱然面帶微笑也顯得肅穆冷峻。   「是嗎?」宋墨笑道,「我怎麼沒覺得?」   竇昭在心裡幽幽地嘆了口氣。   不管是誰遇到他這樣的事恐怕都要輾轉反側寢食難安,何況身上還帶著傷。他能站到她面前,已實屬不易。   她不由道:「你的傷,怎樣了?」   「還好!」宋墨顯然不太願意談及,簡略地道,「讓顧玉幫著請了太醫院最好的御醫,都說不能心急,只能慢慢地調養。我這些日子就躺在床上混吃混喝的,哪裡也沒有去。」然後笑著問她,「聽說及笄禮很熱鬧,可惜,我不能來道賀……」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遺憾,倒是真的覺得可惜。   竇昭卻忍不住腹誹。   就算是你沒遇到這破事,就算你身上沒傷,你能來嗎?你以什麼身份什麼藉口來?   念頭閃過,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宋墨想幹什麼還有幹不成的?!   說不定他不能來道賀還是件好事。   若是讓他找到了藉口和自己正大光明地來往,那以後宋家的事她怎麼能避得開?   然後想到了紀詠。   怎麼她遇到的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的性子?!   然後又想到鄔善和魏廷瑜……只覺得宋墨和紀詠都叫她頭痛。   她索性什麼也不想,左右看了看,指了不遠處的一塊大青石,對宋墨道:「我們過去坐坐吧?」話音一落,就覺得這話有些不妥——據說宋墨的傷很嚴重,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又忙道,「算了,還是站著說話吧?」心裡不禁嘀咕,也不知道他這樣站著吃不吃力……   宋墨望著竇昭笑,笑意一直從眼底深處流淌到了眼角眉梢。   他輕輕地道:「我沒事。外傷早就好了,內傷……我大舅覺得學外家功夫過於霸氣外露,我們宋家是皇上近臣,我學這個不太好,早年特意尋了師傅告訴我練習內家養生功夫,這功夫本就如小火文茶,要慢慢地來,倒也不急於一時。」[   「那就好!」竇昭想到段公義第一次見到宋墨時就說宋墨好像學過什麼特殊的武技,想著蔣家和宋家都是百年旺族,肯定有外人不知曉的防身保命之術,就隨口應了一句。   宋墨微微地笑,道:「你上次跟我說,田莊有野菜,是不是就長在這後山上?我怎麼一株也沒有看見?」   竇昭忍不住道:「你認識野菜嗎?」   「認識啊!」宋墨笑道,「我從前不認識,回去之後讓人採了些回來……很稀有的不認識,一般的都認識了。」   不至於吧!   竇昭眨了眨眼睛。   宋墨卻很認真地朝她點了點頭。   竇昭朝四周望了望,拔了一株長著橢圓形葉片植物折了回來:「這是什麼?」   「這……」宋墨沒見過,頓時額頭冒汗,喃喃地道:「應該……是……葉蓼?」   還真是用過功的!   竇昭心裡嘀咕著。   「不對!」她肅然地道,「這是酸模。」   酸模和葉蓼長得十分相似,不過一個的葉子長窄長些,一個的圓潤些。   宋墨窘然地擦著汗。   竇昭哈哈大笑。   那笑容,帶著幾分促狹幾分狡黠,因而有種恣意的飛揚,明亮了宋墨陰鬱的心。   他不由跟著笑起來。   笑容讓宋墨的眉眼變得柔和起來,顯露出些許少年的麗。   竇昭在心裡暗嘆可惜。   這麼漂亮的一個少年,宋宜春卻硬生生把他變成了個殺戮者。   「這也叫酸溜溜。」她搖晃著手中的酸模,「是長在夏天的野菜,摘下來之後用清水洗乾淨,放入滾水中略微焯一下,撈出來就可以吃了。有清熱涼血的功效。」   宋墨接過竇昭手裡的酸模,笑道:「上次吃的是秋葵,你好像很懂這些似的。」[   「嗯。」竇昭抬頭望著河對岸的三株野桃樹,笑道,「我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小時候常和村裡的孩子一起上山摘野菜,還下河摸魚,」她指了小河邊的一處拐角,「看到沒有?到了夏天,那裡就會有很多的野魚……」竇昭回過頭來,笑著問他,「你走得動嗎?」   「嗯!」宋墨點頭,「走得動。」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竇昭笑著朝前走,道,「你要是覺得吃力,就說一聲。」語氣微頓,道,「不要硬撐著,那樣沒意思。」   「我知道了!」宋墨笑著,跟竇昭踩著石頭過了小河。   竇昭手腳麻利地爬上了野桃樹。   宋墨沒有猶豫,緊跟著爬了上去。   他看到大片的莊稼地和兩個村落,東邊那個是竇昭的田莊,一座青磚瓦房立在村子中間,一些低矮的泥草房圍在旁邊。另一個卻很陌生。兩個村落的大小、布局都差不多,他甚至能看清楚在田裡勞作的農人和青磚瓦房中走動人的影。   竇昭指了那個讓他覺得陌生的村落,笑道:「那是郎家的田莊。郎家的人很少到這裡來,打理田莊的是個瘦瘦的老莊頭,他有個白白胖胖的老婆,很喜歡喝酒,每次喝多了酒就追著老莊頭打,老莊頭一邊罵,一邊往田裡跑,田莊裡的人就都跑出來看熱鬧……」   宋墨忍俊不禁。   他仿佛看到小小的竇昭,眉眼兒彎彎地趴在這裡看郎家的莊頭夫妻打架……那種可笑的喧鬧,如同股暖流,漫過了他冷漠的心田,溫暖了他的心。   竇昭的神色卻突然變得很凝重。   她凝視著宋墨的眼睛,沉聲道:「我不知道令尊為何要陷害你!」   宋墨的笑容凝結在嘴角。   竇昭轉過頭去,目光重新注視著兩個看上去相隔不遠的村落。   「你知道我母親是投繯自盡的吧?」上一世,她常站在這裡眺望兩個村落,這一世,卻很少有這樣的機會,「我常常想,她為什麼一定要投繯自盡?難道我就不值得她留下來嗎?這世上,有誰會把我放在心上?有誰會不計生死地維護我?我難道連村頭的賴三也不如嗎?他每天在外面被人欺負他娘還把他當寶貝似的……」她的眼底閃過一絲茫然,「有時候我想得快要瘋了,就會在山上亂跑一通……有一年的中秋節,三伯父給我送來一匣子京式月餅,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很亂,待三伯父一走,我就跑到了山上,猛地抬頭,看見這三棵野桃樹……當時我穿了件新衣裳……我就像村裡的孩子一樣,爬到了樹上,衣服被掛破了,卻看到郎家的老莊頭被老婆追打……」或許是想到當時的情景,竇昭翹著嘴角笑了起來,然後指了郎家莊最西頭的一戶人家道,「那屋裡有兩個女兒,她們的父親每到農閒時節就會挑著雜貨挑子走村串戶,回家的時候總會給她們帶兩個燒餅回來。」接著指了另一戶人家,「那家的婆婆很厲害,媳婦手腳略慢一點就會站在屋簷下罵,可有一次她媳婦病了,她立刻去城裡請了大夫,還幫媳婦熬藥……」竇昭凝望著宋墨,目光炯炯有神,「你看,這世上有不好的,可也有好的,若是多見識些人或是事,就會發現,還是好的比不好的多!」   她是在勸自己不要把父親對自己的陷害放在心上嗎?   宋墨的視線有些模糊。   不知道是為了竇昭所說的那些話,還是為了她對自己的用心。   「我只是不太相信我自己的父親,」竇昭的聲音時高時低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所以聽說嚴先生和徐青被人追殺,就留了個心,讓段公義和陳曉風他們進京去打探一下消息。如果你真如我所料的被令尊陷害,就伸把手,如果沒有……小心駛得萬年船,就當我杞人憂天多此一舉好了!」   宋墨笑,笑得苦澀:「還好你多此一舉,不然我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竇昭沒有說話,她朝山下的兩個田莊望去。   已近晌午,村中升起嫋嫋炊煙。   宋墨順著竇昭的目光望過去。   送飯的婦人三三兩兩地打著招呼,笑嘻嘻地結伴往田裡去。   安靜的村落因為這笑聲而平添了些許的熱鬧,讓人感覺到的卻不是喧囂嘈雜,而是勃勃生氣。   宋墨感覺到自己的心也像這村落似的,變得寧靜而輕快起來。   他扭頭望著身邊的竇昭,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不用客氣。」竇昭笑道,「你會發現光陰如箭,前一刻讓你痛不欲生的事,只要過了那一刻,你很快就會忘記,甚至連那傷痛也會一起忘記。」   躲在樹林後面遠遠地望著宋墨和竇昭的夏璉卻滿腹的憂慮:「世子爺和竇四小姐到底要說什麼?怎麼爬到樹上去了?」   陳核想到竇昭對自己「下不為例」的警告,不由抿了抿嘴。   竇四小姐肯定是要和世子爺說她為什麼會發現英國公對世子爺有企圖。   他因此而有些心不在焉,道:「或者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在樹上談,肯定是不想被人偷聽。」   「是嗎?」夏璉很懷疑,「這後山連只蚊子都飛進來,誰能偷聽世子爺和四小姐說話啊?」   自從英國公府發生了「盜賊搶劫」之事,不管是英國公還是世子爺,身邊都增加了很多身手高超的護衛。就算是來真定,世子爺依舊是帶了足夠的人手。(未完待續)   列表 第一百六十六章好壞   宋墨覺得竇昭的話很有道理。   他被父親杖責之後,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母親燒著地龍的內室地磚上的時候,心如死寂,只希望一睜開眼睛,所發生的事不過是場夢罷了,父親還是原來那個對他有些嘮叨但很嚴厲的父親,弟弟還是那個有點懦弱但事事對他言聽計從的弟弟……那一記刻,他覺得,死,不過如此。   可他被竇昭救了。   他的乳兄陳桃因為不願意出賣他被打死了,他的幕僚和貼身護衛被追殺……他不得不站起來,麻木地和父親對峙……那時候,他覺得人間慘絕,不過如此。   可竇昭派去的護衛幫他及時把信送到了。[   他不僅重新確定了自己的地位,而且還爭取到了母親的陪嫁,頤志堂的管轄權,就算戴著「孝順」這頂大帽子,他也有辦法和父親一爭高低了。   每當他覺得自己走到了死胡同的時候,總會柳暗花明,又有了新出路。   宋墨想到竇昭和他說這話時的表情。   笑容一點點的從她眼底消散,閃過些許的傷感,些許的悲涼,些許的奈,些許的唏噓……但又很快的一一斂去,重新變得神採奕奕,顧盼飛揚,渀佛長途跋涉的旅人,孤單寂寥的漫漫長夜中,終於敵不過萬水千山的疲憊,這才流露出幾份掩飾不住倦意。   堅韌而又脆弱。   頓時讓他心痛難忍。   她是那麼的美好,生活對她,卻是如此的不公平!   他突然間很想見到魏廷瑜。   「陳核,」宋墨吩咐道,「我們立刻回京都去。」   「啊!」陳核錯愕,「您,不回大興的田莊了。」   「我已經出來七、八天了,也應該回去了。」宋墨淡淡地道,「回到京都之後。你舀我的名帖去濟寧侯府――我有事找濟寧侯。」   陳核應「是」,不由和夏璉交換了一個目光。   世子爺原本準備在真定待三天的,這才第二天,就急著要回京都,而且在見過竇家四小姐之後……濟寧侯可是竇家四小姐未來的夫婿!   夏璉憂心忡忡。   一回到頤志堂,他立刻去見了守留在家的嚴朝卿,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他:「……如果被國公爺發現異樣,那可就不得了了!竇四小姐可是竇閣老的侄女!」   嚴朝卿事前並不知道宋墨會去真定見竇昭。等他知道的時候,宋墨已經出發兩、三天了,他也覺得宋墨這個時候不應該和竇昭有過多的接觸,免得被英國公府捉到什麼把柄。現在聽夏璉這麼一說,更覺得事態嚴重了。   他沉吟道:「竇四小姐對世子爺有救命之恩,世子爺親自登門道謝,是對竇四小姐的尊重。你也不要大驚小怪的,以後注意一點就是了。若是世子爺去得太頻繁,我們再提醒世子爺一聲也不遲。」   夏璉心中略定,和嚴朝聊說了說去真定的事。就回房歇了。   嚴朝卿在屋裡轉悠了半天,去了宋墨那裡。[   宋墨剛剛盥洗了一番。正坐在臨的大炕上聽著武夷稟著這幾天頤志堂裡發生的事。   自從武夷和松蘿養好傷後,宋墨就讓兩人做了自己的貼身隨從。   見嚴朝卿進來,武夷忙朝著嚴朝卿笑著點了點頭,直到把話說完,這才上前給嚴朝卿行了一個禮。   宋墨請嚴朝卿炕上坐,笑道:「正準備等會去拜訪嚴先生,沒想到嚴先生先來了。」然後吩咐武夷泡壺碧螺春來。「這個季節,喝碧螺春最好。」   嚴朝卿笑著道謝,和宋墨面對面地坐了。   武夷上了茶。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嚴朝卿這才道:「這麼說來,世子爺已經知道了?」   他剛才進門的時候,聽了個尾音。   宋墨點頭,道:「我聽武夷說了……父親給天恩請了兩位翰林院的老儒在家裡坐館,親自督促天恩功課。」   如果是往日,他回府,宋翰早就急巴巴地跑了過來,今天卻直到此時也不見宋翰的身影。   嚴朝卿躊躇道:「那您的意思是……」   宋墨笑道:「我已經這樣了,如果天恩能得到父親的歡喜,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可是……」這樣下去,宋翰必定會和宋墨離心離德,若是英國公再別有用心地從中慫恿一番,只怕英國公就要上演兄弟蕭牆的故事了。   「妨。」宋墨道,「天恩今年才十歲,而父親之所以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多多少少沾了些祖父的餘蔭,你不必擔心。」   老英國公足智多謀,又善於揣摩上意,被皇上視為左膀右臂,這才能為剛剛出生不久的宋墨求得世襲指揮僉事的恩蔭,宋宜春比起老英國公可差遠了,又有宋墨在前,他想抬舉宋翰,也要有那個能力才行。   嚴朝卿一想就明白過來。   「的確是我多慮了。」他笑道,這才說出了些行的來意,「我是擔心您除服之後——到時候您就十六歲了,我怕國公爺在您的婚事上做文章……」   蔣氏病逝,蔣梅蓀等人或死或流放,梅老夫人也遠在濠州,就算宋宜春為宋墨訂下親事有什麼不妥之處,也人能及時的阻攔。   宋墨冷笑:「不過是個內宅婦人。若是順從也就罷了,若是有二心,放其自生自滅就是了。」   父子之間形同水火,這是父親目前唯一可以舀捏他的事了。父親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放棄不用。他早有心裡準備,自己的妻子決不會是什麼良配。   嚴朝卿望著宋墨英朗到俊美的面容,不由暗暗地嘆了口氣。   宋墨早有了準備,也早下定了決心,覺得這個話題再說下去不過是浪費口齒,遂轉移了話題,道:「我父親那邊,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自從局勢穩定下來,宋墨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理了一遍,卻始終找不到父親要陷害自己的緣由。   他雖然偶爾會冒出「如何竇昭以旁觀者的清醒看出點什麼來就好了」的念頭,卻並沒有把這種希望全寄托在竇昭的身上——諸葛亮不出臥龍崗而知天下事。也是因為他結交有識名士,鑑古通今。英國公府的家事恐怕還不足以成為人們的議資,竇昭從未到過京都,又怎麼會知道?   宋墨去見竇昭,更多的是向她道謝,為她補賀及笄之喜。   嚴朝卿苦笑:「定國公出事的時候,國公爺四處打點,沒有一點敷衍……」   宋墨思來想去。覺得父母口角的原因只可能是舅舅們的死。   他聞言釋然之餘又有點失望,喃喃地道:「會不會是從前的一些舊事……母親先前不知道,因為大舅的去世被重新翻了出來……」   在宋墨的印象中,大舅骨子裡好像有點瞧不起父親,像是怕父親把自己給養壞了似的,他那麼的忙碌,還常常親筆寫信給自己,插手自己的功課,就是大舅的兒子,也不曾享受過這樣的親暱。父親因此也對大舅很是不滿。   他思忖著。沒等嚴朝卿說話,已道:「若真是陳年的舊事。恐怕只能去問問外祖母……」   宋墨的打草驚蛇讓宋宜春把那些在陷害宋墨曾經插過一腳的人都殺了,特別是從前服侍過蔣氏的舊人,三等的丫鬟都沒活下幾個來。   話音落下,他和嚴朝卿商量:「這件事事關英國府的秘辛,只怕要請您親自去一趟濠州了。」   「世子爺放心,我這就回去收拾衣裳。」嚴朝卿也是個乾脆利落的人,「連夜啟程去濠州。」   英國公府發生的事。宋墨沒有敢告訴外祖母。   外祖母年事已高,接連失去兒子、女兒、孫子、孫女,他哪裡還忍心讓老人家為他的事擔驚受怕?   但外祖母又精明幹練。想讓她老人家不起疑心,只有的嚴朝卿去最合適!   他叫了夏璉進來,讓他給安排幾個身手高超的護衛護送嚴朝聊。   夏璉恭聲應是,陳核回來覆命:「世子爺,濟寧侯說他在家守制,不方便見客!」   屋裡的人俱是面色一沉。   就是魏晉之時,也沒幾個有能照著周禮守二十七個月的孝,只要不聲色犬馬就行了。魏廷瑜這樣,分明是要和宋墨劃清界線。   枉當初宋墨對他兄弟似的,見他喜歡騎射,還把府中的那匹紅玉送與了他。   宋墨也神色不虞。   看樣子,英國公府發生的事已經悄然地傳了出去。   魏廷瑜這樣沒有主見,沒有膽識,以後竇昭嫁了過去,豈不是要跟著他受委屈?   他暗暗為竇昭擔心,尋思著要不要找個機會碰碰魏廷瑜。   雖然是為了竇昭,可想到魏廷瑜有點扶不上牆的樣子,他就覺得十分糟心。   宋墨強忍著心頭不快吩咐陳核:「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幫我留意魏廷瑜的動向就行了!」   難道世子爺還和那個什麼破侯爺來往不成?   陳核等人都臉色微變,只有嚴朝卿,望著手中的茶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就在離英國公府不遠的濟寧侯府,魏廷瑜正被回娘家探望田氏的魏廷珍教訓著:「……宋家的事,要你操哪門子心?難道那宋墨被宋宜春殺了之後,宋宜春還要上趕子的來殺你不成?你怕什麼怕?宋墨是什麼人?連他父親都鬥不過他,你算哪根蔥,竟然敢甩臉給他看!你是不是腦殼壞了?要不是被我偶然發現,你是不是準備從此和宋墨絕交?」   姐妹們,兄弟們,我終於解放了。   明天加更!   不過,家裡亂七八糟的,不收拾都睡不下去了,今天晚上就奮力打掃衛生,明天才能寫文,大家明天下午看文吧!   (*^__^*)嘻嘻……   列表 第一百六十八章河工   魏廷瑜從翠珍閣出來,直奔景國公府。   魏廷珍聽說宋墨邀請魏廷瑜參加運河的疏浚,如天上掉餡餅似的,喜不勝喜:「這件事是真的嗎?宋墨是怎麼跟你說的?都說了些什麼?要多少銀子?分哪一段給你?」把屋裡服侍的丫鬟遣了,拉著魏廷瑜在臨的大炕上坐下。   魏廷瑜激動把兩人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魏廷珍。   魏廷珍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河工這種事,價錢由工部定,錢子由戶部出,人力是各府縣的徭役,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包銷些石材,又不是慣作這石材生意的,自然要找個實力很強的商賈,四個河段,可是百萬兩的大生意,讓那些商賈墊付一些,想必都會有人爭破了腦袋,若是只嫌中間的差價,雖然錢少些,可穩當,又不用操心……[   她渀佛看到了成堆成堆的銀子源源不斷地落入自己的腰包,人極度地興奮起來:「弟弟,這件事你一定要住了。只要能做成這筆生意,以後我們家就了本錢,不管是開鋪子還是做十庫的生意,都有了銀子,你就是想和宋墨疏遠也不打緊了……」   提起這件事,如瓢冰水從頭上淋了下來,讓魏廷瑜滿腔的熱血都冷了幾分:「這,這不大好吧?過河拆橋,人家也是好心,邀了我入股   「你不是說那宋墨心狠手辣,不是什麼好人嗎?」魏廷珍被魏廷瑜揭了底,臉上有些掛不住不由喝道,「這也是你說的,那也是你說的,你到底要怎樣?」   「我,我······也沒說什麼,」魏廷瑜喃喃地道,想起宋墨那清冷的眸子,突然間心裡發寒,「要不我們還是別沾這生意了······我聽說河工上的事一個不小心就會鬧貪墨案來,不知道有多少朝廷重臣為此被削官砍頭······的確不是什麼好生意!要不然那顧玉和宋墨都不是缺銀子的人,怎麼就想到了要拉我入夥……」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語氣也變得堅定起來,「我們還是少和宋墨交往的好。娘也說了,平平安安才是福。不是我們的,我們也別強求…···」   魏廷瑜的話給魏廷珍也降了降溫,她開始認真思索這件事。   弟弟說的不錯,別人強求都門的事,怎麼就突然間落到了弟弟的頭上。   或者是那邊已要出事了,宋墨想找弟弟背黑鍋?   否則怎麼也說不通宋墨為何主動和弟弟結交······   她越想越覺得這件事蹊蹺。   難道宋墨和弟弟交往之初就打定了這個主意不成?   「你說的對!」魏廷珍皺著眉頭對魏廷瑜道,「這件事····…」她原想說「就這樣算了」,可一想到潑水般的銀子就這樣流進了別人的口袋,她又心痛不己,說出來的話又變,「我們得從長計議······最好是和你姐夫商量商量······你呢,也要不動聲色地打探打探······萬一那宋墨不過是想扶你一把呢?我們豈不是白白錯過了機會!這樣的機會可不多……過了這村未必就有這店……我們得仔細想想······」   和姐夫商量,魏廷瑜倒覺得這是個事,忙催著魏廷珍去把張原明請來。   魏廷珍卻心中一動笑道:「你急什麼?你姐夫正和家裡的管事算帳。宋墨不是也說了嗎,這事八字只有一撇,你難道想這時候就嚷得人皆盡知啊!自然要等你姐夫忙完了我再和他好說。」又交待魏廷瑜,「這件事事關重大,你千萬不要和其他人的說起,就是汪清海那裡,也要瞞得死死的,知道了嗎?」   「這……有些不大好吧?」   「你這個榆木疙瘩,」汪家就是接工部的河工起的家,那汪清海也是個心裡裝不住事的要是意間漏了口氣以汪清淮的精明能幹,要硬插一手恐怕就是宋墨和顧玉恐怕也會傷腦筋,可這話魏廷珍卻不能這樣跟魏廷瑜說他把朋友看得太真。   魏廷珍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道:「要是這件事黃了,你到時候怎麼跟汪清海說?汪家的人又怎麼看你?你能不能行事穩重點。」   「也是哦!」魏廷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向姐姐保證了幾句,又說了會憧憬的話,說了會擔心的全,患得患失的,眼看著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他惦記著母親一個人在家,拒絕了姐姐的挽留,回了濟寧侯府。   張原明被父親留在了外院用膳,魏廷珍草草地吃了些,歪在炕上想這件事。   她出嫁的時候,父母竭盡全力地為她準了一百二十抬嫁妝,雖然看上去花團錦簇的,卻經不起敲,幾個妯娌間她的底子最薄。要不是公公常常底下裡貼些銀子給他們,就是這日常的人情往來也會讓他們捉襟見肘。這件事若是能成,她手頭也不必如此的緊張。可宗耀如果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告訴公公的。錦帛動人心,公公如果從中插一手,哪裡還有魏家的狎事?那魏廷瑜怎麼辦?[   魏廷珍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張原明。   自己只要留心,未必打聽不到消息!   到時候賺到了錢,他們姐弟平分,不,弟弟得大頭,她得小頭也成。她只要有能應酬親眷的體己銀子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給弟弟。   魏廷珍從這件事上想到魏廷瑜的親事。   夫妻本是一體,她打了竇昭的臉,弟弟也顏面盡失,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之所以提前百日之類迎娶竇昭,實際上她是想藉此打探竇昭在竇家的地位。   二太夫人親自出面拒絕了這個提議,可見竇昭在竇家還是較受重視的。   不知道竇昭到時候有多少陪嫁?   像竇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說起來好聽但因為子弟眾多,能分到個人頭上的銀子就十分的在限,何況竇昭之母出身平常,竇昭的繼母王氏未必會一心一意的幫襯竇昭…   想到這裡,她再次深深的嘆息。   當初和竇家交換庚貼之前,父親應該好好和她商量商量的。   魏家雖然稱不上鐘鳴鼎盛,可勝在家事簡單,弟弟又順利地承了爵,想找個出身、相貌都十分出挑的未必是件難事。   說來說去,只怪父親在這件事上表現的太過急切了。   魏廷珍頗有些奈地嘆了口氣,屋裡突然傳來丈夫張原明的聲音:「怎麼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已聽說魏廷瑜來過了,遂笑道,「是不是廷瑜有什麼事?」   「他能有什麼事。」魏廷珍笑道,敷衍道,「我就是在為他除服之後的事犯愁。」   這件事張明原也能為力。   他想了想,道:「要不,請宋墨幫幫忙?我看宋墨很看重舅弟。」   魏廷珍把魏廷瑜對宋墨的顧忌告訴了張原明,並道:「這孩子就是有點犯混。」   張明原聽了笑道:「舅弟的確是有些多心了你想想,若是那英國公佔著道理,宋墨殺了自家的護衛,還擺出那樣的態,英國公只怕早就告到皇上面前去了,哪裡還會這樣的忍氣吞聲?你讓舅弟不必多想,宋墨這個人,還是很值得一交的。」   魏廷珍聽著眼珠直轉。   看樣子,這河工的事可以做!   她如同看到銀子流水般的流進了她的荷包。   魏廷珍忍不住滿面笑容,親手給張原明沏了杯茶。[   英國公府的頤志堂顧玉則幫宋墨親手沏了杯茶。   宋墨就打趣地向顧玉道了聲「多謝」。   「不用謝!」顧玉不以為然地咧著嘴笑了笑,然後道,「你真的準備讓那個什麼魏廷瑜插一手啊?我們不缺銀子魏廷瑜又不是個做事的人……」   「吃獨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宋墨笑道,「何況這天下的銀子怎麼能賺得完。」   顧玉不解:「可你正是要做銀子的時候…」   就像兩國交戰,糧草先行一樣。   宋墨和宋宜春鬥,沒有銀子是不成的。   這也是為什麼宋墨決定參與到河工之事上去的原因。   「讓他佔一小股好了。」宋墨道說,「就當我們多打點了工部和戶部的人。」   顧玉不再說什麼。   宋墨就問他:「我殺了自家的護衛,你的那幫玩伴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個暴戾恣睢之人?」   顧玉一愣。   宋墨笑道:「你照直說就是了,我只是想聽句真話。」   顧玉一向認為宋墨很堅強。   他點了點頭,道:「也不全是有些人就是覺得很驚訝。」   宋墨「哦」了一聲有片刻的發呆。   顧玉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宋墨含糊其辭地道,腦海裡再次浮出竇昭那因為鎮定自若而覺得內斂沉穩的面容「就是問問!」心裡有種異樣的情緒止不住地滋長。   竇昭的護衛曾參與這件事,竇昭應該都早知道了當場的情景。   可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流露出半分驚駭或是恐懼之色。   她是怎麼想的呢?   又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呢?   宋墨很想問問竇昭。   而顧玉則在正式舀到那四處河工的差事之後,問了魏廷瑜一聲,讓魏廷瑜象徵性的舀了些銀子出來,自己去了趟濟寧,陪著知府、縣令們吃吃喝了好幾天,這才把河工的事定下來,然後又趕去了徐州…等顧玉從江南回來,已吃過了臘八粥。   他梳洗一番,就去了英國公府。   今天的更新!   oxn一nko~   錯字等會才能改。   ps:四川那一帶又地震了……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珍惜眼前   ※ 第一百六十九章幕僚   宋墨不在家。   武夷告訴他:「梅夫人去世了!」   顧玉大驚失色:「梅夫人怎麼會去世了?之前可是一點風聲也沒有聽說。」在他的印象中,梅夫人一向精神矍鑠,怎麼說去就去了,又想到跟著宋墨去蔣家的時候,梅夫人做了綠豆糕招待他們,他和擷秀幾個打鬧,梅夫人也只是坐在廡廊下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眼中充滿了慈愛,他仿佛又回到了從前母親在世的時候,是個憂慮的孩童……那種溫馨和踏實,是他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的。   他淚水猝然而至。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顧玉哽咽道,淚水模糊了視線,「天賜哥為什麼不告訴我?不然我怎麼也要趕回來······」心中充滿了遺憾,又問武夷,「梅夫人是什麼時候沒的?天賜哥走了幾天?」[   他的情緒感染了武夷。   武夷眼裡瞬時充滿了淚水,抽泣道:「自蔣三爺走後,梅夫人就有些不舒服了。因怕我們世子爺和二爺擔心,所以強忍著沒露出什麼端倪。施安又在外院,什麼也不知道。要不是前些日子我們世子爺不放心梅夫人,派嚴先生帶了些藥材和補品去探望,恐怕還不知道梅夫人已經臥病在床好幾天了……梅夫人只來得及囑咐嚴先生一句要好好照顧世子爺就去了……」   顧玉忍心難忍。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哥還沒有從濠州回來嗎?」   稚嫩的聲音滿是深深的擔憂。   竟然是宋翰。   顧玉愕然,不由道:「天恩怎麼沒去濠州?」   武夷低下了頭喃喃地道:「國公爺說,路途遙遠,二爺還有很多功課都沒有做,世子爺代表英國公府去去就行了。」   顧玉勃然大怒,道:「梅夫人可是天賜哥和天恩的外祖母!難怪伯母不在了,這血脈也斷了不成?」   英公國這樣做,太薄情。   話音剛落,宋翰嘟呶著走了進來。   「顧大哥,」他看見顧玉眼睛有些眨紅「你也是來找我大哥的嗎?」   他潤墨的眸子小鹿般的驚恐。   顧玉心中一軟,不忍責怪宋翰,點了點頭,道:「我剛從江南回來……沒想到梅夫人去世了。」   宋翰眼淚雨滴似的落了下來:「大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沒能見外祖母最後一面……我想娘親…···」   顧玉眼眶溼潤,有些笨拙地安慰宋翰:「沒事,沒事,天賜哥很快就會回來了,梅夫人也知道你有很多功課,不會責怪你的······」   宋翰嗚嗚地哭了起來。   有護衛神色恭敬地走了進來,半是央求半是奈地低聲對宋翰道:「二爺,國公爺到處在找你,你還是快隨我回上院去吧!不然國公爺責怪起來,小的不好交待……」[   宋翰抹著眼睛。   顧玉卻跳起來朝著那護衛就是一耳光,並罵道:「他媽的,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那護衛名叫李大勝。他能被宋宜春派到宋翰身邊,不僅是因為他對宋宜春忠心耿耿,而且還因為他身手高超,辦事靈活。他雖然沒有想到顧玉會突然發難,但顧玉不過是跟拳師練了幾年的拳腳功夫手腳比旁人要靈活些,和他這樣自幼習武的護衛相比,差得遠了。憑李大勝的身手想躲開顧玉很容易,可顧玉這一招卻是專門練過的,向來扇虛,李大勝竟然被結結實實打了個正著。   他錯愕地望著顧玉。   顧玉已退後幾步,揮了揮手,隨他而來的兩個隨從閃電般地衝到了李大勝的面前,一拳打過去,屋裡響起裂帛般的風嘯聲。   李大勝臉色大變想到了關於顧玉身邊隨時有兩位皇后娘娘御賜絕頂高手護衛的傳聞……   他一面匆匆後退一面求助般的喊了宋翰一聲「二爺」,卻不敢全力反擊英國公曾經交待過不要輕易和賾志堂的人發生摩擦。   顧玉卻看也沒看宋翰一眼,面色冷峻地盯著自己的兩個隨從。   兩個隨從會意毫不留情地朝李大勝揮拳   宋翰目光晦澀,欲言又止。   李大勝身手本不如顧玉的兩個護衛,又有所顧忌失了先機,不過幾個回合,就被顧玉的隨從打得趴倒在地。   顧玉猶嫌不解恨,在那裡大聲叫囂著:「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指著我的鼻子跟我說話。   你們給我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的。」   兩個隨手繼續打著早就鼻青臉腫的李大勝,可落下去的拳腳明顯的不如剛才有力道。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來,人未到話先道:「顧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都是李大勝不懂事,衝撞了公子,還請公子看在我們世子爺的面子上,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隨著說話聲,宋宜春的幕僚陶器重急急地走了進來。   「顧公子!」他笑著朝顧玉行了個禮。   顧玉露出副「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的表情朝著兩個隨從微徽頷首,兩個隨從忙起身到了顧玉的身後。   「人你領回去吧!」顧玉紆尊降貴地道,「以後要是再這樣不懂規矩,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多謝,多謝!」陶器重連忙躬身作揖,示意身邊的人扶了李大勝,牽了宋翰的手,和顧玉寒暄著。   宋翰想要掙開陶器重的手,卻被陶器重握得更緊了。   他順從停止了掙扎。[   陶器重帶著宋翰和李大勝離開了頤志堂。   顧玉的眼睛盯著宋翰和陶器重握在一起的手,面色陰鬱。   ※※※※※   宋墨很快就知道了在頤志堂裡發的這一幕。   他撩了馬車的車簾望著車外面良久語。   嚴朝卿目光微閃。   他們正跟過真定縣城。   世子爺會去見竇家四小姐嗎?   宋墨靜靜地望著遠處的城廓,只到遙不可見,這才放下了帘子,轉身坐好,淡淡地對嚴朝卿道:「這件事,恐怕要麻煩嚴先生以後多多留心了。」   梅夫人突然去世,他們並沒有打探到宋墨父母之前的舊事。   現在的蔣家,老的老,小的小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還好施安江湖經驗足,至少可以保證蔣家那些婦孺的安危。   嚴朝卿恭謹地應「是」,安慰宋墨:「世子爺也不要著急,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我們留意,遲遲早早能打探到些消息。」   「但願如此吧!」宋墨微微地嘆了口氣。   想到了竇昭。   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冬日暖陽,她是在花房裡伺弄她那些花草呢?還在端容坐在臨的大炕上和管事的算著帳呢?   想到這些,他不禁會心一笑,問嚴朝卿:「顧玉那邊的事怎麼樣了?」   嚴朝卿則咧著嘴笑了起來:「真沒有想到顧玉囂張的時候比任何人都囂張,認真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認真……工部的幾個郎中被他奉承的都找不到北了,說工部主事羅瑋稟請皇上疏通開封城東面的故道,皇上已準許。讓顧玉找工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沐川疏通疏通,以後工部再有什麼事,也好找顧公子。」   「這可是汪家的生意。」宋墨聽了也笑了起來,「他虎口奪食,可得小心點。」   「所以說顧公子要是認真起來,也是個辦事的人。」嚴朝卿笑道,「這些日子顧公子和延安侯世子汪清淮走得很近開封段面疏通之事,他準備和汪清淮一起做。」   宋墨挑了挑眉,唏噓道:「顧玉真的長大了。」語氣欣慰中帶著幾分感慨,如同看到被咦咦學語的孩子丟失開了手的父母。   嚴朝卿哈哈大笑。   宋墨也跟著笑了一陣,然後神色漸凝,沉吟道:「連著五年黃河都在開封決堤,工部幾次想修建開封舊城,皇上都留中不發。這幾年國庫並不充盈,皇上怎麼會在疏浚運河之餘又疏通黃河開封段面。這件事,十之八九涉及到幾位閣老之爭……梁繼芳能力有限不足以震懾其他幾位內閣大臣最後誰能左右內閣的意向,現在還不明朗我們要多多留意才是。」   嚴朝卿肅然點頭,道:「世子爺我想向您一個人。」   從前宋墨只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大事有英國公做主,他只要從旁邊協助宋墨就行了。現在宋墨和英國公撕破了臉,事情驟然複雜起來,他一個人,就感覺有些吃力起來。   宋墨也有心培養自己的幕僚班底,只是沒有什麼好的人選,聞言笑道:「嚴先生請說。」   「此人姓廖,名清,字碧峰,癸卯年的舉人,與我是同鄉…」   嚴朝卿說著,宋墨有點走神。   陳曲水倒是個人才,可惜,竇昭身邊也少不了他。   念頭閃過,他很快收斂了心緒,仔細地聽著嚴朝卿介紹廖碧峰的情況。   而此時的陳曲水,卻正和竇昭說著宋家的事:「認識到我的人多半都遭了宋宜春的清算,我喬裝打扮一番,想必沒人認得出來。」   「不行!」竇昭想也沒想就否決了陳曲水的提議:「在宋墨沒有佔絕對優勢之前,您決不能在京都露面。   這件事,我讓崔十三去辦好了。他現在有田富貴幫忙,閒得很。」   「小姐,」陳曲水神色一正,嚴肅地道,「和魏家退親,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是關鍵,您覺得,以崔十三的年紀,能摸得清世子夫人的心思嗎?」   姐妹們,兄弟們,我卡文……~~~~~~~但我決定不算怎麼卡,今天也要寫兩更,這一更就當是今天加更吧,更新我會繼續寫的,時間上不能確定,大家也別等,明天早上肯定能看到的。   這也是對自己的一個鞭策。   自己給自己說聲加油,一定要把這個坎邁過去。   ※ 第一百七十章確定   年少的崔十三怎麼能及得上經歷過滄海桑田的陳曲水懂心?   況且有些話她能對陳曲水說,未必能對崔十三說。   崔十三知道了,就等於是祖母知道了。   她之前和鄔家的婚事不成,又拒絕了何家的求親,若是再和魏家退了親,而且還是她主動退親……那也太過驚世駭俗!因為如此一來,她將會與婚姻緣,就算是一向疼愛、偏袒她的祖母知道了,也肯定不會同意的,她根本就沒敢在祖母面前透露一絲的口風!   可她又不想讓陳曲水為了自己的事去冒險。[   「這件事不急。」竇昭敷衍著他,「到時候再說,反正現在還早。」   陳曲水自然知道竇昭的心意。   他不由正色地道:「小姐,您是真的準備和魏家退親嗎?」   之前竇昭曾和他說過,和魏家訂不過是權宜之計。但他發現竇昭見過魏廷瑜之後,就對魏廷瑜有種異乎尋常的容忍,而竇昭又不是那種盲目順從的人······可見竇昭對魏廷瑜,印象是很好的。   可在陳曲水看來,魏廷瑜雖然相貌英俊,為人爽豪仗義,遇事卻沒有主心骨。如果做朋友是很好的;如果做丈夫,卻是個致命的弱點。他既會聽從枕邊風,也會因朋友起鬨而改變主意。   這樣左右搖擺,最讓人不踏實。   而且竇昭嫁過去只怕還要倒貼嫁妝來維持濟寧侯府的日常嚼用,別人還覺得是竇昭高樊了魏家·名惠而實不至。   那魏府的姑奶奶要竇昭百日之內嫁入濟寧侯府就是一個證明!   魏廷瑜除了有個侯爺的頭銜,其他的,實在是稀鬆平常得很。   可這世上之事,只要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竇昭既然看中了魏廷瑜,嫁過去也非是銀財上受些損失,這對竇昭來說不算什麼,這門親事勉強也算門當戶對。   沒想到的是老濟寧侯突然病逝,魏廷瑜要守孝三年。   竇昭雖然讓他打聽魏家的事·卻又按兵不動,態度曖昧,讓他一時摸不清楚竇昭真實的想法。   「當然是真的。」竇昭表情嚴肅,目光堅定,「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陳曲水不由點頭。   竇昭拿定了主意就好,他也不必瞻前顧後。   就算這次達不到目的,兩人齊心,其利斷金,再接再勵就是了。   何況竇昭有西竇一半的財產傍身,又有自己和段公義、陳曉風等人幫襯·依靠著竇家這棵大樹,就算是一輩子不嫁人,日子未必就比嫁入式微的濟寧侯府差,何苦去看魏家人的臉色?   就算要成親,只要過錯在魏家,竇昭找個尋常書香門第的敦厚子弟嫁了,反而能事事自己做主,未必不是件好事。[   而且竇世英膝下子,留長女在家招贅,也說得過去······不管走哪條路·都比嫁到濟寧侯府強!   他不由笑道:「小姐,您等我一會。」說著,徑直離開了廳堂。   竇昭好奇地在廳堂裡等他。   不一會陳曲水折了回來。   他戴著頂半新不舊的氈帽,耷拉著腦袋佝僂著身子,穿了身破舊的棉袍,垂著眼角攏著手,一副落魄文士的潦倒模樣,哪裡還有半點剛才的儒雅矍鑠!   竇昭張口結舌。   陳曲水站直了身子,人又變得神採奕奕,精神抖擻。   「怎麼樣?」他笑道「我這手還不錯吧這是當年跟著個街頭賣藝的學的。保管英國公府的人認不出我來。就算是認出來了也只會認為是我離開英國公府之後衣食著,淪落街頭斷然不會想到當初的事。」   竇昭忍俊不禁。   她問陳曲水:「您有什麼好主意?」   陳曲水知道竇昭妥協了,笑道:「小姐原來有什麼打算?」   既然把這件事託付給了陳曲水自然應該坦誠相待!   竇昭斟酌道:「魏廷珍為人貪婪,她身邊的金嬤嬤和呂嬤嬤都是能說得上話的人,兩人又素來不和,如果能好好利用兩人之間的矛盾,再傳出什麼我與魏廷瑜八字相剋之類的傳聞,這件事一定會事半功倍的。」   「此計甚好。」陳曲水笑望著竇昭,不住地點頭。   這件事上兩人倒是不謀而和!   「我這就儘快啟程去京都。」陳曲水笑道,「再過幾個月濟寧侯就要除服了,有些事,得早做打算。」有他在京都,斷然不會讓這件事失去控制。他語氣一頓,道,「只是這件事涉及到內宅的婦人,我想向小姐借個人。」   竇昭笑道:「你是說素心?」   陳曲水搖頭,道:「我想借紅姑。」   竇昭微愣。   陳曲水含蓄地道:「不過是因為紅姑年紀大些,和那些嬤嬤們更說得上話,加上她外表淳樸,更容易讓人相信。如果說話的人看起來太精明能幹,反而容易讓人懷疑。」了,就是看紅姑是一個鄉下婦人,那些嬤嬤自認為自己是在侯府、國公府當差,見識高人一等,對紅姑的提防就會少一些,更便於引那些婦人上當。   「只是崔姨奶奶那裡……」   「小姐放心。」陳曲水自信地笑道,「我不過是讓紅姑幫著在關鍵的時候遞幾句話,又不是要紅姑去退親。」[   就算是漏了些蛛絲馬跡,魏廷珍知道自己這樣算計魏廷瑜,以她對弟弟的疼愛,抵死都會退親的,只不過那時這個退親的過失就得自己背,反正一樣能達到目的。   竇昭不再猶豫,點了點頭:「那就勞煩陳先生了。」   陳曲水客氣了幾句,笑著和竇昭商量了一些細節去著手準備上京的事宜。   沒幾日,祖母就叫了竇昭過去說話:「陳先生來,說他過幾天要去京都盤點鋪子裡的帳目,想到魏家七月份就要除服了,他想帶了紅姑一起去,給魏夫人問個安,以後兩家商量起婚事來,也有個從中遞話的人。我怕紅姑去了怯場,可陳先生卻說魏家久居京都,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越是老實人,越顯得我們實在,越好。我思尋著陳先生的話也有道理,就同意了。你看你還有沒有什麼話要叮囑紅姑,等會跟紅姑囑咐一番。」   竇昭心有愧疚地向祖母道了謝,只吩咐紅姑:「有什麼事聽陳先生的就是了。」   紅姑連連點頭,把壓箱底的幾件潞綢、杭綢衣裳拿了出來,好好]飭了一番隨著陳曲水去了京都。   範文書和崔十三早得了信,帶著田富貴在朝陽門外迎了陳曲水。   陳曲水閉了門和範文書說話。   「這麼說來,延安侯下個月就要過壽了?」陳曲水沉吟道。   範文書點頭:「汪家的人這些日子為了給延安侯祝壽都到處在找賀禮。」他原是做古玩出身的,現在依舊和那些鋪子裡的夥計們常來常往,這種消息他十分的靈通。   陳曲水就問:「我上次讓你結交景國公府世子夫人身邊的婦僕,你可有什麼眉目了沒有?」   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是濟寧侯府的姑奶奶,四小姐即將嫁入濟寧侯府,通過景國公府世子夫人身邊的人巴結上濟寧侯府的姑奶奶,這是那些經營有道的人慣用的手法。範文書並沒有起疑,笑道:「我們鋪子裡灶上的那位包媽媽就是景國公府世子夫人身邊的金嬤嬤介紹的。」   陳曲水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範文書道:「紅姑難得來京都一趟,我看不如就讓這位包媽媽帶著紅姑在京都城裡轉一轉。」   範文書會意把包媽媽叫來叮囑了一番,又賞了她十兩銀子,叫了輛馬車,由個小廝陪著,讓包媽媽領著紅姑在京都城裡轉了一圈。   紅姑何曾見過這樣的熱鬧?眼睛珠子都看花了不說,還大包小包地買了一堆東西:「這個是給崔姨奶奶的,這個是給四小姐的,這個是給素心、素蘭、甘露、素絹幾個丫頭的……」讓包媽媽看得眼都紅了對紅姑越發的熱忱起來等到陳曲水置辦好了東西讓紅姑去給田氏問安的時候,包媽媽主動請纓陪著紅姑去了濟寧侯府。   魏廷瑜和顧玉等人的生意很順利,他們不過投了幾千兩銀子第一筆回款就把本錢收了回來。田氏算算,等到四個河段的工程完了,他們能掙幾萬兩銀子,到時候就能風風光光地給魏廷瑜辦婚宴了,想一想她心裡都覺得十分的舒暢,這日子更有了奔頭。   聽說竇家派了人來給自己問安,田氏十分的高興,忙讓人請了紅姑進來,又見是個樸實的婦人,她心裡更喜歡了,和紅姑說了半天的話,賞了紅姑一個上等的紅包,又讓身邊的嬤嬤留紅姑用了頓飯,這才送了紅姑出門。   魏廷珍聽說竇家有人來見母親,想到兩家馬上要定婚期了,怕母親糊裡糊塗答應了竇家什麼條件,親自趕過來問是怎麼一回事。   田氏覺得女兒有些杞人憂天,笑道:「人家不過是來京都辦事,過來問個安罷了,偏你多心。」然後吩咐丫鬟揀些新上市的果品端進來。   被田氏派去招待紅姑的嬤嬤就眼巴巴地望著魏廷珍。   魏廷珍會意,避開了母親和那嬤嬤說話。   「姑奶奶,竇家的那個嬤嬤,是奉了竇家崔姨奶奶之命,來京都和竇家七太太商量四小姐嫁妝之事的。」   眼看著要出嫁了,真定那邊還派了人到京都來要嫁妝,難道自己之前看走了眼?那竇昭在竇家根本就是人理會的雜草?   姊妹們,兄弟們,補上4月1日的更新。   p:下一章補4月日的更新,時間上有點不能確定~~~~   ※ 第一百七十章確定   年少的崔十三怎麼能及得上經歷過滄海桑田的陳曲水懂心?   況且有些話她能對陳曲水說,未必能對崔十三說。   崔十三知道了,就等於是祖母知道了。   她之前和鄔家的婚事不成,又拒絕了何家的求親,若是再和魏家退了親,而且還是她主動退親……那也太過驚世駭俗!因為如此一來,她將會與婚姻緣,就算是一向疼愛、偏袒她的祖母知道了,也肯定不會同意的,她根本就沒敢在祖母面前透露一絲的口風!   可她又不想讓陳曲水為了自己的事去冒險。[   「這件事不急。」竇昭敷衍著他,「到時候再說,反正現在還早。」   陳曲水自然知道竇昭的心意。   他不由正色地道:「小姐,您是真的準備和魏家退親嗎?」   之前竇昭曾和他說過,和魏家訂不過是權宜之計。但他發現竇昭見過魏廷瑜之後,就對魏廷瑜有種異乎尋常的容忍,而竇昭又不是那種盲目順從的人······可見竇昭對魏廷瑜,印象是很好的。   可在陳曲水看來,魏廷瑜雖然相貌英俊,為人爽豪仗義,遇事卻沒有主心骨。如果做朋友是很好的;如果做丈夫,卻是個致命的弱點。他既會聽從枕邊風,也會因朋友起鬨而改變主意。   這樣左右搖擺,最讓人不踏實。   而且竇昭嫁過去只怕還要倒貼嫁妝來維持濟寧侯府的日常嚼用,別人還覺得是竇昭高樊了魏家·名惠而實不至。   那魏府的姑奶奶要竇昭百日之內嫁入濟寧侯府就是一個證明!   魏廷瑜除了有個侯爺的頭銜,其他的,實在是稀鬆平常得很。   可這世上之事,只要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竇昭既然看中了魏廷瑜,嫁過去也非是銀財上受些損失,這對竇昭來說不算什麼,這門親事勉強也算門當戶對。   沒想到的是老濟寧侯突然病逝,魏廷瑜要守孝三年。   竇昭雖然讓他打聽魏家的事·卻又按兵不動,態度曖昧,讓他一時摸不清楚竇昭真實的想法。   「當然是真的。」竇昭表情嚴肅,目光堅定,「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陳曲水不由點頭。   竇昭拿定了主意就好,他也不必瞻前顧後。   就算這次達不到目的,兩人齊心,其利斷金,再接再勵就是了。   何況竇昭有西竇一半的財產傍身,又有自己和段公義、陳曉風等人幫襯·依靠著竇家這棵大樹,就算是一輩子不嫁人,日子未必就比嫁入式微的濟寧侯府差,何苦去看魏家人的臉色?   就算要成親,只要過錯在魏家,竇昭找個尋常書香門第的敦厚子弟嫁了,反而能事事自己做主,未必不是件好事。[   而且竇世英膝下子,留長女在家招贅,也說得過去······不管走哪條路·都比嫁到濟寧侯府強!   他不由笑道:「小姐,您等我一會。」說著,徑直離開了廳堂。   竇昭好奇地在廳堂裡等他。   不一會陳曲水折了回來。   他戴著頂半新不舊的氈帽,耷拉著腦袋佝僂著身子,穿了身破舊的棉袍,垂著眼角攏著手,一副落魄文士的潦倒模樣,哪裡還有半點剛才的儒雅矍鑠!   竇昭張口結舌。   陳曲水站直了身子,人又變得神採奕奕,精神抖擻。   「怎麼樣?」他笑道「我這手還不錯吧這是當年跟著個街頭賣藝的學的。保管英國公府的人認不出我來。就算是認出來了也只會認為是我離開英國公府之後衣食著,淪落街頭斷然不會想到當初的事。」   竇昭忍俊不禁。   她問陳曲水:「您有什麼好主意?」   陳曲水知道竇昭妥協了,笑道:「小姐原來有什麼打算?」   既然把這件事託付給了陳曲水自然應該坦誠相待!   竇昭斟酌道:「魏廷珍為人貪婪,她身邊的金嬤嬤和呂嬤嬤都是能說得上話的人,兩人又素來不和,如果能好好利用兩人之間的矛盾,再傳出什麼我與魏廷瑜八字相剋之類的傳聞,這件事一定會事半功倍的。」   「此計甚好。」陳曲水笑望著竇昭,不住地點頭。   這件事上兩人倒是不謀而和!   「我這就儘快啟程去京都。」陳曲水笑道,「再過幾個月濟寧侯就要除服了,有些事,得早做打算。」有他在京都,斷然不會讓這件事失去控制。他語氣一頓,道,「只是這件事涉及到內宅的婦人,我想向小姐借個人。」   竇昭笑道:「你是說素心?」   陳曲水搖頭,道:「我想借紅姑。」   竇昭微愣。   陳曲水含蓄地道:「不過是因為紅姑年紀大些,和那些嬤嬤們更說得上話,加上她外表淳樸,更容易讓人相信。如果說話的人看起來太精明能幹,反而容易讓人懷疑。」了,就是看紅姑是一個鄉下婦人,那些嬤嬤自認為自己是在侯府、國公府當差,見識高人一等,對紅姑的提防就會少一些,更便於引那些婦人上當。   「只是崔姨奶奶那裡……」   「小姐放心。」陳曲水自信地笑道,「我不過是讓紅姑幫著在關鍵的時候遞幾句話,又不是要紅姑去退親。」[   就算是漏了些蛛絲馬跡,魏廷珍知道自己這樣算計魏廷瑜,以她對弟弟的疼愛,抵死都會退親的,只不過那時這個退親的過失就得自己背,反正一樣能達到目的。   竇昭不再猶豫,點了點頭:「那就勞煩陳先生了。」   陳曲水客氣了幾句,笑著和竇昭商量了一些細節去著手準備上京的事宜。   沒幾日,祖母就叫了竇昭過去說話:「陳先生來,說他過幾天要去京都盤點鋪子裡的帳目,想到魏家七月份就要除服了,他想帶了紅姑一起去,給魏夫人問個安,以後兩家商量起婚事來,也有個從中遞話的人。我怕紅姑去了怯場,可陳先生卻說魏家久居京都,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越是老實人,越顯得我們實在,越好。我思尋著陳先生的話也有道理,就同意了。你看你還有沒有什麼話要叮囑紅姑,等會跟紅姑囑咐一番。」   竇昭心有愧疚地向祖母道了謝,只吩咐紅姑:「有什麼事聽陳先生的就是了。」   紅姑連連點頭,把壓箱底的幾件潞綢、杭綢衣裳拿了出來,好好]飭了一番隨著陳曲水去了京都。   範文書和崔十三早得了信,帶著田富貴在朝陽門外迎了陳曲水。   陳曲水閉了門和範文書說話。   「這麼說來,延安侯下個月就要過壽了?」陳曲水沉吟道。   範文書點頭:「汪家的人這些日子為了給延安侯祝壽都到處在找賀禮。」他原是做古玩出身的,現在依舊和那些鋪子裡的夥計們常來常往,這種消息他十分的靈通。   陳曲水就問:「我上次讓你結交景國公府世子夫人身邊的婦僕,你可有什麼眉目了沒有?」   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是濟寧侯府的姑奶奶,四小姐即將嫁入濟寧侯府,通過景國公府世子夫人身邊的人巴結上濟寧侯府的姑奶奶,這是那些經營有道的人慣用的手法。範文書並沒有起疑,笑道:「我們鋪子裡灶上的那位包媽媽就是景國公府世子夫人身邊的金嬤嬤介紹的。」   陳曲水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範文書道:「紅姑難得來京都一趟,我看不如就讓這位包媽媽帶著紅姑在京都城裡轉一轉。」   範文書會意把包媽媽叫來叮囑了一番,又賞了她十兩銀子,叫了輛馬車,由個小廝陪著,讓包媽媽領著紅姑在京都城裡轉了一圈。   紅姑何曾見過這樣的熱鬧?眼睛珠子都看花了不說,還大包小包地買了一堆東西:「這個是給崔姨奶奶的,這個是給四小姐的,這個是給素心、素蘭、甘露、素絹幾個丫頭的……」讓包媽媽看得眼都紅了對紅姑越發的熱忱起來等到陳曲水置辦好了東西讓紅姑去給田氏問安的時候,包媽媽主動請纓陪著紅姑去了濟寧侯府。   魏廷瑜和顧玉等人的生意很順利,他們不過投了幾千兩銀子第一筆回款就把本錢收了回來。田氏算算,等到四個河段的工程完了,他們能掙幾萬兩銀子,到時候就能風風光光地給魏廷瑜辦婚宴了,想一想她心裡都覺得十分的舒暢,這日子更有了奔頭。   聽說竇家派了人來給自己問安,田氏十分的高興,忙讓人請了紅姑進來,又見是個樸實的婦人,她心裡更喜歡了,和紅姑說了半天的話,賞了紅姑一個上等的紅包,又讓身邊的嬤嬤留紅姑用了頓飯,這才送了紅姑出門。   魏廷珍聽說竇家有人來見母親,想到兩家馬上要定婚期了,怕母親糊裡糊塗答應了竇家什麼條件,親自趕過來問是怎麼一回事。   田氏覺得女兒有些杞人憂天,笑道:「人家不過是來京都辦事,過來問個安罷了,偏你多心。」然後吩咐丫鬟揀些新上市的果品端進來。   被田氏派去招待紅姑的嬤嬤就眼巴巴地望著魏廷珍。   魏廷珍會意,避開了母親和那嬤嬤說話。   「姑奶奶,竇家的那個嬤嬤,是奉了竇家崔姨奶奶之命,來京都和竇家七太太商量四小姐嫁妝之事的。」   眼看著要出嫁了,真定那邊還派了人到京都來要嫁妝,難道自己之前看走了眼?那竇昭在竇家根本就是人理會的雜草?   姊妹們,兄弟們,補上4月1日的更新。   p:下一章補4月日的更新,時間上有點不能確定~~~~  第一百七十二章差錯   魏廷珍得到了陳曲水和紅姑一日之內拜望了靜安寺胡同貓兒胡同和槐樹胡同的消息,心都涼了。   「照你這樣麼說,陳曲水和那個紅姑還住在鋪子裡?」她問金嬤嬤,「而且他們去靜安靜寺胡同拜訪的時候,竇大人甚至沒有留他們吃頓午飯?」   「嗯!」金嬤嬤點頭,「不僅如此,他們連七太太的面也沒有見著   「怎麼會這樣?」魏廷珍的眉頭緊緊地蹙在了一起。   曾被竇昭毫不留情地喝斥過的金嬤嬤心裡卻有些幸災樂禍,自然是希望竇昭越倒黴越好。她眼珠子微轉,低聲對魏廷珍道:「不過,他們從竇閣老家出來的時候,倒是提了幾盒點心,一副打發叫花子的樣子。」[   魏廷珍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想了想,去了濟寧侯府。   田氏聽得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竇昭在竇家的境地這樣的艱難,半晌才囁嚅道:「那有什麼辦法?不過是多雙筷子吃飯罷了,就當是我多養了一個女兒的。」   魏廷珍不服氣,道:「娘,您想過沒有,王氏是繼母,討厭前頭娘子所生的女兒,那是人之長情,倒也說得過去。可您看看,為了她的嫁妝,那個帳房求了一家求兩家,家家都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樣子,這可就不是簡簡單單不討繼母喜歡了,說不定那竇昭的人品都有問題。我們家廷瑜相貌堂堂,品行端良·爹和娘從小就請了先生在家裡給他啟蒙,告訴他做人的道理,稍大些了,又怕他和那些紈絝子弟攪和到一起,請了師傅告訴他射箭,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滿京都的勳貴之家中,像我們家廷瑜這樣有幾個?哪家的名門淑女配不得?憑什麼要受這樣的委屈?他可是我們捧在手裡長大的!」   田氏聽著哭了起來:「那你說怎麼辦?難怪還能退了不成?要怪,你就怪我好了!要不是我多事跑去探望趙氏,也不會有這門親事了……我原想·西竇人丁單薄,竇昭是長女,再怎麼著,那竇萬元也不會怠慢了她的。誰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魏廷瑜卻聽著心中一跳。   她坐到了母親的身邊,掏出帕子遞給母親,低聲道:「娘,要不,我們退了這門親事吧?」   田氏聽得如遭雷擊,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廷瑜守制·竇昭可是等了他三年的。況且這門親事當初是從何家手裡奪過來的,這樣是退了……怎麼也說不過去啊?何況竇昭又沒有什麼過錯······」   「娘,您聽我說。」魏廷珍表情堅定抓住了母親的手,讓田氏心神微定,靜下來聽著女兒說話,「這天下的事,還不是任人說——您看英國公府的世子爺宋墨,他殺了那麼多的人,誰不知道他們家出了什麼事,可父子倆出門·還要親親熱熱的,有人問宋墨殺人的事來,宋家的人還要一口咬定那些護衛是盜賊·就是皇上問起來,也不露半天的口風,硬生生地把這件事給糊弄過去了。廷瑜還有兩三個月就除服了,他不是和顧玉、宋墨他們在做生意嗎?到時候當著竇家的人只說為這件事忙著,把婚期往後拖一拖。竇昭在家裡如此不受待見,肯定有人不喜歡她高嫁。別人還不好說,那王氏……」她說著,挑了挑眉·「我們只要想辦法和王氏搭上話·我再許了王氏當朋友走動,王氏一個小妾扶正的·怎能不動心。到時候由王氏找個竇昭的過錯,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娘·這件事只要有心,哪有做不成的!」   「可這樣一來,豈不是害了竇昭?」田氏掙扎道,「她在家裡已經不受等見了,若是退了親,哪還有活路…···」   「娘,這您可就錯了。」魏廷珍溫聲道,「竇昭的五伯父是閣老,不知道有多少讀書人家想和竇家結親。世族大家的子弟不成,難道那些寒門小戶的也不行嗎?說不定和我們家退了親,她找個門當戶對的,日子過得更好呢!」   田氏還是有些不忍心。   魏廷珍生了氣:「娘,我當初為什麼會嫁到張家去?您要是讓弟弟娶了那個竇昭,那我算是怎麼一回事?」她說著,想到到這幾年在張家受的委屈,不由得抽泣起來,「我們家原來是沒有家底,弟弟得了宋墨的提攜,眼看著就要日進鬥金了,哪家的門名淑女娶求不來?我已經這樣了,弟弟要是還沒有個好姻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日子還有什麼盼頭?」說完,捂著臉悶聲地哭了起來。   田氏被說到了傷心處,抱著魏廷珍也哭了起來。   一時間,田氏的內室成了水鄉澤地。   ※※※※※   王映雪接到魏廷珍名帖的時候,十分的驚訝,和胡嬤嬤道:「難道她不知道竇家的中饋是由高升媳婦在主持?」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忍不住露出諷喻之色。   胡嬤嬤舀了個洗好的李子遞王映雪,笑道:「四小姐要出嫁了,當著親家的面,總不能說你現在不管事吧?」   王映雪冷笑,把帖子丟在了炕上,道:「現在知道要我給他們做面子了,早幹什麼去了?」轉身對來稟的丫鬟硬邦邦地說了句「不見」。[   胡嬤嬤卻朝著那丫鬟使了個眼色,然後勸王映雪:「四小姐肯定會靜安寺胡同出嫁,到時候五太太、六太太都會來幫忙,正是您的機會,您何必和四小姐賭這口氣?五小姐今年也十三了,到了說親的年紀……」   如果竇家的人有心壓制她,把家裡的這些事透個風聲出去,那些門風清白的大戶人家誰會娶竇明?   王映雪眼圈一紅,眼淚籟籟落下:「竇世英的心,也太狠了!竇昭是他的閨女,難道明姐兒就不是他親生的?當年要不是上了他的當,我何至於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接著又怨起娘家的大嫂高氏來,「當初父親落難,我待她多好,楠哥兒病得只剩一口氣了,要不是我,早就夭折了。如今她日子好過了,娘家的哥哥做了封疆大吏,轉過頭來就不認人了。我不過是想讓她幫著在高家子侄子裡給明姐兒找門好親事,她卻三阻四,生怕我賴上了楠哥兒似的,急急地幫訂楠哥兒訂了她娘家的侄女高明珠……」   胡嬤嬤默然。   自從王映雪被奪了主婦的權利之後,王家也和王映雪漸漸疏遠,這樣的話她每隔幾天就會說一遍。   不是埋怨高氏,就是數落龐氏,要不就說起當初如何被竇世英哄騙做了妾室   哪還有半點當年做棉花生意時的利落爽快像個典型的豪門怨   想到這裡,胡嬤嬤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她不由仔細地打量王映雪。   枯黃的面容,怏然的神色,喋喋不休地抱怨不管有沒有人聽,王映雪自顧自地說著。   胡嬤嬤要落下,情不自禁地打斷了王映雪的話:「七太太,您是聰明人,從前那麼難的光景您都能打開局面,這次也一定度過難關的。」   王映雪聽著一怔,神的目光漸漸變得明亮起來,嘴角翕翕,正要說什麼,有小丫鬟闖了進來:「七太太,七老爺過來了。」   「啊!」她不由和胡嬤嬤交換了個眼神。   竇世英已大步走了進來。   「聽說濟寧侯府的姑奶奶要來拜訪你,」他穿著朝服,神色匆匆,顯然是剛剛得了信從衙門裡趕回來的,「她是姑的姑姐。我已經吩咐下去,讓高升好好招待她,你到時候也要打起精神才是,務必要讓她賓至如歸!」   王映雪望著時到今日,待她依舊神色溫和,謙謙如玉的竇世英,心中五味俱陳。   原來,她以為這是竇世英待她的溫柔體貼,現在,她才知道,這不過是她的行事作派。   他對誰都是這樣的。   如把軟刀子捅在她的身上,她以為不會痛,卻能折磨得你隻眼著能一口氣了結。   王映雪很想端起手邊的茶盅將滿盅的茶水潑在竇世英的臉上,可她想到了竇明,想到了竇明的婚事,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最終卻一點點的鬆了開來。   「我知道了。」她聽見自己用一種溫順的語氣答著竇世英的話,「定然不會潑了四小姐的顏面的。」   竇世英滿意地點了點頭,離開不久之後,讓高升的媳婦送了個匣子過來。[   王映雪打開了匣子。   珠光寶氣,滿室輝映。   「七老爺說,太太要見客,讓我們家那口子趕在去玉寶軒買了這些首飾。」高升的媳婦面如滿月,笑得時候帶著幾分喜慶,倆口子都是聰明人,雖然掌著靜安寺胡同的大小事物,待王映雪卻一如從前一樣恭敬,讓王映雪挑不出一點錯。   她笑著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王映雪「啪」地一聲關上了匣子。   「這算是什麼?我幫竇昭做面子的酬謝?」   她的臉色得鐵青。   胡嬤嬤在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   在英國公府頤志堂書房裡和嚴朝卿、廖碧峰說話的宋墨接過陳核遞進來的紙條,表情微愣,道:「陳曲水什麼時候到的京都?他來京都幹什麼?」   陳核低眉順眼地恭聲道:「聽說是為了四小姐的婚事來的四小姐的筆墨鋪子要盤點,到哪裡出嫁要和七老爺商量,五老爺和六老爺那裡,也要去知會一聲……看樣子還挺忙的。」   有廖碧峰在場,他下意識的省去了竇昭的姓氏。   補上昨天的更新。   oxn一nko~   我繼續寫今天的更新,時間不能確定`   ※ 第一百七十三章若失   宋墨點了點頭,道:「我正好明天有事要去趟大興的田莊,你給陳曲水下張帖子吧!」   屋裡的人俱是一愣。   剛才他們還在商量著去拜訪三駙馬石祟蘭,怎麼眨眼的功夫,宋墨就改變了主意?   廖碧峰初來乍道,自認還沒有摸清楚宋墨的脾氣,看了嚴朝卿一眼,見嚴朝卿正垂著眼瞼喝茶,沒有說話,他也沒有吭聲。   陳核應聲退下。[   廖碧峰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國公爺雖然有續弦之意,但世子爺已到志學之年,二爺也過了垂髫,好一點的人家,未必願意把女兒嫁進來,差一點的人家,又起不到聯姻的作用,於現在的局面益。這次國公爺了宣州衛都指揮使彭楓之女,求娶長興侯幼妹,就可以看出國公爺的打算。公子趁機去拜訪石祟蘭,讓石家知道世子爺有大志,以石家一慣的作派,多半不會答應國公爺的求娶,倒是個好主意。」   嚴朝卿微微頷首,也稱讚道:「石家向來重利輕情,喜歡與豪門權貴結親,要不然,石祟蘭也不會尚了公主。國公爺想娶石家的姑娘也是因為如此。世子爺的計策堪好――如果讓石家覺得這門親事他們根本沒辦法從中獲利,甚至有可能得罪了世子爺,肯定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了。   官場上向來有不欺少年郎的說法,就是說少年人有限的可能。說不定哪天就成了權貴,何況宋墨的勢頭如此之猛,石瑞蘭如果答應將妹妹嫁給宋宜春,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站在到了宋墨的對立面。   宋墨沒有做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廖碧峰以為宋墨在為宋宜春的婚事煩惱,想到宋墨和宋宜春之間的矛盾。他不由欠了欠身,給宋墨出主意:「世子爺,府上沒有主持中饋,國公爺要續弦,天經地意。誰也不能阻攔,可如果您成了親,那就不一樣了――國公夫人是填房,世子夫人元配,一個佔著長幼,一個佔著嫡庶,國公府的內務會落在誰手裡。這個時候就看誰的身份更顯赫一些了。」他說到這裡,又看了嚴朝卿一眼,把兩人之前商議好的話輕聲說了出來,「延安侯汪清淮的妹妹,太夫人娘家孫舅爺的次女……還有萬皇后所出的景宜公主,都到了適婚的年紀,世了爺明年一月出服,早做打算,正是時候!」   宋墨嗤笑:「我父親恐怕打得也是這個主意吧?」   廖碧峰笑而不語。   宋墨卻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先讓他去石家碰碰壁也好。」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   話雖如此。但石家不明確的拒絕英國公,這樁婚事就有可會成。   廖碧峰忙道:「那三駙馬那裡?」   「就安排在後天吧!」宋墨淡淡地道。   會不會太晚?   廖碧峰剛想再勸宋墨幾句,卻感覺到衣袖被人拽了拽,接著就聽到了嚴朝卿的聲音:「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世子爺也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趕往大興。」   宋墨「嗯」了一聲。   嚴朝卿和廖碧峰起身告辭。   待出了正院,廖碧峰忙低聲問嚴朝卿:「那陳曲水是什麼人?世子爺竟然待他如此的客氣。聽世子爺的口氣。他好像在誰家做幕僚,怎不請了過來?」   嚴朝卿還真不好回答他。   要解釋陳曲水是誰,就得說到竇四小姐……顯然,世子爺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把竇四小姐給牽扯進來。但又不能不向廖碧峰說明陳曲水的身份――廖碧峰現在是世子爺的幕僚了,若是世子爺的事一所知。很容易判斷錯誤,從而壞事。   竇四小姐馬上要嫁人了,就算是世子爺和魏廷瑜的關係再也,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的來往了。[   世子爺怎麼認識竇四小姐的,以後有機會再告訴廖碧峰吧!   嚴朝卿很快就想好了說辭:「陳曲水名波,從前是那個棄城而逃的福建巡撫張楷的幕僚,後來回了老家真定,在北樓竇家七房謀了個帳房的差事,頗受竇大人的看重,幫著照看竇大人留在真定的長女。世子爺出事的時候,他正好在京都,因受過定國公的恩惠,曾幫過世子爺的忙。又因竇家在他落難的時候收留了他,他念著舊恩,不願請辭,所以一直留在竇家。他既然來了京都,世子爺肯定是要盡一盡地主之宜的。」   廖碧峰卻覺得嚴朝卿話裡有破綻。   若真是如此,世子爺應該關心陳曲水在竇家過得好不好才是,可聽世子爺那口吻,卻對那家小姐的婚事很在意。   想到這些,宋墨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浮現在廖碧峰的腦海。   他心中微動。   難道世子爺……   但他很快就把這個念頭壓在了心底。   他沒有和世子爺一起經歷那場劫難,想要得到世子爺和世子爺身邊心腹的承認,還要有些日子。   這件事不急,他遲遲早早會打聽出來的。   廖碧峰笑著問起嚴朝卿宋墨去大興田莊的事來:「到時候要不要我跟著?」   「看世子爺怎麼安排的吧!」嚴朝卿也看出了宋墨的心思,想著要是被傳出點什麼話來那可就不得了了,他打定了主意不讓廖碧峰跟過去,因而說起話來就帶了幾分脫,「陳曲水畢竟是幫人做事,看他能不能走得開再說吧!」   廖碧峰「嗯」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回去之後吩咐自己帶來的小廝注意有沒有陳曲水的拜帖。   第二天下午,小廝來回道:「沒有看見有個叫陳曲水的拜帖。」   難道這個陳曲水拒絕了世子爺的好意不成?   廖碧峰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陳曲水卻已到了大興的田莊。   他怎麼會以自己的名義給宋墨回帖,那豈不是把自己暴露在了英國公的眼皮子底下?   宋墨的邀請既然不能辭,自己直接來見他就是了。   宋墨見到他興致頗高,請他品茶。   只不過寒暄了幾句之後,話題就轉到了竇昭的婚事上。   陳曲水最佩服竇昭有識人之能。[   當初在田莊的時候,竇昭小心翼翼甚至是有點敬畏地將宋墨送走了,他還有些不以為然,後來的所發生的事則一一印證的竇昭明智。   他覺得和宋墨保持一定的距離是完全有必要的,因而根本就沒打算將自己的來意告訴宋墨。   「上次舅太太回來的時候四小姐的嫁妝就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只等著姑爺除服之後定日子了。」陳曲水道,「崔姨奶奶就讓我們來問七老爺,看小姐是從真定嫁還是從京都嫁?請誰做全福人?京都的高門大戶嫁女兒都有些什麼講究?小姐這邊還有沒有什麼添減的東西……林林總總,說起來都要兩刻鐘,更不要說得辦的事了。」他苦笑,一副可奈何的樣子,感慨道,「成親可真是件麻煩事啊!」   「是嗎?」宋墨突然間覺得有些失落。   竇昭嫁人之後,心裡裝著的,口中叨念的,將是魏廷瑜……他再去見她,就算她再坦蕩,魏廷瑜再不在意,恐怕也有些不合時宜了吧!   他頓時若有所失,興趣闌珊,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三駙馬府的……   而知道陳曲水來了京都的紀詠卻是十分的興奮,他問子息:「消息可靠嗎?」   「可靠!」子息拍著胸脯道,「他就住在四小姐的筆墨鋪子裡,前兩天還去拜訪了竇家的幾位老爺。今天去大興拜訪朋友的時候被我們發現的。」   紀詠大感興趣,道:「查出陳曲水朋友的身份了嗎?」   「查出來了。」子息道,「此人姓嚴,名雲,字朝卿。是英國公府世子爺的幕僚。」   紀詠很是意外:「英國公世子爺的幕僚……那應該是在福建認識的……」他想到前些日子聽到的有關英國公府的傳言,不由沉吟道,「知道陳曲水來京都幹什麼嗎?」   「聽說是和竇家七老爺商量竇四小姐的婚事。」子息道,「濟寧侯再兩個月就除服了。」   紀詠不由撇了撇嘴,道:「難道竇昭還真的準備嫁給這個姓魏的不成?」   子息冒汗,忙道:「這婚事是竇四小姐自幼訂下的,竇四小姐不嫁給濟寧侯還能嫁給別人不成?竇家不就是這樣了何家的求親嗎?」   紀詠卻自顧自地道:「我總覺得竇昭嫁給這個姓魏的太虧了……」   這麼一說,他心裡就很不舒服起來,好像看到有灰塵落在了竇昭原本纖塵不染的衣襟上似,不把那灰塵打落,心裡始終橫著根刺似的。   他拍了拍衣襟,道:「走,我們去見見陳曲水。」   「這,這,不大好吧?」子息跳起來就攔在了紀詠的前面,「陳先生是來商量竇四小姐婚事的,您去見陳先生,怎麼說啊……」要是公子再做出什麼「路見不平」之事把這件事攪黃了,那可就糟了!   只有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被紀詠鄙視地瞥了一眼:「我是竇昭的表兄,我關心一下她的婚事,難道也不行嗎?」   這算是哪門子表兄!   「行,行,行!」子息聞言一陣天昏地暗,道,「不過,問姑太太應該也是一樣的吧?陳先生一來,就去拜訪了姑太太,竇四小姐又是從小跟著姑太太長大的,有些事,姑太太說不定陳曲水知道的更多……」   在給太太通風報信之前,他論如何也要把紀詠先攔下來。   姊妹們,兄弟們,2月23日的更新!   o(n_n)o~   ※ 第一百七十四章喝酒   可子息怎麼攔得住紀詠。   紀詠大搖大擺地到穿過抄手遊廊到了前院。   迎面一大堆人簇擁著個老者走了進來。   那老者中等個子,鬚髮全白卻面色紅潤,穿了件半新不舊的寶藍色杭綢直裰,腰間墜著個紅瑪瑙的小瓶子,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卻透著幾分少年人才有的新奇。   他一看見紀詠就呵呵地笑了起來,道:「見明,你怎麼知道我來了?我還特意囑咐他們,讓他們不要告訴你。聽說你在翰林院裡幹得不錯?來,我瞧瞧,有沒有長進一點。」[   「曾祖父!」紀詠睜大了眼睛,回頭狠狠地瞠了子息一眼,一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的樣子。   子息不由縮了縮脖子,忙道:「是兩位老爺吩咐的,說是老太爺的意思,想給您一個驚喜,我們才沒有說的。」   「我看驚倒是有,喜可不知從何而來!」紀詠囁嚅著,板著臉走了過去,給紀老太爺行了個禮,喊了聲「曾祖父」。   紀老太爺習慣性地伸手去摸紀詠的頭,不曾想紀詠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稚氣的少年了,長得比他老人家還高了一個頭,舉起手來才摸到紀詠的頭,笑眯眯地說贊了聲「乖」,場面不免有些滑稽。   紀頌和紀頎垂下眼瞼,全當沒有看見。   其他的人也紛紛別過頭去。   紀詠嘴角微抽。   紀老太爺已拉了紀詠的手,一面裡走,一面和他說著話:「你這是要去哪裡?今年難得大家齊聚一堂,你就不要出去玩了,陪陪我老頭子。我從江南帶了幾塊硯臺來,是你大伯父孝敬我的,其中有一塊易水硯,一塊龍尾硯,你幫我掌掌眼。」說著,回頭掃了身後跟著的孫子、重孫們一眼,笑道,「等會你們一人拿一塊去用。」   紀詠的幾個堂兄聽了紛紛上前湊趣地向紀老太爺道謝,嚷著紀老太爺偏心,道:「有硯墨有何用,您老家不如好人做到底,賞幾塊松煙墨給我們使使吧!」   「就知道不能開口,」紀老太爺一副心痛肉痛的樣子,「開口就要大出血。要硯有一方,要墨沒有,你們是要還是不要?」   大家都喜歡老頑童似的紀老太爺,笑著起鬨:「自然是硯也要,墨也要。」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進了廳堂。   紀詠呲著嘴,牙疼似得跟著紀老太爺身邊。   如果是別人,甩都不甩就會走人。可面對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贏過的紀老太爺,除了長幼之別,他還有種對強者的尊敬,雖然心中不願,他還是陪著紀老太爺在廳堂坐下。   紀老太爺就傾著身子對紀詠道:「你的房師楊大人對你讚不絕口,還特意寫了封信給我,誇你通曉稼穡,非一般讀書人可比。他如此看重你,我既然來了,怎麼也人見見他——你明天陪著我一起去拜見楊大人。我們同為南直隸,遠親不如近鄰,你平日事,應該常去請教才是。」   有什麼好去的?   每次去都說要農事,害得他到處找懂農事的管事尋問,這才沒有穿幫……   紀詠悶悶地應了一聲「是」。   紀老太爺臉上笑開了花,不再理會紀詠,和紀頌、紀頎說著話。[   去找陳曲水的事自然就泡湯了。   不僅如此,紀老太爺還今拖著紀詠去拜訪這個,明天拖著他去拜訪那個,美其名曰地要介紹些老友讓紀詠認識,紀頌和紀頎自然是全力支持,以至於紀詠除了去翰林院,其他的時間都用來陪紀老太爺了。   轉眼間就到了盛夏,紀老太爺卻沒有一點回去的意思,反而興趣更濃,要把年輕時走過的地方都走一遍,沒有走過的地方更是要彌補遺憾,更得走一遍了。   偏生他的人來稟,說陳曲水過了幾天就要起啟回真定了。   紀詠煩不勝煩,袖子一甩,不奉陪了。   紀頎青筋直冒,教訓他:「老爺子還有幾天好日子,趁著他老人能吃能喝的時候,我們這些做子孫的不孝敬,難道等他老人家入了土再孝敬不成。你要是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橫來,你就給我去跪祠堂去!」   紀家的祠堂在宜興。   紀詠索性跪在了供奉紀家祖宗畫像的佛堂。   紀頎氣得差點閉過氣去,到處尋雞毛撣子,要打紀詠。   韓氏也覺得紀詠太過分,攔了來勸的紀頌:「百事孝為先。他若是連這都不懂,不如打死算了。」   紀頌嘆了口氣。   紀頎把紀詠打了一頓。   紀詠道:「那我不用天天陪著曾祖父到處跑了吧!」   紀頎半晌都沒有說了一句話來。   紀詠下了衙就去找陳曲水。   陳曲水不在鋪子裡。   田富貴十分殷勤地和紀詠說著話:「……七老爺請了陳先生過去說話,回來的可能有點晚。不知道紀大人找陳先生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傳個話?要不,我跟他說您來找過他,讓他明天去拜訪您?」   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姑母呢?   紀詠尋思著,心不在焉地出了鋪子。   有馬車停在他身邊,撩了車簾喊他:「紀見明,你在這裡做什麼?」   紀詠抬頭,看見了一身錦繡坐在馬車裡的何煜。   兩人自從在醉仙樓打了一架之後,何煜覺得紀詠性格豪爽,紀詠覺得何煜也算是個有擔當的,兩人反而不遠不近地走動起來——紀詠金榜題名,何煜送了賀禮過去;何煜成親,紀詠去喝了喜酒。[   「沒什麼事,到處逛逛。」他下意識地不想讓何煜知道這是竇昭的筆墨鋪子。   何煜也沒有在意,點了點頭,道:「我去醉仙樓喝酒,你要不要一起去東道是陳澤西,徐志驥、楊雲宵,還有蔡固元幾個都在場。」   陳澤西是禮部都給事中,今年才三十二歲,原內閣大學士陳炎的孫子,是朝中有名的青年才俊,何煜娶的就是陳澤西的堂妹。   徐志驥和楊雲宵則是紀詠在翰林院的同僚,年紀也都不大。   紀詠心裡正不舒服,聽說那個時時斜眼看自己的蔡固元也在,立刻來了興趣,不客氣地上了馬車:「那就打擾了。」   何煜最欣賞紀詠這副桀驁不馴的名士風頭,哈哈大笑著朝裡讓了讓,和紀詠一起去了醉仙樓。   紀詠要是毒舌起來,還真沒有幾個招架的得。   一頓酒沒喝完,蔡固元已是臉色鐵青。   徐志驥和楊雲宵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   陳澤西瞧著這不是個事,朝著何煜使眼色,示意何煜和紀詠先走。   何煜見這個蔡固元十分的趣,也意繼續在這裡粉飾太平,悄悄地和紀詠說了幾句,兩人喝完了酒盅中的酒,起身告辭。   穿過走道的時候他不禁抱怨道:「不是說他才高八鬥嗎?我看也不怎麼樣……」   一句話沒有說話,旁邊的雅間突然出來一個人,差點撞在了何煜的身上。   何煜不由了那人一把。   那人喝得有點多,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大聲道:「你***走路不長眼睛啊!」   何煜哪裡聽得這樣的話,立刻揪了那人的衣襟罵了過去:「你***說誰呢?你有種再說一遍!我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我不姓『何』!」   那個卻「咦」了一聲,醉醺醺的臉上堆起了諂媚地笑:「紀大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您?」   紀詠吐了糟,正心情大好地在一旁看熱鬧,沒想到對方卻把招呼打到他身上來了。他微微一愣,道:「你誰啊?」   那人麻溜地站直了身子,笑道:「在下鄭兆坤,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紀大人高中探花時,曾去府上道賀,見過紀大人一面。」   紀詠哪裡認得他。   想到伯父是工部侍郎,這人多半是為了巴結伯父借著自己高中去送過禮。   他「哦」了一聲。   何煜也不好和他算帳了,不悅地道:「算了,你給我陪個不是,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鄭兆坤忙點頭哈腰地陪不是,並熱情地邀請:「何公子,紀大人,相請不如偶遇,請給個機會讓我能敬兩位一杯酒。」   把何煜說的笑了起來,打量著他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機靈人。」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鄭兆坤身後的雅間扇門大開,一陣絲竹聲和女子的調笑聲傳了出來。   有人走了出來,扯著嗓子喊了聲「鄭兆坤」,抬眼見鄭兆坤就在旁邊,大力地拍著他的肩膀道,醉意濃濃地道:「你他**掉到毛坑裡去了?」   紀詠和何煜的不由朝雅間望去。   就看見雅間主位上坐著個比小姑娘還要漂亮秀氣的少年。   他身邊坐著兩個姿態妖嬈的女子,一個正在給那少年倒酒,一個則和少年旁邊坐著的個二十出頭,劍眉星目,英俊挺拔的男子調笑著。   那男子好像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合,眉眼間帶著幾分尷尬勉強。   感覺到有人看過來,少年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瞥了他們一眼,神態間帶著幾分痞氣。   何煜皺眉,低聲對紀詠道:「是顧玉。」   京都小霸王,萬皇后的侄子,雲陽伯顧全芳的嫡長孫。   紀詠也聽說過。   可他的目光卻落在了顧玉身邊那個英俊的男子身上,眼神驟然閃過利刃般的寒光。   「鄭大人盛情相邀,我們不去喝兩杯,也太不給鄭大人面子了。」紀詠淡淡地道,走進了雅間。   何煜愕然。   只好也跟著走了進去。   ※   姊妹們,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偶然   雅間裡重新布置碗筷,絲竹聲也重新響起來。   鄭兆坤給雙方引見。   「這位是雲陽伯府的顧公子。」他笑指顧玉,然後介紹顧玉對面一個相貌平常卻氣質溫和的青衣男子,「這位是延安侯府世子爺,」最後才指了顧玉身邊的英俊男子,「這位是濟寧侯爺。」   何煜大吃一驚。   他雖然知道竇昭的未婚夫是濟寧侯,自尊心卻始終壓制住了好心——他並不認識魏廷瑜。[   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見面!   難怪紀詠剛才的神色有些異樣。   何煜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那個抱著魏廷瑜的胳膊,幾乎半掛在魏廷瑜身上的風塵女子一眼,這才把目光轉向了汪清淮。   文臣和勳貴,是兩個不同的圈子,偶有集結,也是泛泛而交。就算是這樣,他也聽說過延安侯府世子爺豪爽仗義的名聲。他怎麼和顧玉攪到一起去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汪清淮兩眼。   鄭兆坤已經向顧玉等人介紹紀詠和何煜。   「這位是新科的探花郎紀見明,」如今在翰林院任編修,伯父是我上峰的上峰紀侍郎,」他嘻嘻笑道,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並不讓人感覺到冒犯,反而有種親切,「父親乃通政司左通政,淮安知府紀大人,是紀編修的九叔。」   紀大人太多,只好以官職相稱。   汪清淮的眼睛不由閃了閃。   淮安也是這次運河疏浚的河段之一。   雖說與他和顧玉沒什麼關係,但漕運總兵府在淮安他們若是想染指漕運生意,或者是江南的織造生意,少不得要和漕運總兵打交道,淮安知府也就成了不得不結交的人物之一。   汪清淮頓時對鄭兆坤知情識趣頗為讚賞。   鄭兆坤哪裡知道汪清淮的心思,他只是覺得顧玉等人既然是接了運河的疏浚,多認識幾個與河工有關的官員有是好的。他現在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何煜身上。   剛才他和何煜起衝突的時候,紀詠袖手旁觀,可見這樣自稱姓「何」的公子完全有能力處理這樣的糾紛,京都姓何的人家又長得這樣的俊美……他想到了何閣老家的小公子····`·這引人的先後順序是分長幼尊卑的,按道理,紀詠是兩榜進士出身,又貴為探花郎,是翰林院編修,沒有功名在身的何公子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可世間的事就是這樣沒有道理——越是那些沒有什麼有耐的人,越是怕別人輕瞧了,越喜歡爭這些虛榮,何公子也不能得罰啊!   鄭兆坤只好裝糊塗,笑著朝何煜拱了拱手,對顧玉等人道:「這位是紀大人的朋友。」然後望著何煜道,「還沒有請教怎麼稱呼?」   「在下何煜。」何煜淡然地笑了笑,道,「是見明的朋友的。」其他的,並不欲多說。   汪淮清起身招待他們,態度熱忱但並不過份,很容易給人好感。   顧玉卻不同,一邊剝著花生下酒一邊低笑著和身邊的女子咬著耳朵舉止乖張,與魏廷瑜欲拒不能的拘謹形成了鮮明的對。   何煜不由皺了皺眉。[   怎麼這姓魏的這樣的小家子氣。   就算是再不自在,逢場作戲地把這場面應付過去就完了何必如此的扭捏!   可惜了竇家四小姐簡直是明珠蒙塵…巧婦拌拙夫   他尋思著要不要和魏廷瑜說上兩句話,也好解了姓魏的窘然,卻看見紀詠端著酒杯第一個敬了魏廷瑜:「濟寧侯,說起來,我們還是親戚呢!」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讓在座的諸人都面詫異。   「竇四小姐自幼失悻,由我姑母養大。」紀詠笑道,「和我們家一向走得很近論序你得稱我一聲『表兄,才是!」   魏廷瑜恍然忙端起酒盅起身,倒也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表兄」。   紀詠大笑將盅裡的酒一飲而盡。   鄭兆坤等人喝彩,嚷著「紀大人真是豪爽」之話的話幾個陪酒的風塵女子則爭先恐後地給紀詠斟酒。   紀詠就笑吟吟地望著魏廷瑜。   魏廷瑜剛才已經喝了不少了,可若是不喝又有些不合時宜,他咬了咬牙,一口氣喝了。   「好!」紀詠帶著撫掌,指了魏廷瑜的酒盅,「滿上!我再和濟寧侯喝一杯!」   坐在魏廷瑜身邊的女子幫魏廷瑜倒酒,人卻快要坐到魏廷瑜懷裡去了。   魏廷瑜一把將那女子開,不禁朝汪清淮望去。   汪清淮也知道他今天喝得差不多了,怕他失態,笑著端起了酒盅,道:「這一杯,我和紀大人喝吧!」說著,把酒盅的酒全喝了,「我敬紀大人。」   坐在紀詠身邊的女子就媚笑著將酒盅端到了紀詠的嘴邊。   紀詠對那女子視而不見,奪過自己的酒盅放在了桌上,一把捂住,笑著對汪清淮道:「一碼歸一碼既然這杯是你敬我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卻和濟寧侯是兩回事。」說完,也把酒盅的酒喝了,然後示意鄭兆坤,「給我滿上,這杯,我和濟寧侯喝!」一說,一面踢了何煜一腳。   何煜莞爾。   想到陳家人來相看他的時候,大舅兄連出了十個對子給他對,見他順順噹噹地全對了出來,臉色這才好看些。   趕情紀詠是要把魏廷瑜給喝趴下啊!   他在家裡是老么,娶得又是陳家的幼女,通常都是被喝趴下的隊伍,難得有機會把別人喝趴下,他立刻來了興趣,端起酒盅敬汪清淮:「延安侯府世子爺,我久聞大名,卻是第一次見到我敬世子一杯。」說著,也不待汪清淮有所反應,一口飲盡。   又示意坐在身邊的女子:「給世子爺滿上!」[   那女子嬌笑著給汪清淮倒酒。   汪清淮只好應戰。   何煜又把顧玉給拖了進來。   一人對待兩人,卻也不是蠻喝,喝盅酒就要說大半天的風月,看著喝得多、鬧得兇,卻遠不及紀詠和魏廷瑜一口一杯沒多大功夫,旁邊已擺了七、八個空罈子,魏廷瑜更是喝得雙眼發直,問他什麼說什麼。   何煜這才知道,原來顧玉幾個接了運河的疏浚,工部負責核算工價,工部哪敢壓他們的工價,汪清淮幾個就請了平裡幫著結算的幾個主事喝花酒,幾個主事還不跑得屁顛屁顛的   他不由感嘆。   難怪大家都說汪清淮值得一交,就憑他這一手禮賢下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何煜倒真心萌生出出和汪清淮喝兩杯的心思。   酒漸漸地慢了下去,話卻越來越多。   顧玉覺得聊,又見魏廷瑜喝得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工部的幾個主事更醜態百出地和身邊的女子調笑著,衣衫都快脫盡了,是把空花米殼往桌上一丟,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裡吧!改天我們再聚。」   魏廷瑜傻傻地點頭。   汪清淮的管事出面陪著鄭兆坤等人吃喝玩樂。   顧玉幾個出了醉仙桃。   紀詠道:「我們家老太爺來京都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溜出來,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呢!」他提議,「我們不如去趙紫姝那裡繼續喝酒!」   趙紫姝是京都屈指可數的名伶,住在千佛寺胡同三進的院落,收拾得整整齊齊,帶了幾個眉清目秀的徒弟住在那裡請了京都的名廚在家裡燒菜,等閒之人進不了門。   何煜精通音律,擅寫詞話,素被趙紫姝視為座上賓。他幾次邀請紀詠去千佛寺胡同聽曲,紀詠都不感興趣地了,這次難得他主動提起,何煜當然是連聲稱讚好。   汪清淮正想和紀詠拉近關係,也笑著應了。   顧玉是個喜歡玩鬧的彼此又身份相當見汪清淮都答應了,他自然是隨波逐流了。   紀詠就拽著魏廷瑜的肩膀上了馬車。   一行人去了千佛寺胡同。   趙紫姝忙迎了出來。   魏廷瑜一下子就看傻了眼。   纖細的身吹欲破的膚肌,如畫的眉目落落大言笑容,目光流轉間卻隱隱流露出幾分千轉百回的嫵媚。   他不禁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嘴唇,悄聲問紀詠的衣袖:「他,他是男子還是女子?」   紀詠翻了個白眼,道:「你見過女伶人嗎?」   魏廷瑜訕然,卻也鬆了口氣,和紀詠等人進了宅子。   樹掩映著大紅的燈籠,給靜謐的院落平添了些許的旖旎。   趙紫姝在花廳裡設宴招待何煜等人。   而此時景國公府魏廷珍的院落卻燈火通明。   明天是大相國寺一年一度的法會,大相國寺的主持會在偏殿親自宣講佛法,到時候不僅她們這些信奉佛教的貴婦人會去,那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也會去。   她屋裡的丫鬟、媳婦們正在準備明天出行的衣飾。   金嬤嬤望著魏廷珍手中的茜紅色繡著十樣錦焦布甲,奉承道:「這件衣裳好看。夫人明天就穿這件衣裳去大相國寺吧!」   魏廷珍沒有說話,而是問身邊的呂嬤嬤:「你覺得呢?」   呂嬤嬤笑道:「我看還是穿件素淨點的好這都仲夏了,月白、湖蘭,都是極好的顏色。」   魏廷珍「嗯」著點了點頭,吩咐丫鬟:「就那件月白色竹葉紋的杭綢甲吧!」   丫鬟應聲而去。   呂嬤嬤卻不得意地看了金嬤嬤一眼。   金嬤嬤心頭大恨。   自從這老貨說什麼竇家四小姐八子硬,小小年紀就死了母親,又沒了祖父,夫人就待她另眼相看起來。   早知道這樣,自己當初就應該狠狠心,也這樣把竇家四小姐說一通   現在卻是悔之晚矣。   夫人處處給她體面,自己這時候和她爭,豈不是自討沒趣!   看來只有在明天的大寺國寺找回場子了。   想到這些,她心中稍順。   姊妹們,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oxn一nko~   ※ 一百七十六章來往   魏廷珍的心情有點煩躁。   幾個月前,她主動去拜訪王映雪,和王映雪上了話。接著又今天派個嬤嬤送點這去,明天派個嬤嬤送點那去,端午節的時候,更是請了王映雪到三聖庵踏青。王映雪還的禮頗為講究,和她一起出去踏青的時候更是出手大方,她這才很隱晦地表達要退親的想法,誰知道王映雪卻裝做聽不懂的樣子,不接招。   她心急如焚,讓金嬤嬤找上了王映雪貼身服侍的胡嬤嬤,想透過胡嬤嬤遞話給王映雪。   胡嬤嬤回了話過來,王映雪正愁著親骨肉的婚事,沒有心情也沒有精力管竇昭的事。   魏廷珍立刻承諾,只要這件事成了,她負責給竇明門好親事。[   那邊卻笑而不語。   魏廷珍知道,王映雪這是見了兔子才撒鷹。   她不得不仔細考慮起竇明的親事來。   照理,竇、王兩家都是高門大戶,竇昭雖是妾生子,但王映雪是扶正了的,勉強也算得上是嫡女,雖然和名門望族的長子長孫聯姻有些困難,許個一般官宦人家的次子、幼子也不是什麼難事。難怪王映雪還想讓她的女兒做宗婦不成?   魏廷珍派了人去打聽竇明的親事。   她這才發現,王映雪自來了京都之後,幾乎不出門應酬,而且沒有交到什麼體己的人,她想打聽竇家的事,竟然找不到能問的人。   魏廷珍心生疑竇。   金嬤嬤卻道:「竇家怎麼和濟寧侯府、景國公府這樣的簪纓之家相提並論,夫人不認識和與他們家相熟的人也是自然。不如我幫您打聽一下——我認識一個人,在竇家的鋪子裡當差。」   大戶人家都是一樣。   很多事是欺上不瞞下的。   魏廷珍欣然同意。   金嬤嬤去了竇昭的筆墨鋪子,找到了鋪子裡在灶上當差的婆子。   那婆子對靜安寺胡同那邊的事也不大清楚:「我們鋪子裡的帳目都要往真定報,七老爺那裡,從來不曾到我們鋪子裡拿銀子,偶爾派了廝過來買些紙墨之類的,也都是照價給錢的。」到這裡,她想起了陳曲水,忙殷勤地道,「要不,您見見我們鋪子裡的帳房先生?他正好從真定過來查帳……不過我看他樣子挺和善,應該很精明,我們鋪子裡的大掌柜和二掌柜見了他都有些發怵,或者是向那紅姑打聽打聽,聽她是看著竇家四姐長大的,又是個鄉下婦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不過,」她著,壓低了聲音,「我陪著她出去轉的時候,三兩銀子的頭面,買就買,連個價都不還一下……她在竇家,肯定是有幾分體面的。」   金嬤嬤連連點頭。   那婆子稱了金嬤嬤為姐姐,做了幾個菜招待金嬤嬤,請了紅姑來作陪。   一壇金華酒下肚,滿臉通紅的紅姑話也多了起來,起四姐,紅姑眼淚漣漣,怎麼沒了母親,怎麼跟著紀氏長大,怎麼討人喜歡,怎麼聰明能幹……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了,臨了還送了兩條聶記的汗巾給金嬤嬤做見面禮。   金嬤嬤滿意而去。   紅姑忙跑回屋裡咕嚕嚕灌了兩杯涼茶,去了陳曲水那裡:「我這樣能行嗎?」   「能行,怎麼不能行了?」陳曲水笑吟吟地道,「金嬤嬤隱瞞了身份來找你打聽四姐的事,多半是受了濟寧侯府的姑奶奶之託。你這樣,濟寧侯府的姑奶奶聽了,肯定會對我們家姐又憐又愛的。」[   紅姑連連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把我們家姐怎麼體貼人,怎麼和善,怎麼會當家都跟那金嬤嬤了。」著,她呵呵笑道,「原來京都的豪門勳貴也和我們真定戶人家一樣,會悄悄地打聽姑娘家的相貌、人品啊!」   陳曲水笑著頷首:「所以,你也別以為京都的這些人都三頭六臂似的——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心裡卻道,訂親之前悄悄地打咱那才是相見好不好?像魏廷珍這樣,純屬沒安心好!   紅姑卻放下心來,還尋思著要是那金嬤嬤再來,自己是不是把前兩天在隔壁鋪子裡買那匹秋香色的尺頭送給金嬤嬤,而金嬤嬤呢,傳給很有魏廷珍的話就變成了王映雪怎麼逼死了竇昭的母親卻在王行宜起復之後依舊被扶正了,竇昭是怎麼被送給了竇家的六太太撫養,寄人離下,又是怎麼討了長輩的喜歡:「……一聽就是個攻於心計的。我就,竇家的太夫人怎麼會給她出頭呢?」   金嬤嬤只要一想到自己在竇家的遭遇,就氣不打一出來,巴不得竇昭被魏家退親。   魏廷珍聽了直皺眉頭:「看來,這個王氏與不是個好相與的!」   「這樣豈不是更好。」金嬤嬤笑眯眯地道,「若她沒這本事,夫人託她的事,只怕她還辦不成!這可不是什麼事。」   「不錯!」魏廷珍道,「只是那竇明的婚事,怕是要從長計議了!」   她之前也不過是而已。   金嬤嬤笑道:「王氏怕我們話不守信用,難道我們就不怕那王氏話不算數?二太太娘家的弟弟不是要親嗎,你只要放出話去,要為二太太娘家的弟弟保個大媒,王氏聽了,還能不動心嗎?至是到時候您想為誰保媒,還是不全憑您喜歡誰,看中了誰!」   她所的二太太是景國公府二爺張繼明的妻子石氏。   石氏是長興侯石瑞蘭胞弟的長女,父親任神機營僉事,還有個尚公主做了駙馬的胞叔,石氏兄弟又沒有分家,石氏的胞弟,也算得上是個金龜婿。   魏廷珍笑著點頭。   王映雪得了信,卻急得團團轉。   她早就被削奪了主持中饋的權力,召有這個能力去破壞竇昭的婚事。   先前之所以沉默,不過是力所不及而已,至於竇明的婚事,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沒想到魏廷珍還真的就幫著竇明找了戶好人家。   這樣的機會可是稍縱即逝的。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她滿臉的急切,「我們的,魏廷珍都做到了。現在論到我們兌現了……若是還沒有動靜,不僅是這件事會黃,我恐怕也會被魏廷珍懷疑。魏廷瑜守孝三年,竇昭就等了他三年,臨到要成親,魏廷珍卻要退親了,可見這人的心腸有多狠毒了。」到這樣裡,她不由停下腳步,「實在的,我倒希望這樁婚事能成有這樣的一個姑子,只怕竇昭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睛。」   王映雪冷笑了兩聲。   胡嬤嬤不由道:「那我們別管這件事好了……」   王映雪在竇家根本沒有地位,話根本沒有人聽,怎麼可能拆散竇、魏兩家的婚事?   「那怎麼能行!」王映雪道,「若是魏廷珍知道了,定會以為我們是在逗她玩。以她的稟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她當著人我幾句不是,或是幾句明姐兒的不是,明姐兒的婚事就更艱難了!」   她不禁有些後悔當初答應了魏廷珍的條件。可心裡隱隱又有些明白,能讓竇昭退親,讓竇昭栽個大跟頭,這誘惑太大了,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現在只好想辦法先拖著了同,」王映雪不禁喃喃地道,「只能看事情有沒有什麼轉機了……」吩咐胡嬤嬤,「如果魏廷珍來問,你只這件事七老爺不答應,會讓竇家顏面盡失,要她別急,待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胡嬤嬤應喏,通過金嬤嬤把話傳到魏廷珍那裡。   魏廷珍安心等了兩個月,靜安寺胡同卻始終沒有動靜,魏廷瑜卻行了除服禮。   當時延安侯夫人也去參加了祭禮。   她望著英俊挺拔的魏廷瑜笑著恭維魏廷珍:「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這福氣,嫁了你們家廷瑜做媳婦。」   者聽,聽著卻有意。   汪清沅也正急著找婆家。   魏廷珍坐不住了,催著金嬤嬤去找胡嬤嬤。   王映雪只好模稜兩可地反問魏廷珍:「我只能好心地勸七老爺,如果夫人有什麼好主意,教我就是?」   魏廷珍有些傻眼,讓金嬤嬤幫著出主意。   連魏廷珍都沒有辦法,她能有什麼辦法。   這話卻被呂嬤嬤記在了心裡。   正好紅姑派灶上的婆子給金嬤嬤送去兩匹紅色的夏布。   呂嬤嬤心中一動,趁機和灶上的婆子搭上了話。   過了兩天,她提了壺金華酒去了竇家的筆墨鋪子,只是探望灶上的婆子。   紅姑得了陳曲水的指點,熱情地款待呂嬤嬤。   酒過兩巡,外頭有人找紅姑,紅姑只好抱歉地對呂嬤嬤笑了笑,吩咐灶上的婆子好生招待,自己去了鋪子裡。   不一會,陳曲水找了過來,見呂嬤嬤和灶上的婆子在喝酒,「咦」了一聲,道:「紅姑呢?怎麼等了這麼久也不見人影?」   灶上的婆子忙起身道:「紅姑剛剛出去。」怕陳曲水責怪她在廚房裡擺席口,把呂嬤嬤介紹給陳曲水,「這位是景國公府世子夫人貼身的嬤嬤,特意來看紅姑的。」又指了陳曲水,「這位是我們真定的帳房先生,來查帳的。」   呂嬤嬤笑著福了福,並不見懼色。   陳曲水「哦」了一聲,轉身走了。   半盞茶的功夫,紅姑折了回來,卻神色凝重地拉了呂嬤嬤到廚房後的退步話:「你可知道濟寧侯爺的生庚八字?」   呂嬤嬤一愣,搖頭道:「我不知道。」   紅姑肅然道:「你能不能幫我們打聽打聽。」著,塞了個荷包給呂嬤嬤。   呂嬤嬤入手一沉,憑著經驗掂量,最少也有十兩。   她的心也跟著一沉,臉上卻不露分毫,笑道:「你好歹給我交個底,我才知道怎麼辦啊!」   紅姑猶豫了好一會,才低聲道:「陳先生,就是你剛才碰到的帳房先生,他認識個龍虎山的真人,隨便給濟寧侯爺也算算命。」   ※   關於更新,有很多朋友問,我也在這明一下。   因為是業餘寫手,加上今年孩子要升高三了,現在是單位和陪讀村兩邊跑,時間比較緊湊,通常周末的時候吱公過來幫著買菜做飯,我才能有時間寫文。覺得現在的狀態也的確是很不好,更新沒辦法保證,和吱公商量了一下,以後節假日雙更,其他的時間就只能一更了。不便之處,還請看書的姐妹們,兄弟們多多包涵!   (未完待續) 一百七十七章往來   第一百七十七章往來   生庚八字是能隨便告訴別人嗎?   算命是誰都能算的嗎?   要是被扎了人怎麼辦?   呂嬤嬤驚出一身的冷汗。[   她和紅姑支吾了幾句,匆匆離開了筆墨鋪子。   走出鼓樓下大街的時候,卻看見個算命的攤子……   呂嬤嬤心中一動。   如果竇家四姐和濟寧侯八字不和呢?   她迫不及待地去見了魏廷珍。   魏廷珍聽著又驚又喜。   八字不和,有的是辦法補救。   可如果是竇昭的命太硬……那就由不得魏家了。   若這話的是竇家人,那就更好了!   她好好地把呂嬤嬤誇獎了一番,可待呂嬤嬤喜滋滋地退下之後,她又犯起愁來。   這個點子雖好,但王映雪是繼母,在京都又沒有什麼根基,她出來的話難以讓人信服啊!   若是竇世樞的太太樊氏能出面就最好不過了。   魏廷珍立刻讓金嬤嬤把這話傳到了靜安寺胡同。   王映雪聽了差點昏過去,強忍著心頭的怒火低聲在屋裡吼道:「她以為她是誰啊?竟然想指使五太太?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以為竇家的人都是傻瓜?」   胡嬤嬤勸道:「魏廷珍不過是想找個話能讓人信服的人罷了。」   「話讓人信服的人……」那竇昭就會被魏家退親,王映雪仿佛看到了竇世英又悔又恨的樣子,她不禁哈哈大笑,笑得胡嬤嬤頭皮發麻,她這才收斂了笑意,道,「如果請了我母親出面,大家應該會相信吧?」   王行宜的夫人,這個頭銜在京都還是有些份量的,但在竇昭的事上,王家是王映雪的娘家,竇家的六太太對竇昭的非議都比王許氏話更具殺傷力。   「可大舅太太那裡……」胡嬤嬤擔心道,「只怕到時候又會教訓您。」   「她什麼時候不教訓我了?」自從高氏拒絕了王映雪的請求之後,王映雪和高氏的梁子就算是徹底地結下了,她恨恨地道,「上次就是她壞了明姐兒的好事!這次她若是還敢阻攔,我就算拼了一死也要讓她從王家滾蛋!」[   胡嬤嬤聽得膽戰心驚,什麼話也不敢。   王映雪去了王家居住的柳葉胡同。   王許氏對魏廷珍的話有些懷疑:「她真的能做成這門親事?」   王映雪咬了咬唇:「總要試一試。就算是不能成,有了這樣的人家親,對明姐兒也是件好事。我不想她嫁回真定!」   在真定,很多人都會非議竇明的出身,這讓竇明活得很沒有尊嚴。   王許氏是明白的。   竇明是她抱在懷裡長大的,感情不同尋常,雖王映雪的事讓她很煩火,但想到伶俐可人的外孫女,她還是心一軟,點頭答應了。   魏廷珍就約了王映雪母女明天在大相國寺見面。   利用大家都去大相國寺聽主持宣講佛法的機會,當著京都的那些外命婦這麼一,魏家再去退親,理由就很正當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什麼都安排好了,魏廷珍心裡卻始終覺得有些不踏實。   她打發了金嬤嬤,和呂嬤嬤著悄悄話。   「你,那王氏靠得住嗎?這樣一來,她可就成了眾矢之的了。到時候竇家的人會放過她嗎?」   呂嬤嬤笑道:「夫人,王氏可只有竇家五姐這一個女兒,她以後可是得靠著女婿吃飯的。」   魏廷珍恍然大悟。   王氏這麼大年紀了,已經不可能生出兒子來,如果能給女兒找個好女婿,以後不管是納妾生子還是過繼嗣子,她都有了話的底氣,竇家人的責怪對她而言,就只是件不痛不癢的事了。   魏廷珍高興起來,吩咐呂嬤嬤:「還是不要穿那件月白色的比甲了,太素淨了,穿那件豆綠色寶瓶花的褙子,看上去也精神一些。」   呂嬤嬤笑著親自去找了那件衣裳出來搭在了衣架上,然後仔細地檢查了明天要用的首飾、鞋襪,聽丫鬟來稟,張原明今天晚上歇在外院的書房,她服侍詳魏廷珍歇下,這才退了下去。   至於離景國公府大半個城的千佛寺胡同趙紫姝的宅子裡,卻正是絲竹不絕,語笑喧闐之時。   容貌嫵媚得雌雄莫辯的趙紫姝放下酒盅,兩頰染酡,一雙眼睛斜著朝紀詠望去,水汪汪的,蕩漾著春水般的柔媚。   「紀大人,」他的聲音低沉,有些沙啞,配著清越的笙蕭,仿若風吹竹林的婆娑聲,出奇的和諧,透著股能安撫人心的寧靜,「我的酒已經喝了!」著,他將酒盅倒了過來。   滴酒未落。   他們入席,趙紫姝先敬了何煜三杯,紀詠起鬨,趙紫姝三杯一人,已敬過四輪,這是第五輪。[   與剛才在醉仙樓的輕快中也透著幾分居高臨下不同,他們懶散地圍坐在水榭中仿曲水流觴的漢白玉溝渠旁,高高的大紅瓜型宮燈立在綠樹叢中,映照著坐在不遠處或撫琴或吹笛的少年伶人身上,讓他們的面貌都變得清麗柔和起來,為這夜半的宴飲平添了些許靡靡之色。   喝得有些燥熱的汪清淮和何煜更是只著中衣,一個依在個眉目清婉的女孩子膝頭,由那女子幫著揉著太陽穴,一個懷裡摟著個面帶稚氣卻難掩秀美的伶人,都露出幾分不羈的狂放。   顧玉倒是衣飾整齊,卻已脫了鞋,赤腳浸在那九曲十八彎的溝渠裡,一邊自顧自地喝著酒,一邊踢著流水,濺起來的水花打在水面徐徐流過的荷花上,使之傾刻間沉到了渠底,他卻嘻嘻笑著,抬起手來,自有殷勤貌美的伶人給他斟酒。   酒入肚腸,又正是仲夏,雖然穿著輕柔涼爽的杭綢直裰,魏廷瑜還是熱得汗流浹背。   他望了望坐在對岸的汪清淮和何煜,又望了望坐在自己身邊的顧玉,一時間不知道是應該學汪清淮和何煜把直裰脫了的好,還是應該學顧玉的樣子把腳浸到清澈的渠水裡更舒服。   魏廷瑜正猶豫著,耳邊傳來紀詠的聲音:「侯爺,這三杯酒你代我喝了吧?」   紀詠衣襟半敞,支肘靠在旁邊的黑漆鏍鈿鑲象牙君子三友的彭牙案几上,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   魏廷瑜腦子一轟,舌頭都大了:「我,我不能再喝了……」   紀詠臉色一沉。   魏廷瑜再次求助似地朝汪清淮望去。   汪清淮也喝得不少了,正閉目養神,享受婢女溫柔的按摩,哪裡顧得到他。   何煜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你喝了又何妨?   不過就是酒醉不醒而已。   還正好可以避開紀詠的攻勢。   竇四姐怎麼就許配給了這樣一個人?   「見明,」何煜示意身邊的伶人幫他倒酒,「你要是喝不得了,這三杯我代你喝了!」語氣豪爽,欲替魏廷瑜解圍。   魏廷瑜剛才還在心裡腹誹著何煜只怕是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傢伙,此時卻立刻對他心生好感,望過去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趙紫姝卻不依了:「那我也要請人代酒。」他眼波流轉,落在了顧玉的身上。   顧玉面若桃花,帶著幾分慵懶之色,目光卻清澈如泉。   他想到顧玉的京都霸王的傳聞,心中自凜,忙將目光移了過去,落在了因為氣質平和而讓人倍感親切的汪淮清身上:「世子爺,等會您也代我喝一杯吧!」   汪清淮半眯著眼睛,呵呵地笑。   一群人笑笑鬧了半天,最終汪清淮、何煜和魏廷瑜各喝了三杯。   顧玉冷眼旁觀,覺得特沒意思。   他赤腳站了起來,道:「你們繼續,我先回去了!」   趙紫姝不免有些忐忑。   汪清淮卻是知道他性子的,笑道:「你別管他。」然後喊了貼身的廝,「送顧公子回去。」   顧玉擺了擺手,道:「不用,我又不是不認識路。」揚長而去。   夏風中,身後隱隱傳來汪清淮的嬉笑:「……他還是個孩子。」   顧玉為之氣結,本想折回去找場子,可又想到宋墨告訴他「做事要問問是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如果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就什麼後果都要自己咽下去,不要後悔自責,怨天憂人;如果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不過是跳梁醜,徒惹人嗤笑」的話,又覺得沒這必要,吩咐車夫:「去英國公府。」   馬車一路朝著英國公府所在的一條胡同急馳而去。   巡夜的官兵看見了,紛紛讓路。   半夜三更,顧玉暢通阻地叩開了英國公府東邊的側門。   宋墨已經歇下了,聽顧玉來了,披衣起床,就在自己的內室見了他。   「出了什麼事?」宋墨擔心道,「你不是和汪清淮去應酬工部的那些主事了嗎?」   顧玉揮了揮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道:「沒什麼意思!遇見了何文道的兒子和工部侍郎紀頌的侄兒,就是那個新科的探花紀見明,大家又跑到趙紫姝那裡繼續喝。紀家和魏家是姻親,紀見明自稱是濟寧侯的舅兄,不要命似的,拼命地灌濟寧侯的酒。」到這裡,他不由抱怨道,「那個魏廷瑜也是的,怎麼就像個田舍翁般沒見過世面似的,紀見明灌他也不敢拒絕,結果被紀見明像耍猴似的戲弄,跟他走在一起都覺得丟臉,天賜哥,這次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抬舉魏廷瑜?我瞧著那魏廷瑜實在是找不出什麼出挑的地方……」   宋墨卻是臉色微變,道:「你什麼?你們帶著魏廷瑜去了趙紫姝那裡?」   趙紫姝和廣聯社的班主曾楚生是師兄弟,曾楚生一直以唱戲為生,趙紫姝卻不時給那些有龍陽之好的達官貴人做些拉皮條的生意,名聲並不好。   他不禁失聲道:「是誰提議去趙紫姝那裡的?」   ※   姊妹們,兄弟們,在果果的幫忙下,終於使用上了微博,又在娜娜2012ln的幫忙下終於搞定了暱稱。不過,還不怎麼會用,正在熟悉中,關注什麼的,可能反應有點慢。   o(n_n)o   ※(未完待續。 vip第一百七十八章夜宿   「紀見明啊!」顧玉嘟囔道,「大家遇見了,汪大海又和他套近乎,總不能讓我們和那些主事們在一個桌上喝酒吧?正好和紀見明一起的何公子與趙紫姝很熟,大家就去了千佛寺胡同。」   汪清淮,表字大海。   宋墨有些意外。   既然和紀見明同行的人與趙紫姝很熟,顯然紀見明是知道趙紫姝底細的。一般的人章臺走馬,都是去青樓楚館,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去了趙紫姝那裡。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覺得趙紫姝是伶人,就算怎麼鬮也不打緊?   可他知不知道,萬一魏廷瑜被傳出好男風,對竇昭也是一種傷害   宋墨沉吟道:「紀見明,是個怎樣的人?」   顧玉道:「很聰明,說話風趣,博學多才,開得起玩笑,也很會玩樂……」   宋墨腦海裡慢慢勾勒出一副因飽讀詩書而少年得志的憂公子形象。   這樣的人,通常行事都不太縝密。   他不由問:「汪大海也去了?」   這幾個人裡,只有汪清淮較沉著穩健顧大局。   「去了!」顧玉道,「汪大海不僅去了,而且還和趙紫姝很熟悉。趙紫姝一看見汪大海,就叫了兩個漂亮的婢女服侍他,可見趙紫姝是知道汪大海喜好的。」他調侃汪清淮,「汪大海此時恐怕早就樂不思蜀,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又道,「看來那個趙紫姝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做生意要齊全。現在去他那裡的人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了!不過,我不太喜歡那調調,明明是做皮肉生意的,偏偏學著那些江南的讀書人家,把個院子弄得亭臺樓閣,曲徑通幽,還擺些什麼梅蘭竹菊的,事事處處都往清致淡雅上學,弄得和我家後花園一樣。你說·我是去尋歡作樂的,結果在那裡就像呆在自己家裡似的,看的還是相的景致,旁邊坐著的還是那些人,讓人好生趣。要不是看在汪大海的面子上,我肯定是不會去的……」   京都有名的風月場所、酒館茶樓,顧玉基本上都去光顧過。   宋墨默默地他嘮叨,神色卻漸漸凝重。   ※※※※※   此刻在千佛寺胡同絲竹已停,趙紫姝陪坐在水榭裡。   汪清淮望著正杯換盞、暢快豪飲的紀詠和魏廷瑜,不由笑著搖了搖頭·對坐在他旁邊的何煜笑道:「我不過你們大五、六歲,卻不敢像你們這樣痛飲了……可見歲月不饒人啊!」   何煜雖然喝得少,但他酒量淺,早就喝得頭重腳輕,聞言呵呵地笑著,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汪清淮在說什麼。   趙紫姝就抿了嘴笑,道:「世子爺,您是有喝酒更要緊的事在心裡,心思自然沒辦法全放在喝酒的事上了。」他沙啞的聲音顯得很溫和,起身用紫砂壺給汪清淮沏了壺茶·「聽說您今年不僅接了運河的疏浚,還接了黃河舊道的改造?滿京都,有幾個能像您這樣大手筆的?!我在這裡先恭喜您了!」說著·他朝汪清淮拱了拱手,「紀大人是新晉的探花郎,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濟寧侯剛剛除服,還不知道稼穡艱難。都是事一身輕的人,怎得上世子爺?延安侯府都靠您支撐著。京都的達官顯貴提起世子爺,誰人不誇讚一聲?就是那顧玉,號稱京都小霸王,不也要給世子爺幾分顏面嗎?我瞧著有闕詞倒也應景。」他笑著低聲誦道·「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然後指了指汪清淮·又指了指紀詠和魏廷瑜,「正說的是世子爺、紀大人和侯爺。」   汪清淮哈哈大笑。   心中的感慨如被燙鬥熨過似的,全都妥妥貼貼的了。   趙紫姝朝著服侍汪清淮的婢女使眼色。[   婢女會意,在汪清淮耳邊嫵媚低笑,汪清淮又是一陣大笑,由那婢女扶著,離開了水榭。   趙紫姝鬆了口氣。   紀詠曾經跟何煜來過一次,魏廷瑜他是第一次見到。何煜和汪清淮卻是隔三岔五地會來他這裡小坐,而且兩人還有些不同。何煜多是朋友相聚,把地方定在這裡,只要他服侍茶酒絲竹,其他的,就隨來客自己的意思了;汪清淮則每次都是請人來這裡玩樂,自己卻從不沾惹,只管付銀子。說起來,都不是好服侍的主,卻又都是撒起銀子來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豪客,是他最喜歡的主顧。   見安撫好了汪清淮,他正想轉身和何煜說兩句話,回頭卻看見了紀詠俊朗的面孔。       趙紫姝嚇了一大跳,忙換上副笑臉喊了聲「紀大人」,卻看見紀詠朝著他眨了眨眼睛,拽著他的衣袖就朝水榭外面走。   趙紫妹臉色大變。   他雖做豔幟高張,卻也不是遇到個人就上床滾的,否則他和那些私寮賣皮肉的有什麼區別?又憑什麼讓那些豪門貴胄捧他?   紀詠「噓」了一聲,在水榭外的太湖石旁站定。   「你要是今晚能把濟寧侯留在你屋裡過一夜,」他低聲道,「明天我讓人送三千兩銀票給你。」趙紫姝頓時心中砰砰亂跳。   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   魏廷瑜是顧玉帶來的人,只怕這三千兩銀子他有命賺沒命花!   可如果他不答應,這他紀詠會放過他嗎?   像他這種人,有些話聽見了也是一種錯。   他駭然地望著紀詠,猶豫不決。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湖面,泛起絲絲的銀光,倒映在紀詠清澈的眼眸中,讓他的目光也如這月色般明亮、清冷沒有一絲的溫度。   趙紫姝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樣的人,難道僅僅是想讓他和濟寧侯睡一覺?   他不禁脫道:「只怕濟寧侯不喜歡……」   紀詠咧了嘴笑:「所以才值三千兩銀子嘛!」   他的牙齒在月光中雪白雪白的,佛能噬人一般。   趙紫姝頭皮發麻,不由朝水榭裡望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何煜已經醉倒在了案几旁,只有魏廷瑜一個人目光呆滯地傻坐在那裡嘿嘿地笑,一看就知道已經喝糊塗了。   寂靜聲的夜裡,能聽到渠水潺潺流淌的聲音。   他該怎麼辦?   這顯然是針對魏廷瑜的一個陰謀。   答應了紀詠,就得罪了顧玉。   拒絕了紀詠紀詠會放過他嗎?   趙紫姝躊躇不前,耳邊傳來紀詠的冷笑。   還是先把眼前的局面應付過去了再說。   趙紫姝把心一橫,走過去扶起了迷迷瞪瞪的魏廷瑜   水榭中只剩下了紀詠和沉睡的何煜。   紀詠四肢大開地倒在了氈毯上。   深藍色的天空,月明星稀。   明天應該會是個好天氣。   等到京都傳聞魏廷瑜有龍陽之好,竇昭肯定會大為惱火。   到時候竇昭就會一腳把魏廷瑜給蹬了!   我看你魏廷瑜還怎麼學別人喝花酒?   想到這裡,紀詠心情大好。   一陣倦意襲來。   忙活了大半夜,雖說把魏廷瑜給灌醉了,但他喝得也不少,又心思已了,全身鬆懈下來他不禁打了個哈欠,挨著何煜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紀詠被一陣喧鬮聲吵醒。   或者心裡還惦記著魏廷瑜的事成沒成,他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天空已經泛白,透過半掩半映的樹,從水榭可以看見影壁。   一群井然有序的青衣護衛簇擁著兩個少年站在影壁前。   隔得太遠,紀詠看不清楚兩個少年的相貌,卻能感覺到他們來者不善。   趙紫姝的管事被人粗暴地搡到了兩個少年面前,   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哆哆嗦嗦地跪下又被拽了起來,誠惶誠恐地領著那群人往趙紫姝居住的屋子方向去了顯然是要去找趙紫姝的麻煩。   昨天的客人裡有顧玉和汪清淮,還有自己和何煜,誰這麼大的膽子敢來掃他們的興?   紀詠生出股不妙-之感。   他拍了拍何煜的臉:「快醒醒,出大事了!」   ※※※※※   夏璉趕在宋墨之前「啪」地一下開了趙紫姝內室的扇門。   昏暗的屋子裡瀰漫著濃鬱的龍涎香。   趙紫姝驚恐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誰?」他低聲喝道,**的身子纖細如柳、潔白如玉,帶著楚楚可憐的羸弱。   夏璉忙低下了頭。   宋墨一眼就看見了正躺在趙紫姝身邊呼呼大睡的魏廷瑜。   他臉色鐵青,吩咐夏璉:「去打盆冷水,把濟寧侯弄醒。」   夏璉應聲而去。   宋墨身後,閃過顧玉清麗的臉龐。   趙紫姝駭然失色。   顧玉的人,找來了……   他慌亂地穿著衣裳。   手指卻僵硬發抖不聽使喚。   夏璉已一盆冷水澆在了魏廷瑜頭上。   魏廷瑜嘟呶著翻了個身舔了舔嘴唇,繼續睡。   手卻搭在了趙紫姝的身上。   趙紫姝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墨眉眼間驟然多了些許的戾氣。   他沉聲喊著夏璉:「再去打幾盆冷水來。」   夏璉不敢遲疑連著朝魏廷瑜頭上澆了幾盆水。   魏廷瑜「啊」地一聲,坐了起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宋墨。   「宋世子!」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眨著眼睛,道,「您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在這裡?」宋墨氣極而笑,「我還想問問你,你怎麼在這裡?」   魏廷瑜下意識地朝周圍瞥了一眼。   他和那個女人還要漂亮的趙紫姝同蓋一床被子床頭還掛著條猩猩紅的汗巾   他驚呼著掀開被子。   看見自己赤身**……   「這,這   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這是怎麼一回事?」魏廷瑜呆若木雞地望著宋墨,聲音都變了。   看書的姊妹們,兄弟們,放假了,我晚上會寫加更,加更的時間沒辦法確定,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較保險!   ^"嘻嘻……   ※ 第一百七十九章對峙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壓住了心頭蹭蹭往上竄的怒火,貌似平靜對魏廷瑜說了句「先穿了衣服再說。」轉身離開了內室。   魏廷瑜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慌慌張張地起身找衣服,卻不知道被什麼給拌了一下,骨碌碌地滾下了床。   樣子十分狼狽。   可想到宋墨冷凜的表情,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趙紫妹更是嚇得臉色蒼白,一把抓住了魏廷瑜,哆哆嗦嗦地央求道:「侯爺,我們,我們沒什麼的……。」   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落得如此境地?   魏廷瑜只覺眼前的這個伶人面目可懼,讓他做嘔。   他狠狠地瞪了趙紫銖一眼,想也沒想地開趙紫妹,木然地穿上衣服,出了內室。   宋墨端坐在中堂的太師椅上,舉止悠閒地喝著茶。   顧玉坐在他的下首,雖然端著杯茶,一雙眼睛一會兒看看宋墨,一會兒看看魏廷瑜,滿臉的好奇。   看見魏廷瑜出來,宋墨指了指顧玉對面的太師椅,淡淡地道了聲「坐」。   魏廷瑜不敢看宋墨,低著頭,又羞又慚地坐了下去。   有人給他奉了杯茶。   湯色碧綠,清香撲鼻,一是上好的碧螺春。   魏廷瑜不由喃喃地說了聲「多謝」。   那人恭謹地應了聲「不敢當」。   魏廷瑜就聽見宋墨喊那人「陳核。」道:「你去把侯爺貼身的小廝叫進來。」   陳核微微一愣,恭聲應喏,退了下去。   魏廷瑜卻是嚇了一大跳。   這種事,難道還要嚷得人人都知道不成?   他不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更有種怕惹怒了宋墨的心慮,讓他如坐針氈,忐忑不安。   魏廷瑜的小廝很快就被叫了進來。   宋墨吩咐陳核:「你陪著他去內室,看看侯爺還有什麼東西落下了沒有。」[   雖然是怕有人拿著魏廷瑜的東西作文章。   這是在給魏廷瑜善後啊!   顧玉挑了挑眉。   從前,天賜哥對誰都冷冷淡淡的,只會幫他和天恩收拾殘局。他是死皮賴臉貼上去的,差連點命都沒了,天恩是天賜哥的胞弟,這個姓魏的憑什麼讓天賜哥對他這麼好?   他望著魏廷瑜的目光閃過一絲寒光,臉上再也沒有剛才看好戲的事不己,而是漸漸變有些晦澀起來。   魏廷瑜沒有注意到顧玉的異樣。   他又驚又喜地抬頭望著宋墨,喊了聲「世子爺。」情不自禁地把自己放在了從屬的位置,用上了敬語。   宋墨聞言差點把茶盅給捏碎了。   用得著這樣窩窩囊囊的嗎?   不過是個伶人,就算是睡了又如何?   收拾乾淨不就完了!   這樣誠惶誠恐的……,   竇昭,竇昭……怎麼就攤上了個這樣的人?   他心痛難己。   陳核和魏廷瑜的小廝拖著趙紫妹從內室走了出來。   「世子爺。」陳核低聲稟道,「沒什麼東西落下。」   那小廝看這陣勢,多多少少也猜出了點門道,嚇得面如土色,不停地點頭附和著陳核。   趙紫姝瑟瑟發抖地跪在宋墨的面前,「咚咚咚。」不停地磕著頭。   他一句話也不敢說,更不要把責任到紀詠身上了。   保持沉默,這件事也許會被當成風花雪月就此揭過,他還有條活命。   供出了紀詠,就演變成了陰謀和陷害。   不要說眼前這個他雖然不認識,卻舉手投足間氣勢逼人,明顯維護著濟寧侯的少年不會饒他,就是紀詠,也一樣不會放過他。[   像他這種人,有時候知道也是錯!   宋墨卻是看也沒看趙紫銖一眼,站起身來,輕描淡寫地對魏廷瑜道:「走吧!」   屋裡的人都有些驚訝。   事情就這樣完了?   沒有責怪?   沒有質問?   沒有雷霆萬鈞?   就這樣走了?   魏廷瑜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宋墨已起身朝外走。   顧玉目不斜視地緊跟在宋墨的身後。   魏廷瑜莫名地就鬆了一口氣,急急跟著出了廳堂。   趙紫姝全身發軟地癱在地上。   他寧願那個少年打他一頓,踢他一腳,至少脾氣發了出來,現在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等候他的又將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趙紫銖心中一動。   延安侯世子爺汪清淮昨天不是歇在了他這裡嗎?   既然那少年是顧玉領來的,汪清淮就是不認識也能通過顧玉答上話吧?   如今之計,只有求汪清淮出面了。   他等宋墨等人出了廳堂,忙扶著太師椅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從後門去了汪清淮落腳的院子。   走出廳堂的宋墨卻腳步一頓。   葳莛蔥鬱的大槐樹下,站著兩個少年。   其中一個衣飾華貴,精神萎靡地揉著太陽穴。另一個雖然蓬著頭髮,衣服凌亂,面色因宿醉而顯得有些蒼白,卻身姿挺拔,一雙眸子炯然有神,散發著自信的光芒,讓人法忽視,更不不敢小瞧。   宋墨眼中閃過一絲凌厲至極的針芒。   那個身姿挺拔的少年,應談就是紀見明了!   只有他,才有這樣的風度氣質。   紀詠卻在心裡冷哼。   宋墨,英國公府世子。   殺人不眨眼、兇殘暴眶的勳貴子弟!   就算如此又怎樣?   敢來壞他的事,一樣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他直視著宋墨的眼睛。   宋墨負手而立。   一個站在樹下,一個站在臺階上,靜峙不動。   天空已經變成了淺紫色。   大槐樹上傳來小鳥歡快的唧唧聲。   臺階旁的小草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   空氣中飄浮著的草木清香讓這仲夏的早上顯得格外的清新、寧靜。   跟隨在顧玉身後魏廷瑜沒有想到顧玉會突然停下腳步,他猝不及防,差點撞到了顧玉的身上。   「出了什麼事?」他困惑地抬頭看見了樹下的紀詠和張大了嘴巴的何煜,也打破了庭院的靜謐。   紀詠聽著撲哧一聲笑,道:「英國公世子爺這天還沒有亮就跑來把濟寧侯從趙紫妹的床上拽了起來……難道是來捉姦的?」   一雙眼睛卻全笑意   宋墨指尖微寒。   算計魏廷瑜的,果然是紀見明!   他凝視著紀詠嘴角泛起一個冷冷的笑意:「聽說探花郎和濟寧侯是郎舅,沒想到章臺走馬也會帶上濟寧侯,探花郎真是好興致啊!」   宋墨這是在諷刺自己沒有兄長之尊嗎?   紀詠嘴角微撇,流露出幾分玩味,轉身摘了幾片嫩葉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面在心裡腹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門你闖進來。原先只是準備讓趙紫姝給魏廷瑜安個斷袖分桃之名你既然不知死活地湊了上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地把你給拉進來,讓你們來個『千佛寺裡會伶人,爭風吃醋為濟寧,好了!   一面道:「怎麼比得上英國公世子爺對濟寧侯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只是不知道趙紫妹現在怎樣了?可別讓濟寧侯恨水東逝,抱恨終身才好!」   「是嗎?」宋墨微笑,遙望著何煜溫聲問道,「何公子,你看見什麼了?」   何煜的臉色剎時變得有些難看。   不論是親疏還是遠近,他都應該毫不猶豫地站在紀詠這邊才是。   可紀詠做的這件事……栽贓陷害不說,還把宋墨給拉了進來。   宋墨是什麼人?   脾氣來了連自家護院都殺,而且殺完之後還整整齊齊地將屍體碼放在院子中央,連他父親可奈何,皇上問起,還得包庇隱瞞」…為了出口氣,把宋墨這樣的人拖下水,值得嗎?而且,他隱約覺得紀詠的行為有些過分,好像不僅僅是為了出口氣這麼簡單。   何煜猶豫了有片刻。   顧玉卻唇邊露出若有若的譏諷,高聲道:「聽說紀大人介紹南風館的相好給自己的妹夫,不知道翰林院的那些每天只知道之乎者也老儒們知道了會怎麼想?」   紀詠望著顧玉,不屑地道:「那也得看是誰說的這話。」   嘲諷顧玉沒有資格。   顧玉氣得額頭冒青筋,卻也知道這種場合不是打人就能解決問題的。   他的手緊捏成拳又鬆開,鬆開又捏成了拳,如此幾次,才覺得心氣順暢了些,笑道:「紀大人言之有理,這話的確要看是誰說的。如果是別人,那些大人們自然不相,可如果是我……,」他咧了嘴笑道,「我姨母前兩天還跟我說,讓我以後少和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賭的膏梁子弟往來。說起來,我和紀大人一起在醉仙樓裡喝酒,又一起到千佛寺裡聽曲……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吧?」   紀詠望了望天,限鄙夷。   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含笑的宋墨。   他心中凜然。   自己怎麼把這個正主子忘了,卻和顧玉鬥起嘴來?   那顧玉不過是宋墨身邊的一個跳梁小丑而已,自己和他一般見識,勝之不武。   他微眯了眼睛。   有凌亂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眾人的目光循聲望去。   汪清淮帶著兩個小廝神色匆忙地走了過來   「世子,」他先朝著宋墨拱了拱手,又給紀詠行了一禮,「紀大人,」然後道,「全是場誤會。趙紫妹不過是見廷瑜醉了,怕他著涼,所以扶廷瑜歇在了自己屋裡,並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樣……,這是場誤會!」   紀詠冷笑。   宋墨已笑向汪清淮還禮,道:「既然是一場誤,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一我邀了濟寧侯到宣武門外的護城河邊遛馬,誰知道他卻失了的……這才找來的。」   汪清淮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天,笑道:「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世子此時趕去宣武門還來得及。」   「借世子吉言。」宋墨和汪清淮寒暄兩句,和顧玉帶著魏廷瑜揚長而去。   事後汪清淮貼身的隨從問他:「您就不怕得罪了紀大人嗎?」   汪清淮苦笑:「得罪了紀大人,我不過是多陪些笑臉。可要是讓宋墨記恨上了,誰知道他會怎麼對付延安侯府。」 第一百八十章中傷   宋墨並不知道自己的兇名讓何煜和汪清淮都有所顧忌。   他慢慢地走出千佛寺胡同,和魏廷瑜在千佛寺門前辭別。   魏廷瑜已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十分感激宋墨,也非常地沮喪,問宋墨:「紀見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夫妻本是一體。紀詠是竇昭的表兄,敗壞了他的名聲,於竇昭有什麼好處?於竇家有什麼好處?於紀詠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這其中可讓人思量的東西太多了。   魏廷瑜只是對人對事沒有太多的想法而已,卻並不傻。   宋墨沉默半晌,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語氣十分的悵然。   魏廷瑜眼神一黯。   連宋墨都不知道的事……該怎麼辦?   他不由抓了抓頭。   如果紀詠把這件事傳了出去,母親知道了,只怕會被他氣死。   還有姐姐……最痛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想到這裡,他頓時心急如焚,很想快點見到姐姐,讓姐姐幫他拿個主意。   魏廷瑜看著宋墨和顧玉的馬車消失在人群中,立刻坐車去了景國公府。   魏廷珍不在家。   她去了大相國寺。   大相國寺裡人頭攢動,除了來聽宣講的信眾,還有提著籃子賣香燭、吃食的小販。   魏廷珍有護衛開道,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   軒敞的偏殿已經坐了七、八成人,多是珠環翠繞的貴婦。   她的姑子景國公府的大姑奶奶張氏在前排佔了個位置,貼身的丫鬟正站在旁邊東張西望。看見魏廷珍進來,她低頭和張氏說了幾句話,張氏站起來和魏廷珍點了點頭,差了丫鬟請魏廷珍過去坐。   魏廷珍點頭,並不急著過去,而是一面和自己相熟的婦人打著招呼,一面打量著偏殿裡的婦人。   不一會,她就發現了在偏殿南邊正和個婦人寒暄的王映雪。[   魏廷珍鬆了口氣,這才隨著丫鬟去了張氏那裡。   「嫂嫂怎麼這個時候才來?」張氏笑道,「剛才遇到了長興侯府的太夫人,要不是雲陽伯夫人把她請了過去,這個位置就保不住了。」   長興侯府的太夫人今年剛剛四十出頭,年紀並不大,不過是因為丈夫死得早,長子承爵之後長袖善舞,頗得聖心,又有個兒子尚了公主,京都的簪纓之家提起來都頗為看重罷了。   魏廷珍笑著道了謝,和姑子說起長興侯府的家事來:「他們家的十?」   張氏抿了嘴笑,然後朝著四周瞅了瞅,見沒人注意到她們兩人,這才和魏廷珍耳語:「英國公想和他們家聯姻……。」   魏廷珍雖然有些意外,又覺得兩家門當戶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又因為魏廷瑜得了宋墨的抬舉參與了運河的疏浚,她覺得自己也和英國公府關係非淺,自然很關心英國公府的事:「英國公府世子還沒有除服吧?這個時候說親是不是早了點?而且十六小姐好像比英國公府的世子大……」   「你想到哪裡去了?」張氏低聲笑道,「是英國公想娶石家十六小姐!」   魏廷珍嚇了一大跳,道:「這麼說來,他們兩家要聯姻了?」   英國公雖說比十六小姐大很多,卻是正正經經的國公爺,又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倒也不失為良配。   「怎麼可能?」張氏悄聲道,「英國公世子,那是什麼人?殺了人眼都不眨一下!石家把閨女嫁過去了,生了女兒沒依靠,生了兒子只怕還得看英國公世子高興不高興。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會得罪了英國公世子,石家怎麼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十六小姐是長興侯太夫人的嫡幼女,也捨不得女兒去受這份罪啊!石家婉言謝絕了英國公。所以長興侯太夫人愁得不得了,把女兒高嫁,有幾家能比英國公府、長興侯府更顯赫的?把女兒低嫁,有了英國公求親這樁事,嫁給誰家好?聽雲陽伯夫人的口氣,石家原是想把閨女嫁給英國公世子的。這可真是陰差陽錯……」   魏廷珍想到了魏廷瑜。   如果不是和竇家有了婚約,魏家就未必沒有這個機會和石家聯姻!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當務之急是解除魏竇兩家的婚約,只要婚約解除了,什麼樣的名門閨秀娶不回來?   魏廷瑜有些心不在焉地和張氏說著家長裡短。   偏殿響起幾聲清越的鐘馨之聲。   大家都安靜下來。   身披大紅袈裟的大相國寺主持紅光滿面地走了進來。   「多謝諸位施主來大相國寺聽講佛法。」幾句開場白說完,大相國寺的主持開始繪聲繪色地向眾人講起佛經裡那些與人為善的故事。   大家聽得十分認真。   半個時辰之後,第一場佛法講完了。   主持像往年那樣坐下來喝茶。[   有婦人圍上去和主持說話,也有人趁著這機會去上茅房或是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   魏廷珍遠遠地和坐在偏殿南邊的王映雪打著招呼:「……役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了親家太太!」   偏殿裡就有婦人支了耳朵聽。   王映雪點了點頭,然後望了望身邊一個穿著打扮頗為樸實、頭髮花白的老婦人,笑道:「我陪了母親過來聽佛法。」   果然請了王許氏出面!   魏廷珍心中大定,笑盈盈地過去給王許氏問安。   王許氏呵呵地笑,頗有長輩架勢地拉著魏廷珍的手說了幾句話,又叮囑魏廷珍有空常去家裡坐。   王映雪又把身邊的另一個婦人引給魏廷珍:「這是我們府上的五太太。」   竇世樞的太太樊氏?   魏廷珍定睛一看,原來就是剛才和王映雪說話的婦人。   她止不住咧著嘴笑了起來。   這個王氏,還真會辦事!   雖然沒能讓樊氏幫著來唱這齣雙簧但能把樊氏牽扯進來,也算是個有手段的了。   難怪她能被扶正了。   魏廷珍忙笑著給樊氏行禮。   這副認親的場景頓時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這正是魏廷珍要的,她的笑容更盛。   樊氏矜持地還禮熱情又不失大方地和魏廷珍打招呼,介紹身邊的人給她認識:「這位是內閣首輔梁大人家的夫人,這位是吏部侍郎林大人家的太太,這位是刑部侍郎王大人家的太太……」   首閣首輔?   那就梁繼芳的妻子!   沒想到梁夫人都這麼給樊氏面子也熱忱地和她見禮。   魏廷珍不由在心裡感慨,像樊氏這樣來往的都是些達官顯貴的主婦,這才是真正的大戶人家作派啊!   如果竇昭是竇世樞的女兒就好了。   她笑吟吟和那些婦人們說了幾句話,就照著原來和王映雪商量的,漸漸和王許氏聊了起來:「您今天怎麼有空來大相國寺?前幾天去親家太太府上拜訪說您有點不舒服,現在好些了嗎?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個御醫?」   「多謝親家姑奶奶關心不過是年紀大了,天氣熱,一些老毛病,不足掛齒。」王許氏謙虛了幾句,然後嘆氣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大相國寺除了聽佛法,還請主持給我的一個老物件開開光。」   大家聽著都有些好奇。   王許氏就看了神色間有些不自在的女兒一眼,低聲道:「映雪年紀不小了,膝下卻只有一個女兒,我前些日子拿著她父親的名帖請了龍虎山的真人幫她算了一卦。龍虎山的真人說,是因為家中有人八字和她相剋的緣故,等那人嫁了就好了,還寫了個秘方給映雪。可我還是不放心,就想請大相國寺的主持再為映雪加持,這樣,肯定更加有把握了。」   竇五太太樊氏聽著臉色微變。   竇家即將出嫁的姑娘,只有竇昭。   王氏母女是什麼意思?   她心中生警,忙笑對王許氏道:「您難得出趟門,又逢著大相國寺的法會,如果能請動了主持幫著開光,最吉利不過了。趁著主持天師正歇著,不如我陪您一起去問問吧?」說著,眼睛閃著寒光瞥了王映雪一眼,警告的意味濃厚,又起身要攙扶王許氏往主持身邊湊。   王許氏卻擺了擺手,謝絕了樊氏的好意:「我已經和主持大師約好了。」   他們身邊的幾位婦人一聽,紛紛向王許氏詢問生男育女的秘方之事,把樊氏丟在了一旁。   樊氏急得心頭火直冒。   王映雪仿佛沒有看見樊氏的告誡般,紅著臉喊了聲「娘。」滿臉歉意地對林太太等人笑了笑,道:「我母親也不過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罷了。我這把年紀,還談什麼生兒育女!把長女好生生嫁了,再給次女找個好女婿,也就心滿意足了。」旋即嗔怪般地搡了母親一下,低聲道,「這件事您別插手好不好?」   王許氏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不悅道:「難道那龍虎山的真人說的沒有道理?她出生沒兩年就剋死了自己的生母,接著祖父也去了。剛剛定親,公公就突然暴病而亡。你和姑爺是因為寓居京都,離得遠,這才保住了性命…」   坐在王許氏身邊始終沒有出聲的一位婦人聽著就「咦」了一聲,道:「難道是府上的四小姐不成?我要是沒記錯,你們家四小姐兩歲的時候生母病逝,九歲的時候祖父去世了。」說著,望向了魏廷珍,「和四小姐定親的是夫人的胞弟吧?」   樊氏差點昏倒。   定睛一看,認出那婦人是兵部武選司郎中鄭安的太太,素來和王家交好,哪裡還不明白那鄭太太是受了王家所託,有意和王映雪一唱一和。 第一百八十一章變卦(求粉紅票)   宋墨的確想去真定。   在他去千佛寺胡同之前,就讓人去查了紀詠的底細。   只因怕魏廷瑜那邊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沒等到負責收集情報的杜唯來報,他就急急地去了千佛寺胡同。   回到頤志堂,他接到了杜唯送來的消息。   自從紀詠三年前出來遊歷順道去拜訪了自己的姑母竇家六太太紀氏之後,就三番五次的在竇家長住,參加會試之前,更是借了竇昭祖父晚年靜修之所鶴壽堂讀書,和竇昭過往從密。[   他的心頓時像翻江倒海,差點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紀詠和魏廷瑜怨仇,為什麼要陷害魏廷瑜?   竇昭與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如果她不知道,紀詠有何用意?   如果她知道……或者,她是想和魏家退親?   宋墨心裡像堵了塊石頭似的,不僅沉甸甸的,而且還沒有辦法呼吸。   退親有千百種方法,為什麼要用這種通過諂害別人方式來退親?   宋墨想到竇昭爽朗的笑聲,端莊中透著幾分嫵媚的臉龐,想著她星子般明亮的眸子,入鬢的長眉,像在油鍋上煎似的。   竇昭,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那個如清風朗般清冷,卻又隱約中透著幾分溫暖的女子,那個讓他覺得如凌寒盛開的梅花般堅韌美麗的女子,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來嗎?   宋墨想想就覺得心如刀割。又有期盼、懷疑、失望、內疚等等情緒湧上心頭,讓他心亂如何,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在大興的田莊又跑了大半個時辰,心才漸漸平靜下來,吩咐陳核:「我們去真定!」   從小,大舅就告訴他。如果你對一件事懷疑,與其在那裡反覆地猜測,反覆地思量,浪費時間,不如以最快的速度去證實它或是翻它。   陳核看了夏璉一眼。高聲應著「是」,心裡卻在嘀咕,還真讓這傢伙猜對了,世子爺來大興,就是為了藉口去真定。   夏璉卻沒有半份得意,朝著陳核笑了笑,心情有些沉重地琢磨著要不要提醒宋墨別插手這件事。   可惜直到真定。他都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向面色冷峻的宋墨提及,宋墨已經站在了竇家田莊後山的小河旁。   夏天的後山,綠樹成蔭,河水潺潺,清風生爽。   這個地方,真漂亮。   宋墨凝視著河對岸三株枝繁葉茂的野生桃樹,急燥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他想起竇昭說的,站在桃樹上,可以看到郎家莊莊頭的老婆喝醉了酒打丈夫,村頭在農閒時做挑貨郎貼補家用的父親每次走鄉串戶回來都會給一對女兒買個燒餅回來解解饞。隔壁一戶人家的媳婦常常被婆婆嫌棄,可生死關頭,婆婆卻四處奔波給媳婦治病……可那次,除了嫋嫋的炊煙,他什麼也沒有看見。   宋墨把衣角扎在腰間,爬上了桃樹。   郎家莊和竇家莊都如小小的盆景,一一展現在他的面前。   竇昭爬上後山的時候。看到宋墨像上次一樣,背靠著樹杆站在樹叉上眺望山腳的景象。   不知道這傢伙身邊又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她收到陳曲水的來信,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事巨細全都告訴了她。   前世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今生能走到一起,除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她想不出兩人為何彼此容忍。   竇昭可以很肯定。王映雪和魏廷珍已狼狽為奸,她還可以肯定,有了王映雪的加入,她退親的事將進行的更順利。   所以她的心情很好見。   對宋墨突然提出來要見她也就不以為意了。   她提著裙子,踏著河間的青石過了河,用手擋了射在臉上的陽光,仰頭問宋墨:「世子看見了什麼?」   從前喊他梅公子,後來喊他世子爺,現在喊他世子。   她從來都不曾在心底真正的害怕過他吧?   就像京都的人因為自己殺了自家的護衛後把人碼放在院子中央在面對他的時候多多少少有些戰戰兢兢一樣,竇昭卻始終沒有質問過他。   宋墨不由揚眉而笑,道:「要爬上來不就知道了!」   大熱天的,誰有精神陪你玩!   竇昭在心裡腹誹著,笑道:「我今年穿著件白色的挑線裙子,不想把裙子弄髒了。」   宋墨有些傻眼。   這,也可以成為拒絕的理由嗎?   他不由哈哈大笑。   笑聲驚動了隨身的護衛,大家紛紛朝宋墨和竇昭瞥了一眼。   陳核不禁感慨。[   世子爺遇到了竇四小姐總是那麼的高興。   夏璉卻暗暗嘆了口氣。   宋墨跳下了樹。   竇昭問他:「你的傷怎樣了?」   「沒什麼大礙了。」宋墨笑著,目光停留在竇昭的眉宇間,仔細打量著她,好像要看清楚她長得什麼樣子似的,表情卻漸漸變嚴肅,「我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你。」他沉吟著,看到竇昭額間沁出細細的汗,想到樹林比這邊要涼爽,他一面往樹林那邊去,一面簡明扼要地將紀詠帶著魏廷瑜夜宿千佛寺胡同的事告訴了竇昭,至於他拉魏廷瑜合夥做生意之類的事則一字未提,只說是偶爾聽到顧玉提起,知道是竇昭未來的夫婿,覺得不對勁,這才趕過去的。   竇昭駭然。   怎麼會這樣?   自己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布局,只差最後一步了……他冒出來幹什麼?   難道像上次一樣,自己略露端倪他就窺得全貌?   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她雖然想退親。卻沒有想過要傷害魏廷瑜。   傷害別人得到的幸福,會讓人永遠不安。   竇昭強忍著才沒有讓微蹙的眉頭緊鎖在一起,但她的神色卻漸漸地變得凝重:「此事當真?」   宋墨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就在三天前發生的。紀見明並沒有否認。」   難怪她不知道。   那個時候陳曲水已經啟程回真定了。   這還真就是紀詠的行事作派!   竇昭苦笑,真誠地向宋墨道:「多謝你來告訴我。」   宋墨三天就趕到了真定,而且是親自來告訴她。可見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這下可好了。   他這麼一插手,就算魏廷珍一時看不出來他的用意,大智若愚的張原明多半會猜出幾分。   自己要退親和魏家要退親畢竟是兩碼事——前者是她不滿意魏廷瑜,後者是魏廷瑜不滿意她。   魏廷珍知道後,肯定會覺得倍受羞辱。自己也別想不受矚目地退親了。   這個紀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破壞力不是一般的大……這件事,恐怕得從長計議了。   竇昭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而看著她由最初的驚訝到之後的苦澀、奈、擔心的宋墨,卻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竇昭果然不真知道。   她依舊如他記中那樣的磊落大方,真誠美好,   宋墨情不自禁地說了聲「多謝」。又說了句「對不起」。   他要多謝竇昭在他經歷那麼多的陰霾黑暗之後,沒有讓他失望;他要為自己之前對竇昭的懷疑和猜測向竇昭道歉。   竇昭訝然。   宋墨含笑不提,而是問她:「你知道紀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濟寧侯嗎?」   「紀表哥性情跳脫,」竇昭只好含糊其辭地道,「可能是看濟寧侯不順眼吧?」   宋墨聽著心中一動。   在他看來,紀詠的性格與其說是跳脫,不如說是倨傲。   而且紀詠和竇昭的關係親密,不可能僅僅因為看魏廷瑜不順眼就謀劃著讓竇昭和魏廷瑜退親。   除非,還有些其他的什麼原因。   以竇昭的聰慧睿智,說這話。明顯地是在隱瞞些什麼。   他不由道:「你想不想和濟寧侯退親?」   竇昭被嚇了一大跳。   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紀詠知道了,現在宋墨也知道了。   她不禁朝宋墨望去。   鬱鬱蔥蔥的香樟樹下,穿著一身月白色細布道袍的宋墨低垂著眼瞼,有種讓人說不清道明的隱忍。   竇昭只覺得頭痛。   一個紀詠已經鬧得差點讓魏廷瑜身敗名裂,如果再加上一個宋墨……魏廷瑜還不得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啊!   她連連搖頭:「不用,不用。」生怕宋墨也攪了進去。   宋墨淡淡地「哦」了一聲,抬起眼瞼。變成了從前那個矜貴而冷漠的英國公世子。   竇昭不由抿了嘴笑,道:「看你風塵僕僕的,這一路趕過來也辛苦了,時間不早了,讓陳核給你弄點吃的。梳洗之後好好睡一個來,這兩天天氣還算涼爽。」語氣很溫和。   宋墨突然有點不想走。   他想了想,道:「我明年開年就要除服了,嚴先生提議讓我或娶了延安侯的嫡女,或尚萬皇后所出的宜景公主……」   竇昭心裡一酸。   如果蔣氏還活著,或是梅夫人還在,他何至於會和自己說這些。   她仔細地思考起宋墨的婚事來,不過還是頗為意外汪清沅也在宋墨妻子的後選人之中:「延安侯家的汪小姐相貌出眾,人品端方,又有汪清淮這樣的胞兄,如果夫人還在,自然是樁極好的姻緣。只是她性情柔順,若是令尊以後的續弦出身顯赫,精明能幹,你在內務上沒有個得力的臂膀,做起事來會很不方便的。」竇昭正色道,「公主很好,不管令尊以後誰做續弦,都斷然不可能壓得過公主,而且讓你的世子之位更穩,以後很順利地承爵。不過,景宜公主不太好,和皇上的關係太過親密,太子又是後所出,容易牽扯到皇家世事之中去。最好找一位生母是份位較高又長袖善舞的嬪妃所出的公主,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辰妃所出的福圓公主,淑妃所出的景泰公主,與你都年齡相當,而且溫柔敦厚,你不妨和嚴先生商量商量,從這兩公主中選一位。」   既然這一世宋墨保住了世子之位沒有被遂出家門,她也不希望他摻和到太子和遼王之爭中去。   畢竟不管是誰繼承了大寶都會對英國公府客客氣氣的,從龍之功雖好,英國公府卻未必需要。 第一百八十二章詢問   宋墨的確想去真定。   在他去千佛寺胡同之前,就讓人去查了紀詠的底細。   只因怕魏廷瑜那邊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沒等到負責收集情報的杜唯來報,他就急急地去了千佛寺胡同。   回到頤志堂,他接到了杜唯送來的消息。   自從紀詠三年前出來遊歷順道去拜訪了自己的姑母竇家六太太紀氏之後,就三番五次的在竇家長住,參加會試之前,更是借了竇昭祖父晚年靜修之所鶴壽堂讀書,和竇昭過往從密。[   他的心頓時像翻江倒海,差點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紀詠和魏廷瑜怨仇,為什麼要陷害魏廷瑜?   竇昭與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如果她不知道,紀詠有何用意?   如果她知道……或者,她是想和魏家退親?   宋墨心裡像堵了塊石頭似的,不僅沉甸甸的,而且還沒有辦法呼吸。   退親有千百種方法,為什麼要用這種通過諂害別人方式來退親?   宋墨想到竇昭爽朗的笑聲,端莊中透著幾分嫵媚的臉龐,想著她星子般明亮的眸子,入鬢的長眉,像在油鍋上煎似的。   竇昭,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那個如清風朗般清冷,卻又隱約中透著幾分溫暖的女子,那個讓他覺得如凌寒盛開的梅花般堅韌美麗的女子,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來嗎?   宋墨想想就覺得心如刀割。又有期盼、懷疑、失望、內疚等等情緒湧上心頭,讓他心亂如何,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在大興的田莊又跑了大半個時辰,心才漸漸平靜下來,吩咐陳核:「我們去真定!」   從小,大舅就告訴他。如果你對一件事懷疑,與其在那裡反覆地猜測,反覆地思量,浪費時間,不如以最快的速度去證實它或是翻它。   陳核看了夏璉一眼。高聲應著「是」,心裡卻在嘀咕,還真讓這傢伙猜對了,世子爺來大興,就是為了藉口去真定。   夏璉卻沒有半份得意,朝著陳核笑了笑,心情有些沉重地琢磨著要不要提醒宋墨別插手這件事。   可惜直到真定。他都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向面色冷峻的宋墨提及,宋墨已經站在了竇家田莊後山的小河旁。   夏天的後山,綠樹成蔭,河水潺潺,清風生爽。   這個地方,真漂亮。   宋墨凝視著河對岸三株枝繁葉茂的野生桃樹,急燥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他想起竇昭說的,站在桃樹上,可以看到郎家莊莊頭的老婆喝醉了酒打丈夫,村頭在農閒時做挑貨郎貼補家用的父親每次走鄉串戶回來都會給一對女兒買個燒餅回來解解饞。隔壁一戶人家的媳婦常常被婆婆嫌棄,可生死關頭,婆婆卻四處奔波給媳婦治病……可那次,除了嫋嫋的炊煙,他什麼也沒有看見。   宋墨把衣角扎在腰間,爬上了桃樹。   郎家莊和竇家莊都如小小的盆景,一一展現在他的面前。   竇昭爬上後山的時候。看到宋墨像上次一樣,背靠著樹杆站在樹叉上眺望山腳的景象。   不知道這傢伙身邊又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她收到陳曲水的來信,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事巨細全都告訴了她。   前世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今生能走到一起,除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她想不出兩人為何彼此容忍。   竇昭可以很肯定。王映雪和魏廷珍已狼狽為奸,她還可以肯定,有了王映雪的加入,她退親的事將進行的更順利。   所以她的心情很好見。   對宋墨突然提出來要見她也就不以為意了。   她提著裙子,踏著河間的青石過了河,用手擋了射在臉上的陽光,仰頭問宋墨:「世子看見了什麼?」   從前喊他梅公子,後來喊他世子爺,現在喊他世子。   她從來都不曾在心底真正的害怕過他吧?   就像京都的人因為自己殺了自家的護衛後把人碼放在院子中央在面對他的時候多多少少有些戰戰兢兢一樣,竇昭卻始終沒有質問過他。   宋墨不由揚眉而笑,道:「要爬上來不就知道了!」   大熱天的,誰有精神陪你玩!   竇昭在心裡腹誹著,笑道:「我今年穿著件白色的挑線裙子,不想把裙子弄髒了。」   宋墨有些傻眼。   這,也可以成為拒絕的理由嗎?   他不由哈哈大笑。   笑聲驚動了隨身的護衛,大家紛紛朝宋墨和竇昭瞥了一眼。   陳核不禁感慨。[   世子爺遇到了竇四小姐總是那麼的高興。   夏璉卻暗暗嘆了口氣。   宋墨跳下了樹。   竇昭問他:「你的傷怎樣了?」   「沒什麼大礙了。」宋墨笑著,目光停留在竇昭的眉宇間,仔細打量著她,好像要看清楚她長得什麼樣子似的,表情卻漸漸變嚴肅,「我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你。」他沉吟著,看到竇昭額間沁出細細的汗,想到樹林比這邊要涼爽,他一面往樹林那邊去,一面簡明扼要地將紀詠帶著魏廷瑜夜宿千佛寺胡同的事告訴了竇昭,至於他拉魏廷瑜合夥做生意之類的事則一字未提,只說是偶爾聽到顧玉提起,知道是竇昭未來的夫婿,覺得不對勁,這才趕過去的。   竇昭駭然。   怎麼會這樣?   自己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布局,只差最後一步了……他冒出來幹什麼?   難道像上次一樣,自己略露端倪他就窺得全貌?   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她雖然想退親。卻沒有想過要傷害魏廷瑜。   傷害別人得到的幸福,會讓人永遠不安。   竇昭強忍著才沒有讓微蹙的眉頭緊鎖在一起,但她的神色卻漸漸地變得凝重:「此事當真?」   宋墨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就在三天前發生的。紀見明並沒有否認。」   難怪她不知道。   那個時候陳曲水已經啟程回真定了。   這還真就是紀詠的行事作派!   竇昭苦笑,真誠地向宋墨道:「多謝你來告訴我。」   宋墨三天就趕到了真定,而且是親自來告訴她。可見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這下可好了。   他這麼一插手,就算魏廷珍一時看不出來他的用意,大智若愚的張原明多半會猜出幾分。   自己要退親和魏家要退親畢竟是兩碼事——前者是她不滿意魏廷瑜,後者是魏廷瑜不滿意她。   魏廷珍知道後,肯定會覺得倍受羞辱。自己也別想不受矚目地退親了。   這個紀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破壞力不是一般的大……這件事,恐怕得從長計議了。   竇昭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而看著她由最初的驚訝到之後的苦澀、奈、擔心的宋墨,卻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竇昭果然不真知道。   她依舊如他記中那樣的磊落大方,真誠美好,   宋墨情不自禁地說了聲「多謝」。又說了句「對不起」。   他要多謝竇昭在他經歷那麼多的陰霾黑暗之後,沒有讓他失望;他要為自己之前對竇昭的懷疑和猜測向竇昭道歉。   竇昭訝然。   宋墨含笑不提,而是問她:「你知道紀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濟寧侯嗎?」   「紀表哥性情跳脫,」竇昭只好含糊其辭地道,「可能是看濟寧侯不順眼吧?」   宋墨聽著心中一動。   在他看來,紀詠的性格與其說是跳脫,不如說是倨傲。   而且紀詠和竇昭的關係親密,不可能僅僅因為看魏廷瑜不順眼就謀劃著讓竇昭和魏廷瑜退親。   除非,還有些其他的什麼原因。   以竇昭的聰慧睿智,說這話。明顯地是在隱瞞些什麼。   他不由道:「你想不想和濟寧侯退親?」   竇昭被嚇了一大跳。   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紀詠知道了,現在宋墨也知道了。   她不禁朝宋墨望去。   鬱鬱蔥蔥的香樟樹下,穿著一身月白色細布道袍的宋墨低垂著眼瞼,有種讓人說不清道明的隱忍。   竇昭只覺得頭痛。   一個紀詠已經鬧得差點讓魏廷瑜身敗名裂,如果再加上一個宋墨……魏廷瑜還不得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啊!   她連連搖頭:「不用,不用。」生怕宋墨也攪了進去。   宋墨淡淡地「哦」了一聲,抬起眼瞼。變成了從前那個矜貴而冷漠的英國公世子。   竇昭不由抿了嘴笑,道:「看你風塵僕僕的,這一路趕過來也辛苦了,時間不早了,讓陳核給你弄點吃的。梳洗之後好好睡一個來,這兩天天氣還算涼爽。」語氣很溫和。   宋墨突然有點不想走。   他想了想,道:「我明年開年就要除服了,嚴先生提議讓我或娶了延安侯的嫡女,或尚萬皇后所出的宜景公主……」   竇昭心裡一酸。   如果蔣氏還活著,或是梅夫人還在,他何至於會和自己說這些。   她仔細地思考起宋墨的婚事來,不過還是頗為意外汪清沅也在宋墨妻子的後選人之中:「延安侯家的汪小姐相貌出眾,人品端方,又有汪清淮這樣的胞兄,如果夫人還在,自然是樁極好的姻緣。只是她性情柔順,若是令尊以後的續弦出身顯赫,精明能幹,你在內務上沒有個得力的臂膀,做起事來會很不方便的。」竇昭正色道,「公主很好,不管令尊以後誰做續弦,都斷然不可能壓得過公主,而且讓你的世子之位更穩,以後很順利地承爵。不過,景宜公主不太好,和皇上的關係太過親密,太子又是後所出,容易牽扯到皇家世事之中去。最好找一位生母是份位較高又長袖善舞的嬪妃所出的公主,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辰妃所出的福圓公主,淑妃所出的景泰公主,與你都年齡相當,而且溫柔敦厚,你不妨和嚴先生商量商量,從這兩公主中選一位。」   既然這一世宋墨保住了世子之位沒有被遂出家門,她也不希望他摻和到太子和遼王之爭中去。   畢竟不管是誰繼承了大寶都會對英國公府客客氣氣的,從龍之功雖好,英國公府卻未必需要。   姐妹們,兄弟們,昨天的更新。   說這話的時候我是很心虛的,可放假期間,來來往往的親戚很多,實在是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寫文,只好在親戚走後,半夜開始寫,進入狀態也很慢,,對大家閱讀上給大家帶來的不便,向大家說聲抱歉!   ps:謝謝大家的粉紅票,終於得到了一個冠軍,o(n_n)o~,再次謝謝大家,我也會認真寫文,努力加更的,不過,家裡的房子漏水,明天請了師傅在家裡維修,更新時間沒辦法保證……偷偷頂著鍋蓋逃走的說…… 第一百八十三章上京   宋果側身望著河對岸的野桃樹,沉默不語。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妻子比自己地位高的。   竇昭以為宋墨是不想尚公主,想了想,笑道:「太宗皇帝的時候,永承伯馮健為永平長公子附馬,他不僅受皇上信任,做了宗人府右宗人,還曾先後任大同總兵、五軍都督府都督,平了妥德之亂,世人敬仰;仁宗皇帝時的廣恩伯世子董麟,是懷淑長公主的跗馬,卻因酗酒失言被奪了世子之位,貶為庶民,客死異鄉。跗馬未必不好,端看你怎麼行事了。,,又道,「世事之物,從來是有利有弊的,又因個人際遇不同,利弊各異,就看是利大一些還是弊大一些。,,   宋宜春年不過四旬,還有十幾、二十年好活,一個「孝,,字壓著,宋墨得用比平常二倍甚至是三倍的力氣才能讓宋宜春忌憚,這樣的日子太難過了。   竇昭覺得,與其時睡覺都睜著一隻眼,不如尚了公主。反正公卿之家出生的子弟很難成為影響社稷的顯赫權臣,不如想辦法過得舒服點,過得自在點。[   宋墨微微地笑。   太宗時候的跗馬能帶兵打仗,成為手握權柄的顯貴,而仁宗時候的跗馬卻只能犬馬聲色,醉生夢死,做個閒散的清貴,固然與皇權穩定,皇上不願意看到勳貴之家掌握實權有關,也與勳貴之家的子弟嬌生慣養,不事稼牆,日漸頹廢有關。   竇昭飽讀史書,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   她不過是想安慰自己,讓自己在父親的打壓之下不至於敗得那麼難看罷了。   竇昭,總把她當小孩子一樣,每次見面不是哄著就是勸著。   這種感覺很奇怪。   他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孫,自打記事起,耳朵裡聽到的就是責任、重擔、光耀門眉、不忘祖宗之志之類的話,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甚至是大舅,都相信他的才能,相信英國公府在他的手裡能擺脫「權臣,,的烙印,成為「純臣,」讓英國公府成為真正的百年世家,不再受皇權的更迭。   竇昭對自己始終有些擔心,可你說這種擔心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又不對,她對他決定的事從來不曾置疑過,可你說這種擔心是相信,也不對,她對他的事時時保特著一種讓人不明白的警惕,仿佛下一刻種他就會陷入泥潭法自拔般,看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   可不管前者還是後者,宋墨都覺得很有趣,甚至,他隱隱覺得自己常常會在不自不覺中利用安昭的這種心態,或者說些明知會讓她擔心的話,或做些明知會讓她擔心的事……,像幼稚的孩童,又樂不失彼。   有時候他也會想,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完全沒有平日的穩縫…他就會把這些歸於他們第一次見面太驚悚,歸於竇昭的為人太過冷靜自製,理智自信,讓他可以她的面前不必掩飾什麼,也不必佯裝什麼。   這一刻,宋墨如往常那裡,遵循本心,道:「你怎麼知道幾位公主的情景?連嚴先生都沒有查到什麼。我跟嚴先生說了,若是要尚公主,一定要找個性格溫順的,我要納妾。,,   竇昭聽著哈哈大笑,用一種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調侃道:「就你?若是鐵了心要納妾,就算公主性情剛烈,也未必能阻止你?不過,你要小心。南平長公主的跗馬年輕的時候宿花眠柳,晚年癱瘓在床,南平長公主把跗馬的妾室全都賜死了,並且派了貼身的嬤嬤給每天隔一個時辰就問他,還敢不敢納妾……,,,   宋墨笑得不行,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皇家秩事?,,   竇昭笑著反問他:「你平時時不續書的嗎?,,   宋墨再次大笑,笑聲哪清越的泉水j蕩在林間,驚得一群鳥兒嘰嘰喳喳啾惆不止。   ※※※※※   從後山回來,竇昭立刻去了陳曲水那裡,將紀詠詔害魏廷瑜夜宿南風館的事告訴了陳曲水。   陳曲水大驚失色:「紀編修是怎麼知道的?宋世子還說了些什麼?,,   他自認為自己沒有露出絲毫的馬腳。[   「其他的倒沒有說。,,竇昭也彼為頭痛,但她在真定,宋墨的話也很簡明,以紀詠的行事風格,他們不可能通過宋墨的話找紀詠的破綻,她另有擔心,「紀表哥這麼一鬧,小事也會變大事,偏偏少有人能說服他。還有宋世子,親自跑來給我報信,十之八、九是為了報答之前我們對他的救命之恩。他還問我是不是想要退親,我哪裡敢承認?,,竇昭苦笑:「多半是千佛寺胡同的事讓他有所察覺,他要是也像紀表哥那樣自作聰明地幫忙,那可就糟糕了一一京都是他的地方,天時地利人和,我們根本不可能繞過他,如果他插手,就不是像紀表哥那樣只是胡鬧一番了!,,她沉吟道,「事情的變化巴經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之外,再任其下去,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我尋思著,我們是不是要再去趟京都……」   聽說竇昭要去京都,陳曲水立刻反對:「不行,如果事情敗露,竇家的長輩和魏家的人都會責難小姐的。」然後又羞又愧地道,「都怪我沒有把事情辦好!」   「陳先生千萬別這麼說。」竇昭感嘆道,「紀表哥加上宋世子,好比那百年不遇的風暴,有幾個人能抵擋的住?如果不是和魏家的婚事關係到我的後半生,我肯定會避而遠之,就這樣嫁了算了。」可每當她想到剛嫁給魏廷瑜那幾年背著人偷偷流下的眼淚,想到沒人可說的委屈,就覺得周身發寒。   她是決不會嫁給魏廷瑜的。   竇昭不止一次地感謝老天爺,讓她回到了母親沒有去世之前,讓她看見了母親的臉,而不是讓她回到了嫁給了魏廷瑜之後的日子一丨如果是這樣,她現在只怕在殫精竭慮地想辦法和魏廷瑜和離?   她說服陳曲水:「你看,我們這樣一番行事,那魏廷珍不就跳了出來嗎?紅姑只能用一次,想在和魏家順利地退親恐怕要從內宅上著手,先生只身前往多有不便。」   陳曲水沉默。   他覺得竇昭的話很有道理。又想到再不濟,還有宋墨,不由地點了點頭。   事情萬一到了那一步,也就只好對不起魏廷瑜了!   竇昭去向祖母辭行:「六伯母讓陳先生帶信給我讓我論如何也要去趟京都,說是濟寧侯府的大姑奶奶,就是那位嫁給了景國公府做了世子大人的,她不止一次地向五伯母提起我,問我怎麼還在真定。六伯母的意思,是讓我提前進京。」   這本是祖母一直以來的願望,自然是連聲應喏。   竇昭給六伯母寫了一刮信,說祖母催著讓她上京。   六伯母聞言知雅,立刻回信問她上京的日子。   竇昭又拿著六伯母的信去見了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和竇昭到底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若說沒有一點感情,那也太絕對,不過是因為有時候感情敵不過理智,在沒有了利益算計之下感情就變得溫情脈脈起來。   「為什麼這女人都不喜歡自己的閨女遠嫁?」她拉著竇昭的手,對陪坐在身邊的二太太感慨道,「壽姑這麼一去,只怕我這輩子也見不著了。」   二太太連聲安慰二太夫人:「過兩年,壽姑肯定會帶著姑爺來給您做壽的。你說是不是?」   竇昭聽著年心中一動。   宋墨能看出破綻其他遲遲早早也能看出破綻。在之前的計策沒能奏效的情況之下,只能改弦易轍另謀出路,如果把水攪渾了機會肯定比現在多……,   她也勸著二太夫人:「您不如和我一起去京都!我聽人說,仁宗皇帝的時候,太后娘娘曾下懿旨,讓內閣首輔梁青的母親進京面聖。那梁青是南昌府人士,離京都千裡之迢,真定離京都不過四、五天的路程,您何不隨我一起去看看五伯父?你巴經有些年沒有見到五伯父了?五伯父如果是內閣大學士了,公務繁忙,越發走不開了……」   二太夫人聽著心動。   「就是,就是!」二太太在一旁湊趣,「您還可以親眼看著壽姑出嫁。」[   二太夫人不禁點了點頭。   竇昭忙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去給六伯母和父親寫封信去。」   行船走馬三分險,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家門。   年邁的二太夫人到京都,是件大事。   在京都的竇氏三兄弟得到了消息,商量著讓竇昭陪二太夫人就住竇世樞府中,六太太暫時也搬到槐樹胡同去住,貓兒胡同那邊的中饋,由進門不久的韓氏打理。   竇世橫連連點頭,親自送了紀氏到槐村胡同。   五太太自打嫁進來就沒有和二太夫人正經的一起生活過,心裡正在打敲,紀氏的到來讓她喜出望外,客氣話說了一大籮,將正房騰了出來,拉著紀氏粉院子,布置房間,訂菜譜,安排服侍的丫鬟、媳婦、婆子,聯繫真定那邊,要隨行的名單,忙得團團轉。她的兩個兒媳郭氏和蔡氏也在一旁幫忙,韓氏也不時過來看看,沒幾日,就把事情安排妥當。   庚申年八月四日,竇昭隨著二太夫人回到實際上己久別十四年,在別人眼中卻是從來不曾到過的京都。   姊妹們,不好意思,寫完文巴經凌晨三、四點了,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的,沒點發布,今天早上朋友發短訊,問我為什麼沒發文……」一。『汗……, 第一百八十四章親戚   在竇昭的記憶中,槐樹胡同的竇府是個四進三間帶耳房的的宅子,前院種著石榴後院種著方竹,葡萄架下擺放著石桌石墩,五伯父一家住著還有些擠,卻不失讓人溫馨的煙火之氣。   可這一世,她一下馬車就發現竇家的宅院比她印象中的擴大了一倍有餘。   竇世樞不僅將他家隔壁一幢三進三間的宅院買了下來,而且將後面一幢兩進三間的宅院也買了下來,並將三幢宅子打通,重新修繕了一番,成了現在的槐樹胡同竇閣老宅第,沒有了從前的忍讓、慎謹,多了幾分低調的張揚。   這可能與前世五伯父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被王行宜壓制而這一世卻在王行宜之前入閣有很大的關係。   竇世樞、竇世橫、竇世英等男丁在前,五太太樊氏,六太太紀氏等女眷在後,闔府的丫鬟、媳婦、婆子幾乎都出動了,簇擁著竇家眾人,早早地就站在了門前等候,獨獨沒有王映雪。[   見到二太夫人,竇世樞上前幾步就跪在了二太夫人面前,眼眶溼潤地喊了一聲「娘」。   二太夫人頓時老淚縱橫,要攜竇世樞起身。   竇世樞卻執意給二太夫人磕了三個頭,額頭上立刻沾上了塵土。   竇世橫等人忙跟著竇世樞磕頭行禮。   二太夫人含著眼水的眼中滿是欣慰和喜悅。   走在二太夫人身後的竇昭看見人群中的竇明猶豫了一下,這才隨著個身材細條,皮膚白皙,相貌娟秀的年紀婦人跪了下去。   竇昭認出那婦人是竇政昌妻子韓氏,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韓氏和先是自己嫂子後來是自己妯娌的紀令則關係非常的不好,以至於後竇德昌夫妻不得不搬到了京都外城宣北坊永光寺附近的西街居住。   感覺到竇昭的目光,韓氏善意地朝著竇昭點了點頭。   竇昭莞爾。   竇明像要證明什麼似的,忙挽了韓氏的胳膊,目光冰冷地瞥了過來。   竇昭全當沒看見,目光落在了韓氏身邊的郭氏和蔡氏身上。   郭氏雖然一如記憶中的纖細溫婉,卻肌膚白嫩,一雙烏墨的眸子如小鹿般惹人憐愛,不像她最後一次見郭氏的時候,神情萎靡,皮膚臘黃,像個久臥床榻的病人,透著股讓不舒服的消沉。   算算日子,明年那白氏就會進門。   竇昭在心裡嘆了口氣,想起了紀令則。   借著及笄禮,紀令則有和竇昭有了往來。竇昭藉口二太夫人請了龍虎山的真人為算命,自己悄悄求那真人為自己和紀含則有算了一卦,說紀令則近兩年有一道坎,能走過去以後就是端康大道了,如果走不過去,後半輩子只怕會有些苦受,最好能忌紅熱鬧喧譁,獨善其身地吃兩年齋。   她和紀令則說這些交情還太淡。把信送出去的時候,她自己都苦笑著搖了搖頭,誰知道沒多久紀家就和韓家遲了婚期,又過了些日子,傳出韓公子病重的消息,竇昭不由的鬆了口氣,就在她以為紀令則可能會守望寡的時候,紀和韓家卻突然很快就定下了婚期,紀令則有以衝喜的形式嫁到了韓家,三個月之後,韓六公子病逝。   竇昭聽到消息的時候整整一夜沒有合眼,她寫了封信安慰紀令則。   之後兩人常有書信來往,紀令則始終沒有提及她衝喜的事,出於尊重,竇昭也沒有問她當時的情況。這次既然來了京都,肯定是要去探望紀令則的,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是住在紀家還是住在韓家。[   她忙打住了思緒,待二太夫人等人闊契完,上前給父親竇世英曲膝行了個福禮。   竇世英久未見竇昭,顯得很激動,拉著竇昭的手直問她一路上是否太平,平時在家都做些什麼,崔姨奶奶身體可好……像拉不斷絲的蓮藕般說個不停,還是竇世橫笑著打斷了竇世英:「孩子剛到,有什麼話等會再說,壽姑又不會跑。」自己卻問壽姑:「累不累?讓你六伯母給您做壺柚子茶去去火。」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竇昭忙給竇世橫行了個禮,高聲笑著喊了聲「六伯父」,然後挽了六伯母的胳膊,朝竇政昌和竇德昌喊著「十一哥」、「十二哥」,像是紀氏的女兒,有些禮,卻更顯親熱,讓紀氏心樂滋滋,攬了竇昭的肩膀笑道:「別聽你六伯父的,來見見你五伯母。」說著,把她帶到了五太太的面前。   五太太沒竇昭開口,已拉了竇昭的手笑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我們家四小姐長得可真是漂亮。不愧是在太夫人膝下長大的。」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二太夫人說的。   二太夫人呵呵笑,高興地接受了兒媳婦的恭維。   竇昭笑著曲膝行禮。   五太太招了自己的兩個兒媳婦和孫子、孫女:「來見見你的四妹妹。」   郭氏和蔡氏帶著孩子和竇昭見禮。   竇昭示意素心將早已準備好的見面拿出來,賞了侄兒侄女。   郭氏見竇昭給女兒是對赤金的小小如意手鐲,覺得太貴重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連聲道謝。蔡氏則仔細地將竇昭賞給自己兩個兒子玉佩打量了幾眼,這才笑著道了謝。   察氏還是和上一世一樣的勢利。   竇昭在心裡撇了撇嘴,上前給竇世樞行了禮。   竇世樞微微地笑,道:「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一眨的功夫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語氣頗為感慨。   竇昭見竇世樞已有些發福,兩鬢也添幾根銀絲,心中平添些許的悵然。   紀氏又向竇昭引見了韓氏。   韓氏之前已和她照過面了,又知道竇昭如同紀氏的養女般,待竇昭像小姑似的,恭敬中不失親熱,讓人心生好感。   竇世英就喝斥竇明:「你姐姐來了,你也不上前去打個招呼?」   竇昭還以為她會鬧彆扭或是冷著臉,不曾想她卻笑嘻嘻地上前給竇昭行了個禮,道:「誰讓我的年紀最小,輩份最低,我排到最後一個。」   眾人哄堂大笑,倒讓竇世英顯得有些粗糙。   好在竇世英兩個女兒向來都寵愛有加,奈地笑了笑,教訓了她幾句「聽話」之類的老生常談,大家這才擁著二太夫人去了正房。   竇昭被安排在了西廂房。   素蘭帶著小丫鬟服侍竇昭的梳洗,素心則指揮著媳婦們從真定來的竇昭慣用之物擺上。[   被五太太安排在這邊服侍的小丫鬟和粗使的婆子們看了不由嘖舌,交頭接耳地道:「真定來的這位四小姐,排場可真大了。」   有小丫鬟道:「這算什麼?聽說五小姐的排場更大,屋子裡除了平常服侍的,還有七八個護衛,兩個漿洗的婆子、兩個灶上的媳婦,四個針線上的丫鬟……七老爺是所有老爺裡最有錢的。」   有小丫鬟聽著就算了算帳,道:「四小姐只帶了四個護衛,四個丫鬟,兩個粗使的婆子,的確沒有五小姐的排場大。」   進來請竇昭吃飯的郭氏聽了不由一聲喝:「都在這裡胡說些什麼?還不去幫把手!」   小丫鬟們一鬨而散。   聽到動靜素心忙迎了上來,恭謹地行禮,稱著「六少奶奶」。   郭氏待人向和善,柔聲問她:「四妹妹梳洗好了沒有?」   素心將郭氏讓進了廳堂,笑著請她坐下,還沒來等及到茶,梳洗一新的竇昭走了出來。   郭氏忙站了起來,道:「四妹妹,二太夫人都到了,就等你去了,就可以開席了。」   竇昭笑著道謝,和郭氏去了擺飯的花廳。   而此時的宋墨,卻閉目養神般地盤坐在頤志堂書房禪椅上,聽著顧玉和他的管事喬安算帳:「……到時候戶部的五萬兩銀子已經到帳了,銀子倒不愁,就是這樣吃獨食要不會緊?」   喬安顯得有些擔心。   顧玉冷笑:「這算什麼吃獨食?比起沈青來,我們可就差著遠了。他連僱扶夫的銀子都不願意出,讓沿途的衛所幫著他運石料,我們連工部的那些主事都得親自招待他們喝花酒。」說到這裡,他不由抱怨起來,「汪清淮也太小心了。照我說,我們做的就是這本的買賣,你就是再客氣,沒有了這關係,人家不會把你當個事,你就是再不客氣,有了這層關係,他們也只能忍著……」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宋墨突然睜開了眼睛,道:「魏家有多少錢在我們這裡?」   顧玉嚇了一跳,定了定神,道:「有兩萬的樣子。」   宋墨又道:「結給了他們多少銀子?」   顧玉撇了撇嘴,道:「張原明的媳婦心挺大的,第一次結算的時候,我照你的吩咐,把他們的本金還給了她,誰知道她卻將本金退了回來,說是算在股本裡……我想著也沒多少,大不了我的那份裡撥點給她就是了,也就沒跟你提。這兩萬兩銀子,包括了魏家的本金三千兩銀子。」   宋墨點頭,淡淡地道:「把這銀子全給我扣下來。我說什麼時候給他,你再什麼時候給他們結算。」   顧玉張大了嘴巴,半晌才高聲地說了聲「好勒」,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高興。   宋墨低頭喝了口茶,想起那天回來,嚴先生告訴他關於大相國時發生的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不決   王氏母女在大相寺眾貴婦人面前抵毀竇昭的名聲。   宋墨之前早就懷疑竇昭和王氏不和,否則不論是什麼理由,竇世英也不可能把失去了生母的嫡長女安置在老家,自己卻帶著繼室和繼室所生的女兒久居京都,卻不曾想竇昭和王氏的關係竟然差到了不顧竇家聲譽的地步。   而更讓他覺得奇怪的,卻是魏廷珍的態度。   竇昭是她未來的弟媳,她又是個護短的性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不僅沒有為竇昭說話,而且王氏想拖她下水的時候,她還猶豫了片刻,這太不合常理!再   聯想到千佛寺裡發生的事。[   他派人去查了查竇、魏兩家聯姻的事。   宋墨這才發現,竇昭雖自幼和魏廷瑜訂了親,早年間兩家卻很少走動,直到何道文為兒子求娶竇昭,這樁婚事才重新提及,儘管如此,老濟寧侯去世之後,魏家還曾提出讓竇昭百日之類嫁魏府,其中輕視與不屑已是顯然而見。   或者,竇家之所以重提竇、魏兩家的聯姻,是為了婉言拒絕何家的提親,而魏家之所以答應這門親事,則是因為早年與竇家約,奈之下的形勢所迫……   這樣,紀詠為什麼看魏廷瑜不順眼,魏廷珍為什麼會任由竇昭受辱,張原明知道他擺平了千佛寺胡同之事後,為什麼會急急地帶魏廷瑜來找他……也就都解釋得通了。   王氏母女是心思歹毒,魏廷珍是用心險惡,以至於現在滿京都的人都在傳,說竇家那位即將嫁入濟寧侯府的四小姐,性格乖張、暴烈,沒有一點容人之量,還沒有出嫁,就和繼母撕破了臉……   宋墨不禁覺得有些頭痛。   偏偏竇昭一心一意想要嫁到濟寧侯府去,不然,略施小計,讓竇昭毫髮傷地退了這門親事,又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呢?   問題是竇昭,她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想到這裡,他倏地坐直了身子,高聲喊著「陳核。」道:「你跟朝先生說一聲,我有事出去幾天!」   如果長時間不待在頤志堂,宋墨就會讓嚴朝卿想個藉口應對宋宜春。   陳核應聲而去。   宋墨趿了鞋子,吩咐松蘿服侍更衣。   他的衣服剛剛穿好,嚴朝卿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世子爺,」他揖手給宋墨行了個禮,神色有些異樣地道,「竇家四小姐,一刻鐘前,隨著竇家的太夫人進了京,如今住在竇家五老爺的槐樹胡同。」   「你怎麼不早說?」宋墨愣住,繼而面露薄慍。   既然是隨著長輩上京,不可能立說立走,肯定會有所準備,他們有人在真定,應該早就得了消息才是!   嚴朝卿愧色地低下了頭,低聲道:「竇有的幾位夫人甚至是姨奶奶多次讓四小姐進京,四小姐都以這個、那個藉口脫了。這次竇家的人也對外稱是竇閣老接了太夫人到京都去享福,我們還以為只是太夫人進京,沒有注意……」   最主要的是,他們沒有想到宋墨剛從真定回來就又要去真定,因而沒有仔細地打聽。   宋墨想了想,道:「以後有關四小姐的事,就讓杜唯直接報到我這裡來吧!」[   嚴朝卿一愣,頓時滿臉漲得通紅。   杜唯收集到什麼情報,通常都會一式兩份。一份給嚴朝卿,一份紅宋墨。這原是蔣氏在時定下的規矩,為著是鍛鍊宋墨分析情況的能力,之後就成了規矩,蔣氏去世之後也一直沒有變過。又因事事有嚴朝卿幫著把關,這些日子宋墨為了壓鎮宋宜春,又一直忙著走親戚,杜唯遞上的東西也就沒有仔細看。   嚴朝卿以為這是宋墨對自己的不滿,忙囁嚅地應了一聲「是」。   誰知道宋墨卻沉吟道:「四小姐的事,是我自己的私事,不必再例入頤志堂的事務之中。我會吩咐杜唯,讓他以後不必再向頤志堂報四小姐的行蹤了。」   嚴朝卿心中一震,錯愕地望著宋墨,喊了聲「世子爺。」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宋墨和竇昭走得太近,一點好處也沒有。可如果阻止宋墨,他想到宋墨到竇昭之後那罕有的好心情,又覺得開不了口能讓宋墨開懷的事,從前很少,現在,就更少了。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應了聲「是」。   宋墨生平第一次,不願去細想嚴朝卿的那片刻猶豫。   他讓陳核把話傳了下去。   很快,杜唯就趕了過來。   他說的還是嚴朝卿的那些話,宋墨卻依舊仔仔細細地問了個清楚明白,好像這樣,心裡才踏實似的。   ※※※※※   而在槐樹胡同的花廳,被安排緊挨著太夫人坐下的竇昭心裡卻暗暗奇怪。   她沒有看見王映雪?   王映雪是病了?還是出了什麼事?   用過午膳,竇昭挽著紀氏的胳膊不放。   五太太打趣:「這可真像是閨女遇見了娘,事都要哭三場。」   雖說她待竇昭有撫養之恩,可到底不是親生的,竇昭不願意跟著紀氏來京都,紀氏心裡是有點點失落的,現在遇到了竇昭,竇昭那麼理智的一個人,還在她面前撒著嬌,怎不讓紀氏心疼。   她攬了竇昭的肩膀,笑道:「這就是我親生的。」   竇昭也嘻嘻笑,道:「我晚上要和六伯母睡。」   剛剛牙牙學語的十堂兄竇濟昌的長子仁哥兒學著竇昭說話:「我晚上要跟六伯母睡。」   眾人哄堂大笑。[   二太夫人則忙抱了重孫子,滿臉寵溺地笑道:「好,好,好,今天晚上就讓你跟著你四姑姑一起,去你六叔祖母那裡歇息。」   仁哥兒聽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到處找自己的乳娘:「我不跟四姑姑,我不跟四姑姑……」   「四姑姑」說成了「四四四。」又惹得大家一陣笑。   竇明卻始終板著個臉。   站在她身邊的韓氏不免勸她:「大家正高興著,你就是看在二太夫人的面子上,也不能這樣由著性子來。」   或許是因為竇昭和六房的關係非常的好,六房來了京都,特別是韓氏嫁進來之後,竇明待韓氏特別的親暱,韓氏剛剛嫁到竇家,有個小姑子在自己面前湊趣,歡喜之餘帶幾分感激,兩人一來二去,也就越走越近,關係越來越好。   「我忍不住。」竇明嘟呶著,臉上勉強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韓氏暗暗搖頭。   竇明時常不自覺地和她說起竇昭,句句都有些尖酸,可在她看來,竇明與其說是對竇昭不滿,不如是是妒嫉竇昭,加之又聽說了很多當年的辛秘,她更覺得竇明可憐了,因而對竇明就有種非同尋常的憐惜與忍讓。   晚上,竇昭歇在了紀氏的屋裡。   兩人靠在了床頭說著體己體,話題就漸漸地轉到了王映雪的身上。   紀氏猶豫了片刻,想著就算自己不告訴竇昭,竇昭遲遲早早也會知道,遂把大相國寺發生的事告訴了竇昭:「……你父親勃然大怒,寫了信去質問王巡撫。你五伯父也氣得夠嗆,把你五伯母劈頭蓋臉地數落了一通,責怪你五伯母沒能阻止王家老太太和王映雪。」說到這裡,她苦笑道,「你五伯母滿腹的委屈沒有地方說,偷偷哭了好幾回,你父親知道了,還專程上門賠了個不是,這次太夫人來,你父親也沒有帶王映雪過來,說是病了。你五伯母不問,我也不好多問。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竇昭聽了在心裡冷笑,道:「七太太說我不是的時候,景國公世子夫人是怎麼說的?」   紀氏還以為竇昭是怕魏家的人偏聽偏信,忙道:「你不有擔心,景國公世子夫人什麼也沒有說。雖然有些擔心,事後你五伯母親自去拜訪了景國公世子夫人。據你五伯母說,景國公世子夫人說自己當時只是太驚訝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想找王映雪理論的時候,王映雪母女已經提前走了。不僅沒有相信王映雪她們說的事,還主動問說起你們的婚事,聽那口氣,這幾天就會派人來商量了。」   以竇昭對王映雪和魏廷瑜的了解,她大致上已經猜到了兩人的打算,只是有點奇怪魏廷瑜為什麼會臨陣倒戈。   要知道,魏廷珍並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她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紀氏也不便多說這些事,寬慰了竇昭幾句,問起真定崔姨奶奶,把這件事岔開了。   竇昭則找了個機會把這件事告訴了素心,並叮咐她:「你儘快早點把這個事告訴陳先生,說我會想辦法找到七太太和魏廷珍勾結諂害我的證句,也讓他想辦法注意一下景國公府的動態。」   她就可以趁機鬧一場,然後以「不堪受辱」的名字正大光明地要求竇家長輩為她做主退親,憑王映雪和魏廷珍所作所為,不管是竇家還是魏家,都沒有辦法拒絕她的要求。   王映雪和魏廷珍,可幫了她的大忙了。   竇昭頓時覺得神輕氣爽。   事情要靈活機變,看來,她來京都還來對了。   ※※※※※   紀詠的日子卻有些難過。   千佛寺胡同的事,他算計的好好的,卻被宋墨攪了局。攪了局不說,他想散播「魏廷瑜夜宿千佛寺,宋世子半夜捉姦」的事,不僅被何煜阻止,還不依不饒地追問他:「你到底要幹什麼?」 第一百八十六章拂袖(求粉紅票)   他到底要幹什麼?   紀詠自己也有些迷惑起來。   按道理,能遇到一個像宋墨這樣棋逢對手的人,他應該想辦法先收拾宋墨才對。可他卻念念不忘如何讓那個不堪一擊的魏廷瑜出醜,至於他和宋墨的恩怨,反而倒成了次要――覺得如果碰到了,再鬥一場就是,如果碰不到,等他把魏廷瑜擺平了,再騰出手來和宋墨分個勝負也不遲。   他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欺軟怕硬起來?   紀詠仰躺在自家後花園大槐樹下的竹榻上,望著頭頂鬱鬱蔥蔥的枝葉發著呆。[   子上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低聲稟道:「公子,翰林院的楊大人拜見。」   楊大人是指楊雲宵。   前些日子,紀詠準備散布魏廷瑜的謠言,時常和楊雲宵、陳志驥等人出去喝酒,走得很近。   而些時他聽到楊雲宵的名字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吩咐子上:「就說我被曾祖父禁足了。過些日子再去他府上拜會。」   子上愁眉苦臉地去回了楊雲宵。   子息走了過來。   紀詠眉頭緊鎖,很是煩燥:「又有什麼事啊?」   子息忙道:「竇家四小姐隨著竇家太夫人來了京都……」   「你說什麼?」紀詠愕然,繼而滿心歡喜地一躍而起,「真的嗎?四妹妹來了京都?」   子息也不由笑了起來,道:「是真的。姑太太那邊已經遞了信過來。」   兩家是姻親,二太夫人來京都,按禮紀詠的母親和伯母都應該過去問侯。同理,紀老太爺來京都的時候,竇世樞和竇世樞、竇世英都曾來問安。   詠下了榻,道:「走,我們去看看四妹妹去?」然後也不等子息應答,風一般的出了花園。   韓氏得了消息,急得不得了。想了想,去了紀老太爺院子。   紀老太爺正在書房裡做畫。   羽毛都已有些零落的老鷹,目光卻依舊銳利,利爪抓著腳下的山巖,神色依舊威武,有著「老驥伏櫪,志在千裡」的雄壯。   聽了兒媳的哭訴,紀老太爺放下手中筆。仔細地打量了幾眼自己的畫作,這才不急不慢地道:「你說,見明去找竇家四小姐了?」   「是啊!」韓氏擦了擦眼淚,哽咽道,「他一聽說竇家四小姐來了京都就跑了出去,攔都攔不住。姑太太也說了,竇家四小姐這次進京,是要和魏家商量成親之事的。見明這樣沒有點忌諱的亂跑,要是被魏家的人誤會了可就麻煩了!見明最多不過是被御史劾,時間一長。大家也就忘了。可竇家四小姐怎麼辦?老太爺,這次說什麼您也得管一管了。不然真的要出大事了。」然後道,「您上次說,見明的婚事您有安排,不知道您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娘?脾氣好不好?人品怎麼樣?見明也到了成親的年紀,如果相看得好,不如今年年底就把見明的親事辦了吧?」   「親事不急,只要見明有本事。什麼樣的媳婦娶不到。」紀老太爺呵呵地笑,依舊是一副不以為然地口吻,「見明有我和他伯父、父親看著。能出什麼事?他表妹來了,他又曾在人家家裡借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御史,也不能因此而劾見明吧?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就算你信不過見明,見明的姑母你總該信得過吧?見明和四小姐之間如果有什麼異樣,不等你發現,只怕姑太太就找上了門,你不要想當然地捕風捉影,自己壞了自己兒子的名聲。」   韓氏臉色通紅。[   紀老太爺就道:「好了,安安心心幹你自己的事去,這件事有我呢!」   韓氏只得奈地退了下去。   紀老太爺若其事,繼續地畫著畫,在老鷹爪下的巖石上添了幾根小草。   紀詠飛快地趕到了槐樹胡同。   竇昭正和竇德昌說著話:「令則現在是住在韓家還是紀家?」   竇德昌奇道:「我怎麼知道?」   竇昭駭然。   與前一世相比,紀令則不過是遲了婚期,怎麼竇德昌就對她一所知了?   難道自己在不經意間改變了紀令則的命理,而且是讓它向不好的方向轉變?   她頓時冷汗淋漓,面孔發白。   竇德昌不明所以。   正紀詠來探望紀氏。   竇德昌大喜過望,忙拉了紀詠問:「令則表妹現在是在哪裡?」   紀詠莫明其妙,道:「自然是在韓家。你為這個做什麼?」   竇德昌忙指了竇昭:「是四妹妹要問?」   那邊竇昭已經定下神來,聽說紀詠來了,心裡嘀咕著「正愁找不到個藉口去見紀詠,紀詠自己跑上門來」,紀詠憤然道:「韓家太不是東西了。明知那韓六快要死了,還派人來催嫁。祖父也是的,前一刻還說要著,後一刻就答應了韓家的人……」   他正說著,門口就響起一陣咳嗽聲。   竇昭等人望過去,就看見竇政昌夫妻滿臉尷尬地站在那裡。   紀詠冷笑,目光直直地望向竇政昌家的韓氏。   韓氏紅著臉曲膝行禮,喊了聲「表哥」,道:「是我們家老太太心痛六哥……」   「打住!」紀詠譏諷道,「你們家現在的老太太是竇家的二太夫人,她老人家什麼時候有那閒心去心痛韓老六?」   韓氏臉紅得仿佛能滴下血。[   竇政昌則瞪著紀詠,道:「見明,你不要雞頭裡面挑骨頭。」維護著韓氏。   韓氏感激地看了竇政昌一眼。   竇德昌忙在一旁打圓場:「紀表哥,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探望我娘。我娘剛剛去了五伯母那裡,說是要商量明天陪太夫人去白雲觀遊玩的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先坐會!」   因為二太夫人的到來,六房的人平時都在槐樹胡同。   紀詠冷哼一聲,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下來。   竇昭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事情與自己知道的全都不相符。   旁邊服侍的素心見竇昭臉色很差,忙重新沏了杯熱茶。   竇昭喝了幾口茶,臉色漸漸好轉。起身對剛坐下的紀詠道:「紀表哥,我有話問你,能和你單獨到院子裡說幾句話嗎?」   因有之前的事,竇政昌夫妻雖然有些奇怪,但竇政昌卻以為竇昭是要問紀令則的事,見竇昭和紀詠出了門,低聲向竇政昌夫妻解釋著。   儘管這樣,望著一言不發。乖順地跟在竇昭身後的紀詠,韓氏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什麼時候紀家那個囂張跋扈的紀見明這麼好說話了?   竇昭自然不知道韓氏的心情,她院子裡的石榴樹下站定,問紀詠:「千佛寺胡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咦!」紀詠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隨即想到一種可能,像吃壞了肚子似的,頓時心時泛起了酸水,他不由道,「沒想到你還挺關心魏廷瑜的。派人了時時注意他的動靜。既然如此,你還問我幹什麼?直接去問魏廷瑜好了!看看他怎麼說了再來找我質問也不遲!你難道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德性。莫非還真的準備嫁他不成?」   竇昭望著口不擇言的紀詠,氣得不行,想到那次竇明的事,他指責自己因為竇明是妹妹,所以向著竇明說話的事,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緩了緩情緒。道:「這麼說來,你破壞濟寧侯的名聲,還有道理了?」   「我破壞他的名聲?」紀詠揚了揚頷。不屑地道,「在京都,他有名聲嗎?要不是搭上了英國公世子宋墨,你以為滿京都的勳貴誰會認識他啊?」   怎麼又扯上了宋墨?   竇昭頗為頭痛。   紀詠更是心中不快。   興致衝衝來看竇昭,結果一句話都沒說,兩人先吵上了,而且還是為了那個蟑螂一樣的魏廷瑜。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竇昭勸著紀詠:「你以後別這樣了。做了好事有好事在,做了壞事也有壞事在,你是寧願大家者喜歡你還是都恨你。我想,要是人人都恨我,睡覺都會不踏實吧……」   「那他也得有那個本事讓我睡不著才行。」紀詠囁嚅道,但到底沒有拂袖而去。   竇昭莞爾。   紀詠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衝著竇昭「餵」了一聲,道,「你跟我說句實話,你來京都幹什麼的?」   竇昭真心不希望紀詠再插手了,萬一又引起宋墨的注意繼而讓宋墨看出點端倪,那可就糟糕了。   她只好道:「我仔細想過了,我遲遲早早要嫁人的,不如嫁了魏廷瑜,至少他老實可靠……」   「你找個丈夫,難道老實可靠就行了?」紀詠暴跳如雷,「這樣的男人天下一抓一大把,有什麼好稀奇的!再說了,魏廷瑜是老實可靠還是懦弱能?你睜大了眼睛看一看好不?你就是想嫁人,也不一定要嫁個像魏廷瑜這樣的啊?你都不知道,他看到趙紫姝那熊樣,掉下來了,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住……」   世上有幾個人能像你紀詠這樣的強悍!   大家多是普通人。   竇昭苦笑。   紀詠卻把這當成了妥協。   他拂袖而去。   迎面碰到了聽說紀詠來了,趕回來的紀氏。   「見明……」她笑盈盈地喊著侄兒。   紀詠卻面表情地和她擦肩而過。   紀氏摸不著頭腦,問神色奈地站在院子裡的竇昭:「他這又是怎麼了?誰惹著他了?」   ~~~~(_)~~~~   補上5月2日的更新!   ps:等會繼續寫5月3日的加更。   ※ 第一百八十七章再次   紀詠覺得竇昭太讓人生氣了。   她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竟然連魏廷珍那樣的人都瞧得上眼!   她還是那個敢和他叫板的竇昭嗎?   紀詠既失望又失落地回到了玉橋胡同。[   正在書房裡給自己的畫作題詩的紀老太爺突然停下筆,抬頭問服侍了他幾十年的隨從紀福:「見明回來了沒有?」   兩鬢已有銀絲的紀福很是意外,笑道:「我這就去看看!」   紀老太爺「嗯」了一聲,把最後一句寫完,仔細地端詳了片刻,露出滿意的笑容。   紀福折了回來,笑道:「見明少爺已經回來了。只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氣呼呼的,誰和他說話也不搭理,關了門在屋裡生悶氣呢!」   「哦!」紀老太爺挑了挑花白的眉毛,笑道,「看樣子,竇家的小姑娘挺有主見,沒有被他忽悠。」   「竇家好歹也是讀書人家,竇四小姐幼承庭訓,這點見識還是應該有的。」紀福笑著,給紀老太爺面前快要乾涸的硯臺裡加了幾滴清水,挽著袖子幫紀老太爺磨起墨來,「要不然,當初您老人家怎麼會答應和竇家結親家呢!」   紀老太爺搖頭,道:「你難道還不知道嗎?能不被見明牽著鼻子走的人,太少了。竇家的這位小姑娘,不簡單啊!」   紀福笑道:「再不簡單,能比得上您親自教出來的見明少爺嗎?」   紀老太爺聞言微愕,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紀福道:「你這馬屁也拍了幾十年了,偶爾也應該歇歇了!」   紀福笑道:「瞧您老說的,我可是從不拍馬屁的!偏偏你總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他表情認真,逗得紀老太爺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紀福就笑道:「您有好些年都不曾誇過人了,要不要讓少夫人請竇家太夫人來家裡吃個便飯?竇家太夫人來了京都,照理我們應該好好款待一番才是。」   「你心眼倒挺多的。」紀老太爺拿起筆來在硯臺裡蘸了蘸,道,「太夫人肯定是要下個貼子的,至於竇家來些什麼人,我們就不要管了。」   紀福笑著應喏。   而頤志堂的宋墨聽說紀詠怒氣衝衝地出了槐樹胡同,眉頭不由一鎖。   竇昭和紀詠剛剛見面就不歡而散,看樣子十之**是為了千佛寺胡同的事。   他吩咐杜唯:「去查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用過午膳,杜唯來回稟:「說是為紀家嫁入韓家的一位閨名令則的小姐起了爭執。」   宋墨很意外。[   怎麼又冒出個韓紀氏來?   念頭閃過,他聽到杜唯道:「……今天晌午,竇四小姐去了鼓樓下大的筆墨鋪子。」   應該是陳曲水和段公義等人都跟了過來。   宋墨思忖著,竇昭已在筆墨鋪子的帳房裡坐定。   段公義守在了帳房的門口,陳曲水則和竇昭說著大相國寺的事:「……魏廷珍得了信,立刻改了口風,匆匆忙忙回了景國公府。這件事就這樣虎頭蛇尾,不了了之了。」   「我就一直奇怪了,七太太怎麼突然像得了羊癲瘋似的,緣故的對我發難,原來早和魏廷珍商量好了魏廷珍幫著竇明說門好親事,她幫著魏家找到退婚的理由。」竇昭冷笑道,「原來是因為千佛寺事發,魏廷珍才臨時改變了主意,讓七太太摔了個大跟頭!」   陳曲水頷首,可惜道:「要不是紀編修冒了出來,這樁婚事恐怕早就退了!」   是啊!   紀詠辦事,總是那麼的直截了當,這也算是典型的好心辦壞事吧!   竇昭苦笑,把和紀詠不歡而散的事告訴:「我只盼著他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不然會越幫越忙的。」   陳曲水聽著竇昭話裡有話,不由道:「小姐可是有什麼主意了嗎?」   竇昭點頭:「那位兵部武選司鄭郎中的太太不是被王許氏抬起來摔了一跤嗎?想必心中十分不滿。如果能從她那裡著手,把魏廷珍的『陰*』七太太陷害我的事宣揚出去……」   「好主意!」陳曲水沒等竇昭把話說話,已是眼睛一亮,道,「這樣一來,不管太夫人他們怎麼想,兩家也不可能結親了。又因為把責任到了魏廷珍的身上,七太太為了脫罪,肯定會想辦法讓那位鄭太太咬著魏廷珍不放的。」   竇昭含笑點頭,道:「而且我受了這樣大的打擊,從此心灰意冷,不再嫁人,於情於理,竇家的長輩也不能逼我吧!」   「不錯,不錯!」陳曲水撫掌。   竇昭囑咐陳曲水:「所以這次千萬要防著紀詠和宋墨紀詠只做他認為對的事;宋墨出手必是雷霆萬鈞。我只想把婚退了,不想鬧出人命案來。」   陳曲水很贊同竇昭的觀點:「上次是我大意了,見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就回了真定。這次有小姐坐鎮,我親自出馬,定能將這門婚事退了。」   「那就煩請陳先生多多費心了。」   竇昭交待了幾句,見時候不早了,回了槐樹胡同。   竇世英在槐樹胡同等她。   他身上還穿著官服,可見是下了衙之後直接過來的。   竇昭親自給竇世英沏了杯茶。[   竇世英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仿佛有把她看個清楚明白,烙在心底似的,讓竇昭十分的不自在,她只得道:「爹爹找我可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竇世英笑道,「就是我們父女這些日子都沒能好好說一句話,我特意來看看你。」然後道,「聽說你去鋪子裡去了?那邊的生意怎樣?順天府學一直照顧著你的筆墨鋪子,看來那個範掌柜還有點真本事。」   竇昭不由暗暗慶幸竇家所有的產業都由三伯父打理。   她岔開了話題,說起魏、竇兩家的婚事:「……我覺得太不順利了,您不如請個師傅幫著好好看看,最後能挑幾個好日子選一選。」   婚期如果能拖後,對她的計劃比較有利。   竇世英聽皺眉,道:「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做主的。王氏那邊,我肯定不會就這樣輕輕地揭過。這次她做得太過份了!」   「爹爹也不要聽風就是雨的。」竇昭道,「你總得聽聽七太太是怎麼說的才是。說不定這是一場誤會呢?」   她還需要王映雪對付魏廷珍呢!   王映雪要是出了事,她的計劃豈不是又有改變?   「你不用幫她說話。」竇世英目露忿然,「從前的事,都是我的錯,她不願大歸,我從錢財上補償她一些,也是應該的。可這件事,太讓人心寒了……」   面對總是不合時宜的父親,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她忙道:「爹爹有沒有想過,七太太扶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在真定,她在京都,彼此井水不範河水,我又要出嫁了,到時候更是一年四季也難得回娘家兩趟。她這樣做與自己有什麼好處?」   竇世呆了呆。   竇昭柔聲道:「你別總聽風就是雨,不妨和七太太好好說說,到底是誰讓她這麼做的?竇明年紀也不小了,您總得給竇明留幾分顏面。」   她記得,上一世高明珠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的事,到了次年開春,王行宜為竇明挑選了個寒門出身的少年舉人劉清濯為婿,四年後,劉清濯中了進士。儘管他才華橫溢,品行端方,對竇明一直很敬重,但竇明卻始終對劉清濯不冷不熱的,而且百般挑釁把劉清濯撫養成才的寡母。劉清濯因此痛苦不堪。她重生前,劉清濯正鬧著要休妻。   不過,那時候王行宜已經是內閣大學士,而這一世,他不過是個雲南巡撫,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知道劉清濯這個人,劉清濯有沒有可能成為竇明的夫婿。   竇世英聽了竇昭的暗示,果然認真地思索起來:「這些年來她大門不出二門邁的……今年卻說受了景國公世子夫人之邀要去大相國寺聽佛法……」他說著,想到了魏廷珍,繼而又想到之前魏家待竇昭的態度,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在心裡琢磨著,難道是魏廷珍……   他頓時坐不住了,心不在蔫地和竇昭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了。   竇昭鬆了口氣,只求紀詠和宋墨兩個不要再添亂。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的,她一直陪著太夫人逛京都城。   竇明卻跑了過來,指著竇昭的鼻子大嚷:「你對爹爹說了些什麼?爹爹要休了娘親?這下你得意了?」   素心冷「嗯」一聲。   竇昭眼底閃過一絲懼意,隨後像要掩飾什麼般,變得更加趾高氣揚:「你可別忘了,你馬上要嫁人了。繼母因你被休,你也一樣沒臉。到時候我看看魏家還認不認你這媳婦?」   聯姻是為結兩家之好,到了竇家這個層面,是不可能休妻的,最後把人圈禁在庵堂裡。   竇昭根本不相信竇明的話,但她還是去見了二太夫人,並把竇明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二太,委屈地道:「我這才來了幾天,靜安寺胡同的門朝哪裡開都不知道,這件事就賴到了我的身上,我可不願意受這樣的委屈,您派人護送我回真定吧?我直接從直定嫁就是了。」   「小姑娘家的,什麼『嫁』不『嫁』的,」二太夫人寵溺喝斥著她,「這件事自有長輩做主,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以後再也不許說這樣的話了?」   竇昭低低地應了一聲。   二太夫人把竇明叫來。 第一百八十八章應對   竇明已不是當年那個遇到二太夫人心裡就先有了幾分怯意的孩子了。   竇世英花了大力氣給她請的嬤嬤教會了她怎樣成為一個符合大眾期許的名門閨秀。   她跪在二太人面前,哭得傷心欲絕:「子不言父過。我母親縱然再不對,我這個做女兒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辱。父親一向憐惜姐姐自幼失悻,姐姐又自幼跟著崔姨奶奶長大,我不求姐姐能幫母親說句好話,可好歹也應該勸勸父親才是口我是個火爆的脾氣,說起話來沒個輕重,這是我的不是,可父親每見了姐姐就要和母親鬧一場,姐姐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姐姐到了京都,既然不去拜見母親,又不去給外祖母請安,」她說著,眼淚婆娑地望向了二太夫人,「老祖宗,我從小您總告訴我要守規矩,您說,這可合規矩?」   竇昭在旁邊聽著,心情複雜。   王映雪是她的繼母,王許氏也就是她的外祖母,按理,她應該去磕頭請安。[   而二太夫人一心一意要打王許氏的臉,自然不會讓她去給王許氏和王映雪問安的。如果不是有這樣的把握,竇昭也不會跟著二太夫人住到槐樹胡同了。可看著竇明懂得了利用崔姨奶奶來激怒二太夫人,懂得了用合不合規矩的話轉移二太夫人的視線,她心裡隱隱又有些安心。   至少,竇明知道了怎樣用腦子,不再是那個受到打擊就只會大嚷大叫或是要躲到王許氏、王映雪懷裡的任性孩子。這,對於她以後要走的路,會輕鬆很很多。   二太夫人果然氣勢微弱,沒有開口訓斥竇明,可礙著身份地位,也不好和一個小輩辯解。   柳嬤嬤見機,笑著上前幾步走到了竇明的身邊,一面彎了腰去攜她,可就不對了。您還是在太夫人炕上學會的走路。手心是肉,手背難道就不肉?太夫人疼愛四小姐,也一樣疼愛五小姐。正是五小姐說的,子不言父過,有些事,太夫人才不罷了。要不然,你姐姐沒去給你外祖母問安,你外祖母為何卻毫怨言?」又道,「五小姐如今也大了,遇事也要多想想才是。」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竇明的年紀,雖然懂得這樣那樣的道理,但讓她們控制情緒卻有難。她含怒而來,可當竇昭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時,她不由在心裡暗暗叫了聲「糟糕。」苦苦思索之下,這才想了個脫身之計。   柳嬤嬤來栓,她略一遲疑,就抽泣著站了起來。   二太夫人想以竇世英給竇家惹得麻煩,頓時有些怏然,失去了管束的**。   她揮了揮,對竇明道:「你母親的事,我會跟你爹爹說的,你先回去吧!好好地跟著嬤嬤學規矩,不讓你父母再為您操心了。」   說得竇明好像頑劣不堪似的。   竇明不由咬了咬唇,但想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在竇昭面前全身而退,還是忍不住以挑釁的目光瞅了竇昭一眼,這才跟著柳嬤嬤退一下去。   竇昭並不在意竇明對自己的態度,竇明沒辦法指使竇家的管事、護衛,就像被剪了爪子的貓,再兇狠,也沒有殺傷力。   她看出二太夫人的倦意,說了幾句「還請太夫人勸勸我父親不要再鬧騰」的話,就退了下去。   過了兩天,太夫人才把這件事告訴竇世樞。   竇世樞立刻找了竇世英過來說話。   竇世英餘怒未消,對著自己十分的信賴的堂兄,心裡的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來:「……王映雪雖然糊塗,可那魏家的大姑奶奶更可恨。竟然誘導著王映雪羞辱壽姑!她們家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不滿意這樁婚事,當初就明說好了。何家也戶不錯的人家。現在倒好,壽姑苦苦等了魏家三年,眼看著,眼看著要婚期在即,魏家卻生出這樣的歪心思來,以至於壽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白白讓魏家拿捏。」   竇世樞聞言面色凝重:「王氏的話可信嗎?」   他話裡透露出來的懷疑讓竇世英臉色通紅。   他不禁低了頭,喃喃地道:「我仔細審過王氏身邊的人了……,她沒有說謊。而且,這些日子除了魏氏,沒有第二個人來家裡拜訪,王氏被拘在家裡好些日子了,不可能突然間想到這樁事她也說了,是因為魏氏答應幫明姐兒說門好親事,投李投瑤,她不好拒絕魏氏,這才答應的…   竇世樞自從入閣之後,公務繁忙,應酬也多,連自家兒女的事都全交給了五太太,更不要說是堂弟次女的婚事了。[   「明姐兒的婚事怎麼了?」他道,「不順利嗎?」   竇世英低聲道:「也不是不順利,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魏氏說的那戶人家,是長興侯石瑞蘭的侄兒……」   竇世樞眉頭微蹙,道:「將相本種。只要孩子有本事,萬慣的家業也能賺來。如果孩子品行不端,金山銀山也會揮霍一空。我們這樣的人家,還是找個讀書的女婿比較好。當初我之所以反對壽姑嫁到濟寧侯府去,也是這個道理。」他說完,想了想,道,「我看這樣好了,我跟輔之說一聲,讓他幫著關心關心,給明姐兒找個品行端正、家風清白的讀書人家。」   輔之,是他的親家蔡弼的表字。   蔡弼八面玲瓏,長袖善袖,稱號知己滿天下,有他出面幫著做媒,肯定會事半功倍。   竇世英忙向竇世樞道謝,氣雖消了一半,卻並不準備就這樣放過魏家一壽姑這還沒有嫁過去呢,魏家就敢打這樣的主意,這樣是嫁過去了,還不得被魏家吃的骨頭都不剩?   他第一次認識思考子嗣的事。   而魏廷瑜在張明原帶著他匆匆地找宋墨幫著善後,就知道了姐姐的打算。他把魏廷珍好好的埋怨了一番,又對母親田氏道:「我不願退親!竇家四小姐很好。人長得漂亮,又是從小定下來的親事,斷色沒有隨隨便便就退親的道理。」   田氏對這件事本來就心中不安,婚沒退成,她反倒鬆了口氣,見兒子不願意退親,就更不想勉強了,找了魏廷珍來勸:「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你弟弟他不願意退親。」   魏廷珍怒其不爭,卻被張原明訓斥了一頓:「竇家五爺現在貴為閣老,進士舉人就有好幾個,以後只會越來越顯赫,就算是嫁妝少一點又有什麼打緊的,靠著這棵大樹,你還怕濟寧侯府沒有好日子過?你不要鼠目寸光只盯著腳尖過日子!」   「相剋」這樣的藉口是用不成了,而且已經起了竇家五太太的警覺,想從這方面著手退親是不可能了,而且母親和弟弟還不領情,魏廷珍也有些訕訕然起來。   「可嫁妝也太少了了些。」她猶不甘心地嘀咕了兩句。   「你怎麼在這件事上犯起糊塗來。」張原明道,「長興侯家算得上是家大業大了吧?可你看他們家的小姐出閣,公中一例出三千兩銀子,多的一分也沒有,這還得算上嫁妝和婚宴的開銷。你再看年前江南巨賈胡氏嫁女兒,僅陪嫁的銀子就有五萬兩。嫁妝多少,不看門第高低,而是看父母對孩子的疼愛。」   魏廷珍訕訕然不再說什麼。   魏廷瑜就尋思著要不要上門給竇世英賠個不是,可一想到姐姐所做的事,他又有點膽怯,這樣一來二去的,卻等到了竇昭進京的消息   他再也坐不住了,提了上好的茶葉、酒,登門拜訪。   竇世英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有見魏廷瑜。   魏廷瑜窘然地離開了靜安寺胡同。   田氏則勸他:「到時候我們重重地備下聘禮,給壽姑一個體面就是了。」   重重地準備聘禮,得銀子才行啊!   魏廷瑜想到了顧玉一直沒有給他結算的兩萬兩銀子,又出了門。   顧玉的小廝卻道:「我們家公子和延安侯世子去子開封。濟寧侯過些日子再來找公子吧!」[   魏廷瑜又去了兩趟,都沒有見站人。   他沒有辦法,去了英國公府求宋墨:「……,還請世子爺給顧公子遞個話。」   宋墨沉默了半晌,道:「這麼說來,婚期定下了?」   魏廷瑜赧然道:「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宋墨「哦」了一聲,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跟顧玉說的。」語氣與平時相比明顯的有些興味闌珊。   魏廷瑜不解。   京都早就傳開了,英國公想續弦,略有家底的,礙著宋墨不願將女兒嫁過來:想攀龍附鳳的,英國公又瞧不上眼。以至於滿京都城,英國公竟然找不到一門合適的親事。   宋墨順風順水的,應該過得很愜意才是,怎麼一副精打採的樣子?   不過他自己還有一堆的心事,沒心情關心這些口魏廷瑜和宋墨閒聊了幾句,就起身告辭了。   顧玉的確是去了開封府。   宋墨吩咐自己的帳房霍禮:「你準備二萬兩銀子,過兩天我要用。」   霍禮開始還怕宋墨的收入不足以應付頤志堂的開支,沒想到宋墨的辦法挺多,頤志堂不僅比從前寬裕,而且還頗有節餘。他也知道宋墨有些開銷是見不得光的,因而恭謹地道:「是準現銀?還是準備銀票?」   「準備銀票吧!」宋墨落寞地道,「到時候你交給陳核就行了。」   霍禮應聲退下。   宋墨望著大朵大朵的凌霄花,心亂如麻。   玉橋胡同的紀詠,也心亂如麻。   自從和竇昭不歡而散後,他翻來覆去總也睡不好。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竇昭嫁給魏廷瑜那個模樣兒猥瑣、才學品行一可取的傢伙不成? 第一百八十九章出手   紀詠從床上一躍而起,高聲喊著「乎上,,,道:「我要去看貓兒胡同探望姑母。   子上打著哈欠的嘴巴久久沒辦法合攏,望了望棍,道:「公子,京都宵禁,是不是等到天明以後再去?,,   紀詠這才驚覺得自己失言,他冷哼一聲,掩飾著自己的失言,板著臉道:「我當然知道現在是半夜三更,我是說明天去貓兒胡同探望姑母。,,   可明天早上您要去衙門啊!   可這話子上卻不敢說,在心裡嘀咕了幾聲,再也睡不著,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服侍紀詠去了翰林院,剛想找個地方打個盹,紀詠大步走了出來,道:「我們去貓兒胡同。,,[   子上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待紀詠坐上馬車,他跳上了車轅,吩咐車夫去了貓兒胡同。   六太太剛剛送了竇世橫出門,見紀詠一大早的就趕了過來,忙問他:「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紀詠道,「想著明天要去房師那裡,得找本前朝沈溪所著的   他一副纖尊降貴的口吻,氣得竇明臉色發白,可一想到莫二姑那綠豆似的小眼睛,她就心底發寒,咬著嘴唇跟在了紀詠的身後。   紀詠在院子中間站定,這樣一來,竇明屋裡服侍的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誰想聽他在說什麼卻沒有辦法靠近。   他低聲地在竇明耳邊說了幾句話。   「你說什麼?,,竇明跳了起來,驚駭地望著紀詠,表情有些呆滯。   「你聽得沒錯。,,紀詠冷冷地道,「只要你幫我辦成了這件事,你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不然兩筆帳一塊算,可就不是把人賣到煙花之地這麼簡單了。,,   竇明不由打了個寒顫,看著紀詠的目光閃過一縷的恨意,狠狠地道:「你,你為什麼這麼做?,,聲音嘶啞,好像很激動,又像很害怕。   「你不用知道。,,紀詠輕蔑地瞥了竇明一眼,冷冷地道,「你只要把我交待的事做好就行了。,,   竇明垂下了眼臉,神色晦澀難明。   紀詠揚長而去。   竇昭很快就知道紀詠和竇明單獨碰過面了,她很擔心,對陳曲水道:「這兩個人,一個是水一個是火,是絕對走不到一塊的。兩個湊在一起,事情決對不簡單。   既然怎麼也探聽不到紀詠和竇明說了些什麼,那就只能緊盯著兩個人了。,,   陳曲水微微頜首。   魏廷瑜再次提了貴重的禮品登門拜訪。   竇世英依舊沒見他。   魏廷瑜站在竇家花廳的中臺階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眼看著就要立冬了,婚事再不定下來,那就只有等到明年春天。   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回家好過年。   今年是他除服後的第一個春節,家裡除了他就是母親,如果竇昭能早點過門,母親也有個做伴的,大年初走親串,也熱鬧些。   怎樣才能讓嶽父消氣呢?   魏廷瑜思忖著,身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歡快的笑容。[   他回過頭去,看見個秋藥般風姿綽越的女孩子,穿了件桃紅色的獵子,油綠色的湘裙,眉目如畫,仿佛早春含苞待放的一朵桃花,讓他眼睛一亮。   「您是濟寧侯吧?」女孩子主動地和他打招呼,「我在家裡排行第五。,,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讓人覺得很聰明,「我父親為難您,您有沒有覺得很委屈?,,   原來她是竇家的五小姐。   魏廷瑜連連搖頭。   竇明卻不待他說話,己道:「古有三顧茅廬,你這才來第二次,還早著呢!」   魏廷瑜大喜過望,忙道:「多謝五小姐指點!,,   竇明抿著嘴笑了笑,在一群丫鬟簇擁著和魏廷瑜擦肩而過。   第三次,竇世英終於在花廳裡見了他,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句話客氣的話,但巴讓魏廷瑜長長地鬆了口氣。   走出竇世英的書房,他又遇見了竇明。   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她正往書房裡去。   竇明朝他眨著眼晴。   他拱手作揖,作出感激涕零狀。   竇明抿了嘴笑。   魏廷瑜訕然地摸了摸頭。   兩人再次擦掮而過。   魏廷瑜得了竇世英的兩句話,覺得這件事巴經過去了,遂去了景國公府,讓魏廷珍幫他請媒人和竇家商量婚期。   魏廷珍知道弟弟剛去了靜安寺朝同,忙道:「竇大人怎麼說?,,   魏廷瑜笑道:「也沒什麼就是說了些『百年修得同船度,以後的日子還長著,要學會彼此尊重地過日子,之類的話。,,   魏廷珍皺眉:「沒有提嫁妝的事嗎?,,   「這不是媒人的事嗎?,,魏挺瑜奇道,「我提,不太合適吧?,,   魏廷珍氣結。   竇昭年紀己經不小了,魏家有退親的意思,竇世英生氣,譜也擺了,不是應該說些嫁妝什麼的,補嘗一下魏家嗎?   她看著弟弟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懶得跟他多說,跟母親田氏商量後,請了延安侯夫人幫忙,帶著官媒去竇家商量成親的日子,媒人則是延安侯和景國公府的二爺張繼明。   竇世英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心裡隱隱為長女可惜。   怎麼就嫁了個這麼不搭調的。   又埋怨起來趙谷秋來過早的為女兒訂下了這門親事。   他對紀氏道:「婚期不急,我請了欽天監的幫著看日子,等那邊回了信再說。,,   竇昭出嫁,竇世英一早就請了紀氏幫著主持。   竇家請著說媒的是蔡弼的太太,媒人是楊森和蔡弼。   楊森和竇世樞的私交很好   紀氏和蔡太太商量:「我捫家七老爺的意思,等欽天監的日子出來了再說。」   「這樣也好。,,蔡太太和丈夫一樣,也是個熱衷於權勢之人,竇家有喜事,她很樂於兩邊遞話。   魏家就等著竇家選的日子。   這一等就等到了立冬。   魏廷瑜急起來。   魏廷珍則恍然大悟。   趕情人家根本就沒忘記當初的事。   她頓時惱羞成怒,道:「他們不是讓我捫等著嗎?我捫等著好了。,,   然後就是臘八。   竇昭的計策奏了效。   滿京都人都在傳魏家不滿意竇家這門親事,要退親。   竇家四小姐來京都快半年了,婚期都沒有訂下來,就是證明。   而當事人通常都是最後一個聽到消息的。   竇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是春節。   五太太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差點閉過氣去。   大風大雪的,她站垂花門口一直等到了亥時,才等到了大年夜進宮陪皇共慶佳節,初一一大早還要上朝給皇上恭賀新春,然後主持了一系列打春牛等慶典的竇世樞。   疲憊不堪的竇世樞揉了揉太陽穴,道:「明天一早我就請了七弟過來說話。,,   五太太心中稍安。   二太夫人卻不屑地道:「他那個性子,說了等於沒說。,,   五太太和竇世英並沒有什麼接觸,聞言心弦又繃了起來。   她請二太夫人拿主意。   二太夫人嘆氣,道:「要是別的事,還能和壽姑商量,這件事,只能讓他們自己拿主意。,,   可若是讓京都的人這樣說,竇家還有什麼臉面可言?總得做點事挽回一下竇家的聲譽吧?   五太太默然。   天寒地凍,竇昭和竇世英在竇世英的書房裡烤紅薯吃。 第一百九十章談心   紅彤彤的火光映在竇昭的臉上,平日爽朗的面龐此時顯得有些憂鬱。   竇世英用火鉗撥了撥銀霜炭,笑道:「怎麼了?興衝衝地跟著我跑了回來,又怏怏不樂的,是不是覺得家裡不好玩?你也別怪明姐兒,她就是這個性子。你就當是陪我好了。」   因有二太夫人在,大年三十,他們在槐樹胡同吃得年夜飯,又一起守歲,聽了京都九九八十一寺的報春鐘聲之後,這才打道回府。   竇明卻打著哈欠說太累,回房歇息去了,把竇昭撇在了垂花門口。   竇世英就拉了竇昭到書房裡烤紅薯,還美其名曰「你小的時候,我常常和你在書房裡烤紅薯」。[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竇昭在心裡暗暗嘟呶著,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在想我們家和魏家的婚事……」   竇世英拿著火鉗的手一僵,表情也多了幾分凝重,道:「你都聽說了些什麼?」   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女兒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但如果說槐樹胡同的人把什麼都跟竇昭說了,以五嫂治家之嚴,那也是不可能的。   竇昭正色地望著竇世英:「我聽說魏家要退親………」   「胡說八道!」沒等她的話說話,竇世英已沉著臉喝斥一聲,「是誰告訴你的?前幾天魏家還請了廷安侯夫人來商量婚期,不過是沒有挑到好日子,這事就一直拖了下來……」   「爹爹何必騙我?」竇昭冷靜地道,「七太太去了哪裡?就算是生病,這大過年的,也應該接回來吃頓團圓飯才是。王家前些日子來送年節禮,派來的人怎麼問也沒問七太太一聲?爹爹不要以為我還是個七、八歲不懂事的孩子。」   竇世英啞然。   竇昭趁機道:「我也不想嫁入魏家!」   竇世英大驚失色:「那怎麼能行!我不過是氣魏家對你不敬而已,魏家又沒有大錯,就算是有些異樣的心思,那也是景國公世子夫人從中搗亂,與濟寧侯府有何關係?濟寧侯又三番兩次的來家裡道歉,你不要聽那些婦人慫恿,兩家結親,哪怕是得意親家,也會為了嫁妝財禮之類的事有些不快的,哪有說不攏就退親的道理!你不要胡思亂想,這些都是爹爹的事,你到時候只管高高興興地嫁過去就行了。對了,你出嫁的時候,是喜歡讓十一背你還是十二背你。」又後悔,「如果你有個兄弟就好了。」   竇昭才不會被竇世英亂了思緒,她笑道:「人家蔡大人年過四旬還給十嫂添了個弟弟,你現在給我添個弟弟也不遲啊!」然後道,「爹爹也不要岔開話題,我是真心不想嫁給魏家。」   竇世英聽著急了起來。   竇昭忙道:「爹爹您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   竇世英微愣。   竇昭已道:「我仔細想過我和魏家的親事,總覺得到和他們家沒有緣分——早些年,老濟寧侯在世,對我們家冷冷淡淡的,我們家也沒有把這件事當個事,直到我十三歲,兩家的婚事也沒有個說法。後來,何家來提親,我們家不想捲入何家兄弟的糾紛中去,這才拿了魏家的親事做藉口,魏家惹著情面,勉強答應了,結果老濟寧侯去世了。好不容易濟寧侯除了服,我也守了三年,如果撥雲見日,終於到了商量婚期的時候,卻又傳出魏家要退親的謠言,這一波三折的……我就想起您從前說過的話,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時不強求。或許,我就是嫁到了魏家,日子也會過得很艱難。既是如此,又何必強求?毀了自己的一生!要知道,說出這話可是魏家的大姑奶奶,濟寧侯府又是向以這位大姑奶奶馬首是瞻的!」   竇世英知道女兒說的是實話,可退親……他還是猶豫道:「話雖如此,可這日子也是人過出來的,嫁到誰家沒有個矛盾的?魏家的大姑奶奶是有些不靠譜,可畢竟是嫁出去的人,濟寧侯是獨子,又已經承了爵,沒有手足蕭牆,妯娌之爭,比起那些高門大戶,已經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你要往好裡想才是。」   兩世為人,竇昭當然不會天真認為僅憑自己的一席話就能讓打動父親,出面幫她和魏家退親,要不然,她又何必以柔克則,從魏廷珍身上下手呢?   在父親和長輩們的眼裡,魏廷瑜不成材,好男風,甚至是沒有成親就整出個庶長子來,這些都不是什麼大錯,要緊的是對與竇家結親重視不重視,對自己這個結髮妻子子敬重不敬重,所以只要魏廷瑜表現出浪子回頭的誠意,打發了孌童和小妾,低眉順目地上門道歉,給足了竇家面子,這門親事就還得將就。   這也是為什麼竇昭怕紀詠插手的原因。[   紀詠看重個人的感受,他計策往往以人為根本。這是帝王之術,也是臣子之術。因為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立刻改變格局,所以他能算遺漏。   可這婚姻之中,女子的感受,從來都不是阻礙聯姻的重要因素,讓她對魏廷瑜反應沒有任何作用。   竇昭暗暗搖頭。   紀詠雖然只和竇明說過一句話,可以紀詠的能力,以竇明對他的忌憚,只怕這一句話就足以改變竇明的態度。   他到底要竇明幹什麼呢?   紀詠擅自人心,自己應該從這方面去想才是。   那竇明最渴望的又是什麼呢?   打倒自己?!   竇昭心中一震。   難道……紀詠讓竇明去陰*魏廷瑜?   她暗叫一聲糟糕。   如果真是這樣,魏廷珍也承受不了這個醜聞,竇魏兩家只可能聯手把這樁醜事壓下去,儘早安排她和魏廷瑜的婚事……   這個混蛋,就沒有一刻安靜的時候。   竇昭要竇世英給她許諾:「魏廷珍如果不親自登門道歉,您論如何也不能答應把我嫁過去。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這個時候他們魏家都不低頭,我要是嫁過去了,還能有個好日子?」   只要女兒不吵著有退親什麼的,竇世英都好說,何況竇昭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他連連點頭,笑道:「你以為爹爹是小孩子,什麼也不懂啊!」   就算是懂,恐怕也懂得有限吧?   竇昭嘻嘻地笑,和父親吃著紅薯,陪著他聊了會天,只到一放未眠的父親神色間露出些許的疲憊,她這才起身告辭。   竇世英送她到了大門口,叮囑她注意添減衣裳,讓她沒事就回來玩。   竇昭眼眶一溼,強露出個笑臉和父親揮手作別。   馬車拐到了鼓樓下大街。   陳曲水上了馬車。[   竇昭把自己擔心告訴了他。   陳曲水瞠目結舌,半晌才道:「不,不會吧?五小姐應該也沒這麼糊塗吧?一旦事發,她恐怕處境堪憂……   「她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就不是現在的竇明了。」竇昭道,「你一定要安排得力的人注意她的動向,免得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來。」   「我知道了。」陳曲水鄭重地點了點頭。   竇昭問他:「那邊的事進行的如何了?」   既然知道父親不可能為了她出面,她自然還有其他的安排。   她之所和父親談心,是希望做個鋪墊,事到臨頭,父親不要太慌亂。   陳曲水笑道:「進行的很順利。五太太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   竇昭微微點頭。   只有讓竇家下不了臺,竇家才可能會一怒之下和魏家解釋婚約。   汪家和華家說親的時候,她讓陳曲水收買了汪清淮身邊的一個婆子幫著傳話。   汪清淮果然派了體己的人去蔚州仔細地打探了華家長子的底細,發現華家的長子雖然女色上很乾淨,脾氣卻十分的暴虐,動輒就打傷、打殘人,甚至連自己的乳娘,一言不和都打得癱瘓在床。   他怎麼會同意自己的胞妹嫁給這樣一個人?   以汪清淮在汪家的影響力,這件事自然也就黃了。   竇昭再買通廷安侯夫人身邊的一個婆子,裝著說漏嘴的樣子,向魏廷珍身邊的人抱怨「汪家相中的實際上是濟寧侯,只可惜晚了一步,濟寧侯已經定了親,夫人左挑右選,看來看去沒有一個能和濟寧侯相提並論的」。   聯想到汪家剛剛拒絕了華家,魏廷珍肯定會心動。   只要她有所舉動,竇昭就讓人在五太太耳邊嘀咕,說魏家早和汪家商量好了,只等和竇家退了親就和汪家結親。   因之前魏家要和竇家退親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之事,竇家才聽到支言片語,五太太再聽到魏家要和汪家結親的傳言,就會想當然地以為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不過瞞著竇家的人罷了。   竇家受了這樣的羞辱,難道還會自己到處嚷嚷不成?   這樣一來,不管魏汪兩家的親事最後成不成,對汪清沅都沒有什麼傷害,竇昭也達到了退親的目的。   只是沒想到和魏家會請了延安侯夫人幫著說媒。   前一世,魏家請的景國公府二爺張繼明的妻子。   或者是因為這一世竇世樞入了閣,說媒人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了吧?   那就只好委屈廷安侯夫人了明明知道竇、魏兩家要定婚期了,就算是遺憾女兒和魏廷瑜沒有緣分,她也不可能說出「只要魏竇兩家退親,就把女兒嫁給魏廷瑜」的話來的……   但汪清沅不用嫁給華家的長子,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竇昭思忖著,回了槐樹胡同。 第一百九十一章教訓   二太夫人由六太太紀氏陪著,正和五伯父的兩個兒媳婦郭氏、蔡氏和竇政昌的媳婦韓氏打葉子牌。   看見竇昭進來,六太太忙起身笑著朝著她直招手:「快過來,給你叔祖母看看牌。」   二太夫人的眼神不好,打牌的時候必須得有個人站在她身後悄聲地幫她報牌,然後在關鍵的時候幫她打幾把。   竇昭知道這幾年紀氏的眼神也不太好了,想必像這樣幫太夫人看牌,對紀氏也是件吃力的事。   她笑盈盈地坐到了太夫人身邊。[   太夫人就和竇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郭氏幾個則在旁邊聽著。   「見到你父親了?」   「見到了。」   「怎麼沒在家裡多呆一會?」   「翰林院裡的幾個後輩來拜訪父親,邀了父親一起去靜安寺聽主持講經,我就先回來了。」   二太夫人點頭。   竇昭忙指了桌上的牌:「叔祖母,孔已已。」然後幫二太夫人抽了一張「孔」,一張「已」丟在了牌桌上。   蔡氏則乖巧地在二太夫人面前湊趣:「還是四妹妹,我們想討老祖宗一個巧都討不著了。」   二太夫人呵呵地笑。   大家的注意力終於放到了牌桌上。   待到要用晚膳的時候,竇昭幫二太夫人贏了十幾兩銀子。   蔡氏挽了竇昭的胳膊:「沒想到四妹妹還是個高手,幫著老祖宗把我們的銀子都贏了去。」   「就你皮!」不過幾天的功夫,太夫人就喜歡上了這個活潑的孫媳婦,說起話來既親暱又隨和。   紀氏和韓氏都笑了起來。   郭氏不由的眼神一黯。   五太太走了進來。   「娘,您看晚膳擺在什麼地方?」   二太夫住進槐樹胡同之後,不管多忙,五太太都堅持晨昏定省,服侍太夫人用膳,恪守媳婦的本份。讓太夫人非常的滿意,也因此對五太太十分的寬和,免了五太太服侍用膳,五太太卻十分的堅持,最後改為了只服侍晚膳。為此,太夫人不止一次的叮囑竇世樞,要對五太太好一點。   五太太今天的臉色有點難看,笑容也很勉強。[   竇昭猜她正為魏家要退親的謠言煩惱。   她雖不是竇家宗婦。但在京都,竇世樞的官做得最大,妻憑夫貴的同時,也有責任和義務――這件事就落在了她的頭上。   竇昭就找了一個機會吩咐素心:「你去紀公子說一聲,我有話跟他說,讓他有空就過來一趟。」心裡不免感慨,在真定的時候,雖然上面有很多的長輩,但她和祖母住在西竇,有什麼事大家都來稟了她。她一言九鼎,什麼事都能自己說了算數。來了京都。雖然上面的長輩少了,但她卻住進了槐樹胡同,有什麼事大家或稟了竇世樞,或稟了五太太,再不濟,也會稟了六太太,沒她什麼事。就算想見見陳先生,也變得很不方便,更不要說見紀詠了。   說起來。還是真定好啊!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紀詠過了五、六天才來見她。   這個時候,五太太已經聽說了魏廷珍相中廷安侯府小姐的消息,正氣得和六太太關了門相對策。   紀詠大大咧咧地坐在了炕邊的太師椅上,問竇昭:「你找我幹什麼?不會是想跟我說要和魏廷瑜退親吧?」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   看樣子,紀詠對自己堅持嫁給魏廷瑜還是耿諢場   竇昭問他:「你讓竇明幫你幹什麼?」   紀詠微微一愣,道:「你知道了!」然後有些好奇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竇明被你捉住了小辮子?」又嘆道,「我就知道竇明靠不住,沒想到這麼快她就露餡了。她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竇昭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不說話。   紀詠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起來,大聲地道:「好了,好了,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不就是想知道我讓竇明幹了些什麼嗎?我告訴你就是了。我看著魏廷瑜那小子沒什麼定力,就讓竇明哄魏廷瑜陪她去逛大相國寺………」   說來說去,還是要造成竇明和魏廷瑜私相授予的樣子。   竇昭不由閉上了眼睛,好一會才平復了情緒,問他:「然後呢?」   「什麼?」紀詠有片刻的狐疑,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笑道「不過是想看看魏廷瑜會不會上當罷了……」   竇昭望著他的眼睛,打斷了他的話:「我以為,你會尊重我的決定。」   紀詠的聲音戛然而止,不以為意的嬉笑漸漸褪去,露出些許的凝重。   「或者,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斷?」竇昭繼續道,「所以我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只要你認為是錯的,你都會想辦法幫我去糾正,直到我按照你的願意行事為止?」   不是這樣的。   紀詠下意識的想去反駁,可話到了嘴邊,他又覺得不管自己怎樣辯解,好像顯得不夠鏗鏘有力似的。   「紀表哥。」竇昭真誠地凝望著他,「我希望你能對我多一點信心,不要再插手我的婚事了。如果我需要你幫忙,會向你求助的。」她說著,嘴角微翹地朝著紀詠笑了笑。   紀詠笑不出來。[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好像有塊大石壓在他的心上般,讓他喘不過氣來。   外面突然傳來了陣喧譁聲。   這裡是竇家的內院,怎麼會有這樣的響動?   竇昭眉頭微蹙。   素心慌慌忙忙地跑了進來,也顧不得紀詠在旁邊,急急地道:「不好了,五小姐要和濟寧侯去遊大相國寺,被高總管發現,堵在了大門口。」   雖然知道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可事到臨頭,親耳聽見,還是上竇昭臉色一變。   竇明是有意鬧出這麼大動靜的吧?   如果和魏廷瑜去同遊大相國寺,不僅她的名字完了,就是竇家的名聲也完了。二太夫人是不會放過她的,可她要是沒能和魏廷瑜同遊大相國寺。又沒辦法向紀詠交待。只有這樣最好——既堵住了紀詠的嘴,又不至於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她看了紀詠一眼。   紀詠的臉色非常之難看。   他認為淺薄知的竇明,認為只有一嚇唬就會乖乖就犯的竇明,卻在關鍵的時候擺了他一道,而且還是完全遵照他的要求行事,讓他挑不出任何的不是。   竇昭吩咐素心:「我們去看看!」   把紀詠一個人留在了花廳。   早春的午後,透過玻璃灑脫在花廳裡的陽光雖然讓人感覺到溫煦暖人。可風吹在身上卻依舊帶著幾分刺骨的寒意。   紀詠望著空中亂舞的塵埃,失魂落魄地離開了竇家。   沒幾日,他就得到了消息,魏家再次請了媒人到竇家商量婚期。   躺在床上不想起來的紀詠不由狠狠地罵了一句。   紀老太爺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寵溺地道:「聽說你不舒服?我看你精神挺好的。是誰惹我們家見明不高興了?要不要曾祖父幫你打他。」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紀詠覺得很煩。   他看了曾祖父一眼,懶懶地道:「您今天怎麼沒有和堂兄他們一起出去玩啊?」   言下之意是讓紀老太爺哪裡好玩哪裡玩去。   紀老太爺嘿嘿笑著坐在了紀詠身邊,道:「聽說竇家和魏家已經開始商量婚期了,看樣子,你的計策沒什麼用啊!」   紀詠駭然,騰地一下坐了起來。睜大了眼睛望著紀老太爺。   紀老太爺笑得更歡暢了:「你想壞了濟寧侯的名聲,從而讓竇家對濟寧侯不滿而和魏家退親。結果卻把英國公世子給牽扯進來了,濟寧侯的名聲沒有壞成,還和宋墨結了梁子。然後你又教唆著竇明誆了濟寧侯同遊大相國寺,結果竇明沒有出門事情就敗露了,竇家不僅沒有和魏家退親,而且彼此冰釋前嫌般的坐了下來商定婚期……見明,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啊?」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頗有些幸災樂禍味道。   紀詠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   紀老太爺就道:「我說見明啊,你小時候披著塊布就從屋簷上跳了下去,說是要學鳥飛;後來燒半邊祖屋。說是要練長生不老丹;再後來,你說要做佞臣,這樣就能在三十歲以前拜相入閣,給紀家一個交待了;雖然荒誕不經,但好歹總有個理由。你看你現在,人家竇家四小姐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想嫁到魏家去,可你倒好,非要把人家給拆散了,你倒說說看,你到底是為了哪一樁?」   仿佛聽老師出題,紀詠立刻進入了戰備狀態。   「既然所有的事您老人家都知道了,那您說說看,魏廷瑜這種人,配得上四妹妹嗎?四妹妹要是嫁給了魏廷瑜,還不是一朵兒鮮花插在了牛糞上。這好比是狼毫配了青花瓷的筆桿,看著好看,用起來卻不好用。」   「就算這樣又如何?」紀老太爺臉的笑意漸漸收了起來,因為時時帶著幾分好奇而神採奕奕的眸子平添了幾分肅然而顯露出幾分鋒芒,「我記得有一次我帶著你和敏哥兒   紀詠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第一百九十二章慌亂   此時的槐樹胡同,幾經亂了幾天了。   五太太領著長媳郭氏遣了竇明身邊服侍的,反反覆覆地尋問竇明,魏廷瑜為何要邀她同遊大相國寺;六太太則領著兒媳韓氏照顧被氣昏了的二太夫人,蔡氏主持著家裡的大局,一會指使丫環給默坐在書房的六老爺和七老爺奉茶送點心,一會指使貼身的嬤嬤去打探把自己關在廂房裡誰叩門也不開的竇昭怎樣了,一會指使小廝去大門口看看五老爺從衙門裡回來了沒有……雖然忙得團團轉,卻面色紅潤滿臉光澤,顯得神採奕奕,十分的精神。   很快,大門口傳來一陣喧囂。   蔡氏貼身的嬤嬤忙道:「十奶奶,老爺回來了!」   蔡氏點頭,正了正衣襟,快步迎了上去。[   竇世樞神色嚴肅,不怒自威,問蔡氏:「壽姑怎樣了?」   竇世橫和竇世英可以請了假在家裡處理這件事,他卻不能丟下公事不管。   蔡氏聞言神色一黯,輕聲地道:「誰敲也不開門……」   竇世樞皺眉,道:「這可不行!你怎麼也要勸她吃點東西。再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的。」又問,「魏家的媒人來,怎麼說?」   竇昭誰也不理,自己有什麼辦法?   蔡氏在心裡嘀咕著,臉上卻謙和恭敬地道:「說三月初二是好日子。七叔心裡雖然很難過,但也沒說什麼。」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正院,就看見郭氏扶著五太太面帶倦色地從東廂房裡走了出來。   看見竇世樞,五太太微微一愣,和郭氏上前給竇世樞行了禮,道:「老爺怎麼這麼早就下了衙?」   竇世樞嘆了口氣,苦笑道:「哪裡有心思坐在那裡聽他們擺龍門陣,找了個由頭就回來了。」然後看了看關著竇明的東廂房,「明姐兒怎麼說?」   五太太沒有作聲。   郭氏和蔡氏會意,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五太太這才低聲道:「說是之前魏廷瑜來家裡賠禮道歉,她遇到了,就幫著說了兩句好話。這次竇家一直不允諾婚期,魏廷瑜急得不得了,就邀了她在大相國寺城碰頭,想讓她幫著探探消息。我查過了,她沒有說謊,兩人之間應該沒什麼……」   竇世樞冷哼一聲,刻薄地道:「我看是還沒來得有些什麼吧?」   五太太不敢吱聲。   丈夫最恨這種事,自己也克守自律,不僅沒有通常待妾之類的,就是她懷孕的時候,也是睡在書房裡由小廝們服侍著。   竇世樞這麼發洩了一番,心情好多了,對五太太道:「我們去看看壽姑去。」   五太太應喏,和竇世樞往竇昭住的西廂房去。   西廂房的欞就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素蘭索利地轉身跑回了內室,急急地道:「小姐,五老爺和五太太過來了。」[   竇昭忙將口中的酥餅咽下,喝了口水,這才道:「除了五老爺和五太太,還有誰?」   「就他們兩位。」素蘭說著,素心已把炕桌上的糕點利索地收進了旁邊的高櫃裡,轉身幫竇昭拍了拍衣襟,拿了個大迎枕放在竇昭的身後。   竇昭剛剛「虛弱」地躺下,外面就傳來叩門聲:「壽姑,我是你五伯母啊!我和你五伯父來看看你。」   素心用的指沾了點溫熱的茶水塗在竇昭的眼角,這才高聲應了句「來了」,示意素蘭去開門。   素蘭會意,迎了五太太進來。   竇世樞不好進侄女的內室,站在門外。   竇昭正有所力地由素心扶著下炕。   五太太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扶了竇昭,忙道:「快躺下,快躺下。又沒有旁的人。」   「讓五伯父和五伯母擔心了。」竇昭氣若遊絲地道,「我沒什麼事,過幾天就好了。」   五太太望著她有些蒼白的面孔,不由在心裡暗暗搖頭。   這孩子,命運也太不濟了。   婚事一波三折的,到現在也沒有個定數。   「還說沒什麼,人都瘦得只剩下骨頭了。」五太太心疼地道,就要攙她到炕上坐下。   竇世樞還站在門外,竇昭自然不能坐下,她強打起精神般地給竇世樞行了個禮,還沒有說話,眼淚先籟籟落下:「五伯父,我不想嫁到魏家去,求您給我做主!」   五太太不禁嘆了口氣。   竇世樞沉默半晌才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先前有何家求娶之事,現在又和魏家退了親,以後只怕姻緣上會有些艱難。你五伯母已經問過明姐兒了,那濟寧侯不過是想求明姐兒幫著在你父親面前說幾句好話,又怕你父親煩他,這才約了明姐兒在外面說話,並不是像別人傳得那樣,和明姐兒遊什麼大相國寺。瓜田李下的,我也知道你心裡難過。不過我向你保證,他們兩人再也不會如此了。明姐兒我會讓你五伯母好好管教的,你只管安心嫁過去就是了……」   竇昭就知道會這樣。   「五伯父,我不會嫁到魏家去的。」她語氣斬釘截鐵決然,再次道,「我丟不起這個臉!魏家要娶也可以,讓他們抬著我牌位進門好了。」   竇世樞和五太太默然。   ※※※※※   遠在城東的英國公府,宋墨披著件猞猁猻毛鬥篷,坐在前書案前認真地看著手中的箋線。   初春的餘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的面龐仿佛玉雕冰雕似的瑩潤中透著幾分清冷,顯露出高華的氣質,以至於站在他面前的杜唯眼角的餘光忍不住飄了過去。[   「這樣說來,濟寧侯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四?」   宋墨清越的聲音迴蕩在書房裡,讓杜唯心神凜然,忙收斂了心思,恭謹地應了聲「是」,道:「魏家已經開始修繕新房。」   竇昭去年秋天就到了京都,魏家這個時候才開始修繕新房,早幹什麼去了?   宋墨抿了抿嘴,朝杜唯揮了揮手。   杜唯忙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宋墨重新拿起桌上的箋紙,發起愣來。   竇昭的婚事,很奇怪。   他剛把魏廷瑜夜宿南風館的事壓下去,大相國寺的事就傳得人不知不曉,他警告了張原明幾句,魏廷瑜立刻醒悟過來,親自到靜安寺胡同賠禮道歉,好不容易竇家的態度有所緩和,京都又傳出魏家相中了延安侯**的消息。而且連魏廷珍說了些什麼,去了汪家幾次,都帶了些什麼禮品,廷安侯夫人見魏廷珍的時候穿的什麼衣服,招待魏廷珍的時候上的什麼茶……都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這還不是讓最驚悚的。   最驚悚的是他派了杜唯去調查這件事,竟然發現那些傳聞全都是實真!   竇家和魏家的關係再次降到了冰點。   竇昭和魏廷瑜的婚事擱淺。   接著異峰突起。   竇明突然和魏廷瑜攪到了一起……魏家被迫向竇家低頭,再次遣了媒人去商量婚期,竇家為了掩飾竇明和魏廷珍的醜聞,很快就答應了婚期。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剛烈的竇昭又怎麼會答應嫁入魏家?   如同有雙形的手,暗中操控著竇昭的婚事,讓竇魏兩家關係不斷地惡化,最後甚至一度走到了退親的邊緣。   這個人是誰?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竇昭是否覺察到了?   還有紀詠,他在這其中又扮演了個什麼樣的角色?   宋墨只要一想,就覺得人像被架在火爐上烤似的,片刻都不能安生。   不知道竇昭現在怎樣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竇家如果願意為竇昭出頭,就應該退婚而不是應答什麼鬼婚期才是!   宋墨好像看到了躲在人的角落暗暗哭泣的竇昭。   他的心像被刀剜了一塊似的。   「陳核,陳核!」宋墨站起來高聲喊著自己的乳兄。   陳核小跑著進了書房。   「你去趟鼓樓下大街竇家的筆墨鋪子,就說我要見四小姐。」   陳核愕然,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應聲而去。   宋墨他在書房裡來回地走著,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激動還是興奮還是悲傷,。   既然竇家不管竇昭,那他來管好了。   只要竇昭答應,他就幫竇昭退了這門親事。   他可不會像紀詠那樣上竄下跳的,盡做些不靠譜的事。   魏家要退親的謠言還得繼續散播,這樣就可以遮蓋竇明和魏廷瑜的醜事。只要損竇家的聲譽,竇家就會在退親的事上保持沉默,這樣一來,就少了一層阻力。   然後和魏廷珍談條件。看她是想為魏廷瑜謀個好差事,還是為魏廷瑜結門好親事,或者兩者兼而有之,總有一樣能讓魏廷珍心動。   魏家要退親,竇昭不肯嫁,這門親事自然也就黃了。   宋墨琢磨著得跟顧玉說一聲,讓他在豐臺大營、金吾衛之類的皇家親衛裡給魏廷瑜騰個好點的位置,至於親事,託父親的福,京都適齡待嫁的小姐他幾乎全都知道了。   公主、郡主娶不到,嫁妝豐厚、品貌端莊的伯侯千金,由他保媒,卻不是什麼難題……   宋墨越想越覺得可行。   而紀詠卻眼神茫然。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竇昭變得如此與眾不同!   他明明知道竇昭要嫁給魏廷瑜,他還設計讓魏廷瑜上了趙紫姝的床,想以此讓竇昭從此對魏廷瑜不屑一顧;他明明知道竇昭對竇明有心結,還讓竇明與魏廷瑜私相授受,想以此讓竇昭從此法忍受和魏廷瑜在一起……   竇昭說,他不尊重她的決定。   那是因為他認為竇昭的決定是錯誤的。   可他明明知道竇昭聰明又能幹,為什麼會懷疑她的決定呢?   紀詠站在那時,額頭的汗淚越來越多。   紀老太爺卻嘿嘿地笑了幾聲,捏著鬍鬚優哉遊哉地走出了紀詠的內室。   姐妹們,兄弟們,臨下班了,被拉壯丁似的拉去湊人數聽領導訓話,剛剛回來,先貼文,錯字等會改。   ps:粉紅票翻番,最後一天,求各位姐妹兄弟們支援,看看還有沒有粉紅票,一張抵兩張啊!   繼續寫下一章,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估計會有點晚。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三章直擊   紀詠隱入沉思中。   韓家老六快死了,家裡人還是應韓家的要求把令則堂姐嫁了過去,他知道後也不過是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聲。   因為他覺得,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所做的選擇承擔後果。   既然令則堂姐明明知道嫁過去就意味著守寡,還是嫁了過去,這就是她的選擇,其他的人不應該幹涉。   竇昭從小就和魏廷瑜訂了親,她想嫁給魏廷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他有什麼可指責的?他又憑什麼覺得她的選擇是錯的?[   因為和魏廷瑜和別人喝花酒嗎?   他自己不也會參加了嗎?   因為魏廷瑜看趙紫姝的眼神色迷迷的?   他自己不也在千佛寺胡同過了一夜嗎?   因為魏廷瑜竟然上了竇明的當?   嗯……這點很重要,如果換成是自己,就決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這可是踩了竇昭的底線,竇昭是決不會原諒他的。   這次竇昭不就論如何也不肯嫁給魏廷瑜了嗎?   紀詠想到這裡,有點小小的得意。   可下一刻鐘,他又覺得洩氣。   這也不是因為魏廷瑜不知道竇家的事嗎?   自己到底對魏廷瑜有什麼不滿的?   就算魏廷瑜再不好,關自己什麼事?   祖父從小告訴他,看事情不要只看表現,要多問一聲為什麼?只有知道了緣由,才知道想到的到底是什麼?才知道能把握住這個人的心思,讓這個人甘為自己所用。   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   紀詠摒棄那些雜念,第一次認真地問自己。   他想讓竇昭討厭魏廷瑜,他想讓竇昭和魏廷瑜退親,他想永遠和竇昭像現在這樣,吵吵鬧鬧,逗嘴嬉笑,只要是和竇昭在一起,就算她的譏諷冷嘲,就算她的莫明其妙,就算她的鄙視敷衍,他都覺得有趣,他都食之如甘。   紀詠大叫一聲,抬頭卻發現曾祖父不見了。   他拔腿就朝曾祖父的書房跑去。   紀老太爺正蹺著腿躺在醉翁椅上看書,看見紀詠進來,忙將書塞進了一旁的花瓶裡。[   紀詠忍不住小小地鄙夷了一下。   曾祖父又看那些坊間的私印的刻本了。   紀老太爺忙端容咳了一聲,道:「怎麼?想通了?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了?」   紀詠點頭,道:「我要竇昭退婚!」   紀老太爺強忍著才沒翻白眼:「趕情你原來幹的那些事都不是想讓竇昭退親啊?」   紀詠正色道:「我原來只是想讓竇昭討厭魏廷瑜,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管那個該死的魏廷瑜幹了些什麼,我應該和魏廷瑜交好,利誘他退親。」他的腦子快速地轉了起來,「熙熙攘攘,皆為名利。我曾經去過魏家,破破爛爛的,海上生意利潤最大,風險也大,我應該讓他合夥走船,讓他血本歸,然後趁機幫他保媒,給他介紹一個陪嫁豐厚,又願意幫他東山再起的嶽父,他肯定會退親……」   紀老太爺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   紀詠愕然:「難道不行?」   自己的這個重孫,終於有點少年人的影子了。   「行,行,行。」紀老太爺笑眯眯地道,「然後呢?」   「什麼?」   「我是說,竇家和魏家退親之後呢?」   紀詠摸了摸腦袋。   果然是金足金,人完人啊!   紀老太爺嘆了口氣,道:「竇昭小小年紀,總不能因為被退了親就守在家時再也不嫁人吧?就算如此,你呢?等你哪天成了親,總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地往竇家跑,想什麼時候見竇昭就竇昭吧?」   紀詠瞠大了眼睛,不以為然地道:「那我娶她好了!」   語音一落,他腦子裡轟隆隆如雷鳴。   這,才是自己真心的心意嗎?   他望著紀老太爺,眼睛瞠得更大了。   紀老太爺哈哈大笑:「總算開竅了。不然前頭白折騰了。現在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還有做什麼?」紀詠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裡,沒有反應過來。   「傻蛋!」紀老爺抽出本書狠狠地拍了拍重孫的腦袋,「你想娶,別人就一定要嫁嗎?何況竇家和魏家還有婚約在身,豈是說退就退的。你平時不是自詡天資聰明,人能及嗎?怎麼到這個時候卻成了榆木腦袋?」[   紀詠的腦子終於恢復了正常,忙道:「現在竇昭不願意嫁魏廷瑜了,以她的脾氣,肯定是不會嫁的。竇家現在要竇昭嫁,不過怕把竇明的事牽扯出來,壞了竇家的清譽,只要魏廷瑜自願退婚,竇家能給外人一個交待,這婚事自然也就黃了。我這就去找魏廷瑜,想辦法先把婚期拖一拖。京都天天不知道發生多少事,過些日子又會有新鮮事給大家議論。到時候再退親也不遲……」   紀老太爺恨不得拿把斧子把紀詠的腦袋劈開,道:「魏廷瑜是個什麼東西?你都能設計他,別人難道就不難設計他?他同不同意退婚有什麼用?我從小是怎麼教你的,擒賊先擒王。不要管那些細枝末節的事,要抓住能影響大局的人和事。你好好反省反省這次的事,先是沒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就動手,動手之後,又沒有看清楚誰是能影響事件進程的人,現在呢,腦子還像漿糊似的你既然設計那魏廷瑜和竇明勾搭上了,竇昭也不嫁給魏廷瑜了,竇家為了掩蓋竇明的事才勉強認了這門親事,魏家怕竇家追究魏廷瑜的失德,只好請了媒人匆匆訂了個日子,萬事齊全,只欠東風,你不因勢利尋,卻要四處找借力……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說著,紀老太爺騰地站了起來,狠狠地瞪了紀詠一眼,道:「走,看我怎麼幫你擺平這件事!」然後又抱怨道:「你給我學著點!」   紀詠張口結舌。   紀老太爺不以為意:「大丈夫快意恩仇,該出手的時候就出手。像你這樣,又想奪**又不敢出手,最後只會兩不著實。你要好好的記往這次的教訓。廟堂之上亦如此。你到底想幹什麼?謀福天下?還是只求自身?臉皮有厚,心要黑,才能成就大事!一味的清高,那是翰林院的學士;一味的迎逢,那是六部的小吏;要胸懷天下指點江山,不拘一城一府得失……」   紀詠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紀老太爺揚眉吐氣。   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長者的尊榮。   看樣子,有些事還真就不能太講究。   竇昭雖然和魏家訂過親,可能管住紀詠,這就是良配!   念頭閃過,紀老太爺的鬍子都翹了起來。   有竇昭看著紀詠,紀詠以後就會像正常的人一樣生兒育女,謀求仕途了吧?   紀老太爺帶著紀詠,去見了竇世樞。   ※※※※※   竇昭很快就覺察到事情有了變化。   首先是強顏歡笑的五伯母。她的笑容變得真誠愉悅起來,不僅不再追問竇明的事,而且開始主持槐樹胡同的中饋,還有心情偶爾和身邊服侍的丫鬟、媳婦們打趣幾句。   其次是二太夫人。她的病很快好了起來,每次她去給二太夫人請安,二太太看望的目光都充滿了慈愛和寵溺,還常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著對柳嬤嬤等人道:「壽姑太素淨了些,得添幾件像樣的首飾才是。」然後就會讓柳嬤嬤抱了自己的鏡奩,或打賞她一支金簪子,或打賞她一串碧玉手串,對她異似尋常的喜歡。   再就是六太太,前兩天還困惑地問她:「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竇明被送回了靜安寺胡同看管。魏家來商量聘禮,你五伯母竟然說你年紀還小,婚禮的事,等過些日子再說。我問你五伯母發生了什麼事,你五伯母支支吾吾的,什麼也不肯跟我說。讓我只管安心等著喝喜酒就是了。」這兩天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魂不守舍不說,好像有點怕面對她似的,看見她了也不像從前那樣親親熱熱地挽著她說話了,而是躲著她甚至目光都不敢和她直視……   整個槐樹胡同就像狂風聚雨過後重新收拾一新了似的,大家又恢復了從前的安靜從容,悠閒地做著自己的事。   在什麼情況之下,六伯母會覺得顏面對她呢?   目前看來,只有她的婚事了!   她嚷著要和魏家退親,六伯母是贊同的。雖然五伯父和父親都希望自己能嫁過去,但這件事還沒有最後的決定,而且這件事也不是六伯母能做主的,她不可能為了這件事就覺得愧對自己。   那是什麼事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紀詠的影子。   他親手導演了竇明和魏廷瑜的私相授受,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不合理啊!   難道……   竇昭的心砰砰亂跳起來。   不,不可能!   紀家對紀詠寄於很大的希望,不可能讓他娶自己這樣一個有「暇疵」的女子為妻。   而紀詠如果沒有紀家的支持,根本不可能打動竇家。   六伯母又一向認為只要像鄔善那樣待自己真摯赤誠,品德才學都有可取之處的人才是自己的良配。紀詠雖才華橫溢,卻性格跳脫,沒有個定性,誰嫁給他都會很辛苦,不是丈夫的好人選……   竇昭高聲喊著「素心」:「你去幫我仔細查查,五伯父這兩天都見了些什麼人?說了些什麼話?」   如果自己猜得對了,這件事肯定得到了竇家上上下下的認同。要不然,五伯母也不會如釋重負,二太夫人也不會每次都用一種讚賞的目光打量自己了。   竇昭眉頭緊鎖。   姐妹們,兄弟們,補上5月6日的更新。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四章對策   過了二月二,風吹在身上就沒有了寒意。   花樹冒出嫩芽,青草從地上冒了出來,迎春花蓬蓬勃勃地恣意怒放,花得漫枝漫坡,整個天空都跟著明亮起來。   竇昭穿了月白色杭綢小襖,青色八幅湘裙,安靜地坐在後花園八角涼亭的美人倚上,安寧的如一泓山澗潺潺流淌的泉水。   紀家老太爺親自出面,以支持五伯父的主腹——吏部驗封清司使郎中方洲出任浙江布政司為條件,和五伯父達成了默契。   只等和魏家退親,就為她和紀詠訂婚。[   紀家怎麼會突然看中了她?   而且還在她羅敷有君之時。   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紀家還怎麼立足江南?   也難怪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秘而不宣!   竇昭從不妄自菲薄,也從不盲目自大。   論人品,相比那些賢名遠播的孝女、烈女,她差遠了;論出身,她生母早逝;論相貌,她離傾城傾國還差得遠;論門第,竇家雖然借著五伯父的入閣成為了北直隸數得上數的名門望族之一,可五伯父畢竟剛剛入閣,根基尚淺,江南百年世家林立,紀氏也是其中一家,紀老太爺不可能為了家族利益與紀家聯姻,何況紀家和竇家已經是姻親了,娶了紀家姑娘的六伯父和五伯父是同胞兄弟,比起她這個出了五服的堂侄女要親的多,紀家根本不用多此一舉……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紀家希望通過她來約束紀詠。   竇昭思忖著,目光就落在了不遠處的貼梗海棠上。   大紅的花兒開了一樹,豔麗如霞,灼灼如火。   紀詠知道紀老太爺的真正意圖嗎?   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竇昭覺得自己應該和紀詠見上一面。   只是沒等她吩咐素心,陳曲水拿了帳冊來見她。   「世子想見您一面。」他一面撥弄著算盤,一面道,「聽那口氣,好像知道您不願嫁給濟寧侯的事了。」   竇昭頭痛。   魏家的事還沒有解決紀詠攪和進來,現在又冒出個宋墨……   她道:「你跟世子說,我的婚事自有長輩們做主,請他不要插手。」   陳曲水很是遲疑。[   竇昭把紀老太爺來訪的來告訴了他。   陳曲水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相比魏家,紀家這門親事可謂是門當戶對了。   「我要退婚,默許宋墨出手,這算是怎麼一回事?」竇昭道,「何況宋墨的為人你也是清楚,他不出則己,若是出手,一準成能。可之後呢?只怕我前腳和魏家退了親,紀家後腳就會來提親紀家可不比魏家,他們能在廟堂上助五伯父一臂之力,若這門親事定下來,可就沒那麼容易退了。我要是抵死不嫁,不要說二太夫人、五伯父了,就是父親、崔姨奶奶和六伯母,只怕也不會由著我,再鬧下,大家說不定以我瘋魔了。事情到了那個地步,就是個死局了。難道我還真的嫁給紀表哥不成?那還不如嫁給濟寧侯。至少濟寧侯好唬弄,紀表哥,那得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我這輩子就想舒舒服服地過過小日子,壽終正寢地駕鶴西去,沒打算輔佐丈夫封王拜相,名垂青史,做梁紅玉之流。」   陳曲水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一把年紀了都沒要死要活的,小姐年紀輕輕的,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的。不過,小姐的話不道理。紀見明雖然才高八鬥,可也性情倨傲,不好相處。而且紀家嫡支六房,旁支十三房,加上依附他們的姻親,加起來有百來戶人家,嫁給紀見明,還就真不如嫁到濟寧侯府去。」   能理解她想獨善其身的人,只有陳曲水。   得到了他的肯定,竇昭心情大好。   她道:「我看這件事還得從魏家入手只要魏家不同意退婚,竇家就不可能和紀家議親。到時候紀家肯定會yn*魏家退親的,只要我們抓住了魏紀兩家的把柄,我們就佔了大義,五伯父就休想把我嫁到紀家去。」   陳曲水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指責紀家破壞您的姻緣……這樣一來,就算是五老爺想和紀家聯姻,也背不起這狼狽為奸、迫害侄女的名聲!」   「不錯。」竇昭笑道,「魏家背信忘義,紀家持強凌弱,我就能以此為藉口,從此古佛青燈,再也不論婚嫁。看在西竇一半財產的份上,我相信二太夫人會說服五伯父把我留在家裡的。」   陳曲水卻擔心道:「如果紀家和魏家這樣拖下去呢?濟寧侯年紀不小了,家中又沒有主持中饋的人,魏家不可能這樣耗下去,最多今年秋天,這樁婚事就得有個著落了。」   竇昭笑道:「那你覺得紀家會這樣和魏家耗下去嗎?」   陳曲水不解:「拖著只可能對紀家有利,畢竟他們沒有道理的一方。」   「紀家的人要是這麼想,又不會做出這種奪**室事來了。」竇昭冷笑,「紀見明長成這樣,你以為紀家的人沒有一點責任!」   陳曲水苦笑。   竇昭道:「你幫我邀請濟寧侯到家裡一見吧!」   「是這裡還是靜安寺胡同。」   「自然是靜安寺胡同。」竇昭道,「這裡畢竟是五伯母主持中饋,行事多有不便。」又道,「你順便給宋墨透個口風,最好讓他覺得我雖然傷心欲絕,卻還是希望能挽回自己的婚事,免得他摻和進來,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陳曲水點頭。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竇昭送他至垂花門,卻碰見了紀詠。   「紀表哥!」竇昭和他的招呼。   他臉色通紅,支吾著應了一聲,目不斜視,昂首闊步地和她擦肩而過。[   竇昭又好氣又好笑,問送紀詠的小廝:「紀表哥來做什麼?」   小廝笑道:「五老爺今年難得沐休,紀編修特意過來給五老爺問安,說了些學問上的事。」   竇昭「嗯」了一聲,回了正院。   紀氏正和五太太說著什麼,臉色有些不好看。看見她進來,兩人齊齊打住了話題,不約而同地朝著她笑道:「回來了!」   竇昭笑盈盈地上前給兩位伯母行了禮,挽了六伯母的胳膊。   六伯母身子身僵。   五伯母卻笑道:「你看,你們這樣站著,就像一對親母女。」   六伯母沒有做聲。   竇昭嘻嘻笑,待管事進來請五伯母示下,她拉著六伯母進了西廂房,端了自己做的桃酥招待六伯母。   六伯母表情顯得有些晦澀,她拿著桃酥,輕輕地拍了拍竇昭的手,低聲道:「壽姑,若是六伯母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一定要原諒我。」   竇昭明白。   一邊是她,一邊是娘家的長輩,她夾在中間很為難。   如果紀詠不堪還好說,至少六伯母有反對的理由。偏偏紀詠少年中第,是世人眼中前途量的探花郎,六伯母的那些理由,根本不是什麼理由。   她笑著靠在了六伯母的肩頭,嘻笑道:「兒不嫌母醜。您放心好了,就算你把說好了留給我的金項鍊給了十一嫂,我也不會怪您的。」   「你這孩子!」紀氏撫著竇昭的頭髮,心中更是酸楚,心裡暗暗下了決心,若是紀詠敢有絲毫慢怠竇昭的地方,她就是和嫂嫂撕破了臉,也不能讓竇昭受委屈。   她不由喃喃地道:「你別擔心,你會過得很好的。」   竇昭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   魏廷瑜知道竇昭要見他,忙趕著做了件京都時下最流行的青竹色杭綢鑲挖雲紋的直裰,去了靜安寺胡同。   這是重生後,竇昭第一次正眼打量魏廷瑜。   年輕的臉龐,唇邊還可見細細的絨毛,正襟地坐在那裡,顯得十分拘謹,讓她感覺熟悉又陌生。   「喝茶!」竇昭指了指茶几上的碧螺春。   「多謝!」魏廷瑜紅著臉喃喃地道,端起茶盅來喝了一口。   或者是太緊張,或者是喝得太猛,他一下子被茶水嗆著了,咳嗽起來。   竇昭忙讓素心遞了個帕子給他。   魏廷瑜窘然地道謝,神色到底比剛才輕鬆了些。   竇昭就道:「你想退親嗎?」   「沒有,沒有,」魏廷瑜聞言連連擺手,神色慌亂,「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竇昭道:「我也相信你和我妹妹沒有什麼……」   「四小姐!」她的話還沒有說話,魏廷瑜已是滿臉的震驚。   自從被人發現他和竇明約了在大相國寺見面,姐姐一句話也沒有說,「啪」地就給了她一耳光,母親更是哭個不停,就是向來待他如手足的姐夫,也目露失望之色,汪清海就更過分了,幸災樂禍地問他:「是姐姐長得好看還是妹妹長得好看些?」   只有竇昭,相信他和竇明沒有私情。   「我和令妹,真的沒什麼!」他激動地道,「當初是令妹讓人帶話給我,說有急事找我,是關於我和你的婚事,讓我悄悄去大相國寺,她的丫鬟在那裡等我……」   竇昭是真的相信。   竇明又不是傻瓜。   「你不用辯解。」竇昭道,「我相信你的話。」   「多謝四小姐。」魏廷瑜滿臉的感激。   「只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身心俱疲,家裡的長輩們心中不虞,」竇昭道,「我們的婚事,是不是過些日子再說?大家都喘口氣,也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想想以後的事。」   魏廷瑜愕然。   竇昭是什麼意思?   說相信他,又要把婚期往後拖一拖……   花廳的扇四開,仲春的奼紫嫣紅映入眼帘,魏廷瑜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喜悅。   姊妹們,兄弟們,補上5月7日的加更。   o(n_n)o~   ps:7日的更新不知道寫不寫得出來,大家明天中午看吧,這樣保險一點。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五章變化   看見魏廷瑜的樣子,竇昭只能嘆氣。   前世今生,他就很少有動腦筋的時候。   竇昭只好道:「大家現在的心情都不好,這個時候商量婚期,只怕沒有什麼好言語。好在只是口頭上訂了個日子,沒有正式下請帖,不如把婚事往後拖一拖,等到兩家人都心平氣和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的確,母親請了姐姐回去商量布置新房的事,姐姐就為了博古架上是擺一對天青色汝窯花觚還是擺一對時新的粉彩梅瓶發起脾氣來,還說婚期訂得太急,來不及準備,然後又抱怨他不應該和竇明定下大相國寺之約,要不然魏家和竇家早就退了親,她也可以幫他求娶汪家的汪清沅了。以至於現在她不得不出爾反爾,和竇家坐下來重新商定婚期,不僅和汪家的婚事再可能,還枉費她千方百計地找人把自己的行蹤洩露出去……   想到這些,魏廷瑜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雖然不想退婚,但姐姐總是這樣挑三揀四的,他也很奈。   把婚期往後拖一拖也好,這樣一來,也免得姐姐整天煩躁不安,拿他說事。   魏廷瑜笑著點頭應「好」。   竇昭見他一副心肺的樣子,忍不住搖頭,想囑咐他幾句「與其整天所事事,不如請個師傅在家裡教授騎射,皇上向來注重秋圍,如果能取個好名次人,就可以進金吾衛、豐臺大營了,令堂也不整日替你擔心了」之類的話,又想到前一世她鼓勵魏廷瑜參加秋圍,卻被魏廷瑜譏笑,說什麼「我弟弟好歹也是個侯爺,總不能和那些連世子資格都沒有的人一起爭金吾衛、旗手衛的小旗、總旗吧」,魏廷瑜聽了他姐姐的話,果然就這樣玩了大半輩子。   她把臨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請素蘭送了他出門。   素蘭卻回來稟道:「我把侯爺送到了垂花門,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廚房裡看看午膳好了沒有,卻看見侯爺跟著個婆子折了回來。我忙躲到了樹後,待他們走遠了,才派了個小丫鬟跟過去,那小丫鬟說,侯爺跟著那婆子進了五小姐的院子。」   竇昭抿了抿嘴,沒有作聲。   她是真心相信魏廷瑜沒有打竇明的主意,可她也真心相信,魏廷瑜不可能忍心拒絕竇明的眼淚。   可有些事,還真的要靠自己的機緣造化,別人跟他急也急不來。   ※※※※※   回到槐樹胡同,五伯母正領著兩個兒媳婦送客。   竇昭定睛一看,送的竟然是蔡弼的太太、五伯母的親家、十堂嫂的母親。   她上前曲膝行禮打招呼。   蔡太太上前一步就攜了她的手:「哎喲,四小姐這也太客氣了。」一面說,還一面笑盈盈地打量著她,十分的熱情。   竇昭不動聲色,和蔡太太寒暄了兩句,和五伯母及兩位堂嫂一起送走了蔡太太。   郭氏就悄悄地對她道:「母親請了蔡太太過來商量和魏家退親的事。」   竇昭愕然。   父親知不知道這件事?   她想到前幾天自己和父親說,要找魏廷瑜問兩句話,父親還勸她,說什麼「心裡有事,說開了也好」之話的類,怎麼不過幾天的功夫,情況就全變了呢?[   竇昭想問問父親,父親好像很忙,連著幾天都在宮裡值夜。   而蔡太太則頻繁往來於竇魏兩家之間。   竇昭很快就探到了消息。   魏家一開始不同意退婚,蔡太太找到了魏廷珍,魏廷珍說了一大堆話,不外乎是竇家早去幹什麼去了,把魏廷瑜拖了這幾年,婚事也被耽擱了,現在才說退婚,魏家的顏面往哪裡擱,也不同意。   五太太錯愕,隨即冷笑,對蔡太太道:「不就是想敲我們竇家一筆嗎?濟寧侯的事我們家還沒有和她理論,他們家反倒和我擺起譜來了!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先放一放,等到大家的氣都消了再說。」   蔡太太笑著應了。   宋墨那邊得了消息,知道竇魏兩家暫時不舉行婚禮,婚期待定,覺得竇家還是看重竇昭的,不由鬆了一口氣,加上得了竇昭的話,知道她自有主意,把心事放在了自己的事上。   他既然出了服,就得為自己謀個差事了。這樣父親就算是想諂害他,也沒那麼容易了。   皇上之前雖然提到了讓他旗手衛或是豐臺大營,這兩處都是京都勳貴子弟想去的好地方。可對他來說,旗手衛的事太瑣碎了,豐臺大營要住營,都不適合他現在的情況。最好是去金吾衛,既是天子近衛,有什麼事又可以隨時走開。   宋墨怕父親知道他的真正意圖,沒找三公主,也沒找顧玉,而是找到了汪淵,讓他服侍皇上的時候給皇上遞了個話,就說他已經除服了,已經遞了摺子進宮叩謝之前母親祭祀時的賞賜。   皇上隨口就問了一句:「英國公續弦了沒有?」   「沒有。」汪淵笑道:「英國公府如今就三個男丁,只怕是連個母蒼蠅也沒有。」   皇上哈哈大笑,下了朝,召宋墨去說話,賞了他一個金吾衛前衛右都指揮使不說,還賜了他表字「硯堂」道:「你父親只有你們兄弟兩人,你母親又早逝,你雖未及冠,但我還是賜你一個表字,你要爭氣,撐起英國公府的門庭才是。」   消息傳出來,宋宜春臉色鐵青。   他防著顧玉,防著三公主,甚至連寧德長公主那邊也早有安排,沒想到一向桀驁不馴的宋墨卻走了閹黨的路子,他忍不住鄙視道:「我看他遲早要做佞臣!」   就算是做佞臣,那也是以後的事。   陶器重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現在是世子爺打了您一個措手不及,順利地入了仕,接下來只怕要對付世子爺就更困難了。   他不由道:「國公爺,您看,現在是不是應該考慮世子爺的婚事了。我聽人說,自有了皇上的這句話,那些有女兒待字閨中的人家,就常常邀了世子爺去家裡做客……昨天,世子爺就是在長興侯家喝的酒……」   如果沒有汪淵之事,宋宜春肯定會對這種法嗤之以鼻,可現在,陶器重的話音未落,他已勃然大怒。   他自認與石祟蘭私交甚密,石家卻拒絕了他的求娶。現在卻打起了宋墨的主意……石家,真是不要臉!   宋宜春不禁道:「還有哪些人家請他去喝了酒的?」[   陶器重報出了一大串的名字。   宋宜春倒吸了口冷氣,由惱變驚:「你快去打聽打聽,這幾家的小姐都是什麼品性。」   不能給宋墨娶庶女,這樣大面上過不去,更不能娶嫡長女,那樣內宅的事就完全掌握在了宋墨的手裡。最好是看上去父、兄都十分能幹,但性情懦弱,沒有什麼主見的……   宋宜春在心裡琢磨著。   顧玉卻問宋墨:「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不知怎地,宋墨突然就想起了竇昭的話。   也許,竇昭是對的。   他既然對妻子沒有太多的期許,就以門第為重吧!   宋墨道:「除了宜景公主,還有哪位娘娘的公主在適婚的年紀?」   顧玉錯愕地望著宋墨:「你,你不會是想尚公主吧?」   宋墨看著有趣,調侃道:「如果公主不行,郡主也行啊!」   顧玉張了張嘴,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宋墨笑著攬了顧玉的肩膀:「好了,好了,和你開玩笑的。我剛到金吾衛,有些事還沒有理順,現在不急著說這個事。看看我父親的反應再說。」然後問起金吾衛都指揮使高遠華來:「聽說他是你的表姐夫,這個人如何?」   顧玉撇了撇嘴,道:「什麼表姐夫,都不知道拐過幾個彎了。不過,他這個人挺會鑽營的,上次在會昌伯家喝酒,聽沈青說,他差點拜了汪淵做乾爹……」   ※※※※※   竇家要晾著魏家,魏廷瑜恨竇明攪了她和汪夫人的交情,也不搭理竇家,轉眼間就四月底,要送端午節的節禮了。   田氏有些為難了這節禮送還是不送呢?   「自然是要送的。」魏廷瑜一句話沒有說話,被魏廷珍瞪了一眼,道,「都要退婚了,有什麼好送的。到是汪家那邊,聽說汪夫人受了風寒,有些不好,你應該去看看才是。」   這段時間魏廷珍的火氣特別的大,他不敢多說,乖乖去延安侯家探病。   好在兩家常來常往,延安侯家也沒有放在心上。   魏廷瑜出了汪家的大門,在街上應景般地買了些雄黃酒、茶葉、粽子之類的,送到了靜安寺胡同。   竇昭陪著二太夫人去了三聖庵遊玩,竇世英奉詔進宮講筵,都不在家。   「五小姐呢?」   他來送禮,總得知會竇家的人一聲吧!   高升有些意外,但還是笑道:「五小姐和太太去了柳葉胡同。」   魏廷瑜微愣。   他聽竇明說,因為她母親不滿意竇昭進京後沒去給她的外祖母問安,在外祖母面前抱怨了幾句,外祖母心中不滿,當著外人的面說了幾句竇昭不是,惹怒了她父親,她母親如今被送到了竇家在宛平的田莊。   「嶽母,她老人家回來了?」他問高升。   魏廷瑜畢竟是竇家的姑爺,知道這些也有可能。   高升沒有多想,道:「王大人在雲南又立了大功,皇帝上嘉獎,蔭封了王家的大舅爺為世襲的千戶,王家大擺宴席,王家老夫人特意派人來請太太過去慶賀,老爺就接了七太太回來。」   原來如此。   魏廷瑜「哦」了一聲,讓隨從把禮單交給了高興,路上又反覆地叮囑隨從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魏廷珍,這才回了濟寧侯府。   姊妹們,兄弟們,補上5月7日的更新。   ps:看到大家在評論區裡留言,說這幾天的情節發展太慢,我也反省了一下,儘量回快速度吧,不過,真沒辦法像大家所說的那樣很霸氣地把婚退了,竇昭在世人的眼裡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不可能任著她不嫁人,只能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再就是大家討論的為什麼不讓宋墨或是紀詠幫忙。我想打個比方,如果有一個女的,古代訂婚算是結婚了,就算是抄家,定了婚的女兒也是另人家的人了,都不會被定罪,我們只說現代的,女方要退婚,然後對她的一個男性朋友說,我不想嫁給我未婚夫了,你幫幫我,把我的未婚夫搞定吧,我相信,十個裡面就有九個會想,這女的是不是看上我了,還有一個會想,這女的是在暗示我追她吧……如果是男的,說我不想嫁給我未婚妻了,你幫幫我,把我的未婚妻搞定,十個裡面就有九個會想,這男的是不是要腳跺兩條船,還有一個女的會想,這男的喜歡上我的吧……   咱的確不是想玩什麼曖昧。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願望   竇明和王映雪回來,看見堆放在廳堂裡的禮品,隨口問了一句:「是誰送的?」   高升恭謹地道:「是大姑爺濟寧侯。」想想又覺得這樣的回答對魏廷瑜不夠尊敬,補充道,「是大姑爺親自送來的。」   王映雪聽了微愣。   她今天回柳葉胡同,除了恭賀大哥蔭封世襲的千戶之外,最主要的是母親給她帶信,父親託大嫂高氏的父親、翰林院學士高遠徵給竇明說了家親事,要她去商量。   男方姓劉,名碧,字清濯,今年二十二歲,是個舉人,比竇明大八歲不說,而且自幼喪父,家境貧寒,全靠舅舅資助才學業有續。[   高老先生雖然口口聲聲稱這個劉清濯才學出眾,品行端方,以後必定前程量,可這種事誰又說得清楚?父親當年還是少年及第呢,結果怎樣?母親跟著她半生跌宕,子女差點都沒能保住,好不容易父親東山再起,成立封疆大吏,卻是一南一北,幾年也見不到一面……她想想都替母親難過,又怎麼捨得讓明姐兒去過這種日子?何況像父親這樣能忘著髮妻的辛苦,富貴之後不忘糟糠之妻的又有幾個?那些十年寒苦的舉人們一旦金榜題名,哪個不是爭先恐後的先納個小?難道讓明姐兒年輕的時候供那姓劉的讀書,等到那劉清濯得志了,明姐兒姿容已老,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劉清濯逍遙快活不成?   這門親事王映雪沒一處滿意的,可看到母親那滿心歡喜的樣子,她又不好意思直言反對,只得含含糊糊地說了聲「明姐兒的婚事得和他父親商量才行」,暫且搪瓷過去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埋怨大嫂高氏。   不就是她娘家的老爺子幫著明姐兒提了門親事嗎?她卻像是自己要娶媳婦似的,把那劉清濯誇成了一朵花,哄得母親喜笑顏開,要不是她用話當著,母親恨不得她當場就寫了明姐兒的八字就好,至於那麼熱心嗎?   此時看到魏廷瑜送來的東西,又聽說是魏廷瑜親自送來的,她心裡不由的一肚子火,半晌才道:「我們家的這位大姑爺,倒是有心!」   竇明卻冷哼了一聲,轉身穿過中堂,去了自己的院子。   王映雪不解,急急地跟了過去。   「你這是怎麼了?」她望著板了臉坐在鏡臺前御妝的女兒,「是不是你大姐又欺負你了?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去找你父親去?」   「你找父親有什麼用!」竇明冷笑著把牙梳丟在了鏡臺上,「你只會同爹爹爭吵,哪一次把話說清楚了,把事件辦妥當了的?」   王映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竇明看了又有些不忍,語氣緩了下來,道:「外祖母和您說了些什麼?我看著您從外祖母屋裡出來,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外祖母又教訓您了?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說您什麼您聽著就是了,別往心裡去。你難得回來一趟,我讓周嬤嬤幫您捶捶腿吧?田莊的丫鬟會不會服侍人?要不要我送你兩個丫鬟帶去田莊?」   一句句的,暖到了王映雪的心裡。   她連連搖頭,道:「不用,不用。你父親雖然冷酷情,在錢財上卻從不曾剋扣我,我在田莊也挺好的。」說到這裡,她語氣微頓,道,「說起來,你也不小了,過幾天我就要回田莊去了,你的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你二舅母家的檀哥兒,待你比自己還好,這次我們去柳葉胡同喝酒,你也看見了,只要你多看兩眼的東西,他立刻為你取了來……」   「娘親,你別說了!」竇明聲音驟然間變得比的尖銳,「我是不會嫁給王檀的!」   「你這孩子!」王映雪不由皺眉,「王檀雖然比你小一歲,可對你卻沒話說。再說了,你要去的是你外祖母家,難道還能虧待了你不成……」   「啊!」地一聲,猝不及防地,竇明捂著耳朵尖叫起來,「我不嫁給王檀,我才不嫁給王檀呢?」   王映雪嚇了一大跳,忙上前摟住了竇明,急急地道:「你小聲點,你小聲點,小心讓人聽見了。」   竇明才不管這些呢,她大聲嚷著:「我才不嫁到二舅母家呢!二舅舅看見了二舅母,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似的,王檀整天只知道玩樂,既不好好讀書,也不好好習武,別人拿了個青銅器哄他,說是商周的古物,他就傻兮兮地付銀子,當冤大頭,還到處誇耀說他撿了便宜……」她說著,聲音低了下來,神色也漸漸變得有此失落起來,「我要嫁,就嫁個好人家——公公嚴厲,婆婆慈愛,還有疼愛晚輩的祖父、祖母,相公敦厚老實,小叔活潑可愛,小姑溫柔善良,一家人親親熱熱,和和睦睦地過日子,沒有姨娘,沒有庶子,沒有整天盯著我錢袋子的三姑六眷,我走出去,別人會說,這是誰誰誰家的媳婦,會因此而用一種和善友好的目光望著我,和我掃招呼,而不是在我背後竊竊私語,說這是誰誰家的女兒……」   王映雪掩面痛哭。[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女兒從小就喜歡跟著王楠玩。還說,要做高氏的女兒。   那時,她以為女兒從小在外祖母家長大,親近自己的舅母,現在才知道,原來女兒是羨慕那樣的出身……   ※※※※※   王映雪很快知道了大相國的事,她驚愕地問周嬤嬤:「這麼說來,四小姐就是為這件事不吃不喝地鬧絕食了?那四小姐現在怎樣了?五太太沒有出面管管嗎?」   具體的情況周嬤嬤也不知道,更加不好評判,道:「前些日子老爺還興致勃勃地準備給大小姐的添箱,這幾天卻沒了動靜,我也只是聽到一些風聲,五小姐住槐樹胡同,有時候也會過來,看上去卻與平時沒什麼兩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女方主動退親,就要把當初小定的東西加倍的還回去。   王映雪沉吟道:「當初魏家送來的東西還在嗎?」   周嬤嬤明白她的意思,低聲道:「還在!也沒有人提還東西的事。」   那就是覺得被竇明打了臉,哭哭泣泣地要要找回面子!   王映雪嗤笑,道:「你看著好了,過些日子老爺又會興致勃勃地準備嫁女兒了。」隨後想到竇明怎麼會和那魏廷瑜搭上話,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明姐兒也是,摻和竇昭的事做什麼?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你怎麼也不攔著她一點到?」   周嬤嬤苦笑。   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鬧騰起來,她怎麼防患未然啊!   ※※※※※   晚上竇世英回來,見魏家送了節禮,吩咐高升,加倍還了回去。   魏廷珍知道了得意地對田氏道:「我早說過,竇家哪裡捨得和我們家退親,他們就是想嚇唬嚇唬我們。」   田氏聽著鬆了一口氣。   退婚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再議親事,對方肯定會仔細地打聽退婚的緣由,一個不好,婚事就告吹了,甚至有可能傳出什麼有身有暗疾之類的流言蜚語,到時候就不好議親事了。   魏廷瑜在一旁不敢做聲。   魏廷珍吩咐濟寧侯府的人:「不用理他們。」   濟寧侯府的人等竇家的不免就有些怠慢。   王映雪聽了心中一動。   她問周嬤嬤:「那天大相國寺,大姑爺去了沒有?」[   「應該是去了吧?」周嬤嬤也不敢肯定。   當時她們這些竇明身邊服侍的全被叫去問話,差點被人牙子賣了。   如果沒去,五太太又怎麼會如此生氣呢?   王映雪就對周嬤嬤道:「你派個丫鬟去給大姑爺送個口信,就說五小姐有事找他。」   周嬤嬤駭然。   王映雪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是我要見見他,又不想讓他知道。」   周嬤嬤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王映雪已面露不虞,她還是照王映雪的吩咐給魏廷瑜遞了句話過去。   不過半個時辰,魏廷瑜就趕了過來。   濟寧侯府離這裡,也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   王映雪暗暗點頭,吩咐周嬤嬤:「人我已經見著我,你找個藉口打發他走吧!」   周嬤嬤如釋重負。   魏廷瑜又莫明其妙地回了濟寧府。   王映雪去了竇明那裡。   竇明正歪在炕上看書,見母親闖了進來,她抬了抬眼瞼,道:「您來幹什麼?不是說這幾天外祖母找您有事嗎?」又低下頭去看書。   王映雪一把抽了竇明手中的書,道:「你可知道你父親這些日子為何為不管我進出?」她把王行宜找高徵遠為竇明說了門親的事告訴了竇明,「……那劉家到是清清白白的,可你得想清楚了,這可你的終身大事,一個不慎,你姐姐就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你就是那鄉間勞作的農婦!」   竇明畢竟還年紀,聞言滿臉漲得通紅,一本書被她翻來覆去地卷著筒。   王映雪也不作聲,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她。   竇明憋了半天才沉沉的道:「我不嫁給那劉清濯,可我也不願意嫁給王檀。」   王映雪笑了起來,道:「傻孩子,誰讓你嫁給檀哥兒了。你看你姐姐,什麼也不放在心上,什麼也不看在眼裡,知道了大相國寺的事下了不了臺,只好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還是想著要嫁入濟寧侯。我這些年來被你父親禁足,不知道上面的事。可我知道,若是你姐姐都覺得好,你五伯母、六伯母都覺得好的事,肯定很好。」   竇明困惑地道:「娘親,您到底要說什麼?」   王映雪微微一笑,笑容有種說不來的味道,把剛才魏廷瑜趕來的事告訴了竇明,道:「你姐姐不是覺得你潑了她的面子,哭著喊著不願嫁到濟寧侯府嗎?那你嫁過去好了!」   補上5月8日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七章籌謀   竇明跳了起來:「您瘋了?」她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不敢置信地望著王映雪。   王映雪冷笑:「你看我像瘋了的樣子嗎?」然後把自己借她之名請魏廷瑜過府的事告訴了她,「你若不是仗著他隨叫隨到,敢約了他去大相國寺嗎?」   竇明尖叫起來:「有你這樣做母親的嗎?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你竟然唆使著我幹這種事?!」又想到自己被紀詠威脅,卻是誰也不敢說,一時間又是害怕又是委屈,聲音更加尖銳,「你什麼也不知道!你什麼也不知道!整天就只知道盯著腳尖過日子,我的事你從來都不管……」   女兒的話刺痛了王映雪,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我怎麼就整天只知道盯著腳尖過日子了?若不是為了你,我會忍氣吞聲地留在竇家嗎?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會去試探那濟寧侯嗎?如果不是為了你,我現在會這樣被你指責嗎?這麼多年了,你總是責怪我不像別的母親那樣能給你尊榮,可你想過沒有,要不是我,你能在竇家站得穩腳嗎?要不是我,你能成為竇家的嫡女嗎?我讓你嫁給濟寧侯怎麼了?   「婚姻本是為結兩姓之好。現在你姐姐哭著喊著不願嫁,難道我們還不能撿個漏嗎?[   「你怪我說話難聽,你去找跟你說話不難聽的去啊!   「你大舅母說話倒不難聽,可你知道他們高家給你保的是門什麼親事嗎?那男子兩歲就死了爹,一個寡母,依靠著自己娘家的兄弟把他拉扯大,現在不過是個舉人,還要考進士,還要詮選,還要應酬上司打點下屬,你是不是準備把自己的嫁妝全部倒貼進去啊?要是只貼補那個寡母,我沒話說,你可別忘了,他還有個舅舅,一家人眼睜睜地等著這個外甥飛黃騰達,好報當初的養育之恩呢!   「你外祖母說話倒不難聽,可她想把你嫁給檀哥兒,憑著你的嫁妝,只要不讓檀哥兒拿了銀子去賭大小,你和檀哥兒看著楠哥兒的眼色,可以一輩子吃喝不愁;   「你二舅母說話也不難聽,可人家每次見到我都問我:明姐兒的姐姐得了西竇的一半財產,你膝下又沒有兒子,與其留給庶子或是嗣子,不如留給明姐兒,我聽說壽姑名下每年有五萬兩銀子的出息,明姐兒出嫁,姑爺怎麼也要給她準備十萬兩銀子的陪嫁吧?她那是告訴我,你的嫁妝若是少於十萬兩,她可不答應這門親事……」   「您,您別說了!」竇明伏在床上,大聲地哭了起來,「您別說了!」   王映雪看著傷心欲絕的女兒,又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   她不由走過去坐到了床邊,輕輕地撫著女兒順滑的青絲,低聲道:「明姐兒,我是你母親,我不為你好,能為誰好?他若是對你一點情意都沒有,我也不會打這主意、說這話。你要相信我,娘親這輩子看錯了你父親,是我……是我太看重他,還沒有行事,先偏了心,自然就少了下乘。可這一次,我不會看錯的。我自有辦法讓你妥妥噹噹地嫁過去,風風光光地做濟寧侯府的宗婦!」   「不,我不要!」竇明抬起頭來,淚水斑駁,「我不要姐姐看不上的東西……」   「傻孩子,你姐姐是什麼人?她要看不上濟寧侯,早就收拾一個他了,還用得著這樣彎彎繞繞的嗎?那龐昆白到今天走路還要人扶呢!」王映雪又憐又愛地望著竇明,「可你看現在,濟寧侯和你私下在大相國寺相見她竟然都忍了下去,可見她有多看重濟寧侯了。」   竇明一下子呆了。   她想起前些日子家裡的小廝們傳得沸沸揚揚的魏廷瑜夜宿南風館的事……還有,魏家實際上是相中了延安侯家的嫡**……姐姐都忍了……   女兒那帶著幾絲恍然的表情讓王映雪心中一定。她放緩了聲音,柔聲地道:「我是你的生母,難道還會害你不成?你不是想嫁個好人家嗎?濟寧侯太夫人溫柔敦厚,濟寧侯相貌堂堂、人品端正,唯一的姐姐嫁給了景國公府的世子爺,你嫁過去就是濟寧侯府的侯夫人了,走到哪裡不是昂首挺胸的?這不正如了你的意嗎?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竇明好像又聽見了那早就被她深深地埋在了心底的郎八小姐的尖叫聲:「你不過是個妾生子罷了,竟然還敢在這裡冒充大小姐,不要臉!」   仿佛魔怔了般,她問王映雪:「您準備怎麼辦?」   ※※※※※   是啊?   她準備怎麼辦?   王映雪在女兒面前自信滿滿地拍了胸,待走出竇明的內室,她又有些茫然措起來。   代嫁,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先不說竇世英答應還是不答應,就是想瞞過竇昭,也不大容易。何況還有竇昭出閣時肯定會來觀禮的趙家舅太太、來幫忙的五太太和六太太、被請來當全福人的蔡太太,來吃喜酒的姻親……不要說她現在被剝奪了主持中饋的權利,就算她是正正經經的竇家七太太,做起來也不容易。   想到這裡,她一時間頭痛欲裂。   首先,她得留在靜安寺胡同。   父親不是託高家給明姐兒許了門親事嗎?自己這個做母親的肯定得相看相看。   關係到女兒,竇世英向來好說話。   就用這個做藉口好了!   出嫁的時候要辭別父母,可以藉口再不走就過了吉時,讓竇明匆匆給竇世英磕個頭就走,當著那麼多的賓客,竇世英就算是發現了,猝不及防,手心手背都是肉,也斷然不會在那種場合下發作的。   再就是竇昭。   代嫁,唯一的機會就是在梳妝打扮好了之後,等花轎來的這一刻。   到時候洞房裡除了五太太、六太太、趙家舅太太之外,還有全福人和陪嫁的丫鬟。   陪嫁的丫鬟好說到時候竇昭肯定會回靜安寺胡同出嫁,這邊全是她的人,竇昭的貼身丫鬟又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拿了什麼風俗、禮儀的做藉口,略施小計,就能把那些丫鬟支開。   五太太那裡,就說有客人要見她好了,想辦法把她拖在花廳。   麻煩的就是六太太和趙家舅太太,她們定會寸步不離地守在竇昭的身邊……   王映雪沉思道。   如果全福人蔡太太能幫自己一把就好了!   到時候就可以找藉口把六太太和趙家舅太太支開。   還有竇昭……出嫁前要喝蓮子百合羹……煮碗加了蒙汗藥的蓮子百合羹……灶上有她的人,哄了高升媳婦端進去就行了……   王映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半天,覺得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可若真的依計行事,卻又有很多的漏洞,讓她一時也下不了決心。   正好柳葉胡同那邊帶信來,說是高氏明天請了那劉清濯到家裡吃飯,讓她帶著竇明過去看一眼。   王映雪的心情一下子煩躁起來,懶懶地答了聲「知道了」,又去了竇明的屋裡。   竇明正抱著把琵琶坐在臨的繡墩上發著呆。   王映雪輕走輕手地走了過去,低聲道:「你大舅母讓我們明天過去吃飯,說是到時候那劉清濯也會去,讓你看一眼……」[   竇明抱著琵琶的手指節發白。   王映雪就嘆了口氣,道:「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我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縱然是刀山火海,娘也會幫你擔著的。」   竇明沒有作聲。   王映雪走了出去。   不一會,她身後傳來錚錚亂響的琵琶聲。   ※※※※※   竇世英回到家裡,聽王映雪說高家給竇明介紹了門親事,男方不過二十二歲,已經中了舉,心裡十分的滿意,吩咐高升拿了三百兩銀子給竇明置裝,並讓王映雪給竇明帶話:「男才女貌,男子只有才學過人,才能頂立門戶,相貌家世,都不是最要緊的。」   竇明垂著眼瞼應了,卻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她知道,自己這一答應,親事就算是定了下來,自己的前程也就定了,再反悔的可能。   劉清濯中等的個子,體態健壯,相貌憨厚,穿了件嶄新的寶藍色杭綢直裰,乍眼看上去,像個鄉下進城謀生的小子,沒有半點讀書人的斯文儒雅。   竇明很是失望。   王映雪更是拉著竇明就離開了花廳後的屏風,藉口這件事還要和竇家的人商量,用過午膳就匆匆回了靜安寺胡同。   竇明沒等王映雪開口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王映雪在屋裡冷笑。   憑什麼她的明姐兒就要許配給這樣的人?王楠娶的高明珠就明眸皓齒的討人喜歡?   她絞著帕子想心事。   蔡太太既是五太太的親家,主持中饋多年,丈夫貴為翰林院學士,交遊廣博,官都官宦人家多半都和她相熟,她本人又是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人,在京都的官宦世家裡頗有威望。而自己不過是竇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婦人,既不能幫蔡弼升官發財,又不能讓給她長臉,她憑什麼幫自己的呢?   王映雪想到了京都關於蔡弼勢利的付言,不由怦然心動。   這世上沒有買不到的東西,就看你出多少價錢了。   王映雪的目光不由落在了竇世英給她幫著竇明置裝的三百兩銀子的銀票上……   姊妹們,兄弟們,補上5月9日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八章結善   京都一進入五月,天氣就變得早晚涼爽中午炎熱。   蔡太太笑盈盈地送長興侯府太夫人上了馬車,這才用帕子蘸了蘸滿是汗珠的額頭,轉身吩咐兒媳婦丁氏:「我們也回府吧!」   她斂了笑容,神色間露出幾分疲憊。   丁氏忙上前扶了婆婆,體貼地道:「天氣這麼熱,長興侯太夫人要給病逝的老侯爺做法事,不過是偶爾遇見了您,問了您一聲萬明寺的哪位師傅經誦得好,您就陪著過來了——我們家和長興侯家又沒有什麼來往,您又何必如此地禮遇他們家?」說著,接過丫鬟手中的團扇,使勁地朝著蔡太太扇了扇,「娘,您的年紀也大了,寶善跟我說過好幾次了,讓我好好照顧您,有什麼事,您直管吩咐我就是了。」   寶善是蔡弼的長子。[   丁氏看了簇擁在身邊的丫鬟、婆子們一眼。   丫鬟、婆子們都很有眼色地散開了。   蔡太太這才道:「什麼事都要未雨綢繆才是。現在沒有來往,你敢說以後就沒有來往?我這次陪太夫人來萬明寺,不就有了來往?!眼光不要這麼短淺!」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長興侯在任上胡作非為,不知道有多少人劾,他卻能巍然不動,這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結交石家的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又道,「你還記得從前和我們家過往甚密的翰林院掌院學士林觀瀾老先生不?林大人三年前病逝,他的孫子在江南犯了事,結果林家一封信寫到江南巡撫陶澤宇手裡,林家少爺不僅沒事,還揣著陶澤宇送的一千兩銀票的程儀回了京都。你道這是為什麼?不過是因為當年陶澤宇剛剛入選庶吉士,陶老太太隨兒子來京都寓居,說一口帶著福建腔的京都話,被從輕怠,那林太夫人曾經出頭為她說了幾句話而已。」然後叮囑丁氏,「你要記住了,與人方便,即是與己方便。就算是不能幫人,也萬萬不能得罪人。我今天帶來你來,也是想讓你和長興侯家結個善緣。」   「娘親的話我記住了!」丁氏連連點頭,親自搬了靠在車轅上的腳凳,服侍蔡太太上馬車。   只只蔡太太一隻腳剛剛踏上腳凳,停靠在旁邊的一輛馬車裡突然有人伸手撩開了車簾,一位珠環翠繞的婦人探出頭來笑道:「蔡太太?您是蔡太太吧?」   婆媳倆回過頭去。   丁氏滿臉的困惑,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婦人,蔡太太卻略一思忖,笑道:「是竇家七太太吧?我就說,長得這樣標緻,我怎麼能不記得呢?」說著,收了腳,在馬車旁站定。   果然是很勢利。   王映雪腹誹道。   這要是打招呼的是五太太,她恐怕早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吧?   王映雪拋開心中的那點不快,笑著下了馬車,迎上前去和蔡太太婆媳見了禮,彼此寒暄了幾句,王映雪見氣氛很好,親熱地挽了蔡太太的胳膊。   蔡太太和丁氏都有些意外,王映雪已笑吟吟地道:「蔡太太,相請不如偶遇。我本想著這幾天去府上拜會,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您,我也就不客氣了——有件事想求您幫忙……」示意她到旁邊說話。   這種事丁氏見得多了,不以為意地笑著帶著丫鬟、婆子們退到了一旁。   王映雪請蔡太太到自己的馬車裡坐。   蔡太太想了想,笑著跟王映雪上了馬車。   丁氏在外面等了大約一個時辰,期間不時隱隱聽到馬車裡有哭聲傳出來。   蔡太太貼身嬤嬤有些擔心地問丁氏:「不會有什麼事吧?」   丁氏笑道:「就算有什麼事,竇家還有五太太,怎麼也輪不到我們出頭啊!」隨後猜測道,「可能是受了什麼委屈,想請五太太幫她出面,又不好直接跟五太太說,就想讓娘幫著傳個話吧!」   那嬤嬤想想,覺得丁氏的話很有道理,神色鬆懈下來,悠閒地站在那裡等著。[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的功夫,蔡太太下了王映雪的馬車,王映雪要送,被蔡太太攔住了,道:「七太太先回去吧,這件事我仔細考慮考慮再給你答覆。」   王映雪忙道:「多謝蔡太太了!」眼睛紅腫,神色哀婉。   丁氏一面想「也不知道七太太找婆婆什麼事」,上前攙了蔡太太。   蔡太太的臉色緊繃,看上去有些凝重。   她一上車就吩咐馬車夫:「快回去!」   丁氏嚇了一大跳,急急地道問:「娘,什麼了?」   蔡太太好像沒有聽見她說了些什麼似的,神色恍惚,帕子在手裡揉成一團又展開,展開又揉成了一團。   丁氏知道這是婆婆遇到了大難題,氣都不敢喘,靜靜地坐在一旁。   馬車一路疾行,很快就回到蔡家住的紙馬胡同。   蔡太太卻坐在車裡不動。   外頭的婆子久等不見人下車,撩了帘子正要說話,卻被丁氏一個眼神攔在了外面。   太陽漸漸偏西,胡同裡吹起了涼爽的風,馬車裡卻燥熱難耐,丁氏覺得背心被都要被汗水溼透了,拿起團扇幫蔡太太扇幾下,自己也可以趁機解解暑,蔡太太卻突然回過神,低聲問她:「你說,若是我們有個機會賺一萬兩銀子,我們做,還是不做?」   丁氏大驚失色,道:「只怕風險也不小吧?」   蔡太太頷首,欲言又止。   丁氏也顧不上悶熱,移過去挨著蔡太太坐下,悄聲道:「與竇家的事有關?」   蔡太太和丁氏耳語了幾句。   丁氏嚇得臉色發白,手中的團扇「啪」地落在了腳下,引得外面跟車的婆子匆匆撩了帘子,急聲地問「怎麼了」,被丁氏喝斥一聲,又退了下去。   「娘,您有什麼主意?」丁氏聲音有點打顫,「只怕事後會和槐樹胡同那邊有罅隙!」   「我也這麼想。」蔡太太道,「雖說可以唬弄過去,可出了這麼大的事,起碼我一個敷衍失責的名聲是逃不脫的。槐樹胡同的人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會懷疑。何況你妹子還在他們家……我算來算去,這個事都不好辦!」   婆婆說的是「不好辦」,而不是「不能辦」。   丁氏立刻看穿了蔡太太的心思。   既想著那一萬兩銀子,又不想得罪槐樹胡同那邊。[   她沉吟道:「要不,我們就當沒這事的?」   「糊塗!」蔡太太喝斥道,「她既然把話說出來了,還許了我算是王家欠我一個人情,就已經下了決心,我們這邊走不通,她肯定還會想其他的轍,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不管成不成,都會鬧出軒然大*來。我們事先知道了,竟然不知會槐樹胡同那邊一聲,你說,竇家的人會怎麼想?」   「那您的意思是?」丁氏隱隱有點明白婆婆的打算。   蔡太太悄聲道:「這個事,我尋思著還是得跟竇家說。那一萬兩銀票呢,我們也接過來。到時候把銀票往五太太面前一遞,只說是形勢所迫,不接下來沒辦法交待……五太太說起來也是個爽快人,人家七太太都出了一萬兩銀子了,她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我們既做了好人,又能名正言順地賺筆銀子。至於七太太那裡,五太太既然知道了,斷然沒有把我們交出去和七太太對質的道理,五太太也不可能任由七太太行事,我們到時聽五太太的安排就是了。」   丁氏忙奉承道:「薑還是老的辣!我一聽這事就慌了神,沒想到娘這麼快就有了主意……」   「行了,行了,」蔡太太道,「我們這就去槐樹胡同。」臉上卻因媳婦的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丁氏卻道:「娘,這麼大的事,您看要不要先和爹爹商量?而且過幾天就是仁哥兒的生辰了,我看與其這個時候去,還不如等幾天再去竇家七太太做得出這樣的事,想必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言下之意,是怕王映雪派了人注意他們家的動向。   「你說的有道理。」蔡太太欣慰地拍了拍媳婦的手,「不過,這種事還是別讓你爹爹知道的好,有什麼變化,我們可以說你爹爹不知道,有個退路。」然後由丁氏服侍著下了馬車。   王映雪派去注意蔡家的人連著幾天都回來報說沒什麼動靜,蔡太太又派了兒媳丁氏把那一萬兩銀票拿走了,王映雪這才覺得懸著的心落下了一半,開始安排灶上的婆子,心腹的丫鬟、媳婦。   竇世英連著兩天都被留宿宮中,對家裡的事全然不知。   等到了竇世樞的長孫竇啟仁生辰那天,蔡太太穿戴一新,去了槐村胡同。   吃了長壽麵,賞了仁哥兒賀禮,蔡太太拉著五太太去了五太太的內室說話。   五太太看著桌上的那一萬兩見票即兌、沒有記號的銀票,又驚又急,半晌才緩過神來,氣得額上青筋直冒,想罵兩句,話到了嘴邊,又怕被蔡太太看笑話,硬生生地忍了下去,還要感激涕零地向蔡太太道謝:「……要不是親家,我們竇家可就成了全京都的笑柄了!就是我這個做伯母的,只怕也難逃其責。您可真是救了我們全家啊!」   哪裡還有半點閣老夫人的尊榮?   五太太恨不得唾那王映雪一臉的唾沫才好。   蔡太太既然做了好事,自然是要做到底的,別人才會從心底真正的感激。   她忙握了五太太的手,寬慰五太太道:「誰家還沒有個坑坑坎坎的,好在這事還沒有旁人知道,我們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您儘管吩咐就是。」   姐妹們,兄弟們,5月10日的更新。   o(n_n)o~   明天周末,雙更。   加更可能會在15:00左右。   ps:5月12日是母親節,大家不要忘了向自己的媽媽道一聲問候哦!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九章黃雀   這麼大的事,自然是要通知老爺和兩位小叔,與她蔡太太有何干係?   念頭一閃而過,五太太心中一滯。   等一等!   王映雪想換親……也就是說,想讓竇明嫁給竇昭……而他們正想讓竇昭和魏家退親,魏廷珍卻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挾竇家……還有那王映雪,自己把她當妯娌,她卻沒有把自己、把竇家放在眼裡,先是不顧身份抵毀壽姑,讓人覺得竇家兄弟不和,又想出這等狠辣的主意,置竇家的聲譽於不顧,自己若是就讓她這樣為所欲為,豈不是讓人小瞧了自己!   想到這裡,五太太嘴角緊抿,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竇家之所以沒有大張旗鼓地退親,是因為退親的理由實在是說不出口;魏家之所以敢和竇家叫板,也是算準了竇家不敢和他們硬碰硬——同是傷風敗俗的一對男女,男子認錯,那是浪子回頭,女人認錯,那是不知廉恥,竇家吃了男女有別的虧。   既然魏家不同意退婚,那就不退好了。   反正事後有替罪之羊,有何不可?   五太太的笑意更深了。   她傾著身子,低聲蔡太太道:「這件事,恐怕還得麻煩蔡太太……」   ※※※※※   竇世樞望著書案上的羊脂玉臥虎鎮紙,沒有吱聲。   二十幾年的夫妻,五太太早已摸清楚了丈夫的脾氣。   她輕手輕腳地給竇世樞續了杯茶,坐到了書案旁的太師椅上。   竇世樞又沉默了一會,道:「可這妄冒為婚……」   打起官司來,這婚事就會效。   竇家是要和紀家結親,可也犯不著和魏家結了死仇,成為京都的笑柄。   五太太自然是明白丈夫心意的,笑道:「雖然換了人,可王氏是竇、趙兩家都同意,立了文書扶正了的,明姐也是嫡女。婚姻本為兩姓之好,明姐兒代壽姑嫁過去,並不是嫡庶不分,身份上配得起魏家。法事不外乎人情,不告不究,只有魏家認了這門親事,難道衙門裡的人還硬生生地把人拆散不成?再說了,既然是代嫁,明姐兒心裡應該清楚吧?之前壽姑又嚷著不願意嫁到魏家去,一個願打,一個原挨,這又是七太太的主意,我們雖然待這兩個孩子好,可畢竟是伯父伯母,隔著一層,婚姻大事,只能從旁著敲敲邊鼓,卻不能當家。明姐兒得償所願,壽姑是個聰明的,想必兩個孩子都能夠體量我們的難處。   「而且壽姑和見明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見明學識淵博,前程遠大,紀家老太爺親自前來求娶,對她如此的看重,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紀家看中竇昭,就是因為竇昭能管得住紀詠。如果竇昭心懷怨懟地嫁了過去,紀詠說不定因此和槐樹胡同這邊疏遠起來,竇家之所以冒著背信棄義的名聲和紀家結親,就是看中了紀詠的前程,紀詠要是和槐樹胡同這邊有了嫌隙,紀竇兩家結親還有什麼必要?   要緊的是壽姑這邊滿意。   竇世樞緩緩地道:「那就得想個辦法讓魏家認了這門親事,不然那魏廷瑜覺得受了矇騙,拜過天地,掀了蓋頭就鬧騰起來雖然麻煩,可若是那魏廷瑜裝傻作愣,等洞房花燭之後,三天回門的時候鬧騰起來,明姐兒豈不是白白吃虧?」   五太太聽著掩袖而笑,道:「可見到老爺也不是什麼事都知道,什麼事都手到擒拿的。這件事,老爺還得求我才行!」語氣輕快,帶著幾分調侃。   竇世樞很是意外,想起早年間房師曾貽芬被迫致仕,他前程不明,困於侍郎之位,常常像現在這樣呆呆地坐在書房裡,妻子就進來給他倒杯茶,語氣輕快地和他商量著家中的瑣或,偶爾還會借著他的話打趣他兩句,他就會生出「知足常樂」念頭,心中的鬱氣也跟著漸漸散去,心境變得平和起來。可自從房師重掌權柄之後,他整日忙忙碌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和妻子說過話了。[   他猝然起了促狹之心,笑著朝妻子拱手作揖,佯做出副恭敬的樣子,道:「願聞其祥!」   五太太呵呵地笑,好半天才收住了笑容,正色道:「這事既然是王氏的主意,明姐兒就算是吃虧,難道還能賴到我們身上來不成?」又道,「何況這事又不是我們一家之事,紀家的人是不是也應該出把力才對?」   竇世樞若有所思。   五太太就道:「我們把人送過去了,能不能把人留下來,能不能讓魏家承認這門親事,那就是紀家的事了。任什麼我們費心費力,紀家的人等在一旁摘桃子?他們也應該拿出點誠意來才是。」   竇世樞目光閃爍。   五太太知道丈夫已經同意了自己的主意,遂笑道:「這個事老爺就裝作不知道吧,我去跟紀家的老太爺交涉好了。若是談不攏,再請老爺出面也不遲。」   「那就這樣吧!」竇世樞道,「最終得利的,終歸是他們紀家。」   五太太想到了竇昭名下西竇的一半產業,重重地點了點頭。   ※※※※※   紀詠從翰林院回來,聽說竇家五太太和曾祖父在書房裡說了半天的話,剛剛才走,他心裡一急,闖進了紀老太爺的書房。   紀老太爺正和紀福說著話,見狀不由哈哈大笑,道:「你擔心什麼?」   紀詠不以為然地道:「五太太過來幹什麼?」   紀老太爺佯裝奈地搖頭,笑著嘆道:「別人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倒好,這媳婦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你就先維護起你媳婦的娘家人來。」   紀詠才不上當,冷哼道:「五太太不可能緣故地來見您,是不是竇昭她……」他生平第一次生出種近鄉情怯之感,生怕聽到五太太帶來什麼壞消息。   紀老太爺這次是真的嘆氣了,道:「夫妻之道,亦如上兵之道,你要沉往氣才行。」然後把五太太來的意告訴了紀詠。   就是紀詠,也被嚇了一跳,道:「那王氏不會這麼愚吧?竇明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犯得著這樣作賤自己嗎?」   紀老太爺卻笑道:「竇家四小姐和竇家七太太十幾年來不見面,可見積怨已深,多半是一時怨恨。」並不想理會竇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而是道,「你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   「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那就是傻瓜了!」紀詠說著,想到曾祖父說起這件事的口吻,仿佛把這次求親當成了他的另一場試煉,他覺得很不舒服,但還是道,「這有什麼難得?竇家不就是怕背這個責任嗎?到時候我們出手就是了。   「竇昭出嫁,竇政昌和竇德昌肯定是要去送嫁的。到時候把魏廷瑜灌醉了,讓他稀裡糊塗地進洞房,第二天一大早,新房裡一有聲音就讓陪嫁的嬤嬤們衝進去,先發制人地先追究魏廷瑜的過錯他又不是不認識新娘子,明明知道新娘子換了人,卻還是和新娘子洞房,居心何在?然後把竇家的人叫過來,把這門親事認了。」說到這裡,他想到上次竇明竟然擺了他一道的事,冷哼了一聲,「如果那魏廷瑜不認,不還有竇明嗎?她既然敢做出這種事來,就應該有被退親準備才是。到時候我們只要嚷著要和魏家去見官,魏家難道還真的和竇家打官司不成?只要魏家不鬧騰,這件事也就成了。」   紀老太爺道:「如果魏廷珍鬧起來呢?事情鬧大了,歸根到底還是對竇家不利。」   紀詠笑道:「這還不好辦?到時候給魏家一些賠償就是了。」   紀老太爺欣然點頭。[   ※※※※※   此時竇昭也正和陳曲水說著話。   「高家給竇明說了門親事,她去相看之後,不是和父親商量,不是去找五太太,卻千方百法打探到了蔡太太的行蹤,想法辦和蔡太太見了一面。而蔡太太呢,老老實實地在家裡呆了好幾天,才因為仁哥兒的生辰去了槐樹胡同。」她沉思道,「我總覺得這裡面有文章……」   在京都,她的人甚至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竇家,對於很多事物的掌控也就沒有了從前的力度。   她問陳曲水:「七太太那邊有什麼動靜?」   陳曲水道:「七太太好像奉了七老爺之命,在準備小姐出閣之事。」   不對啊!   王映雪早就被奪了主持中饋的權力,就算是父親不知道槐樹胡同這邊正幫她出面和魏家解除婚約,也不可能讓王映雪準備她出閣的事。就算是上一世,王映雪佔盡了人時地利人和,但在她出閣的時候,父親還是請六伯母來給她講的體己話,沒道理這一世父親反行其道。   但也有可能父親又變卦了。   前世,父親就經常變卦。   想到這些,竇昭心頭一動。   上一世,高氏發現高明珠之死與竇明有關,勃然大怒,跑到靜安寺胡同來和王映雪大吵了一頓。   父親又急又氣,託了五伯母和六伯母幫著竇明找婆家。   那個時候她和魏廷瑜的婚期已經定了下來,魏廷瑜帶了人來送聘禮,不知怎地,被竇明看見了,竇明突然改變了主意,要嫁給魏廷瑜,王映雪竟然就聽她的,和父親商量讓竇明嫁給魏廷瑜,父親當時好像也有點猶豫,她跑到父親面前哭了一場,父親這才拒絕了王映雪雪的請求。   她也因此而一直防備著王映雪和竇明,從下聘到出嫁,她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拉肚子或是得了其他什麼病不能上花轎,讓甘露給她煮了整整一籃子白殼雞蛋,始終沒有沾家裡任何吃食……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周末愉快!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章冷笑   竇昭不由冷笑。   沒想到時至今日,王映雪還有這樣的膽量!   從前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她問陳曲水:「如果七太太想讓竇明代我嫁入濟寧侯府,她會做些什麼?」   「不會吧?」陳曲水非常的震驚,半晌都沒有合攏嘴。[   「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竇昭神色有些冷漠,「您就照著我說的話去查吧,應該會有所收穫。」   陳曲水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出於對竇昭的信任,他沒再多問,抱著帳本離開了槐樹胡同。   竇昭呆呆地望著外鬱鬱蔥蔥的老槐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   或者是因為有了明確的方向,不過兩天功夫,陳曲水那邊很快就消息傳過來。   父親根本不知道槐樹胡同幫她和魏家退婚的事,但因為兩家的婚期拖了又拖,改了又改,她的婚妝也早就準備停當,並沒有讓誰籌備她出閣的事。而王映雪這些日子不僅把自己的丫鬟、婆子安排到了灶上和正院當差,而且還頻頻地幫著竇明置辦衣服首飾,美其名曰是因為竇明快要及笄了,不能讓竇明失了顏面。數量之多,做工之精美,讓父親都覺得太奢華,還因此而說了王映雪幾句。王映雪不僅沒有像從前那樣有所收斂,反而和父親大吵了一架,指責父親對竇明苛刻。父親向來在錢財上待人不薄,加上這些日子常常奉詔進宮筵講,要好好準備講習,耐不住她吵鬧,索性關門不理,高升儘管忠心耿耿,精明能幹,但到底只是家裡的管事,也不好攔著,王映雪水潑般的使著銀子,家裡進進出出的不是銀樓的人,就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綢緞鋪子的大掌柜,竇明的及笄禮還有一年,京都的人已經在猜測竇家五小姐及笄禮的奢華了。   而五伯母則在仁哥兒生辰的第二天就去了玉橋胡同——她沒有去拜見紀詠的伯母或是母親,而是去拜見了紀詠的曾祖父。   從玉橋胡同出來後,她立刻去了紙馬胡同,和蔡太太密談了很久,留在蔡家用了晚膳才回打道回府。   竇昭陷入沉思。   看樣子,槐樹胡同已經打定了主意讓竇明代自己嫁入濟寧侯府了——既然可以解釋自己和魏家的婚約,還可以打擊一下魏家,讓王映雪來背這個黑鍋,這麼好的機會,五伯母不可能放任不用!   代自己出嫁並不難,難在出嫁之後。   竇明不清楚後果,王映雪不可能不清楚。   上一世,她是竇家正經的七太太,父親是強勢的內閣大學士,她有這個底氣去承擔換親的後果。這一世,她自顧不暇,憑什麼讓竇明代自己出嫁呢?   竇昭耳邊突然響起那到素蘭對自己說的話。   「我把侯爺送到了垂花門,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廚房裡看看午膳好了沒有,卻看見侯爺跟著個婆子折了回來。我忙躲到了樹後,待他們走遠了,才派了個小丫鬟跟過去,那小丫鬟說,侯爺跟著那婆子進了五小姐的院子。」   或者,還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竇昭手緊緊地攥成了拳。   上一世,知道王映雪想讓竇明代替自己嫁給魏廷瑜時,那種孤伶助的感覺又漫過她的心頭。   你們既然想代嫁,那就嫁好了![   我倒要看看,你竇明怎麼咽下我曾經吃過的苦?!你王映雪怎麼收拾這場爛攤子?!槐樹胡同又憑什麼所我嫁到紀家去?!   打定了主意,竇昭深深地吸了口氣,吩咐素心:「你去問陳先生一聲,上次那筆錢的去向查清楚了沒有?如果實在是查不清楚,就請竇家的大掌柜幫著查一查吧!」   這是竇昭和陳曲水約定好的。   如果她有什麼事找陳曲水,陳曲水就用為藉口登門拜訪。   素心應聲而去。   下午陳曲水就過來了。   竇昭低聲道:「能聯繫上嚴先生嗎?」   陳曲水有些意外。   竇昭道:「我想讓嚴先生幫我安排家人離開北南隸,不知道嚴先生對哪裡最熟悉。」   陳曲水神色一震,正色道:「小姐,您這是……」   竇昭正是要和他商量這件事,自然也不會瞞他,低聲道:「宋硯堂這個人有多厲害,你是知道的。我原想,他欠著我們一個人情,這人情能不用就不用,留著緊要關頭防身保命。可現在看來,卻是留不住了王映雪的計劃雖然漏洞百出,可若是槐樹胡同和紀家聯手幫她從中調停,說不定這件事就真讓她辦成了。如果這樣,自然最好。可若是她失手了呢?您可別忘了,到時候我舅母肯定會來京都送我出閣的們。   「這麼大的事,我們不能全指望別人。   「所以我們得有兩手準備才行。   「王映雪的計劃成功了,竇家和紀家議親的時候,我就有藉口不嫁了王映雪讓竇明代替我嫁入了魏家,槐樹胡同的人不管,又有什麼資格再管我的婚姻大事?父親那裡,我自有辦法讓他把我留在家裡,我們就可以回真定去了。   「王映雪的計劃萬一被識破,情急之下,竇家有可能奈之下讓我嫁入魏家。那時候我們就只能背水一戰。讓段護衛等人護了我的周全,然後我們再和竇家講條件,逼著他們答應我從此不再嫁人。」   說到這裡,竇昭不免有些噓唏。   事情到了那個地步,她就和竇家撕破了臉,恐怕需要花很多的情力,付出很大的代價來修補和竇家眾人的關心,要知道,西竇那一半的財產,是以陪嫁的形式劃到她名下的,東竇完全有理由一直幫她打理著那一半的財產,直到她出嫁才拿出來。   她現在的所謂的自在,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卻是較不得真。   陳曲水當然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他不由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竇昭道:「我準備讓槐樹胡同的馬車夫出來作證,竇家之所以讓竇明代我嫁到濟寧侯府,是因為竇家已經和紀家說好,等竇明出嫁之後,竇家就會正式和紀家結親,然後財拿出紀家送給竇家的紀見明的庚貼為證。」   難怪小姐說要讓嚴朝卿服著安置一個人。[   那馬車夫如果出面為竇昭作證,不要說在竇家呆下去了,就是能不能活命還得兩說。   陳曲水動容:「小姐是怎麼說動那馬車夫的?小姐又是怎麼拿到紀見明庚貼的。」又覺覺得槐樹胡同行事有些魯莽,「……您和魏家還沒有解釋婚約,他們就敢接受紀見明的庚貼。」   竇昭咧了嘴笑,道:「紀見明的生庚八字,只怕還要請陳先生費費心。到是紀家老太爺的筆跡,我曾在紀見明的一本書上見到過。老人家寫的是館閣體,雖然字跡清秀娟麗,卻並不難模仿。」   陳曲水駭然,失聲道:「那那個馬車夫……」   「自然是我讓他說什麼他就會說什麼了!」竇昭不以為然地道,「只要他說的是事實,有沒有意間聽到五伯母和蔡太太之間的對話又有什麼要緊的?」   陳曲水摸了摸額頭上的汗。   從榆樹胡同出來,第二天,他去拜訪了嚴朝卿。   聽說竇昭讓他幫著安頓一戶人家,他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道:「是北直隸的人嗎?安排到天津行嗎?如果太遠,口音、生活習慣多有不同,反而正容易讓發現。天津離京都比較近,有個什麼事,我們也是好及時處理。」   陳曲水也是做人幕僚的,自然聽得清楚他言下之意,忙道:「我們小姐沒別的意思,就是這人幫過我們小姐一個忙,所以想保全這家人而已。」   嚴朝卿心笑道:「我明白了,會把人安置好的。」   陳曲水連連道謝,約好了聯繫的方式,起身告辭。   嚴朝卿的貼身隨從則道:「先生,這件事要不要跟世子爺說?」   「不用了。」嚴朝卿道,「世子爺陪著皇上去避暑行宮,這種小事,不用驚動世子爺。何況……我還欠人家一份人情呢!」   隨從笑著點頭。   嚴朝卿閉目沉默,尋思找誰幫那戶人家安排戶藉。   ※※※※※   竇昭靜等著看好戲。   沒幾日,郭氏就悄悄告訴她:」娘在之前七叔父請欽天監挑的幾個日子裡又選了幾個,請了蔡太太過來,說是讓魏家要麼在這幾個日子裡選一個日子成親,要麼就立刻退親。不然,就要去問問延安侯夫人是什麼意思,明明知道魏家和竇家有婚約,還像閨女嫁不出去似的,非要往魏家栽?既然如此,早幹什麼去了?   「這次魏家肯定再也不敢使什麼壞了,明姐兒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嫁過去了,好好和濟寧侯過日子就是了。」   把之前竇昭的所作所為都當成一場鬧劇。   這恐怕也是很多人的感覺吧?   竇昭但笑不語。   延安侯夫人也是個十分要強的,如果聽到這話,只怕要氣瘋了。   魏家和汪家可以說是患難之交,汪家在魏家最困難的時候都不曾怠慢過魏家,要是真的被蔡太太這麼一問,恐怕魏、汪兩家就要絕交了。   珍廷瑜也好,田氏也好,甚至魏廷珍,肯定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   竇昭問素心:「那個馬車夫願意作證嗎?」   素心笑道:「一邊是欠下來的賭債,一邊是重新開始做人的機會,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應該選什麼?」   竇昭點頭。   補上5月11日的更新。   ps:祝天下的母親母親節快樂!   我今天收到了小吱吱的一個吻,大家都收到了什麼禮物?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一章答應   魏廷珍氣得暴跳如雷。飄天文學   竇家竟然敢威脅她!   她直奔延安侯府,對媒人延安侯夫人道:「成親哪有女方家定日子的道理?我看這幾個日子都平常,不如請了欽天監的重新選幾個日子。」   廷安侯夫人則委婉地道:「男方請女方定日子本是為了圖個親熱,何況我看欽天監選的這幾個日子都不錯。你父親已經去了好幾年了,你母親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想必也盼著早一點抱孫子。有些事,我看錯不多就行了。」又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道,「現在滿京都的人都說你看上了我們家清沅,連你來家裡做客我用什麼茶招待你的,都說的一清二楚。還好我是濟寧侯的媒人,這要是擱在平日,我們家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汪魏兩家本是世交,走得也親近,魏廷珍到他們家來串門,甚至是京都有傳聞說魏廷珍相中了她的女兒汪清沅,延安侯夫人都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那些吃了飯沒事做人閒得發慌,直到竇家託了蔡太太來商量竇魏兩家退親的事,她才有所警覺,差了人一打聽,這驚覺傳聞的蹊蹺,想著竇家肯定不會自己給自己抹黑,再聯想到魏廷珍每次來家裡都要拐彎抹角地問起清沅的婚事,覺得這件事就算是傳言,這傳言也有幾分道理,不禁勃然大怒,本想了魏家的媒人之事,又怕別人說她是「心虛」,偏偏竇魏兩家的婚事又一直這麼拖著,急得她吃不好睡不著,尋思著女兒年紀本來就有些偏大了,若是婚事被這件事影響可怎麼辦?這才催著魏廷珍快點把魏廷瑜的婚事辦了。[   魏廷珍不知道延安侯夫人是否知道這件事是自己傳出去的,聞言不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延安侯夫人就隨手指了個最近的日子,道:「七月半一過,天氣就涼爽了,我看就定在八月四日好了。新媳婦進了門,正好過中秋節。一家人團團圓圓,你父親在天之靈,看著也會跟著高興的。」   魏廷珍還想往後拖一拖。   延安侯夫人卻道:「我年紀大了,又得幫著清沅準備出嫁的事,如果和竇家的婚事你們還要商量,我看,不如請了你們府上二太太幫著兩邊傳話如何?」   魏廷珍知道這是延安侯夫人在告誡自己,雖然心中有些奈,但還是道:「那我就回去跟母親說說,請她老人家拿個主意吧!」   「如此也好。」延安侯夫人笑著,端了茶,相比從前,態度冷淡了很多。   魏廷珍憋著一口氣去了濟寧侯府,正巧碰到了蔡太太。   蔡太太正和田氏說著話:「……是否不是,您老人總得拿上主意,這樣一聲不吭也不是個辦法。竇家又不是非要和你們家結親不可,不過是先人有了約定,不好隨意作罷而已。魏家認還是不認這門親事,您總得給個說法吧?如果還認這門親事,竇家四小姐已經等了你們家侯爺四年了,你們家是不是要把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如果不認這門親事,」說著,敲了敲放在茶几上一疊厚厚的禮單,「既然是你們家不同意,那當初你們送過去的聘禮什麼的,竇家就不用還了,可竇家送給你們家的禮,你們得雙倍奉還才是。若是有些東西已挪作它用沒辦法回來了,折成銀子也行啊!」   看見魏廷珍走了進門,蔡太太「哎呀」一聲打住了話題,笑著迎上前來曲膝行了個禮,道:「大姑奶回來了正好。您是個明白人,你們和竇家的親事怎樣,您好歹也拿句話——現在竇閣老還不知道汪家的事,什麼事都好商量,時間一長,可就不住了。竇閣老要是知道了,這門親事可就由不得五太太了,說退那可就是要退的……」   田氏如釋重負,急急地喊了聲「珍兒」。   魏廷珍安撫般的先衝著田氏笑了笑,這才臉色一沉,不悅道:「這是誰在嚼舌根呢?」   「是誰在嚼舌根我們不知道。」蔡太太滿臉是笑,說出來的話卻能把人刺個窟窿,「濟寧侯給竇家五小姐寫的紙條還在五太太手裡,原本念著兩家是姻親,不提也罷,可兩家既然要退親了,也就沒有什麼顧慮了……」   魏廷珍覺得這種事傳出去了吃愧的是女方,算準了竇家不會聲張,又氣魏廷瑜行事魯莽,狠狠地打了魏廷瑜一巴掌,具體的事哪還有心情細問,此時聞言魏廷瑜還有張紙條在竇家五太太的手裡,被氣得兩眼發花,只是沒等她緩過神來,心疼兒子的田氏卻聲音急促地道:「我看婚期就定在八月初四好了……」   「娘親!」魏廷珍又氣又急,不由衝著母親地喊了一聲,卻看見母親臉色煞白,溫和的眼睛裡盛滿了驚恐,她頓時一愣。   田氏已道:「珍兒,你不要多說,這件事我做主了,日子就定在八月初四。」說著,朝蔡太太歉意地點了點頭,道,「還煩請蔡太太幫我們在親家太太面前美言幾句。」   蔡太太見達到了目的,喜上心頭,看到面色沉陰地站在一旁的魏廷珍,想到魏廷珍屢屢壞事,得理不饒人地道:「太夫人好說,只是不知道貴府的大姑奶奶怎麼說?貴府的大姑奶奶可是個能幹人,不僅能當景國公府的家,你們家的事她也是說了算的。別我剛剛回去稟了竇家五太太,你們家姑奶奶又改變了主意,讓我白跑一趟……」   「你!」魏廷珍聽著又羞又惱,想反駁蔡太太幾句,想息事寧人的田氏在攔在她之前道,「自家的弟弟,哪有不關心的道理?之前的事,也是有緣由。現在既然定下來了,從前的事就不要說了。我們即日就會請了媒人上門正式下帖子。」   蔡太太笑吟吟誇了田氏幾句「寬容大度,性情敦厚,竇家四小姐能嫁進來,是她的福氣」之類的話,看也沒看魏廷珍一眼,起身告辭。   魏廷珍跺著腳:「娘……」[   「你不要多說。」田氏不為所動,「這個事就這樣決定了。」   魏廷珍氣得去找魏廷瑜,上前就擰住了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魏廷瑜的耳朵:「你這傻蛋,到底給竇家五小姐寫了些什麼?」   魏廷瑜咧著嘴:「姐,您胡說些什麼?我什麼時候給竇家五小姐寫東西了……你快鬆手,擰得痛死了。」   魏廷珍錯愕,正色地道:「你真的沒給竇家五小姐寫什麼紙條之類的?」   弟弟從來不對她說謊。   魏廷瑜發誓。   魏廷珍這才知道自己和母親當了當。   她氣咬牙切齒,在蔡氏在心裡罵了個狗血淋頭,琢磨著想個什麼辦法讓那蔡太太出個醜才是,誰知道竇家的動作卻出乎意料的快第二天,就送來了竇明的嫁妝單子。   田莊、房屋、鋪面、家具、香料、首飾、衣裳、藥材……密密麻麻地寫了一本小冊子,怎麼算也有兩萬兩銀子的樣子。   魏廷珍大驚失色。   田氏若有所指地瞥了女兒一眼。   魏廷瑜表現的更直接,道:「姐姐,您以後別再說竇昭了。不管怎麼說,她以後就是您弟媳了,我以後讓她什麼都聽你的就是了。」   魏廷珍臉上紅一陣子白一陣子的。   回到景國公府,張明元也說她:「我早跟我說過,看事情不要總看表現,這樁婚事要是因為你的緣故被拆散了,你不會覺得後悔嗎?」   魏廷珍不甘心地嘟呶了兩句,誰也聽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可接下來她卻再也沒指責魏廷瑜的婚事。   請媒人,下請帖,預定喜棚、安排帳房……婚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轉眼間就到了七月底。   接到請帖陸陸續續地送來了賀禮。   其中顧玉和汪淮清送了五百兩銀子的禮金,把魏廷瑜的舅舅的二百兩禮金和魏廷珍的四百兩銀子都壓了下去,宋墨更是在五百兩銀子的禮金之外,另送了一座雞翅木底座鑲鏍鈿的四季花開十二扇屏風,一對羊脂玉的福祿壽禧的羊脂玉雕像,一對天然瑪瑙雙鹿,一對法琺松竹松,這幾件東西就超過一千兩銀子,讓帳房的不由嘖嘖稱讚,私底下紛紛議論:「難怪有人說英國公世子爺性子雖冷,為人卻十分的豪爽。你看這禮送的……」   禮金是要對等的還禮的,可送出去的東西還禮的時候卻可以斟酌著增減,顯然宋墨沒準備讓魏廷瑜還禮。   魏廷瑜沒有想到,有些誠恐。   田氏反覆地叮囑魏廷瑜:「以後宋世子的事,你要上心才是。」   魏廷瑜不住地點頭。[   張原明卻眉頭微蹙。   與魏廷瑜的交情相比,宋硯堂的禮,太貴重了。   他想提醒小舅子一聲,可看見魏廷珍拿著那對天色的瑪瑙雙鹿不住地讚嘆「真漂亮」的時候,他把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咽了下去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只會煞風景。   前三後五。   八月初一,魏家開始搭酒棚,試灶,迎接來賀的親友。   竇昭則回了靜安寺胡同。   她將在這裡出嫁。   五太太說項,王映雪出面主持中饋。   下午,竇昭的舅母趙太太帶著女兒趙璋如風塵僕僕地趕到了京都。   段公義等人也悄然聲地住進了靜安寺胡同。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今天的加更。   更新明天下午15點左右補上。   o(n_n)o~?u(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二章婚禮   竇昭見了舅母和表姐,自有一翻契闊,又有五太太、六太太給舅母和表姐接風洗塵,到一時間比那外院來送恭賀的還要熱鬧幾分。(,小說更快更好)   晚上,舅母和竇昭睡在一張炕上說著體己話,細細地問著魏家平時節氣都送的是些什麼年禮節,請誰做的媒人,迎妝的時候都會送些什麼東西過來,林林總總的,總了個詳細。對於魏家的安排,舅母大致上是滿意的,就是覺得魏家節氣時送的禮有些小氣,叮囑她:「你不要看這些小事,可見他們家平時過日子有些吝嗇,大面上卻做得十分漂亮,是個講究虛名的人家,你在家裡大手大腳慣了的,嫁過去之後就要留個心事了,什麼事都不要出頭,也不要拿主意,他們家跟著喝粥你就喝粥,他們家跟著吃麵你就吃麵,千萬不要拿了自己的陪嫁來貼補嚼用,你是好心,說不定你婆婆還得你大手大腳下的不節儉,想吃什麼,想穿什麼,都忍著點。也不要隨便就拿了自己的陪嫁出來給夫家做面子,要知道,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竇昭不由感嘆。   薑還是老的辣。   只是這次舅母卻看錯了。[   魏廷瑜是個十分豪爽的,實在是囊括,拿不能出那麼多的銀子。   上一世,魏家娶她的時候抬了三十六抬的聘禮,她嫁過去才知道,那些多是田氏的陪嫁。這一世可能因為和汪清淮、顧玉一起做生意的緣故,這一世的東西置辦的齊整多了。   竇昭沒準備嫁過去,自然也不會去和舅母解釋些什麼,想到舅母千裡迢迢來送到她出閣,她心虛不已,舅母說什麼,她點頭笑盈盈地稱「是」,哪裡還敢多說一句話。   好不容易等舅母說話完了話,丫鬟服服侍舅母去洗漱,趙璋如嘟著嘴抱怨:「你比我還小兩歲,都要出閣了,我的婚事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我真不想留在家裡。」   竇昭聽了爆汗,卻計可施。   上一世,她真不知道趙璋如到底嫁給了誰。   好在趙璋如性情開朗,有感而發地嘟呶了幾句,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接著她去看她的嫁妝。   竇昭讓甘露撐了燈,打開庫房給她看。   她拿著柄金鑲玉的玉如意嘖嘖稱讚:「這錯金花紋可真漂亮。」   門口傳來舅母的聲音:「那是你祖母的陪嫁,你姑姑出嫁的時候,又送給了你姑姑。」   現在則是竇昭的了。   趙璋如朝著竇昭眨了眨眼睛,忙做出一副乖巧的樣子挽回了母親的胳膊,甜甜地喊聲一聲「娘」,解釋道:「我就是好奇,來看看……」   舅母並沒有生氣,而是拿了那柄玉如意看了半晌,對竇昭道:「你的嫁妝單子我看過了,竇家這點氣度還是有的,你母親的東西他們都保留的很好,一件沒捺地全都上了禮單。」   竇昭冷笑。   她一早就吩咐人把母親的陪嫁和竇家公中的陪嫁分別寫了禮單,到時候她母親的東西少了一件,竇、紀、魏三家都別想脫干係!   竇昭將那柄玉如意送給趙璋如,對舅母道:「算讓三表姐沾沾我的運氣。我讓他們把這柄如意從禮單上下下來就是了。」   上一世她殫精竭慮才嫁了魏廷瑜,這一世不想嫁人,卻桃花不斷,難道這種事也講究欲則剛?   趙璋如的婚事不順,是舅母的心病,聞言不再遲,讓趙璋如給竇昭道歉,並道:「我補一柄如意給你吧!」   「不用,不用。」竇昭笑道,「難怪表姐能看中我的東西,以後我看中了表姐的東西,表姐可不能小氣就是。」[   趙璋如咯咯地笑,道:「這麼說來,我可就佔大便宜了!」   兩姐妹說說笑笑的,鬧成了一團。   舅母在旁邊看著,也不禁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翌日,舅母帶著趙璋如去槐樹胡同給二太夫人請安。   素心悄悄告訴竇昭:「二太夫人差了馬駿家的過來給蔡太太打下手。」   竇昭忍俊不禁。   馬駿家的,就是上次跟著柳嬤嬤去王家寒磣王許氏的那位媳婦子,據說口齒伶俐,連市井長大的龐玉樓都在她面前討不了好。   魏家發現新娘子換了人,肯定會和竇家理論,讓馬駿家的跟著蔡太太一起去送親,打得是什麼主意,已是不言而喻。   第二天下午,魏家來催妝。   一百二十抬嫁妝滿滿的,打頭的和田玉福禱壽星翁,高有尺餘,陽光下潤澤通透,引得行人紛紛佇足觀看。   到了正日子的那天,因二太夫人是孀居,不能來觀禮,竇昭由六伯母陪著,一大早去槐樹胡同給二太夫人辭別。   二太夫人笑盈盈地和她坐著說了會閒話,既沒有離別的傷感也沒有叮囑她些什麼。待她臨走的時候才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讓柳嬤嬤拿了對比翼一起飛的玉佩給竇昭做了添箱。   看樣子,大家都知道今天嫁過去的是竇明了。   竇昭越發的鎮定了,回到靜安寺胡同,沐浴,梳洗。   王許氏帶著高氏、龐氏和王楠等過來喝喜酒。   竇昭藉口已經梳妝,沒有出去拜見。   高氏倒不以為忤,帶了高明珠進屋來恭賀她。   竇明陪在一旁,神色顯得有些低落。   竇昭不由凝視了她一眼,這才發現竇明也洗漱過了,烏黑的青絲梳得整整齊齊,不見一絲的凌亂。   我嫁人,你也嫁人,我堂堂正正地坐在內室接受別人的祝賀,你卻偷偷摸摸見不得你。兩相對比,你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觸?   竇昭在心裡問竇明。   竇明卻是看也沒看竇昭一眼,陪著高氏出了房門。[   太陽落山,光線漸漸地暗了下來,大紅的燈籠掛了起來,靜安寺胡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笑語喧闐。   竇昭已經裝扮整齊。   蔡太太端了蓮子百合羹進來。   竇昭一口一調羹,沒幾口那蓮子百合羹就見了底。   舅母呵呵直笑,對陪坐在旁的六伯母笑道:「真是個傻孩子,只要象徵性的吃兩口就行了。」又道,「還好姑爺家離這裡不遠,不然我看你怎麼辦?」   新娘子上了轎就不能落地了,一般出嫁的前幾天就開始減食,到了出嫁的那天,只吃兩個雞蛋充飢。   六伯母也呵呵地笑,拿了帕子出來幫她擦著嘴角,寵溺地道:「少吃兩口,小心落了妝。」然後問隨嫁過去的素心,「我給你的荷包你帶好了沒有?等拜了天地進了新房,可不能像在有裡似的由著性子胡吃亂喝的。那裡面裝著幾塊點心,餓了就填填肚子。」   竇昭嘻嘻笑著應「是」。   六伯母就對舅母道:「你看她笑得,等會可怎麼哭得出來!」   舅母和六伯母相視而笑。   竇昭的眼淚卻籟籟地落了下來。   竇明代嫁的事,只瞞著她最親近,對她最好的兩位長輩。   舅母忙將她攬在了懷裡,哄著她:「別哭,別哭,這是喜事,哭什麼哭?」   竇政昌的媳婦韓氏出現在的房門口:「娘,玉橋胡同的兩位太太都到了,五伯母說讓你過去陪著坐會。」   六伯母匆匆將帕子塞給了竇昭,道:「快別哭了,等會到了那邊姑爺家的人還要看新娘子,可別到時候花著張臉。」然後跟著韓氏去了花廳。   蔡太太打發素心:「你去看看小姐要帶的東西都帶了沒有。」   有些東西要隨著嫁妝走,可新婚之夜要用的一些東西卻由是由貼身的丫隨帶過去的。   素心笑道:「小姐讓我留在家裡,三天回門之後,再跟著一起過去。」   蔡太太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紕漏,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對策,低聲對素心道:「等會舅太太有話要跟小姐說,你先跟我出來。」   看來情況有變,她們安排了舅母跟自己說體己話。   竇昭暗暗遞了個眼色給素心。   素心這才跟著蔡太太出了門。   馬駿家的隨手把趙璋如也拉了出去。   舅母這才笑著坐到了竇昭的身邊:「本來這話應該由你母親跟你說……」說著,眼神微黯,輕輕地嘆了口氣,隨後又很快打起精神來,貼著她說些新婚之夜的事來。   竇昭聽著聽著,腦袋有些昏沉沉的。   她知道是那蓮子百合羹發揮作用了。   竇昭強打起精神,好不容易等舅母講完了,蔡太太笑吟吟地走了進來:「舅太太出來喝杯茶,也等我們四小姐喘口氣,想個明白。」   舅母不疑有他,含笑著跟蔡太太出了門。   竇昭已是上眼皮和下眼此打架。   她索性和衣躺在了床上。   有人在她耳邊喊著「壽姑」,聲音時大時小,時遠時近。   竇昭知道是那些人不放心,來試探她了。   段公義就藏在廳堂的橫梁上。   她懶得理會,沉沉地睡著了。   ※※※※※   竇昭是被人搖醒的。   她惺忪地張開眼睛,看見了父親鐵青的面孔。   「壽姑,壽姑,你怎麼樣?」竇世英搖著女兒。   竇昭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舅母、表姐、素心、五伯母,還有柳嬤嬤等人都圍在她的床邊,滿臉擔憂地望著她。   屋裡燈燭明亮,四周靜悄悄的,既沒有絲竹聲,也沒有鼓樂聲。   想必竇明已經嫁過去了。   竇昭思忖著,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沒事!」聲音嘶啞,頭像灌了鉛似,有些難受。   沒想到這藥還挺厲害的。   竇昭想著,就看見屋裡的人齊齊鬆了口氣。   補上5月12日的更新。   今年的更新大約在22點左右。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三章拜堂   竇昭掙扎著想坐起來。(,小說更快更好)   素心一個箭步上前扶了她,又手腳麻利地拿了個大迎枕放在她的身後。   竇昭依在了床頭,這才發現六伯母不在室內。   難道六伯母知道了這件事與紀家有關?   所以顏見她?[   竇昭思忖著,舅母已含淚上前,坐在了床邊,幫她掖了掖薄被,低聲道:「你剛才昏了過去。現在好些了沒有?想不想吃點什麼?」說話間,趙璋如接過丫鬟手中的熱茶遞給了舅母,舅母轉手給了素心,道:「你喝口熱茶潤潤喉嚨。」   竇昭點了點頭。   素心服侍著竇昭喝了幾口茶。   竇昭感覺好多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眾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雖然神色各異,但都是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樣子。   竇昭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有什麼反應才是正常的。   她只好問:「我怎麼會昏過去?」   舅母眼淚忍不住落下來,卻忙轉過身去用帕子擦著眼淚。   趙璋如等人則垂下了眼瞼。   五太太看著,就笑了兩聲,息事寧人般地上前道:「沒什麼,沒什麼!可能是因為這些日子心裡太緊張了,你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住口!」向來溫和的父親卻突然暴喝一聲,打斷了五太太的話,然後指著門口,毫不客氣地道,「出去,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竇昭驚訝地望著父親。   五太太很是尷尬,喃喃地喊了聲「七叔」,道:「您聽我說,這完全是個誤會……」   父親卻閉了閉眼睛,仿佛在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般,聲音也低沉了幾分,道:「你們別逼著我說些難聽的話!」   五太太又羞又愧,還欲再說什麼,父親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大門,額頭冒著青筋地大聲地吼道:「你們都沒有長耳朵嗎?我說了,你們都給我出去……」一句話沒有說話,人卻突然朝後倒去。   「爹爹!」竇昭大驚失聲,從床上一躍而起,撲到了父親的身邊。   舅母也慌了神,顧不得男女有別,一面上前就掐了竇世英人中,一面衝著趙璋如喊道:「快,快去請人來!」   趙璋如「哦」了一聲,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五伯母等一下子全圍了過來,有的喊著「七老爺」,有的問著「什麼了」,還有的大聲地道著「快,快把七老爺抬到床上去」,屋裡亂成了一團。[   ※※※※※   濟寧侯府,正爆竹聲聲,鑼鼓喧天。   特意請了假從避署行宮趕回來的宋墨有些漫不經心地坐在廳堂裡喝著茶,聽著顧玉和汪清淮聒噪,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注意著廳堂外的動靜。   「來了,來了,」有人喊道,「花轎進了門!」   廳堂裡的人譁啦啦地走了一半。   宋墨人雖沒有動,目光卻情不自禁地朝外望去。   顧玉正說得起勁,見宋墨根本沒聽,不由伸出手來在宋墨的面前晃了晃,不滿地喊著「天賜哥!」   宋墨轉過頭來,笑道:「我們也去看看新娘子去。」   「有什麼好看的?」顧玉嘟嚷著,「蓋著蓋頭,什麼也看不見。你要是真想看,等過幾天,讓濟寧侯請我們到家裡飲酒就是了。」他們是魏廷瑜的好朋友,可以請新娘子出來拜見。顧玉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這件事我看最好把沈青那小子拉著一起幹。不過,他這些日子和董其走得很近,那小子不是什麼好鳥,說不定打草驚蛇,董其會慫恿著沈青中途截胡。天賜哥,你現在已出了孝期,就算是讓人知道你和我們合夥做生意應該也不打緊吧?如果董其知道這生意有你一股,他肯定不敢亂來……」   宋墨這個時候哪耐煩聽他說這些,起身就走:「你去不去看熱鬧?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汪清淮雖然和宋墨一起做生意,可多半的時間都是和顧玉打交換,和宋墨接觸的不多,想著宋墨到底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突然起了好奇之心也常理,遂笑攬了顧玉的肩膀,道:「我也想去看看,這件事不如找個清靜的時候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   二票對一票。   顧玉悻悻然地隨他們去了廳堂。   燈火通明大廳,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紅光滿面的魏廷瑜望著身著大紅色鳳冠霞帔的新娘子,眼角眉梢都流露著法掩飾的喜悅。   他謹遵司儀的唱喝,一鞠躬,拜天地;二鞠躬,拜父母;三鞠躬,夫妻對拜。   站在人群外圍繞的宋墨,望著被全福人扶著的新娘子,卻露出愕然的表情。   竇昭,好像矮了一截似的。   而且,她的動作有些僵硬,沒有半點平時的颯爽。   他想到之前傳出竇昭不願意嫁給魏廷瑜的消息……之後又很匆忙地決定了婚期,難道竇昭是被迫的?   念頭閃過,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多心。   竇昭手下既有謀士又有俠客,如果是被迫,別人不知道,以他的消息網,不可能不知道。[   或者是因為做新娘子,有些緊張吧?   宋墨思忖著,可隨著新娘子的舉動,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種感覺呢?   宋墨眉頭緊鎖,目光緊緊地盯在了新娘子的身上。   倏地,他神色一緊。   新娘子每次跪拜,都要抓住全福人的手才能站起來,好像腿腳不方便似的。   宋墨拽下顧玉腰間的荷包就朝新娘子扔去。   「喂!」顧玉捂住了腰。   荷包已打在了新娘子的大紅色繡的馬面裙上。   新娘子厚厚的高底鞋一閃而過。   宋墨的臉色頓時被得很難看。   她,不是竇昭。   那竇昭呢?   她哪裡去了?   宋墨剎時心慌如鼓。   她身邊有陳曲水,有段公義,誰能動得了她?   宋墨片刻也呆不下去。   他撥開擋在他前面的人就朝裡闖進去,卻被顧玉一把抓住:「天賜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滿頭都是汗啊?」   宋墨不由抹了抹自己的額頭,攤開手,手上全是水漬。   那水漬,好像一瓢冷水淋在了他的頭上。   魏廷瑜娶誰,關他屁事。   他衝上去幹什麼?   宋墨不住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要慌張,千萬不要急跺,一切都等找到了竇昭再說。   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出了濟寧侯府的正廳:「沒事,就是覺得有些悶熱。」   仲秋的夜晚,清涼水如,天賜哥竟然會覺得悶熱?   既然如此,剛才幹嘛有往裡竄啊?   顧玉在心裡嘀咕著。   宋墨笑道:「你先在這裡看著熱鬧,我出去轉一圈,透透氣就回來。」   ※※※※※   靜安寺胡同竇家,張燈結彩,隨處可見大紅的喜字。   竇昭坐在床頭,靜靜地凝視著昏迷不醒的父親,低聲地問素心:「我父親知道竇明代嫁與榆樹胡同有關了?」   在她的勸說之下,舅母由表姐扶著回了客房歇息,五太太等人則被她晾在了廳堂,內室只剩下她和素心。   「嗯。」素心點頭,悄聲道,「您吃了蓮子百合羹就昏了過去。不一會,魏家的花轎就到了,五太太進來拉了舅太太和表小姐去看熱鬧,七太太就進來帶著五小姐從後門進來,由蔡太太幫著換了衣裳,戴了霞冠,直到接親的人喊『再不走,就要耽擱吉時』了,蔡太太才放了魏家的全福人進來觀。   「五小姐低著頭,由蔡太太扶著,匆匆去了廳堂。   「七老爺發現穿著嫁衣的竟然是五小姐,又驚又駭,半晌才反應過來,可蔡太太口裡嚷著『快,快,快,再不走就要誤了拜堂的時辰』,五小姐給七老爺剛剛行了個福禮,就被蔡太太等人簇擁著出了花廳,七老爺追了出去,卻被七太太攔住,而且外面還噼裡啪啦好大一陣爆竹,把七老爺的聲音給蓋住了。   「等七老爺趕過去的時候,花轎已經出靜安寺胡同。   「七老爺當時就發作起來,當著眾人的面扇了七太太一耳光,質問五太太到底要幹什麼?   「五太太連忙辯解,還忙喊了大少爺進來,讓大少爺立刻趕到濟寧侯府去,阻止五小姐和濟寧侯拜堂。   「七老爺聽了,更加生氣起來。說,要不是有五太太幫忙,五小姐怎麼可能代四小姐出嫁?別把別人都當傻瓜似的。還問五太太,這是五老爺的主意還是她自己的主意?   「舅太太和表小姐之前被安排在了廳堂後的小廳裡,正和七太太一起等著您去辭別,見『您』走得匆忙,還頗有些嗔怪蔡太太考慮的不周全。聽到動靜趕出來,這才知道五小姐代您上了花轎……舅太太拉著七太太要找王家的人理論,要不是表小姐當時大叫一聲『壽姑呢』,只怕大家還在廳堂裡爭吵。」   所以父親才會對五伯母那樣的氣惱。   竇昭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大堂兄,他從小跟著五伯父,還不是槐村胡同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恐怕五伯母讓他趕過去是為了坐實換親的事而不是為自己出頭吧?   竇昭沉默了片刻,道:「你看見六伯母了嗎?」   「沒有。」素心搖頭,「六太太自從被十一少奶奶叫過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出現過。」   看來,她們是用紀家拌住了六伯母。   竇明最後是否成功地代她嫁給了魏廷瑜,就看明天竇明會不會被魏家的人承認了。   可不管怎樣,她都有藉口再也不嫁人了。   姊妹們,兄弟們,寫得不滿意,大修了一遍,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很多,對不起。   先貼草稿大家看看,等會再捉蟲了。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四章輕快   宋墨慢慢地走出了廳堂。   一陣夜風吹來,廊前貼著大紅喜字的燈籠隨風擺動,燈光朦朧,映著滿地的大紅色炮爆的紙屑,有種曲散人盡的寂廖。   他吩咐陳核:「你去看看陪四小姐嫁過來的人都安置在哪裡?把貼身的丫鬟給我找來。」   陳核應聲而去。   牆角的太湖石旁植著幾株玉簪花,皎潔的花朵,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晶瑩剔透的。[   宋墨卻看著心煩,忍不住來來回回地在廊前走來走去的。   陳核帶著了個身材細條的丫鬟過來。   宋墨看著面生。   陳核訓練有素的用宋墨能聽得到別人卻聽著有些糊塗的聲音低聲稟道:「世子爺,陪四小姐嫁過來的人都在正房後面的廂房裡歇著。四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素心和素絹被留在了靜安寺胡同,說是要幫著善後,等四小姐三日回門的時候再跟著一起過來;甘露被濟寧侯府請來的全福人延安侯夫人叫去問話了,素蘭則跑出去看熱鬧了。我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甘露和素蘭,就把四小姐身邊一個叫做聞香的陪嫁丫鬟叫了過來……」   宋墨是知道素心素蘭兩姐妹的。   當初他在田莊之所以吃了大虧,就是因為沒有算到素心素蘭兩姐妹都會武技,而且身手還都不錯。之後和竇昭廖廖幾次的見面,竇昭身邊不是帶著素心就是帶著素蘭。   聽說素蘭跑出去看熱鬧了,他不由的目光一沉。   素蘭是不知道新娘子換了人?還是被人尋了個理由拘了起來呢?   被陳核叫來的丫鬟卻嚇得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一下。   她剛才出來向濟寧侯府的人要茶水,卻被眼前這小廝模樣的人強擄了過來,她的手腕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想到此時風高月夜,僻靜人,什麼不好的念頭都冒了出來。   沒等宋墨開口,她已「撲通」一聲跪在了宋墨的面前,磕著頭抽泣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是竇家的一個二等丫鬟,四小姐上京之後,才由五太太撥給了四小姐使喚,平日也只是服侍四小姐茶水……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宋墨看了陳核一眼。   陳核窘得滿臉通紅,道:「我把那個領頭的媳婦叫過來……」   他實在不知道宋墨要問什麼,以為只要是個陪嫁的丫鬟就行了,還特意挑了個看上去很機靈的,誰知道還是會意錯了。   「不用了。」宋墨沒有理會那個磕頭求饒的丫鬟,一面大步朝儀門走去,一邊淡淡地道,「既然這件事涉及到了槐樹胡同,再找人尋問,只會打草驚蛇。你傳我的話,讓夏璉帶了朱義誠幾個立刻趕往槐樹胡同,聽我的號令行事。」   陳核應「是」,心頭卻是一震。   朱義誠幾個,是從福建過來的幾個頂尖高手,從前曾在定國公麾下效力,那個朱義誠,還曾奉定國公之命帶公子上沙場,是公子的半個師傅,亦是對公子最為赤膽忠心的人之一。聽公子這口氣,竟然要親自去槐樹胡同。   難道竇家四小姐出了什麼事?[   他望著宋墨因為隱隱透著幾分戾氣而顯得有些凜冽的面孔,強壓住了心底想看一眼喜堂的**,快步出了濟寧侯府。   宋墨長吐了一口氣,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去槐樹胡同。」   ※※※※※   靜安寺胡同的上房,竇世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壽姑!」他艱難地喊了聲女兒,「我,我對不起你!」眼角立即有水光閃動。   「看您說的。」竇昭笑道,「我本來就不想嫁到魏家去,是您非要我嫁不可。現在我和竇明都得償所願了,您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您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竇明那邊有五伯父做主,濟寧侯又是個性情綿柔的人,竇明既然和他拜過天地了,他斷然不會虧待竇明的。您不用擔心。」   竇世英根本不相信。   在他的印象中,竇昭向來待人大方寬厚,他認為竇昭這是在安慰他。   他更加傷心。   可又能怎樣?   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能把竇明要回來然後把竇昭再嫁過去嗎?   那竇明還有活路嗎?   可他要是就這樣認了,竇昭所受的委屈又該怎麼辦?   竇世英不敢再多看竇昭一眼,扭過頭去,眼淚忍不住落了下去。   竇昭暗暗嘆氣。   父親不喜歡與人爭執,總覺得自己忍讓一些,就能避免起突衝,卻不知道越是這樣,事情卻如一團亂麻,大家都覺得受了委屈,怨氣更重,彼此之間的關係越緊張,時間長了,還會爆發出來。   她挑了挑燈蕊,屋子裡變得更加明亮。   竇昭喊了一直守在外面的高升進來:「你陪著父親說說話吧!」   父親和王映雪相敬如冰,兩個女兒和他也不貼心,最能寬慰他的,可能是高升了。   高升恭敬地應喏。   竇昭出了內室。[   「壽姑!」五太太神色尷尬地迎了上來。   竇昭輕輕地瞥了她一眼,道:「五伯母有這功夫守在這裡等父親醒過來,還不如想辦法讓魏家認下這門親事吧?我們西竇的兩姐妹,一個被你拆了姻緣,一個被您錯嫁到了魏家,如今都像在油鍋上煎似的,您總得救一個吧?」   五太太臉色漲得通紅,道:「這是原是你繼母的主意……」   「您能做出這種事,也算是有幾分膽量,」竇昭冷笑著打斷了五太太的話,「我敬您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豪傑,您別讓我瞧輕了。」   一句話把五太太堵在了那裡,讓柳嬤嬤連連後步了幾步。   竇昭看也沒看廳堂裡的女眷一眼,端容離開正房。   外面守著的僕婦紛紛低下頭,出一條道來。   直到回到居住的東廂房,聽到素心「啪」地一聲關上了房門,竇昭的眼角眉梢這才活了起來。   她問素心:「七太太呢?」神色愜意。   素心低聲笑道:「被七老爺關在了後罩房。」   竇昭笑著點了點頭。   她早決定就不管父親的家事,王映雪的結局如何,都與她關。她現在如釋重負,覺得空氣中都透著幾分清新。   竇昭去了舅母房間。   舅母還沒有睡,正在那裡暗暗傷心,趙璋如笨嘴笨舌地安慰著母親。   看見竇昭,她長長地鬆了口氣,忙把床頭的位置讓給了竇昭。   「你可怎麼辦啊!」舅母拉著竇昭的手,低聲的哭了起來。   竇昭眼睛一酸,也落下淚來。   她是愧疚自己對舅母的隱瞞。   竇昭想了想,決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訴舅母。   舅母聽得目瞠口呆,趙璋如卻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朝著竇昭伸出了大拇指。舅母不忍心責怪竇昭,喝斥著女兒:「你再這麼胡鬧,小心我告訴你爹爹罰你跪祠堂。」又不禁問竇昭,「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因為不想嫁入魏家,所以才任他們安排明姐兒代嫁的?你不是為了安慰我,所以騙我吧?」眼中全是懷疑。   事發突然,舅母沒有多想。等回到房裡,她再回頭仔細地思索這件事,也看出幾分端倪來了。   只是猜不透五太太為何如此。   竇昭乾脆把紀家的事告訴了舅母。   舅母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趙璋如則有在一旁嘀咕:「我為什麼沒有這樣的好事!」   舅母「啪」地把女兒的頭拍了一下,正色道:「你做的對!紀家明知道你有婚約卻依舊前來求娶,其心不正,就算那紀見明再好,我們也不能和他們家結親。」說到這裡,她想起了紀氏,想問問竇昭紀氏是否知情,又覺得就算問了又能如何一邊是娘家,一邊是夫家,紀氏也很為難,想到竇昭小小年紀,卻如前有狼後有虎似的,避過了這個還有那個,自責起自己和丈夫都沒能庇護這個苦命的外甥女,心裡剎時難過起來,紅著眼睛道:「你以後可怎麼辦啊?」   「嫁人有什麼好?」竇昭希望舅母不要這麼傷心,「您看我母親……」她笑嘻嘻地道,「你不是幫我爭取到了西竇一半的產業嗎?您還怕我沒有飯吃啊?婚姻大事,我慢慢地挑個滿意的就是了。」   舅母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反正竇昭不愁吃穿,不必非要嫁世家子弟,只要人品好,能和竇昭情投意和,也是樁良姻。   ※※※※※   從舅母屋裡出來,竇昭覺得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她笑道:「我要好好睡一覺。五伯母肯定安排了人把濟寧侯灌得酩酊大醉,明天早上才是關鍵,我要養足了精神和他們周旋。」   素心抿了嘴笑,服侍竇昭歇下。   竇昭太高興,翻天覆地睡不著。   一會兒想著幾個侄兒、侄孫中誰最忠厚老實,不妨就養在她的屋裡,她定會吸取葳哥兒和蕤哥兒的教訓,閒暇的時候就陪著他,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陪著他讀書寫字,把他養成個孝順的好孩子。   一會兒想,為什麼竇家有那麼多的兒子,若是能在屋裡養幾個姑娘那該多好啊!春天的時候領著她們去踏青,夏天的時候去遊湖,秋天的時候去登山,冬天的時候躲在被窩裡講古,等到她們出嫁的時候,還可以拿了重金給她們添箱,等到她們生兒育女了,又會帶了一群小丫頭小小子回來看她。   一會兒又想,這樣一來只怕會厚此薄彼,此出事端來。還不如拿了筆銀子出來獎勵那些在竇家族學裡學業有成的子弟,或是置辦個田莊,安置那些孤寡老人或是失怙幼兒……不知道朝廷對這方面有沒有什麼限制,回到真定,得和陳先生商量商量才是。   西竇的一半銀子她雖然拿不到,但她若是竇家子弟的身上,想必竇家沒有人敢出這個頭攔她。   只要運用得當,她可以在竇家活得很自由!   先貼個草稿,等會改錯字。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五章出頭   竇昭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之中,靜安寺胡同的僕婦們則有因為竇昭清醒之後不僅沒有大吵大鬧,而且在王映雪被關押,靜安寺胡同沒有主持大局之人的情況下,先是安撫好了父親,然後又勸慰了自己的舅母,並通過自己的言行舉止表明了對五太太等人的態度,很快就掌控了局面,讓他們頓時有了主心骨,齊齊舒了口氣,恢復了從前的悠然,在竇昭歇下後,她該幹什麼幹什麼——給廳堂裡的女著重新沏了新茶,領著粗使的婆子打掃著殘留下來的鞭炮屑,安排置夜的人,清點著碗筷……立刻變得井然有序起來。(,小說更快更好)   灶上的婆子甚至派了小丫鬟來來問柳嬤嬤:「天色不早了,各位太太、奶奶們都喜歡些什麼夜宵?」   柳嬤嬤想到竇昭的端穆的面孔,明明知道這件事天塌下來了自有高個子頂著,與她沒太大的有關係,卻莫名的心中發緊,哪有心情吃什麼夜宵,只想快點回去把這件事稟了二太夫人,請二太夫人拿個主意,只因五太太在場,她少不得要請五太太示下。   事情完全出乎五太太的意料之外。   按理說,出了這樣的大事,竇昭就算是不尋死覓活的,也應該哭鬧一番才是,可她卻連續一滴眼淚也沒有落,不僅很快就接受了竇明代嫁的事,還立刻想出了應對之法,胸有成竹,好像早有準備似的。[   但她立刻否定了這種想法。   這件事只有她蔡太太,二太夫人知道,她們決不可能告訴竇昭。   也就是說,竇昭天生有這種臨危不懼的冷靜囉?   還有竇世英。次女代長女嫁了,一時肯定接受不了,他氣憤之餘肯定會有些過激的舉動,可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蹺,還會如此的激憤,氣得昏了過去。   趙太太也比她想的要理智的多。   聽聞竇明代竇昭上了花轎,她揪了王許氏的衣襟就要去告官,讓王許氏狼狽不堪,除了早最的時候顯得很憤懣,之後的舉止就漸漸有了分寸,顯然是不想在竇明嫁入魏家的事還沒有最後定舵之前把事情鬧大了,把竇昭到了風口浪尖上。   五太太隱隱覺得這件事做的有些不妥當,恐怕不會如自己願想的那樣順利……   那自己就更不能離開靜安寺胡同了。   萬一事情有變,她也能及時解決……   五太太磨琢著,要不要把紀家的事告訴竇昭。   對一個心高氣傲的聰明,心置腹永遠比隱瞞算計有效果。   她用商量的口吻對柳嬤嬤道:「紀家和王家的女眷好像都沒有走,這邊又沒個主事的事,我們總不能就這樣撒手不管吧?我們還是留下來吧!紀家和王家那邊,也要人去打個招呼才行。」   紀家的來觀禮的女眷隔壁院子的廂房,自紀氏被叫過去之後,就沒有出現。   王許氏卻是被趙太太那麼一鬧,受了驚嚇,讓人把王許氏送到旁邊的耳房歇息,又派人去御醫院請太醫,在太醫沒來之前,高氏等人不敢挪動王許氏,也留了下來。   五太太和自己這樣說話,不過是看在自己是服侍二太夫人。這一點,柳嬤嬤分得很清楚的,她哪裡敢拿喬,忙恭維五太太考慮的周到,派去服侍紀家女眷的小丫鬟卻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她一面草草地給五太太行了個禮,一面稟道,「不知道為什麼,六太太和紀家的人說著說著,突然哭了起來。」   這小丫鬟是五太太派去隔壁廂房打探消息的。   五太太不由和柳嬤嬤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樣子,六太太是知道竇明代竇昭嫁入了魏家。[   五太太想了想,道:「我們還是去勸勸吧?」   有時候,掩耳盜鈴雖然好笑,總得把耳朵捂上才是。   她帶著柳嬤嬤沿著抄手遊廊去了隔壁的廂房,半路,她們遇到了紀氏。   紀氏眼睛紅紅的,臉繃得緊緊的,非常難看。   五太太笑著喊了聲「六弟妹」,紀氏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和她擦肩而過,徑直去了竇昭歇息的東廂房。   「素心,你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們小姐說。」紀氏利落打發了素心,淚盈於睫地一把拉住了聽到動靜起身來的竇昭的手,哽咽道,「壽姑,你真我說句實話,若是讓你嫁給見明,你願意嗎?」   竇昭愣住。   紀氏見了,眼淚直往下落:「壽姑,這件事都怪六伯母。我知道我們家老太爺相中了你,以為會慫恿著竇家和魏家退親,雖說見明不是良配,可若是你願意,我自會幫你在我嫂嫂面前說話,以你的聰慧,定能過得好。但我沒想到他們會做出代嫁的事來……你若是願意嫁給見明,這件事也就罷了,你若是不願意,六伯母這就去找你六伯父,就算是明姐兒進了魏家的大門,我們有婚書在手,這門親事就不算數!」   竇昭眼眶一熱,伏在了紀氏的肩頭。   淚水很快打溼了紀氏的衣裳。   「六伯母,我不想嫁到魏家去,也不想嫁到紀家去。」她哽咽道,「我就想留在家裡,做個自由自在的姑奶奶。」   遇到這樣的事,竇昭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說。   紀氏小聲的哭了起來。   一時間,屋裡頗有些愁雲慘霧的感覺。   ※※※※※   顧玉坐在濟寧侯府的喜棚裡,聊地看著竇家大少爺竇文昌灌著魏廷玉喝酒,偏偏那魏廷玉還興高採烈地喝個不停。   他不由低聲鄙視了句「傻帽」,對坐在旁邊和隔壁桌上應酬的汪清淮道:「怎麼竇家的舅兄都是一個得性,見著姑爺就灌酒,以後誰娶他們家的閨女可倒八輩子黴了!」   汪清淮喝得有點多,呵呵地笑了兩聲。   顧玉伸了脖子到處張望:「天賜哥跑哪裡去了?這新娘子都進了洞房,他怎麼還沒有回來?不會是家裡去了吧?」又覺得宋墨不是這樣的性格,叫了隨身的小廝,「去找找。」   小廝應聲而去。   宋墨望著星星點點亮了幾盞燈的槐樹胡同,臉色比夜色還要黑。   「槐樹胡同沒有人?」他再次確認。[   「除了幾個下人,竇家的人都去了靜安寺胡同。」朱誠義斬釘截鐵地道,「今天竇家四小姐出閣,竇家的五太太和媳婦、孫子昨天就去了靜安寺胡同,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只有竇閣老和幾個僕婦在家。」   難道竇昭還在靜安寺胡同?   宋墨心急如焚,腦子飛快地轉著。   魏家要是想另娶,和竇家退親就行了,何必要李代桃僵?可見新娘了換了人,魏家也不知道。   竇家世代官宦,竇元吉又貴為閣老,不可有不知道妄冒為婚的後果,嫁過來的人肯定和竇昭身份相當……   他想到竇昭還有個妹妹。   嫁過去的人,難道是竇昭的妹妹?   可為什麼呢?   婚姻本為兩姓之好。竇家和魏家一文一武,屬於不同的圈了,而且魏家權勢,竇家根本沒有必要為了維繫兩家的婚姻而做出這種讓人知道後貽笑大方的事?   念頭閃過,宋墨頓時目露寒光。   避暑行宮不比紫禁城威武莊嚴,皇上也沒有了在宮中裡的肅穆,不僅常和嬪妃、年幼的皇子們嬉戲,而且常招了他們這些隨行的金吾衛表演騎射,其中又因他和董其都出身顯赫,不時被皇上叫去召對。   就在三天前,兵部遞了摺子,請吏部為王行宜考功。   皇上當時笑著說了句「這王又省也是個人才」,讓汪淵將摺子轉給首輔梁繼芳。   難道這件事是王氏的從中搗鬼?   宋墨心裡像被撇了層辣椒麵似的,火辣辣,燒得痛。   混蛋!   他**的全是一幫混蛋!   代嫁這種事,是一個人能辦成的嗎?   宋墨又想到竇昭出嫁前的那些流言蜚語,想到竇昭讓她不要插手,說她自有主張,是不是那個時候,竇昭已經有所察覺了呢?   竇昭冰雪聰明,如果瞧不上魏廷瑜,早就退親了,又何必三番五次地和魏家鬧騰呢?   她一心一意想嫁到魏家去,他們卻硬生生地拆了她的姻緣!   是王家和竇家聯手?還是王家主導,竇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魏廷瑜,是不是早就和竇昭的妹妹有了私情?   成親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事,否則哪個女子願意偷偷摸摸地嫁人?   或者,根本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出的嫁!   宋墨的馬鞭划過長空,尖嘯著打在了牆上,齏粉籟籟落下,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記。   他們不過是欺負竇昭自幼失悻,沒有人為她當家作主罷了!   「夏璉!」宋墨低聲道,「你帶著幾個人去鼓樓下大樓的鋪子裡看看陳先生他們在不在,如果在,就帶了他們去靜安寺胡同,如果不在,你立刻趕往靜安寺胡同。朱誠義,你們隨我走。」   夏璉等人聲地抱拳,身影幽靈般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   竇昭好不容易才安頓好紀氏,耳邊已傳來四更的敲聲。   她不由抬頭望在。   彎彎的弦月掛在天空,幾顆星子閃閃發光。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色。   適合處理竇明的事。   竇昭在裡道,卻看見素心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小姐,段護衛剛才發了個暗號,說是有人闖了進來,讓我們躲在屋裡不要出來。」   竇昭愕然,道:「我父親不過是個五品的小官而已,大早朝都沒有他的份,怎麼會有人打竇家的主意?要去,也應該去槐樹胡同才是啊!」   姐妹們,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o(n_n)o~?u(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六章憤懣   紀詠站在臺階上,冷冷地看著汪清海扶著已喝得酩酊大醉的魏廷瑜朝新房走去。(,小說更快更好)   天下間只怕再沒有比這個魏廷瑜更愚蠢的人了吧!   拜了天地進了新房掀了蓋頭,竇明低頭坐大紅龍鳳花燭照不到的幔帳邊,馬駿家的在外面急急地喊著「侯爺快去喜棚敬酒,外面的人在催」,他竟然沒有仔細看一眼新娘子就匆匆喝了交杯酒,又跑了出去。   人算不如天算。   等到他發現新娘子換了人時,看他還有什麼臉面嚷出來![   有魏家的僕婦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恭敬地給紀詠行禮:「表舅爺,花廳裡準備了醒酒湯,要不要奴婢給您端一碗過來?」   新人進了新房,新娘子娘家的人就應該打道回府,第二天再到新郎家吃認親酒。   魏家的僕婦是在提醒紀詠,應該打道回府了。   紀詠沒有理會。   那婦人不由在心裡打鼓。   怎麼這竇家的人一個賽一個的奇怪——新娘子進了門,卻是由娘家的全福人幫著打點,陪嫁過來的貼身丫鬟、媳婦全被安排在東廂房裡歇息,魏家安排的全福人也被打發到了前面去吃喜酒……現在新人進了門,新舅爺卻站在這裡不動,難道還要聽房不成?   婦人在心裡嘀咕著。   還好新娘子大方,魏家的親眷朋友過來看新媳婦的時候,只是低著頭抿著嘴笑,模樣兒標緻,齊齊整整,臉上既麻子,身上也缺陷,不然她還以為新娘子有什麼不妥之處呢!   正想著,就聽見新房那邊一陣鬨笑,幾位在新房裡打趣新娘子的遠房親戚一骨腦地出了新房,其中一位按輩份侯爺也得稱一聲「曾叔祖母」的老太太由自己的媳婦扶著,一面往外走,還一面打趣道:「也不怪侯爺急著見新人,這樣惹人喜歡的小媳婦,我要是侯爺,也要往外趕人了!」   眾人又是一陣笑,驚得那為了圖個喜慶養在院子裡的錦雞一陣撲騰。   蔡太太團團地給魏家女客行著福禮:「明天讓侯爺好好地給諸位長輩們磕頭。」陪著一群因為受到恭維而顯得神情愉悅的女眷們往院子外面去。   紀詠就看見馬駿家的從新房裡朝外探頭探腦的,見那些女眷都走遠了,她「哐當」一聲,關上了新房的門。   他微微地笑,隨著那僕婦離開了上房。   迎面碰到滿頭大汗的竇文昌。   「紀大人,我找了您半天了。」他擦著額頭的汗,「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安排人來喝認親酒……」   竇昭出嫁,安排他背新娘子。   五伯母囑咐他一定要把新郎倌灌醉了,至於為什麼,醉到什麼程度,一律沒說。他及冠後就跟在五伯父身邊,幫五伯父辦了很多沒頭沒尾的事,已經養成了只聽吩咐、不問緣由的習慣,這次亦然,看著魏廷瑜喝得舌頭都大了,他沒有再勉強,誰知道跟著過來看熱鬧的紀詠卻半路跳了出來,不依不饒地硬把魏廷瑜灌得差點趴到桌子下,要不是汪清海幫著擋了幾杯,又不悅地提起今天是魏廷瑜的大喜之日,要不然,魏廷瑜喝得只怕連新房都回不去了。   此時他們要回去了,紀詠又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紀詠是探花郎,同為讀書人的竇文昌就不敢勉強他。聽找人的小廝說他去了新房那邊,他只好親自來請。[   紀詠出奇的溫和,說說笑笑地和竇文昌離開了濟寧侯府,卻讓竇文昌心中納悶不己,什麼時候紀家的這位表弟這麼好說話了?   ※※※※※   天空隱隱發白,竇家七老爺宅第所在的靜安寺胡同並不是條僻靜的小巷,蒙著面、穿著黑色短褐的兩撥人都有所顧忌,刀光劍影你來我往之際均儘量避免發出太大的響動,引起巡街官兵的注意。   段公義不禁在心裡腹誹。   京都還真他**的是藏龍臥虎,不知道是什麼人派來的,竟有這樣的身手!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這次若是不能把這幫人徹底折服了,就算是這次擊退了他們,恐怕過些日子還要殺個回馬槍。   朱義誠也在心裡腹誹。   這竇家是什麼人,竟養得起這樣的護衛!不知道和世子爺有什麼恩怨?這次已經是打草驚蛇了,以後只怕更難對付,不如就此分個勝負高下,也免得心中留下懼意,以後再動起手來畏手畏腳的。   兩人俱起了心要讓對方服輸,不由加大了攻擊的力度。   宋墨卻趁著這機會悄聲息地闖進了內院。   竇昭平時住在槐樹胡同,回靜安寺胡同出嫁,自然會住在上房。   他往上院去。   一路上雖然寂靜聲,地面卻打掃得乾乾淨淨,廂房裡大多數都沒有點燭火,看得出來,內宅的管理仍舊井然有序。   若是竇明代竇昭嫁過去了,竇家怎麼會這樣的平靜?   就算竇家七老爺默認了此事,竇昭的舅母呢?怎麼也沒有作聲?   宋墨心急如焚。   上院靜悄悄的,回形的抄手遊廊下掛著的大紅燈籠將上房照得紅彤彤一片,只有上房的東稍間和東廂房的北間點著燈。   宋墨猶豫了片刻,叩了叩東廂房北間的欞。   沒有人回應。   他貼在上房的東稍間聽動靜。   裡面隱約傳來男子的聲音:「……壽姑從小就懂事……只能委屈她了……當初只怪我識人不清……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這等傷人之事,我就算是納房妾室,生個兒子,那母子只怕也會教她給逼得立錐之地,我又何況再害個人!難道說還真讓我把孩子給壽姑帶不成?不如就留了壽姑在家吧!明姐兒這樣不明不白地嫁了過去,只怕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壽姑的心就是再寬,也不可能沒有芥蒂,她們兩姐妹……這輩子再難有好好說話的那一天了……壽姑既然留在了家裡,我在的時候還好說,我若不在了,明姐兒恐怕休想再從家裡拿一兩銀子……除了陪嫁的兩萬銀子的嫁妝,你再給明姐兒準備五萬兩銀子,或是給她置些田產,或是給她置些鋪面,或是幫她搭上江南的巨賈入股做生意,這也就是我最後能幫她的了……以後家裡的產業,再也與她關了……」   宋墨一聽就知道說話的人是竇世英。   他被氣得心角發疼。[   敢情你什麼都知道!你不是去安撫失嫁的竇昭,卻在這裡心疼代竇昭嫁過去的那個女兒……那竇昭受的苦誰來心疼?說得好聽,把竇昭留在家裡招婿,竇家的產業全都留給竇昭,可有骨氣的男人,有誰願意入贅?   只怕還不如魏廷瑜!   而且聽竇七老爺的這口氣,一點也不擔心魏家不認帳,竇家平靜波,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可見代嫁這件事是竇魏兩家都知道的,只瞞著竇昭……或者,竇昭也是知道的!   宋墨腦海裡浮現出魏廷瑜拜天地時那張喜不自禁的面孔。   他忍不住低聲罵了句「豎子」!   竇昭就是再能幹,全家人都同意了,胳膊還能擰得過大腿不成?就算是強行擰了過來,還擋得住魏廷瑜和明姐兒的你情我願不成?就算是擋住了魏廷瑜和明姐兒,這強扭瓜,有意思嗎?竇昭又怎麼會稀罕?   他攥著拳頭,全身的血流像燒開了的沸水似的,咕嚕嚕冒著泡兒在他的四肢百骸裡亂竄,心裡止不住的怒氣滔天,大步朝外走。   周邊的空氣好像都感覺到了他的怒意,紛紛避讓,發出幾不可聞的尖嘯聲。   竇昭邊和素心說著話邊走了進來。   宋墨愣住。   素心立刻感覺到了院子裡有人,她一把將竇昭拽到了自己的身後,剛想大喝一聲「誰」,抬頭看見在魚肚白的天空下眼裡閃爍著戾氣的宋墨。   她心中一緊,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躊躇著喊了一聲「世子爺」。   竇昭也看見了宋墨。   折騰了一夜,她已經很疲憊了,又自認對宋墨有救命之恩,宋墨不會對她怎樣,並沒有像從前那樣仔細地觀察宋墨一番就從素心的身後走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她小聲地道,「你那邊出了什麼事?」   宋墨直直地望著竇昭。   她的頭髮有些凌亂,眼中隱約有幾絲血絲,神情疲憊,像朵隔夜的花,沒有了水份,失去了光彩。   他上前幾步,緊緊地抓住了竇昭的胳膊,憤然道:「竇昭,我娶你!」   竇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茫然。   ※※※※※   從鼓樓下大街趕過來的夏璉望著段公義,也顯得有些茫然,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低聲吼了句「住手」。   打鬥的雙方跳出了圈子,左右對峙而立,然後紛紛朝他望了過來。   「誤會,誤會!」夏璉疾步走了過去,「這是場誤會!」他忙給對方引彼此,「這位是竇府的段護衛,這位是頤志堂的朱護衛。」   段公義忙客氣地道:「我說是誰,這麼好的身手,原來是英國公世子爺麾下!失敬,失敬!」   朱義誠連忙還禮,口稱「不敢」,道:「段護衛拳法了得,是在下平所第一次見到,受教了!」   心裡卻暗暗奇怪,既然認識竇家的人,世子爺為何還要夜闖竇府啊?   那邊段公義已經和夏璉搭上了話:「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璉忙道:「我們家世子爺說四小姐可能出了什麼事,所以讓我們過來看看……」   「我們家四小姐出了事?」段公義不解道,「我們家四小姐能出什麼事?!」   今天是四小姐出閣的日子,難道世子爺心裡難受,找了個藉口到四小姐的閨閣裡悵惘傷懷一番不成?   夏璉暗忖,覺得自己好像問了個很蠢的問題,不免有些尷尬。   段公義知道宋墨和竇昭之間有些不涉及男女之情但又不為人知的秘密,他自然不會追問下去,解圍般地轉移了話題,道:「相請不如偶遇,要亮了,胡同口賣豆漿的應該已經出攤了,夏老弟,我請客,我們去喝碗豆漿如何?」   夏璉也覺得這裡不關自己的事了,有幾分意動。   朱義誠不贊同,沉聲道:「如果世子爺出來了……」   「留兩個人在這裡看著就行了唄!」段公義向來豪爽,跟陳曉風說了一聲,拉著夏璉和朱義誠就往靜安寺方向去。   朱義誠自然不肯,連聲辭。   夏璉卻和他耳語:「沒事,有竇家的護衛在!我們兩家有過命的交情。世子爺一時半會不會出來的,難得段護衛盛情相邀,我們怎麼也得去應個卯,不然就太不能面子了。」   剛剛還兵戎相見的兩幫人說說笑笑地往胡同口去了。   陳核和陳曉風各領著兩個人站在巷子裡寒暄。   休息了兩天,精神好多了,腦子也活起來,然後把這幾天寫的文重新看了一遍,不是很滿意,從二百零三章開始改了些細節,有興趣的姐妹們、兄弟們們可以去看看。   o(n_n)o~   ps:求點擊,,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七章慘綠   憤然間脫口而出的話,顯得麼的突兀,讓面對竇昭目光的宋墨心如鼓擂,怦怦亂跳。請在strongstrong,熱門小說最新章節搶先閱讀!   熱血漸漸冷卻,思緒漸漸平復,冷靜與理智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讓他不由細細地反省自己剛才的衝動……卻越想越覺得娶竇昭這個主意很妙!   至少,他的出身比魏廷瑜更顯貴,他的人才比魏廷瑜更出眾,在京都的那些名門貴婦眼中,是比魏廷瑜更受歡迎的金龜婿。   還有什麼反擊,比得上嫁給一個處處都遠勝前任未婚夫的丈夫!   這門親事,足以堵住那些對竇昭不懷好意的冷嘲熱諷和流言蜚語![   宋墨頓時興奮起來。   他抓著竇昭胳膊的手更緊了:「竇昭,你嫁給我吧!我會好好待你,給那些膽敢小瞧你的人一個好看,讓他們都後悔怠慢了你!」   讓自己來成就竇昭的尊榮。   胳膊上隱隱的疼痛讓竇昭很快回過神來,她不由朝素心望去。   素心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震驚。   竇昭這才敢肯定剛才聽到的不是自己的幻覺。   看樣子,宋墨已經知道代嫁的事了。   她不由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新娘子不是我的?」   竇昭派了素蘭去那邊打探消息,若是魏廷瑜在拜堂的時候就發現新娘子換了人,她肯定一早就得了消息,竇家也不可能這樣的平靜。   宋墨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竇昭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宋墨不過只見過自己幾次,魏廷瑜卻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和竇明一個高一個矮,模樣更是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宋墨僅憑著幾個動作就看出了新娘子不是自己,而魏廷瑜,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進了新房吧……   她一時語凝。   宋墨卻催她:「你覺得如何?」   竇昭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你以為這是在過家家啊?」她笑著輕聲喝斥他,「魏廷瑜娶了我妹妹,我就得尋個身份比他更顯貴、地位比他更煊赫、相貌比他更英俊、能力比他更出眾的人嫁了不成?我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和他們賭什麼氣啊?」   宋墨張了張嘴,半晌都沒有說話。   竇昭,真的這麼想?   覺得自己比魏廷瑜身份更顯貴,地位更煊赫,相貌更英俊,能力更出眾……[   這想法也太膚淺了!   他在心裡小小的鄙視了自己一番。   可這鄙視裡也帶著淡淡的喜悅,讓他微醺。   宋墨忙把這感覺壓在了心底,有些欲蓋彌彰地道:「那你有什麼主意?」想到剛才意間聽到的話,又不好當著竇昭的面說竇世英的不是,只好提醒竇昭,「你難道還真的準備留在家裡招婿不成?」   竇昭有片刻的猶豫。   既然宋墨上一世敢弒父殺弟,這一世敢和父親分庭抗禮,顯然骨子裡也不是個循規蹈矩之人。   「我是準備留在家裡沒錯!」她坦然地道,「但也沒有想過要招婿。」她笑著自我打趣道,「我準備永遠留在竇家,做個討人嫌的姑奶奶!」   「那怎麼能行?!」宋墨想也沒想就出言反對,「你若是留在竇家,令尊在世的時候還好說,若是令尊不在了,你怎麼辦?就算是同胞的兄弟,中間還隔著個弟媳婦,何況你只有個妹妹,這妹妹、妹夫又靠不住……」然後想起圍繞著竇昭出嫁前後所發生的事,想到這件事只有王氏從中得到了利益,有些懷疑這幕後的手可能是王氏,加上知道竇昭和王氏不和,就更不贊成竇昭留在竇家了。   他把王行宜得到皇上賞識的事告訴了竇昭:「……你不要小看皇上的這隻言片語,朝廷大小官員上萬人,能在皇上心裡留下姓名的人少之又少,我若是王行宜,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想辦法更進一步。王氏既然能讓竇明代你嫁到魏家去,就有可能將你胡亂地許人。在你的婚姻大事上,她佔著大義,你想反抗她,只能藉助天時地利人和,可這天時地利人和也是最不可捉摸、最可遇不可求的,你千萬不可馬虎大意,著了她的道!」又道,「我看你們與其被動應付,不如主動出手,反而能打她個措手不及,對你有所忌憚!」   他語氣誠懇,眉宇間隱隱透著幾分擔憂,讓竇昭心中暗暗感激,更感念舅舅、舅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想了想,道:「我們去屋裡說話吧?」   宋墨大大方方地應了一聲「好」。   素心聽得滿頭大汗。   這要是突然有人闖進來可怎麼解釋啊?   而且是在五小姐剛剛代四小姐嫁到了魏家還不知道怎麼收場的時候!   可若是就這樣站在院子裡說話更容易被人發現。   兩害相權取其輕。   素心把心一橫,幫竇昭和宋墨撩了暖簾,又沏了壺上好的鐵觀音送了進去。   竇昭委婉地把當年母親的死告訴了宋墨:「……如果不是如此,我怎麼能有銀子開鋪子?你不必擔心,她動不了我,反倒是這件事之後,她只怕是再難在竇家立足,竇家礙著情面雖然不會休了她,但她也休想再插手家中的大小事物。」   至於西竇到底有多少銀子,她本著謙虛低調,沒有說。   竇家的打算,她也沒有說。   畢竟那只是個互惠的口頭約定,只要沒有白紙黑字寫下來,就有變卦的可能,她不能把沒有落定的事到處嚷嚷,若是萬一情況有了變化,自己豈不是造謠生事?[   宋墨以前就隱約感覺到竇昭應該有筆能自由支配的銀子,他一直以為那銀子是竇昭生母的陪嫁,卻沒想到是這麼一回事!   難怪她事事都只能靠自己!   他偶爾想起自己的遭遇,覺得天底下大抵沒有比自己更悲愴的人了,沒想到竇昭的際遇比他還不如!   王氏之所以處心積慮地把親生女兒嫁給魏廷瑜,是因為兩人私相授受吧?   宋墨悵然地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你不出嫁,那筆銀子就得由東竇的人管著,肯定會引起竇家其他人的覬覦,就算是留在家裡,只怕以後的日子也難有太平的時候。何況令尊怎麼想的……他老人家未必就願意看著你孤獨終老。萬一令尊堅持要你招婿,你怎麼辦?就算你招了個老老實實和你過日子的夫婿,令尊正值春秋,萬一又誕下子嗣,你該怎麼辦?萬一令尊、令舅舅都去世了,你弟弟卻聯手東竇要和你重新分產,甚至是不惜對簿公堂,你又怎麼辦?」   贅婿是不能參加科考的,也就意味著竇昭到時候得不到來自朝堂的支持。   他想想都覺得竇昭的前路滿地荊棘。   竇昭又何嘗不知道這些!   可總不能因為未來艱難就坐以待斃吧?   但相比這些有可能遇到的困難,已經知道的婚姻之苦更卻讓她是避之不及。   或者,這就是人生。   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時候。   你只能從中選擇一種你認為能忍受的苦難!   兩人各懷心思,屋子裡一時陷入了寂靜。   直到外面響起了早起的丫鬟、婆子的走動,兩人這才驚覺天已經亮了。   宋墨不由道:「我說的事,你不妨仔細考慮考慮。」   他表情嚴肅認真,可以看得出來,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這讓竇昭不得不鄭重對待。   不要說她已經有了對付竇、紀兩家的計策,就算是沒有,用一個謊言去掩蓋另一個謊言,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甚至是一發不可收拾!   她含蓄地道:「這件事,還是讓我自己來解決吧!」   「可是……」宋墨還試圖說服竇昭,但竇昭覺得,爭論沒有發生的事,永遠不可能分出對錯、得到結論,不如就此打住,讓他死心更好。   她暗暗咬了咬牙,言簡意賅地道:「世子,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   「怎麼不可能……」宋墨一句話沒有說完,已是臉色大變。   不錯。   自己的婚姻,並不由自己作主。   自己有什麼資格在竇昭面前大放厥詞?   他的面色剎時間蒼白到了極點,眼中也流露出幾分羞愧之色。   「對,對不起!」宋墨第一次因為法履行自己的承諾而向別人賠不是,而且還是在自己向來看重的竇昭面前,這讓他有種地自容的感覺,「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竇昭頓時後悔自己的話說得太直接。   「沒事,沒事。」她急急地道,「我就是覺得……」覺得什麼呢?得找個讓宋墨不那麼受傷害的說法才行!什麼說法能讓他不受傷害?當然是實話實說……竇昭略一遲疑,就有了決斷,「你說要娶我,我十分的感激。只是發生了這種事,我已經決定不再嫁人了!」   是不想嫁給自己?還是不想嫁人呢?   少年的宋墨,此時敏感到了極點。   他在心裡反覆思量,生平第一次,不敢開口問個究竟,只能微微地點頭,輕描淡寫地笑著著「知道了」,卻難掩滿臉的挫敗。   竇昭看著有些心痛,忍不住解釋道:「嫁了人,不僅要服侍丈夫管束小妾,而且還要教養兒女,可這種事卻未必能天道酬勤,我實在是沒有把握能做好,索性逃避不為,自私地卸責任罷了。七太太安排明姐兒嫁到魏家去,我早有察覺,不過是順水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不嫁人,倒不是不想嫁給你!」   真的嗎?   宋墨很懷疑。   他若是要打發一個人,總會先溫言細語地安撫一番。   「我知道了!」他突然間心灰意冷,又有抑制不住的傷感從心底湧起,「那,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一聲吧,京都我比你熟悉,行事也比你方便……」望著漸漸透著白光的欞,他神色漠然地起身告辭。   竇昭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錦衣衛都指揮使。   可望著宋墨筆挺卻讓人感覺到脆弱的背影,她還是狠狠心,什麼也沒有說。   一腳邁下臺階的宋墨情不自禁地回頭。   明天休息,雙更,但有點卡文。並不是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寫什麼,而是不知道以哪個角度來寫會讓這文看起來更精彩,更扣人心弦,更新的時間可能會有點凌亂,大家晚上的時候看文吧,估計可以一次看兩章。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八章次日(加更求粉紅票)   魏廷瑜在宿醉的頭痛中醒過來,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聽到有個溫柔的聲音問自己:「侯爺,您醒了?」淡淡的木犀香撲鼻而來,柔軟的身子輕輕地扶了自己,溫熱瓷碗湊到了嘴邊:「侯爺,您喝點醒酒湯,會舒服一點的。」   他懶得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就著瓷碗咕嚕嚕喝了醒酒湯,倒頭準備再睡會,心裡想著這婢女是誰啊?怎麼聲音這麼陌生?不過挺好聽的,身子軟軟的,香香的,動作又輕柔,比平時服侍自己的小廝可強多了……念頭一閃而過,他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已經成親了,不由大叫一聲,坐了起來,睜開眼睛卻看見了正坐在床邊收拾湯碗還沒來得及起身的竇明。   「五小姐?!」魏廷瑜眼睛瞪得如銅鈴,「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比慌亂地打量著四周,心裡卻害怕著自己昨天不會是做錯了什麼事吧?入目卻全是大紅的喜帳喜燭時,他這才敢確定自己的確身處自家的新房,心中稍安,不由長長地舒了口氣,就聽見竇明柔柔地笑著問他:「侯爺您這是怎麼了?莫非做了噩夢?」說著,掩袖而笑,一雙大大的杏眼如春水般漾柔情蜜意,讓魏廷瑜看得一呆,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代嫁的竇明正是患得患失之時,先前見魏廷瑜看見自己避如蛇蠍,不禁心痛如絞,但想起自己決定代嫁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不管會遭遇什麼樣的困境,都不後悔,不埋怨,不向娘家的人訴苦——反正她所謂的娘家人也不過是被她搶了丈夫,恐怕以後老死都不會往來的姐姐,及一群不待見她的堂兄表嫂,為了娘親能在竇家好過些,為了自己的顏面,論如何也要爭這一口氣,好好地和魏廷瑜過下去。   遂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強忍了心中的難受,笑盈盈地和魏廷瑜說笑。[   那魏廷瑜竟和從前一樣,又看自己看看呆了。   她唇角的笑意理深了。   母親說得有道理,男人你只要哄著他,十個裡頭有九個都會昏頭轉向的。   她索性將身段放得更低了,嬌笑著問他:「侯爺可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妾身再給您做碗醒酒湯來?」   魏廷瑜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目露警惕地道:「你,你怎麼在這裡?你姐姐呢?」   竇明聞言眨了眨眼睛,眼淚不一會兒就簌簌地落了下來:「昨天,昨天是我代姐姐和侯爺拜的天地,入的新房。」說著,臉頰浮起兩朵紅雲,猶如那春日的桃花般嬌嫩豔麗。   魏廷瑜卻再也心欣賞,他滿頭大汗,失聲驚呼:「怎麼會這樣?你姐姐呢?出了什麼事?」   侯府的上房,按制是七梁五間。馬駿家的已經在內室外的宴息室裡守了一夜了,此時聽到動靜,知道東事發,濟寧侯要追究責任了。   睡了一夜的小妻子,又是個美嬌娘,自然比她這糊了半截的婦人更受人待見,她怎麼會傻傻地貿然闖進去呢?   給陪嫁過來的幾個丫鬟遞了個眼色,自有小丫鬟進去拉了內室服侍的一齊退出了新房。   馬駿家的把耳朵貼在內室的門扇上偷聽。   內室就傳來竇明嚶嚶的哭聲。   「能有什麼事?侯爺難道還不明白姐姐的心思嗎?我當初約侯爺到大相國寺裡見面,就是因為家裡人多口雜,怕有心人在姐姐面前嚼舌根,讓姐姐妒嫉。誰知道這件事還是讓姐姐知道了,她不願意嫁過來,尋死尋活地要五伯母幫著她退親。   「退親就退親唄,偏生你姐姐不答應,非說竇家耽誤了你的婚事,要竇家補償你們家。想我北樓竇家世代官宦,子嗣眾多,五伯父貴為當朝閣老,若是答應了補償你們家,族中子弟以後若是再遇到這樣的事,豈不都要跟著學?到是我五伯父的體面何在?」   這件事的確是姐姐不應該!   「這,這……」魏廷瑜抹著額頭的汗,很是理虧。   竇明擦著眼淚的手微微一頓,眼角的餘光就瞥了過來。   她抿了嘴偷笑,旋即卻哭得更大聲了:「我五伯母怎麼能答應?我姐姐又論如何都不肯嫁,到了該上花轎的時辰,也不知怎的,我姐姐突然昏迷不醒,你們家的花轎卻已經到了門口,家裡慌成了一團……家裡的人就責責我,說都是我惹的禍,我一氣之下就換了姐姐的嫁衣……」說到這裡,她胡亂抹了把臉,挺直了身子,倔強地道,「雖然我們已經拜過天地了,可你昨晚醉得厲害,什麼也沒有做,我們之間仍舊是清清白白的,你若是心裡還惦記著我姐姐,趁著天色尚早,我們還沒有祭拜祖先,你把我送回去。若是我姐姐願隨你來,就只當沒有這事的,我絞了頭髮去做姑子就是了;若是我姐姐不願意隨你來,你有婚書在手,又請的是延安侯做媒人,請他幫你或是向竇家要人,或是要竇家賠你銀兩都可以。您看著辦就是,妾身全都聽侯爺的!」說完,緊緊地抿著嘴,一副任君處置的樣子,眼淚卻雨點似的聲落下。[   魏廷瑜見到她一個嬌嬌小小海棠花似的人兒,心裡明明害怕,卻強露出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毅然決然,心裡早就軟得化成了一灘水,哪裡還有心思去仔細思索竇明的話。只是本能地覺得,如果把竇明送了回去,她恐怕就沒有了活路;事情鬧大了,竇家丟臉,他們魏家一樣會被人指指點點,跟竇家打官司是不行的……可他沒過門的妻子是竇昭啊!   他腦海裡浮現出那張明媚燦爛如五月天的面龐,心裡又是一陣躊躇。   自己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魏廷瑜還在那裡猶豫不決。   竇明看著不由咬牙切齒,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鏗鏘有力地道:「我也不讓侯爺為難!」然後低頭就朝著一旁的大紅色落地柱撞了過去。   「五小姐!」魏廷瑜大驚失色,從床上一躍而起,一個箭步上前就抱住了竇明的腰,「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萬萬不可以去尋死!」   「我不尋死,難怪還活著給人笑話嗎?」竇明掙扎還著要去撞柱子。   「別這樣,別這樣!」魏廷瑜急得不得了。   馬駿家的「嘭」地一聲就破門而入。   「小姐,姑爺,這是怎麼了?」沒想到五小姐還有這樣的手段!有了五小姐,這差事已經成了一大半!她忍不住在心裡稱讚著竇明,面上卻佯做出副驚駭的神色,「有什麼話好好說,有什麼話好好說!這可是新婚的第二天,馬上就會有人來請你們去祭灶、認親,這要是鬧開了,」她對竇明道,「太夫人肯定會覺得您刁鑽任性,剛進門就不尊敬夫婿,」又對魏廷瑜道,「堂前教子,枕邊教妻。我們家小姐縱然有不對的地方,您也不能像今天這樣鬧得人盡皆知,我們小姐以後畢竟是要主持府上中饋的,您都不敬重我們家小姐,府上的都些老人又怎麼會敬服我們家小姐?說一千道一萬,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還請侯爺息怒,有什麼話,,我們家小姐幼承庭訓,書讀了一大摞,什麼道理不懂?可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侯爺的好,自然會放在心上。」一面說,一面去攔竇明。   魏廷瑜早被竇明嚇著,見有人來勸,神色一松,長透了口氣。   竇明就趁機撲到了馬駿家的懷裡,大哭起來:「侯爺要送我回去,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裡。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應該代姐姐嫁過來!要怪,都怪我心太軟,怕侯爺出醜,卻忘了侯爺心裡只有我姐姐……」   聽說竇明是為他才嫁過來的,魏廷瑜頓時愧疚不已,忙道:「不是,不是!」至於到底是什麼「不是」,他也說不出來。   竇明乾脆放聲大哭起來。   馬駿家的心中暗贊了一聲「這話說得妙」,面上卻立刻換了副橫眉怒目樣子,一面攬著竇明的肩膀幫她擦著眼淚,一邊大聲喝道:「這就是侯爺的不是了!成親之前,侯爺又不是不認識我們家五小姐,怎麼?現在拜了天地,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入了洞房,就不承認了?早幹什麼去了?天下間哪有這樣便宜的事?」她說著,把竇明扶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拽了魏廷瑜的胳膊,「走,我們去順天府請青天大老爺給我們評評理去!看這道理到底在哪一邊!」   搡搡的,非要和魏廷瑜去順天府不可。   竇明掩著面,哭得更是傷心欲絕。   魏廷瑜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心裡明白代嫁不是這麼簡單的事,肯定是得了竇家長輩的同意,自己好像吃了個暗虧,可馬駿家的說的話又句句在理,他一時間急得大汗淋漓,覺得這媳婦子行事太大膽了,他找不到一句反駁的話,他急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要不是看她是竇家的人,自己如果動了手,恐怕有些不妥,要不然,他早就一腳把馬駿家的踹到門外去了,哪裡還會容忍她這樣的囂張。   他的臉色卻變得鐵青。   時刻關注著魏廷瑜的竇明自然看了出來。   她顧不得哭了,忙上前攔了馬駿家的:「要怪就怪我的命不好,與侯爺何幹?你快快放手!」   五太太是想認下這門親事的,過了眼前的坎,濟寧侯還是竇家的五姑爺,自己不過是太夫人屋裡的一個媳婦子,怎麼敢給竇家五姑爺臉色看!   馬駿家的立刻鬆了手,抱著竇明就大嚎了起來:「我可憐的五小姐啊!您怎麼那麼傻?魏家丟臉就丟臉,與您何幹?您這樣急巴巴地跳出來,人家哪裡領您的情,只會覺得您麻煩……」[   這媳婦子可真會說話!   竇明恨不得打賞她幾個上等的封紅才好。   她和馬駿家的抱頭痛哭。   魏廷瑜傻了眼。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屋裡亂成了一鍋粥。   早有田氏身邊得力的嬤嬤奉田氏之命過來探聽新人虛實的,聽到動靜急急地跑去給田氏報信了。   看書的姊妹們、兄弟們,不急不急,事情得一樁一樁地解決,你們喜歡的人以後就會出現了!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零九章將錯   天空微微發白,竇昭站在廡廊下,宋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138看)但她站立的姿勢,宛如凌寒的梅,傲然而**,卻始終透著幾分孤傲,又仿佛沉靜的隱隱青山,安祥寧靜地凝視著他。   往事如走馬燈般的,一副副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初見時的驚才絕豔,再見時的寬厚大度;危難時星夜兼程的援手相救,傷心時春風化雨的默默關懷;還有菊田勞作後一夜夢的好眠,站在野桃樹上眺望遠村的豁然開朗,都如這秋日清晨的微風,輕輕地吹拂在他的心間。   竇昭的美好,從來都是潤物細聲的,會讓人在不經意間忽略,也會讓人在不經意間感受到。   宋墨突然間激動起來。[   此時,竇昭在想什麼呢?   他是否也在不經意間忽略了什麼呢?   宋墨轉回身,大步朝竇昭走去。   竇昭的臉龐,漸漸在他的視野中清晰起來。   烏黑的青絲,潔白面容,入鬢的長眉,還有那紅潤如花般的嘴唇,含笑的眼眉,都漸漸變得生動起來。   「竇昭,」他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如果我們有緣,能結為夫妻嗎?」   天邊的魚肚白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淡淡的紫色,好像是那躲在雲層後的瑰麗的霞光,有些迫不及待地露出些許的鋒芒。   宋墨的臉龐,在晨曦中透著瑩潤的光澤,如上好的美玉,烏黑的眸子閃閃發亮,如夜空的星子。   竇昭望著眼前早已褪去了青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昳麗少年,不禁有片刻的恍惚。   他們有緣,能結為夫妻嗎?   不能吧?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們都不是一路人。   他註定會是眾人矚目的焦點,縱然有落魄之時,也會以另一種形式彰顯著自己的存在;她自己則喜歡蒔花弄草,想像自己是一株花樹,隨著四季更替,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一個是峰頂的雲,一個是林間的樹,從來都只能遙遙相望的。   可在這秋日的清曦中,在這少年充滿期待的璀璨目光下,她又有些不忍心那樣直白地拒絕他。   她略一思忖,笑道:「如果能結為夫妻,自然就是有緣!」   只是他們恐怕永遠都不可能有這樣的緣份吧!   可宋墨的面孔,卻在這一瞬間驟然亮了起來。   有淺淺的笑意在他的眼底流淌。[   他深深地凝視了竇昭片刻,一言不發,轉身大步地離開了正院。   竇昭望著他沉穩矯健的步伐,莫名地,心裡生出幾分不安來。   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竇昭仔細地回憶著剛才兩人的對話。   靜安寺報曉的鐘鼓聲悠揚,空氣中還透著仲秋的涼意,朝霞卻已悄然地鋪染了半個天空。   宋墨帶著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莫名的雀躍出了竇家的宅院。   在秋日的早晨喝了碗熱豆漿,從腹中一直暖到了四肢百骸的段公義、夏璉等人正聚在竇家宅院旁的小巷裡低聲地談笑著,神情十分的輕鬆愜意,如久別重逢的老友。   聽到動靜,幾個人均露出戒備之色,循聲望去,見是宋墨,神色又都放鬆下來。   「世子爺!」眾人恭敬地行禮。   朱義誠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夏璉一眼,心裡暗自思忖:難怪師傅說身手只是敲門磚,要想在簪纓之家站穩腳跟,還得要學會揣摩上意。夏璉說世子爺一時半會兒不會出現,他們果然就等了快半個時辰。   宋墨笑著頷首,目光卻落在了段公義和陳曉風的身上:「既然隨著四小姐來了京都,怎麼也不到一條胡同去坐坐?我和嚴先生前幾天還說起你們,不知道你們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麼?」   這樣的禮遇,不要說是護衛,就是京都御林軍的教頭,不,甚至是那些百戶、千戶也沒有的。   朱義誠不由對段公義和陳曉風颳目相看。   段公義和陳曉風更是受寵若驚地趕忙恭身行禮,口中連稱「不敢」。   ※※※※※   雖然昨天一大清早就去了靜安寺胡同,晚上又在濟寧侯府喝了不少的酒,快天亮才回到家裡,紀詠卻睡得十分香甜,但在京都鐘鼓樓報曉的第一聲鐘聲敲響時,他就醒了。   精神抖擻地梳洗了一番,他直接去了靜安寺胡同。   竇文昌正和五太太商量著雙朝賀紅喝認親酒的事。   昨天五太太又是忙著問候氣病了的王許氏,又是忙著應付王家的兩妯娌,又是忙著安撫紀氏,還擔心魏家那邊的動靜,尋思著今天到魏家去讓誰主事好,到現在還沒有合眼。   聽說紀詠來了,五太太大慰。   紀詠有張儀蘇秦之才,有他跟著過去,魏家想不認這門親事,恐怕沒那麼容易。而且紀詠這樣看重竇昭,以後竇家的人有什麼事求到他的面前,想必他絕不會辭。   她熱情地招待紀詠:「用過早膳了沒有?我們還沒有用早膳,你不如先和我們一起用了早膳,再和經緯一起去濟寧侯府也不遲!」[   經緯是竇文昌的表字。   他聞言不由微愕。   紀詠不過是姻親,因為走得親熱,喊了表弟,卻不是竇家正經的親戚去喝認親酒的,多是新娘子的同宗兄弟、嫂子、侄兒。   只是五太太既然已經開了口,他自然不會傻得跳出來說紀詠去了不合適。   紀詠也不客氣,坐下來和五太太、竇文昌一起用了早膳,五太太留了竇文昌說話。   「昨天嫁過去的是明姐兒而不是壽姑!」她低聲地道,「辭別父母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那時候已經晚了,只好將錯就錯了。見明一向和你七叔父親厚,我特意請了他出面幫著壽姑出頭,你過去,有什麼事看見明的眼色行事。既然已經洞房花燭了,斷然沒有讓明姐兒吃虧的道理。」又暗示竇文昌,這件事是王氏的責任,「……七太太不開口,我們也不好貿然行事。   五太太知道竇文昌是個實在人,怕他露出什麼馬腳,所以昨天一直瞞著他,今天才交了底。   竇文昌非常的震驚,又滿心的困惑。   就算是這樣,五伯母是嫂子,大是大非面前,怎麼能由著七太太胡作非為呢?   只是他和竇世樞情同父子,這樣的話說出去不免對五太太不敬,他還是把困惑壓在了心底,恭聲地應喏,和五太太一起出了廳堂。   紀詠正站在西邊的抄手遊廊上,嘴角含著幾絲玩味的笑意。   竇文昌狐疑地走了過去,發現站在紀詠的位置可以隱約聽見女人嚎啕大哭的聲音。   七叔父家人口簡單,他有些奇怪是誰在哭,紀詠已道:「大堂兄,我們先跟七叔父打聲招呼,就去濟寧侯府吧?」   竇文昌只好跟上。   紀詠卻在心裡冷笑。   王家的人這個時候知道大哭,早幹什麼去了?   不過一夜的功夫,竇世英像蒼老了十歲似的。   他怏怏地躺在床上,沒有理睬五太太,只是對幫著善後的竇文昌和紀詠滿懷歉意地說了幾句「麻煩你們了」的話。   出了這種事,誰心裡也不好過,何況是做父親的!   竇文昌能理解竇世英的心情,沉默地點了點頭,面色凝重地請竇世英放心。   紀詠卻十分恭和地說了幾句「請七叔父放心,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好的」的寬慰話,這才和竇文昌去了濟寧侯府。   田氏已經得了信,一口氣沒有喘上來,差點昏了過去,等她一順過氣來就急急地吩咐貼身的嬤嬤快去找魏廷瑜,然後失聲痛哭起來:「怎麼會出這種事?這要是讓人知道了,我們魏家的臉面可往哪裡擱啊?」   被田氏派去打探動靜的是田氏身邊最得力的羅嬤嬤。   「太夫人小聲點!」她忙掏了帕子給田氏擦著眼淚,「如今這事兒知道的人還不多,您這麼一哭,豈不是哭得大家都知道了?如今侯爺和竇家小姐雖然沒有祭祖,卻已入了洞房,是順勢認下這門親事還是和竇家說個明白,您總得等大姑奶奶來了再說,可不能現在就弄得人盡皆知啊!」   田氏一聽,忙止住了哭聲,哽咽道:「珍兒說得對,這竇家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家,偏生都怪我優柔寡斷,害了瑜兒。」說著,又哭了起來,「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同意珍兒的主意和竇家退婚的,也好過娶了個不明不白的媳婦進門。」十分的後悔。   現在哪裡是說這些的時候?   好在羅嬤嬤服侍了田氏幾十年,知道她的性情,也不急,溫聲地提醒她:「上房那邊,您看是不是派個人去管管丫鬟、婆子的嘴?我看竇家的人也不想把事情張揚出去的樣子。還有幾位老親戚那邊,出了這樣的事,祭灶、拜祖先、認親的事恐怕都要暫時放一放了,得有個交待才行。」   田氏連連點頭,對羅嬤嬤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在大姑奶奶來之前,千萬不要讓人起疑。」   羅嬤嬤恭聲應「是」,退了下去。   家有喜事,都是姑爺舅爺坐上席。更何況張原明這個出身顯赫,對魏家多有幫襯的姑爺。   他早早起床,用過了早膳,穿戴一新的等著魏廷珍梳妝。   魏家去請魏廷珍的人當著張原明的面,哪裡敢提新娘子換了人,只說是田氏有要緊的事和魏廷珍商量,讓魏廷珍快過去。   張原明聽了就打趣魏廷珍:「嶽母多半是早上起來,覺得昨天和你商量好的見面禮太輕了,今天想再給新媳婦添幾件,找了你幫著挑首飾。我看你也得水漲船高才行你可是做姑奶奶的,可別出手太寒磣,讓新進門的弟媳婦嫌棄你小氣,到時候你回娘家不安排飯你吃。」   「她敢!」魏廷珍原本心裡就一直不痛快,聞言不由挑了挑眉,霸道地道,「她想當濟寧侯府的家,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   張原明知道妻子生性好強,倒也不奇怪她會如此說,又調侃了魏廷珍幾句,把魏廷珍逗得笑起來,倆口子這才說說笑笑地帶著孩子們一起去了濟寧侯府。   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一十章就錯(加更求粉紅票)   魏廷珍一家到達濟寧侯府的時候,紀詠和竇文昌已經到了。(,小說更快更好)   她看見竇家的馬車,不免有些奇怪,道:「竇家的人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按禮,竇家的人要等魏家的人上門三請四催,這才會「勉為其難」地過來,那個時候,新娘子通常已經開箱給婆家的人送了見面禮。這才剛剛卯時,新人還沒有開始祭灶,竇家的人來的的確有點早。   去給魏廷珍報信的嬤嬤哪裡敢多說一句,含含糊糊的,半天也沒有聽清楚說的是什麼,倒是張原明笑道:「人家來的晚了,你嫌人家不夠恭敬;人家來的早了,你又嫌人家不夠矜持。你這人,真是不好伺候!」若得魏廷珍忍俊不禁,捶了丈夫的一下:「你這人,就沒句好話的時候。」弟弟娶了個讓她很不滿意的弟媳而積在心聽鬱意卻因此而煙消雲散,一時間容光煥發,笑容滿面,顯得精神了不少。   得了信的總管早已恭候多時,請了張原明去陪竇家來認親的男客,那嬤嬤則帶著魏廷珍和孩子去了田氏孀居的西跨院。[   不一會,西跨院那邊就隱約傳來幾聲喧譁。   花廳裡的張原明有些錯愕,想不出這一大早的,又是舅弟大喜的日子,有什麼事值得這樣鬧騰。   坐在張原明對面的竇文昌和紀詠卻心裡明白。   東事發了。   好在兩個一個行事持重,一個機智過人,都不動聲色,繼續和張原明寒暄著。   張原明當然也只能裝沒聽見,笑著把話題轉移到了近日朝中都在議論的雲南孟連宣撫司刀氏作亂的事上來:「……多虧王大人,不然雲南百姓又要受那戰亂之苦。」   他所稱的「王大人」,正是王行宜,既是竇家的姻親,又是新娘子名義上的外祖父。   這個人看著痴訥,原來並不傻。   紀詠聽著竇文昌和張原明客氣,在心裡嘀咕著,就看見一個小廝急急地走到了張原明的身邊,低聲和張原明耳語了幾句,張原明頓時傻了眼,半晌才回過神來,再看竇文昌和紀詠的神色,就顯得有些怪異起來。   竇文昌不免有些心虛,說起話來就沒有了剛才的流暢,紀詠卻笑得更加歡暢了,和張原明說起雲南的鄉土人情來,反讓張原明不知道說什麼好,頓時有些坐立不安。   外面一陣喧譁聲,並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行,顯然是魏廷珍知道了來找竇家的人算帳了!   看來一番唇槍舌劍是免不了的了!   五太太曾囑咐過竇文昌,論如何也不能讓魏家把竇明送回來,可這種沒臉沒皮硬往人家家裡塞的事,竇文昌還真沒有做過,而且與他的性情背道而馳,他羞愧之下頓時緊張起來。   畢竟是夫妻,張原明聽到了魏廷珍的聲音。   他不由暗暗皺眉。   有什麼事非要這個時候鬧騰的?   不管有理沒有理,都讓人看笑話!   他也顧不竇家的人在場,吩咐貼身的小廝:「你去跟夫人說一聲,就說時間不早了,讓她快點去請了新人祭了灶,稟了祖先,我也好和竇家舅爺好好的喝幾盅酒。」   暗示她有什麼事等竇家的人走了再說。[   小廝應聲而去。   沒想到這個張原明還是個知道顧全大局的人。   可通常顧全大局的人都容易妥協。   紀詠眼睛一亮。   只是還沒有等到那小廝走到門口,要等過了中秋節才會被收納進庫房的湘妃竹簾「哐當」一聲響,魏廷珍來勢洶洶地領著幾個貼心的婆子衝了進來。   「喝什麼酒?祭什麼社?憑他們竇家的這些下濺坯子,也配!」她劈頭蓋臉地指著竇文昌和紀詠就是一通罵,「你們竇家的姑娘是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栽到我們家?妹代姐嫁,虧你們想的出來!還是詩書傳世的禮儀之家,我看比那倚門賣笑的也強不到哪裡去?別以為我們魏家人丁單薄就是好欺負!我們祖上跟著太宗皇上開疆擴土打江山的時候,你們家還不知道在哪裡吃糠咽菜給人放牛餵馬呢!想擺弄我們魏家,你們還沒那資格!我告訴你們,」她說著,揚了揚手中的婚書,「你們不把四小姐送過來,我們魏家和你們沒完!」   言下之意,她有婚書在手,逼急了,大不了打官司,我們竇家也不是好惹的。   張原明已聽得瞠目結舌,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忙拉了個跟著魏廷珍一起進來的嬤嬤詢問,那嬤嬤不敢隱瞞,把竇明代竇昭嫁進來的事告訴了張原明。   秋高氣爽的天氣,張原明卻滿身是汗。   竇家五小姐既然已經和魏廷瑜洞房花燭,怎麼還會把竇家四小姐嫁過來?   而且魏廷瑜和竇家五小姐已拜過了天地,就算是能退回去,魏廷瑜一個薄情寡義的名聲是逃不脫了的,到時候略微好一點的人家,誰敢和濟寧侯府結親?還不如就此認下這門親事,讓竇家欠魏家一人情好和竇家討價還價一番。而且五小姐是王行宜的親生外孫女,肯定待四小姐這假外孫好,他說不定魏家還能得到王家相助呢?   他忙攔了魏廷珍:「你小點心,別鬧得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正好讓大家都看看竇家是什麼東西?」魏廷珍氣得暴跳如雷。   竇家竟然敢這樣羞辱魏家!   她定要竇家好看!   不僅要把竇家的五小姐退回去,讓竇家白白的吃頓虧,還要逼著竇家把四小姐嫁進來面,等她折磨夠了,再把人給休了,讓他們竇家折了夫人又吃虧,成為京都的笑柄!   紀詠本是心思百轉之人,魏廷珍的這點小計謀,哪裡瞞得過他?   他見竇文昌氣得只知道發抖,在心裡把竇文昌小小的鄙視了一番,這才慢條斯理地道:「那我們就順天府的大堂上見吧!」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樣子!   魏廷珍見狀怒不可遏,冷笑道:「別以為你們家出了個閣老官府衙門就成了你們家開的,你以為那些御史是做什麼?順天府大堂是吧?那我們就在那裡見好了!到時候可別怪我們不講情面!」   紀詠輕蔑地瞥了魏廷珍一眼,道:「我若是沒有主錯,夫人是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吧?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景國公府大歸了娘家?要不然,怎麼口口聲聲地說什麼『魏家』?」   「你……」魏廷珍氣得差點翻白眼。   張原明卻一抓住了魏廷珍。[   「等等!」他低聲道,「你看這架勢,竇家肯定是有備而來,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魏廷瑜一愣。   張原明已上前一步,笑著給竇文昌和紀詠行了個禮,道:「內人這也是急壞了。不過,你們竇家妄冒為婚,這也是實事……」   「既然如此,掀開蓋頭的時候濟寧侯怎麼不把人送回竇家?竇家五小姐一個養在深閨千金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就在竇家長輩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這麼大的膽子代姐姐嫁到魏家來?」紀詠不屑地道,「我聽說前些日子濟寧侯約了竇家五小姐在大相國寺私會,被竇家五太太發現了,為此,竇家要退親,是你們魏家不同意,竇家這才勉強和魏家商定了婚期。我看,是誰家妄冒為婚,還要斟酌一番才是。怎麼濟寧侯明明見過自己家的小姨子,卻和小姨子進了洞房?雙朝賀紅,濟寧侯不知道在哪裡,魏家出了嫁的大姑奶卻先鬧起來,還說什麼讓竇家把四小姐送過來,莫非濟寧侯想學舜帝,娥皇、女英共伺一夫,那也得看看侯爺有沒有登高一呼的本領才是?」   紀詠的口才誰人能及?   張原明聽著滿頭大汗。   竇文昌也回過神來,忙道:「是啊!我們家的長輩事先都不知道明姐代嫁之事,辭別父母的時候才發現的,當時在喜堂的人都茫然失措,七叔父當時臉色鐵青地要把明姐兒攔下來,可你們魏家的全福人拉了明姐兒就走,等外院的人得了消息,你們家的花轎已經走出了好幾條胡同。你們若是不相信,可以問當時接親人!因為這件事,七叔父和王家的老太太都氣病了,幾位嬸嬸也是一認沒有合眼,天沒有亮就讓打發我們過來,就是想問個究竟!」   「一派胡言!顛倒是非!」魏廷珍氣得直哆嗦,「你們家長輩都不知道,是誰給五小姐梳得頭?是誰給她穿的衣服?是誰……」   現在糾纏於這些細枝末節做什麼?   得摸清楚竇家到底是什麼打算?魏家應該怎麼應對才是。   張原明死死地拽住了魏廷珍,打斷了妻子的話,道:「紀大人大人好口才,只是事實勝於雄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小丫鬟就神色惶恐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投繯自縊了!」   「啊!」張原明等人呆若木雞,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花廳裡一片死寂。   只有紀詠,目光微閃,在心裡道:這個竇明,總算有點可取之處了!   他冷冷地道:「我看,我們還是聽景國公世子夫人的話,順天府的大堂上見吧!」打破了屋子裡的寂靜。   竇文昌看了紀詠一眼,了那個來報信的小丫鬟一把,急急地道:「新娘子在哪裡?快帶我去?」   小丫鬟「哦」了一聲,忙帶著竇文昌出了花廳。   張原明這才緩過神來,急切地道:「救人要緊!」   也跟著竇文昌出了花廳。   魏廷珍臉色煞白,狠狠地瞪了紀詠一眼。   紀詠卻鄙夷地一笑,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姊妹們,兄弟們,今天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的更會有點晚,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打草   宋墨坐在書房紫檁木鑲著捲雲紋的大書案前,望著外花開如三尺積雪的西府海棠,表情凝重。(138看)   冷靜下來之後,他仔細地想著竇昭的話。   她是告訴他,他們沒有緣分吧?   她的話,總是很有道理。   就有六天前,他得知父親為自己正式向延安侯的**提親。[   延安侯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他得到消息,延安侯回府後既找了長子汪清淮商量,汪清淮卻是極為同意這門親事的,安延侯不免有些意動。   宋墨開。   外綠竹颯爽,梅樹古勁,滇花嫵媚,西蕃蓮藤蔓纏繞的花棚下,武夷正得意洋洋地和幾個小廝吹牛。   宋墨嘴角不由微翹。   娶誰為妻都可以,他卻不會任由父親擺布!   第二天,他開始出現在這次隨皇上一起去避暑行宮,對他一直都很有好感的寧妃面前。   宋妃是景福公主的生母。   景福公主今年春天及的笄。   三天前,也就在他請假來參加竇昭婚禮的前一天,奉旨去避暑行宮召對出來,汪淵笑吟吟地對他說了一聲「恭喜」,並悄聲道:「寧妃娘娘這兩天一直在皇上面前說你的好話。」   他聯想到剛才皇上問的那些話,心知肚白,笑著塞了一張銀票過去。   若是不出他的意料,延安侯這幾天就會給父親回音了。   宮裡也應該很快就會召父親去問話。   他,真的和竇昭沒有緣分嗎?   宋墨在西府海棠下略一佇足,去了嚴朝聊的住處。   這世上還沒有他下定決定而做不成的事!   嚴朝卿親自沏了大紅炮招待宋墨,一邊執壺了紫砂壺將茶分紫砂小茶盅裡,一邊笑道:「世子爺什麼時候啟程?」   宋墨只請了兩天的假。   「我用過午膳了啟程。」宋墨悠然地喝了口茶,道,「我想娶竇昭,有些事要囑咐你。」[   嚴朝卿大吃一驚,手一顫,茶壺裡的熱茶就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啊」地一聲驚叫跳了起來,熱水已快速地透過絲綢直裰浸到了他的褲子上,他急急去脫直裰,想到宋墨就坐在眼前,顯得有些不恭,只好拎著直裰往內室跑,高聲叫著小廝進來服侍,引得守在門外不知所以的陳核等人都衝了進來,屋子時亂居了一團。   宋墨哈哈大笑起來。   他不過是說了句想娶竇昭,就讓嚴朝卿如此的失態,若是他真的娶了竇昭,不知道多少人的下巴會半晌都合不擾來吧?   竇昭,好像總是有這種本事,讓人過目不忘,驚豔不已。   半晌,嚴朝卿才換了件衣裳從內室出來。   宋墨問他:「怎樣?燙得要不要緊?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   「沒事。」嚴朝卿道,「不過是就紅了塊皮。」他的思緒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人顯得有些恍然,待小廝將榻上收拾乾淨,他這才緩過氣來,重新坐下,神色嚴肅地問宋墨,「四小姐出了什麼事?」   今天是八月初五,應該是竇昭雙朝賀紅的日子。   「新娘子被換了人。」宋墨把帶來的告訴了嚴朝卿,至於他夜探靜安寺胡同,和竇昭說了些什麼,他一字未提,嚴朝卿也一字未問。但這個消息卻讓他腦子轉得飛快,頓時興奮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在為宋墨的婚事擔心。   如今宋墨掌握著頤志堂,宋宜春是正經的英國公,掌握著英國公府。宋墨雖是世子,卻表現的鋒芒畢露,和宋宜春勢均力敵,打了個平手。而宋宜春的婚事不順,英國公府沒有主持中饋的人。這個時候,宋墨的夫人如果能主持中饋,就可以代表英國公府在外行走,並過問還沒有成年的宋翰的日常起居,打破宋宜春對宋翰的控制,雖然不指望兄弟倆人之間的關係會因此重新變得親密,但至少可以減少宋翰站在宋墨對立面的可能,使得宋墨的地位更加鞏固;還可以出入禁宮和各府的內院,通過那些嬪妃和夫人們為宋墨造勢,讓宋宜春忌憚,不敢隨意行事。   與之相反。   如果宋宜春的夫人主持了英國公府的中饋,就有可能在嬪妃和各府的夫人面前造謠生事,壞了宋墨的名聲;使得宋翰和宋墨之間的聯繫更加困難,萬一宋翰在宋宜春的支持下對世子之位起了心,事情不僅變得複雜,一個不好,宋墨還有可能背上不孝的名聲,形勢將會對宋墨很不利。萬一那位夫人再生下男嗣,有了娘家的支持,兄弟鬩牆,就算最終宋墨能勝,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英國公府可能會因此傷了根基,從此沒落下去也有可能……   嚴朝卿又和廖碧峰這些幕僚又不同。   他不僅受蔣家的知遇之恩,而且還是看著宋墨長大的,除了主僕之義,還有舔犢之情,他不僅希望宋墨的夫人能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而且還希望能和宋墨琴瑟和鳴。   聽說竇昭的妹妹代竇昭嫁入了濟寧侯府,他不由眼睛一亮。   他素來欣賞竇昭的冰雪聰慧,機智果敢。   少年老成的宋墨遇到了竇昭卻像個孩子似的,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不止一次遺憾竇昭早早地和別人訂了親。   如果宋墨娶了竇昭,應該會過得很好吧?   而且,宋墨有了竇昭相扶,英國公府又豈在話下![   嚴朝卿忍不住喜上眉梢,腦子轉得更快了。   「竇家五太太也好,竇家七太太也好,都是內宅婦人,或者會因為一時的恩怨生出齷齪。可換親卻是大事,竇元吉不可能不知道,」或者是心情激動,他說話的聲音很急促,「就算是事前不知道,事後也能及時補救。從他行事的作派來看,他不可能為了些許的小事就縱容自己的夫人做出這等有損竇家顏面的事來,可見他是知道竇氏姊妹易嫁之事的。這就有些不合情理了。世子若是要娶四小姐,首先要弄清楚竇元吉為何要這麼做,我們才能對症下藥。其次是濟寧侯府那邊,若是濟寧侯府認下這門親事還好說,若是不認,我們得想個辦法幫竇家一把才行,要立刻派人時刻關注那邊的動靜。再就是四小姐的婚事,到底掌握在誰的手裡?四小姐被羞辱,舅母趙太太是什麼態度?能不能想辦法通過趙太太的態度影響到四小姐的婚事……」說到這裡,他不由神色微頓,道,「最要緊的是,怎麼讓國公英答應幫你上門求娶……」他敲著額頭,想了好幾個理由,都被他一一否定,想到延安侯近幾日會答應宋墨的婚事,宮裡也有可能隨時會下旨賜婚,他立刻頭大如鬥,道,「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必須得快!怕就怕竇家為了掩飾這件事,對四小姐另有安排……」又道,「我總覺得代嫁之事不簡單……」他突然想起竇昭求他的事,「還有件事,因為四小姐沒有具體的交待,我也就一直沒跟公子說……」他把竇昭求他安排給一戶人家脫藉的事,「因是四小姐自己的事,我也沒有去查這戶人家到底是什麼回事,現在看來,只怕和四小姐退親有些聯繫……」   宋墨眼底溢滿笑意。   放棄和皇家聯姻,走一條更艱難的路,這是他的選擇,卻不是與他生死息息相關、榮辱與共的身邊人的選擇。   他以為自己會花很多精力去說服嚴朝卿等人,還有可能用竇家對他們的救命之恩來壓制嚴朝卿,因而他一開口就用了種命令而非商量的口吻和嚴朝卿說這件事。   沒想到,嚴朝卿對竇昭的印象這樣的好。   莫名的,宋墨心裡充滿了暖意。   就像回到了母親在世時上下一心,其樂融融的時候。   他支肘傾身,低聲道:「先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不過,我還有幾件事想請先生去辦,這才是當務之急。」   嚴朝卿正色地道:「世子請吩咐!」   宋墨沉吟道:「四小姐被退了親,是樁醜聞吧?」   嚴朝卿一愣。   「我父親肯定會聽聞。」宋墨用一種充滿了暗示性的語言道,「四小姐是嫡長女,自幼失恃,唯一的舅舅雖然貴為兩榜進士,卻一直在西北為官;父親娶的是雲南巡撫王又省的女兒,從小卻在真定跟著妾室出身的祖母長大;雖然有一個貴為當朝閣老的伯父,不僅快出五服,而且還被換了親……我父親一定很感興趣,特別是在傳出寧妃正要為景福公主特色駙馬的時候。」   「不錯!」嚴朝卿情不自禁地撫掌,「只要想辦法知道竇家對四小姐有什麼打算即可!」   宋墨此是不禁要感激那天意間聽到的壁角。   「不管竇元吉對四小姐是什麼打算,出嫁和招婿,以竇家七老爺那綿和的性子,只要父親態度誠懇,竇家七老爺肯定不會拒絕。」他悠悠地道,想起母親去世前父親的言行,心裡又生出淡淡的傷感來。   ※※※※※   此時的魏廷瑜,木木地坐在宴息室臨的大炕上,耳邊響起的,不是竇家嬤嬤和丫鬟們哭天搶地的嚎啕,就是姐姐聲音尖的落數,竇家大堂兄憤然的斥責。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不過是聽說姐姐和竇家的人爭執起來,想仔細地想想這件事該怎麼辦,在書房裡喝了杯茶,竇明就上了吊。   還好竇家的嬤嬤覺不對勁門進入……   魏廷瑜只覺得頭痛欲裂!   姐妹們,兄弟們,補上5月19日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一十二章承認   此時在竇明內室的馬駿家的卻是滿頭大汗。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竇明會上吊。   若是五小姐在她的手裡出了什麼事,她可怎麼向二太夫人和五太太交待啊!   望著雖然清醒過來,可目光痴痴呆呆像失了魂似的竇明,馬駿家的不由害怕起來,蒼色蒼白地衝著身邊的一群驚慌失措的丫鬟急急地高聲喝道:「都傻兮兮地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看看大夫怎麼帶沒有來?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都別想活了!」   有丫鬟「哦」了一聲,匆匆出了內室。[   竇明突然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漸漸了些許的光彩。   馬駿家的不禁又驚又喜,俯身喊了著「五小姐」,聲音中已帶著幾分哽咽。   竇明坐了起來。   馬駿家的忙親手拿了個大迎枕放在竇明的身後。   竇明卻被子一掀,趿了鞋子就要下床。   「我的好小姐,」馬駿的聲音柔和,透著幾分哀求,「你現在身子骨還弱著,有什麼事,吩咐奴婢就是了,何必自己動手……」   竇明卻一言不發地開了馬駿家的,趿著鞋子,搖搖晃晃地朝外走。   「五小姐,五小姐……」馬駿家的焦急跟在竇明身後,想勸她躺回床上休息,又見她一副「誰也別想擋住著我的」模樣,聽到外面的爭吵聲,想到臨行時五太太的暗示,她腳步一滯,任由竇明撩簾而出。   竇明望著目含悲憤的竇文昌,微微一愣,眼角的餘光卻發現了神色悠閒地坐在角落裡喝茶的紀詠,她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他來幹什麼?   看戲不怕臺高的傢伙!   總有一天,她要讓他好瞧。   她衝著正喋喋不休的魏廷珍就大喊了一聲「不要吵了」。   大家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竇明已出了內室,羸羸弱弱地含淚依在內室的門扇上。   仿佛一刀切下,屋子內外的聲音戛然而止,靜得落針可聞。   「你們不要吵了!」竇明輕輕地喘著氣,纖弱的好像風吹過來就會倒下似的,眼淚籟籟落下,「你們不要吵了。昨天晚上,侯爺喝醉了,我只是照顧了侯爺一夜,什麼事也沒有!代姐姐嫁過來,是我的主意,有什麼事,自有我自己承擔!」她說著,目光落在了竇文昌的身上,「大堂兄,我讓竇家、讓你顏面盡失,是我的不對。你不要為我和魏家的人爭執了,要殺要刮,隨他們魏家發落吧?」她望向魏廷瑜,一雙杏眼如百年寒冰,涼颼颼刺骨。   魏廷瑜一愣。   魏廷瑜更是睜大了眼睛,「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一人做事一人當!」竇明冷笑,嘴角噙著一絲輕屑,「你們想怎樣?儘管說就是,用不著在這裡羞辱我們竇家!」[   想到竇明自縊未遂可能會讓竇家的態度變得極其強橫而決定讓妻子和竇家糊攪蠻纏一陣後再和竇家理論,可以挽回些許頹勢而一直沉默不語地作壁上觀的張原明見狀不由輕輕地「咦」了一聲,看竇明的目光就顯得有些重視,就連紀詠,聽著也直了直身子。   魏廷瑜卻是氣得想跳腳。   你們竇家鬧出姐妹易嫁之事,竟然還有道理了?   還讓我看著辦?   你以為我不敢把你怎樣啊!   魏廷瑜毫不客氣地指著竇明就罵了起來:「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當得起嗎?你憑什麼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母親也就是個扶正的小妾,要不是你外祖父得勢,別說和我們魏家結親了,就是踏進我們濟寧侯府,你也沒那資格!還隨我處置?你要是真的想死,就趁著別人都不在的時候死啊!這個時候鬧騰,別以為我是傻瓜……」   竇明一言不發,朝著身邊的落地柱碰去。   「嘭嘭嘭」的聲音像鼓擂,敲在人的心裡。   「五小姐!」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魏廷瑜已經衝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竇明的腰,「你別這樣!」他大聲地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說著,眼眶溼漉漉的,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魏廷珍愕然,隨後氣急敗壞地大罵:「你這傻蛋,這是女人的小伎倆,你,你還不快快放開她!你放心好了,她不會死的,她死不了,她還等著做濟寧侯府的侯夫人呢!放眼整個京都,有誰像她這麼年紀輕輕的就成了侯夫人,她心裡正得意著呢……」   就算是這樣又怎麼了?   魏廷瑜想到自己第一次和竇明說話時,竇明笑語殷殷的告訴他「我母親是小妾扶正的,我姐姐和我的關係不好」時那看似輕描淡寫眼底卻難掩悲傷的目光;想到她笑著歪著腦袋對自己說「你要加油,好好討好我爹爹,不然別想娶到我姐姐」時那看似歡快眉宇間卻好像藏著幾分傷感的表情;想到被嶽父冷落,悻悻然走出書房裡竇明從鬱鬱蔥蔥的花樹後露出的帶著狡黠的笑顏……還有,她站出來大聲告訴所有的人,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時那毅然決然的神色;她說代嫁是她主意時悲憤,都讓他的心裡頓時像被挖了一塊似的,心痛難已。   「姐姐!」他大喝一聲,打斷了魏廷珍的話,「她就是再不好,也沒有說謊!」他想到小時候,看著隔壁長興侯家燈火通明的宅第,姐姐給他買了一大把糖葫蘆,抱著不諳世事的他,指著長興侯府道「以後,我要嫁個顯赫的夫婿,要比他們家的院子還要大,比他們家的燈還要多,讓京都的人看著你都拍你的馬屁,再也不受別人的冷落」,他的聲音就更大了,身體站得更直了,「她想嫁入濟寧侯府,有什麼不對?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們既然已經拜堂成親,已經洞房花燭,就是夫妻了,你,你別再罵她了……」一副要認下這門婚事的模樣,卻在魏廷瑜怒火熊熊的目光中慢慢露出幾分怯意,聲音也低了下去。   熟知小舅子性情的張原明還好,竇文昌和紀詠都露出不可思議表情,紀詠更是在心時罵了一聲,道:這竇明還真有點狗屁運,這樣就能把個魏廷瑜給攏絡住。還好竇昭沒有嫁給魏廷瑜,不然天天對著腦子像漿糊似的魏廷瑜,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念頭閃過,他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等竇明知道他幫她退了親,肯定會很高興的!   等到曾祖父去幫自己提親,她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呢?   驚訝,忿然,還是氣呼呼地把自己叫去教訓一頓,問她們姐妹易婚之事自己到底有沒有插手?   想到這些,他又有些小小的奇怪。   婚姻大事,為什麼他從沒想過竇昭會害羞呢?   或許,這就是他覺得竇昭好的地方吧?   從不扭扭捏捏,要什麼,不要什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不是像他的那些堂姐表妹們,總是說一半話意一半話,就是向來以才智敏捷、落落大方而成為堂姐表妹楚翹的紀令則,好像也有這毛病。[   他望著竇明委頓在地,拽著魏廷瑜的衣角嚶嚶地哭了起來,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   宋宜春的心情卻非常的糟糕。   昨天東平伯周少川家娶媳婦,會昌伯沈大貴笑嘻嘻地恭喜他:「你們家硯堂可真能幹,在避暑行宮天天被皇上召見,據說閣老們集議的時候,你們家硯堂就坐在麗正殿繼續給皇上抄錄《域州形式敘》,硯堂學業精進如斯,可喜可喜啊!」又羨慕道,「如此殊榮,也只有你們府上了!」   英國公府是好是壞,關他什麼事?   宋宜春有些氣悶。   照這樣下去,再過幾年,他只怕是再也沒辦法壓制宋墨了。   他吩咐小廝:「請陶先生過來敘話。」   小廝應聲而去。   他坐在臨的大炕上望著外的油綠色的葉子間綴著點點嫩黃色繁星般小花的桂花樹,有些心不在蔫。   自從和宋墨反目之後,宋宜春就將英國公府東路的樨香院修整一新,搬出過去,和頤志堂一東一西,成鼎立之勢。   陶器重卻覺得這樣不好。   宋宜春是堂堂正正的英國公,是英國公府的主人,這樣讓出上院,給人一種示弱於宋墨之感。勸了幾次,宋宜春卻鐵了心在樨香院住下,他暗暗搖頭,卻也知道不能再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了。   樨香院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院子裡種滿了桂花樹。   中秋節臨近,樨香院中桂花盛開,遠遠地就能聞到馥鬱的桂花香,待走近了,香味變得更濃烈,反而讓人有種氣悶之感。   陶器重走進書房的時候,看見宋宜春正在檢查宋翰的功課。   宋宜春很喜歡讀書,年輕的時候曾參加科舉,還中了秀才,制藝上頗有造詣,後來被老英國公訓斥,讓他不要與士子爭名,免得引來事非,這才沒有繼續科考,但卻請了大儒在家裡教自己讀書,學問上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指點宋翰的課業綽綽有餘。   看見陶器重,他丟下了次子的功課,感嘆道:「畢竟是……沒有什麼天賦,不如宋墨良多!」   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和長子鬧成今日的局面呢?   陶器重在心裡嘀咕著,恭謹地行禮,遵守著幕僚應有的分寸。   好在宋宜春也沒有讓他評判的意思,像是覺得自己失言似的,他很快轉移了話題,對陶器重道:「我看延安府那邊,我們得積極點明天你就去趟延安侯府,打探一下汪家的意思。」說著,嘆了口氣。   這就是家裡沒有個主持中饋之人的壞處。   女人之間好說話,說錯了也有個轉寰餘地。   讓幕僚過去,生硬刻板不說,話一旦被拒絕就不好再提起,他自己人婚事一直不順,也與這件事有關。   o(n_n)o~   姊妹們,兄弟們,先貼個草稿。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文學註冊會員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百一十三章驚蛇   陶器重笑著應喏,和宋宜春提起聘禮的事來:「……汪家這些年來多行商賈之事,國公爺拿定了主意,我也好和延安侯府的人說話。」   宋宜春略有些不悅地道:「這關係到英國公府的體面,我難道還會虧待自己的兒媳婦不成?」   陶器重要的就是這句話,連聲告罪,和宋宜春商量了個大致的數目,正要退下,常護衛求見。   宋宜春示意他暫時不要走,讓小廝領了常護衛進來。   常護衛給宋宜春和陶器重恭謹地行了禮,低聲道:「頤志堂的嚴朝卿帶著一大堆禮品去了寧德長公主府上。」[   宋宜春目光一凝。   他和三駙馬石祟蘭私交很好,而宋墨因為他的母親——英國公府老夫人陸氏的緣故,甚得陸家上上下下的喜歡。聽說宋墨和他有了罅隙,陸復禮和陸知禮還曾專程到家裡來問究竟。他雖然搪塞了過去,卻不好當著陸家的人再說宋墨的不是,宋墨也心知肚明,有什麼事要求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就會請嫁到陸家的寧德長公主幫著遞話。   這次宋墨又有什麼事求寧德長公主呢?   宋宜春思忖著。   陶器重站了起來,恭身向他行禮,道:「國公爺,我去查查嚴朝卿到長公主府上有何用意!」   宋宜春頷首,陶器重和常護衛退了下去。   屋子恢復了靜謐。   宋宜春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宋翰的課業本上。   他不由眉頭緊鎖,把課業本狠狠地丟在了炕角。   ※※※※※   顧玉則拉了汪清淮喝酒,要支取一部分修繕黃河故道的款項。   沒人比汪清淮更清楚勳貴之家那種看似鮮花著錦,實則捉襟見肘的窘迫,這也是他為什麼咬著牙和六部官員打交道的原因,何況顧玉手面向來很大,曾經有一夜賭輸半條街的事。   「行啊!」他沒有片刻的猶豫,立刻道,「一萬兩銀子夠不夠?」   在汪清淮看來,現在已是秋季,再過兩個月就要立冬了,各府的莊頭、大掌柜就要回府攏帳了,一萬兩銀子,給顧玉支撐到立冬,綽綽有餘。   誰知道顧玉卻搖了搖頭,道:「有沒有辦法調五萬兩銀?」   汪清淮大吃一驚。   顧玉不是用商量的口吻問他「能不能調五萬兩銀子」,而是用一種勢在必得的口氣要他想辦法調五萬兩銀子。   汪清淮第一個念頭就是萬皇后要銀子使。   可他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鹽課提舉司提舉解錦城是萬皇后的人,萬皇后缺銀子,自有解錦城幫著操心,怎麼會找顧玉?   但也有可能是顧玉主動幫忙。   他腦子飛快地轉著。   如果他能通過顧玉搭上萬皇后這條線……   汪清淮笑道:「整個黃河故道的修繕也不過壓了九萬兩銀子,你有什麼急事,要這麼多銀子?那邊恐怕是抽調不出來,可我手裡還有些體己銀子,家父那裡,也能湊一些,就是得想個好理由才是,不然家父還以為我要忽悠他呢!」   顧玉何嘗不知,想了想,道:「要不,我和天賜哥都退出吧!但當著外面的人還是說我們在合夥,工部和戶部那邊,我也像從前一樣幫著催款。   汪清淮駭然。   明年五月,黃河舊道的修繕就完成了,最少也有十二萬兩銀子的進帳,之前顧玉和宋墨共投了六萬兩銀子,五萬兩銀子,連本錢都沒有收回來,而且之後的收益也都歸他一人所有……這好比是毒蛇齧指,壯士斷腕。   顧玉和宋墨到底遇到了什麼事,竟然被逼到如此的境地?   他之所以能在文、武官員面前都吃得開,就是深諳凡事留一線的道理。不要說英國公有意和汪家結成親家,宋墨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妹夫,而顧玉是萬皇后的嫡親外甥,就算是一般的官員,他也不能就這樣拆了夥。如果他真這麼做了,雖然在理,卻少了些人情味,對方不免會心生不虞,甚至有可能再也不和他打交道,也就更談不上日後什麼好事的時候順便提攜他一把了。   只是不知道這次是顧玉的事還是宋墨的事?   若是顧玉的事,以宋墨的精明厲害都能毫不猶豫地幫著顧玉,他還有什麼好猶豫?若是宋墨的事,恐怕十之八、九和英國公有關係……那就要仔細地打聽一番。   「這怎麼能行!」汪清淮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不過就是五萬兩子,哪就為難至此?我在保大坊那邊還有幢宅子,怎麼也值個一、兩萬兩銀子,」說到這時,他故作尷尬地笑了笑,道,「不過,大家都知道我在做生意,如果知道我要賣私宅,恐怕會懷疑我囊中羞澀,我還壓著幾筆款子沒給人結算呢!最好是找個牙人悄悄地賣了,只是那樣可能最多就只能賣個萬把兩銀子了……」   顧玉明明知道他這麼說是在賣自己人情,但還是覺得汪清淮這人挺仗義的。他想了想,道:「世子,我跟你說件事,可你誰也不能告訴。」   終於說到了正事上!   汪清淮心中一喜,卻不動聲色地端容道:「我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顧玉笑道:「我自然信得過世子,只是這件事還沒有定下來,萬一走漏了風聲,卻會惹來麻煩,最好還是慎重點。」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寧妃看上了天賜哥,皇上也有這個意思,還找了天賜哥去問話,估計這兩天就會有旨意下來。因為不知道會把婚期定在哪一天,天賜哥怕到時候手忙腳亂的,想事先多準備些銀子……」   仿佛一聲驚雷在汪清淮的耳邊炸響,讓他的聲音都變了:「你說的可是真的?硯堂要尚主?」   「嗯!」顧玉笑道,「英國公府聲名煊赫,景宜公主也到了適婚的年紀,我姨母根本就沒往這上面想,聽說是寧妃娘娘求了皇上,後悔不已,不過最後天賜哥是尚景宜公主還是尚景福公主現在還說不好,反正尚主是肯定的了。」又揶揄道,「現在天賜哥煩得不得了我姨母這個人最護短了,他怕會尚了景宜公主,還讓我進宮去在姨母面前幫他嘀咕幾聲,還許了事成之後在什剎海給我買幢宅子……」   汪清淮哪裡還坐得住!   「既然如此,那我就快點幫硯堂把銀子湊齊了。」   他草草地和顧玉吃了頓飯就趕回了家,拉著個小廝就問:「侯爺呢?」[   小廝忙道:「侯爺正和英國公府的陶先生說話呢!」   汪清淮聽了急得滿頭是汗,匆匆去了延安侯會客的房外面服侍的小廝:「快進去通稟一聲,說我有急事,請侯爺論如何也要出來見我一面,我就在後面的小書房等他老人家。」   小廝應聲而去。   汪清淮在小書房裡焦急地等著父親。   不一會,延安侯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   「大海,什麼事這麼急?」他很是滿意地道,「英國公府再來我們家提親了,許了兩萬兩銀子的聘禮,足見對你妹妹的重視了,我尋思著,我們也不能讓你妹妹被宋家的人小看,準備給你妹妹準備四萬兩銀子的陪嫁,正想找你商量這件事呢……」   「爹爹,」汪清淮焦急地打斷了父親的話,把屋裡服侍的小廝全都打發了出去,甚至吩咐他們「等會再上茶」,低聲把剛才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延安侯,「您和英國公府談得怎樣了?有沒有答應?」   「不會吧!」延安侯聽得兩眼發呆,半晌才道,「宋硯堂可是英國公府的世子,怎麼可能會去尚公主?早年間還有可能,這幾年誰家願意去尚公主啊?」   「您可別忘了,宋氏父子之間,可是不怎麼和睦的!」汪清淮提醒父親。   延安侯恍然大悟。   汪清淮忙道:「你答應宋家了嗎?」   延安侯窘然。   汪清淮思索片刻,道:「前兩天五軍都督府右軍都督戴天儀家不是差了媒人來向小妹提親嗎?您回書房後就說您不知道娘親已經答應了戴家的媒人,這件事就此作罷,等過幾天,聖旨下來,宋家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們則趕在聖旨下來之前和戴家把親事定下來,如果再有什麼流言蜚語,也能把自己給摘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英國公突然向汪家提親,汪家和戴家早就把婚事定下來了。   延安侯點頭,去了會客的書房。   ※※※※※   「你說,延安侯原本都答應了,結果世子一回來,這件事就變了卦?」宋宜春睜大了眼睛瞪著陶器重,滿臉的不敢置信。   「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都沒有辦成,陶器重頗有些顏再見江東父老的羞愧,低聲道,「我已經派人去打聽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兩天就應該有消息回來。」   「要快!」宋宜春臉色陰沉,「只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陶器重心情複雜地低頭應「是」。   ※※※※※   在避暑行宮宋墨分配到的廂房裡,顧玉正躺在臨的大炕上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打量著屋裡的陳設,嘖嘖道:「看樣子皇上是真的打算招你做女婿了,你看你這廂房,坐南朝北,寬敞明亮,只怕姚時中也沒你住得好。」   皇上在避暑行宮,首輔梁繼芳奉命輔佐太子監國,戶部尚書兼謹身殿大學士姚時中陪皇上在避暑行宮處理政事。   坐在書案前練字的宋墨就笑了笑。   他的字與那些兩榜進士出身的內閣學士們相比,自然不能相提並論,可勝在布局磊落,氣勢俊偉,皇上非常的喜歡,這些日子常常把他叫去抄錄佛經或是遊記,他閒暇的時候就在屋裡練字。   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文,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一十四章三天   「天賜哥,你真的不想娶汪大海的妹妹?」顧玉嘴裡含著蘋果,口齒不清地道,「汪家的人都長得不錯,那汪大海的妹妹應該也錯不到哪裡去。你可別弄巧成拙,到時候真的尚了景宜!景宜漂亮歸漂亮,可那脾氣,好像天下的人都得轉著她轉似的。景福雖然好,可不管是模樣還是性情,都平常的很。」說著,他撲到了宋墨的書案前,曖昧地朝他眨著眼睛,「要不要我幫你想想辦法,讓你尚了淑妃娘娘的景泰或是辰妃娘娘的福圓?景泰長得多漂亮啊,景宜和她一比,那就是金銀和美玉,可若是景福和她一比,那簡單就是木頭和寶石!福圓雖然沒有景泰和景宜漂亮,可她的脾氣好啊!她很小的時候淑妃娘娘就親自己告訴她讀   趙太太就領著女兒來了竇昭屋裡。   五太太、六太太等竇家在京都的女眷則盛裝出席,招待竇明這個新出爐的姑奶奶。   竇明的大舅舅的王知柄沒來,王家的女眷則是跟著竇明的小舅舅王知杓一起過來的。   舅母就稱讚素蘭:「難得你小小年紀卻口齒伶俐,條理清楚,說得明明白白。」讓隨身的嬤嬤賞了素蘭二兩銀子。   素蘭歡天喜地接了銀子,謝了又謝,和姐姐一起退了下去,讓竇昭和舅母、表妹說體己話。   雖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舅母也覺得和魏家的婚事不必挽留,可聽說魏廷瑜這麼快就認下了竇明,舅母心時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壽姑,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竇昭覺得這個時候她若是說出「再也不嫁人」了之類的話,舅母肯定會認為她是受了刺激,心裡一定更難受。   「先回真定吧!」她笑道,「然後睜大了眼睛,再找個好人家!」   舅母見她還挺樂觀的,把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   顧玉見宋墨有些出神,不由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天賜哥,回神了,回神了!」他嘻笑道,「你不會是想新娘子了吧?」   宋墨了顧玉一個暴粟,笑道:「胡說些什麼呢?」耳根卻突然間有些發紅,隨手拿起個蘋果塞到了顧玉的手裡,「吃你的蘋果,少廢話!」   顧玉覺得自己好像猜中了宋墨的心情。   他笑得像個小狐狸,拿著蘋果重新倒在了臨的大炕上,道:「天賜哥,你成親的時候,讓我去幫你接親吧!到時候我肯定會護著你,不讓他們灌你酒的……」   宋墨心裡卻在想竇昭的事。   昨天竇、魏兩家重新寫了婚書,魏家立刻請了自家的兩位證婚人延安侯和張繼明重新在婚書上做了保,今天新人認過親,喝了回門酒,竇家就應該會去請楊森和蔡弼過來在婚書上做保,然後再拿到順天府去存檔。   這樣一來,竇家姐妹易嫁的事很快就會被傳出去了。   眼看著就要到八月十五了,皇上肯定不會在避暑行宮過中秋節的。皇上一旦回宮,他景福的婚事就提到明面上,到時候自己可就真的弄巧成拙了![   論如何,他也得在中秋節之前把事情辦妥才行!   宋墨沒有理會顧玉的嘮叨,高聲喊了陳核:「你回府一趟,看看嚴先生可有什麼話遞給我。」   ※※※※※   紀詠親自去請了楊森過府。   楊森不免有些嘆惜:「可憐了竇家四小姐,都要出嫁了,卻得到了這樣的怪病。」   紀詠笑道:「不過是臉上長了癬罷了。也不是不能醫,不過是有些麻煩而已。濟寧侯府也太小心了點,正親,竇家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言下之意是指魏家嫌棄竇昭,逼著竇家把竇明嫁到了濟寧侯府。   楊森還沒什麼,深知其中蹊蹺,又一心想討好竇世樞的蔡弼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笑道:「要怪就怪竇家四小姐的嫁妝太豐厚。」   指魏家是看中了竇家的嫁妝才不願意和竇家退婚的。   紀詠不由眼皮一跳,高看了蔡弼兩眼。   楊森則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連嘆了幾聲「世風日下」,這才由紀詠服侍著上了轎子。   ※※※※※   陶器重的消息,比宋宜春想像的來得要早。   用過晚膳,陶器重就面色凝重地求見宋宜春。   「世子爺恐怕要尚主了!」他沉聲道,「消息是從延安侯府傳出來的,這個時候京都有頭有臉的勳貴之家只怕都已經知道了。」   宋宜春差點打翻了手邊的茶盅。   「你說什麼?」他臉色大變,「消息可靠嗎?」說話間想到兒子的神出鬼沒,沒等陶器重回答,心裡倒先相信了幾分。   「消息可靠。」陶器重道,「是延安侯世子爺親口對我說的想必是為了給我們府上一個交待。而且還說,皇后娘娘和寧妃都看中了世子爺,寧妃已要向皇上開了口,皇上也有此意,不過因為皇后娘娘想讓世子爺尚景宜公主,這件事就拖了下來。可世子爺尚主的事,卻是鐵板釘釘的。」   宋宜春頹然坐在了太師椅上。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地道,「這些年尚主的都是那些落魄的世家子弟,宋墨卻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寧妃怎麼會瞧中他……」   「應該是世子爺的主意吧!」陶器重苦澀地道,「世子爺若是尚了主,就人可動搖他的世子之位了……你應該讓二弟和世子爺多多走動的……世子爺破釜沉舟……」   殺傷力是很驚人的!   「不行,不行!」宋宜春急得團團轉,「不能讓他尚了公主……」他吩咐陶器重,「上次東平伯不是說他有個女兒和宋墨同年嗎?就她好了!你明天一早去東平伯家提前……」   「侯爺,」陶器重再次低聲提醒宋宜春,「世子爺要尚主的事,京都的勳貴之家應該都知道了。」   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和宋家定親!   宋宜春呆住:「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墨尚主?」   陶器重沒有說話。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加快了節奏,刪了些內容,更新有點晚了,抱歉!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文,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入耳   英國公府旁邊的順天府學胡同,是因為順天府的府學落址於此而得名的,剪子巷裡也因此挨挨擠擠的全是賣各種小食的攤子和鋪面,其中有家叫卯記的餛飩鋪子,餛飩做得皮薄餡大,配上小魚小蝦,湯汁又十分的鮮美,甚合陶器重這個江南人的口味。他偶爾會去卯記吃一碗,再和同是江南老鄉的卯記鋪子的老闆閒聊幾句,思鄉的愁緒頓時就會煙消雲散,心中暢快不少。   從樨香院出來,已是燈火初上之時。   陶器重略一猶豫,去了卯記餛飩鋪子。   鋪子裡的生意照例很好,座虛席。   昏黃的燈光下,嘈雜的說話聲,氤氳的騰騰熱氣,讓人的面孔都模糊起來。[   但卯記鋪子的老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陶器重。   他笑著邊用圍裙擦著手邊走了過來:「陶先生,還是照老規矩,我在後門給您支張桌子吧?」   陶器重笑著說了聲「多謝」。   卯記的老闆親自去收拾了桌子,端了碗餛飩放在了陶器重的面前。   陶器重喝了口湯。   鄰座傳來兩個男子低聲的議論。   「……真的?那竇家可是讀書人,怎麼就會答應了姐妹易嫁的事?」   「我騙你做什麼?竇家四小姐和五小姐是同父異母的。據說當時來不及準備,用四小姐的陪嫁嫁的五小姐。現在五小姐代四小姐嫁到濟寧侯府做了侯夫人,四小姐自然要把陪嫁要回來了。還是我去幫著抬的嫁妝,我還不知道!」   「我聽說竇家嫁女兒有兩萬兩銀子的陪嫁。把嫁妝要回來,那濟寧侯豈不是虧了?」   「虧什麼虧啊?!兩萬兩銀子,那是公中給的。四小姐不過是把她自己生母留給她的東西要了回來。我看滿打滿算,也就一、兩千兩銀子的樣子。而五小姐的外祖外是雲南巡撫王又省,就是那個走哪裡就一路勝仗打到哪裡的王又省,你知道吧?現在四小姐把自己生母留給自己的東西要了回來,五小姐的生母和王家肯定都會給她一大筆添箱銀子的。算起來,濟寧侯府還賺了呢!」   聽到這裡,陶器重忍不住扭頭望過去。   說話的是兩個穿著粗布短褐的男子,身材魁梧,皮膚黝黑,兩個人面相雖然一個忠厚,一個機敏,但雙手都滿是繭子,指甲縫時也殘留著汙物,一看就是靠體力活謀生的人。   他不由朝著兩人拱了拱手,喊了聲「兩位仁兄」,道:「你們說的,可是北直隸竇家?竇文華竇大人府上?」   竇世樞因任文華殿大學士,又在吏部為堂官多年,得他照顧的人不在少數,士林中為表示尊敬,多稱他竇文華而不稱其字號。   兩個說話的男子見陶器重一副文士打扮,知道遇到了讀書人,忙站了起來,躬身還禮,連稱「不敢」,道:「正是刑部尚書兼文華殿大學士竇閣老家。」   陶器重見兩人穿著粗陋,談吐舉止卻頗知規矩,想到剛才的話,知道兩人是慣接豪門大戶外活的人,態度又和藹了不少,笑道:「寒夜事,聽兩位仁兄說得有趣,不免有些失態,還請兩位不要放在心上。」   「哪裡,哪裡!」兩人忙恭聲道,那個面相機敏的更是道,「聽先生口氣,和那竇家熟識。不知道先生想知道什麼?我們定會知不言,言不盡的。」   那面相忠厚的卻面露不虞,踢了那面相機敏的一腳,偏偏那面相機敏的卻裝作不知道似的,殷勤地請陶器重同桌而坐。   陶器重看得明白,笑道:「還是你們到我這邊來坐吧!我這邊清靜點。」[   面相忠厚的那個有些猶豫,面相機敏的那個聽了卻喜出望外,端著還沒有吃完的半碗餛飩就坐到了陶器重的身邊。面相忠厚的那個眼底流露出幾分奈,只好也跟著坐了過去。   陶器重就笑道:「我們坐在一起,老闆正好空出張桌子來,也好招待別人,多賺幾文錢。」   面相機敏的那個就連聲稱「是」,面相忠厚的那個聞言表情也跟著忪懈下來。   陶器重大多數時候和那面相忠厚的說話:「你說你幫竇家那位四小姐搬的嫁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就老老實實地道:「出了件這樣的事,大家顏面上總歸是有些過不去,新娘子回門認了親之後,竇家就趁著天黑把四小姐生母留給四小姐做陪嫁的東西搬了回去。因人手不夠,我又常幫著竇家做些粗重的活,就把我叫去搭了把手,除了工錢,還每人賞了一兩銀子。這不,我剛剛忙完活,就請我這兄弟到這裡來吃碗餛飩。」   卯記的餛飩雖然便宜,但對他們這些做苦力的人來說,能像這樣吃碗餛飩,也算得上是件享受的事了。   陶器重點了點頭,笑著問起姐妹易嫁的事來。   那面相機敏的倒是問一句能說出十句來,可他不過是聽面相忠厚之人的轉述,想說卻說不出什麼來;那面相忠厚之人倒是知道的不少,可像銅油燈芯,你撥一下他亮一下,你不撥就不亮。陶器重幫兩人付了餛飩錢,又請鋪子的老闆上了一壺老白乾,四碟下酒的菜,在餛飩鋪子後門和二人慢慢喝到了二更鼓,這才各自散去。   風一吹,陶器重這才感覺到有些上頭。   他扶著牆慢悠悠地進了英國公府旁的巷子。   側門守值的看見陶器重,忙迎上來扶了他,奉承道:「陶先生,您老這是去哪裡了?怎麼也沒讓小廝跟著?這黑燈瞎火的,要是磕著哪裡碰著哪裡了可怎麼得了?國公爺的事還不得亂了套啊!」   陶器重呵呵地笑,賞了守值的一小塊碎銀子:「給你買酒喝!」   守值的樂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不停地道謝,態度更加殷勤了:「我扶著您老回屋吧?剛才國公爺還差了人來問您去哪裡了。您以後要是想一個人出門,可以跟我們說一聲,萬一國公爺找您,我們也有個地方尋去……」   不知道國公爺找他有什麼事?若真的很急,應該會派了人四處找他,知道他回了府,會再派人來找他的。   陶器重此時腦子有點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回屋歇下了。   半夜突然驚醒,想起了這件事。   自己後來到底去見了國公爺沒有?   他模模糊糊地想不清楚了,靠在床頭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叫了小廝倒杯茶給自己,問道:「國公爺可曾派人來找過我?」   「沒有。」小廝笑道,「不過二爺曾親自來找過您。」說到這裡,他語氣微頓,低聲道,「好像是國公爺發了二爺一頓脾氣,二爺還差點因此挨了板子,二爺來找您,想讓您在國公爺面前幫他說幾句好話。」   陶器重聽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果真是不如宋墨良多啊!   若是真的讓宋墨尚了公主,以宋墨的本領,國公爺和二爺以後恐怕就只能看著宋墨的眼色過日子了![   念頭一閃而過,他立刻記起了卯記餛飩鋪子裡的事來。   他當初不就是覺得竇家這件四小姐的事挺有意思的嗎?   陶器重一躍而起,吩咐小廝:「快,快服侍我穿衣服,我要見國公爺!」   小廝一愣。   陶器重這才驚覺自己太激動了,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吩咐你的。」   他不過是道聽途說,有些事,還是得去求證一番更好,免得在國公爺面前出了錯。   小廝應聲退下。   陶器重在屋子裡一直轉到天色發白,這才又叫了小廝服侍他梳洗了一番,連早膳都沒有用,就一個人出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想到宋翰的功課,就氣得胸口隱隱作痛,偏偏這種痛卻是他自己種的因,連個抱怨的地方都沒有,昨天想找陶器重過來下盤棋,誰知道他出府去了。今天一大早宋宜春考校宋翰的功課,昨天讓他背的文章雖然全背了下來,卻磕磕巴巴,讓他又是一頓惱怒,想找陶器重說說話,派了小廝去請,結果陶器重又出去了,他一時不禁火冒三丈。   這個陶器重,到底要幹什麼?   明明知道自己找他,卻不照面,難道他是認為一旦宋墨尚了公主,自己就會被宋墨壓得死死的,成了英國公府的擺設,所以開始對自己三心二意起來不成?   宋宜春氣得額頭青筋直冒,朝著小廝就是一陣怒吼:「還不快約我去找!哪怕把京都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人找回來!」   小廝慌慌張張地應「是」,轉身卻和陶器重撞了個正著。   陶器重「哎喲」一聲捂了胸口,卻看也沒看那小廝一眼,開小廝就大步上前給宋宜春行了個禮。   「國公爺,世子爺的婚事,我有個好人選!」他含笑地望著宋宜春。   ※※※※※   竇世英站在上房的臺階上,望著進進出出搬著東西的僕婦,心裡沉甸甸的。   谷秋留給女兒的東西是要了回來,可女兒的姻緣又在哪裡呢?   他想到竇明那掩飾不住喜悅的笑容,目光微沉,去了東廂房。   廳堂有點凌亂,趙璋如正蹲在從濟寧侯府要回來的兩口箱子面前和竇昭說著話:「……姑母的這箱子肯定和我們家的是一組。我們家的那個上面雕的是八百羅漢,你們家的這個雕的是彭祖拜壽,卻都是紫檀木鑲著牙邊的。」   竇昭聞言抿了嘴笑,指了旁邊一扇小小的炕屏:「這個也是紫檀木做的,鑲著鏍鈿。」   「哪裡?哪裡?」趙璋如湊了過去。   竇昭就指給她看。   兩個都過了適嫁年紀的大姑娘,在這個年紀大都已經為為人母了,此時卻仍像不諳世事的孩子般嘻笑著。   竇世英只覺得心如刀剜。   舅母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望著兩個嬌美如花的女孩子,輕輕喊了聲「大姑爺」,道:「您有什麼打算?」未完待續   ♂♂ 第二百一十六章殷勤   有什麼打算?   只能想辦法再給竇昭找個更好一點的婆家了!   萬一找不到,就留在家裡招婿。【最新章節閱讀bolny】   總之不能再讓竇昭受委屈了!   可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來難。首發九重紫216[   先不要說竇昭的年紀擺在那裡,又有幾個人比得上魏廷瑜是世襲的已承了爵的侯爺?招婿,要是那麼容易,璋如怎麼到現在還待字閨中?   竇世英不由神色尷尬。   早就注意到竇世英的趙璋如忙拉了攔竇昭的衣襟。   竇昭微微一愣,看見在舅母銳利的目光下滿臉窘迫的父親,暗暗嘆了口氣,上前幫父親解圍:「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打聲招呼?」又招呼舅母:「夜晚有寒氣,大家進屋來喝杯熱茶吧?」然後上前挽了舅母的胳膊,笑道:「我和表姐剛才淘了幾件有趣的東西,想必是娘親出嫁的時候外祖母送給娘親的,我們正想找您問問呢!」笑盈盈地把舅母拉進了臨時當做宴息室的北間。   趙璋如就笑吟吟地撩著帘子候著竇世英。   竇世英心生感激,朝著趙璋如和善地笑了笑,進了北間的宴息室,聽著女兒和趙太太、趙璋如笑呵呵地說了半天的話,心不在焉地喝了幾杯茶,看著天色不早,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辭了。   舅母不由冷哼一聲。   竇世英卻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起來,去見竇昭,道:「我已經和王家的人商量過了,讓王氏或回真定老家服侍二太夫人,或去家廟裡清修些日子,你不如就留在京都吧,家裡還缺個主持中饋的人。」   這樣也好說人家!   竇昭原也沒打算這麼快就回真定。   她總要把自己的事處置好了再回去。   「好啊!」竇昭笑道,「舅母說還是年輕的時候跟著舅舅來過一次京都,我正想留舅母和璋如表姐在家裡多住些日子。把京都一些有名的地方都遊歷一番。」   竇世英聞言不由鬆了口氣,說起京都的名勝古蹟來。   有小廝在外面探頭探腦地等了良久,直到竇世英的話告一段落,這才小心翼翼地進來稟道:「七老爺,翰林院的徐志驥徐大人派人給您送了張請帖,想請您今天晚上到醉仙樓喝酒,請您務必光臨。」   竇世英一聽就知道徐志驥多半是有事要求自己。   他向來奉行「與人方便即是與己方便」,可這個時候。他哪有心情和徐志驥去什麼醉仙樓喝酒!   他想了想,道:「你去跟送信的人說,我家中有些瑣事,不便去醉仙樓飲酒,多謝他的好意。若是他另有要事相商,請他不妨到家裡來喝杯茶!」   小廝應聲而去。首發九重紫216[   竇世觙絛婉頰閹底胖暗幕疤猓骸啊閿忻揮刑乇鶼餚サ牡胤劍課胰酶呱隳忝且黃鶉ァ!   如果不是有舅母,孤男寡女的不方便,過兩天是休沐,他就陪著女兒一起去了。   竇昭說了幾個地方,又覺得不妥。笑道:「哎喲,這事也不急。等我和表姐商量好了再說。」   竇世   竇昭那時候心裡有氣。專找了父親喜歡的東西佔為己有,哪裡是真心的喜歡。現在想起來倒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機會難得。能跟著父親去玉寶軒見識一番也不錯。   她笑著問父親:「不是說我們家積芬閣是天下第一嗎?怎麼那玉寶軒的東西比我們家的還要好?」   「我們家的積芬閣勝在品種齊全,高中低檔的都有,各大州府都有分店,若是在南京分店看中了什麼要送到杭州,積芬閣還可以幫著代送,因而名氣大。可若是論東西好壞,卻比不上玉寶軒的精緻……」竇世英正細細地向竇昭解釋,那小廝又闖了進來,稟道:「七老爺,徐大人的隨從來回話,問今天下午來拜訪您可不可以?」   竇世英不由「咦」了一聲,喃喃地道:「什麼事啊?這麼急!」   竇昭忙道:「爹爹,您有事就去忙您的吧!我正好去舅母那裡坐坐,問問舅母和表姐想去哪裡玩。」   竇世英也不勉強,回了書房。   用過午膳,徐志驥帶了個年約五旬的青衣文士來。   竇世   沒等小廝上茶,徐志驥先告了個罪,道:「沒得萬元兄同意,就冒昧前來,實在是急火攻心,還請萬元兄多多諒解。」   徐志驥所求,恐怕與這青衣文士有關。   竇世英思忖著,笑道:「你我同在翰林院為官,本就應相扶相濟,志驥兄言重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徐志驥把那青衣文士介紹給竇世英:「這是我的同鄉,姓陶,名持,字器重,如今在英國公府上做幕僚。早年我來京都參加科舉,曾受過陶兄的恩惠。如今陶兄有事相求,我位卑言微,只好來求萬元兄幫忙。」說著,起身朝著竇世英長揖,「還請萬元兄論如何也伸手相助。」   那青衣文士見狀,也忙起身給竇世英行禮。   「快快請起!」竇世英忙扶了兩人,道,「志驥兄,你是知道我脾氣的,大家同在京都遊宦,能認識已經是緣份,只要我能幫忙的,我義不容辭。」   徐志驥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敢帶了人冒昧前來。   他赧然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這陶器重有個行商的內侄,年前在北直隸的保定府捲入一宗盜竊案,陶器重想請竇世英幫忙給保定府的人打聲招呼。   竇世英知道,他們是想他扯著竇世樞的虎皮做大旗――竇世樞是刑部尚書。首發九重紫216[   陶器重生怕竇世英不願意幫忙,忙道:「我那內侄向來忠厚老實,家有餘資,不可能做出盜竊案來。若是能還他一個清白,定當重謝。」   這種事多了。竇世英不可能為了幾個銀子助紂為虐,何況那徐志驥乃是兩榜進士出身,又在翰林院為官,怎麼都能想辦法找到人給保定知府打個招呼,既然找到自己這裡來,恐怕這所謂的盜竊案不是那麼簡單的,因而笑道:「說什麼謝不謝,我先去問問,若是能幫得上忙自然最好。」   陶器重連忙起身道謝,感慨道:「我原想請英國公打個招呼。沒想到英國公卻說堂官不便結交外臣,頗多的顧忌。還是我輩讀書人好。走到哪裡都能遇到相幫相扶之人。」   既說明了他的主翁為何不幫他周旋,又奉承了徐志驥和竇世英。   徐志驥忙咳了一聲。   平時說話挺妥貼的一個人,怎麼這個時候卻犯了這樣的錯?   既然是求竇世英,好好巴結竇世英就是了,提他做什麼?   陶器重也覺察到自己失言了,忙轉移了話題,說起京都近日來的一些逸聞趣事來。一時間氣氛倒也很是融洽。   茶過幾巡,徐志驥見竇世英眉宇間流露出幾分倦意,就朝著陶器重使了個眼色。又說了幾句閒話,起身告辭。   竇世英客氣地將兩人送出了書房。   僕婦們正在將貼著雙喜的大紅燈籠收起來。   陶器重就笑道:「不是知道府上是什麼喜事?早知道這樣,就應該提前幾天來拜訪才是。」   竇世英不免有些不自在,簡短地道:「是小女出嫁!」   「哦!」陶器重卻很感興趣,道,「不知道令愛嫁到了哪戶人家?」   竇世英神色間更不自然了,偏偏徐志驥是來喝過喜酒的,想到陶器重在英國公府做幕僚,即便不認識濟寧侯也應該聽說過,說不定還能因此拉近彼此的關係,笑著道:「竇大人府上的嬌客乃開國功臣濟寧侯之後,長得一表人才,還沒有及冠就襲了爵……」   現在姐妹易嫁的事還沒有傳出去,竇世英生怕徐志驥再繼續說下去到時候惹人笑話,忙說了句「志驥兄誇獎了」,打斷了徐志驥的話。   徐志驥見竇世英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想著多半是這個女婿不怎麼討竇世英的喜歡,笑著順勢而下,打住了話題。誰知道陶器重卻略帶幾分諂媚地道:「竇大人真是好福氣!次女都嫁得如此好,進門就是侯夫人,想必大姑爺也是卓爾不群。不知道大姑爺是哪家的公子?」   竇世英為之氣結。   小女,是指我女兒,不是指小女兒好不好?   這個陶器重,到底是不是讀書人?   可人家問到臉上來了,他總不能不說話吧,否則豈不是讓人懷疑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他只好道:「我膝下空虛,想把長女留在家裡,一時還沒有許配人家。」   那陶器重一聽,兩眼發光,忙道:「那竇大人是想把令愛留在家裡招婿呢?還是準備遇好人家就嫁出去呢?」   竇世英聽著這話中有話,不由得心頭一跳,尋思著莫非這陶器重有適合的人選不成?   他緩緩地道:「正是沒有拿定主意,所以才一直沒有給長女說親……」   陶器重聽著興奮地道:「竇大人,我想給令愛做個媒,不知道竇大人意下如何?」笑容十分的殷勤。   ※   明天的加更,中午十四點左右。   (n_n)~   p:林家成的新書《鳳月邊》。   一次意外,少女盧縈變得十分聰明和敏銳。   於是,在這個繁華初定,儒風最盛的東漢初期,不想再仰人鼻息,也不想再貧困潦倒的盧縈,為了她理想中的富有和尊榮,開始了周全的算計,智慧的攀爬。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一路算計下去,她會遇到那麼一個陰謀家……   ※ 第二百一十七章說媒(加更求粉紅票)   竇世觔釁痰男畝芸煬鴕種譜x蘇庵指芯酢   這陶器重談吐儒雅,相貌周正,看似謙謙如玉的讀書人,卻不時流露出幾分諂媚之態,可見人品不怎麼樣。【閱bolny】此時他分明是為了巴結自己才提出要給女兒做媒的,誰知道他看中的人家是怎樣的德性?   總不能因為壽姑年紀大了,就隨隨便便地把她給嫁了吧?   他呵呵地笑了幾聲,把這件事給搪塞過去了。   陶器重見狀也沒有多說,和徐志驥一起告辭。首發九重紫217[   竇世英回,小廝卻跑進來道:「七爺,剛才和徐大人一起來拜訪您的陶先生又折了回來,說是有要緊的事見您,請您論如何也見他一面。」   他心中雖然不悅,但他性情溫和,還是見了陶器重。   陶器重一見到竇世英就長揖到底,滿臉羞愧地道:「竇大人,人要臉樹要皮,當著徐大人的面,我實在是說不出口。我那內侄,並不是偷了別人的東西,而是因在保定府開銀樓,和常叫了鋪裡師傅去打首飾的保定知府家的一位小妾有染,那保定知府有所察覺卻尋不到證據,就胡亂找了個理由把他投了大獄。我在英國公府做幕僚,和英國公也算得上是賓主盡歡了,這件事,也曾求過國公爺,當時以為不過是場誤會,國公爺還特意派人給保定知府送了張名帖過去,我們這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是那保定知府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國公爺也不好出面說情了。我沒有辦法,這才求到竇大人名下。   「他犯下了這等齷齪之事,我們也顏給他求情。只是他上有六旬老母,下有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若他出事,這老母幼子只怕就沒了生路,這才鬥膽請竇大人出面,留他一條性命……」說完。陶器重再次一揖到底。   這還差不多!   竇世英思忖著。   只要能留下一條命,這陶器重再從中周旋,三、兩年也就放出來了。   既然知道這是私怨,他就更慎重了,斟酌道:「我幫你問問再說。」   陶器重感激涕零,忙道:「我說要給貴府的大小姐保媒,卻是真的。男方就是我的主翁英國公府的世子爺,今年十六歲。長得一表人才不說,騎射六藝,樣樣精通,生下來剛剛足月就承皇恩,封了世襲四品僉事,五歲承世子爵位,如今在金吾衛前衛任指揮使,正經的三品武官。家中又只有一個胞弟,幾房遠親,清靜得很。若不是定國公府出了事。蔣夫人又去世,世子的婚事怎麼會拖到現在……」   定國公的事。人人皆知。   士林中多認為定國公死得很冤枉,不僅不認為他是個罪人,反而把定國公和關公相提瞚郟醯盟竊莘液鴕妒琅嗖┺牡奈貳   宋墨是定國公的嫡親外甥,疑出身顯赫。   竇世英立刻就動心了,竇昭若是能嫁出去自然比留在家裡好。   他忍不住道:「此事當真?」   「怎敢騙竇大人!」陶器重端容,嚴肅地道。「我在英國公府十幾年,在國公爺面前也是說得上話的人,斷然不敢在這種事上口出妄語。」   雖說很多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是由家中信賴的僕婦牽的媒。可陶器重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好像只要他一提,這件事就準成似的,反讓竇世英生出狐疑來。   既然那英國公世子這麼好,怎麼會相中壽姑?   倒不是他枉自菲薄。而是勳貴和文官,本就是兩個不同的圈子。英國公府名聲煊赫,就連他這樣不怎麼出去交際應酬的人都知道,而他不過是個從四品的翰林,堂兄雖然貴為內閣,卻根基尚淺,兩家又沒有可以互相幫襯的地方,像英國公府這種屹立百年的鬮e遙幢鼐塗叢諮劾鎩   陶器重像看出了竇世英的心思似的,笑道:「實不相瞞,英國公府自蔣夫人病逝後,就一直沒有主持中饋的人,國公爺意續弦,就想為世子找個能當家理事的人,最好是能大世子爺幾歲,持重大方,賢淑明理,溫柔敦厚。誰知道選來選去,都沒有合適的人家。我聽說貴府未出閣的是長女,是您準備留在家中防老的女兒,想必十分精明能幹,這才起了保媒之心。若貴府未出閣的是次女,我還未必敢說這樣的話……」首發九重紫217[   竇世英釋然,情不自禁地道:「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自誇,我這個女兒,的確是十分的能幹。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沒有她拿不住的……」   陶器重表面上十分認真,心裡卻不以為然地聽著。   既然如此能幹,怎麼被妹妹換了親卻吭都不敢吭一聲?   就算是能幹,想必也是那種只會低頭做聲,寡言木訥之輩。   他好不容易等到竇世英把女兒誇獎完了,這才笑道:「剛才徐大人在此,我不好說是給貴府的小姐保的是哪家的媒,英國公那裡,我也要去吹吹風,過兩天再來聽竇大人的音訊。」   竇世   這才是保媒的樣子嘛!   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婚事能成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婚事不成,豈不讓人恥笑?特別是竇昭,姐妹易嫁的事瞞不了多久,如果與宋家的婚事再不成,那可就真成了京都的笑柄。成笑柄還好說,忍一忍,過些日子也就過去了,如果傳出竇昭有什麼暗疾或缺陷之類的流言,那可就糟糕了。   他親自送了陶器重出門,並道:「令侄的事,陶先生不必擔心。那保定知府和我二堂兄是同科,年前到京都述職,還曾在我五堂兄家裡落腳。不過是個小妾罷了,說起來也是他治家不嚴,想必他心裡也清楚,不然也不會尋了個由頭將令侄投獄的。」   言下之意,你如果能幫我女兒保了這門親事,你侄兒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陶器重再三作揖,這才離開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卻興奮得有些坐不住。   如果壽姑能嫁給英國公世子爺,就不用留在家裡招婿了。   上次委屈了壽姑。這次壽姑出嫁,得多幫她準備點嫁妝才是。   想必明姐兒心裡也明白,不會和她姐姐爭這些的。   他高聲叫了高升進來,吩咐他:「你再給大小姐準備一份嫁妝,照著原來的翻一番。」話一說出口,又覺得不妥,讓別人看了,還以為他喜歡竇昭不喜歡明姐兒。讓明姐兒臉上不好看,忙道,「算了,你還是照著兩萬兩銀子給大小姐置辦嫁妝,其他的,我悄悄地給她。」   高升愕然。   這才幾天,怎麼大小姐就要出嫁了?   可別是老爺為了賭一口氣,隨便把四小姐給嫁了吧?   他不禁道:「老爺,大姑爺是誰家的公子?您可派了體己的人去打聽過大姑爺的底細?那媒人的話通常都是不可信的!」   竇世英一愣,道:「是啊!怎麼把這樁事給忘了?!」   或者是因為他太急於補償竇昭了吧!首發九重紫217[   竇世英失笑。把陶器重要為竇昭保媒的事告訴了高升,並問他:「……你覺得怎樣?」   高升覺得這門親事來得太突兀了。可看著竇世英正在興頭上,他卻不好潑冷水,又怕這門親事真是千載難逢的良緣,若是因他的一句話攪黃了,他可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若是能成,還有什麼比這更好親事了!」他含蓄道,「不過。還是應該去打聽打聽,以後四小姐嫁過去了,也不至於摸瞎。什麼也不知道。」   「那是自然。」竇世英連連點頭,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高升了,笑道,「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反覆地叮囑他,「一定得打聽清楚了。」還道,「這件事你辦好了,我賞你們家小子一個出身。」   高升素來敬重竇昭,就算是竇世英不吩咐,他也會去打聽一番,何況竇世英還賞了他兒子一個出身!高升喜出望外,連聲道謝,跪下來給竇世英磕了三個頭,這才退了下去。   竇世英的心情十分矛盾。   既怕高升打聽到的消息對英國公世子不利,從而讓竇昭的婚事沒有了著落,又怕高升打聽到的消息正如陶器重所說的那樣好,英國公卻又看不上竇昭……   他在書房裡練著字,忐忑不安地等著高升的消息。   沒想到高升掌燈時分就趕了回來。   「老爺,我打聽到一件事。」他的臉色蒼白,讓竇世英心中隱隱覺得不妙,「我聽人說,英國公世子的脾氣十分暴戾。因為和國公爺發生口角,竟然就把聽命於國公爺的護衛全都殺了。不僅如此,還將那些被殺護衛的屍體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了院子中間,等國公爺回府,京都的勳貴之家提起此事,都會膽戰心寒……」   「你說什麼?」竇世英跳了起來。   難怪那陶器重會給壽姑保媒,原來那英國公世子性情不好,沒有人敢和他們家結親!   這不是把壽姑往火坑裡嗎?   好你個陶持,竟然敢唬弄我!   他氣得渾身發抖,見屋裡的小廝都被他打發走了,臉色鐵青地朝高升吼道:「那個陶持的拜帖呢?他的那個內侄叫什麼名字來著?你幫我磨墨,我要給保定知府寫封信,他還想保他內侄一條性命?!我要讓他的內侄流放三千裡……不,流放到九邊,說不定正中了他的下懷,到時候請了英國公府出面,三年的刑期說不定過得比在外面還舒服,我要讓他把獄底坐穿……」   高升從來沒有看見過竇世英這樣的憤怒,唯唯諾諾地不敢作聲,偏偏有小廝不靈光,也許是太靈光了——跑進來稟道:「七老爺,槐樹胡同的五太太過來了,說有事和您商量!」   ※   看書的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 第二百一十八章決裂   和五太太同來的,還有紀詠。【bolny】   他直奔竇昭居住的東廂房。   竇昭正和趙璋如盤坐在內室臨的大炕上商量著這幾天到哪裡去玩,聽說紀詠來了,她不由眉角一挑,冷笑道:「我正要找他,他倒好,自己跑過來了!」然後吩咐丫鬟,「請紀表哥到廳堂裡奉茶。」   丫鬟應聲而去。   趙璋如卻奇道:「你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那紀見明哪裡得罪你了?」首發九重紫218[   「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因涉及到紀詠的私德,竇昭自然不會把事情的經過告訴趙璋如,敷衍她道,「等我閒下來了再和你細說。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趙璋如點頭,囑咐她:「那你小心點!」   「又不是要去打架。」竇昭笑著去了廳堂。   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紀詠眉宇間透著幾分得意,他放下茶盞,拿起擱在案上的箋紙朝著竇昭揚了揚,言簡意賅地道:「竇明的婚書!」   也就是說,從今天起,竇明就正式是魏廷瑜的妻子了。   竇昭不由道:「是你幫著辦的?」   「當然!」紀詠毫不隱晦地道,「要不是我親自走了趟順天府,你以為竇明的婚書這麼容易拿到手?」   紀家有意娶她過門,她之前不敢肯定紀詠是否知道這件事,可此時看到紀詠手中的婚書,聽到紀詠所說的話,她哪裡還不明白。   想到紀詠所做的一切,竇昭不由冷笑,譏諷道:「不知道您是我們家的什麼人?我的堂兄、侄兒們竟然都不知道衙門的大門朝哪邊開?竟然要請了您出面才能把竇明的婚書辦出來?多謝您了,紀大人!」   想到竇昭和魏廷瑜以後再也沒有了關係,紀詠心裡就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暢,拿著剛剛辦出來的竇明的婚書就興衝衝地來見竇昭,雖然猜到竇昭可能會因此不高興,卻萬萬沒想到竇昭會如此的不留情面。他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裡,差點閉過氣去。   「要不是這件事與你有關,我才懶得管呢!」紀詠半晌才緩過氣來,勃然大怒地道,「要不是我,魏家怎麼可能認下竇明?要不是我,你和魏廷瑜的婚書怎麼會突然不見了?要不是我,竇魏兩家的證婚人怎麼會那麼快就到場……」   竇昭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道:「要不是你,我們姐妹又怎麼會易嫁?!」   紀詠愕然,狐疑地道:「你知道了?」   「你這樣上躥下跳的,我就算是不想知道,也不得不知道了。」竇昭冷冷地望著他。   紀詠惱羞成怒:「什麼上躥下跳的?我又不是猴子!要不是你,我會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你倒是一心想嫁給魏廷瑜啊,可魏廷瑜呢?又不是不認識你們姐妹,竟然和竇明拜了堂入了洞房;看見竇明哭天搶地,立刻抱著她說什麼『既然已經拜堂成親,就是夫妻了』。他姐姐不認這個弟媳,他倒先跳出來認了這個媳婦;我們忙著更換婚書。他卻在新房裡安慰新娘子,他何曾把你放在心上?我就是再不濟,也不會像他這樣怠慢你,不會像他這樣羞辱你,更不會像他這樣棄你於不顧……」   「所以你就可以奪人妻室?!」竇昭望著他,目光如月輝般清冷。   紀詠一哽。   竇昭已道:「我從前曾問過你,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的決定。現在。我依舊要問你一句,你憑什麼不問我一聲,就代替我做決定?你覺得魏廷瑜配不上我。就引他夜宿南風館,壞他的名聲;你想讓我厭惡魏廷瑜,就讓竇明邀他同遊大相國寺;你想娶我,就讓我們姐妹易嫁……從頭到尾,你可曾想我的心情?你可曾問我的意願?這就是你待我的好?如果這就是你待我的好,我寧願不要!」   「你……」紀詠頓時臉色煞白。首發九重紫218[   如果自己就這樣輕易地放過紀詠,他以後恐怕會做出更過分的事來!   「你覺得魏廷瑜配不上我,他卻從來沒有不曾勉強我做過什麼。」竇昭的神色凜然,「你覺得你比他好,卻讓我的人生變得亂七八糟。你說你不會怠慢我,你說你不會羞辱我,你說你不會棄我於不顧……可你看看我現在,在自家長輩的默許隱瞞下,被自己的妹妹換了親,還只能強顏歡笑,安撫了父親再安慰舅母,這不是怠慢?這不是羞辱?這不是棄我於不顧?那什麼才是慢怠?什麼才是羞辱?什麼才是棄我於不顧?你覺得魏廷瑜比不上你,可他卻在和竇明拜過堂之後,不顧親眷的反對,認下了竇明這個妻子,保全了竇明的尊嚴;你覺得自己比魏廷瑜強,可你卻只知道陷害、讒言、引誘,在暗中使手段,讓我被成為別人的笑柄,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你到底有哪裡比魏廷瑜強?!   「紀見明,我今生絕不會嫁給奪人妻室之人。   「從今天開始,我的事,都不用你管!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竇昭說完,轉身離開了廳堂。   奪人妻室之人!   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老死不相往來……   紀詠呆呆地望著晃動的暖簾,竇昭清脆悅耳的聲音如黃鐘大呂,不停地迴響在他的耳邊。   ※※※※※   竇世英望著五太太一開一合的嘴唇,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紀老太爺想為紀詠求娶壽姑?   在竇明莫名其妙地代替竇昭嫁到了魏家之後?   竇世英不禁道:「五哥知道這件事嗎?」   他的聲音有些尖銳,可一向認為竇世英性情溫和的五太太卻沒有在意,笑道:「是紀老太爺親自來求娶,你五哥怎麼會不知道?你五哥的意思,家裡剛剛發生了這樣的事,見明和壽姑說起來也算得上表兄妹,又是一塊長大的,若是有人往那不好的地方想,不僅明姐兒會被傳得不堪。就是壽姑和見明也會被人指指點點的。濟寧侯還好說,最多臉上不好看,見明卻還年輕,前途遠大,如果引得御史劾就麻煩了。不如兩家先悄悄地交換了庚帖,等到明年開春的時候再定婚期……」   竇世英想到槐樹胡同進退有度的僕婦;想到自己在竇明代嫁後責怪五嫂時五嫂那仿佛胸有成竹般的鎮定;想到陶器重那帶著幾分諂媚的笑容;想到高升跟他提起宋墨時驚恐的神情……他嘴角微抽。   難道自己看上去就這樣的軟弱可欺?   一個、兩個的都來忽悠自己!   從知道宋墨名聲之後就一直被他壓在心底的怒火此時被潑了油似的,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你還想幹什麼?」他激動地站了起來,白淨的面孔因憤怒而變得通紅。溫和的眸子裡滿是憤懣,「我只有兩個女兒!你難道還嫌害得她們不夠?」   五太太聞言臉上火辣辣的,強辯道:「七叔怎麼能這麼說話?當時我沒有攔住明姐兒,是我不對。我這不是想補償補償壽姑嗎?而且見明比那魏廷瑜出眾多了,小小年紀就已是兩榜進士,將來拜相入閣,也未可知。又是紀老太爺親自來提的親,對壽姑可以說是格外看重,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夠了!」五太太不說還好,越說竇世英更加惱火。嗤笑道,「說來說去。不就是想和紀家聯姻,想拉攏紀見明嗎?吏部驗封清吏司郎中方洲憑什麼成為浙江布政司布政使?王映雪憑什麼把竇明嫁到了濟寧侯府?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告訴你,我是要嫁女兒,不是要賣女兒!」他說著,指了門口,「五嫂,您主持槐樹胡同的中饋。是個大忙人,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您了!」   五太太從來沒有看見過竇世英發這麼大的火。首發九重紫218[   她呆滯了半天緩過神來。這才意識到,竇家和紀家聯姻的事,竇世英不同意!   那可怎麼辦好?   她忙道:「七叔,您別意氣用事!這件事,您還是仔細考慮考慮。見明這樣的良配,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竇世英卻再也不想聽到她的聲音,鬢角隱隱冒著青筋,高聲喊著高升「送客」。   五太太看著竇世英正在氣頭上,想著再說什麼只怕他也聽不進去,決定等竇世英氣消了再說,遂也不等竇世英催第二遍,起身告辭了。   竇世英卻像全身的筋都被抽了似的,癱軟在了臨的大炕上。   ※※※※※   紀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靜安寺胡同的。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站在靜安寺門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時從他身邊穿過,偶爾還會有人撞上了他的肩膀,連聲地說著「借過,借過」。   子上幫紀詠應著話,子息寸步不離地跟在紀詠的身邊。   有馬車突然在紀詠的面前停了下來。   「紀見明!」何煜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朝紀詠直奔而來,照著他的面門就是一拳。   猝不及防,紀詠被打得一個趄趔,跌倒在地。   子息和子上驚呼著衝了過去,卻被早有準備的何家護衛攔住。   清醒過來的紀詠只覺得眼睛酸酸的,鼻子有熱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他一面本能地擦著鼻子,一面喝道:「你發什麼瘋?」   「我發什麼瘋?」何煜欺上前,朝著紀詠又是一拳,「你忘記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麼嗎?」   紀詠側身,避過了何煜的拳頭,卻被何煜壓在了身下。   他心裡正窩著團火,也懶得問何煜自己到底答應過他什麼,掙扎著和何煜打成了一團。   ※   求粉紅票啊,姐妹兄弟們!   ~~~~(_)~~~~   ※ 第二百一十九章進退   (加更求粉紅票)   不過幾息的功夫,看熱鬧的人就在紀詠和何煜身邊圍成了圈。   何家的護衛驅趕著人群:「看什麼看?沒看過打架啊?」   有婦人笑道:「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公子打架!」惹得看熱鬧的人一陣鬨笑。   何家的護衛臉上雖然有些掛不住,可驅趕人群的架式卻沒有了剛才的跋扈。首發九重紫219[   紀家的護衛見何家的護衛不過是站在旁邊看著,並不上前幫忙,知道是得了何煜的囑咐,紀詠和何煜又是常來常往的朋友,一時也摸不清楚情況,不敢輕易上前插手,只得任兩個人沒有殺傷力的人你一拳我一腳地扭作了一團。   幾個回合下來,兩人都沒了力氣,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紀詠問何煜:「你***到底為什麼打我?」   何煜瞪著紀詠:「你不是說竇家四小姐一定會嫁給魏廷瑜的嗎?怎麼濟寧侯成了竇家的二姑爺?聽說還是你去順天府幫著辦的婚書?」   看樣子竇家姐妹易嫁之事已經傳開了。   提起這事紀詠就火大。   他冷笑:「你問我幹什麼?你去問魏廷瑜去啊?他要是不承認這門親事,難道我還能強迫他不成?」   何煜沒有說話。   紀詠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有些失魂落魄地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何煜追了上來,攬了他的肩膀,道:「算了!我就是覺得氣悶。我們去喝酒吧?」   紀詠點頭,接過子息遞過來的帕子,胡亂地擦了擦鼻子,道:「你沒有把我給打破相吧?我明天還要去衙門當差……」   何煜目光閃爍:「男子漢大丈夫,臉上有點傷痕,更顯得偉岸!」   紀詠「呸」了一聲,道:「那我讓你更偉岸點,你覺得如何?」   何煜嘿嘿地笑,道:「我是成了親的人,就不必再拘泥於這些小事了。你不還得找老婆嗎?」   「老婆……」紀詠喃喃地道,有些失神。   竇昭,從此再也不會理睬他了吧?   想一想,他都覺得心痛難忍。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呢?   他只不過是想讓她過得更好而已,她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多管閒事呢?首發九重紫219[   紀詠突然間有點茫然。   搭著他的肩膀往前走的何煜見紀詠有些失落,突起促狹之心,朝著紀詠擠了擠眼睛,道:「要不要我給你做個媒?我有個小姨妹,模樣、品行、才學,都很不錯,哪天去我家,我指給你看看,你若是覺得滿意,我讓我父親去跟你父親說去……」   紀詠回過神來,拍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好氣地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瞎操哪門子的心!」   「我這也不算是瞎操心吧?」何煜不以為然,「你也老大不小了,小心我兒子都抱上了,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不過,我覺得魏廷瑜那傢伙忒不是個東西,就算是竇家四小姐不成,也不用娶了竇家五小姐啊!這讓竇家四小姐以後怎麼做人?!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會會那魏廷瑜……」   兩人勾肩搭背,漸行漸遠。   何、紀兩家的護衛沉默地跟在兩人的身後,一起離開了靜安寺胡同。   ※※※※※   宋墨坐在瑩瑩的羊角宮燈下,摩挲著手中的小紙片,表情有些異樣。   陶器重既然已去靜安寺胡同拜訪竇七爺,想必竇家很快就會派人去打探他的底細。   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呢?   從前為了震懾父親而有意留下來的兇名,如今卻成了他和竇昭之間的障礙!   不過,事情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竇昭身上不也有很多的傳聞?!   到時候就看他怎麼向竇七爺解釋了。   想到這裡,宋墨提了兩瓶御賜的甘露白,去了金吾衛都指揮使邵文極那裡。   誰知會昌伯世子董其也在那裡。   宋墨大大方方地把酒遞給了邵文極的小廝,笑道:「原想著今夜不用當差,想和邵大人喝兩杯,又怕邵大人捨不得,索性我自己帶了酒過來。正好董大人也在,邵大人就賞個臉,和我們一起喝兩盅吧?」   宋墨是什麼人?   又一向對他這個上司恭敬有加,邵文極瘋了才會潑宋墨的面子。   宋墨都表現得如此大方,董其自然也不能畏手畏腳的。   兩人笑著應好,分賓主在炕上坐了。   宋墨發現炕几上放著一個錦盒。首發九重紫219[   想必那董其是來給邵文極送禮的。   同為勳貴之家的世子,董其和宋墨雖然性子一熱一冷,卻都是一樣的會做人,在金吾衛謹守上下級關係,極得同僚們的讚賞。   宋墨只當沒看見。   相比其他人,他和董其給上司送禮就顯得大方多了因為身份的原因,他們送禮是結交朋友;別人送禮,那是巴結上司……   因是在別宮,小廝雖然很快就上了幾個菜,也不過是花生米、炒豌豆等涼菜,還不如英國公府或是會昌伯府僕婦的下酒菜,可在別宮,這已經是非常奢侈了。   宋墨十分給面子地主動給邵文極和董其倒酒。   邵文極最欣賞宋墨的就是這點。   「你來得正好,我和盡雲正說著這幾天的差事。」他不由笑著對宋墨道,「皇上已經決定十二日回宮,你這幾天就和盡雲負責皇上身邊的守衛好了。」   盡雲,是董其的表字。   董其恭敬地向邵文極行禮:「謹尊大人吩咐。」眉眼間卻難掩喜色。   顯然他送禮給邵文極所求正為此事。   宋墨卻是哭笑不得。   皇上如果回宮,御前親軍十二衛會一路沿途守衛,因人數眾多,又分屬不同的衛所,十二衛的都指揮使會事先在一起定下路上當值的人,還會派了人在皇上所經之地巡視一遍。   巡視這差事肯定沒有近身服侍皇上露臉,可自己想悄聲息地回一趟京都,讓邵文極派自己去巡視最好不過了。   卻沒有想到會被董其連累,讓邵文極誤會自己也是為此而來。   如今看來這條路是走不通了,特別是邵文極把自己和董其分配在了一起,董其肯定會特別注意自己的。   宋墨只能不動聲色地笑著向邵文極道謝,問起這幾天都有哪幾個人會和自己一樣在御前當值。   ※※※※※   此時的宋宜春卻像困獸般地在屋裡打著轉。   「我就說這件事行不通!你看竇家,立刻派了人來打探宋墨的底細。偏偏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我們就是想隱瞞也不行。這件婚事只怕沒影了!」他焦慮地道,「如果竇家不同意這門親事,還有沒有其他的人選?」   相比得罪了皇上來,宋墨尚了公主,掌握了英國公府實權,讓他成為擺設,又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他要趕快把宋墨的婚事定下來,等到皇上回了京都就沒辦法了。   坐在旁邊太師椅上喝茶的陶器重卻笑道:「我前腳走,竇家立刻派人打聽世子爺的事,這恰恰說明竇府很想嫁女兒。國公爺稍安勿躁,這件事我早就預料到了,我明天一早就去一趟靜安寺胡同!」   宋宜春也懶得問他有什麼主意了,只是催著他:「快點把這件事辦妥!」   陶器重笑著應喏,出了書房,第二天一大早,像去好友家串門似的,提了十二色禮盒,去了靜安寺胡同。   聽說陶器重拜訪,竇世英冷笑:「他還有臉來見我?讓他滾!」   竇世英待人向來溫和,少有這樣尖銳的時候,小廝嚇得臉色發白,忙去了大門口。   聽聞得竇世英的反應這樣激烈,陶器重有些意外,但時間緊迫,他來不及也找不到像竇昭這樣符合宋宜春要求的說親人選了,他還是塞了五兩銀子給那小廝,哀求道:「麻煩小哥再去通稟一聲,就說人言可畏,為了內侄的性命我也不敢欺騙竇大人。」   竇世英治下寬和,那小廝想了又想,看在五兩銀子的份上,又去稟了竇世英。   「人言可畏!」竇世英把這句話咀嚼了幾遍,越想越覺得這句話有深意,沉聲吩咐小廝,「讓他進來說話。」   小廝忙將陶器重請到了書房。   陶器重滿臉羞愧,進門就連聲告罪,道:「都怪我沒有說清楚。我們家世子爺文韜武略,在京都勳貴之家是少有的出類拔萃,九歲的時候隨著皇上到懷來秋圍,皇上考校騎射,世子爺就因騎馬第二,射箭第五,在勳貴子弟中排名第一,皇上因此還賞了一座位於大興的田莊給世子爺。從此以後,京都不知道多少達官貴人盯著我們家世子爺,還常拿了世子爺做榜樣教訓那些不學術的子弟,偏偏國公爺待世子爺期望很高,功課又重,世子爺很少在外面走動,這話就越發傳得離譜了。   「我回去後跟國公爺提起貴府的小姐,國公爺也差人去打聽了一番,我還擔心國公爺會因此責備我行事輕率,誰知道英國公爺卻很高興,還說,不受天磨非好漢,不遭人妒是庸才。可見貴府的小姐定是十分的出眾。還特意囑咐我,讓我來探探大人的口氣,能不能這兩天安排個時間和大人見上一面,也好把這件婚事定下來。   「若真如京都所傳的那樣,我們國公爺豈會縱容世子爺草菅人命?   「是真是假,是流言還是誹謗,竇大人見了我們家國公爺一問便知。   「這天下間難道還有苦主幫事主喊冤的事不成?」   陶器重的話讓竇世英進退兩難。   幕僚多有張儀之能,若他所言不實,自己答應了這門親事,就會害了竇昭一輩子;若是他所言屬實,自己錯過了這門親事,到哪裡再給竇昭尋一門這樣好的親事?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求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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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家五老爺跟著梁繼芬留在禁宮。   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別的不說,他若是要找什麼人自己卻比他要方便!   念頭一閃而過,他心中卻驟生警惕。   難道他是……來相看自己的?   念頭一起,他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和竇世英的馬車擦身而過,毫不猶豫地拽下腰間的玉佩用暗勁捏成了幾塊,朝拉著竇家馬車的馬去。   馬受了驚,嘶鳴著衝了出來。   竇世英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甩到了車廂裡,摔得一陣懵頭懵腦,心裡卻明鏡似的。   這次可麻煩了!   皇上的親衛向來跋扈,就是六部侍郎也不放在眼裡,何況他這個小小的從四品翰林!   何況他還是在通往避暑行宮的必經之路上,若是論起長短來,他一個「窺伺禁宮」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茫然不知所措中,他聽到一個清澈如水的聲音急急地大聲嚷著:「快!快把馬車給拉住!裡面有人!」   一陣譁啦啦的聲音,馬車在男子高亢的「籲」聲中停了下來。   竇世英昏頭昏腦地想要坐起來。   車簾一撩,有人探頭:「先生,您怎麼樣?」然後伸手扶了他。   那聲音,如泉水般的舒緩悅耳。   竇世英不由抬頭。首發九重紫220   就看見了一張清風朗月般昳麗的面孔,特別是一雙眼睛,仿佛凝聚了星辰的精華,皎皎不輸月色。[   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眼前的人是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笑容和煦,神色穩重,舉止優雅,既有世家子弟的從容,又有功勳貴胄的氣度,讓人一見難忘。   書上所謂的「貌比潘安,顏如宋玉」,就是指這樣的少年吧?   竇世英暗忖,在少年的幫助下了馬車。   他這才發現馬車只不過是向前跑了一小段路,並沒有什麼大礙。   竇世英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擔心怎樣向這些天子近衛解釋自己為何在此逗留,就聽見那幾個五軍營的人圍了過來,紛紛笑著稱那少年「宋大人」,贊道:「早就聽說世子爺的馬術了得,這次可算是長了見識。不說別的,單就這手勒馬的功夫,就夠我們學一輩子的了。」   原來是這少年救了自己!   竇世英含笑望了過去,卻是心中一動。   姓宋……世子……十六、七歲的年紀……貌比潘安,顏如宋玉……在金吾衛當差……難道他就是那個英國公世子爺宋硯堂宋墨不成?   他望向那少年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火熱。   宋墨心中連喊「僥倖」。   皇上多年未騎射了,見到近衛軍的馬上英姿,頓時起意,每日早上到校場和他們遛馬。   誰敢讓皇上騎馬?   可誰又擋得住皇上?   汪淵就想了個主意,給每個貼身護衛皇上的近衛身邊全都配個拉馬的小廝,再派個騎射極其高明之人幫皇上牽馬,這樣就可以控制皇上的坐騎了。   皇上見大家都是如此,倒也沒有拒絕,每天早上由人牽著馬和他們一起遛馬。   他想辦法在皇上最喜歡的一條馬鞭上做了個「記號」,結果皇上像往常一樣正要揚鞭催馬,結果馬鞭卻斷了。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皇上雷霆震怒。   宋墨趁機把斷了的馬鞭撿了起來。   汪淵則滿臉笑容地跪在了皇上面前:「可見這老物件也是念舊的,知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老奴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外有良將,內有忠臣,天下太平,玉宇澄清……」   一幫子親衛也緩過神來,紛紛讚揚這馬鞭「盡忠職守」。   皇上被逗得哈哈大笑,雷霆怒氣隨之煙消雲散。   宋墨趁機道:「請皇上容微臣將之拿去工造坊修補一番吧,以後掛在皇上的書房,也可警示後人。」   皇上點頭,隨手指了幾個五軍營的人護送他去工造坊。   他這才得了這個差事。   因出宮的時辰有限,竇世英又請了病假沒有上衙,每日只窩在家中,他正擔心嚴先生能不能給他找到一個和竇世英偶遇的機會,沒想到剛剛出了行宮就遇到了竇世英。   難道這是天意不成?   他心裡莫名地一陣激動。   言辭間更加謙虛:「諸位兄弟謬讚,實不敢當。」然後略帶幾分關切地問竇世英:「先生您怎樣?可曾受傷?要不要幫著請個大夫瞧瞧?」又道,「此處乃是通往皇上避暑行宮之地,平日裡偶做停留倒也妨,這些日子皇上卻在此駐蹕,先生若是事,最好不要靠近此處。」   眼前這個和氣謙遜的少年就是傳言中那個殺人如麻的英國公世子?   竇世英不由睜大眼睛。   旁邊有人不滿了,道:「你這個酸儒,這位是英國公世子爺金吾衛前衛右指揮使宋大人,就是他救了你的性命,你還不快快道謝,在這裡磨磯什麼?看你一副讀書人的樣子,怎這樣不知禮數……」   宋墨冷汗直冒。   讓竇七爺向他道謝?   他忙朝著那人喝斥了一句,道:「小事而已,不足掛齒,何必放在心上!」然後又溫和地對竇世英道:「我們都是有皇命在身的,既然先生沒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有些事,要適可而止。   他說完,一躍上了馬背。   竇世英卻福至心靈,忙道:「宋大人,等一等!我是來這裡尋人的,宋大人既然是天子近臣,不知可否代我通傳一聲?」   宋墨笑道:「此時卻不便。我安排個人幫您去說一聲吧?」然後叫了那個被自己喝斥過的軍士,「煩請這位兄弟帶這位先生去找我的隨從,讓他幫著通傳一聲。」又低聲對那人道,「他找的人在行人司當差,你可要將功補過,別再亂嚷嚷了!」   宋墨此時不由又慶幸自己和五軍營的人關係都很不錯,又帶了這個行事有些魯莽的傢伙來。   竇世英要打聽自己,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了。   特別是在自己暗示他「將功補過」之後。   宋墨嘴角含笑,縱馬而去。   林子裡留下了一串清脆的馬蹄聲,還有竇世英略帶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看樣子,校尉和宋世子很熟啊……」   ※   姐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   本章未完,後面內容請至閱讀。《》。   白白w&   金金   小小   說   網網 第二百二十一章迅雷   竇世英回到靜安寺胡同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他高聲叫著高升,興奮地道:「你可知道怎麼找到陶器重?」   高升一聽就是竇昭的婚事有譜,不由得喜笑顏開,忙道:「他沒有留下住址,不過,他既然在英國公府當差,我去英國公府找他就是了。」   像英公府這樣顯赫的公卿之家,大管事、幕僚都收入不菲,除了在府邸有單獨的廂房和小廝服侍外,大多數都會在外面另宅院安置家眷。   竇世英連連點頭,感慨道:「我今天見到英國公世子了。果然如那陶器重所說,不遇人妒是庸才。那宋硯堂不僅長得一表人才,而且騎射弓馬了得,人品端正,甚得皇上的器重。身世顯赫,卻謙和有禮,和上司、同僚的關係都很好。當得上『謙謙君子,溫良如玉』。」[   說到這裡,他想到宋墨那張形容昳麗的面孔,想到竇昭比宋墨還要大一歲,這女子操持家務,生兒育女,常比男子要老得快,不禁又有些後悔起來,「就是不知道他們兩的脾氣是否相投?我只顧著問他的學業,差事,倒忘了問他家裡有沒有通房?於女色上是否放縱了?你等會去英國公府,不妨打聽打聽?」   又覺宋家還沒有來提親,自己卻問這樣,一副急巴巴要嫁女兒的樣子,讓宋家知道了,唯恐瞧不起竇昭,忙改口道,「算了,通房之類的事就不要打聽了,等宋家正式來提前之後再說。」說完,覺得這樣去叫陶器重也顯得有些急切了,索性道,「還是別去找陶器重了,宋家要是真的在意這門親事,自然會再差了他來說項。」   可如何宋家覺得竇昭可有可呢?   一時間,竇世英患得患失,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   外面傳來一陣笑語殷殷的喧譁聲。   竇世英不解地望著高升。   高升忙笑道:「應該是四小姐和舅太太、表小姐去白去觀遊玩回來了。我這就去看看四小姐那邊有什麼吩咐。」話還沒有說話,他眼睛一亮,道,「七老爺,不是還有舅太太嗎?」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竇世英聞言精神一振。   舅母娘不在是不在,若是在,竇昭的婚事怎麼也要商量她。與其一個人在這裡傷腦筋,不如請了舅母娘一起幫著拿個主意。務必要讓竇昭體體面面地嫁出去。   他出了正房。   高升緊跟在竇世英的身後。   她們買了很多的東西,七、八個小廝魚貫著捧著東西往東廂房去。   竇昭不知道和趙璋如說什麼,眼睛彎彎如月,面頰微紅,像個吃了糖的小孩子,笑得十分開懷。   竇世英有片刻呆滯。   這是壽姑嗎?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笑得這樣燦爛的女兒!   竇世英心中微痛。   不過是出去遊玩了一番,就這樣的快活,可見她平常的日子過得多拘謹了。   他不由暗下決定。[   論如何,他也要給把女兒嫁個像宋硯堂那樣的少年!   大不了多給點陪嫁。   宋家再有錢,難道會和錢過不去不成?   竇世英深深地吸了口氣,笑著走了過去。   竇昭已經知道五太太過來給紀詠說媒,被父親很生硬地拒絕了。   她很高興。   看見父親走過來,沒等父親開口,她先笑盈盈地喊了聲「爹爹」,然後從荷包裡掏出塊石頭遞竇世英:「這是我和表姐在白雲觀淘的,只花了五十文。」   是枚黃褐色相兼的壽山石,澤潤細膩,厚重純樸,可惜左上角有道深深的裂縫,影響了他的品相。   竇昭指了那個裂縫,笑道:「我和表姐都覺得,可以雕個斜著的葫蘆或是臥佛。」   去疵留瑕,這樣一樣,就是枚上好的壽山石印章了,身份也分翻好倍。   竇世英擅雕篆刻。   他笑著點頭,把石頭拿在手裡摩挲了半晌,道:「雕個玉蟬歇在石頭上也可以。」   竇昭嘻嘻笑,道:「送給您的,您想雕個什麼都可以!」   竇世英又驚又喜,連聲說著「多謝」。   舅母和趙璋如在一旁掩了嘴笑。   氣氛頓時變得很歡快。   竇昭請了父親去廳堂裡坐。   男女有別,舅母和趙璋如藉口太累,回了客房。   竇昭給父親奉了茶,笑吟吟地和父親並肩坐了,趁機問竇世英:「昨天五伯母是不是來給我做媒?」   竇世英一口茶嗆在了嗓子裡,失聲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雖別人說的。」竇昭也不說是誰,只道:「爹爹,我現在還不想嫁人。你別胡亂地把我許配人。我還想在家裡多呆幾年。您璋如表姐,跟著舅母走了好多的地方,我也想像璋如表姐那樣,到處走走看看。不想這麼早就嫁人!如果有人來給我說媒,您一定要告訴我!」   竇世英覺得自己能理解竇昭的心情。[   她的婚姻大事,就是因為有東竇插手,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竇明小的時候,竇昭還能照顧過她,她卻做出如此薄情寡義的事來,也難怪竇昭傷心,一是暫時不想再談婚嫁之事,二是怕自己急衝衝地把她隨便嫁了,以後的日子更艱難。   「放心,放心!」竇世英忙向竇昭保證,「我肯定不會把你的事當兒戲的。」   如果男方是他親自相看過,又相貌出眾,有才幹,想必竇昭也會願意的。   他很想把英國公世子的事告訴竇昭,但想到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若是讓竇昭空歡喜一場,豈不是讓竇昭更難堪?   竇世英忍了又忍,這才把話壓在了心底,草草地和竇昭說了幾句話,他回到了書房,讓人悄悄請了舅母過來,把陶器重作媒的事告訴了舅母。   姚器重是英國公府的幕僚,為了巴結竇世英給竇昭作媒,也就不足為奇了。   她只是懷疑竇世英的眼光:「你真的去相看過了?」   「這麼大的事,我還會騙您不成?」竇世英像怕被人聽見傳到了槐樹胡同似的,屋裡沒人服侍也壓低了三分聲音,「我還見到了我的同科,說常看見宋硯堂在後上身邊服侍,彬彬有禮,謙和恭謹,雖然性子有點冷,但從不談人是非,是個十分懂得進退,知曉分寸的少年顯貴。」又道,「外面還不是把我們壽姑傳得十分不堪,可你我都知道,這件事與壽姑有何關係?所以說,謠言止於智者,是句再明情不過的話了。」   人的心一偏,就不經意在為其說好話,為其開脫。   舅母還是有些不放心,道:「量媒量媒,這說媒也要看看說媒人是怎樣的品行,那陶器重若是再來家裡說項,你讓我也見見。」   竇世英點頭應喏,愁道:「也不知道那陶器重什麼時候再來?五堂兄既然看中了紀家,肯定想辦法讓我應允的,這件事得快,還得瞞著槐樹胡同……」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有小廝進來稟道:「老爺,紀家的老太爺派人來給您下請帖,請您明天去玉橋胡同聽戲。還說,翰林院的幾位老大人都去,讓您務必光臨!」   竇世英和舅母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又有小廝進來稟道:「老爺,那位和徐大人一起來拜訪您的陶大人又來了……」   「快請陶先生進來!」小廝的話音未落,竇世英和舅母已不約而同地急聲地道。   ※※※※※   「怎樣?怎樣?」宋宜春在書房裡把京都有可能答應宋家婚事的人家重新疏理了一遍,不是找不到和竇家一樣合適的人家,只是他們前面在竇家花了很多的時候,再改弦易轍,恐怕來不及了。   聽說陶器重求見,他也顧不得什麼,親自迎了上去。   看見旁邊還有服侍的人,滿面春風的陶器重給宋宜春行了個禮,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恭敬國公爺」。   宋宜春頓時像六月天裡喝了碗冰豆綠湯,全身舒坦,不由長長地鬆了口氣。   「先生辛苦了!」他喜不自禁地撫掌,叫小廝把自己珍藏的太平猴魁沏一壺來。   這是對陶器重的一種獎勵。   陶器重心頭舒暢。   在竇世英面前扮了半天趨炎附勢之人,現在終於可以站著說話了。   宋宜春忙遣了屋裡服侍的,和陶器重密談。   「竇大人的意思,交換庚貼之類的事不易宣揚,下定卻要熱熱鬧鬧,下定的同時把婚書寫了,把成親的日子定下來。」陶器重輕聲地道,「我想,竇家多半是想在姐妹易嫁之事傳出去之前把竇家四小姐嫁了,這樣一來,對外就有了個交待,免得落人口實。正好和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宋宜春不住頷首,覺得這簡直是樁「天賜良緣」,道:「我已得了信,皇上十二日會回宮,我們在這之前下聘,若是別人家,肯定會覺得太急,可竇家既然想消彌姐妹易嫁產生的流言蜚語,肯定會答應。等到皇上回宮,木已成舟,皇上難道還要奪臣之婿不成?若是皇上問起,皇上在避暑行宮,我在禁宮,什麼風聲也沒有聽到,皇上難道還能治我個不敬之罪不成?不外是讓皇上心裡有些不痛快,到時候我們多在皇后娘娘面前走動走動,甚至是求了遼王出面幫著說項,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皇上的意思是要把宋墨尚了景福公主,打了寧妃的臉,想必皇后娘娘也不會太放在心上。」然後囑咐陶器重,「事不宜遲,你這就把和竇家訂事的事宜都不動聲色地安排好,我明天一早親自去竇家拜訪。竇大人看到我們如此有誠意,應該會很痛快地應了這門親事才是。」   陶器重起身,笑道:「我這就去給竇家下帖子。」   姐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二十二章不及   英國公宋宜春突然拜訪靜安寺胡同,這讓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槐樹胡同的陳曲水也感覺屋了一絲不同尋常。   這是靜安寺胡同的事,竇昭應該比他更清楚才是。   他急急地來見竇昭。   竇昭卻和舅母、表姐一起去了鼓樓街買東西。   等他趕到鼓樓街的時候,竇昭他們已回了靜安寺胡同。[   陳曲水又趕往靜安寺胡同。   進門,他遇到了高升。   高升滿臉笑容地和他打招呼:「陳先生來的可真巧,四小姐剛回來,正和老爺說話呢!怎麼,鋪子裡有急事啊?」   「也算不上是什麼急事。」陳曲水敷衍著他,「有樁賣買,有些拿不準,想請四小姐給拿個主意。」   高升熱情地道:「要不要我幫忙。」   相比竇家的生活,竇昭的那個小小筆墨鋪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要問過小姐之後才知道。」陳曲水搪塞他。   高升卻不疑有它,笑著點頭,親自把他迎到了帳房裡坐下,吩咐小廝:「老爺和四小姐說完了話,你就立刻幫陳先生通稟一聲。」異乎尋常的殷勤,讓陳曲水心裡直打鼓。好不容易等到竇昭和竇世英說完了話,已到了晚膳的時候。   竇昭在花廳見了陳曲水。   陳曲水將宋宜春拜訪竇世英的事告訴了竇昭,並道:「小姐可知道英國公來見七老爺是為何事?」   他們和宋墨的關係始終見不得光,如果被英國公知道了,事情會變得怎樣,誰也法預料!   竇昭愕然:「你說什麼?英國公來拜訪我父親?」   陳曲水點頭:「我已經查過了,好像是英國公府的陶器重通過七老爺在翰林院的同僚徐志驥搭的橋,可具體是為什麼,時候急迫,還沒有查到。」   竇昭額頭卻冒出細細的汗珠。   英國公和父親是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   天下這麼大,自己名聲,正常的情況下,英國公是怎麼也不可能注意到自己的。   如果說他們之間有聯繫,那就是宋墨了。   英國公若是知道當初求宋墨的是自己,他有的是辦法對付自己,絕不會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來拜訪靜安寺胡同。   也就是說,英國公十之**是不知道自己和宋墨之間有什麼關聯的。[   那他為什麼要拜訪父親?   竇昭腦海裡浮現宋墨如夜空般幽靜的眸子。   那天,他知道竇明代自己嫁給了魏廷瑜,衝動地對她說,「竇昭,我娶你」。   她把這當成了少年的激奮。   並沒有放在心上。   而且算定了他不可能讓說服英國公同意他娶自己。   所以,她篤定地告訴他,「如果能結為夫妻,自然是有緣」。   難道英國公上門,為是了幫宋墨提親?   竇昭想到之前她建議宋墨尚公主的事。   姐妹易嫁之後,父親最大的希望就給自己找戶不比魏廷瑜差的人家嫁出去,可宋墨又是怎樣讓宋宜春同意他娶自己的呢?   她想到之前他建議宋墨尚公主的事。   就算他有意把消息透露給宋宜春,他又是怎麼不動聲色地讓自己出現在宋宜春的視線範圍內呢?又是怎麼讓宋宜春覺得自己是合意的兒媳婦呢?   宋墨,再一次展示他的強悍。   竇昭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額頭。   她吩咐素心:「快,想辦法打聽清楚英國公來見我父親是什麼事?」   素心應聲而去。   陳曲水也焦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竇昭向來細心,所以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槐樹胡同,誰知道這次竇昭卻一所知!   他不是竇昭,竇昭也不可能把自己和宋墨的對話全都告訴陳曲水,陳曲水到此時也沒有往竇昭的婚事上想,而是在那裡喃喃地道:「我知道陶器重是去求徐志驥幫忙,後來徐志驥領他來見七老爺,我也只當是尋常的引見,雖然派了人注意,卻沒仔細地去查。」他後悔道,「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早點告訴小姐了。」   竇昭心裡比他更急,但還是安慰陳曲水:「事情已經發生了,急也沒用。當務之急是要查清楚英國公的來意!」   「我何嘗不知,」陳曲水苦笑,「只是事關重大,我沒辦法靜下心來。」又因為天色已晚,他不方法久留,只得滿腹狐疑地離開了靜安寺胡同。   直到亥時,素心卻滿臉羞愧地折了回來。[   「小姐,」她不安地道,「我什麼也沒有查到……陶器重是撇了徐大人單獨見的老爺,英國公和老爺說話的時候,屋子裡服侍的都遣了,是高總管親自幫著斟的茶……高總管的口風十分的緊,就是高升家的,也是一頭霧水,一問三不能知。」   竇昭眉頭緊鎖,道:「不可能一點異樣都沒有。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說,英國公走後,高總管都做了些什麼?陶器重見過父親之後,父親可曾招了誰去問話?或是去了什麼地方?」   「我想起來了!」她的提醒讓素心眼睛一眼,「陶器重來見過七老爺之後,七老爺曾和高總管出去過一趟,是高總管親自駕的車,至於去了哪裡,就沒人知道了。再就是前幾天七老爺不是囑咐高總管把家裡所有貼著大紅喜字,或是披紅掛綠的東西都全給收起來嗎?剛才我去找高總管的時候,卻發現高總管在指使著小廝清點那些燈籠、幔帳、香燭之類的東西……」   竇昭聽著臉色大變,知道自己猜的七九不離十。   她沒等素心的話說完,已急切地道:「你快去找陳先生,一是讓陳先生幫著查查我爹當時和高升去了哪裡?二是讓他想辦法給宋硯堂帶個信,說我有要緊的事見他!」   兩家畢竟沒有正式下聘,希望這一切都來得及!   素蘭肅然應「是」,找了個藉口去了鼓樓下大街的筆墨鋪子。   竇昭卻是一夜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她心出門。   舅母還以為她累著了,只吩咐她好生休息,倒是趙璋如,笑她還不如自己體力好,陪著她在屋裡說閒話。   竇昭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直到下午,陳曲水才過來。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前幾天高總管趕車送七老爺去了趟避暑行宮,據說是去見了位在行人司當差的同科。」陳曲水凝重地道,「世子那裡,我已經託了嚴先生幫著遞個信過去,嚴先生說,皇上這兩天就要移駕禁宮了,世子肯定會很忙,但如果世子得了信,肯定會想辦法來見小姐的,讓小姐稍安勿躁。」   事情怎麼會這麼巧?   竇昭覺得自己額頭上的汗好像更多了。   難道父親是去見宋墨的?   她駭然地想。   如果父親真是去見宋墨的……自己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竇昭後悔不已。   當初就應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宋墨自己不想嫁人,不應該含含糊糊,模稜兩可的。   陳曲水則眉頭緊鎖,總覺得嚴朝卿說出那句「稍安勿躁」的笑容頗有些意味深長,仿佛有什麼事要發生,嚴朝卿卻瞞著自己似的。   他不由沉吟道:「兩天前,紀家老太爺給七老爺下了帖子,請七老爺去玉橋胡同喝酒,結果七老爺卻去了城外南郊區萬明寺,讓大家好一陣找。您看,七老爺避著紀家,會不會與英國公有什麼關係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世是怎麼了?   先有鄔善,後有何煜、紀詠,現在宋墨也來插一腳!   前世卻是想找個愛護自己的人都不能!   竇昭嘆了口氣,正尋思著該怎麼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陳曲水,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鑼鼓的喧鬧聲。   舅母和表姐連袂而來。   兩人都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樣,特別是趙璋如,不顧陳曲水在場,笑嘻嘻地拉了竇昭的手,道:「壽姑的那玉如意果真是有喜氣的。」   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竇昭愕然。   舅母呵呵笑著喝斥了表姐兩句,和藹地道:「你別聽你表姐胡說八道,她這是妒忌你。」   竇昭心中頓時湧起股不妙之感。   她不由朝陳曲水望去。   陳曲水也正好朝她望來。   兩人的目光在碰在一起,都在彼此的眸中看了深深的擔憂。   舅母已笑著上前拉了竇昭的手:「壽姑,恭喜你了,英國公親自上門為其長子英國公府的世子宋硯堂提親,你父親親自去相看過了,那男孩子人品相貌都十分的出眾,已經應允。英國公府來下聘了!」   「您說什麼?」竇昭倒吸了口冷氣。   陳曲水張了張嘴,呆呆地望著竇昭,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   五太太的轎子還沒有走到靜安寺,就聽到前方一陣噼裡啪啦的炮竹聲,隨搬後鼓樂齊鳴,震天喧闐。   她不禁笑著撩了轎簾問隨轎的婆子:「是誰家在做喜事呢?」   婆子忙笑道:「奴婢這就去問一聲?」   「不用了。」五太太道,「我就是隨口問一聲,去七老爺家要緊。」   紀老太爺特意為七叔設宴,七叔連句話也沒有,就這樣失了約,讓紀竇兩家很沒有面子。丈夫特意讓她過來問一聲是怎麼回事。   她既然吩咐去竇世英家要緊,轎夫腳步一緊,很快就到了靜安寺胡同,卻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堵在了胡同口。   五太太不悅地再次撩了轎簾,沉聲道:「是怎麼一回事?」   隨轎的婆子一路小跑過來:「五太太,說是靜安寺胡同竇翰林家的大小姐訂親,大家都圍在竇府門口看熱鬧!」   「你說什麼?」五太太大驚失色,急促地道,「你可問清楚了,到底是哪個竇翰林?」   靜安寺胡同,除了七老爺這個翰林,還有哪個翰林啊?   婆子在心裡嘀咕著,卻不敢多言,明知道是哪家,還是跑過去又問了一遍。   「怎麼會這樣?」五太太頹然地坐在轎子裡,只覺得胸口像堵了塊布似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看書的姐妹們,兄弟們,月底了,求粉紅票啊!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二十三章補救   被這個消息驚呆了的,還有二太夫人。   她顧不自己年事已高,即刻就要起身去靜安寺胡同問個究竟,卻被神色疲憊的五太太給攔住了:「這件事,還是等老爺回來了再作計較吧?要緊的是,怎麼給紀家一個交待?」   英國公府可不是濟寧侯府,既然已經下了聘,就算是他們反悔,也得看英國公府答應不答應,而方洲已做了浙江布政使,這份人情該怎麼還?拿什麼還?五太太想想都覺得心如亂麻,不禁道:「七叔這是怎麼了?就算是不答應紀家的婚事,也應該好好跟老爺商量才是,怎麼能就這樣貿貿然就答應了英國公府的提親?那英國公府是什麼人家?那可是太祖的養子,寵恩幾朝的煊赫世家!他們家的世子,什麼樣的小姐娶不著,竟然要和竇家結親,要娶了剛剛鬧出姐妹易嫁的壽姑。只怕這世子有什麼不妥之處……這豈不是害了壽姑!」又道,「七叔家裡要是有個正經的婦人幫著主持中饋,也不至於亂成這個樣子!」   二太夫人不住地點頭,吩咐柳嬤嬤:「去打聽打聽那英國公府的世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柳嬤嬤應聲退下。[   二太夫人和五太太商量:「紀家那邊,要不要讓老六媳婦過去遞個話?」   這可不是尋常的婚事,憑著幾個婦人在那裡說和的,這可是兩家人商定下來的事,其中還不知道有多少曲曲彎彎,六弟妹一介女流,竇家怎能把她上前?就算是有這心,六弟妹也未必拿得起!   五太太不想讓婆婆擔心,笑道:「就算是要請六弟妹出面,也要讓老爺知道才好。」   兒媳婦敬重兒子,沒有哪個婆婆不高興的。   二太夫人點頭,和五太太一起等到了竇世樞回來。   竇世樞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七弟,真的和英國公府結了親?」他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   五太太點頭:「我雖然沒有進去,但宋家的聘禮一溜地擺在正院裡,正門四開,任由左鄰右舍的觀看,一百二十四抬,我斷然不會看錯。」   竇世樞坐不住了,道:「我這就去趟靜安寺胡同。」   五太太當初沒進去,就是要配合丈夫行事,丈夫沒有拿定主意之前,她是什麼話、什麼事都不會做的。   兩人一起去了靜安寺胡同。   因已是黃昏時分,竇家已關了大門,可一百二十四抬的聘禮,加上英國公府的名頭,還是讓竇家的鄰裡興奮不己,議論紛紛,以至於靜安寺胡同莫名地瀰漫著股熱鬧喜慶的味道。   五太太眉頭微蹙。   竇世樞卻不動聲色地進了門。   大紅色的龍鳳喜盒整整齊齊地擺正院的中間,聽到通稟迎上來的竇世英眉宇間透著幾分毅然決然地上前和他見禮。   竇世樞不由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知道這件事再轉圜的餘,不免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道:「宋家的事,你可打聽清楚了?」   竇世英接下宋家聘禮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被竇世樞責備一番,此時竇世樞心平氣和地關心著壽姑未來,反而讓他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些許的愧疚來,不由低聲道:「打聽過了……人我也看見了……配得上壽姑……」   竇世樞不再多說什麼,問了問兩家結親的過程。   當他知道竇世英已經寫下了婚書,並定下了八月二十四日的婚期時,不禁瞥了五太太一眼。[   五太太頓時臉漲得通紅。   竇世英則喃喃地解釋道:「婚期是有點急,可趁著舅太太在京都,早點把壽姑的事了了也好……   竇世樞頷首,笑著吩咐妻子:「既然壽姑出閣在即,你就去看看她吧!」又對竇世英道,「有什麼要你五嫂幫忙的,你只管開口。」   我還敢要你們幫忙啊!   竇世英在心裡嘀咕著,嘴裡卻唯唯應喏。   五太太去了竇昭那裡。   竇世樞就說起趙思來:「……他由上峰陝西布政司,不日就要升湖廣布政司參議了。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機會。那湖廣布政司李大人背上長了個癤子,夜不能寐,到了今年夏天,已是惡臭難掩,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   他雖任刑部尚書,可在吏部經營二十幾年,又貴為內閣學士,這些事怎麼能瞞過他的耳朵。   竇世英知道,這是竇世樞在向他示好,算是彌補之前對竇氏姐妹的傷害。   他雖然覺得憤然,可舅兄的前程卻由不得他自私。   竇世英朝著竇世英拱手,道:「舅兄的事,還要仰仗五哥多多關照。」   「趙家和我們家幾輩的交情,我和睿甫也是故交,七弟這話就太見外了。」   兩人之後又議了會朝政,竇世樞夫妻這才打道回府。   車上,五太太對竇世樞道:「六弟妹得了消息也過去了,我過去的時候,她正坐在壽姑的內室哭呢?聽那口氣,英國公府的世子脾氣有些不好……」   沒等她把話說完,竇世樞已擺了擺手,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到時候只管高高興興地去吃喜酒就是了。」然後道:「等會你先回去,我還要去趟玉橋胡同。」   五太太遲疑道:「這麼晚了……」   「這種事,越早處置越好。」竇世樞冷靜地道,「拖來拖去,只會讓紀家認為我們在敷衍他們我們要拿出誠意來才行。」   五太太還有點不放心,道:「方大人的事……」   竇世樞擺了擺手,道:「我自有主張!」   五太太不再問什麼,在家門口下了馬車,恭送馬車馳出了槐樹胡同,這才轉身回了府。   ※※※※※   紀老太爺半閉著眼睛躺在醉翁椅上,正琢磨著竇世英的不告失約。[   自己請竇世英,不過是想和竇世英結交。可他卻生硬地拒絕了自己的邀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竇家把紀家的意思轉告給了他,而他十分的不滿意這樁婚事!   見明一表人才,又有功名在身,少年得志,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乘龍快婿的最佳人選,竇萬元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如明天再給他下張請帖,他要是還不到,自己就親自去靜安寺胡同拜訪他。   人怕對面。   難道他好意思當著自己的面拒絕這門親事嗎?   想到這裡,他高聲問隨身服侍的小廝:「十六少爺回來了沒有?」   紀詠在家排行十六。   紀老太爺感覺自己好像有幾天沒看見紀詠了。   小廝忙道:「小的這就去請十六少爺。」   紀老太爺「嗯」了一聲,有小廝進來稟道:「老太爺,槐樹胡同的竇閣老過來了。」   紀老太爺很是意外,連聲讓小廝請竇世樞花廳裡坐,自己換了件見客的衣裳,去了花廳。   竇世樞開門見山就說了來意,並滿臉愧色地道:「說來說去,這個事都是我的錯,我沒有想到五侄女出嫁之後,七弟怕四侄女嫁不出去,沒有知會我們一聲,就匆匆忙忙地和英國公府結了親……」   縱然老道如紀老太爺,也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怎麼會?」   兒女的婚姻大事又不是買青菜蘿蔔,能說買就買的。   這個英國公府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英國公府可不是濟寧侯府,那可是真正的簪纓之家,世受皇恩,長興不衰的顯赫之家。   不要說他一個小小的竇萬元了,就是他,也不可能指使得動英國公府和自己演戲!   紀老太爺不由沉聲道:「你可打聽清楚了,真是英國公府?」   竇世樞沒有想到紀老太爺會有如此一問,但他想到聘禮中既有用臉盆大小的整塊壽山石雕刻而成的年年有餘,也有燦若雲錦的刻絲和蜀繡,那英國公府又豈能是假冒的?   他委婉地道:「今天下午宋家抬了一百二十四抬的去靜安寺胡同下聘,我這才知道。趕過去的時候,已經遲了。兩家不僅寫了婚書,連婚期都定在了八月二十四日。」   紀老太爺不由哂笑。   自己真是越老越不經事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望著眼前神色真誠的竇世樞,腦袋飛快地轉了起來。   「見明的伯父在工部這麼多年,一直想把宜興的水路修一修,可若是私人出資,不免有欺世盜名之嫌,還是由官府主持,我們紀家尾隨的好……」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可若能造福家鄉,卻能萬古流芳,讓子孫受益。   宜興不過是個小小的縣城,怎麼會在皇上的眼裡?何況朝廷這兩年接著疏竣了運河和黃河舊道。   竇世樞暗暗苦笑。   這是紀家在向自己要補償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能不答應嗎?   「這是好事。」竇世英笑道,「紀大人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   紀老太爺滿意地送走了竇世英。   紀詠回來了。   他笑容滿面,興致高昂,紀老太爺見了心中一滯,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時間語塞。   倒是紀詠,笑著問紀老太爺:「您找我什麼事?」一副你再不說我就走了的樣子。   紀老太爺想了想,反問道:「你去做什麼了?這幾天忙出忙進的,沒看見你的影子。」   紀詠笑道:「沒什麼事,就是和朋友出去小酌了幾杯。」然後打了哈欠,道,「有什麼事昨天再說吧?我困得不行了。」   說完,也不管紀老太爺說什麼,徑直出了紀老太爺的房間,讓紀老太爺氣得只吹鬍子。   紀詠卻在心裡偷樂。   和何煜一起打了魏廷瑜一頓悶棍,他感覺心情好多了。   o(n_n)o~   姐妹兄弟們,月底,求粉紅票保底!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二十四章困惑   此時的竇明,正在給魏廷瑜擦傷口。   因為不慣做這些,她的手有點重。剛開始的時候魏廷瑜還能忍著,後來不由「嗤」地一聲側過臉去。   竇明動作一僵,眼角就有水光閃動。   魏廷瑜忙道:「你歇歇,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接過她手中的帕子,自己胡亂擦了擦。   送魏廷瑜回來的汪清海望著魏廷瑜青腫的面頰,臉色陰沉:「你再想想,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自汪清海和東平伯周少川的**成親後,汪清淮就開始把手裡的一些庶務交給汪清海打理。汪清海這些日子一直呆在開封督促著黃河舊道修繕的石料供應。因魏廷瑜成親,他特意從開封趕回來,卻又遇到了姐妹易嫁之事。   這是魏廷瑜的家務事,汪清海自然不好說什麼,估計著這幾天魏廷瑜應該閒了下來,這才約了魏廷瑜到萃華樓小聚。   魏廷瑜心事重重,幾杯酒下肚,不待汪清海開口,他先說起心事來。   「……竇家在北直隸也是數得上數的人家,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當時心慌意亂,掀了蓋頭,看也沒敢看一眼,就跑了出去敬酒……回去的時候醉得什麼都不知道了……後來明姐兒又是哭又是鬧又是上吊的,亂成了一團,我也沒來得及多想,腦子一嗡,就應了這門親事。」他說著,將面前的酒盅一飲而盡,又拿起酒壺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三天回門的時候,我臊得不行,睜開眼睛就在想,若是遇到了四小姐,該說些什麼……誰知道四小姐卻避開了我們……」   「木已成舟,再說這些做什麼?」汪清海勸他,「既然已經認下了這門親事,你就應該好好地和竇氏過日子才是!你這樣三心兩意,既害了自己,也害了竇氏,更讓那四小姐心裡是根刺!」   「我知道。」魏廷瑜悶悶地道,「我就是在想四小姐說過的話。」   汪清海不禁「咦」了一聲,道:「四小姐和你說過什麼話?」   魏廷瑜道:「當時明姐兒不是約了我去大相國寺嗎?後來被竇家的人發現了,要和我們家退親。當時四小姐曾約了我去靜安寺胡同,說,相信我和明姐兒沒什麼。還說,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把婚期往後拖一拖。」他說著,眼中流露出幾分迷惑,「可明姐兒卻說,四小姐因我應了她大相國寺之約,所以心生妒忌,死活也不願意嫁給我……」   汪清海暗暗搖頭。   他第一次見到竇明,就覺得竇明有雙太過於靈活的眼睛,這樣的人,通常都有很多小計量。   如今看來,竇明在姐妹易嫁這件事上,顯然不想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辜。   可他能說什麼?   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段姻緣。   他只好拿了好話勸魏廷瑜:「我有次聽母親偶然說起,也提到過竇家四小姐當時發脾氣不願意嫁給你。可能這其中還發生了些我們不知道的事。可不管怎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再追究,只會讓彼此難堪而已。你不如就當自己做了回負心人好了……」他見氣氛沉悶,開玩笑地道,「這男人,誰還不做幾回負心人啊!」   魏廷瑜聽了不僅沒有開玩,反而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藉口要上毛廁,離開了雅間。   等他久候不見人影,吩咐小廝去找的時候,卻在毛廁旁看見了被打得鼻青臉腫、癱軟在地的魏廷瑜……   魏廷瑜見汪清海問當時的情景,頗有些羞憤地搖了搖頭,道:「那些人一句話也沒有說話,拿了個袋子套在我的頭上,朝著我就是一陣亂棍……」說到這裡,他語氣微頓,然後大聲道,「我想起來了,那袋子是綢子做的,很光滑……」   「用綢子做的?」汪清海沉吟道,「出手的人應該非富既貴才是……是什麼人,要對你下手?」他問魏廷瑜,「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得罪過誰?」[   魏廷瑜非常的認真地想了想,再次搖頭。   在一旁聽著的竇明卻突然臉色發白。   她想到了紀詠。   只有紀詠,才可能幹這種事!   只有紀詠,才可能找魏廷瑜的麻煩!   她不由打了個寒顫,緊緊地拽住了魏廷瑜的衣襟:「侯爺,您,您以後還是少出去吧?若是要出去,也要多帶幾個護院才好那些人有心算計心,您太吃虧了!」   魏廷瑜點頭,笑著安慰她:「沒事。我以後注意些就是了。」   正說著,請的御醫趕了過來。   竇明迴避到了旁邊的耳房,汪清海幫著魏廷瑜看了大夫,說只是些皮外傷,吃幾副活血化於的方子,很快就會好了,他又吩咐魏廷瑜的貼身小廝跟著大夫去拿藥,叮囑了魏廷瑜幾句「好好養傷,萃華樓那邊,我再去問問,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麼?」   被人打了黑棍,畢竟不是件什麼好事,而且對方有備而來,汪清海和魏廷瑜都沒有報官,派貼身的護衛找萃華樓掌柜、跑堂的問話。   魏廷瑜歉意地朝汪清海道謝。   汪清海笑著捶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我們兄弟倆人,說這些做什麼!」然後起身告辭。   魏廷瑜一直送他到了大門口。   汪清海回了廷安侯府,徑直去了汪清淮的書房。   汪清淮正和顧玉在一起說話。   上次顧玉向他借銀子,侍他的銀子湊齊了,顧玉又說宋墨在廣東的鋪子有筆數額不菲的進項,暫時不缺銀子了。   錢雖然沒有借出去,但汪清淮為人仗儀,辦事果斷,有魄力,卻給顧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對汪清淮漸漸少了幾分敷衍,多了幾分親近。   他這次來找汪清淮,是知道汪淵靠在江南販絲賺了大錢,想約了汪清淮做絲綢生意。   顧玉京都小霸王的名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他這兩年雖然不怎麼欺行霸市了,可京都三教九流,誰不敢給這位公子面子?   汪清海沒有隱瞞,當著顧玉就把魏廷瑜被打了黑棍的事告訴了汪清淮,並向哥哥求助:「……你派兩個人幫我查查是怎麼一回事唄?」   汪清淮直皺眉。[   敢打濟寧侯黑棍,對方十之**也不是什麼善茬!   顧玉卻來了興趣,道:「這件事你求你哥有什麼用?你求我啊?」   汪清海沒想到顧玉這麼好說話,大喜過望,連連給顧玉作揖道謝。   顧玉拉了汪清海就走。   汪清淮頭大如鬥。   這位爺沒事都能找出事來,何況這次有憑有據地幫魏廷瑜出頭。   他忙汪清海:「不要勉強!有些事還是問清楚了的好。」暗示弟弟不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汪清海頷首,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顧玉拉走了。   打了人的紀詠高高興興地回到了屋裡,洗漱了一番,習慣性地看了幾頁書,按平日的生活習慣,就應該睡覺了,他明天一早還要去衙門當差。可不知道為什麼,喜悅卻如沙漏般的慢慢流走,心就像被挖空了似的,空蕩蕩的,沒有個著急,哪裡還有半點的睡意。   「紀見明,我今生絕不會嫁給奪**室之人。」   「從今天開始,我的事,都不用你管!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竇昭那冰冷的面孔又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真的做錯了嗎?   君子善謀,小人善意。   天競物擇,適者生存。   這又有什麼錯?   或者,竇昭是因為心裡還惦記著魏廷瑜,所以要為他抱不平?   紀詠輾轉反側,像前幾日一樣,夜不能寐。   自認識竇昭之後發生的事,一幕幕,像走馬燈似的,在他的腦海裡兜兜轉轉。   ※※※※※   昏黃的燈光給宋墨鍍上了一層金箔。   他放下筆,問陳核:「四小姐要見我?」   世子爺和竇家四小姐訂了親!   從此以後,竇家四小姐就是自己的主母了!   陳核自聽到這個消息到現在,還覺得自己雲裡霧裡,仿佛是在做夢似的,沒有一點真實感。   他低下頭,輕輕地應了聲「是」。   世子爺想幹什麼都能幹成。   表面上看來,竇家四小姐和世子爺八竿子也打不到了塊去,國公爺怎麼突然會把竇家四小姐許了世子爺做妻子,這其中要是沒有世子爺的波助瀾,打起他,他也不相信!   可世子爺到底幹了些什麼呢?   他到現在也還是迷迷瞪瞪地沒個頭緒!   宋墨道:「你去跟四小姐說一聲,明天我就回宮了,恐怕要到晚上或是後天才能去見她。她若是有什麼急事,可給我帶個信,或是找嚴先生也行。嚴先生那裡,我已經打了招呼!」   他的神色依舊有些冷峻,可說話時流露出來的比耐心,卻讓陳核心神微震。   世子爺,從前只對蔣夫人,對二爺,對國公爺才會這樣的說話。   但自從世子爺和國公爺鬧翻了之後,世子爺就再也沒有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了。   陳核自凜,恭敬地行禮,退了下去。   宋墨低下頭去,繼續練著字。   嘴角卻幾不可察地微微翹了起來。   ※※※※※   得了回信的竇昭卻有些失神。   要今天晚上或是明天早上才能見到宋墨嗎?   事情拖得越久,就越不容易解決。   父親已急不可待地宣布了她的喜訊,好像這樣,就能洗脫她之前所受的羞辱似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苦笑。   還真讓宋墨說對了。   站在他的肩膀上,她還真就變得尊榮起來。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們,繼續求粉紅票啊!   ~~~~(》_《)~~~~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二十五章相約   八月十二日,皇上從西苑的避暑行宮移架紫禁城。   回宮的隊伍前有旗手衛開道,後有金吾衛壓鎮,不過短短的幾十裡地,卻浩浩蕩蕩,前面的人進了宮門後面的還沒有出避暑行宮,惹得遠遠圍觀的百姓們興奮地指指點點,議論不止。   宋墨交了差正準備出宮,卻被汪淵的乾兒子汪格請去了慈寧宮。   景福公主的生母寧妃娘娘也在。   見宋墨進來,她斜睨著宋墨,笑盈盈地低聲對端坐在羅漢床上的太后娘娘耳語的幾句,太后娘娘笑吟吟地點頭,親切地招了宋墨過去,問起宋墨的家裡事來。[   平日裡看寧妃娘娘溫溫吞吞的,行事也沒個主意,沒想到關鍵的時候卻這樣的果斷,剛進宮就求到了太后娘娘這裡。   看來,自己還是小瞧了這些宮裡的嬪妃們!   宋墨暗暗自凜。   他恭謹地笑應著太后娘娘的話。   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連袂而來。   看見宋墨,皇后娘娘笑著朝宋墨點了點頭,淑妃娘娘卻很是驚訝,看寧妃娘娘的目光閃過一絲嘲諷。   宋墨可不想站在這裡被人惦記,何況他不可能再和這些人扯上什麼關係。   他微笑著行禮,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   皇后娘娘微笑著目送他離開。   宋墨出了慈寧宮,笑了笑,回了英國府。   嚴朝卿卻告訴他:「國公爺一早就遞了摺子,現在去了宮裡見皇上。」   宋墨笑道:「他進宮應該是想把我和竇家親事的事告訴皇上。」不然皇上的聖旨下來了,他卻已和竇昭訂了婚,那聖旨豈不成了一樁笑話——若是宋家因此和竇家退親,皇家不免要落得個逼臣另娶的名聲,若是宋家不和竇家退親,那皇家的尊嚴又何在?   皇上回宮。剛剛安頓下來,聽說宋宜春求見,想到他以後可能會和自己成為親家,把太子的摺子都放到了一旁,先見了宋宜春。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宋宜春急巴巴地來郵他,卻是為了多給宋墨請幾天假。   「這麼說來,你和竇家已經過了婚書,並且把成親的日子定在了這個月的二十四囉?」皇上斜倚在大炕上,看似像因酒色過度而渾濁了的眸子裡卻閃過一絲精光。語氣顯得很輕快,:「那你豈不是和竇元吉做了親家?這個竇元吉,在朕的面前卻是一絲的口風也沒有漏!」   宋宜春忙道:「怎敢為臣的家事擾了皇上的清靜。」   皇上不再說什麼。揮了揮手。   宋宜春忙恭敬地退了下去。   皇上的臉沉了下去。[   汪格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皇上,太后娘娘請您過去說話。」又道,「皇后娘娘和寧妃娘娘、淑妃娘娘都在。」   在旁邊服侍的汪淵不由狠狠地瞪了汪格一眼。   汪格一愣。   皇上已狠狠地將手上的摺奏丟在了書案上。   宋宜春卻是擦了擦汗,這才打道回府。   聽說宋墨回來了,他吩咐小廝把宋墨叫來。   如果宋墨知道自己為他訂下了一門怎樣的親事。表情一定很精神。   宋宜春不由露出一個微笑。   小廝回來卻道:「世子爺出去了。」   仿佛喝了酒,正微醺,卻被人當頭淋了盆水。   宋宜春的表情變得嚴厲起來,他大聲喝斥:「世子爺去了哪裡?」   小廝打了個哆嗦,誠惶誠恐地道:「小的也不知道!賾志堂那邊的人只說世子爺去見朋友了,到底是誰。小的也沒敢問……」他喃喃地道,身子不由縮了起,一副準備挨打的樣子。   宋宜春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和這小廝計較。   而宋墨此時卻一閃身躲進了旁邊花樹的陰影裡,待兩個巡夜的婆子低聲說笑著走了過去,他這才從花樹下拾起一個石子,「咚」地一聲打在了竇昭的欞上幕後總裁,太殘忍。   竇昭的內室還點著燈。卻半晌也沒有動靜。   宋墨並不著急,每隔幾息就扔一顆石子過去。   竇昭正靠在床頭看書。倒是在一旁做針線的素心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將扇打開了一道縫,看見了站在樹影下的宋墨。   「小姐,世子爺來了。」她低聲地道。   竇昭嚇了一大跳。   以為宋墨會明天早上過來。   「請他屋裡說話吧!」竇昭說著,換了身衣裳,去了沒有點燈的廳堂。   素心給宋墨開了門。[   宋墨遞給素心一兩匣子點頭,道:「宮裡的豌豆黃。」   素心不禁看了竇昭一眼,曲膝行禮道謝,奉了茶,退了下去。   宋墨問竇昭:「你找我有什麼急事?」   竇昭有半晌不知道說什麼好。   宋墨也不問,安靜地坐在那裡等她開口。   皎潔的月光透過欞照進來,疏疏如雪。   「對不起。」竇昭愧疚地道,「當初你問我願不願嫁給我的時候,我知道令尊決不會順著你的意思給你娶妻的,所以才會說,若是有緣,我們自然會結為夫妻……」   月光下,聰明的宋墨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他半晌沒有說話。   竇昭則有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沉默中,她聽到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地說了聲「知道了」,道:「你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他的聲音淡淡的,仿佛飄在弦月周圍的雲彩,眨眼就會散去,卻又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堅定,不用太大的聲音,不用太多的表情,就能讓你相信,他答應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讓人覺得踏實。   「對不起!」竇昭再次向宋墨道歉,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卻隱隱作痛,眼淚剎湧滿了眼淚眶   她忙閉上了眼睛。制止眼淚落下來。   「沒事。」宋墨根本沒有看她,而是望著外的月亮,低聲道,「是我當時沒有想明白……」   或者是,他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   宋墨忍不住自嘲地撇開撇嘴來。   如果她再和自己退親,這名聲傳了出去,以後恐怕就很難再找到婆家。   她那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到呢?   只怕是另有打算吧?   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紀詠的影子。   從前他一直想不明白竇家為什麼會允許姐妹易嫁這種事發生,現在。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可很快,他就把這個念頭壓在了心底。   或者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繼續往下想下去。   這讓他看起來會像個跳梁小丑。   宋墨心裡又苦又澀。   他站起身來:「那我先走了!」   聲音卻顯得那麼的溫和。也那麼的偽善。   宋墨自嘲地撇了撇嘴。   竇昭知道自己傷了宋墨。   有些事情,除非她勉強自己,否則就沒有辦法避免傷害。   可有時候,言不由衷卻比據實以告傷害更大。   特別是對像宋墨這樣的高傲少年。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竇昭站了起來,聲音顯得乾巴巴的。再也沒有平時的悅耳動聽,冷靜自製,「我送送你吧!」   是嗎?   宋墨抿了抿嘴,道,「免得被人看見,落人口實。」   竇昭站在屋簷下。看著宋墨的腳步漸行漸遠,想著那兩匣子點心,心裡非常的難受。   他會用什麼辦法解除他們之間的婚約呢?   利用尚公主的機會?   別人又會怎麼說他呢?   在他已經背負了一個肆意殺戮了的名聲之後?   「宋硯堂!」竇昭輕聲地喊他。「我明天一早就會身體不適。你……什麼也別做……」   這算什麼?   給他的一顆甜棗?   宋墨轉身,笑道:「你那主意只怕不大好使我父親現在急需給我找個有毛病的妻子呢!」   自己不至於那麼狼狽吧!   竇昭卻笑不出來。   她肅然道:「你父親既有拿出兩萬兩銀子做為聘禮,想必不願和你撕破臉。我身有惡疾,若是傳了出去,他不可能視若睹。」說到這裡,她不由挑了挑眉。「就算他想視若睹,我也會讓他沒辦法視若睹的!」   可這樣一來,紀家的長輩會怎麼說呢?   竇昭強大的自信,讓宋墨有片刻的默然。   他想到了田莊裡的初次見面,想到她千裡疾馳的救命之恩……自己的擔心,果然是多餘的。   她從來都自有主張!   宋墨覺得自己應該釋然,可奇怪的是,他心裡反而有種淡淡的失落。   他笑著點頭,再次轉身離開。   走到院子中間,卻身不由已地回頭瞥了竇昭一眼。   灑落在屋簷上的月光把她的臉分成了兩部分,圓潤白皙的下巴,瑩白如玉;藏在陰影中的眼睛,幽深如泉,在黑暗中靜靜地注視著他,仿佛他這一轉身就是經年,從此以後再難見!   宋墨心端端一沉,想起她剛才的話來。   「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   真是這樣的嗎?   宋墨不由大步朝竇昭走去。   他不應該是個逃避的人。   如果這是傷口,他寧願讓那傷口更深點,也不願意讓那困惑在心裡長成一根刺。   「竇昭,」宋墨在她面前站定,「你是不想嫁給我,還是僅僅不想出嫁?」   這是第一個人,如上清晰明了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竇昭很誠懇地道:「我不想出嫁。」又道,「不管是誰!」   宋墨驟然亮了起來,晃得竇昭兩眼發花。   「為什麼呢?」他問,「你為什麼不想出嫁?難道僅僅是因為出嫁以後太辛苦嗎?那你這些年主持著西竇的中饋,難道就不辛苦?你以後在侄兒間夾縫求生,難道就不辛苦?你到底為什麼不想嫁人?我所知道的竇家四小姐,並不是個畏難的人!」   姊妹們,今天晚了很多,非常的抱歉!   也不知道有表達出我所要表達的意思。   但今天寫了一天了,越寫越頭大,只有等明天早上起來再看一遍了。   ps:明天就是六一,祝大家節日快樂!   明天是周末,雙更的時間有點不敢確定,大家還是晚上看吧,比較保險。   o(n_n)o~   高速首發九重紫最新章節,本章節是地址為\文字首發\19406\4061971\ 第二百二十六章路口(加更求粉紅票)   辛苦嗎?   辛苦。   可這樣種辛苦,相比和子女離心離德的骨肉分離之苦,又算得了什麼呢?   竇昭想起前世的林林種種,眼神閃過一絲茫然,更多的,卻是酸楚。   這次別離,她和宋墨,可能從此再也沒有機會相見。[   有些話,還是說明白的好。   竇昭不願讓宋墨心中留下遺憾或是傷痛。   就像前世的她自己所經歷過的那樣,因為和母親生死相隔,又從了解當年的事,不經意間,她總會去猜測母親的死,總會去想這件事和自己有沒有關係。如果讓宋墨就這樣走了,以後的歲月裡,他想起這件事,肯定會和自己當年一樣,耿耿於懷一個因果。   她問宋墨:「你從小開始習武,覺得苦嗎?」   宋墨有些意外,想了想,但還是很真誠地道:「不覺得苦!」   「可我們看著你們寒練三九,夏練三伏,卻覺得很苦。」竇昭又問,「你為什麼不覺得苦呢?」   宋墨思忖道:「可能是因為我覺得『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所以不覺得苦吧?」   「你小小年紀就開始管理頤志堂,你覺得苦嗎?」   宋墨笑道:「我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管理頤志堂,本是我份內的事,我怎麼會覺得苦呢?」   竇昭道:「那你和令尊反目之後卻處處佔上鋒,一定覺得很得意吧?」   宋墨一愣。   竇昭沒等他回答,已道:「我聽陳先生說,自國公爺把二爺拘在了上房讀書,你就很少見到二爺,你心裡,苦不苦?」   宋墨睜大眼睛,卻若有所思。隱隱有些明白她的心思。   「所以我主持中饋不覺得苦。」竇昭笑望著他,「水來土掩,兵來將來。來來去去不過是那些事,縱然出了錯,想辦法補救就是了。和東府的眾人玩平衡之術不苦。他們是我的血親,我何嘗不是他們的血親。他們能敬我一丈,我就能敬他們三尺。縱然是有負於我,也不過是一時的傷心,自己認人不清罷了。」她側過頭去,望著地上斑駁的樹影。輕聲道,「我小時候,總覺得自己父母。又手足兄弟,孤單寂寞。長大以後,就特別希望有個人做伴,特別希望那個人能在所有的人都遺棄了我之後,還一如既往地待我好。因而我明明知道他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可我還是願意和他過下去。」她說到這裡,朝著宋墨微微地笑了笑,「何況我也不沒有毛病的人,我在忍別人,說不定別人也在忍我呢?但是有個人在身邊,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吧?」   她說的。應該是魏廷瑜吧?   月色下,她的笑容顯得如此的蒼白而單薄,像雙手。緊緊地揪住了宋墨的心,讓他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可骨肉之情卻不同,」竇昭囁嚅地道,「血肉相連,同聲同氣……論怎樣。也沒有辦法割捨的。」孩子的面孔已在竇昭的記憶中糊塗,銘記在心的。卻是那些給她的悲痛和歡笑的感覺,「他痛你就痛,他喜你就喜,身同感受,不管你走到哪裡,不管你在什麼地方,只要你還記得,你就不可能放下。」   宋墨非常的震驚。   竇昭,她在害怕![   她竟然害怕嫁人最新章節埃提亞!   是什麼原因,會讓她如此地想呢?   是她生母的死?   還是竇昭的代嫁?   或者是,紀家從中扮演的角色?   他記得,竇昭和紀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這樣的竇昭,讓他非常的心痛。   他想起竇昭身邊的陳曲水,段公義,素心……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身邊才會身邊高手如林呢?   他甚至想起了父親對自己的情。   宋墨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夜晚,回到了那個溫暖如春、催人入眠,可閉上眼睛就是黃泉的夜晚!   他忍不住抓住了竇昭的手,道:「你既然知道自己若是身患惡疾,我父親為了顏面,肯定會退親的,你沒有見到我之前,為什麼不用這個計策?」   宋黑的表情很嚴肅,讓竇昭有些錯愕。   「是不是因為你覺得,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呢?」宋墨凝聲道。   竇昭不由點了點頭。   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宋墨的本事。   宋墨既然能在短短的幾天之間誆了宋宜春為他求娶自己,肯定就有辦法讓她全身而退地解除姻約。   竇昭的回答,讓宋墨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那你能不能像從前那樣,再相信我一次。」他認真地凝視著竇昭,「你不如嫁給!我就是再不濟,也能護了你的周全!」   竇昭愕然。   自己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宋墨竟然還想和她成親?   她當然不會自戀到覺得宋墨是看上了自己。[   竇昭可還記得,前世宋墨身邊都是些什麼樣的女子!   他那時離經叛道,桀驁恣睢,又沒有長輩約束,那些人都不能討了他的歡心讓他娶進門去,先不說她比宋墨要大一歲,就她那因為歷經千帆而變得顯然有些沉悶性子,除了看帳本,當家理事,就只會伺服莊稼花草,不要說和什麼風趣詼諧搭不上邊,就是溫良嫻靜也稱不上麼,就更不可能了!   她不禁脫口道:「為什麼?」   為什麼?   宋墨有片刻的沉思。   是啊!   為什麼呢?   竇昭遭遇雖然令人痛惜,可她並不是個軟弱的人苦。恰恰相反,她因此反而變得更堅韌,更果斷,更剛毅。他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晚秋的夜風吹過來,樹葉沙沙作響,透著幾分入骨的涼意。可因為身邊的竇昭,因為有這樣一個人和自己說著體己話。那入骨的涼意也變得可以忽略不計了。   「你不說有個人在身邊,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他笑道,「與其讓我父親左右我的婚姻,不如娶了你,至少我們之間還有話可說,不如做個伴好了。」   「啊!」竇昭杏目圓瞪能,想到了宋氏父子的反目。   一時間,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縱然前呼後擁,表情也是落寞,身影也是寂寥的宋墨。   實際上。兩人的景況是何其的相似。   竇昭心裡湧動著淡淡的悲傷。   屋簷下,大紅的燈籠紅彤彤地映在地上,院子裡響起不知名的蟲鳴。   宋墨低聲道:「竇昭。你不妨仔細地想想我說的話。與其在竇家這樣苦苦的掙扎,不如去頤志堂。至少,陳曲水、段公義他們能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邊。」   竇昭默然。   宋墨告辭:「我等你的消息!」   竇昭一夜未眠。   或許是前世宋墨給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沒有誰的能力像宋墨這樣讓她放心了,也沒有誰家像英國公府這樣讓她忌憚了。   但宋墨的話也有道理。   與其這樣在竇家苦苦掙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出頭。還不如嫁到英國公府去。   她也可以不用像現在這樣藏著掖著了。   去,還是不去呢?   宋墨說等她的消息,是指等她放出風聲說自己有惡疾,他再伺機行事,解除兩人的婚約呢?還是等她一個答覆就會著手兩人解除婚約的事呢?   竇昭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個十字甬道前。   嫁到英國公府,是可以看見的艱難。   留在竇家。是可以預見到的困頓。   難道自己就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了嗎?   重生後,竇昭第一次恍恍惚惚拿不定主意。   只怕著這時光從此凝滯在這一刻,讓她有了主意再日升月落就好。   而宋墨站在書房的月亮前。不禁長長地透了口氣。   已經是第三天了,竇家什麼動靜也沒有。   即沒有傳出竇昭有惡疾的事,也沒有為抬頭嫁女兒而為難宋家。   粉刷屋子,布置新房,下請帖。設立帳房……婚事順利地進行著。   接到請帖的竇明則急衝衝地去了靜安寺胡同。   「我姐姐,真的和英國公府世子爺宋硯堂訂了親?」   她滿臉不置信地問著竇世英。   「這還有假。」解決了長女的婚事的竇世英不僅心情很好。而且精神恍惚,像一下子好像年輕了十歲似的,想到次女對長女所做的事,他叮囑竇明,「你到時候給姐姐添箱的時候,記得要送份大禮。你和濟寧侯要記得一起回來喝喜酒!」   竇明心中不悅,可想到這些日子父親正惱怒自己,哪裡還敢發作?不僅如此,還抱了竇世英的胳膊撒著嬌:「您別總是濟寧侯,濟寧侯的叫著,他可是您的二女婿!人家表字佩瑾。」   竇世英沒有像往常那樣和她嘻嘻哈哈,而是胡亂地點了點頭,正色地對她道:「你出在已經嫁人為妻了,就應該站有站樣,坐有坐樣才是。怎麼能動不動就拉著我的衣袖撒嬌?」   竇明嘟了嘟嘴,俏皮的笑道:「我這不是想爹爹了嗎!」   竇世英面對這樣的女兒,搖著頭嘆了口氣,表情微松。   竇明就問竇世英:「那英國公府怎麼會瞧中了姐姐的?我聽說那世子爺比姐姐還小一歲,而且殺戮成性,連自家的護衛都不放過……」   「休要胡說!」竇世英慍色喝斥道,「自家的姐姐,你怎麼可能像那些市井婦人般,聽風就是雨,以訛傳訛。」又道,「這件事我親自去問過英國公,英國公也說沒有此事,你是壽姑的妹妹,別讓我再聽到這樣的話。」   竇明不以為然,還欲說什麼,高升進來道:「老爺,翰林院的蔡大人、徐大人過來了。」   竇世英臉微霽,說了竇明幾句「以後再不可如此」之類的話,整了整衣襟,這才去了花廳。   竇明不由跺了跺腳,轉身去了拘禁王映雪的廂房。   抱歉,我知道是周末,很多朋友等著看文,但狀態實在是不好,寫到第四稿才寫出點感覺來,今天的更新,我會繼續寫,估計沒又得寫幾稿,時間上不好確定。如果這兩天的更新不及時,我會把這幾章寫完之後,狀態好一點的時候補齊的。   o(n_n)o~   有粉紅票的姐妹兄弟們,還請多多支持。   謝謝大家了!   高速首發九重紫最新章節,本章節是第二百二十六章路口(加更求粉紅票)地址為\文字首發\19406\4104237\ 第二百二十七章眾人   王映雪主導了竇昭姐妹易嫁之事,王家就是再心痛這個女兒,也沒有辦法庇護她了。因而當竇家提出讓王映雪明年春天隨二太夫一起回真定時,王家只得點頭同意。王映雪也因此搬到了正院的後罩房居住,由高升的媳婦親自「服侍」著,閒雜人等一律不準靠近,對外只說王映雪積勞成疾,需要靜養,她跟著二太夫人回真定「養病」也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當竇明看到倚在欞旁痴痴望著外的王映雪時,並沒有激動地上前抱著她嚎啕大哭,或是要為母親抱不平去找竇家的長輩求情,而是眼眶微溼,欲言又止。   王映雪知道,女兒一向不大瞧得起她,覺得她連主持中饋的權力都被竇家剝奪了,是個徹頭徹腦的失敗者。   可她並不以為忤。   自己女兒,有什麼好計較。[   她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給了女兒自己能給的。   王映雪微微地笑,招呼竇明上炕上坐,讓小丫鬟洗些水果來款待竇明。   竇明望著新上市、濟寧侯府也不買了幾斤給田氏和她嘗鮮的秋梨,沉默了半晌,才低聲地道:「姐姐她,許配給了英國公府,您可知道?」   「我已經聽說了最新章節狂寵極品庶妃。」王映雪幫竇明削著梨子,冷笑道,「你父親巴不得天下的人都知道竇昭要出嫁了,我就是不想知道也擋不住那僕婦在我耳邊絮道!」又道,「英國公府雖然顯赫,可濟寧侯府也不差,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就是了。娘能幫你的,就只有這些了。以後的日子,得靠你自己了。你沒事多多和你外祖母家走動——有了你外祖父給你撐腰。就是你姑姐也不敢怠慢你。閒暇的時候就來看看你爹爹——你爹爹在錢財上向來不曾虧待你,有他大貼小補,你大可把自己陪嫁的收益攢起來。有了這兩樁,魏家的人就不能動你分毫。至於竇家,可從來沒有把你當閨女,你和他們客客氣氣就是了。」   竇明不由皺眉。   母親大概以為英國公府和濟寧侯府差不多吧?   就算是兩家有什麼差別,也不過是爵位的高低,奉祿的多寡而已。   她從前沒有嫁到濟寧侯府的時候,也是這麼認為的。等她嫁到濟寧侯府之後才發現。原來侯府未必比伯府有錢,伯府又未必比世襲錦衣僉事有權。   到現在她還沒有摸清楚這些門路。   不像官宦之家,幾品就是幾品,同進士就算是再努力,也比不得兩榜進士升遷之路順暢。一聽說出身就知道這人以後會有怎樣的前程。   勳貴之家的事,亂得很!   「濟寧侯府怎麼能和英國公府相提並論?」竇昭不悅地道,「你看姐姐的聘禮,足足有兩萬兩銀子。爹爹說了,男一擔,女一頭,怎麼也得陪姐姐一萬兩銀子的壓箱錢……」   王映雪不以為然。嗤笑道:「你姐姐有多少銀子,你還不知道?多一萬兩少一萬兩與她什麼關係?濟寧侯府當初都嫌竇昭的出身不好,那英國公府既然比濟寧侯府更顯赫,你代她嫁入魏家之後。那英國公府還能瞧中你姐姐,而且這麼快就訂下了婚期,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我看那英國公府只怕也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說不定。這下聘的東西都是從老祖宗那裡留些的一些東西裡七拼八湊出來的,為了就是誆你爹爹的銀子!你等著瞧好了。以後還有得是竇昭哭、你爹爹後悔的時候!」   竇明想到宋墨那些傳言,不由得默然。   王映雪察顏觀色,知道自己猜得**不離十,語氣微緩,道:「你別以為娘是傻瓜,我知道竇家在算計我,我何嘗不是在算計竇家?」   竇明愕然。   王映雪將削好的梨子遞給竇明,竇明木然地接了過去,她低頭又挑了個梨子,一邊削著梨子,一邊道:「自我知道你五伯父和你外祖父爭閣老之位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竇家為了算計你外祖父,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蔡太太答應幫忙,我就猜著你五伯母多半已經知情,可就算是這樣又如何?我還不是順順利利地把你嫁到了濟寧侯府!他們難道還能休了我不成?   「回真定就回真定,我早就不想呆在京都了。與其做個有名實的翰林院待讀學士太太,還不回鄉下的田莊,逍遙自在,拘束。你和竇昭都嫁了出去,你爹爹不可能就這樣看著家業中斷,不管你爹爹抬了誰做姨娘,難道她還敢不認我這個嫡母不成?我有什麼好怕的!   王映雪說起來一副不以為然的口吻,可眉宇間流露出來強烈不甘卻暴露出她真實的想法。[   竇明看著心中一酸,低下頭去木然地吃著梨子。   王映雪見女兒不感興趣,又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回真定了,以後很難再見到已經出閣的女兒,現在能見一次是一次,遂打住了話頭,問竇明:「侯爺待你可好?」   竇明面孔微紅,強做淡然地點了點頭,簡單地說了句「尚可」。   王映雪會意地笑了起來,眼角眉梢儘是褶子,看上去比外祖母的氣色還差。   竇明不由側過臉去。   ※※※※※   若做名臣,先有在名氣。   入夏的時候,紀詠因伯父的,得到了翰林院學院學士餘勵的賞識,和餘勵及幾個翰林院的大儒一起,編撰將由皇上作序刊行的《文華大訓》。   翰林院的衙門雖然寬敞,卻因年代久遠,房前的槐樹亭亭如蓋,將整個廂房都籠罩期間,使得整個翰林院房一年四季都陰森森的,透著股潮溼的味道,就是這秋高氣爽的季節也不例外。   寫書自然是由那些大儒動筆,紀詠不過是幫著查找典藉,儘管如此,書成之後,他的名字還是會出現在首卷小小的角落裡,這讓翰林院裡那些不知道熬了多少年的狀元、榜眼、探花和庶吉士們又是羨慕又是妒忌。   蔡固元請同僚同喝的時候就有意的撇下了紀詠。   「家鄉的知府的幕僚來京都辦事。特意前來拜會。」他斜睨了一眼抱著一堆書從旁邊走過的紀詠,大聲地道,「盛情難卻,只得勉為其難。諸位大人下門也沒什麼要事,不如和我一同去醉仙樓湊個熱鬧如何?」   醉仙樓,是京都有名的銷金窟。   不免有人意動。   若是平時,紀詠為了惡必蔡固元也會裝著聽不懂的樣子跟著前去,然後和蔡固元唇槍舌劍一番,直到把蔡固元說得氣得說不出話來或是拂袖而去才會善罷幹休。   蔡固元就是摸清楚了紀詠的脾氣。所以請了梁繼芬的長子梁吾恩。   梁吾恩口吃,最不喜歡那些口齒過於伶俐,得理不饒人的人。而且梁吾恩口吃是因為當年梁夫人為了給梁繼芬湊趕考的銀子沒有及時給梁吾恩醫治的原因,梁吾恩又是幾個孩子裡面讀書最好的,梁吾恩雖然中了進士。卻因口吃不能入仕,繼芬因此對這個長子非常的內疚,家中事務都由這個長子做主,公務上的事,也常找長子商量,梁吾恩儼然是梁繼芬的國士。   梁繼芬行事低調,做首輔的時間還不長。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可只要是知道這件事的,不想辦法走梁吾恩的路子,並且個個都能得償所願。   最重要的是,梁吾恩最大的喜好就是裝作落魄的文士……   這次。他定要紀詠好看!   想到這裡,蔡固元的聲音就更大了:「從前去醉仙樓,都是朋友請客,這次卻是別人請客。酒喝在嘴裡別有一番滋味,幾位大人就不要同我客氣了!」[   一副吃白食的窮酸模樣。也是紀詠瞧不起蔡固元的主要原因之一。   蔡固元算準了紀詠要上當。   誰知道紀詠卻步履匆匆地和他擦肩而過,不僅沒有搭他的話,而且面表情,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似的。   蔡固元的嘴巴半天也沒有合攏。   紀詠心裡卻亂糟糟的。   自從三天前他被曾祖父叫到書房,被告知竇昭已經和英國公世子宋硯堂定親之後,他的腦子就一片空白,人如玩偶,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到現在也沒有緩過氣來。   竇昭要嫁的人,怎麼會是宋硯堂?   他身世顯赫,根本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怎麼會突然和竇昭訂了親的?   竇昭,又是怎麼想的呢?   他當時跳起來就要去靜安寺胡同問個究竟,卻被曾祖父攔住了。   「見明,你應該把這看也看作是對你煉試才對。」曾祖父神色端肅,布衣道袍,有著風清雲淡的出塵脫俗,「這件事我們為什麼會失敗?可有補救的方法?如果沒有,應該怎樣利用這次機會讓家族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果有,有哪些方法可用?而不是像你現在這樣,急巴巴地跑去竇家質問!我問你,你這樣去竇家質問,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他不知道能得到什麼好處,就是覺得心像被挖走了一塊似的,火辣辣的痛。他要去問個明白,為什麼比女人還漂亮矯情的宋墨可以,他就不可以?   紀詠一言不發,開紀老太爺就朝外走。   卻被紀老太爺身邊的隨從架了回去。   紀老太爺冷冷地望著他,語氣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失望:「你們守著十六少爺,沒有我的話,誰也不準放他出來。」又道,「你已經失敗,就算不能接受失敗的後果,也應該保持失敗者的風度才是。」   書房的門「啪」地一聲閉上。   他捧著頭,坐在了書房的小杌子上。   姐妹們,兄弟們,補上6月1日的更新。   我明天補今天的加更,得理一理思路。   ps:繼續求粉紅票!   (*^__^*)嘻嘻……   高速首發九重紫最新章節,本章節是地址為\文字首發\19406\4141816\ 第二百二十八章一一(加更求粉紅票)   紀詠能出書房,得益於他參加了   只要想一想,就能讓她心動!   可若是自己真的嫁給了宋墨,宋宜春對宋墨莫明其妙的謀害,英國公府的秘辛,四年之後的宮變,都如一道道天塹,橫在她的面前   她能邁得過去嗎   她有這個能力幫宋墨邁過去嗎   就算是她最終能度過難關,又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若不嫁給宋墨,和紀家婚事不成,竇家失諾,必定得付出很大的代價來賠償紀家東竇不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肯定會對她打壓遏制甚至是算計   她雖然不怕,可想到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過這種日子,不免會讓人覺得厭倦   現在,宋墨給了她一個擺脫這一切的機會,她要不要走這一步呢   竇昭左右為難   想到上一世,她前有狼後有虎,閉著眼睛嫁給了魏廷瑜,當時卻沒有這麼多的猶豫不決   這一世,有了選擇,反而不知道如何決斷才好   是不是選擇越多,人越容易迷茫呢   或者是,她的能力還做不到審時度勢,高屋建瓴   竇昭問素心:\   \   她希望竇昭能和陳大叔商量商量,也免得小姐一個人在這裡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但不知道為什麼,陳先生卻一直沒有來找小姐   竇昭道:\   素心歡欣地點頭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   竇昭很是意外,道:\   自她的婚事定下來之後,父親的身體很快就康復了,每天精神抖擻地去衙門當差,下了衙,就樂呵呵地親自登門,給那些和他私交甚密的朋友或是上峰派送請帖,很晚才回來   小丫鬟笑道:\   竇昭不由暗暗點頭   紀詠知道自己要出嫁了,不是尋思著怎樣讓宋墨出醜,一洗前恥,而是來找自己,不管是為什麼,總歸是比從前理智了很多   她吩咐小丫鬟:\   小丫鬟應聲而去   素心擔心道:\   她怕紀詠鬧騰起來,把紀家曾經想求娶竇昭的事說了出來,若是有人發現竇昭那時候還沒有退親聯繫到竇氏姐妹易嫁,說不定會認為小姐是始作俑者,那可就麻煩了!   \   素心知道竇昭這是動了真火   她不禁自凜,恭聲應\   紀詠見到她就抱怨:\   那些爭吵,傷人的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竇昭頓時有種回到了真定的時候   紀詠在西竇借讀,戲弄那婿家人;她對退掉魏家的婚事胸有成竹,閒暇時和紀詠鬥嘴談笑兩人都覺得生活非常的美好,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這才是真正的兩小猜吧   竇昭猝然間眼眶有點溼潤   她問紀詠:\   紀詠道:\   竇昭想了想,道:\   紀詠道:\   \   紀詠低頭思考了半天,睜大了眼睛凝視著竇昭的眸子,\   \   \   這樣的孩子氣,讓竇昭忍不住笑了起來   紀詠虎了臉   竇昭忙正襟危坐,認真地道:\   紀詠氣結,道:\   \   說了等於沒說   紀詠拂袖而去   等走出了竇家,他這才覺察到自己好像該問的都沒有問,該說的都沒有說,反而嗦嗦說了一通廢話   可他的心情卻好了起來   難道是因為竇昭認同了自己的做法   紀詠站在靜安寺門前,望著靜安寺門前那兩尊丈餘高的石獅子,不由小聲嘀咕   自己做事,什麼時候需要別人的肯定才會覺得是正確的   這件事,他得仔細想想才是!   竇昭的話就未必全都是對的   紀詠陷入了沉思之中   ※   姊妹們,兄弟們,先補上6月2日的加更,晚上我爭取再寫一章,但因為這幾天高考,單位的瑣事比較多,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寫完,大家明天中午看吧!   o(n_n)o~   ※   · 第二百二十九章奔走   此時的陳曲水,正坐在他的好友吳志鵬家中。   吳志鵬比他年長五歲,和他是舉人同科。因家道殷實,吳志鵬雖然屢考屢敗,但家裡還是一直供著他,直到他五十一歲的時候中了進士。只是他已心仕途,兩個兒子也先後中了進士,他索性在家裡做起了老太爺。   陳曲水當年家道中落,來京都就是投靠的他。   看見陳曲水,吳志鵬十分的感慨,唏噓道:「你既然還活著,為何不來找我?我聽說定國公將殺了張楷祭城,還以為你也跟著遇難了。」又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應該把你引見給張楷——當初葉公對你也很賞識,你若留在了葉府,就算舉業望,謀個州府的學正、訓導卻不在話下。也是你運氣不好,沒想到你離開葉府沒多久,葉公就入閣做了大學士!」   他所說的葉公,是前內閣大臣葉世培。[   「這件事怎能怪您。」提起當年的事,陳曲水有些不好意思,「要怪只怪我年輕氣盛,聽說張楷鎮守福建,一心一意想著去抗倭,到了張楷府上又處處流露出曾受葉公賞識之事,引起張楷的反感,不僅沒有受到重用,反而被張楷排斥。這些年來,每每思及此事,都覺得愧對志鵬兄的厚愛,更是顏來見志鵬兄。」   「你我是多年好友,說這些就太見外了。」吳志鵬一面說著,一面打量著陳曲水的衣飾,見他的衣飾雖然說不上多華美,卻簡潔大方,用料講究,腰間一塊和田玉的玉佩,光澤細膩,通體瑩白,不是凡品,思忖著他這幾年應該過得不錯,突然找上門來,想必不是為了銀兩的事,倒也沒有繞彎子,直言道,「你來找我,可是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   他是京都人士,樂善好施,兩個兒子一個在湖廣荊州任知府,一個浙江桐鄉任縣令,父子三進士,同科同年不少,朋友更是如過江之鯽,等閒事到他手裡,也難不倒他。許多外地的朋友來京都若是遇到個什麼事,都喜歡找他幫忙。   陳曲水既然來見吳志鵬,早就打好了求人的打算,因而也不隱瞞,把自己怎樣被從福建回到了老家,又怎樣認識了竇昭,怎樣得竇昭賞識,做了竇昭的幕僚之事,竇昭又怎樣被易嫁,怎樣與英國公府的世子宋硯堂定了親等等,一一向吳志鵬敘來。   北樓竇氏,吳志鵬沒有交往也聽說過,聞言不由大吃一驚,道:「竇大人怎如此糊塗!就算如此,也不能隨隨便便把女兒嫁了才是。」又道,「你既在竇家為幕僚,想必已打聽過英國公府世子爺的事了——那英國公世子又不是得了失心瘋,怎麼可能緣故地就把自家護衛全殺了,還是在喪母不久,可見是府裡出了見不得人的事,殺人滅口來著。竇家怎麼捨得把女兒嫁到宋家去?」又道,「我看你不如趁此機會請辭算了。我雖是個田舍翁,卻也不缺你一口吃食,若是覺得住在我這時不自在,我把你引到姚時中姚閣老府上去做西席好了——姚閣老是湖廣荊州府人,正在我兒治下,我平日和姚閣老家的大總管也走得很近,他們府上正好缺個西席,不過是教幾個蒙學的少爺,事少,束修豐厚,這點薄面姚家還是給我的。」   陳曲水十分感激。   他雖然知道宋墨殺人的內情,卻事關重大,是宋墨的事,不好對吳志鵬提及,只道:「竇家四小姐對我有知遇之恩,若是竇家四小姐嫁得好,我還可以趁機請辭,現在卻不好說這樣的話。」他委婉地拒絕了吳志鵬的好意。   「你啊!」吳志鵬搖頭,半是惋惜,半是欽佩地道,「還是當年那個脾氣,一點也沒有改。」   陳曲水赧然地笑了笑,道:「我來找志鵬兄,正是為了英國公府世子爺的事!」   「哦?」吳志鵬不解地望著他。   陳曲水笑道:「三人成虎。我也覺得英國公府世子殺護衛的事很是蹊蹺,想請您幫我找英國公世子爺的乳娘打聽打聽世子小時候的事。」   「這事好辦。」吳志鵬笑道,「像英國公府這樣有權有勢的勳貴,乳娘多從**府裡選的,到大興、宛平一問即知。只是不知道你要問些什麼?」   陳曲水一聽就知道自己找對了人。   **府通過從大興、宛平挑選奶口之人。宋墨的乳娘是誰,他早就打聽清楚了。只是他身份敏感,和宋墨手下又太熟了,怕派了段公義等人去打聽,反而引起宋墨的注意,誤以為是竇昭的意思,從而引起宋墨的猜疑,那就得不償失了。   思來想去,他只好請吳志鵬出面。   「常言說的好,三歲看老。我就想問問世子出生的那些可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沒有?世子出生之後,蔣夫人待世子爺如何?英國公待世子爺又如何?為何世子小小年紀就送到蔣家去習武?莫非是世子太頑皮,不得不送給定國公管教?世子爺待身邊的人如何……」   「你等等,」吳志鵬聽著,失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這哪裡有打聽點事啊,你這是盤問人家的家底啊!我現在年紀大了,你跟我說這些我也記不住,得,我把吳升找來,你有什麼事,親自交待他好了!」   吳升是吳志鵬貼身的隨從,為人機敏,辦事穩當,吳家有什麼大事,都由他出面。陳曲水自然是知道這個人的,忙連聲道謝。   「你現在怎麼辦得這麼婆婆媽**!」吳志鵬笑罵道,「你若是再這樣,就給我滾出去。」[   陳曲水又是一陣告罪,神色間卻多了幾分隨意,少了幾分客氣。   把要打聽的事交待給吳升之後,吳志鵬道:「你還記得肖書琴不?他如今在長興侯府上做幕僚。你離開京都後,倒他常來我這時坐坐。難得你來家裡,不如把他叫來,我們一起喝兩盅如何?」   肖書琴是當年他在京都做幕僚時認識的,算起來大家已經有二十幾年沒見面了。   聽說他在長興侯府上做幕僚,陳曲水心中一動,撫掌稱好,催了吳志鵬去請人。   吳志鵬吩咐下去,和陳曲水說起肖書琴的事來:「………他沒你這天份,在長興侯府混了七、八年,也不過是平時幫著代筆寫寫悼詞、請帖之類的,卻始終擠不到長興侯身邊去,也就是混日子吧!」   陳曲水笑道:「公卿之家不比官宦人家,官宦人家還能謀個出身,那公卿之家自己有時候都謀不到一個差事,更不要說幫幕僚謀個出身了。可見書琴兄實在是厭倦了在官宦人家做幕僚,準備在長興侯府養老了。」   吳志鵬想了想,笑道:「你這話也有道理。我看他倒是整人所事事,清閒的很。」   陳曲水就順著這個話題打聽起京都的勳貴人家來,最後話題還是轉到了英國公宋宜春的身上:「……聽說他有秀才的功名,而且剛過而立之年就掌管了五軍都督府的前軍大印?可見這人還是頗有些才情的!」   文官遣將,武官調兵。   兵部尚書雖是文官,可調動兵馬卻要通過五軍都督府,由皇上欽點的五位掌管虎符的掌印都督才是皇上真正的心腹。   「會做兩首歪詩倒是真的。」吳志鵬對宋宜春的評價並不高,「能做掌印都督,還是看在他性情柔綿,英國公府世代忠貞的份上。」   「哦!」陳曲水笑道,「此話怎講?」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吳志鵬想到陳曲水有可能隨著竇家四小姐去英國公府,也就不難理解陳曲水的好奇了。   他笑道:「這就得出英國公的出身說起來……」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擺著龍門陣,待到消書琴過來,茶水已換過數道,多年好友暮年得見,激動契闊之餘,誰還去說英國公府的事。   ※※※※※   陳曲水喝了個酩酊大醉,在吳府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睡。   宿醉讓他頭大如鬥,嘴裡又苦又澀,正揉著太陽穴,吳志鵬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曲水,春林他們知道你還活著,都激動得不得了,正朝著這邊趕,梁柱更是在醉仙樓訂了雅間,要為你洗程。你快快梳洗一番,春林他們就快要來了。」   陳曲水苦笑。   盛情難卻,當天晚上,幾個人在醉仙樓喝得大醉。   第二天醒來,陳曲水正要告辭,去打聽消息的吳升回來了。   陳曲水灌了兩杯冷茶,在客房裡和吳升說話。[   直到夕陽西下,吳升才從客房出來。   吳志鵬也不問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和趕過來的肖書琴熱情地招待他用了晚膳,在陳曲水再三請辭之下,這才派了轎子將陳曲水道到了鼓樓下大街的筆墨鋪子。   素蘭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天。   看到陳曲水,她不由氣鼓鼓地嬌嗔道:「陳先生真是的,去哪裡也不跟人留個話,讓小姐好等。」   陳曲水這才驚覺得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六了,離竇昭出嫁,不過八天了。   他連聲道歉:「不知道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素蘭笑道,「反正很急。昨天就曾派我來過一趟,先生不在。」   陳曲水也顧不得天色已晚,換了身衣裳就隨著素蘭去了靜安寺胡同。   補上6月2日的更新。   o(n_n)o~   ps:晚上正常的時間更新。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三十章相告   在大門口,陳曲水和素蘭遇到了剛從外面回來,酒意醺然的竇世英。   他看著捧著帳本的陳曲水,很是驚訝,不由抬頭望了望天。   蔚藍色的天空中掛著一輪弦月,旁邊零零星星地綴著幾顆星子。   陳曲水忙道:「小姐突然吩咐下來,要我把這半年的帳目都整理出來,一直忙到現在才來回稟小姐……」   竇世英點頭,拍了拍陳曲水的肩膀,口齒有些不清地贊道:「很好!很好!你們好好服侍四小姐,我不會虧待你們的!」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素蘭在心裡小聲嘀咕。   七老爺又不知道在誰家喝的酒?回來就說酒話。他們要是待到七老爺來褒獎,早就喝西北風去了。   陳曲水恭謹地道謝,和迎出來的高升一起,將竇世英回了房,這才隨著素蘭去了花廳。   竇昭已得了信,穿戴整齊地在花廳等陳曲水。   素蘭上了茶點,悄聲地退出去守在了門外。   陳曲水拱手告了聲罪,道:「一直覺得顏再見江東父老,從前的朋友偶有聯繫,也是有事相求。如今年已是耋之年,倒比從前行事通透了些,這兩天就去拜訪了一下老朋友,讓四小姐擔心了。」   竇昭並不是那種事事都要求下屬給自己備報的人,笑著問了問他訪友的情況,兩人就轉入了正題。   「我這次去見老朋友,也是有用意的。」陳曲水沉吟道,「英國公府波詭雲譎,想必小姐也能看得出來。從前這些都與我們關係不大,縱然有所變化,也關小姐的生死。可現在卻不一樣的,小姐和世子定了親,我們會在京都落腳,有些事就要未雨綢繆,早作打算,不能全依杖世子。」他想到竇昭和宋墨兩人私交甚密,宋墨又言出必行,殺伐果斷,擔心竇昭不能公正地看待宋墨,語氣微頓,解釋道,「世子的為人、品性,我們都是知道的,可有些事,就怕世子也沒有辦法,那我們就被動了。所以我的意思,我們一方面要結交些朋友,比如說和崔十三有來往的那些官員,我從前的那些舊友……一旦英國公府有什麼變動,我們有後手,有底牌,就算不能幫世子,也能保住您的性命,不能讓您身陷其中!」   竇昭非常的驚奇。   陳曲水完全是一副她嫁過去之後如何如何的口吻。   「這麼說來,您是贊成我嫁過去的囉?」她問陳曲水。   陳曲水婉轉地道:「世子雖然強悍,可您嫁給世子,也有幾樁好處,一是英國公府的招牌夠強,您這次拒絕紀家的提親,五老爺恐怕要花大力氣彌補和紀家的關係,東竇的人嘴裡不說,心裡卻始終會有芥蒂。您如果留在家裡,我們以後肯定是要和東竇鬥智鬥勇的,勝負未知,可您如果嫁給到了英國公府,東竇的人心裡就是再不高興,有英國公府這頂大傘,他們也只能選擇和你冰釋前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彌補和東竇的關係,而且東竇為了自己的利益,會始終對您尊重有加,這對您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二是我們和世子都知根知底,小姐嫁過去,不必擔心有人壓制您,就算您提別室而居,想必世子也不會覺得驚世駭俗。三是可以讓世子幫您把您名下的陪嫁要回來,我們可以培養自己的大掌柜,最多十年,就可以從竇家剝離出來,」說到這裡,他不由眉飛色舞,豪情滿懷,「小姐,我們就可以再不用仰仗竇家的鼻息過日子了!」   竇昭何嘗不知。   可他們得邁過四年之後的宮變才行!   英國公府得屹立不倒才行!   偏偏這種沒有發生的事又不能跟陳曲水說。   竇昭想了想,試探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勳貴之家,多靠皇恩,雷霆雨露,變化莫測。嫁到英國公府去,就和英國公府綁在了一起。如果英國公府像定國公府一樣,我們就是有再多的算計,只怕也計於事。我心裡還是有點不踏實。」   陳曲水道:「小姐可知我去會舊友,還有一層用意是什麼?」他說著,微微一笑,「我懷疑世子不是英國公親生的!」   「這不可能!」竇昭驚呼,打翻了手邊的茶盅。[   茶水很快順著桌面滴到地上鋪著的青石磚上,發出「嘀嘀噠噠」的聲音。   如果宋墨不是宋宜春親生的,前世,他怎麼可能理直氣壯地弒父殺弟!   陳曲水笑著幫竇昭扶起了茶盅,狡黠地笑道:「您看,連您都沒想到的事,世子又怎麼會想到?可天下的事往往就是這麼的出乎人意料之外!」   竇昭不得不承認陳曲水的話有道理。   她心神震蕩,不能思考。   「據段公義,世子身手高超,可他卻被手縛雞之力的宋宜春打得半死,說到底,不過是佔了父子名份,出乎世子的意料之外罷了。」陳曲水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生在此山中。可我們卻不一樣。我們都是局外人,看事情能更清楚,更明白。小姐擔心的事,我也曾仔細琢磨過,」他身子微傾,目光灼灼地望著竇昭,「這就好比是個局,如果我們能揭穿這個局,就能知道宋宜春為什麼這樣待世子,以世子的才情、手段,又何愁對付不宋宜春……內患即消,外患何愁!英國公府又怎麼會轟然倒下?」他說著,身子住後一傾,靠了太師椅的椅背上,豪情壯志地揚眉笑道,「小姐,是男人都想『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世上能幫世子開枝散葉的女子多了,可您只要有了這份投名狀,您後半輩子,就可以在英國公府橫著走了!豈不比窩在竇家和那些婦孺爭來鬥去要強得多!」   竇昭此時已經冷靜下來。   她忍不住潑陳曲水冷水:「可若是查出世子不是宋宜春的親生兒子,等著我們的,恐怕是被殺人滅口吧?」   陳曲水呵呵地笑,道:「宋宜春要殺世子,我思來想去,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世子非宋宜春的骨肉,二是世子有什麼事脅威到了宋宜春的生死。我聽說您和世子訂了親,就去打聽了一些事,之後又去找了老友,請他幫著查了查世子的事。世子的乳娘是從**府挑選的,宛平縣人士,三歲的時候出府,如今活得好好的,遇人就說自己曾經做過世子的乳娘。據她說,世子出生前十天她就到了英國公府,蔣夫人生產的時候,是曾經幫皇后娘娘的,曾經幫皇后奶奶接過生的穩婆,不僅去世的英國公府孫太夫人在產房,而且去世的定國公府梅太夫人也在產房,老英國公則在院子裡面等著,世子洗過澡,是由兩位太夫人親自抱到產房的門口,給老英國公和宋宜春瞧了一眼。之後梅太夫人應孫太夫人之邀,親自坐鎮上院指使僕婦給蔣夫人做的月子,孫太夫則有和乳娘並一群丫鬟、婆子照顧世子,老英國公除了上朝,其他的時間都在抱孫子……世子被換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竇昭根本不相信宋墨非宋宜春之子,但陳曲水這種嚴謹作派還是讓她心生佩服。她沉吟道:「那你是懷疑世子有什麼事脅威到了宋宜春的生死?」   陳曲水點頭,正色地道:「不是有什麼事脅威到了宋宜春的生死,就是有什麼事侵害了宋宜春的利益,讓宋宜春寧願殺子,也不願意讓步。」   竇昭情不自禁地鎖緊了眉頭。   「時間太急迫了,」陳曲水嘆氣道,「不然世子在明我們在暗,不動聲色地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了小姐再進府,就安全多了!」   事情真的這麼簡單嗎?   竇昭非常的猶豫。   陳曲水勸道:「小姐,有句俗話說,富貴險中求。是指謀求的事收穫越大,風險就會越大。好在我們知道英國公府的底細,您嫁過去,總比嫁到別的人家,等成了親才發現那戶人家『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要好。況且我們已經有了準備,對嫁過去會遇到些什麼事心裡都有個打算,好生籌劃一番,最少也有七、八成把握渡過難關,您還有什麼好猶豫的。要知道這世上既沒有天上掉餡餅,也沒有坐享其成的事。」他見氣氛嚴肅,竇昭臉繃得緊緊的,他有意調節氣氛,開玩笑道,「除非是世子犯了謀逆之罪,否則我保證讓你全身而退,不傷分毫,小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竇昭聞言表情有些怪異。   可宋墨以後就是會犯謀逆之罪啊!   陳曲水見狀一愣,道:「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或者是竇昭發現了什麼,沒有告訴他!   「沒事,」竇昭悻悻然地道,「這件事我還得仔細想想才是!」   聽了陳曲水的一席話,她的心緒更亂了。[   到底要不要嫁過去?   時光能不能就此停止,讓她想好了再轉運?   送走了陳曲水,竇昭握著拳頭在院子裡站定,發洩般地尖叫了一聲,引得剛剛梳洗完畢正準備上床歇息的竇世英悚然失色,趿著鞋子就跑了出來:「怎麼了?怎麼了?」   「沒事!」竇昭搭拉著肩膀,焉焉地道,「剛才看到一道黑影,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只貓。」   竇世英鬆了口氣,有些神秘地對竇昭招手:「來,爹爹有話跟你說。」   補上6月3日的更新。   ps: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猜測   竇昭隨竇世英進了西梢間的書房   竇世英塞給竇昭一張契紙:   看樣子,父親準備把高興給自己用了!   可犯得著這樣嗎   就為了把這筆銀子洗白了,然後白白損失一,兩萬把兩銀子[   想到父親從來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竇昭強忍著才沒有說出什麼不敬的話來   竇昭駭然   父親竟然要和日盛銀樓的張之琪合夥做生意!   是命運原本就是這樣安排的呢還是因為她改變自己的命運而讓父親有機會認識了張之琪的呢   前世她和父親說不上幾句話,根本不知道家裡到底有些什麼生意,沒有辦法判斷   但上一世,日盛銀樓不過是大同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銀樓,張之琪接手之後,將妹妹嫁給了大同總兵府的一位坐營官為續弦,從此開始做大同總兵府的生意沒幾年就成了大同的首富,又在京都開了間小小的分店遼王登基後,他一躍成為內閣首輔石均圭的座上賓開始總攬九邊的軍餉,一時間間風頭兩,先後在保定,濟南,武昌,杭州,淞江等地開設分店,成為名震大江南北的巨賈,兩個兒子一個走捐監在通政司做了個小吏,一個參加科舉謀了兩榜進士的出身,做了吏部給事中   京都的人都在傳,說張之琪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為遼王起事的時候,他將全部的身家二十萬兩銀子都捐給了遼王,助遼王起事石均圭,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竇昭問竇世英:   竇昭沒有和她客氣,和那張契紙收在了一起   回到屋裡,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前世宮中驚變,皇上的親衛軍卻反應遲緩等到遼王射殺了太子,逼皇上寫下了禪讓書,在金吾衛的簇擁之下出現拿上了午門,接到太子求救信的五軍營和神機營這才趕到朝陽門,被五城兵馬司攔在了大門外……   種種跡象都表明,遼王起事,並非臨時起意   而現在離宮變只有四年的時間了按道理,遼王早已開始部署了才是   張之琪選擇在這個時候來京都開分店,是巧合呢還是早已投靠了遼王此次來京,為遼王打前站的   竇昭想到日盛銀樓的另外幾個股東   郭顏是已經去世了的內閣首輔曾貽芬的女婿,從前在翰林院任待講學士,曾貽芬去世之前,他外放陝西按察使,三年後,升至陝西撫巡,節制陝西都司,行都司七十六個衛所,二十一萬大軍遼王登基後,他任兵部尚書,英武殿大學士   趙培傑,此時在翰林院任職,兼詹事府少詹事,東宮屬臣太子死後,他自縊於家中[   陳宋明,行人司司正,天子近臣,遼王宮變,由他執筆寫得禪讓書遼王登基,他升遷國子監祭酒,沒幾個月,投河自殺   事情有這麼巧嗎   她越想越心涼   那父親呢   如果這是有預謀的,他們又瞧中了父親什麼呢   前世,她只管著和魏廷珍較勁,哪裡注意到這些!   聽到伯父們和父親升遷,也只恨老天不長眼,在心裡冷哼數聲,派個管事送上一份恭禮   那竇家有沒有參與遼王的謀逆呢   竇昭坐立難安   她很想找個人商量商量   陳先生和宋墨都是好人選   可自己又怎麼跟他們說遼王四年之後會造返呢   竇昭靠在床頭,揉著太陽穴   ※※※※※   宋墨也靠在床頭,揉著太陽穴   \   宋墨說著,打了個哈欠   皇上是的頭痛病又犯了,吃了太醫院的藥不僅不見好,還開始胡言亂語,差點把待寢的劉美人掐死皇后娘娘怕事情傳出去有損皇上威嚴,把殿前服侍的全都換成了皇上比較信任的人,太醫院的諸位太醫也都拘在了乾清宮,直到今天早上皇上清醒過來,金吾衛這才開始正常的換防   他已經有兩天一夜沒有合眼了   \   松蘿惶恐地跑了進來   都說顧公子不好服侍,可他和顧公子接觸了幾次,覺得顧公子人挺和善的沒想到今天顧公子說變臉就變臉,把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這要是讓世子爺聽在了心裡,他還不得趕緊給別人挪地方   [   他臉色煞白地捧著茶盅出了內室情不自禁地喝了口茶   上好的碧螺春,是顧公子的最愛,冷熱適宜,湯色清雅,茶香四溢   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   松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就聽見世子爺溫聲笑道:\   顧玉聽了,臉色更難看了道:\   \   顧玉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地道:\   宋墨苦笑   他也想早點把自己的婚事告訴顧玉,可他不知道這樁婚事最後能不能成,他怎麼告訴顧玉   \   還有九天就是婚期,靜安寺胡同那邊依舊沒有動靜   他是不是可以這麼想:竇昭雖然不想嫁人,可自己的求娶還是讓她猶豫不決!   這麼一想,宋墨頓時像被吹起的風鼓,精神煥發   他掙開了顧玉的手,笑道:\   顧玉一愣,道:\   \   顧玉愕然,道:\   \顧玉若有所思   宋墨卻笑道:\   顧玉忙收斂了心思,興致勃勃地道:\   頤志堂的內室,宋墨和顧玉坐在燈下說話,頤志堂西邊的一個小跨院裡,廖碧峰則在燈下寫著字   竇四小姐……幕僚陳曲水……大興田莊……三公主府……定親……   筆尖凝滯在最後一筆   他曬然一笑,放下了筆   雖然進府沒兩年,可世子爺是什麼人,他自認還是看明白了   若是世子爺不同意這門親事,又怎麼可能這樣安靜   沒有成親之前就已經認識,就在竇四小姐出嫁的那天發生了姐妹易嫁之事……這門親事,只怕沒那麼簡單吧   國公爺這次十之八九又上了世子爺的當   不過,世子爺也的確是厲害這麼大的事,一直都很鎮定從容,把大家都瞞得死死的   想到這裡,廖碧峰拿起自己寫的宣紙,仔細地端詳起來   嚴朝卿,應該是知道的吧   要不然,他當時也不會敷衍自己了   既然世子爺能為竇四小姐花這麼多心思,想情對竇四小姐十分的愛慕   看樣子,自己得要仔細想想該怎麼和這位新夫人相處了   ※   姊妹們,兄弟們,補上6月4日的更新,今天晚上的更新會有點晚,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   · 第二百三十二章探訪   第二天天剛剛亮,顧玉就出了英國公府,吩咐車夫:「去靜安寺胡同!」然後跳上了馬車。   車夫不敢怠慢,一路急駛,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到了靜安寺胡同口。   顧玉跳下車來,見胡同口有個賣豆花的,因是清裡,只坐了兩、三個挑夫模樣的漢子。   他把身邊的人打發去了靜安寺胡同,找了個乾淨點的板凳坐下,叫了碗豆花,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不一會,豆花攤子就熱鬧起來。[   攤主忙時偷閒地和個兩個站在攤子前喝豆花的婦人打著招呼:「劉大嫂,今天怎麼是您和王大嫂一起去賣菜?家裡來了客人?」   「是啊!」其中一個穿著丁香色比甲的婦人笑道,「今天我們府上請全福人,要整幾桌酒席。」   按禮,家中娶媳婦嫁女兒,得提前幾天將幫忙的全福人、梳頭的等人請到家裡喝頓酒,以示敬意。   攤主手腳不停,笑著和那婦人閒話:「你們家五小姐出閣的時候可真熱鬧!據說是請的翰林院翰林太太做的全福人,不知道這次四小姐出閣,請的是哪位太太做全福人!」   「自然也是翰林院的翰林太太了,」那太太笑道,「不過這次是請的趙大人家的太太——趙大人和我們家大人是同科。」   「這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旁邊有人接話道,「一個月之內連嫁兩個女兒,怎麼著也得四、五萬兩銀子吧?」   兩個婦人含笑不語。   就有人起著哄:「劉大嫂,你就給我們說說唄!聽說竇老爺這次嫁女兒,給靜安寺捐了一千兩銀子的香油錢,是嗎?」   那婦人笑道:「我怎麼知道?我不過是灶上服侍的。這些事,得問我們府上的管事。」   又有人道:「這些日子怎麼沒見你們高管事?」   那婦人道:「我出門前還和高管事打招呼來著……」   顧玉丟了塊碎銀子,悄然離開了豆花攤子,找到了在靜安寺胡側門的馬車,上前就扒了那車夫的衣裳:「給我穿著一會。」也不管那車夫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滿臉尷尬地坐在車轅上,徑直去了竇府的後門,在兩個貼身護衛的幫忙下翻進了竇家的後院,又很快找到了竇昭歇息的東廂房。   竇昭幾乎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微白才合眼,此時正睡著回籠睡,不僅廂房,整個上屋的丫鬟、婆子走起路來都躡的,大氣也不敢吭一下。   顧玉掏出懷表看了一眼。   巳初三刻。   這個時候還沒有起床,可見是個好逸惡勞的!   顧玉冷哼了一聲,把懷表揣了到懷裡,繼續一動不動地站在廂房後的石榴樹後。   太陽漸漸升起來,東廂房開始有動靜。   素心端了碗燕窩粥服侍竇昭用了,笑著幫竇昭整理整被衣,道:「您要不要再睡會?離午膳還有一個多時辰呢!」[   竇昭如坐針氈,哪裡還睡得著,吩咐素心:「你去把高總管請來,我有話要問他。」   素心應聲而去,把高升請了過來。   竇昭就問他:「父親素來知道自己不擅長打理庶務,這些事託了三伯父,或交給了你,那日盛銀樓又名不見經傳,從沒人聽說過,父親就算是想悄悄地送點東西給我,大可藉口給禪寺的菩薩鍍個金身之類的,把這筆銀子從帳面上走了,怎會想到入股日盛銀樓?你怎麼也不勸一勸?」   高興低眉順眼地笑道:「那日盛銀樓的張掌柜三番五次的找到老爺,老爺說他倒是個做事的人,又是通過顏大人找到我們家裡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總得拿些銀子打發了他。正好遇到小姐的事,老爺就投了大筆的銀子進去。不過,那張掌柜的也對老爺拍了兄的,最多三、五年,一準把日盛銀樓做起來,雖不敢說讓老爺把股本全收回來,但決不會老爺的股本虧了的。」   竇昭聽出高興也是贊成的口吻,想到此人白衣出身,竟然敢用身家性命去堵遼王,可見也是個梟雄人物,讓父親和高興臣服自然是不在話下。   她對高興道:「日盛銀樓的另兩位股東,是父親的同僚,父親一口拿出五萬兩銀子,若是傳了出去,樹大招風,只怕還會有人找上門來求父親入股做生意。今日不好了郭大人,明天就不好了趙大人,反而得罪人。家裡雖有五萬兩銀子,可我想,父親不可能一口氣搬了五萬兩銀子給那張掌柜,多半是哪家銀樓擔保,用的銀票。」說到這裡,她看了高興一眼。   高興忙道:「小姐英明。是常和我們家打交道的通德銀樓擔得保,說好了十五天之內到帳。原本老爺想等日盛銀樓的事落定了再告訴小姐,沒想到老爺剛拿到入股的契約就跟小姐說了……」   竇昭額頭冒汗。   要不是父親今天喝得有點多,要不是她一反常態地吼了那一嗓子,父親只怕還會在心裡暗自得意,等到銀子到了日盛銀樓的帳上才會跟自己說吧?   她道:「那你跟通德銀樓的說一聲,這筆銀子暫時不要劃到日盛銀樓去。然後再去跟張掌柜解釋一番,就就家裡連著兩件喜事,家裡的姑爺都出身顯赫,場面上事一分也不能省,現在銀子不夠使,要等年底盤了點才知道明天春天有沒有銀子給他。跟他說清楚了,竇家公中嫁女兒,例來只有兩千兩銀子,我和竇明的嫁妝,都是父親的私房錢。竇家雖然有錢,錢卻在公中,父親若是想動用自己名下的銀子,得通過三伯父。」   張之琪如果只是機緣巧合找到了父親,遇到父親這種一口氣拿出五萬兩銀子不當一回事的人,定會反覆地派人來說服父親投銀子給他;若謀定而動,他的目的肯定是為遼王結交群臣,父親沒有銀子給他,他正好趁機多投幾個股東進來。   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判斷這個張之琪的用意了。   高興沒有懷疑。   很多老爺、少爺都是不管庶務的,根本不知道家裡到底有多少銀子可用,腦袋一拍,在外面欠下大筆的銀子而家裡一時拿不出來的事很常見。他只是覺得竇昭這樣,辜負了竇世英的一片好意,頗有些猶豫。   竇昭卻是怕竇世英惹情面不過執意要給日盛銀樓投銀子,道:「這件事你暫時不要和我爹爹說,我要看看那日盛銀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再說。若是日盛銀子的人以為是你從中刁難他們,你什麼也不要說,直接把人領到我這裡來,自有我對付。」旋即想到高興最忠於父親,如果父親發了話,他肯定是遵照父親的意志行事,又道,「到了年底,正是各省官部京都述職的時候,崔十三搭上了一個大主顧,說好了今年借三萬兩銀子給別人的,三月份就還,十分的利。那筆銀子你先借我使使。」   她知道高興轉身就會把這件事告訴父親,而父親對她們姐妹向來寬厚,知道了不僅不公責怪他們,說不定還會問她是不是銀子不夠使,讓高興送筆銀子給她。   高興也是知道的,笑著應是。   竇昭又反覆地叮囑高興:「日盛銀樓的人如果來求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高興再三保證,這才退了下去。   趴欞上偷聽的顧玉,肺都要氣炸了。   這個女人,不僅背著父親插手家中的庶務,而且還放印子錢,真是膽大包天,見錢眼開。   天賜哥怎麼能娶個這樣的女人。[   不行,他得把這件事告訴天賜哥才是!   難怪宋伯父急巴巴地給天賜哥定了這門親事。   原來自己還想,若是這女人長得不錯,性格木訥些就木訥些,等生了兒子,自己幫著看著點就是了。現在看來,卻是個攪禍精!   三萬兩銀子,聽她那口氣,好像三十兩銀子似的,一副不知道柴米油錢貴的樣子,哪裡是能當家理事、主持中饋的人。   顧玉也不看竇昭長什麼樣子,轉身就離開了上院,急奔英國公府。   宋墨卻奉召進了宮。   他急得直跳腳,要去宮裡找宋墨。   陳核卻拉了顧玉,悄聲道:「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呂公公親自來的宣的世子爺。」   難道是皇上的病又犯了?   顧玉怕進宮碰到了景宜公主拉著他哭個沒完沒了,反惹得姨母把他也給教訓一頓。   他想了想,去了延安侯府。   汪清淮正拿著宋家送來喜帖和父親說著話,聽說顧玉來了,忙將將顧玉迎進來了書房。   顧玉一眼看見子喜帖,道:「你也知道了這件事?」   汪清淮點頭,親自給顧玉斟了杯茶,笑道:「聽你這口吻,你也是接到喜帖才知道的。」然後抱怨道,「硯堂也真是,成親也不能我們說一聲,我想給他準備一份大禮時間上都來不及了,恐怕只能多送點禮金了。」   顧玉冷笑:「禮金你暫時別送,我先問問天賜哥了再說。」   汪清淮不動聲色地刺探道:「怎麼,硯堂還不知道嗎?」   天賜哥怎麼會不知道?   不過是不知道那竇家四小姐是這樣一個人罷了。   「我去找天賜哥,他奉召進了宮。」顧玉含含糊糊地道,「我還沒有遇見他。」   汪清淮笑著點頭。   心裡卻明白。   這樁婚事只怕是英國公的意思,宋墨根本就不知道。   沒想到他們父子之間的罅隙這麼大。   還好沒有把妹妹嫁到宋家去,不然還不得連骨頭都被吃下去。   他笑道:「我妹妹九月初四出嫁,到時候你和硯堂也來喝杯喜酒吧!」   姊妹們,兄弟們,凌晨四點就寫好了,結果停電,線上網卡流量不夠……~~~~(》_《)~~~~只要等天亮網吧開門或是想辦法充值之後貼文了。   ps:在小吱吱的學校蹭網線,終地貼上去了。   在這裡在感謝小吱吱的老師尹姐。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三十三章執意   顧玉聽聞不由嘀咕:   汪清淮呵呵地笑,調侃道:   待出了富貴坊,望著喧囂的馬路,他驀然生出份寂寥之感來   別人的婚事都有長輩幫著關心,他呢頂著皇后娘娘外甥的這個頭銜,卻是娘不疼爹不愛的[   顧玉想起家裡的那些糟心事,宋墨進了宮,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不知何去何從   兩個貼身的護衛不由交換一個眼神,其中一個媚笑著上前,低低地喊了聲   顧玉回過神來,又恢復了略帶幾分跋扈之色的倨傲,卻猶豫道:   皇上每次犯際且棠敢桓鋈嗽諗員叩惱展那些嬪妃剛開始還在皇上面前獻殷勤,後來發現皇上醒來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了,而且一個不小心,還會觸怒皇上,有性命之憂之後,就開始裝聾作啞,姨母又怕像前幾年的端午節那樣,被幾位皇子,公主看見皇上犯病的樣子嚇得半死,只好一個人撐著   這個時候,姨母肯定需要有人在她身邊安慰她吧   可惜遼王在遼東,景宜公主又是個沒眼色的,一對親生的兒女全都指望不上   出了這種事,姨母把天賜哥叫進宮去,可見對天賜哥很賞識,這對天賜哥雖然是個苦差事,可也是造化,以天賜哥的聰明,肯定能把握住這次機會的   只是不知道太子有沒有察覺到皇上病了   顧玉腦海裡浮現太子那文弱的樣子心中一片茫然   太子這個人,好像路人似的,總是沒有什麼存在感不像遼王,英俊挺拔,磊落豪爽,明快果斷,讓人一看就生出幾分好感飛鷹走馬,騎射弓箭都是把好手,和天賜哥有得一比可惜早早就自請去了藩地,否則京都也不至於如此的寂寞了   他嘆著氣,搖搖晃晃地進了東直門   ※※※※※   竇昭聽說家裡請全福人和梳頭的吃酒,不由大吃一驚,道:   素蘭直心快口地道:   竇昭嚇一大跳:   捧著對霽紅花瓶進來的甘露聽著笑道:   正說著舅母和六伯母連袂而來,身後還跟著小尾巴趙璋如   舅母聞言問道:   甘露哪裡敢動用舅母貼身的嬤嬤忙道:   大家哈哈大笑   竇昭上前給舅母,六伯母和趙璋如見了禮,大家在宴息室裡坐下喝茶竇昭問道:   韓氏進門快三年了,前兩天被診出有了喜脈,紀氏很緊張,這幾天都在家裡照顧韓氏   \   或許是姐妹易嫁之事觸犯了竇世英的底線,竇昭出現從媒人到全福人,全是請的他的好友及好友的太太,不僅沒有讓槐樹胡同的人插手,還像防著槐樹胡同的人似的,都是些與槐樹胡同那邊不太熟悉的人   竇昭這幾天心浮氣躁的,根本沒有注意到婚禮的事聽說全福人是趙太太,陌生的很,她笑道:\   舅母笑道:\   竇昭眉頭微蹙   這麼巧   她還想細問,有丫鬟進來稟道:\   大家打住話題,六伯母和舅太太去了花廳,趙璋如則留下來和竇昭一起用午膳   趁著丫鬟擺箸的機會,她悄聲地問竇昭:\   都二十出頭的人,還像個孩子似的   竇昭不知道自己應該羨慕表姐的天真爛漫還是擔心表姐的天真爛漫   她打趣趙璋如:\   趙璋如頓時洩了氣,問她:\   竇昭看著滿臉失望的趙璋如,心中不忍,道:\   趙璋如眼睛一亮   竇昭抿了嘴笑   去香山看看紅葉也好,把這諧惱事全都拋開,免得天天悶在家裡胡思亂想   和趙璋如在香山走了一遭,心情果然開朗了許多,晚上回去,倒頭就睡,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素心進來服侍她梳洗,稟道:   竇昭忙道:\   素心應聲而去   竇昭匆匆喝了杯熱茶,去了廳堂   高升苦笑道:\   竇昭不由笑道:\   \   竇昭點頭   接下來就看張之琪會有些什麼舉動了   高升猶豫了片刻,紅著臉道:\   想來是覺得竇昭私底下囑咐了他一通,他轉身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竇世英,有些不好意思   竇昭笑道:\   高升想到竇昭開口就是三萬兩銀子,比起竇世英來毫不遜色,不敢搭腔了   竇昭尊重高升對父親的忠誠笑著起身送了送他   之後張之琪又連著來找過高升兩趟,見高升言辭懇切,又打聽了高升的為人,知道他不是刁難自己,倒也心平氣和,和高升約了過了春節再聚,高升鬆了口氣,忙不迭地應了   竇昭就吩咐陳曲水查張之琪的行蹤   不出她所料,張之琪開始廣泛地接觸那些品階不高,卻是天子或太子近臣的官員   竇昭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她和父親長談希望父親能從日盛銀樓撤股   父親不同意:\   那豈不是和張之琪撕破了臉   竇昭不悅道:\   竇世英不以為然地道:\   竇昭為之氣結   這不是虧不虧的問題,這是會不會被視為遼王黨的問題   前世,是因為有宋墨毫不猶豫地射殺了太子遼王才能順利地逼皇上禪讓   這一世,她好不容易讓宋墨走了正路,遼王起事的時候誰能像宋墨那樣寧願背負殺主的罪名,遺臭萬年地射殺太子   太子不死,皇上豈能乖乖就犯   可上一世,遼王也的確登基為王   他們還是遠離遼王,安安穩穩地過些小日子的好,何苦趟這灘渾水   遼王登基之後,那些沒有參與謀逆的臣子只要不像梁繼芳那樣撞柱而亡的,遼王為了穩定大局,還不是一樣重用   \   竇昭自幼喪母,從小跟在真定鄉下長大,懂事,又體貼人,竇世英原本就覺得自己對這個女兒虧欠良多,在竇昭面前有些心虛,此時竇昭杏眼圓瞪,臉上像掛了一層寒冷似的,立刻讓竇世英額頭冒汗,道:\   \   \   竇昭心中一動,嘴上卻道:\   竇世英焦頭爛額   ※   姊妹們,兄弟們,先貼個草稿,等會再捉蟲蟲   ps:看到評論區裡有朋友留言,問顧玉翻牆的時候段公義在哪裡,他們一直和陳曲水住在鼓樓下大街……至於顧玉怎麼有這樣順利地進入內宅,大家別忘了他身邊有皇后娘娘配的兩個身手高超的中南海保鏢……o(n_n)o~   然後,求粉紅票   \   ※   · 第二百三十四章連軸   竇昭毫不退讓。   竇世英拔腿就跑:「皇上已經回宮,我怕皇上哪天想起來了,叫我進宮召對,我要回才行。免得殿前失儀。」   竇昭跟著竇世英去了書房,然後吩咐小廝:「請高總管過來!」   竇世英躲在次間裡看書,只當沒有聽見。   竇昭吩咐高升:「你這就去見張掌柜,就說你寫信去真定要銀子,家裡管庶務的三伯父知道父親要入股日盛銀樓,怕影響竇家和通德銀樓的交情,寫了信來勸父親。父親思量再三,決定不入股日盛銀樓了。只是之前曾經許了張掌柜五萬兩銀子,若是張掌柜開銀樓資金不足,可由郭大人擔保,我們竇家借一筆款子給他,不要利息,隨他什麼時候還。」[   這藉口倒好。   兩邊不得罪。   四小姐真是個天生做生意的料。   只可能是位小姐,這要是位少爺,西竇還有什麼好擔心!   高升不敢表態,往竇世英那邊瞅。   竇世英把頭埋書裡。   高升知道竇世英這是默許了,忙笑著應「是」。   這樣一來,若是遼王成事,就算是結了一場善緣。若是遼王失事,可以說成是借銀子給郭顏——憑竇家和曾閣老的交情,就算皇上要清算,也罪不致死,卻能在士林中站得住腳,保全了父親的名聲,以圖來日。   竇昭看了眼默不作聲的父親,有意高聲吩咐高升:「你這次去張掌柜那裡,把崔十三和張富貴也一起帶過去,凡是父親用印用章的文書都收回來,不可遺漏了一張。小心張掌柜翻臉不認人。」   高升忠厚有餘,精明不足。   怎麼能把別人當賊防?   何況是自己失諾在先!   竇世英抬起頭來,正想說兩句,看見竇昭一瞥冷冷的目光掃了過來,他喃喃地低聲嘟呶了幾句連自己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麼的嘀咕,又低下了頭去。   高升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聽說竇昭派了人和他一起去,又朝竇世英望去,見竇世英裝聾作啞,他不由長長籲了口氣,恭謹地應喏,退了下去。   竇昭笑著吩咐小廝好生服侍父親讀書,又讓丫鬟洗了盤水果進來,親自放在了父親的書案上,這才轉身回了屋。   竇世英立刻洩氣般的癱坐在了太師椅上。   竇昭回到自己的廂房。   素絹笑盈盈地迎了上來,笑道:「小姐,外院的送了信來,說高管事已經到了宛平,明天一早就能到京都了。」   竇昭卻像在油鍋上煎似的。[   父親的契紙不知道能不能要回來,還有三天就是她和宋墨的婚期,何去何從,她到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   拒絕,機會難得!   接受,以後怎麼辦?   她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眼圈有些發青。   小丫鬟卻進來稟道:「真定的高管事來了!」   和高興同來的,還有宋為民和宋炎叔侄。   「四小姐如今要出閣了,我也應該辭館了。」宋先生笑著和竇世英辭別,「這些年來承蒙竇大人照顧,老朽不勝感激。只是這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等來日有緣,再和竇大人相聚。」   竇世英挽留再三,見宋先生執意要走,留宋先生喝了竇昭的喜酒再走。   宋先生欣然允喏,和宋炎在客房住下。   高興膝下只前兩個兒子,大的十四歲,叫高嘉,小的十歲,叫高贊。聽說竇世英把他們一家賞給了竇昭,想著以後又能和段公義等人一起當差,他高興的幾夜都沒有睡好,只顧著和老婆兒子憧憬跟著竇昭去國公府後的榮華富貴了。   他領著老婆兒子先去給竇世英磕了頭,然後去見了竇昭。   竇昭囑咐兩句以後要好好當差之類的話,崔十三和張富貴來了。   素心就朝著高興使眼色。   高興忙起身告退。   竇昭在書房見了兩人。   崔十三道:「……張掌柜聽說老爺沒辦法入股,倒也沒有勉強。說開銀樓的銀子他自己再想辦法,倒不至於借向老爺的銀子。然後說自己之所以想和老爺及幾位大人合夥做生意,主要是仰慕幾位大人學識淵博,想結交一番,做生意倒是其次。問老爺能不能再考慮考慮,像郭大人一樣,只入一小股,怎麼相識一場,給他的銀樓撐個場子!」   他的話音剛落,一直想在竇昭面前表現一番而苦於沒有機會的張富貴忙道:「四小姐,我看那張掌柜忒不是個東西嘴上說的像抹了蜜似的,可十三爺向他要老爺的入股文書的時候,他卻左顧右盼的,就是拖著不能。我看那意思,老爺不佔那麼大的股份可以,若是想退股,卻是萬萬不可。」   果如自己所料。   竇昭眉頭微蹙。   父親不過是個普通的翰林院翰林,而且性格綿和,仕途上也沒什麼特別值得關注的地方,對方如此不依不饒,十之**是項公舞劍,意在五伯父竇世樞。   這件事只怕還得從五伯父入手。   她吩咐崔十三:「你悄悄去找槐樹胡同的大總管,就說父親派了你這個差事,你拿不下來,請他出面幫你把父親的入股書拿回來。至於具體怎麼做,你們這兩年常和那些官員打交道,應該很有經驗才是!」[   崔十三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張富貴看竇昭的目光剎時就帶著幾分崇拜。   難怪人家都說人從書裡乖。四小姐足不出戶,卻對這些門道門清東家交待下來的事你要是辦不好,那你以後就別想在府上立足了。他們去找槐樹胡同的大總管,說明來意,送上銀子,槐樹胡同的大總管想著是給七老爺收拾爛攤子,說不定能賣七老爺一個面了,他們又懂規矩,肯出銀子,定會十分樂意扯著五老爺的虎皮做大旗,威脅利誘那姓張的一通的。   竇昭卻想著張之琪既然能和榆樹胡同搭上關係,自然樂於丟開父親了。   至於他能不能勸五伯父入股,以她對五伯父的了解,五伯父首輔的位置還沒有到手,他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留人詬語。   「你們快點把這件事辦妥了。」她吩咐崔十三和張富貴,「免得夜長夢多。拿到契書之後,立刻送到我這裡來。為了避免他們偽造父親的筆跡和印章,我還得勸父親停用蓋那枚用在契書上的印章。」   兩人拱手應是,表姐璋如跑了進來。   「壽姑,壽姑,」她激動地道,根本沒有注意到書房裡的崔十三和張富貴,崔十三和張富貴避之不急,連忙低下了頭,站到了一旁,「宋家來人了,送了你出閣的章程過來確。我幫你偷偷地瞥了一眼,他們明天卯時過來催嫁,抬三十六抬催嫁盒子過來。我娘親正和六太太商量著派誰去送妝呢!」她說著,眼睛骨碌碌轉著坐到了竇昭的身邊,低聲道,「你準備派誰去安妝?你讓她悄悄把我帶過去瞧瞧熱鬧唄!」   按禮,女方會派人和男方交接嫁妝,布置新房。   交接嫁妝的,通常是女方的長輩,布置新房的,通常是熟悉女方生活習慣的人,有可能是嫂子,也有可能是乳娘,甚至是貼身的丫鬟。   當初竇明嫁的時候,是素心去布置的新房。   也不知道竇明用得習不習慣。   竇昭不嘲諷地想著,示意崔十三和張富貴退下,笑道:「你不準備去認親了?」   雙朝賀紅,女方的兄弟嫂子,未出閣的姐妹會去男主喝認親酒。   「也是哦!」趙璋如摸著下巴道,「雙朝賀紅的時候我若再去喝認親酒,被宋家的人認出來那可就糟糕了與其裝作丫鬟偷偷摸摸地去英國公府瞧瞧,還不如又朝賀紅的時候讓你帶著我好好的逛逛英國公府。」她說著,又興奮起來,「壽姑,我聽人家說,英國公府佔了一個胡同,從正門走到正廳,得兩刻鐘的功夫,若是到垂花門,得坐油車。可他們家只有三個人,你嫁過去了,會不會害怕?」   竇昭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把趙璋如哄走,她猶豫了半晌,吩咐素心:「我想見見世子,你讓陳先生安排一下。」   素心抿了抿嘴,應聲出了靜安寺胡同。   ※※※※※   宋墨正要向萬皇后辭行:「……我請了四天的假。四天之後就會回金吾衛當值。若是娘娘有什麼吩咐,我隨時進宮聽候。」   儘管保養得當,但連著幾天擔驚受怕,萬皇后疲憊不堪,露出了比實際年紀還要憔悴的蒼老。   她溫聲道:「你眼看著就要成親,還把你拖在宮裡……」眉宇間露出些許的歉意,「皇上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這幾天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快回去吧!好好當你的新郎官去!」說到最後,展顏笑了起來,端莊的臉龐就平添了幾分飛揚,顯得精神了不少。   宋墨恭聲應承,退了下去。   顧玉正聊地逗著宮女玩,見宋墨出來,丟下宮女,急急地跑了過去:「怎麼樣?我姨母怎麼說?有沒有說要賞賜你?」   宋墨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賞賜!就不能好好安慰安慰皇后娘娘啊!」   顧玉嘟呶道:「有太子陪著姨母,我就不在那裡晃悠了。」這幾天宋墨一直很忙,他也常被皇后娘娘差著幹這幹那,兩人一直沒有機會私下說話,竇昭的事,已經快成了他的一塊心病,見宋墨能出宮了,他忙道:「你等我一會,我去跟姨母說一聲,和你一快出宮你成親,我怎麼也得去喝喜酒吧?」一面說,一面往後殿跑,還反覆叮囑宋墨,「你要等我啊!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說!」   宋墨微微地笑。   蘋果不脆,李子發酸,對顧玉都是很要緊的事。   這裡可是坤寧宮啊!   他和皇后娘娘可沒有什麼血緣關係!   宋墨笑著塞了塊碎銀子給身邊的宮女,客氣地道:「麻煩這位姐姐,等會跟顧公子說一聲,我在西直門等他。」   宮女臉色立刻羞得通紅,磕磕巴巴地道:「世子爺不必客氣,奴婢一定幫世子爺把話帶到。」   姊妹們,兄弟們,明天正常上班,放星期一至星期三,明、後兩天單更,星期一至星期三雙更。   o(n_n)o~   ps: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三十五章出宮   宋墨出了坤寧宮,在西直門遇到了神樞營的副將馬友明和他的一群下屬。   馬友明不待宋墨和他打招呼,「啪」地一掌就拍在了宋墨的肩膀上,震得宋墨肩膀一歪。   「世子,你要成親了,怎麼也不招呼兄弟們去給你幫忙?」他不滿地道,「太不夠意思了!」   馬友明的下屬也跟著起鬨。   「世子爺,我們神樞營的兄弟可不比金吾衛的兄弟差!」[   「世子爺,卑職們雖是武官,可也讀過幾年私墊,幫您迎親,絕不會失了禮儀的。您就放心好了!」   「就是!」有人接口道,「世子爺,到時候我們選了個頂個一樣高的兄弟穿了神樞營的官服去給您迎親,保證比旗手衛站得還威風!」   ……   他們七嘴八舌的,西直門門口四個當值的旗衛手不幹了,忍不住辯道:「我們旗手衛怎麼了?我們旗手衛的都指揮使大人是前軍都督府出來的,在國公爺麾下當過差,世子爺要儀仗,怎麼也輪不到你們神樞營的這幫人啊!」   「你們也就是繡花枕頭,外面好看罷了,能和我們神樞營的相比嗎?」   「得了,你們神樞營的走出去殺氣騰騰的。知道的,說是幫世子爺迎親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尋仇的。可別壞了世子爺的好事!」   一幫子人丟下了宋墨這個正主子,自顧自地吵了起來。   宋墨啼笑皆非。   早就知道這是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他又不是皇子,又不是親王,憑什麼用皇家儀仗?他又不是嫌御史沒事幹了?   宋墨只當沒看見、沒聽見的,他朝著馬友明拱了拱手,和他寒暄:「馬大哥什麼時候進的宮?怎麼也不去我那裡坐坐?」   「你們金吾衛衙門的門檻太高,我怕摔跤。」馬友明嘿嘿地抱怨了幾句,這才道,「王老大被梁閣老叫來問話,我和幾個兄弟隨行。」然後連聲向他道著「恭喜」:「祝世子和世子夫人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馬友明嘴裡所說的王老大,是神樞營都指揮使王旭。   宋墨忙道了謝。   馬友明就說起宋墨的婚禮來:「……之前可是什麼風聲也沒有聽到。昨天突然接到喜帖,嚇了我一大跳,還以為是誰在開玩笑呢!正好會昌伯世子來找王老大,我問他,這才知道這喜帖沒錯。瞧這日子,明天應該就要送妝了,不知道世子請了哪幾位大人去催妝?」說到底,還是對自己倉促之間接到喜帖,感覺受到了怠慢,始終有些耿耿於懷。   宋墨苦笑。   陸家一聽到消息就派人來質問父親這婚事是怎麼一回事,父親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把這件事給圓過去,或者是怕人再質疑他,他索性到了這兩天才差人廣派喜帖。   如果這樁婚事是鐵板釘釘的,他自然不會讓父親如此輕怠自己的婚禮。怕就怕竇昭到時候執意不肯嫁給自己——此時他越是高調,到時候他就越不好收場。   宋墨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只得道:「我十二日隨聖駕回宮,到今天只在家裡睡了三個時辰,眼看著就要到成親的日子了,邵大人還只放了我五天的假。如今婚事準備得怎樣了,我可是兩眼摸黑,什麼也不知道!」[   馬友明覺得宋墨犯不著在這件事上說謊,頓時釋然,旋即又想起什麼來,攬了宋墨的肩膀,把宋墨拉到了一旁的大槐樹下,悄聲道:「聽說皇上身體不適,可有此事?」神色已變得很是凝重。   宋墨考慮到馬友明這個人看上去大大咧咧,實則嘴嚴心活,是個值得一交的人,遂委婉地道:「皇上是舊疾復發,如今已經大好,沒什麼事了。」   馬友明聞言一喜,又狠狠地拍了拍宋墨的肩膀,道:「世子,夠意思!我承了你這份情!」   他的出身也不差,不然就算是身手高超,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坐到了神樞營副將的位置。可若是和宋墨這樣世受皇恩寵信的頂級勳貴相比,就差了一大截的距離。宋墨能說這番話,對他來說如同撥開烏雲見明月,讓他的前路明亮了不少,不亞於提攜之恩。   宋墨這次有了準備,倒沒被他拍得歪肩,可也不能讓他見面就來這一套。宋墨佯裝疼痛難忍的樣子摸著肩膀,笑道:「你射箭輸了我,也不至於把我的肩膀廢了才解氣啊!瞧這手勁,我半邊身子都麻了。」   馬友明哈哈大笑。   宋墨趁機道:「馬大哥,等我回家之後,看看家裡是怎樣安排催妝接親之事的。恐怕到時候還要麻煩馬大哥幫我去鎮鎮場子。」   若是和竇昭的親事能成,有神樞營的副將馬友明和他在金吾衛的幾位同僚幫著去接親,那場面自然要威武得多。   馬友明看他說得真誠,也不客氣,笑道:「我這幾天正好閒著沒事,你就是不請我,我也要去湊個熱鬧的。」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穿著四品衣飾的內侍領著兩個捧著東西的小內侍匆匆地走了過來。   看見眼前的情景,三個人俱是一愣。   宋墨卻認出來者是太子身邊的大太監崔義俊。   他笑著和崔義俊打招呼。   崔義俊回過神來,忙道:「哎呀我的世子爺,奴婢奉了太子之命,正要去找您。還好您沒出宮,您要是出了宮,我這還不得追到國公府上去啊!」說著,朝著兩個小內侍揮了揮手,對宋墨笑道,「太子殿下知道後天是您大喜的日子,特意吩咐奴婢送來了兩件殿下賞賜的賀禮。」   宋墨連聲道謝,接過匣子,把馬友明引給了崔義俊,就要隨著崔義俊去給太子謝恩。   崔義俊知道這馬友明是有本事的,幾次在秋圍上奪過名次,加上是宋墨引的,對馬友明倒也客氣,點了點頭,問了個好。   馬友明素來瞧不起這些鬮奴,但見人家客客氣氣的,自家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   兩人見過了禮,崔義俊笑道:「太子殿下交待過,讓世子爺不必去謝恩了。若是那天得閒,太子殿下就去叨攏世子爺一杯喜酒;若是不得閒,等哪天有了空,請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一起到宮裡來喝杯茶,世子夫人正好來給太子妃請個安。」說罷,上前幾步,和宋墨低語道,「皇上正留了太子殿下一起用晚膳。」   皇上的病情並不穩定。   宋墨朝他明了地笑了笑,道:「有勞公公了。」塞了兩個封紅給他。   「不客氣,不客氣!」崔義俊還真沒和宋墨客氣,收了封紅,掏出個癟癟的荷包遞給了宋墨,「世子爺,過兩天就是您大喜的日子,奴婢還要侍候主子,只怕沒空去道賀了,這是奴婢的一點心意,還請世子爺不要嫌棄。」   馬友明強忍著才沒有露出不屑的表情來。[   宋墨卻是面色如常,笑著接了荷包,說著些「若是得空,一定要去喝杯喜酒」的話,顧玉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遠遠地就喊著「天賜哥」。   崔義俊一看是顧玉這個混世魔王,臉色微變,匆匆地給顧玉行了個禮,領著兩個小內侍一溜煙地跑了。   顧玉奇道:「這個崔便宜是不是又幹了什麼好事?怎麼見著我就跑?」   崔俊義喜歡佔小便宜,勳貴世家的子弟都知道,大家私底下都喜歡喊他「崔便宜」。   宋墨息事寧人地將荷包塞進了衣袖,問顧玉:「皇后娘娘準你出宮了嗎?」   顧玉點頭:「讓我到時候和你一起回宮。」   宋墨吩咐顧玉和馬友明打招呼。   顧玉不情不願地喊了聲「馬大人」。   或許是因為在宮裡,馬友明要維持形象,或許是宋墨之前的話讓他有些心不在焉,他這次倒沒有捉弄顧玉,笑著朝顧玉微微頷首,很是客氣。   顧玉心中有事,懶得理會馬友明,拉著宋墨出了宮。   英國公府的馬車早得了信,在宮門外候著。   顧玉率先跳上了馬車,等宋墨坐定,他就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翻牆聽到的事告訴了宋墨。   竇昭,竟然還放印子錢!   難怪那陳曲水對廟堂之事那麼熟悉了,想必和那些低層的官員來往甚密。   竇昭,為什麼要這樣?   還有那個日盛銀樓,她為什麼不看好它的前景?寧願不要五萬兩銀子的私房錢,也執意要竇七老爺退股呢?   這一刻,宋墨突然想見到竇昭,把心中的困惑都問個清楚,哪裡還顧得上和顧玉說什麼,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把要說的話說了出來,堵在顧玉胸口的大石頭落了地,他如釋重負,想著這件事宋墨肯定會拿個主意的,也不管宋墨怎樣行事了,跟著宋墨回了英國公府。   宋墨的伯父宋茂春、叔叔宋逢春和宋同春,正和宋宜春說說笑笑地議著明天催妝的事,聽說宋墨回來了,宋茂春對宋宜春道:「天賜肯定也有些朋友,除了欽兒和鐸兒,不如讓天賜請幾個朋友跟著一起去催妝,這樣也熱鬧些。」   好像驅逐宋墨出族的事從來都不曾發生過似的,語氣十分的親暱。   宋逢春聽著有些不高興了,道:「我們均兒今年也不小了,正好和諸位兄長一起去長長見識,不如讓他也跟著一起去催妝吧?」   英國公府辦喜事,京都的王公大臣都會來道賀,正是讓小字輩們在那些大人們面前露露臉、混個臉熟的時候,憑什麼單單把他的兒子落下?老大已經討了二哥不少好處了!   宋茂春也打得是同樣的主意,他笑道:「均兒年紀還小……」   這種老生常談,宋宜春根本不想聽,他覺得宋茂春的主意不錯,正好讓大家看看,他們父子並什麼不和之事。   他吩咐呂正:「請世子過來說話。」   呂正應聲而去,不一會,又折了回來,稟道:「世子爺說,顧公子正在府上做客,他一時走不開,等顧公子走了,他立刻來見您。」   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_《)~~~~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三十六章約定   宋宜春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那顧玉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宋家晃悠,用得著對他這樣客氣嗎?   他是個屁得客啊!   可當著宋茂春等人,他不能發作。   若是和宋墨頂了真,宋墨堅持不來見他,他難道還能把他綁了來不成?[   那時候就更沒臉了!   宋茂春幾人自然也看出來了,他們都沒有想到宋墨會這樣的強勢,宋茂春更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既然天賜有客人,那就等客人走了再說。」然後轉移話題,說起其他的事來,「英國公府有好些年沒有辦喜事了,我看這『四到底』席,就請了春芳齋的人來辦好了。上次會昌伯家世子娶媳婦的時候,就是請的春芳齋,大家都說好……」   「四到底」席,是指在客人上桌之前,先罷上四種鮮果或面鮮之類的點心,讓客人看的;待客人上了席,立刻將擺放的點心撤下,重新擺上四樣乾果、四樣點心、四樣鮮果、四樣冷菜,這是大戶人家辦喜事才有的。而且越是大戶人家,為了顯示自家的富足和氣派,越是講究這「四到底」席。   宋同春忙接口道:「我也覺得請外面的人來置辦好,上次東平伯家娶媳婦,也是請外面的人做的『四到底』席——現在京都時興這個!」   話題就轉到了宋墨婚禮的酒席上面去了,總算是把這件事給圓了過去。   顧玉卻問宋墨:「你不去見伯父,能行嗎?」   「有什麼能行的?」宋墨由貼身的小廝服侍著換件衣裳,笑道,「你難道不是客人嗎?」   顧玉呵呵地笑,但很快又皺了眉頭,吞吞吐吐地道:「天賜哥,我,我問過姨母了,你成親,賞些什麼給你,姨母說,皇上還沒有好利索,這個時候,不合適……」   「皇后娘娘的顧慮是對的。」宋墨想到皇上犯病時的情景,也心有餘悸,正色地叮囑顧玉,「你這些日子也要收斂些,小心讓御史劾——你今年都十五了,到了該當差的年紀,要是太鬧騰,皇后娘娘也不好強行幫著你說話,你弟弟只比你小三歲,你多耽擱一年,他就多一年的機會。你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任性了。」   這是肺腑之言。   顧玉不禁動容。   宋墨拿了本法帖丟給顧玉:「我們又不用參加科舉,學問好壞不能考量,可這字寫得好不好卻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而且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子,都喜好書法,你把字練好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又道,「你也不要明日復明日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每天給我寫三千個字。」然後不由分說,喊了武夷進來服侍顧玉練字。   顧玉乖乖受教,坐下來練字。   宋墨在旁邊看了一會,見他很認真,讚許地點了點頭,道:「我出去一會,馬上就回來,你好生地在家裡練字,我回來的時候你要把今天的三千個字寫完才行!」   顧玉愕然,抬頭想要問宋墨去哪裡,宋墨已經出了宴息室。   ※※※※※   雖然已是黃昏,但靜安寺胡同的竇宅卻十分的熱鬧,僕婦們人人臉上帶著笑,穿梭如織,或幫著掛貼了雙喜的大紅燈籠,或幫著扶梯子,或拿著帕子擦拭著座椅,或給茶几上的米蘭繫著紅繩,一派喜氣洋洋。   王映雪透過半開的戶望著外面繁忙喜慶的景象,不由冷冷地哼了一聲,「啪」地一聲關了扇,恨恨地說了句:「也不過如此!」   胡嬤嬤低頭做著針線,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知道王映雪為何怒火中燒。   當初五小姐頂著四小姐的名頭嫁到濟寧侯府之後,四小姐把她的陪嫁都要了回來,也不知道高升是有意的還是意的,這其中還包括了二太夫人、五太太和六太太等竇家女眷給四小姐的添箱。當時周媽媽問了一句,立刻被素蘭頂了回去:「添箱不是陪嫁嗎?既然添箱是陪嫁,自然是要搬回去的。」   周媽媽話可說,只好看著素蘭指揮丫鬟婆子把東西給搬了回來,鎖進了四小姐的庫房。   而五小姐既然成了禮,二太夫人和五太太等女眷若是講究些,應該補上一份添箱給五小姐才是。可大家都裝聾作啞,沒有一個人提這件事,七老爺又正氣頭上,七太太又被禁足,五小姐是新娘子,難道還能自己要不成?這件事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誰曾想這次四小姐出嫁,二太夫人和五太太等女眷竟然又送了份添箱禮過來。而且比上次送的還要貴重,這怎麼能不讓七太太怒氣難平?   可就算這樣又如何?   七老爺鐵了心要把七太太拘在這裡,七太太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素蘭笑眯眯地把那些東西收進了庫房。   王映雪問胡嬤嬤:「五小姐什麼時候過來?」   「說是明天一早過來。」胡嬤嬤道,「七老爺專程讓高升去了趟濟寧侯府。」   王映雪忍不住抱怨道:「他就是怕明姐兒不到嗎?明姐兒現在已經是濟寧侯府的侯夫人了,家裡不知道有多少事等著她去決斷,就算是來得晚了些,又有什麼打緊的?何況她們姐妹以後都在京都,有的是機會見面,用得著急於這一時嗎?」   胡嬤嬤怎好評論。   竇昭卻避開了僕婦,和宋墨在後花園太湖石山房說話。   夕陽照耀著宋墨挺拔的身姿,柔和了他的身影,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優雅。   「你找我有什麼事?」他笑著問竇昭。   竇昭望著眼前如約前來的男孩子。   他的頭髮還溼漉漉的,晚風吹來,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榆夾香,他顯然是聽說她要見他,洗漱了一番就匆匆趕了過來。   這讓她有種被尊重、被珍視的感覺。   女人終其一生,所求的不就是如此嗎?   竇昭失笑。   眼角的餘光瞥見夕陽剛剛落山的天空。   桔紅色的晚霞,仿佛燃燒的火焰,撲天蓋地地湧動在雲層裡,好像要抓住最後的機會,縱然明知最後仍會被黑暗吞噬,也要盡其所能地肆意燃燒,把這大地渲染成自己的顏色。   竇昭突然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上一世,她早就厭倦了汲汲營營只為生存而生活的態度,所以重生後,她極力地避免重蹈覆轍,甚至是選擇了和從前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她的生命裡也出現了上一次沒有出現的人和事,好像一切都朝著她所期望的方向在發展。   可現在平心靜氣地仔細想想,實際上她的生活並沒有發生根本的改變。   沒有了繼母的威脅,卻有東竇在一旁虎視眈眈;沒有了魏廷瑜,卻有何煜、紀詠甚至是宋墨;沒有了濟寧侯府的勞心勞力,卻將面對竇家幾房的紛爭……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只是想著怎樣避免讓自己受到更大的傷害,卻從不曾認真地思索,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她想見宋墨。   可直到她見到宋墨的那一瞬間,她還沒有想好自己要跟宋墨說些什麼。   或者,在她的心底,隱隱希望由宋墨來選擇。   這樣,以後有什麼不順心的時候,她就可以安慰自己,自己當初也曾努力過,不過是時不待我罷了。   說到底,她還是前世那個懦弱的,為了生存而不得不挺直了脊背,努力地笑著面對困苦的小姑娘!   她,從來不曾長大。   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   心若不自由,到哪裡都是一樣!   竇昭上前一步,走出了山房,迎著晚霞,和宋墨並肩而立。   「宋硯堂,」她側過頭去,笑望著宋墨,金色的夕陽讓他的目光顯得加更溫暖,「我想跟你說,我恐怕不是個好妻子……」她抿了嘴笑,笑容比那燃燒的雲層還要耀眼,有種海闊天空的豁達,「但我會努力,做你的好夥伴的。」   發生了什麼事,宋墨並不知道。   他卻能感覺到。   從前的竇昭,好像一顆寶石,雖然熠熠生輝,讓人驚豔,卻總覺得過於鎮定從容,掩飾了她的光芒。可這一刻,她卻如同在火中淬鍊過一般,閃爍出咄咄逼人的光彩,明亮,璀璨,美得驚心動魄!   宋墨凝視著竇昭,嘴角輕輕漾起一絲笑意,然後慢慢地,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瀰漫在他的眼底,流淌在他的心田……   「好!」他聽見自己清楚地回答竇昭,語氣裡透著不容錯識的雀躍。   ※※※※※   宋墨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靜安寺胡同,回到了英國公府。   顧玉還差五個字就寫滿了三千個字。   他不由抱怨:「天賜哥,您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   宋墨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快把最後幾個字寫完,我有事囑咐你。」說完,轉身吩咐陳核:「把嚴先生、廖先生、夏璉、朱義誠幾個都請到書房來。」   陳核應聲而去。   宋墨換了身衣裳,在臨的大炕上坐下,喝了口熱茶,表情中略帶著幾分舒暢。   寫完了字的顧玉顧不得手上還帶著幾滴墨痕,一屁股坐到了宋墨的對面:「天賜哥,是什麼茶?這麼好喝?」   宋墨讓人給顧玉沏了一杯。   顧玉嘗了嘗,皺眉道:「這不就是我上個月從宮裡給你順來的毛尖嗎?」   宋墨順勢敲了他一下,笑道:「喝茶要講意境的,像你這樣,牛嚼牡丹,喝什麼都一樣!」   他的話音剛落,嚴朝卿幾個走了進來。   宋墨打住了話題,等嚴朝卿幾個坐下,小廝上了茶,這才笑道:「明天就是催妝的日子,我想和幾位商量商量,看找誰幫著催妝好?」   姊妹們,兄弟們,放假啦!   可我還要寫文,而且還要加更……~~~~(》_《)~~~~   ps:明天下午十四點半左右加更!   求有粉紅票的姊妹們,兄弟們打賞幾張粉紅票吧……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三十七章過問(加更求粉紅票)   大戶人家辦紅白事,最難處理的是親疏關係。姑爺、舅爺坐上席,那這上峰、同僚又坐哪裡呢?所以除了必須請幾個信得過的人成立帳房之外,還要請幾個善於應酬,熟知紅白事禮儀的人成立一個禮房,主持、安排、打點紅白事期間的禮儀**務。否則得罪了人可能還不知道,甚至到了臨要坐席了,受了怠慢的姑爺、舅爺拂袖而去,好好的一樁喜事,變成了一樁鬧劇!   更何況像英國公府這樣的人家,來賓不是王公就是貴戚,事先不商量好怎麼行事,怠慢了哪位來賓可就比姑爺、舅爺拂袖而去更麻煩。   像馬友明,就因為接到的喜帖的時間比較倉促,就覺得受了怠慢而心生不悅。   嚴朝卿聽了宋墨的話,不由得精神一振。   自宋竇兩家結親以來,這還是宋墨第一次過問自己的婚事。[   按道理,這樁婚事是宋墨處心積慮謀來的,他又不是任人擺布的人,應該很關心婚禮的事才是至尊毒王最新章節。可他表現得卻有點漫不經心,這種漫不經心,還不是為了麻痺英國公的那種外松內緊,而是諸事都聽任英國公的安排,真正地放任英國公當家作主。   嚴朝卿感覺到竇昭和宋墨兩人之間多半發生了些什麼不愉快的事。   從前他覺得宋墨和竇昭交往太頻繁了並沒有什麼好處,一是因為竇昭當時和魏廷瑜有婚約,二來是宋墨對竇昭的關心已超越一般的人,他怕宋墨一時衝動,做出什麼有失德行的事來。現在竇昭和魏廷瑜解除了婚約,宋墨又到了適婚的年紀,而且以竇昭的能力。完全可以主持中饋,他覺得沒有比竇昭更適合宋墨的女子了。   嚴朝卿既擔心宋宜春發現自己上了當,中途生變,又怕宋墨和竇昭兩人因誤會而勞燕分飛,想抽空和宋墨說說,卻偏偏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他患得患失,這些日子都沒有睡個好覺。   此時宋墨一掃往日的漠不關心,恢復了從前運籌帷幄的冷靜自製。他怎能不高興?   看樣子,兩人之間已是柳暗花明了!   嚴朝卿鬆了口氣,笑道:「世子爺可有什麼主意?」   宋墨就道:「婚禮都要請些什麼人幫忙?」   嚴朝卿就細細地解釋了一番什麼是全福人,什麼是娶親老爺,什麼是儐相。   宋墨聽得很認真。等嚴朝卿說完之後,他把遇見馬友明的事告訴了嚴朝卿等人,然後問道:「父親請了誰做全福人?」   嚴朝卿把宋墨婚禮的諸事都交給了廖碧峰。   廖碧峰聞言忙道:「請的是長興侯夫人。」   宋墨微微蹙眉。   長興侯夫人雖然身份尊貴,但是沒有公公,稱不上全福之人。   他想了想,道:「全福人,就請陸舅爺那邊的大奶奶。禮房的不用管了。父親不會自亂陣腳的。娶親老爺就請馬友明、董其、沈青、汪清淮、張續明、陸湛、顧玉,」他說著,語氣微頓,「再叫上天恩好了。提金銀水壺的。請陸湛的長子陸圭,儐相的請汪清淮的夫人和張續明的夫人好了。」   三下兩下決定了儀程。   廖碧峰倒吸了口涼氣。   陸湛是陸復禮的長子,請陸湛的妻子做全福人、兒子提金銀水壺還說得過去,畢竟陸家是國公爺的外家。而陸家又是幾代同堂,大奶奶更是兒女雙全。素有賢名。可這娶親老爺,全是顯貴之後不說,其中世子就有三位,儐相汪清淮的夫人是超一品的外命婦,張續明的夫人更是寧德長公主的外孫女……這陣容,直逼皇子娶親了!不,就是皇子娶親也沒有這麼隆重的。   他不由擦了擦額頭的汗。[   看樣子,世子對未來的世子夫人不是一般的重視啊!   嚴朝卿卻神色複雜地瞥了宋墨一眼。   世子爺,長大了!   知道夫妻一體,知道竇昭的尊榮就是他體面,他的體面,才能成就竇昭的榮耀。   夫人的在天之靈看見了,應該也可以安心了。   想到這裡,嚴朝卿心中一酸,眼眶不由一溼。   顧玉的臉色卻很難看。   自己不是說了嗎,那個竇家四小姐並非良配,天賜哥為什麼不聽他的?為了給她做面子,竟然連和董其的恩怨都暫時放到了一邊,天賜哥也太……太把這個竇家四小姐當回事了吧名門醫女全文閱讀!   那個竇家四小姐到底知道不知道天賜哥為她做了些什麼啊?   想到這些,他就替宋墨委屈,忍不住道:「天賜哥,我們還是別請董其了。他這個人陰險狡猾,自己沒本事,卻處處看你不順眼……」   宋墨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那董其不是常常標榜自己對我很敬佩嗎?這次就請他來幫著跑跑腿好了。這麼多人看著,想必他不會自食其言的。那些迎娶途中的事,反正有汪大海在,出不了什麼岔子。」   至於董其心裡怎麼想……又有什麼關係!   宋墨一說,顧玉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能寒磣寒磣董其,讓他給宋墨錦上添花,顧玉立刻高興起來,擠眉弄眼地道:「我去給董其送請帖。」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宋墨見轉移了顧玉的視線,微微一笑,請嚴朝卿給馬友明幾位寫請帖。   廖碧峰則去了禮房,把宋墨請的人告訴禮房的人知曉。   嚴朝卿呵呵地笑,先寫好了給董其的請帖,交給了顧玉。   顧玉興衝衝地出了英國公府。   望著外面黑漆漆的胡同,他頓時有些後悔。   自己應該再和天賜哥說說的。   旋即又想,如果天賜哥娶的不是竇家四小姐,這樣豪華熱鬧的婚禮,該多有意思啊!   顧玉嘆氣,連可以捉弄董其的喜悅都少了幾分。[   ※※※※※   明天就是催妝的日子,禮房早就把婚禮的相關事宜都準備好了。突然接到廖碧峰遞過來的話,說宋墨已請了幾位至交好友幫著娶親,把從前的安排全部都翻了,禮房立刻人仰馬翻,亂成了一團。   自有機靈的拿了廖碧峰寫的單子去見英國公。   宋宜春等人還沒有散,正由丫鬟、婆子服侍著吃夜宵。   宋茂春、宋逢春和宋同春都笑眯眯地奉承著宋宜春通過一番討價還價,宋茂春和宋同春兩人的老婆得了儐相之職,宋逢春的兒子得到了提金銀水壺的差事,好處共沾。大家都很滿意。   聽到管事的稟告,宋茂春等人一片噓聲。   宋家的人,除了宋翰,宋墨竟然一個也不用!   這分明是在打宋宜春的臉嘛!   宋宜春半個餃子噎在了喉嚨裡,臉色漲得通紅。若不是陪坐在旁邊的陶器重發現得早,朝著他的背心就是一掌,他只怕當場就閉過氣去。   「這個孽障!」他一邊咳著,一邊罵著宋墨。   陶器重忙朝著那管事使了個眼色,遞了杯茶過去,讓宋宜春順順氣,宋宜春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陶器重這才溫聲勸道:「世子爺請的人除了陸舅爺。都是有官身的,其中三位,還是世子,國公爺不宜和世子爺對著來。這樣一來,就會把世子爺請的人全都得罪了。而且世子爺還可以說是您的意思。您想想,這京都一共有幾家到如今還聲威煊赫的勳貴之家?還請國公爺三思!」   宋宜春的臉漲得有些發紫起來,不甘地道:「難道就由著那孽障胡來不成?長興侯府那邊限之最終惡魔最新章節。我怎麼交待?」語氣卻有些軟了下去。   宋茂春和宋同春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陶器重道:「還好外親裡只有一個長興侯,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行了。我就是擔心。世子爺一下子請了這麼多聲名顯赫之人,而且向來對世子爺不怎麼服氣的董其也在其中……」   這哪裡是在娶親,這分明是在向他示威!   宋宜春暴跳如雷。   可除了暴跳如雷,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正如陶器重所說,他要是拒絕了宋墨的要求,他就把這單子上的人全都得罪光了,到時候他豈不是成了個萬人嫌!   那管事是成了精的人物,一看就知道該怎麼處理了,不聲不響地回了禮房,吩咐禮房的人照單子行事。   陶器重連夜趕往長興侯府,向長興侯夫人賠禮。   宋宜春卻像有塊大石頭壓在心上,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是罵丫鬟就是踢小廝,一直折騰到天亮。直到他安排來催妝的人全都到了,一夜未眠的陶器重挨著個兒地陪禮,藉口是董其等人非要來湊熱鬧,宋宜春脫不過,只得答應下來等等,費盡口舌地解釋了一番,又請了那些人去花廳裡坐席,送上謝禮,這才把那些人安撫好了,宋宜春這才起床梳洗了一番,精打採地出現在了廳堂。   汪清淮等人早已經到了,正由宋墨和嚴朝卿陪著喝茶。   金燦燦的五梁冠、六梁冠,大紅色的官服,五彩斑斕的補子,把個花廳映得金碧輝煌,讓一腳踏進門的宋宜春不由得眼角微抽,臉色一沉。   「父親!」宋墨微笑著起身向宋宜春行禮,從容優雅,丰姿雙。   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卻一肚子壞水,把他壓得抬不起頭來!   宋宜春憤恨不已,眼看著汪清淮等人紛紛上前跟他打招呼,他又不得不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和汪清淮等人寒暄。   然後宋宜春發現,這群人裡獨獨少了董其。   宋宜春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   宋墨啊宋墨,你還太嫩了點!   那董其是什麼人?   廣恩伯精心培養的繼承人。   他豈會隨隨便便地給人做面子?   好事成雙!   七個人,要麼添一個人,要麼減一個人。   添一個人,眼看著就到了吉時,你昨天不是硬氣得很,我的人一個不要嗎?我今天也沒有人給你的。   減一個,你昨天連夜把這些人請來,我看你減誰好?   一時間,宋宜春露出春風和煦的笑容。   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o(n_n)o~   ps:晚上正常更新。 第二百三十八章催妝   宋墨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從進了花廳之後,就一直沒有吭聲的宋翰身上。   宋翰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哥哥,見宋墨朝他望過來,他頓時眼圈一紅,可憐兮兮地喊了聲「哥哥」,然後畏懼地瞥了眼正滿臉笑容和陸湛說著話的宋宜春,仿佛在說,不是我不想念哥哥,而是害怕被父親責罰,才不得不和哥哥疏遠的。   宋墨眼神微黯。   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竟然長成了這樣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   三歲的時候,受了委屈就眼淚汪汪,會讓人覺得可愛;十歲的時候,受了委屈就眼淚汪汪,會讓人覺得單純;可現在,他已經十三歲了……   他上次見到宋翰,還是春節祭祖的時候逆流三國。   那時候宋翰還只齊自己的胸口。   不過大半年沒見,宋翰的身高已經竄至自己的肩膀,好像比自己十三歲的時候還要高一點。只是瘦得厲害,面色又青又白,像缺吃少穿似的,精神也不大好。   夾在自己和父親之間,想必他也很難受。   宋墨不再看宋翰。   有時候,太過關心,也是一劑毒藥。   不如就這樣遠遠地看著,有事的時候伸把援助之手,恐怕對他更好。   宋墨笑著走到了父親的身邊。   那笑容,溫和而明媚,看不出一絲的陰霾。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小廝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廣恩伯世子爺到了!」   宋宜春一愣,朝宋墨望去。   宋墨神色依舊,連那笑容都沒有多露一點,如同戴著個完美缺的面具,就算你知道有假,可也找不出任何的錯來。   他不由在心裡暗暗地罵了一句。   一身大紅色官服的董其已笑著走了進來。   「抱歉,抱歉!」他向屋裡的人團團抱拳。「兄弟們,我來晚了!新提攜了個趕車的,誰知道他卻不識抬舉,事先不做功課,等我上了馬車也不作聲,轉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地方,我才知道他不認識路。要不是我把他一腳給踢了下去,又當場懸賞十兩銀子僱了個會趕車的,只怕現在還在安定門大街上轉悠呢!」他說著,笑著和宋墨嘖嘖道:「宋大。你們家可真大,佔了整整一條胡同,也不怪我的馬車夫連門都沒有找到。」   是嗎?   汪清淮等人但笑不語。[   只有顧玉。陰陽怪氣地笑道:「我還以為你在哪個旮旯胡同裡轉悠呢?原來是在安定門大街上。不過,你的脾氣可真好,只是一腳把那馬車夫踹了下去,要是我,幾馬鞭抽死了完事。廣恩伯家還是門風純厚啊!」   董其呵呵地笑。卻目閃寒光,心裡狠不得把那宋墨咬一口。   拿了自己做碗面子,也不怕架不住,沒這個福氣!   可恨自己還不能不來,不然以後同在金吾衛當差,同僚們問起來。還以為是他拿喬,白白成全了宋墨寬懷大度的好名聲。   他上前給宋宜春行了個禮,笑道。「家父知道我來世叔家吃喜酒,特意囑咐我帶了份賀禮過來。還說,世叔忙完了硯堂的婚事,不妨到家裡去喝杯茶。父親直到今日還珍藏著當年世叔送的金桂酒呢!」   宋宜春聞言眉頭幾不可見地挑了挑,客氣地道:「替我多謝你父親了。」然後轉過頭去問陶器重。「離吉時還有多久?」一句多的應酬都沒有。   宋墨目光微凝。   他知道宋家和董家有些過結,但具體是什麼過結。又是怎樣結下的怨,卻從不曾聽人說過。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們這些世家的交情也一樣。他又覺得只要自己夠強悍,董家就拿他沒辦法。若是自己沒能力支應起這個門戶,就算是把臉伸給董家打,董家也未必會放過宋家。一切用實力說話,因而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父親是個看重名聲的,所以才會站在這裡和他的朋友寒暄植物制卡師傳奇。廣恩伯讓董其帶了這樣一通話給父親,已給了父親臺階下,按道理,父親應該順勢而下,和董家了結了這樁恩怨才是上策,可看父親的樣子,卻是鐵了心不準備和廣恩伯打交道,怨氣很重。   難道是自己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宋墨又想到廣恩伯好像和大舅也有點罅隙。   他不由看了董其一眼。   董其的神色很平靜,顯然父親的態度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來自己應該派人好好打聽打聽這件事了!   他正思忖著,陶器重去看了看漏鍾,笑著回來稟道:「還有半個時辰才到吉時。」   汪清淮聞言知雅,笑著對沈青等人道:「那我們就一起過去吧?」   沈青難得有這樣出風頭的機會,特意穿了件刻絲的飛魚服,金光燦燦,像塊活動的錦緞。   他聞言躍躍欲試,催著眾人:「可別誤了宋大的吉時!」率先出了花廳。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靜安寺胡同去了。   官服有時候是最好的身份證明。   路上的行人皆佇足觀看,發出羨慕的讚嘆聲。   沈青不免得意洋洋,覺得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他左右瞧了瞧,和他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就只有顧玉和宋翰了。   顧玉……向來和他不對盤,就不用考慮了。   他小聲問著宋翰:「你定親了沒有?等你成親的時候,我也來幫你接親好了!你覺得如何?」   宋翰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木然地點了點頭。   沈青有些不高興。   心想宋大那麼牛的人都遇到自己都是和和氣氣的,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竟然敢對自己愛理不理的。   果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一時間也沒有了和宋翰說話的興致,轉頭和張續明嘀咕起家長裡短來。   不過三刻鐘的功夫,他們就到了靜安寺胡同口。   早就守在那裡的高興帶著幾個小廝噼裡啪啦地放起鞭炮來。   引來了數的人看熱鬧。   宋家那擺放著整豬、整羊的大紅漆金催妝盒子,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迎著震天響的鞭炮聲和漫天飛舞的紅色鞭炮屑被抬進了竇家的大門。   竇家的禮房唱禮,高升指揮著小廝們收拾著宋家送來的催妝盒子。   汪清淮等人則由竇家司禮的人領著,給站在正房臺階上的竇世英行禮。   竇世英望著這些身份顯赫,或穿著超一品御賜蟒服,或穿著正三品武將衣飾來催妝的年輕人,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以女婿身份陪著竇世英一起站在臺階上的魏廷瑜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卻有些發呆。   這些人怎麼聚到了一起?   直到汪清淮等人過來拜見竇世英,魏廷瑜這才回過神來,朝著汪清淮喊了聲「汪大哥」農家樂小老闆最新章節。奇道:「怎麼是您們來催的妝?」   「宋老大發了話,我們能不來嗎?」沈青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享受著竇家僕婦們那又敬又畏又羨的眼神。搶在了汪清淮之前答道,隨後又露出詫異的神色,「你,你怎麼在這裡?」他困惑地望了眼魏廷瑜身邊的竇世英。   汪清淮卻是知道魏廷瑜和竇家關係的,笑道:「濟寧侯是竇家的二女婿。」   「哎喲。」沈青的掉下來了,「那豈不和宋大做了連襟。」說到這裡,他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興奮地大喝道,「佩瑾,還得稱宋大為哥哥!」   竇家觀禮的來賓和僕婦們都望了過來。甚至有不明白的人當場就低聲打聽起原因來。   魏廷瑜臉色通紅,眉宇間閃過一絲愧色。   大家只當是他年長,以後卻要尊稱宋墨做兄長。不好意思,並沒有在意,只有沈青,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笑道:「偏偏宋大身份比你還要顯赫。不然以你的爵位,竇家四小姐若是嫁的又是個普通人。倒可以壓名份和竇家的大姑爺各論各的,誰知道你卻遇到了宋大。佩瑾,你也太倒黴了!」   汪清淮考慮到竇世英在場,忙拉了沈青一把,歉意地向竇世英揖了揖,道:「我們和濟寧侯都很熟悉,平日裡口遮攔慣了,還請世叔不要放在心上!」   今天是送妝的好日子,竇世英當然不會和這幫年輕人計較。   何況這個沈青的話也有道理。   大家現在都知道他給竇昭找了門好親事了吧?   他笑著吩咐高升請汪清淮等人去花廳坐席,以示答謝。   汪清淮生怕沈青再節外生枝,拉著沈青就走。   而奉了王映雪之命出來打探消息的小丫鬟見狀,一溜煙地跑回了後罩房。   回娘家參加竇昭婚禮的竇明沒有和五太太等人坐在一起,卻待在母親王映雪的後罩房裡。   看見母親焦急不安地等著小丫鬟來回話,她不禁道:「娘,英國公府派什麼人來催妝與我們有什麼關係?您不要總拿姐姐和我比了!以後我和姐姐各過各的,她就是再好,與我也關。您就別轉了,轉得我眼都花了!」   王映雪覺得女兒這樣又是要面子又不放不下的,最容易吃虧了。   她毫不客氣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坐在我這裡聽什麼?我吩咐小丫鬟的時候你怎麼不攔著啊?」   「您……」竇明又氣又惱,咬著牙不說話。   王映雪就道:「別把書上學到的那一套拿到這裡來用。我當年就是太把你爹爹當回事了,事事都顧忌著名聲,怕被你爹嫌棄,才會心慈手軟的。要不然,哪裡輪得到你姐姐在家裡耀武揚威?就這樣,現在我還不是順順利利地把你嫁到了濟寧侯府?!」   竇明沒有說話。   心裡卻道:可你的下半生也完了!連基本的體面都沒了!人活在世上,別人都不把你當回事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姊妹們,兄弟們,二更送上。   求粉紅票!   o(n_n)o~ 第二百三十九章嫁妝(加更求粉紅票)   王映雪見女兒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教訓她道:「你怎麼也不用腦子想想?英國公府用什麼樣的儀式迎娶竇昭,進門就會怎麼對待竇昭——這女兒在婆家被不被婆家,在娘家的地位就會截然不同。被婆家看重得的女兒,才能在關鍵的時候幫襯娘家;不被婆家看重的女兒,只有娘家幫婆家的份,沒有婆家幫娘家的時候。   「婚姻本為結兩姓之好。你不能維繫兩姓之好,娘家的人還幫你做什麼?   「你那大姑子那麼的厲害,你進門還沒有一個月,她就慫恿著你婆婆讓你主持中饋,而帳面上又沒有多少銀子,她分明就是要詐你的陪嫁使。沒有娘家的幫襯,你鬥得過你大姑子嗎?你難道準備就這樣認輸,然後任你大姑子予取予求不成?」   竇明不由道:「那您說怎麼辦好?」   她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母親,想讓母親幫她出個主意的。[   「我現在不是被禁足了嗎?」王映雪冷笑道:「你就去找你五伯母,當著眾親戚的面裝作什麼也不懂的樣子,問她該怎麼辦?」   「可她要是讓我就接手主持中饋呢?」竇明很是意外,「她們只要名聲,哪裡管我過得好不好?」   王映雪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把久被竇家人洗腦,而和自己日漸疏遠的女兒拉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不然她可就真沒有出頭之日了!   「你傻啊!」王映雪道,「你就照你五伯母的話去做好了!不過你要記住了,你以後要常去槐樹胡同向你五伯母請教治家之道。你去的時候,反反覆覆地都穿那幾件衣裳,打發起下人來,也要顯得畏畏縮縮的……」   竇明是個聰明人。一聽就明白過來。   她不禁若有所思。   王映雪眼底閃過一絲欣慰。   不一會,那小丫鬟來回話。   她鸚鵡學舌的一通話讓王映雪和竇明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王映雪更是失態地站了起來,「侯爺要喊四姑爺做哥哥?」   小丫鬟有點木訥,要不然,也不會被管事的打發來服侍王映雪了。   她點著頭,很認真地道:「那位沈世子是這麼說的,還說侯爺倒黴,遇到了四姑爺,要不然。就可以壓著四姑爺各論各的了。老爺聽了,還笑了起來。還有老爺的幾個同僚,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王映雪的心裡頓時像潑了油似的。   「蠢貨!」她狠狠地瞪了那小丫鬟一眼,「誰讓你說得這麼詳細了?」   小丫鬟委屈地低下了頭。   不是您說的,讓我一五一十。把看到的、聽到的全都詳細地告訴您嗎?   竇明也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她問那小丫鬟:「沈世子說這樣的時候,侯爺怎麼說?」[   小丫鬟小聲道:「侯爺沒有做聲。」   也就是說,魏廷瑜也承認了。   母女二人都沒有做聲,臉色很難看。   胡嬤嬤見狀想打個圓場,笑道:「你這小丫鬟,盡胡說!四姑爺來接親,除了胞弟和表哥暗夜薔薇:魔女養成記。其他的人不是世子就是什麼副將的?又不是賣大白菜,順手就是一顆,哪來的這麼多世子和副將?你是不是聽錯了?」   誰知道那小丫鬟卻聽不懂胡嬤嬤的話,忙辯道:「不是我說的。是侯爺向老爺引的時候這麼說的。而且他們不是穿著飛魚服就是穿著蟒服,可威風了!一路上大家都在偷看!小紅姐還說,要是有人敢冒穿這些衣服,是要殺頭的。可見都是真的了!」   王映雪和竇明的臉色陰得可以滴雨。   胡嬤嬤也繃不住了。喝斥那小丫鬟:「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小丫鬟被嚇得都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放了。   竇明頓覺趣。對那小丫鬟揮了揮手:「你退下去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飛快地跑了。   王映雪也從打擊中恢復過來,問竇明:「世子的身份怎麼會比侯爺顯赫?」   竇明忍不住道:「您既然把我嫁到了濟寧侯府,難道就沒有打聽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映雪有些不自在,道:「我沒有想到你姐姐會嫁個什麼世子。憑她的條件,最多也就是嫁個寒門小戶的讀書人家,說不定你父親腦子一熱,還會把她留在家裡招婿……」   竇明不由氣結。   只好把公卿之家的關係跟王映雪說了一遍。   王映雪有些傻眼:「也就是說,他們全憑皇上的恩典過日子了?」   竇明點了點頭,道:「所以大家都參加秋圍,想憑著秋圍一舉成名,得到皇上的青睞,以後就可以平步青雲了!」   王映雪立刻來了精神,道:「這也就是和士子要參加科舉一樣。既然有個謀出身的路子,就不怕!侯爺的弓馬騎射都是很好的,大不了讓你五伯父想個辦法,幫侯爺在皇上面前露露臉,謀個出身。」說到這裡,她再次叮囑女兒,「你要多去槐樹胡同走動走動才是。特別是你十堂嫂蔡氏,她娘家如此的貪婪,可見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妨從她那裡下手。」   竇明頷首,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而她的十堂哥竇濟昌此時卻在花廳陪著宋家來催妝的那些人飲酒。   他相貌英俊,氣質儒雅,談吐風趣,很容易就獲得了汪清淮等人的好感。   馬友明笑著和身邊的張續明道:「竇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相貌,那竇家四小姐長得肯定也不懶!硯堂倒是個有福的。」[   張續明呵呵笑著沒有做聲。   一直支著耳朵聽的顧玉則在心裡暗腹。   長得漂亮有什麼用?   這位竇家的四小姐厲害著呢!   連印子錢都敢放!   以後還不知道會怎樣禍害天賜哥呢?   倒是在一旁的陸湛聞言笑道:「竇家四小姐應該長得不錯當初竇閣老在吏部選銓的時候,吏部就評價竇閣老『儀姿豐俊』!」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對面坐著的沈青就發出一陣驚呼:「竇家竟然上了芙蓉燕窩、雞茸魚翅、扒熊掌這些東西……」   宋家來催妝的幾個人面色如鍋底。   竇濟昌等人卻笑容明亮惡徒要逆襲:誘卿入懷全文閱讀。   董其更是如坐針氈。   想著自己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丟臉過,不就是幾個珍餚嗎,用得著這樣大驚小怪的?   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沈青這個暴發戶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就狠狠瞪了眼沈青。   沈青話音剛落。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待看到大家的表情時,更是一陣縮瑟,小聲地辯道:「我不是沒吃過,是沒想到竇家嫁女兒會這麼大的手筆……」   真是越描越黑!   汪清淮忙對竇濟昌笑道:「這幾年很少有人家會做這正宗的『燕翅席』了!」   竇濟昌很有風度地笑道:「請的是醉仙樓的師傅,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大家嘗嘗,看和平時有什麼不同?若是做得不好,正好有個由頭扣他們的工錢!」   汪清淮和馬友明等人哈哈大笑,把這一茬給揭了過去。   可到底是被沈青洩了氣。等妝的時候,他們倒也收斂了幾分。   ※※※※※   下午酉時,竇昭的嫁妝出了竇家的大門。   頭一抬是尺高的檀香木壽祿福三翁,接下來是各式的金銀錫器、綾羅綢緞,大到樟木雕花箱子。小到梳頭用的黃楊木、湘妃竹、蜀竹做的梳子,應有盡有,對於富貴出身的汪清淮等人來說,不足為奇。   奇就奇在其中有一抬,是滿滿的兩盒子銀票,各用一對尺餘長的赤金靈芝如意壓著,看得人兩眼發直。   「我靠!」馬友明不由道。「還好這竇家四小姐是嫁去英國公府,這要是嫁到別人家,只怕這嫁妝前腳進門,後腳就有賊摸進去!」他說著。不由朝汪清淮感慨,「竇家的膽子可真大!」   沉穩的汪清淮也不禁有些變色。   他雖然在天天和銀子打交道,可這一口氣拿出一抬的銀票……而且就這樣赤\裸裸地出現在陪嫁的隊伍裡,還是讓他感覺到很震驚。   「最少有四萬兩銀票!」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道,「一水兒全是十兩一張的通德銀樓的銀票!竇家肯定是通德銀樓屈指可數的大主顧。不然通德銀樓不可能專門為了竇家印這麼多十兩一張的銀票,這最少也得印幾個月。」   汪清淮天天和錢打交道,對這些比較敏感。   通德銀樓,是北直隸最大的銀樓,是前朝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老字號,童叟欺,實力雄厚。   能讓通德銀樓折腰……   沈青聽著不由打了個寒顫,道:「不,不會吧?這麼多的銀子?怎麼,怎麼花得完?」隨即天馬行空地想道,「你說,我要是向宋大借點銀子使使,他不會拒絕我啊?」   沒有人理他。   顧玉陰著張臉。   竇家拿這麼多銀子嫁女兒,這個女兒肯定有問題!   董其卻是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宋墨找了個十分有力的妻族,他和宋墨的差距,更遠了。   張續明則想到宋墨請了自己的妻子做儐相,看樣子,有些事自己得囑咐妻子一聲。   只有陸湛,笑容可掬騙個寵物是吃貨。   看樣子姑父在硯堂的婚事上還是用了心的。   他回去說給祖父聽,祖父一定很高興!   宋翰滿臉的木然,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   竇世樞下了衙,原準備去赴個約的,臨上轎,想到今天是竇昭送妝的日子,吩咐隨從:「飯局你就幫我了,我要去靜安寺胡同看看。」   看樣子閣老對四小姐還有些內疚啊!   隨從連聲應是,吩咐轎夫把竇世樞送到靜安寺胡同。   可轎子走到靜安寺的時候就進不去了。   隨從滿頭大汗地解釋:「遇到四小姐發妝了!」   竇世樞「嗯」了一聲,撩了帘子看,就聽見四周的人群嗡嗡地議論不停:「整整一抬銀票!用四柄赤金如意壓著,那如意,金燦燦的,有一尺多長,份量足足的,能把眼睛都要晃瞎了……那銀票,張張都是一樣的,沒有十萬兩,也有五萬兩……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嫁女兒的!竇家不愧是當朝首富!」   直接把事情誇大了數倍。   姊妹們,兄弟們,加更送上!   o(n_n)o~   求粉紅票。   ps:晚上正常的時間更新!   ※\王映雪見女兒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教訓她道:「你怎麼也不用腦子想想?英國公府用什麼樣的儀式迎娶竇昭,進門就會怎麼對待竇昭這女兒在婆家被不被婆家,在娘家的地位就會截然不同。被婆家看重得的女兒,才能在關鍵的時候幫襯娘家;不被婆家看重的女兒,只有娘家幫婆家的份,沒有婆家幫娘家的時候。   「婚姻本為結兩姓之好。你不能維繫兩姓之好,娘家的人還幫你做什麼?   「你那大姑子那麼的厲害,你進門還沒有一個月,她就慫恿著你婆婆讓你主持中饋,而帳面上又沒有多少銀子,她分明就是要詐你的陪嫁使。沒有娘家的幫襯,你鬥得過你大姑子嗎?你難道準備就這樣認輸,然後任你大姑子予取予求不成?」   竇明不由道:「那您說怎麼辦好?」   她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母親,想讓母親幫她出個主意的。   「我現在不是被禁足了嗎?」王映雪冷笑道:「你就去找你五伯母,當著眾親戚的面裝作什麼也不懂的樣子,問她該怎麼辦?」   「可她要是讓我就接手主持中饋呢?」竇明很是意外,「她們只要名聲,哪裡管我過得好不好?」   王映雪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把久被竇家人洗腦,而和自己日漸疏遠的女兒拉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不然她可就真沒有出頭之日了!   「你傻啊!」王映雪道,「你就照你五伯母的話去做好了!不過你要記住了,你以後要常去槐樹胡同向你五伯母請教治家之道。你去的時候,反反覆覆地都穿那幾件衣裳,打發起下人來,也要顯得畏畏縮縮的……」   竇明是個聰明人,一聽就明白過來。   她不禁若有所思權色官途全文閱讀。   王映雪眼底閃過一絲欣慰。   不一會。那小丫鬟來回話。   她鸚鵡學舌的一通話讓王映雪和竇明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王映雪更是失態地站了起來,「侯爺要喊四姑爺做哥哥?」   小丫鬟有點木訥,要不然,也不會被管事的打發來服侍王映雪了。   她點著頭。很認真地道:「那位沈世子是這麼說的,還說侯爺倒黴,遇到了四姑爺,要不然。就可以壓著四姑爺各論各的了。老爺聽了,還笑了起來。還有老爺的幾個同僚,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王映雪的心裡頓時像潑了油似的。   「蠢貨!」她狠狠地瞪了那小丫鬟一眼,「誰讓你說得這麼詳細了?」   小丫鬟委屈地低下了頭。   不是您說的。讓我一五一十,把看到的、聽到的全都詳細地告訴您嗎?   竇明也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她問那小丫鬟:「沈世子說這樣的時候,侯爺怎麼說?」   小丫鬟小聲道:「侯爺沒有做聲。」   也就是說。魏廷瑜也承認了。   母女二人都沒有做聲。臉色很難看。   胡嬤嬤見狀想打個圓場,笑道:「你這小丫鬟,盡胡說!四姑爺來接親,除了胞弟和表哥,其他的人不是世子就是什麼副將的?又不是賣大白菜,順手就是一顆,哪來的這麼多世子和副將?你是不是聽錯了?」   誰知道那小丫鬟卻聽不懂胡嬤嬤的話。忙辯道:「不是我說的,是侯爺向老爺引的時候這麼說的。而且他們不是穿著飛魚服就是穿著蟒服,可威風了!一路上大家都在偷看!小紅姐還說,要是有人敢冒穿這些衣服,是要殺頭的。可見都是真的了!」   王映雪和竇明的臉色陰得可以滴雨。   胡嬤嬤也繃不住了,喝斥那小丫鬟:「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小丫鬟被嚇得都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放了。   竇明頓覺趣,對那小丫鬟揮了揮手:「你退下去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飛快地跑了。   王映雪也從打擊中恢復過來,問竇明:「世子的身份怎麼會比侯爺顯赫?」   竇明忍不住道:「您既然把我嫁到了濟寧侯府,難道就沒有打聽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映雪有些不自在,道:「我沒有想到你姐姐會嫁個什麼世子。憑她的條件,最多也就是嫁個寒門小戶的讀書人家,說不定你父親腦子一熱,還會把她留在家裡招婿……」   竇明不由氣結。   只好把公卿之家的關係跟王映雪說了一遍。   王映雪有些傻眼:「也就是說,他們全憑皇上的恩典過日子了?」   竇明點了點頭,道:「所以大家都參加秋圍,想憑著秋圍一舉成名,得到皇上的青睞,以後就可以平步青雲了!」   王映雪立刻來了精神,道:「這也就是和士子要參加科舉一樣雷破九天全文閱讀。既然有個謀出身的路子,就不怕!侯爺的弓馬騎射都是很好的,大不了讓你五伯父想個辦法,幫侯爺在皇上面前露露臉,謀個出身。」說到這裡,她再次叮囑女兒,「你要多去槐樹胡同走動走動才是。特別是你十堂嫂蔡氏,她娘家如此的貪婪,可見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妨從她那裡下手。」   竇明頷首,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而她的十堂哥竇濟昌此時卻在花廳陪著宋家來催妝的那些人飲酒。   他相貌英俊,氣質儒雅,談吐風趣,很容易就獲得了汪清淮等人的好感。   馬友明笑著和身邊的張續明道:「竇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相貌,那竇家四小姐長得肯定也不懶!硯堂倒是個有福的。」   張續明呵呵笑著沒有做聲。   一直支著耳朵聽的顧玉則在心裡暗腹。   長得漂亮有什麼用?   這位竇家的四小姐厲害著呢!   連印子錢都敢放!   以後還不知道會怎樣禍害天賜哥呢?   倒是在一旁的陸湛聞言笑道:「竇家四小姐應該長得不錯當初竇閣老在吏部選銓的時候,吏部就評價竇閣老『儀姿豐俊』!」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對面坐著的沈青就發出一陣驚呼:「竇家竟然上了芙蓉燕窩、雞茸魚翅、扒熊掌這些東西……」   宋家來催妝的幾個人面色如鍋底。   竇濟昌等人卻笑容明亮。   董其更是如坐針氈。   想著自己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丟臉過,不就是幾個珍餚嗎,用得著這樣大驚小怪的?   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沈青這個暴發戶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就狠狠瞪了眼沈青。   沈青話音剛落,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待看到大家的表情時。更是一陣縮瑟,小聲地辯道:「我不是沒吃過,是沒想到竇家嫁女兒會這麼大的手筆……」   真是越描越黑!   汪清淮忙對竇濟昌笑道:「這幾年很少有人家會做這正宗的『燕翅席』了!」   竇濟昌很有風度地笑道:「請的是醉仙樓的師傅,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大家嘗嘗,看和平時有什麼不同?若是做得不好,正好有個由頭扣他們的工錢!」   汪清淮和馬友明等人哈哈大笑,把這一茬給揭了過去。   可到底是被沈青洩了氣。等妝的時候,他們倒也收斂了幾分。   ※※※※※   下午酉時,竇昭的嫁妝出了竇家的大門。   頭一抬是尺高的檀香木壽祿福三翁,接下來是各式的金銀錫器、綾羅綢緞。大到樟木雕花箱子,小到梳頭用的黃楊木、湘妃竹、蜀竹做的梳子,應有盡有。對於富貴出身的汪清淮等人來說。不足為奇。   奇就奇在其中有一抬,是滿滿的兩盒子銀票,各用一對尺餘長的赤金靈芝如意壓著,看得人兩眼發直。   「我靠!」馬友明不由道,「還好這竇家四小姐是嫁去英國公府,這要是嫁到別人家,只怕這嫁妝前腳進門詭歌。後腳就有賊摸進去!」他說著,不由朝汪清淮感慨,「竇家的膽子可真大!」   沉穩的汪清淮也不禁有些變色。   他雖然在天天和銀子打交道,可這一口氣拿出一抬的銀票……而且就這樣赤\裸裸地出現在陪嫁的隊伍裡,還是讓他感覺到很震驚。   「最少有四萬兩銀票!」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道,「一水兒全是十兩一張的通德銀樓的銀票!竇家肯定是通德銀樓屈指可數的大主顧,不然通德銀樓不可能專門為了竇家印這麼多十兩一張的銀票,這最少也得印幾個月。」   汪清淮天天和錢打交道,對這些比較敏感。   通德銀樓,是北直隸最大的銀樓,是前朝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老字號,童叟欺,實力雄厚。   能讓通德銀樓折腰……   沈青聽著不由打了個寒顫,道:「不,不會吧?這麼多的銀子?怎麼,怎麼花得完?」隨即天馬行空地想道,「你說,我要是向宋大借點銀子使使,他不會拒絕我啊?」   沒有人理他。   顧玉陰著張臉。   竇家拿這麼多銀子嫁女兒,這個女兒肯定有問題!   董其卻是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宋墨找了個十分有力的妻族,他和宋墨的差距,更遠了。   張續明則想到宋墨請了自己的妻子做儐相,看樣子,有些事自己得囑咐妻子一聲。   只有陸湛,笑容可掬。   看樣子姑父在硯堂的婚事上還是用了心的。   他回去說給祖父聽,祖父一定很高興!   宋翰滿臉的木然,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   竇世樞下了衙,原準備去赴個約的,臨上轎,想到今天是竇昭送妝的日子,吩咐隨從:「飯局你就幫我了,我要去靜安寺胡同看看。」   看樣子閣老對四小姐還有些內疚啊!   隨從連聲應是,吩咐轎夫把竇世樞送到靜安寺胡同。   可轎子走到靜安寺的時候就進不去了。   隨從滿頭大汗地解釋:「遇到四小姐發妝了!」   竇世樞「嗯」了一聲,撩了帘子看,就聽見四周的人群嗡嗡地議論不停:「整整一抬銀票!用四柄赤金如意壓著,那如意,金燦燦的,有一尺多長,份量足足的,能把眼睛都要晃瞎了……那銀票,張張都是一樣的,沒有十萬兩,也有五萬兩……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嫁女兒的!竇家不愧是當朝首富!」   直接把事情誇大了數倍。   姊妹們,兄弟們,加更送上!   o(n_n)o~   求粉紅票。   ps:晚上正常的時間更新! 第二百四十章差錯   竇世樞聽了,差點跳起來。【】   他忙吩咐隨從:「快去打聽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隨從不敢怠慢,不一會兒功夫,就擦著汗跑了回來,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竇世樞忍不住當著隨從就發作起來:「老七這是要做什麼?生怕人家不知道竇家有錢?陪嫁了整整一抬的銀票,他當竇家是什麼?暴發戶?還是不知道稼穡的庸碌之輩?他就不怕被強盜盯上?他就不怕被御史駭?他這是炫富呢?還是在敗家呢?」他越說越氣,喝斥轎夫:「還不快去七老爺府上!」   隨從們這才清醒過來,唯唯諾諾地應著,抬著竇世樞匆匆往竇世英家裡去。[   還好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了大半,不然他們只怕擠都擠不進去。   竇世樞坐在轎子裡,心情很複雜。   世人多不知道竇氏分為東、西兩竇。看見竇世英有錢,多半會覺得他比竇世英的官位更高,理應更有錢。而竇世英只是個清貧的翰林,有錢,自然是祖上傳下來的,他卻是內閣大學士,他有錢,只怕是想說清楚也不容易!   皇上肯定會過問此事,他到時候該怎麼說呢?   竇世樞不由撫了撫額。   也怪自己太大意了。   明明知道七弟有補償壽姑的意思,也沒有找個人留意一下。這麼多銀票,而且全是嶄新的,通德銀樓就是要印製,也要花好幾個月的功夫,難道他之前早有準備?   那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難道他算準了會發生姐妹易嫁不成?   那當初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紀家的協議呢?   他只覺得頭大如鬥,遇到竇世英,就毫不客氣地把心中的疑問都問了出來。   事情卻比竇世樞想像的簡單多了。   「這些銀票,是我原來為明姐兒準備的。」竇世英老老實實地道。「您也知道,壽姑得了西竇一半的產業,明姐兒和她相比,嫁妝太寒酸了。我就想,壽姑是個大度的孩子,我多給明姐兒準備點嫁妝,想必她不會說什麼。誰知道明姐兒卻代壽姑嫁到了濟寧侯府……我不能因為壽姑向來寬宏大度就讓她受委屈,要不然,誰還願意讓著別人?誰還願意吃虧?這世上要是誰都不願意退一步。還成什麼樣子了》?!我就把原先給明姐兒準備的銀票給了壽姑做陪嫁……」   話傳到本就因為那一抬銀票而有些目光發直的王映雪耳朵裡,她當場就吐了口血,昏了過去。   竇明更是臉色煞白,望著屋裡慌成一團的丫鬟、婆子,悄聲走出了拘禁母親的後罩房。找到了正在上房外面徘徊的魏廷瑜,神色怏怏地道:「侯爺,時辰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要回府了?不然母親又該擔心了。」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走到哪裡都好像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的。   魏廷瑜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他「哦」了一聲,望了眼上房。這才轉身要和竇明離開了正院。   竇明正擔心魏廷瑜也聽到了父親的話,對她生出怨懟之心來,因而比平時更注意魏廷瑜的舉動。見狀不由笑道:「侯爺在看什麼呢?」語氣嬌滴滴的,隱約帶著幾分討好。   「沒。沒什麼!」魏廷瑜有些不自然地答道,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笑著轉移了話題,「你聽說沒有。沈青鬧了個大笑話……」他把剛才發生在花廳裡的事告訴竇明。[   竇明認真地聽著,好像非常感興趣一樣。問道:「沈青是什麼人?」腳步卻一緩,停在了剛才魏廷瑜站的位置,扭頭望去。   魏廷瑜笑道:「他是已故沈皇后的侄兒。是外戚封的侯。皇上是個念舊的人,皇后娘娘又是個賢淑敦厚的,他們家才能平平安安地到現在……」   竇明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   從她站的位置望過去,正好可以看見竇昭居住的東廂房。   ※※※※※   事情一旦做好了決定,心就有了著落。以後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地闖過去罷了。   竇昭睡了一個好覺。   早上起來,紅光滿面,精神煥發。   她的情緒,也感染了周邊的人。   素心和素蘭收拾起東西來手腳都輕快了不少。   竇昭請了陳曲水和段公義、陳曉風過來說話。   「以後恐怕難得再回真定了。家中的護衛,還要煩請三位問一問,若是有願意跟著到京都來的,就把家裡的事安排好了,等到十月份搬到京都來;若是想留在真定的,真定的崔姨奶奶那邊也要有人照顧;若是另有打算的,也不強求,送份豐厚的程儀,算是答謝他們這幾年的辛苦。」然後她很正式地邀請了陳曲水、段公義和陳曉風三人,「你們是我的主心骨,沒有了你們,也就沒有我的今天。雖說世子爺那邊現在正亂著,可亂世出英豪,也是個機會。我希望三位能和我一起過去。」   陳曲水來之前就已   猜到,竇昭這個時候把他們叫過來,不是請他們一起跟著去英國公府,就是商量著回真定的事。三個人雖然在路上的時候就已商量好了和竇昭共同進退,但都覺得能去英國公府更好,至少他們的上頭沒有那麼多的「管頭」,日子相對要好過些。至於說風險,這走路說不定還會故跌一跤,幹什麼事沒有風險?何況這風險向來是和富貴共存的。   此時自然有著得償所願的喜悅,紛紛表示願意跟著竇昭去英國公府。   四個人就過去之後的一些細節商量了半天,眼看著到了用午膳的時候,送嫁的舅母和六伯母及小尾巴趙璋如過來找竇昭說話,三個人這才起身告辭,神色間卻都難掩興奮。   竇昭出嫁,有些事自然要交待一番。   六伯母和舅母看見三個人都沒有在意,趙璋如則趴在竇昭的肩膀上笑道:「看樣子大家都覺得跟著去英國公府是件好事啊!」   舅母朝著趙璋如的腦袋輕輕地拍了一下,道:「這兩天大家都忙著壽姑的事。你要是到處亂跑,小心我以後去哪裡都不會再帶著你了!」   趙璋如連聲求饒,惹得從昨天起就忙著指揮僕婦裝陪嫁盒子因而很是疲憊的舅母和六伯母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用過了午膳,六伯母問了問竇昭對新房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就帶著素心一起去了英國公府交接嫁妝,布置新房。   舅母因是貴客,留在了靜安寺胡同。[   發了妝,五伯母帶著竇家的一群女眷過來,卻沒有看見竇明。   竇昭也不想看見她。請了五伯母等人到廳堂裡坐,素絹等人端了茶點招待她們,表現得既不親近,也不冷淡,十分的客氣。反而讓人覺有些不自在。   十堂嫂蔡氏就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沈青的事,大家哈哈笑了一回,氣氛漸漸活絡起來。   素蘭最喜歡趙璋如的豪爽,沒有架子,悄聲請教她:「您看我們要不要多帶點魚翅、燕窩、鮑魚、竹蓀之類的乾貨過去啊?上次我在濟寧侯府的時候,看見他們家雞絲拌粉皮都當成一碗壓桌的冷葷……」   這話恰被冷落在旁的六堂嫂郭氏聽見,她不由低低地「哎喲」了一聲。悄聲問素蘭:「不是說濟寧侯府是開國元勳嗎?怎麼侯爺成親,酒席還這麼簡單?」   「就是的。」素蘭小聲嘀咕道,「我還特意跑去看了看,核桃粘、花生粘都做了四乾果上了桌。更不要說是整條整條的魚,整刀整刀的肉了,連個魚唇、乾貝都沒有見著。」   郭氏也向來喜歡素蘭的快言快語,就笑著點了點素蘭的額頭。嗔道:「就你眼神兒好!」   素蘭抿了嘴嘻嘻地笑。   引起了五太太的注意。   她看著在人群中高談闊論的蔡氏,笑著高聲問郭氏:「和表小姐說什麼呢?說得這麼高興!也說出來讓我們笑笑!」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郭氏的身上。   郭氏被看得心裡發慌。臉色緋紅地喃喃道:「沒,沒說什麼!」   真是個扶不上牆的!   五太太不由嘆氣。   趙璋如就決定寒磣寒磣五太太,笑道:「我們在說濟寧侯府的酒宴,全是豬肉和雞肉,連魚和乾貨都沒有。他們家真是小氣!」又道,「我看明姐兒來喝喜酒,穿的好像也是從前陪嫁的衣服。這正是換季的時候,他們家不會連這個也省了吧?倒比我們家還不如了!」   一席話說得大家語凝。   五太太的貼身嬤嬤走進來,就顯得響動很大了。   五太太不由得臉色一沉,道:「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那貼身的嬤嬤本就神色緊張,聞言就更加的慌亂了,口不擇言地道:「五太太,不好了,不好了,七老爺給四小姐陪送了整整一抬銀票做嫁妝……」   屋裡頓時一片死寂,隨後像炸了鍋似,嗡嗡的議論起來。   也沒有人顧得上去追究她的言詞失當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五太太皺著眉,「你慢慢地說!」   那些銀票,是竇世英早就準備好的,因怕被人知道被賊惦記上,德通銀樓送來之後,就藏在高升的床底下,高升的媳婦因此好幾天都沒有下床,臨到了發妝的時候才讓人抬了出來,又臨時加了抬藥材,就這樣湊足了一百二十六抬的嫁妝,抬出了竇家。   竇家的人沒注意,宋家的人以為是怕被賊惦記,等到竇世樞質問竇世英,消息才像風似的立刻吹遍了靜安寺胡同的每個犄角旮旯角落。   竇昭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向五太太等人告了聲罪,疾步出了廳堂,自然也就沒有看見五太太陰沉的目光,蔡氏若有所思的表情和趙璋如興奮的眼神、郭氏滿臉的羨慕。   ※   明天是端午節,祝大家節日愉快!   *^__^*)嘻嘻……   ※ 第二百四十一章子嗣(加更求粉紅票)   竇世樞、竇世橫、竇世英三人鼎立而坐,沉默不語。   竇世英現在也有點後悔了,他一下子給了竇昭那麼多的銀票,會不會像五哥所說的,有人把主意打到竇昭的身上去?甚至是把竇昭綁架了?或者是若干年之後把竇昭的子女給綁架了?或者是故意引得竇昭的兒子學壞?   竇世橫在竇世樞來之前就已經把竇世英教訓了一頓,見竇世樞訓斥得竇世英訥訥言,不敢做聲,他決定不再在這件事上發表意見。   反正已經做了,就算是把銀票收回來,也沒辦法消彌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了,多想益,遇事再說。他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幫著五哥說話吧?   不然五哥豈不是更起勁了?[   竇世樞是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說竇世英沒腦子吧,他可也是堂堂正正的兩榜進士出身,學問一流,是翰林院出了名的謙遜君子;你說他有腦子吧,他偏偏幹出了這種常人想都想像不到的事來!   自己該怎麼幫著善後?   難道說這銀票都是假的不成?   得,那這消息恐怕得傳得更邪乎!   他頭痛欲裂。   竇世英見了,就遲疑道:「要不,我讓三哥幫我賣幾間鋪子,再給壽姑添六萬兩銀票?這樣一來,也免得壽姑白白地背了這個名聲……」   「你給我閉嘴!」竇世樞再也沒辦法維繫兄長的尊嚴,維繫閣老的風度,大聲地喝道,「祖宗留下來的基業,你怎麼敢動變賣的心思?!」說到這裡,他突然想到竇世英沒有兒子,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能猜到竇世英的心情,他不由得神色一肅,道,「壽姑和明姐兒都已經長大了,子嗣之事,刻不容緩。我今晚就和母親商量,給你物色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你反對也沒有用!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就這樣把家產敗光,落得個晚景悽涼!我死了,沒臉去見我爹,去見祖父,見叔祖父!」   竇世橫也覺得這未嘗不是個解決竇世英亂花錢的辦法,和竇世樞一起勸竇世英:「七弟,你這些年日子過得亂糟糟的,王氏回了真定之後,靜安寺胡同是得有個人幫著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主持家中的中饋。你若是有中意的,也可以跟五嫂說,只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正,我們一樣熱熱鬧鬧地幫你把人抬進門。」   一向軟弱的竇世英此時卻表露出蘆葦般的柔韌。低了頭,喃喃地道:「我,我不納妾,反正我不納妾……」就像個孩子說「我不吃青菜」一樣。   兩人面面相覷,都湧起股哭笑不得的力感。   竇世英見兩人一臉的奈,想到剛才六哥對著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教訓,可等到五哥數落自己時,六哥反而不做聲了。   六哥向來都是幫著他的。   他膽子不由大了起來,那個早就藏在心裡的念頭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要不,就把六哥家的芷哥兒過繼給我算了!」竇世英大聲道,「反正六哥有兩個兒子,壽姑從小跟著六嫂長大的,和惠哥兒、芷哥兒都情同手足……」   「你胡說些什麼?」竇世橫勃然變色。   把竇德昌過繼給竇世英,那就意味著竇德昌可能會和竇昭、竇明兩姐妹分享西竇的另外一半的財產。   這,可不是筆小數目。   竇昭得了西竇的一半財產,大家能忍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竇昭是竇世英的嫡長女,這財產不分給竇昭,也與東竇的人關,而且趙谷秋又幾乎是在竇家長大的,趙谷秋的死,他們都有責任。可現在大家同為東竇的子孫,他的兒子卻繼承了西竇那麼一大筆銀子,就算他們幾兄弟間不眼紅,幾個妯娌間能心平氣和的嗎?現在有母親當家,伯祖父留下來的那三房尚且偶爾冒出幾分不滿來,他的兒子再成為西竇的嗣子,只怕東竇就會分化成兩支了![   「我覺得五哥說得對,讓母親或者是大嫂幫你挑個清白人家的好姑娘為妾。」他說著,站了起來,看了竇世樞一眼,「明天就是壽姑出嫁的日子,你還讓我幫你管著禮房,我先回去了。關於子嗣的事,就這麼說定了!你不要三心二意,胡思亂想了,芷哥兒年紀已經大了,不適合做嗣子,而且我也捨不得,也不會讓他去做嗣子的。」   竇世樞何需竇世橫提醒!   「你六哥說得對,芷哥兒年紀大了些,不合適。」他立刻道,「你正當盛年,還是正經納個妾室的好。」   竇世橫為表決心,「啪」地一聲拉開了門,迎面卻看見正作叩門姿勢的竇昭。   兩人只隔著一扇門的距離,他嚇了一大跳,失聲道:「壽姑,你怎麼在這裡?」旋即想到剛才談話的內容,也不知道竇昭聽到了沒有,臉上有些發燒,掩飾道:「壽姑,你找你爹爹有什麼事啊?我們已經說完話了。明天是正期,三姑六眷、親戚朋友都要過來了,我一大早就要過來幫著招待來賓。你也要梳妝,也該早點歇了。」然後大步地走了。   竇世樞自然不能當著侄女的面討論什麼納妾的事,笑著和竇昭寒暄了兩句,也起身告辭了。   書房裡只剩下了頹然的竇世英。   莫名的,竇昭淚盈於睫。   剛才的爭執,她他都聽見了。   從前她怨父親不關心自己,怨自己不討父親喜歡。   可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父親給予她的,遠比她想像的多得多。   有什麼東西,像潮水漫過海灘般,衝平了竇昭心中的溝壑,讓她的心緒變得所未有的妥帖,平靜。   她坐到了父親的對面,支了肘,笑盈盈地問父親:「您想不想和我下盤棋?」   竇世英又黯淡下去,低聲道:「壽姑,我自主作主,給你陪了一抬銀票……你五伯父說,會給你惹來禍事……」   「陪送了就陪送了唄!」竇昭不以為意地笑道,「我馬上要嫁到英國公府去了,您不是說,英國公府是我朝屈指可數的顯赫之家,那世子宋硯堂能力出眾,人品端方嗎?他們要是連我的嫁妝都保不住,又怎麼能當得起『屈指可數』這個名頭呢?」   竇世英釋懷。   眼睛笑成了一道縫。   壽姑從來都是這樣的體貼人。   什麼為難的事到了她手裡都變得簡單起來。   他挽了衣袖,豪氣地喊著小廝:「給我們把棋具拿過來!」   竇昭抿了嘴笑。   ※※※※※[   宋宜春覺得那四柄金燦燦的如意就像四張大嘴,正嘲諷地衝著他猙獰大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是說竇家四小姐是個娘不疼爹不愛的嗎?   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大筆陪嫁?   壓箱錢,壓箱錢,不是應該壓在箱籠裡悄悄地帶過來的嗎?   怎麼會有人把壓箱錢這樣厚顏恥地用抬盒抬過來?   還唯恐別人不知道似的,用尺長的赤金如意壓著……   今天怎麼就不颳大風?   把這滿箱的銀票都刮跑了,也讓宋墨跟在後面哭著喊著也追不上!讓宋墨也心疼肉疼一回!   他不禁朝陶器重望去。   陶器重滿面的茫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而宋墨的心正如宋宜春所希望的那樣,正一抽一抽的。   他這個嶽父……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這樣的事,也能做得出來。   他是怕自己欺負竇昭,有意給宋家一個下馬威呢?還是錢多得已經和他們不在一個檔次上了,四萬兩如同他們眼中的四百兩,四千兩的價值是一樣的呢?   可以預見,未來的京都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議論他的婚事,而接下來更長一段時間裡,他主要的人手恐怕都得用來防賊吧?   宋墨瞥了一眼被銀票刺激得情緒高亢的觀禮賓客,不由暗暗地嘆了口氣。   嚴朝卿悄聲息地走了過來,低聲道:「世子爺,怎麼辦?」   「怎麼辦?」宋墨見廖碧峰到現在還神情有些呆滯,嘆了口氣,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難道我們英國公府連這四萬兩銀票也沒辦法維護周全?」   嚴朝卿這才恢復了平常心。   他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銀票,在定國公麾下當差的時候,他就是負責內務的,甚至見過一百萬兩白花花的軍餉,但竇家是世代耕人家,這般高調的行徑,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嚴朝卿忙叫了夏璉過來:「你派人守在這裡,小心丟了東西,讓人笑話!」   按禮,新娘子陪嫁過來的東西,要先擺放在新房的院子裡給人觀看。   夏璉恭聲應是。   宋墨轉身朝書房去。   他想到剛才眾人精彩的表情。   特別是父親張大了嘴巴,仿佛見了鬼般的表情,面對別人羨慕的恭喜又不得不強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時,他的心情端端就變得快慰非常。   他和竇昭還沒有舉行婚禮,就發生了這樣有趣的事。   也許,以後會還有更多的驚喜等著他呢!   想到這些,宋墨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   不管宋家的氣氛是如何的怪異,竇家的氣氛是如何的凝重,竇昭出嫁的日子都如期而至。   天剛剛亮,忙得幾乎一夜未眠的高升就指使小廝打開了大門。   茶房、點心房、禮房、帳房,很快都忙了起來。   竇昭被素蘭醒:「小姐,小姐,您快起來,已經卯時了。」   她打了一個哈欠,不緊不慢地道:「吉時定在戌初,你急什麼?梳洗穿衣最多不過兩個時辰,用過了午膳再說。」   請來給她梳頭的是從前在宮裡給過貴人們梳頭的退役宮女,早早就被竇家的轎子請了過來,聞言笑道:「我給那麼多新娘子梳過頭,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小姐這樣沉得住氣的,難怪小姐能嫁到英國公府去,可見小姐天生就是個有福氣,要做貴人的!」眼睛卻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瞅。   看來是那一抬銀票起的作用!   消息可傳得真快啊!   竇昭不動聲色,讓人賞了梳頭婆子兩個上等的封紅,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書,這才起身穿衣。   大家端午節愉快!   送上加更,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天文,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四十二章識破   此時竇家的親眷都到了,外面喧囂忙碌,新娘子的屋裡反而沒什麼人。   竇昭悠閒地用了早膳,紀詠過來了。   他問竇昭:「你真的準備嫁給宋墨啊?」   竇昭這次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我覺得他人還不錯!」   紀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瞪著眼睛說了句「懶得理你了」,甩著袖子走了。[   竇昭莞爾。   紀詠,至少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整治宋墨一頓。   當然,她不認為宋墨就會吃虧,可紀詠能尊重她的決定,她還是很高興的。   趙璋如跑了進來:「壽姑,我以後可以去看你嗎?」她顯得有些傷感。   竇昭想起兩人小的時候,一起蹲在樹下看螞蟻的情景神醫相師。   「當然!」她攬了表姐的肩膀,眼眶溼潤地道,「你不是說要好好逛逛英國公府嗎?我聽人說,英國公府的後花園是仿江南的園林建造而成,引了太液池的水蓄了個湖,夏天的時候可以划船,冬天的時候可以滑冰,春秋的時候可以垂釣,你要是不親眼去看看,多可惜啊!」   趙璋如笑道:「你又騙我!春天的時候魚才綠豆那麼點大,怎麼釣得起來?」眼淚卻忍不住簌簌落下。   竇昭頓時心中一酸,也哭了起來。   一時間屋裡儘是她們姐妹倆的哭泣聲,倒有了點出閣的氣氛。   好不容易兩人才止住了眼淚,竇昭把自己沒有用過的兩套赤金頭面送給了趙璋如。   趙璋如不要,道:「你出嫁,我應該為你添箱才是,哪能要你的東西?」   「你不是親手給我繡了馬面裙嗎?」竇昭執意要送給她,「我也想送點東西給你做個念想。」   以後竇昭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端別人的碗。受別人的管,哪能像在自己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趙璋如想著,抱著裝了頭面的紅漆描金匣子,又哭了起來。   「我的小祖宗,」進來和竇昭話別的舅母看了不由啼笑皆非,「新娘子沒哭,你倒哭個沒完了!知道的,是你捨不得你表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出嫁呢!快別哭了。讓素絹服侍你洗個臉,高高興興地幫你表妹招待客人去!」   用過午膳,梳頭的、洗臉的、全福人等都來了。她就沒有機會和竇昭說什麼了。   趙璋如破涕為笑,小聲嘀咕道:「若是我能出嫁就好了。」   舅母沒有聽清楚,嗔道:「你又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沒什麼。」趙璋如臉色微紅。[   竇昭卻聽了一個一清二楚。   她不由得心中一動。   沒想到表姐這麼想嫁人,自己能不能給她做個大媒呢?   也別管什麼前世不前世了。自己重生後改變的事情多的是,也不差這一樁。   趙璋如一面由著素絹服侍著重新梳頭洗臉,一面聽母親囑咐竇昭過門之後都應該注意些什麼上次竇昭準備嫁到魏家的時候,舅母雖然跟竇昭講了新婚之夜的事,但卻沒時間告訴她這些交際應酬上的訣竅,正後悔自己的疏忽。沒想到竇昭會再嫁一次,倒彌補了她這個遺憾。   英國公府波詭雲譎,宋宜春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公公。宋墨也不是尋常意義上的丈夫,估計舅母說的這些,她全然都用不上,但竇昭還是笑盈盈地聽著,不時地點點頭。十分乖巧聽話的樣子。   舅母大為滿意,講了足足一個時辰。續了四、五杯茶,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素心已經在屋裡進進出出三、四趟了。   竇昭不動聲色地起身幫舅母去沏茶。   素心忙跟了過去。   「出了什麼事?」竇昭悄聲道。   素心急急地道:「老爺和太太吵起來了!」   竇昭一愣。   昨天下午,王映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吐了一口血,昏了過去北洋1917。胡嬤嬤忙去稟竇世英,偏偏遇到竇世樞正閉門教訓竇世英,高升自然不能讓人闖進去,又怕衝撞了竇昭的喜事,自作主張,悄悄請了個大夫從後門帶了進來。   大夫說,是怒火攻心,開了幾副藥,搖著頭說,心病還得心藥醫,若是王映雪不放寬心,只怕病情不僅難以痊癒,而且容易久病成疾,綿纏病榻。   高升一聽急了起來。   這麼大的事,他怎麼能做主?   他過來請竇世英示下,結果竇世英正興致頗高地和竇昭下棋。   高升怕壞了竇世英的情緒,就一直忍著,直到兩人下完了棋,一起宵了夜,又在後花園散了半天的步消食,竇昭回了房,高升才把這件事稟了竇世英。   竇世英忙過去探望王映雪。   也不知道是哪個丫鬟、婆子觸怒了王映雪,或是王映雪病了,竇世英卻不見蹤影,王映雪正在訓斥身邊服侍的撒氣,就是那胡嬤嬤也沒有能夠倖免。   竇世英是最重情份的,身邊的丫鬟、小廝跟著他時間長了,出嫁、外放出去做事,他都會有重賞,脾氣又好,因而最受僕婦們感念,只要是竇世英的事,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幫他做好,對他也是真心的愛戴,又因為這些人都是高升精心挑選的,在竇世英的心裡,家裡這些丫鬟、婆子都是穩重可靠,十分貼心的。[   見王映雪教訓得沒有道理,他心裡先就不高興了幾分,但想到明天就是竇昭出嫁的日子,他強忍著不悅進去問了幾聲病情。   王映雪被竇世英勸了幾句,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竇世英這才回屋歇了。   今天早上竇昭聽說此事,隱約想到了那兩盒子銀票。   如果王映雪聽說原是給竇明準備的那兩盒子銀票,結果卻被她親手送給了自己,不氣得吐血才怪呢!   竇昭不禁道:「那兩人為什麼吵起來了呢?」   素心低聲道:「聽太太身邊服侍的人說,今天一早,老爺去探望太太,太太當著老爺抱怨,說五小姐嫁到濟寧侯府還沒有一個月。濟寧侯府的姑奶奶就慫恿著濟寧侯府的太夫人要五小姐主持中饋,帳面上卻沒有銀子,說五小姐如今日子艱難,要老爺想想辦法,不能讓五小姐拿了自己的嫁妝錢去補貼魏家。老爺當時沒有說什麼就出去待客去了。剛才七太太直喊心角疼,又是要去請大夫,又是要把老爺叫來交待遺言,胡嬤嬤不敢怠慢,找了老爺過去,太太就又說起這件事來。老爺就生氣了。說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她就不能消停點。還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怎麼能教唆著女兒不孝順婆婆……太太聽了,就鬧得越發不可收拾了,五太太等人聽到動靜,已經趕了過去。」   竇昭冷笑。   父親是讀聖賢書長大的,竇家有嫁出去的女兒。有娶進來的媳婦,怎麼對待別人家的閨女,就得怎麼對待嫁出去的女兒,怎麼會容忍嫁出去的女兒做出這種有違孝悌之事呢?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王映雪好像都很浮躁,處心積慮地嫁了父親。卻從來不曾把父親的脾氣摸清楚,過得並不如意。   不過,這與她關。   王映雪的事。自有她的親生女兒竇明去操心。   她吩咐素心:「跟我們的人都說一聲,不要到後院去探頭探腦的,小心被父親發現,讓我去管這件事。」最後一句,她語氣裡帶著幾分調侃。   素心卻覺得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連聲應「是」山村桃源記最新章節。退了下去。   只是她們這樣咬頭接耳地說了一大通話,舅母怎麼可能不注意到?   等素心走了。就問她發生了些什麼事。   竇昭也沒有瞞著舅母,把聽來的消息告訴了舅母。   舅母不由諷刺地道:「自己都拎不清,怎麼教養得好女兒?」遂不再理會這件事,問起六伯母來:「她是不是也去那邊勸架去了?怎麼這個時候還沒有過來?」   竇昭想到昨天晚上聽到的那通話,猜測六伯父一家是不是為了避嫌,決定不來參加她的婚禮了?   她念頭剛起,就看見素蘭跑了進來:「四小姐,四小姐,六太太來了,十二爺的腳崴了,不能背您上轎了!」她十分的沮喪。   舅母和趙璋如卻是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道:「腳崴了?崴得怎麼樣了?嚴重不嚴重?」   「不知道。」素蘭赧然,她一聽說竇德昌不能背竇昭上轎就急了,根本沒有問清楚就跑了過來,「十二爺拄著拐杖呢!」   竇昭忙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   舅母和趙璋如各自應了一聲,道:「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一行人去了花廳。   竇家的親戚朋友正圍著六太太和竇德昌問著傷勢。   看見竇昭,六太太眼神微黯,歉疚地拉著竇昭嘆了口氣。   竇德昌則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竇昭見竇德昌並沒有上夾板之類的,鬆了口氣。   舅母就問起竇德昌的傷勢來。   六太太含含糊糊地只說是洗澡的時候不小心跌傷的。   竇昭則一聲不響地朝著竇德昌受傷的那隻腳就踹一腳。   「你要幹嘛?」竇德昌跳了起來,連連後退了幾好步,步履敏捷。   竇昭就似笑非笑地望著竇德昌,又瞥了竇德昌受傷的那隻腳一眼。   竇德昌這才驚覺自己剛才情急之下沒用拐杖卻連退了好幾步。   他頓時面紅如霞。   「你這孩子!」看到這一幕的六太太望著竇昭,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竇昭挽了六太太的胳膊,笑盈盈地道:「我可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您就像我母親一樣,十一哥、十二哥待我像嫡親的妹妹一樣,不管是吃的用的,從來都是先讓著我,我現在要出閣了,十一哥要照顧嫂子,我就不勉強他了,十二哥卻得親自把我背出門才行!」一席話說得六太太、舅母等人眼淚汪汪。   竇德昌更是丟了拐杖,豪氣地道:「我就說不用這勞什子玩意,平白讓四妹妹笑話了我一回。」然後拍了拍肩膀,對竇昭道,「放心,哥哥保證穩穩噹噹地把你送上花轎!」   一席話說得竇昭眼睛酸澀起來。   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o(n_n)o~ 第二百四十三章出閣   竇昭挽著六伯母的胳膊,和舅母、趙璋如等一起回了廂房,沒有理會王映雪的鬧騰——今天是竇昭出閣的日子,新娘子為尊,自然也沒有來打擾她們。   安安靜靜地用過午膳,全福人趙太太過來了。   大家見過禮,趙太太開始指揮人服侍竇昭梳洗,穿衣,為出嫁做準備。   趙璋如的兩個姐姐出嫁她都曾全程參與,此時很有經驗地指揮甘露檢查竇昭要帶過去的貼身用品,舅母則和六伯母則坐在堂廳裡喝茶。   「五太太這個時候還沒有過來,看來那邊鬧得挺大!」舅母悄聲地和六伯母道。[   六伯母和舅母頗為投緣,樂於和舅母說這些家長裡短。   「這些年來七叔雖然在錢財上從未曾虧待過她,但也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事。」她低聲道,「她如今年紀大了,不比年輕的時候,覺得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等到七叔回心轉意,膝下又沒有兒子,想到以後的事,不免會心浮氣躁,失了方寸。要不然,也不會想出姐妹易嫁的昏招來!」又道,「我婆婆原定九月初六啟程回真定,誰知道出了明姐兒代嫁的事,壽姑又很快和宋家定下了婚期,就把行程遲到了十月初十。眼看著她就要跟著我婆婆一起回真定了,今天又是壽姑的好日子,就算是七叔心裡再不高興,也忍一忍的,她此時不鬧更待何時?」   舅母微微頜首,道:「不知道王家會不會來人?」   按禮,王家也是竇昭的外家,這樣的親戚關係,略講些親熱的,都會提前幾天就到賀。來家裡吃吃喝喝好幾天。王家一早就將賀禮了過來,卻藉口王許氏身體抱恙,一直沒人過來吃便席,就是昨天送妝,也沒有出現。   紀氏素來覺得王映雪之所以行事越來越荒誕,王家的縱容要負主要的責任。又因龐昆白曾經打過竇昭的主意,好對王家非常的厭惡,聞言不由冷笑:「不來更好,大喜的日子。也免得讓壽姑心裡不舒服。」   兩人說著話,竇世英走了直來。   他頭髮綾亂,衣服皺巴巴的,臉色難看,顯得很多狼狽。問舅母和紀氏:「壽姑呢?」   舅母和紀氏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笑道:「姑爺找壽姑什麼事?她正在內室梳妝呢?」   竇世英聽了,好像鬆了口氣的,道:「煩請兩位在這裡陪陪壽姑,我已經囑咐了高升,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進上院。」   兩人笑著應了,竇世英這才放心地走了。   奉了舅母之命去打探消息的素蘭立刻就跳了出來。   「舅太太。六太太,」她忙道,「七老爺來的得太了,我沒來得及趕回來給您報信……」   這個時候誰還有去追究這些。   「這事也不怪你!」舅母急聲打斷了她的話。道,「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家老爺這麼快就脫了身?怎麼不見五太太過來?」   「七太太哭鬧不休,五太太過去勸也勸不住,老爺就發脾氣了。把大爺叫了去,讓大爺去把王家的大爺請來。說要讓王家的大爺把七太太領回去,誰勸也不鬆口,還逼著大爺:你要是覺得你這個七叔指使不動你,你就明說,我也好換個人去給王家的人報信。大爺見五太太連眼皮子也沒有抬一下,只好去了王家。」素蘭口齒清楚伶俐地道,「七太太一聽,就要尋死,五太太上前去攔七太太,七太太差點把五太太的臉給劃花了,五太太氣得夠嗆,說:這個時候到賀的客人應該都到了,讓老爺快去待客,免得有人猜疑,壞了這喜慶的氣氛。至於七太太,暫時拘在屋裡,等四小姐出了門再說。正說著,有小丫鬟過來稟報,說五小姐和濟寧侯爺過來了。五太太就吩咐貼身的嬤嬤去請了五小姐過來,還對老爺說,母女連心,此時七太太精神不好,不如讓五小姐勸勸七太太。老爺就過來了,五太太則留在了後罩房裡等五小姐。」   舅母和紀氏恍然大悟。繼而又低聲討論起來:「不知道王家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不管怎麼說,她這次可丟臉丟到家了,以後在晚輩面前也抬不起頭來了!」   「沒想到姑爺這泥性的人也有雷霆萬鈞的時候?」   「越是平時溫和的,犯了倔來就越不容易勸!」[   內室傳來趙璋如歡喜的聲音:「壽姑,你穿上這鳳冠霞帔可真氣派!我現在就可以想像你做世子夫人之後穿上禮服時的情景了。」   看樣子竇昭已經換個了嫁妝。   舅母和紀氏不約而同地打住了話題,笑盈盈地去了內室。   身材高挑的竇昭穿上真紅的嫁衣坐在臨的大炕上,明豔照人。   舅母和紀氏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五太太神色疲倦地和蔡氏走了進來。   「壽姑,你今天真漂亮!」她強露出個笑容,拉著竇昭問長問短,蔡氏也在一旁插打諢,調節著氣氛。   竇昭微笑著聽著。   舅母和紀氏也不說話,任由五太太在那裡唱著獨角戲,沒有問及王映雪。   很快就到了吉時,由趙太太像徵性地梳了三下頭,喝了蓮子百合羹,天色就漸漸暗了下來。   竇家的一些親眷也都陸陸續續聚集在了竇昭的房間。   大家都誇著新娘子雍容華貴,一看就天生是個做夫人的命。   遠處隱約有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傳來。   不知道誰扯著嗓子吼了一句:「花轎到了,花轎到了!」   竇昭屋子很多女眷都爭先恐後去跑出去看熱鬧。   舅母和紀氏留在屋裡,急急地幫著竇昭做最後的打點。   竇昭的心情非常的平靜,有種從真定搬到靜安寺胡同小住房時的鎮定,惹得舅母不住地笑道:「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紀氏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心底的傷感突然間煙消雲散。   竇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小丫鬟跑了進來。興奮地道:「四姑爺好大方啊,賞的全是八分銀子一個的銀錁子,灑了整整兩籮筐的滿天星。」   舅母等人不由微微地笑。   素心則打賞了她一個封紅。[   外面傳來喜相逢的鼓樂聲。   有小丫鬟興高採烈地跑了進來:「四姑爺的花轎進了門。」   舅母和紀氏緊張地囑咐竇昭:「快坐好了!」   又有小丫鬟跑進來報信:「四姑爺家的娶親太太過來了。」   趙太太忙迎了出去,和陸家的大奶奶笑吟吟地寒暄了幾句,就進內室,和舅母等人客氣了幾句,趙太太和陸大奶奶扶著竇昭去了花廳。   宋家接親的,竇家送親的,帶有兩家的鼓樂都擁擠在花廳內外。花廳裡嘈雜喧囂。   竇昭一眼就看見了穿著身大紅色吉服的宋墨。   那鮮豔奪目的顏色,映襯著他潔白的面龐像初雪般的暇,又仿佛映進了他的眼睛裡,讓他的眸子如驕陽般的明亮。   竇昭一愣。   這樣的宋墨,她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一如既往的含蓄笑容,陌生的,卻是他那奪目的丰姿。   如鶴立雞群,讓身邊的人都黯然失色!   什麼時候……宋墨變得這樣好看?   竇昭思忖著,邊已傳來趙太太的低聲囑咐:「該辭別父母了!」   她忙收斂了思緒,恭恭敬敬地給重新梳洗一番,看上去飾容整齊。神色溫和的父親磕三個頭。   竇世英望著女兒,神色複雜,有點不合規矩地親手將竇昭攜了起來,剛輕聲說了句「往之女家。以順為正」,語氣突然一哽,有些說不下去了,眼角也開始有水光閃爍。不舍之情昭然若揭。   大家都沒有想到。   女兒出嫁,通常都是母親捨不得。像竇世英的這樣的,他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一時間花廳裡寂靜聲。   竇昭的眼淚忍不住籟籟落下。   她想到了母親的死,想到了小時候父親看到自己收刮他珍貴時的寵溺笑容,想到父親早生的華發……   「爹爹!」她跪在了父親的面前,聲地哭了起來。   「快起來,快起來!」竇世英笨拙地為女兒探試著臉上的淚珠,「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別把妝哭花了……英國公府離這裡這麼近,逢年過節的時候你都能回來……」   可她卻不再是竇家的女兒了!   那好的壞的,那些生命中曾經擁有和失去的,她以為她會毫不猶豫地拋在腦後,可此時,卻都變成了她心中刻骨的記憶。   「爹爹!」竇昭泣不成聲。   容易被感動的趙璋如和郭氏跟著小聲哭泣起來。   宋墨很是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眼底卻閃過一絲的羨慕。   儀式變成了一場生離死別,充滿了悲傷。   一心惦記著不要耽擱了吉時的陸大奶奶和趙太太最先反應過來,趙太太忙掏了帕子給竇昭擦拭眼淚,陸大奶奶由及時將蓋頭拿了出來,笑著道:「新人要上轎了,新人要上轎了!」   眾人回過神來。   紀氏喊了竇德昌:「還不背了你四妹妹上轎!」   陸大奶奶忙將蓋頭蓋在了竇昭的頭上,引著竇昭趴在了竇德昌的背上。   在噼裡啪啦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竇昭上了花轎。   從頭到尾,竇明都沒有出現。   從頭到尾,竇昭都沒有注意到遠遠地站在花廳廊廡下的魏廷瑜。(未完待續) 第二百四十四章進門   此時的英國公府,賓客盈門,人聲鼎沸。   宋宜春站在正廳和來觀禮的親朋好友寒暄著,臉都快笑僵了。   他抽空低聲問隨著他應酬的回事處的管事李憲:「陶先生還沒有回來?」   竇家四小姐怎麼會突然多出一抬銀票的陪嫁來,不用宋宜春吩咐,陶器重就主動去打聽打了。只是從昨天到今天也沒有個準信過來,宋宜春心中十分不安,總覺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麼,偏偏又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裡疏忽了,這讓讓覺得仿佛站在懸崖邊,很不踏實。   李憲忙道:「陶先生還沒有回來。不過,小的已經讓人在陶先生屋裡等陶先生了,陶先生一回來,就讓他來見您。」[   宋宜春微微頷首,看見鬚髮全白的陸復禮走了過來。   他重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笑容和煦地迎了上去喊了聲「二舅」,行了個禮。   陸復禮雖然排行老二,可他上面的那個兄長八歲的時候就夭折了,他實際上是陸家的長子。聽說宋宜春給宋墨娶了個財力十分雄厚的妻子,陸復禮並沒有像孫子陸湛以為的那樣非常的滿意。   他把宋宜春叫到了外面僻靜的廡廊,低聲地問他:「竇家四小姐的為人如何,你可曾親自去打聽過?」   宋宜春有些不耐煩。   這已經是陸復禮第三次這麼問他了。   第一次是陸家聽說他為宋墨求取竇家四小姐為妻,特意過來詢問詳情的時候;第二次他去給陸家送喜帖的時候。   「二舅。」宋宜春微慍地道,「硯堂是我兒子,我難道還會害他不成?」   陸復禮聞言皺了皺眉,道:「莫非你認為我這個做舅舅的管得太寬了?我是看著若大個英國公府卻沒個主持中饋的人,怕你一時糊塗選錯了人……」   不悅之情流露在宋宜春眼角眉梢。   陸復禮不由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想到宋宜春也是娶媳婦要做公公的人,自己不能總把他當孩子以的盯著不放了,遂把沒有說完的話咽了下去,說起自己的一些擔憂來:「乾清宮、坤寧宮和慈寧宮都沒有消息過來嗎?」   從前英國公府的世子或是嫡長子、嫡長孫娶妻,宮裡都會有賞賜下來的。   「沒有!」說到這些。宋宜春也有些不安,低聲道,「聽說皇上身體不太好,宮裡怕是沒有心情管這些吧?」心裡卻在猜測。難道皇帝惱火他突然給宋墨說了門親事,趁著這個機會給他個下馬威不成?   陸復禮道:「你可猜到為什麼?」   「怎好隨意揣摩上意!」宋宜春的話說得十分冠冕堂皇,讓陸復禮心時裡很不好受。   等到竇家的四小姐進門,宋家和陸家恐怕就走得更遠了。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從自己的孫女中挑一個嫁到宋家來的。   陸復禮嘆謂著,回了正廳。   宋宜春卻不想再強顏歡笑地和那些賓客寒暄了。[   他吩咐李憲:「等花轎來了,你再去叫我。」然後回了樨香院。   誰知道他剛剛躺下,宋墨的花轎就回來了。   他一邊嘟呶著,一邊去了正堂。   跨過錢糧盆,射了轎簾。新娘子抱著寶瓶下了轎子。   大家這才發現新娘子的個子頗為高挑。   女子以恭順為美德。個子高挑的自然不如個子小巧的讓人覺得溫柔。   馬友明等人不由睜大了眼睛。   沈青更是小聲地和張續明議論:「宋大掀了蓋頭,不會被嚇一大跳吧?」   鬧洞房,那是些寒門小戶才做的事。   他們只有等到新娘子三天回門之後,借著通家之好的名頭闖到英國公府,才有可能見到新娘子是什麼樣子的。   張續明卻不急。他妻子是儐相,等過些時候他問妻子就是了。   聽到議論的宋宜春微笑不語。   拜過天地,新人由儐相汪清淮的妻子和張續明的妻子攙著,進了新房。   此時女方送親的人已被安排到其他的確方歇息去了。只有女方的全福人跟了過來,和男方的全福人一起,隨著新人進了新房。   壓襟、撒帳、挑了蓋頭,宋墨和竇昭這才重新相見。   宋墨不由鬆了口氣。   女方送妝,男方是一定要謝親的。可這謝親的儀式有的是在陪奩那日,男方隨著催妝的人一起去女方,然後給嶽父、嶽母叩首,表示「謝親迎妝」。也有的是安排在出嫁的那天,喜轎進了門,新郎由媒人陪關,直奔正堂,給嶽父、嶽母叩道。催妝那天謝過親了,娶親的那天就不用謝親了,兩禮不能並行。又因前者男主是隨催妝的人一起去的女方,會帶上大量的禮品,成親的那天又可以抬了花轎就走,看上去既體面又乾脆,京都人家娶媳婦,多會採取前者。而他特意選擇成親那天去謝親,就是為了親眼看見竇昭上轎……他可不想自以為是,再犯魏廷瑜犯過的錯!   竇昭,終於順順利利地和他拜堂成了親!   可還沒有等他的心落定,趙太太突然大喊著「高升啦!高升啦!」   宋墨一愣。   他知道嶽父最體己的管事叫高升,可他成親,與高升有何關係?   宋墨就看見趙太太手捷地一把奪過他拿在手裡的紅蓋頭。[   他不禁朝竇昭望去。   竇昭忍俊不禁,別過臉去。   趙太太是讓宋墨別坐下……   宋墨神色茫然。   趙太太和陸大奶奶看了,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陸大奶奶就走到了宋墨身邊,悄聲解釋道:「你要把蓋頭坐在臀下!」   「哦!」宋墨回過神來。伸手就要將趙太太手中的蓋頭奪過來,「我不知道還有這規矩……」   趙太太出乎宋墨意料之外的手一揚,讓他落了個空。   「這可不行!」趙太太笑道,「您剛才沒有坐,現在可不能坐了!」   正想伸手再奪的宋墨詢問地望向陸大奶奶。   陸大奶奶就笑道:「這不過是個採頭罷了若是新郎倌把蓋頭坐在了臀下,婚後就能壓新娘子一頭了!」   宋墨不由訕笑:「那,那就不坐唄!」   屋裡的人聽了都笑了起來。   陸大奶奶望著長眉入鬢,英氣逼人卻明豔奪目竇昭,不禁有些唏噓。   英雄難過美人關!   宋家表叔那樣冷清的一個人,見了新娘子。竟然說出這可的一番話來!   她囑咐宋墨:「快從弟妹頭上摘絨花插往高處插。」   宋墨卻要問個緣由,好像生怕竇昭吃虧似的。   竇昭卻有點傻眼。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宋墨會這麼銼的時候……   竇昭低下頭去,只當什麼也沒有看見!   陸大奶奶卻是又好氣又好笑。道:「是夫妻好合,早生貴子的意思!」   宋墨這才面色微赧地從竇昭頭上摘了朵絨花,又問陸大奶奶:「插到哪裡?」   「隨便插到哪裡都行!」陸大奶奶吸取了教訓,笑道,「插於上方生子,插於下方生女」。   宋墨望著糊了雙喜字暗紋銀花的白色牆壁,不由暗忖:怎樣才算是上方?怎樣才能算是下方呢?若是兒女雙全,又應該插在哪裡呢?   一時間很是猶豫,躊躇不前。   汪清淮的夫人可看出點端倪來了,她小聲提醒宋墨:「不如插到喜神的方向。」   放喜神的方向是風水先生算過的。是對新人最吉利的方位。   宋墨恍然大悟。朝著汪少夫人投去感激的一個眼神,將絨花插在了正中的位置。   陸大奶奶頓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照宋墨這麼磨磯下去,有可能就會耽擱敬酒。   她忙將準備好的交杯酒遞給兩人。   這次宋墨什麼也沒有問,爽快地和竇昭喝了交換酒,吃了子孫餃子。宋墨去了前面的正堂敬酒,竇昭朝著喜神的方向盤腿坐在炕上。   婚禮的儀式就算是完了。   陸大奶奶代表宋家把趙太太送到了竇家送親的人歇息的花廳坐席,汪少夫人和張三奶奶則領著屋裡服侍的丫鬟、媳婦們退了下去。   新房裡靜悄悄的,只聽見燈花噼裡啪啦的輕響。和外院隱隱傳來的喧囂聲,卻讓新房更顯得靜謐了。   竇昭聽到有僕婦在外面小聲的說話:「大小姐,您不可以進去!世子爺吩咐過了,若是要看新娘子,明天認親,自然就見著了。」   「你胡說八道。」有小女孩聲音尖銳地嚷道,「三堂哥才不會說這種話呢!你要是再攔著我,我就要去告去二伯父!」   「大小姐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問世子爺!」那僕婦的聲音不緊不慢,溫聲道,「奴婢怎麼敢當著大小姐說謊!」   小女孩不滿地尖叫著,有人過來把小女孩拉走了。   四周又恢復了寧靜。   竇昭不由想起自己前世的那場婚禮。   從下轎的那一刻起,就亂糟糟到處是人,掀了蓋頭,第一印象不是新郎倌長得怎樣,而是魏廷珍嚴厲中帶著幾分挑剔的聲音,魏廷瑜去敬酒之後,魏家的三姑六舅對她評頭論足了一番才散去。   她以為成親都是這樣。   後來見得多了才知道,有些人家遵循古禮,認親之前,新娘子得一個人呆在新房裡。   她當時很羨慕。   覺得這樣的婚禮才夠莊重。   這,算不算是個良好的開端呢?   不知道那個小女孩是宋家的什麼人?   那個僕婦的從容給竇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樣的人,倒也以用用!   她思忖著,就聽見門「吱呀」一聲,素蘭雀躍地閃了進來。(未完待續) 第二百四十五章新婚   「你怎麼一個人跑過來了?」竇昭奇道。   為了方便照顧她,她帶進府的幾個貼身丫鬟素心,素蘭,甘露和素絹都歇在隔壁的耳房。   素蘭笑嘻嘻地跑到了竇昭的身邊,道:「世子爺身邊的陳核剛剛過來問屋裡的人散了沒有?若是散了,就讓我們進來服侍您先歇了。還說,還說,我們在家裡是怎麼服侍您的,現在就怎麼服侍您。讓我們派個人仔細守著龍鳳喜燭就行了。若是沒有散,就讓我們等會……姐姐就讓我進來問您一聲,您是現在歇了?還是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說?」然後怕竇昭擔心似的,又道,「陳核過來的時候,還帶了個叫武夷的小廝,說我們剛剛進府,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麼事,就吩咐武夷去辦就行了。我瞧著那個武夷挺機敏的,想來有什麼事也不會胡說八道。」   新娘子沒等新郎倌回府就自己歇下了,這可是大不敬的行徑,若是被夫家的人知道了,教訓一頓是輕的,就是把新娘子的娘家人叫來羞辱一番,新娘子的娘家人也只能聽說。   宋墨考慮的很周到。[   竇昭笑道:「我還是等世子爺回房吧!」   宋墨這樣看重她,她也應該尊重宋墨才是。   素蘭笑著點頭,道:「那我陪您說說話吧?」   「天天在一起,還沒有說夠啊?」竇昭笑道,「你們快點歇了吧,留下甘露值夜就可以了,明天還有你們忙的時候海芋之戀!」然後問道,「明天給宋家眾人的見面禮可都準備好了?」   「準好了。」素蘭笑道,「早就準備了。姐姐還讓我們包了很多封紅,雙喜紋的八錢銀子一份,落地紋的是四錢銀子一份的。到時候小姐也可以打賞那些僕婦們。」   竇昭滿意地點了點頭。   素蘭給竇昭上了杯熱茶。退了下去。   竇昭就細細地打量著新房。   是五間帶著耳房的正房,東邊的稍間做了內室,次間是安息室,耳房打通做了洗漱之處。西邊看不到。應該是書房之類的地方了。   公公還健在,這裡肯定不是英國公府的上院。   進門的時候轎子七彎八拐的,也不知道是在頤志堂還是另僻了院子做了新房?   牆面是重新糊過的,掛得帷帳是大紅色四柿紋的杭綢。照他們說親到成親的時間來看,重新修繕肯定是不可能的,再看那屋頂,全鑲著繪著藍綠色八寶圖案的承塵。地面鋪的是鏡磚能看得到人的影子,做新房的這間屋子肯定也不是隨便挑的一間。   竇昭的目光被內室和宴息室之間鑲著五彩琉璃的槅扇吸引。   一共是六扇,十八個格子。全是藍色燒琺瑯璃琉。用珠貝各鑲了一副玉蘭花。色澤明亮卻又不失柔和,款式新穎又不失穩重,讓她大感興趣,不由傾了身子仔細地瞧。   不知道是誰的手藝!   梅嶺素花萼短闊,端鈍尖;建甌素花瓣向上兜卷;蒲扇素捧瓣如蒲扇……細至入微,稱得上巧奪天工了!   她想自己留在了真定的那一園子花草,還有祖母。   原以為很快就能回去。沒想到卻一拖就是兩年。   如果能有機會回去向祖母拜別就好了。[   還有素心和素蘭,被自己的事這麼一耽擱,婚事也都跟著拖了下來。   竇昭又想到去年年終趙良璧來京時,素蘭進來上茶,他那灼灼的眼神,還有素蘭通紅的耳朵。   她不由撫了撫額頭。   就聽見外面有霍霍的腳步聲。   隨後傳來僕婦恭謹的聲音:「世子爺,您回房了!」   宋墨淡淡地「嗯」了一聲。   竇昭忙正經危坐。   門「吱呀」一聲打開,面色微酡的宋墨帶著幾分酒意走了進來。   「世子!」竇昭笑著和他打招呼。   她是新娘子,沒有洞房之前,腳不能沾地。   宋墨見竇昭還大妝地坐在楠木床上,很是意外。   竇昭就笑著解釋:「我等世子回來!」   儘管兩人的成親帶著幾分權宜之計的味道,但竇昭能尊重這場婚禮,宋墨微微有些動容。   他指了指竇昭身上金碧輝煌卻又十分沉重的鳳冠霞帔,道:「現在能不能換下來了網遊之痕最新章節。」   竇昭笑道:「可以啊!」   宋墨就鬆了口氣,笑道:「那你快讓人來給你御妝吧?我看著都替你累。」   竇昭呵呵地笑,喊了素心和素蘭進來。   宋墨就避到了西次間去了。   等竇昭盥洗一番,重新梳了個簡單的纂兒,抹了香脂,換上了件簇新的桃紅色中衣,素蘭幾個退了下去,甘露則留了下來,把被褥鋪在了宴息室臨的大炕上。   宋墨也換了件湖色的杭綢道袍走了進來。   看見甘露收拾鋪蓋,他不動聲色地吩咐甘露:「你下去歇了吧!這裡不用你值夜。」   甘露茫然地朝竇昭望去。[   既然和宋墨成了親,就得尊重宋墨的生活習慣。   竇昭微微頜首。   甘露忙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宋墨就坐在了甘露鋪好的鋪蓋上,笑道:「我們也歇了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來祭灶,拜祭祖先,認親,還要設宴招待親戚朋友,你可到時候哈欠連天!」說完,就脫鞋上了炕。   「你,你準備睡這裡?」竇昭愕然。   宋墨笑道:「我要是睡別處,你明天恐怕要被人議論紛紛了。說不定還會驚動嶽父呢!」   他想到竇世英送給竇昭的那一抬銀票,還有竇昭辭別父母時哽咽的情景,語氣不由的柔和了幾分。   竇昭面色赤紅。   直到成親的前兩天,她才決定嫁給宋墨。   發生了太多的事,時間又太匆忙,有些事竇昭沒有來得及細想。   等拜過天地,安安靜靜地獨坐在新房的時候,她才想到同房花燭夜……心裡頓時覺得十分的彆扭,可也知道。她既然做了宋墨的妻子,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和義務,索性把心一橫,不去多想。該怎樣就怎樣吧!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宋墨竟然沒打算和她圓房。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忐忑。   宋墨好像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似的,鎮定地指了指他帶進來的一個紅漆描金的小匣子。笑道:「這是嚴先生幫我弄得,用雞血摻了些藥材抹上去的,一般人根本沒辦法分辨真偽……你放心好了,別人不會知道的……」一團紅雲卻從他的面頰燒到了耳根。暴露了他心中的羞澀。   竇昭驚訝地望著宋墨,目光明亮的如同夏日的炙陽,好像要把他的五腑六髒都要看個清晰明白似的。   宋墨窘然。   側身躺下。   「快睡吧!」他喃喃地道。閉上了眼睛。「明天還要早起!」   竇昭站在床邊,望著躬身背對自己的宋墨,神色複雜,半晌,才輕聲地道:「怎麼能讓你睡這裡呢?還是我睡在這裡,你到床上去睡好了……」   甘露用的是細布被褥,只鋪了床厚點的棉褥;她用的是綢緞。鋪了好幾層棉褥,非常的柔軟。   「沒事我的未來女友。」宋墨道,「從前跟著大舅,還睡過馬棚。我不講究這些的,你快去睡吧!」   竇昭站了好一會,才輕手輕腳地在楠木床上躺下。   屋子裡燈火通明,落針可聞,隱隱能聽到響起了三更敲。   竇昭卻怎麼也睡不著。   現在能這樣,以後呢?   那宋墨的嫡子呢?   可讓她和宋墨同床共枕……前世的過往在她腦子裡閃過,她還真鼓不起這個勇氣!   悉悉索索地,她又翻了個身。   「睡不著?」以為已經睡著了的宋墨突然問道,打破了滿屋的沉靜。   看見宋墨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對這件事動於衷,竇昭心裡好受多了。   她吶吶道:「那以後……」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宋墨不以為然地笑道,「你不是說過嗎?你可能不是個好妻子,但肯定會做個好夥伴的。我現在需要的,是個好夥伴!」   是因為這樣,所以宋墨才會選擇新婚之夜歇在外間嗎?   竇昭不敢多想。   她想自私點,先慰藉自己的心情。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越發的睡不著了。   宋墨就和她卿天:「我們家共分三路,中路是正廳,後面是上房,花園在東路,日常的起居在西路……我們的新方在西路的頤志堂,是我從前居住的院子,只能隨意地粉一粉,你若是覺得不好,等到了明天夏天,再請工匠來修整一番好了……自從母親去世後,父親就搬到了東路那邊的樨香院……二弟住在樨香院旁邊的鹿鳴軒,從前是祖父的畫室,因養了幾隻鹿而得名,不過,自祖父去世後,父親就把鹿鳴軒的鹿送到了京郊的田莊裡飼養,十幾年下來,竟然繁衍了上百頭,反而成了家裡的一項收益。至於上房,就這樣空了下來……」   他絮絮叨叨的,讓竇昭漸漸安靜下來。   竇昭很想知道嚴朝卿為什麼會幫宋墨準備雞血,但又怕破壞了此時寧靜,只好暫時把這個疑問壓在心裡。   她把剛才有個小女孩在自己門前大喊大叫的事告訴了宋墨,道:「她稱你做三堂兄,又稱公公為二伯父,難道是三叔和四叔的孩子?」   「應該是三叔的女兒宋錦!」宋墨想也沒想,道,「宋家子嗣凋零,她又是我們這一輩中獨一的女孩子,不管是長輩還是我們這些堂兄弟,都很讓著她,平日裡只覺得她有些嬌氣,卻不曾想竟然變得如此跋扈。」他語氣微慍,絲毫沒有懷疑竇昭所說的話,「明天她若是為難你,你什麼也不要說,只管微笑就行了,自有我出面。」接著向竇昭介紹起有裡的一些親戚來。   這些情況她在決定嫁給宋墨之後,第一時間找來了陳曲水詢問,早就知道了。但宋墨那句「你什麼也不要說,自有我出面」,卻讓竇昭中微滯,神色激動。   兩世為人,除了宋墨,還曾有誰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在宋墨清越如泉水的聲音中,竇昭沉沉睡去。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先貼個草稿,等會改錯字!   o(n_n)o~ 第二百四十六章喜愁   第二百四十六章喜愁   幾家歡喜幾家愁。【】   竇昭和宋墨倒是安安心心歇下來,忙碌了一天的宋宜春此時卻面沉如水地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聽著著陶器重稟報這兩天打聽來的消息。   「……竇家四小姐是在真定鄉下長大的不假,和王又省的女兒視同水火也不假,竇家五小姐奪了竇家四小姐的未婚夫,這也是竇、魏兩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可沒想到的是,因為姐妹易嫁,竇七爺把原本準備給竇家五小姐陪嫁的銀票臨時補償給了竇家四小姐……」說到這時在,陶器重不由蹙了蹙眉,低聲道,「聽說竇家七太太為了這件事要死要活的,四小姐出閣的時候都沒有出現。而且竇家七爺為了這件事還和竇家七太太吵了起來,還叫了王家的人去主持公道,就是竇閣老,也驚動了。我來的時候,王家的人和竇閣老都還在靜安寺胡同。我看那竇家小姐前腳出閣,後腳娘家就會鬧騰起來!倒時候只怕會成為世子爺的笑柄。」   宋宜春不悅。[   他希望給宋墨添堵,可不想讓英國公府抹黑。   宋宜春想了想,道:「你讓手下的人盯緊點。要是那邊真的鬧騰起來,就讓那竇氏暫時別回門了。」   這樣一來,大家知道竇氏娘家出了來,正好可以消彌一下那一抬銀票所造成的震撼。   陶器重連連點頭,和宋宜春商量:「……我想去真定一趟。」   宋宜春很滿意的陶器重的慎重,同意了,接著問起宋翰來:「他這些日子功課如何?」   受宋宜春之託,陶器重介紹了一位在翰林院任職的老鄉每隔十天就過來指點宋翰的功課。   「杜大人說,二爺很勤奮,照此下去,再過兩三年,就可以下場試了試了。」   宋宜春聽了很不滿意。   誰都知道功勳子弟是不會去參加科舉的,那老頭卻偏偏拿科舉說事,這不是唬弄他嗎?   他想到宋墨讀書的那會,不管是哪個大儒教宋墨,都說宋墨天姿聰慧,生在英國公府可惜了   宋宜春的頓時有些惱怒,嗡聲嗡氣地對陶器重道:「天色不早了,先生先去歇了吧!」   陶器重畢竟和宋宜春賓主二十幾年,知道宋宜春這是不高興了,不禁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神色黯然地退了下去。   宋宜春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在那裡全神貫注地想竇家的事。   如果竇七爺真的和太太鬧翻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勒令兒媳婦和娘家一刀兩斷,這樣一來,宋墨就不可能得到竇家的幫助了。   他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好。   不過,讓誰去跟媳婦說好呢?   總不能讓他一個做公公的人去跟兒媳婦說吧?   而且,這個事還不能驚動宋墨。以宋墨的聰明,恐怕一聽就知道自己打什麼主意,到時候打草驚蛇不說,說不定還會讓宋墨抓住機會,和竇家走得更近了。   這這才深深地體會到,身邊沒有個能辦事的女人,真是太麻煩了![   宋宜春腦海中閃過蔣氏那娟麗的面龐。   他不由打了個寒顫,狠狠地甩了甩頭,仿佛這樣,就能把蔣氏從記憶中驅走似的。   ※※※※※   而隔著英國公府兩個坊的濟寧侯,雖然已過三更,田氏居住的偏院卻依舊點著燈,幾個服侍田氏的婆子站院子中間,都有些不安地看著站在廡廊裡的魏廷珍的丫鬟。   「這個什麼時辰了,大姑奶奶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非要這個時候問清楚的?」有婆子不滿地小聲嘀咕。   「就是。」她的話引來了她們幾個老姐妹的同仇敵愾,另一個婆子也不快地小聲道,「還把侯爺和少夫人也叫了去。大姑奶奶也不想想,就算侯爺有什麼不對,可也到底是支應門庭的人了,又娶了少夫人,怎麼也應該給侯爺留幾分面子,這樣當著少夫人的面教訓侯爺,算是怎麼一回事啊!我看,這件事我們得提醒提醒太夫人,不然這日子一長,少夫人肯定會對侯爺有所輕怠的!」   想起剛才內室裡傳來魏廷珍姐弟糊含不清的爭執,幾個婆子不約而同地點頭。   而此時被幾個婆子議論的魏廷珍杏目圓瞪地怒視著一言不發的竇明,那模樣,恨不得一口把竇明吞了才解恨似的。   「你是啞巴啊!」她目露寒光地盯著嘴巴拒成了一條縫的竇明,低聲喝道,「我們家又沒有人怪你,不過是問你幾句話,你倒覺得我像是你的仇人似的,對我不理不睬不說,連自己的婆婆也不放在眼裡。你代你姐姐嫁了過來,我們可有誰說過你的一句不是?誰知道你卻是個不知好歹的,不要說恭謙溫順了,就是連做人的禮儀,素養都沒有。這就是你們北樓竇氏養出來的好閨女不成?明天我倒要去問問竇閣老的夫人一個道理,看是誰教你這麼對待婆婆的……」   魏廷瑜看著神情恍惚的竇明,忍不住再次和姐姐起了爭執:「姐姐,您就不能少說兩句。我不是早就跟您說明白了,那一抬銀票原是嶽父給明姐兒準備的,明姐兒沒用上,總不能讓通德銀樓白印一回吧?嶽父就把那一抬銀票給了竇四小姐……您在這時糊攪蠻纏些什麼?哪有像您這樣說話的?」   「怎麼?現在有了老婆,就沒有了姐姐?」魏廷瑜冷笑,振振有詞地道,「那銀票原是給明姐兒,既然竇昭能把她的陪嫁要回去,明姐兒憑什麼不能把準備給明姐兒的陪嫁要回來?就算不能要回來,同樣是女兒,你嶽父也應該給明姐兒準備一份才是!」   竇昭出嫁,她做為姻親,也去吃喜酒了。   當她聽到那一抬銀票的時候,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閉過氣去,席也坐不下去了,立刻差了個丫鬟去找竇明,結果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她一路心神不寧地回了濟寧侯府,到三更鼓才在母親的屋裡等到了來給母親晨昏定省的竇明確。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呆呆的竇明就魂不守舍,飄飄然然地徑直走了出去。   那模樣,像個丟了魂魄的鬼似的,嚇了魏廷珍姐和田氏一大跳。   竇明覺得很累!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一抬銀票會變成了竇昭的!   母親一直在哭,誰勸也不聽。   父親執意要把父親送回王家,誰勸也不改口。   大舅舅只把好父親請到了書房裡說話,最後卻訕訕然地派人去給外祖父送信……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魏廷珍知道後,逼著她回娘家和父親把那抬銀票要回來,她的婆婆聽說了還不住地點頭,說什麼「理應如此」。[   要不是魏廷瑜幫她說了幾句話,魏廷珍只怕早就下令讓那粗使的婆子把她押回竇家了!   念頭閃過,她想到了魏廷瑜。   是啊,魏廷瑜呢?   竇明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就看見了匆匆追出來的魏廷瑜。   她哇地一聲,撲在了魏廷瑜的懷裡。   卻聽見魏廷瑜磕磕巴巴地道:「你也別怪姐姐,她是為了我們好!你想想,就算是那抬銀票要了回來,難道我姐姐還能分一分銀子不成?還不全都是你的……」   竇明張大了嘴巴望著丈夫,臉頰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   疲憊了一天的汪少夫人正坐在鏡臺前御妝,就看見喝得已有七、八份醉意的丈夫腳步不穩地走了進來。   她忙站起身來,扶丈夫在臨的大炕上歇下,又親手斟了杯熱茶,這才準備繼續御妝。   誰知道卻被丈夫一把拽住,笑著問起新娘子的事來。   不管怎麼說,宋墨都差點成了他的妹夫!   汪少夫人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把宋墨怎麼犯傻的事略帶幾分誇張地講給汪清淮聽。   汪清淮猛地坐了起來,一身酒意剎時醒了六、七分,原來有些朦朧的眸子也立刻變得犀利鋒銳起來:「你說什麼?宋硯堂,竟然由著女方的全福人擺布?」   這是一種尊重女方的做法。   汪少夫人嚇了一大跳,道:「什麼了?我可沒有排編宋世子,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張三爺,當時張三夫人也在場,還有陸大*奶,她也在場。」   汪清淮沒有做聲,而是坐在那裡發起呆來。   汪少夫人看著十分的惶恐,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輕聲問汪清淮:「您,您怎麼了?」   汪清淮苦笑一聲,道:「這個宋硯堂,真是厲害!還好妹妹沒有嫁過去,否則只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說著,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感慨道,「以後誰要是把閨女嫁到宋家給宋硯堂做繼母,誰就是個二貨!」   汪少夫人不明白。   汪清淮卻道:「這些事已經過去了,不明白也沒什麼打緊的。只是有件事我要囑咐你,你要麼不和那竇氏來往,若是和那竇氏來往,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要得罪了她!」   汪少夫人更狐惑了。   可她向來對丈夫的話奉若綸音,見丈夫歇下,也不多問,把丈夫的話記在了心裡。   汪清淮閉著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宋硯堂,膽子可真大。   不僅把皇上、皇后都涮了,更是挖了個坑讓自家的老爹跳了下去,連他們汪家也不能倖免,入彀做了他宋硯堂「幫手」。   而看英國公今天的樣了,好像還沒有發覺似的。   這還是因為有個「孝」字,讓英國公佔了大義,若是沒有這個「孝」字,英國公會有怎樣的下場……   他不由的心中一寒。   只是不知道竇氏姐妹易嫁,與宋墨有沒有關係?   不然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呢?   ※   姊妹們,兄弟們,送上二更,求粉紅票啊!   ~~~~》_《)~~~~   ※未完待續。精彩】記住我們的網址: 第二百四十七章雙朝(加更求粉紅票)   汪清淮能有今天,得益於他善於抓住機會。   試想一個還不及弱冠的傢伙,就有膽子並用能做成這樣一件事,等過幾年,行事更老練,心智更堅定了之後,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汪清淮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之後,他決定利用妻子曾經在宋墨婚的禮上擔任過竇昭儐相的身份去參加宋家的認親筵。   清少夫人愕然,道:「這,這不大好吧?」   妻子個性柔和,但並不是個有主見有頭腦的女子,好在不管想不想的明白,都事事以他馬首是瞻,倒不用汪清淮什麼事都要向妻子解釋一番。[   「有什麼不好的?」他笑道,「這紅白事不就圖個熱鬧嗎?宋家人丁不旺,那麼大個正廳,卻沒幾個親戚,怎麼看著也有些冷清。竇氏進門,我們去湊個熱鬧,硯堂難道還會覺得我們太聒噪了不成?再說了,硯堂這兩年拉扯著我做了兩筆大買賣,你也是知道的,都是大手筆,這關係論如何也不能斷了。竇氏雖然出身名門,可到底是官宦之女,又從小在真定長大,對京都肯定不熟,你這個時候和她多走動走動,我也好和硯堂常來常往,以後有什麼買賣,我也能分一杯羹嘛!總之,是有百利一害的事。」   汪少夫人不由掩袖而笑,道:「世子爺什麼時候像個商賈了?重利輕離別!昨晚上還跟我說,若是和竇氏來往就姿態低一些,若是不來往就不要再打交道,睡了一晚上,世子爺就改變主間了。不僅把妾身給了過去,自己也去給宋世子湊熱鬧了……」   汪清淮和妻子感情很好,因而並不介意汪少夫人時不時地拿他開開玩笑。可聽到妻子這番話,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誰願意拿自己去給別人做面子,可他這不是惹不起,又不敢躲嗎?   他親自去庫房裡選了套非常名貴的赤金鑲紅石寶頭面首飾作為給竇昭的見面禮。   汪少夫人見這陣式,更就不敢馬虎了,穿著件真紅色的通袖襖,梳了牡丹髻,戴了點翠的珠花,手上更金銀琺瑯地戴了五六對手鐲。   汪清淮直皺眉,道:「人家是去看你呢?還是去看新娘子?」   「哦!」汪少夫人聞言,忙去換了件淡綠色的十樣錦妝花褙子,戴了全套的珍珠頭面,待汪清淮點了頭,這才和汪清淮上了馬車,直奔英國公府而去。   在大門口,他們遇到了張續明夫妻。   汪清淮一愣,但很快就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   張續明看到汪清淮,顯然也很意外,竟然傻兮兮地問了句「你們怎麼也來了」。   他和宋家還沾著親,汪清淮和宋家卻是打屁也不沾大腿的。   汪清淮笑道:「我這不是想看看硯堂的新娘子嗎?」   張續明哈哈大笑,和汪清淮一起往花廳去。   汪少夫人見張三奶奶的面色不好,關心地和她寒暄:「昨天累著了吧?」   張三奶奶搖了搖頭,想到汪少夫人是個嘴緊的,不由低聲抱怨:「你說我一個做平輩的,上面還有外祖母和我爹娘哥嫂,隨意打發竇氏一對金簪或是兩朵翠花就是了,季賢卻非要我把前幾日才新添的一支金步搖做見面禮,還賭氣說什麼,不就是南邊來的新樣子,京都的銀樓還都不會打嗎?花了多少銀子,我翻倍給你。氣得我到現在手還發著抖呢!你說,我是那小氣的人嗎?我這不是怕把我外祖母和爹娘哥嫂給壓住了嗎?」   汪少夫人嚇了一大跳。   那支金步搖她也曾聽說過,說是鑲了各色的寶石,不僅貴重,而且罕有,整個京都僅此一支。前兩天宣寧侯家娶媳婦,東平伯世子夫人還半真半假地向張三奶奶討那支金步搖去做個樣子,被張三奶奶笑嘻嘻地揭了過去。沒想到轉眼就被張三爺逼著拿出來做了見面禮。   她不禁想到自己手中那套頭面——相比之下,好像也沒有那麼名貴了。   「這都是些禮尚往來的事,你現在拿出來了,新娘子以後還是要照著還回去的。」汪少夫人是個息事寧人的性子,勸著張三奶奶,「何況新娘子的陪嫁豐厚,等閒的東西只怕也瞧不上眼,張三爺這不是要面子嗎?」[   一席話說得張三奶奶心頭的氣消散了不少。   等進了花廳,她發現陸家親眷早就都了,少不得要上前拜見,為汪少夫人引,一來二去的,時間飛逝,等到她逗著陸圭問他昨天得了多少封紅的時候,領著宋墨夫妻去祠堂祭了宋宜春和宋墨夫妻進了花廳。   陸大*奶忙招呼大家坐下。   宋家三姑六眷的目光都落在了竇昭的身上。   竇昭穿著新娘子穿著的真紅色絲通袖衫,烏黑的青絲綰了個牡丹髻,插了支金鳳步搖,那金鳳步眼睛是用紅寶石做的,口中銜了顆菩提大小的紅寶石,紅寶石下又綴三串蓮子米大小紅寶石,如烈烈火焰般璀璨奪目,讓人望之就難以移目。可偏偏竇昭生了雙比這金步搖還要明亮生輝的眼睛,硬生生地把那紅寶石的光彩壓了下去,讓人立刻注意到她雪白的肌膚,入鬢的長眉,高挺的鼻子,紅潤的嘴唇,還有耳上的明月鐺,指上的白玉環,腰間的翡翠噤步……   她身姿筆挺,眉宇間透著幾分颯爽的英姿,步履穩重而不失輕盈,身姿婀娜而不失優雅,和形容麗的宋墨並肩而立,如日明輝映,有著不分仲伯的光彩。   陸復禮的夫人忍不住在心裡喝了聲彩,低聲對身邊的寧德長公主嘆道:「這竇氏,倒讓我想起蔣夫人來。」   寧德長公主嘴角噙笑,道:「當初蔣夫人可沒有竇氏這份沉穩,國公爺也沒有硯堂漂亮!」   圍坐在兩人身邊的婦人們不由笑了起來,更有婦人贊道:「真是一對璧人!好多年都沒有看到這樣般配的人了!」   陸老太太和寧德長公主不由微笑著頷首。   宋茂春的妻子王氏就和宋逢春的妻子李氏不禁交換了個眼神。   沒想到新進門的竇氏不僅陪嫁豐厚,而人也長得如此漂亮,現在只能看她是否精明能幹了!   想到這裡,兩人不由齊齊地嘆了口氣。   那邊竇昭只看見滿花廳的人,她不由暗暗奇怪。   不是說宋家沒什麼親戚嗎?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想歸想,她還是認真地照著陸大*奶的指點,和宋墨先給宋宜春磕頭敬了茶,然後又對著宋宜春身邊的代表蔣氏的空太師椅磕了頭。宋宜春除自己賞了他們兩個封紅外,還代蔣氏賞了竇昭一套金頭面的首飾,七、八件珠玉飾物,個個珠光寶氣,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宋墨小聲解釋:「那是宋家的傳家寶。」   竇昭朝著他笑了笑,然後認真拜見宋茂春給她引的那些親戚,把腦海中的一個個名字和前面的人對上號,並沒有注意到宋墨眼中一閃而逝的寒光。   宋家還有幾件諸如七彩寶石的項圈,黃豆米大小的金剛鑽戒指,鴿子蛋大小的祖母綠墜子等,那才是真正的稀世奇珍,是宋家也視為珍寶的傳家之物,父親卻沒有拿出來。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宋墨心裡充滿了憤怒,抬眼卻看見了竇昭含笑的面龐。   莫名的,他的心就安寧下來。[   不就是幾件寶石嗎?既然老祖宗能弄了來,難道他就不能弄了來?   宋墨的心情漸漸平和下來,和竇昭一起給長輩們行禮。   竇昭卻看見了人群中的汪清淮國。   她眨了眨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他怎麼在這裡?   前世,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汪家和宋家有什麼親戚關係?   難道是因此宋家當時落破了的原因?   竇昭在心裡嘀咕著,宋茂春把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帶到了她的面前。   「天恩,快給你嫂嫂行禮。」   竇昭頓時睜大了眼睛。   宋翰!   上一世被宋墨砍了四肢流血不止而亡的宋翰!   他的五官和宋墨有五、六分相似,特別是臉形和鼻子,和宋宜春如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只是他目光閃爍,精神萎靡,看上去像沒有睡醒似的,和神採奕奕的宋墨相比,一個地上,一個天上,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兩人是兄弟。   她情不自禁地回頭望了宋墨一眼。   宋墨正凝視著宋翰。   目光中帶著幾分悲傷,幾分黯然,幾分奈,幾分自嘲。   原來親密間的兩兄弟,卻被自己的父親人為的分開,漸行漸遠,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覺得悲痛的事嗎?   竇昭輕輕地握了握宋墨的手。   宋墨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宋翰低頭給竇昭行禮,小聲地喊著「嫂嫂」。   竇昭將事先準備好的文房四寶送給了宋翰。   宋翰低聲道著謝,躲到了一旁宋同春的身後。   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哪裡像英國公府的二爺。   竇昭暗暗搖頭。   就看見一個比女孩子還要標緻,讓人雌雄難辨的少年貴公子走上前來。   「天賜哥!」他直視著竇昭,顯得有些禮,「這位就是嫂嫂吧?」他給竇昭行禮,「我是顧玉。」   竇昭在心底喟然長嘆。   上一世的會昌伯顧玉,她怎麼會不認識!   萬太后的外甥,皇上的表弟,始終和宋墨沆瀣一氣死黨。   就算宋墨被萬人唾棄的時候,他也依舊堅定不移地站在宋墨的身邊人。   今天是父親節哦,給爸爸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吧!   o(n_n)o~   ps:大修了一下文,更新晚了一個小時,實在是抱歉!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四十八章認親   不論對錯曲直,顧玉對宋墨的情誼都值得竇昭尊敬。   她恭敬地給顧玉曲膝行禮,示意素心將那套備用的文房四寶送給顧玉做見面禮。   顧玉很是意外。   竇昭既然嫁給了宋墨,就是宋墨的妻子了。他就是再不滿竇昭,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給竇昭使絆子,那不是讓竇昭丟臉,那是打宋墨的臉。這個道理他還有懂得。但他實在是看不慣竇昭明明是個鄉下姑娘,此時卻在宋家眾人面前儀態端言,像人貴夫人般的模樣。   他站出來,只是想早點和竇昭見過禮之後就走。[   沒想到竇昭竟然這樣的禮遇他。   事獻殷勤,一定沒有什麼好事!   顧玉在心裡嘀咕,見大家看著他們,他只好打消了立刻就走的念頭,彬彬有禮地給竇昭還了禮,笑著接過竇昭的見面禮,高高興興地喊了聲「嫂嫂」,顧玉退到了一旁。   竇昭莫明其妙。   顧玉站出來的時候還對她氣勢洶洶的,怎麼一回功夫就變得文質彬彬了?   前世的會昌伯顧玉,那可是個脾氣來了,連皇上的面子也不給的主,她可沒那麼自大,認為自己一個恭敬的福禮就會讓顧玉對她有所改變!   只是這件既前兆也緣由,竇昭就是想破了腦袋只怕也弄不明白,她索性不多想,笑著和宋墨的幾個堂兄弟見了禮。   據陳曲水給她的資料,宋墨的大堂兄宋欽和二堂兄宋鐸都是宋墨的大堂伯宋茂所生。   宋欽比宋墨大七歲,妻子譚氏,父親是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使。他今年四月已過了府試,但六月的院試卻落了第,正在家閉門苦讀,準備參加明年六月的院試。   宋鐸比宋墨大四歲,如今正跟著哥哥宋欽讀書。   宋墨排行第三,宋翰排行第四,排行第五的宋均,是宋墨的三叔宋逢春的兒子,比宋墨小七歲。排行第六的是宋墨四叔宋同春的兒子宋鑰。   宋均和宋鑰都還在總角之年。   竇昭送給他們的見面禮是錢褡褳,裡面還各裝了兩張十兩的銀票。   兩個小傢伙高興極了,「三嫂」喊得震天響,惹了坐在西廳的女眷們不是朝這邊張望。   汪清淮就從角落裡蹦了出來。   宋墨看見他難掩其驚訝,很明顯沒有想到汪清淮會出現在這裡,宋茂春更是不知道如何介紹好。好在汪清淮早有準備,佯作出副苦惱的樣子搔著頭道:「硯堂,我原本帶了內人來想給你湊個熱鬧,沒想到你們家有這麼多的親戚……」   他乾笑了數聲,十分的窘然。   宋墨臉上卻閃過一絲感激,笑道:「承蒙世兄看得起,等會還請留下來喝杯薄酒。」   「一定,一定。」汪清淮尷尬地笑著,心裡卻鬆了口氣。[   竇昭卻目露異色。   前世汪清淮被人稱頌「謙遜有禮」,這一世,他卻不請自來,一個人的性格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嗎?   她不動聲色地給汪清淮敬過茶,隨著陸大*奶去了西廳。   因定國公府遇難,宋墨的外家沒人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宋宜春又沒有姐妹,宋宜春的外家就成了座上賓。   竇昭被陸大*奶帶著,先拜見了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   兩位老人家都慈眉善目的,說起話來也十分的和藹可親,一看就是那種讀過書,性情淡泊,心胸開闊的人,竇昭很喜歡。   之後她又拜見了陸家的眾位親戚。   陸復禮有兩個兒子,一個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一個是陸湛的父親陸晨,陸裡也只得了陸湛這一個兒子,所以陸湛今年雖然只有二十五歲,兒子陸圭卻已經十歲了,女兒陸琪也有八歲了。   寧德長公主這支也不過比陸復禮那支強一點。   寧德長公主有一兒一女,兒子陸時,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叫陸涵,一個叫陸沁,都已娶妻生子。女兒是嫁給了永恩伯的侄兒,生了一兒一女,兒子馮紹,女兒也就是張續明的妻子張三奶奶。   這次陸家的人全到了,包括馮繪的父母和兄嫂。   剛才給陸時他們敬茶的時候,陸涵、陸沁和馮紹都打趣了宋墨幾句,看得出來,宋墨和陸家的關係很好。   年長的就敬茶,收紅包,奉上見面禮;年幼的就見禮,送紅包,奉上見面禮。   張三奶奶不僅出手大方,送了支金步搖給竇昭,還拉著竇昭的手,讓她有空的時候去景國公府做客,還道:「……我公公喜歡養菊花,我們府裡的菊花在京都也算小名氣。雖然過了秋桂飄香的季節,可正是冬菊盛開的時候。」   竇昭抿了嘴笑。   心中卻感慨萬分。   前世,她就是因為去給魏廷瑜捧場,參加景國公府的菊宴受了風寒而病逝的。想不到今生既然又得到了邀請!   而且,她前世和這位景國公府的三奶奶可沒少打交道。這位張三奶奶的眼睛一直長在頭頂上的,見她都是鼻孔朝天的「嗯」一聲,算是打過了招呼。   兩世為人,她卻待自己如此的熱情。   這算不算是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呢?   宋家這邊除了宋墨伯母和兩位嬸嬸,就只有宋欽的妻子譚氏和譚身邊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了。   宋墨的伯母四十來歲,長得胖胖墩墩的,看上去人很憨厚。三嬸中等個子,人長得很漂亮,可惜顴骨有些高,給人種比較苛薄的印象。四嬸打扮的花枝招展,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目光不是落在竇昭頭頂的金鳳步搖上,就是落在腰間的翡翠噤步上。[   譚氏不過十七、八歲,模樣兒秀麗,人很靦腆,跟著她身邊的小姑娘長得和宋家三太太很像,有雙明亮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骨碌碌直轉,一看就不是個安生的主。   她不待陸大*奶介紹就朝竇昭喊著「三嫂」,大聲地抱怨道:「昨天晚上我去看您,可您的丫鬟把我攔在了外在,還說是奉了我三堂哥之命我三堂哥從前從來不這樣,肯定是您的那個丫鬟假傳聖旨……」   花廳裡一時間落針可聞。   這個小姑娘肯定就是宋墨那個唯一的堂妹宋錦了。   「真有此事?」竇昭笑道,「我的丫鬟剛剛過來,還沒有開始當差,要等下午她們過來了,我才知道是誰攔得你。你稍安勿躁,等我問過她們了,讓她們給你賠禮道歉。你說好不好?」   言下之間,是指宋錦說謊!   宋錦臉漲得通紅。   竇昭冷笑,抬眼卻看見宋墨正朝著她瞪眼睛。   她不由得心時「咯噔」一聲。   昨天晚上宋墨囑咐過她,讓她什麼也不要說,他自會幫她出面的,她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一個人孤獨慣了,就會忘記身邊還有個人。   她訕訕然地笑,退後幾步,站在了宋墨的身後。   宋墨面色微霽,然後笑著問宋錦:「你昨天和誰一起來的?怎麼去了新房?」   宋錦立刻嘴巴一扁,委屈地道:「我和爹爹、娘親、弟弟一起來喝堂哥的喝酒,大家都說堂哥娶了個有錢的嫂嫂,我就想看看嘛……」   她撒著嬌。   宋墨卻看也沒看宋錦一眼,而是溫和對三嬸道:「三嬸,我的婚禮,是請了欽天監的監正合得八字,婚禮從陳設到禮數,都是問過卦的,三嬸主持中饋多年,這些講究應該都懂才是,怎麼讓錦兒跑亂。我看,錦兒身邊服侍的人應該要換一換才好。錦兒今年也有十二歲了,到了說親的年紀,若是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可就不好了!」   宋三太太滿頭大汗,窘迫地連聲稱「是」,上前就要打宋錦:「我讓你胡說八道……」   宋錦抱著頭就哭了起來。   宋墨一把抓住了宋三太太揚起來的胳膊,目光清冷地盯著宋三太太:「三嬸,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   「是三嬸不好,是三嬸不好!」宋三太太連聲道歉,低聲喝著宋錦,「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丟到湖裡去餵魚。」   宋錦嚇得不敢哭了。   汪少夫人忙上前打圓場:「竇家妹妹,你可還記得我?我昨天給你當了儐相的。今天冒昧打擾,向你討杯茶喝。」   竇昭也懶得去管那個宋錦,笑著上前曲膝行禮,喊著「安姐姐」。   汪少夫人奇道:「您怎知道我娘家姓安?」   露餡了!   竇昭正要解釋,一旁的宋墨已笑道:「是我昨天晚上跟拙荊提起的汪世兄和我親同手足,昨天多謝嫂嫂相幫!」   汪少夫人喜笑顏開,客氣道:「一點小事,不足掛齒!」拿了見面禮給竇昭。   竇昭給汪少夫人敬了茶,兩人寒暄了幾句。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就交換了個眼神,呵呵低聲笑道:「先還怕英國公亂點鴛鴦譜,如今看來,是我們多心了。」   寧德長公主笑著點頭,和陸老夫人商量:「您看,過兩天我們是不是請他們倆口子到家裡用個便飯?」   「這是當然。」陸老夫人笑道,「我還有些話要囑咐竇氏呢!」   眼看著已到了晌午,親也認了,宋宜春吩咐開席。   宋墨去陪竇家來認親的竇濟昌和竇德昌等坐了,陸老夫人則接著竇昭,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大家說說笑笑的,仿佛剛才的事從來沒有發生。   只有宋宜春,神色恍惚。   自己的這個媳婦,好像不想他想像的那樣溫順啊!   姐妹、兄弟們,二更送上,求粉紅票啊!   o(n_n)o~   ps:一直在考慮怎麼把這段寫得簡略點,可怎麼也沒辦法再簡單了……這些都是以後動故事情節發展的人物……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四十九章窘然   用過午膳,認親的儀式也就結束了。   宋墨親自將竇濟昌等人送到了大門。   宋家的三姑六眷則移到了東跨院的花園裡。   宋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由陸晨的妻子、陸時的妻子陪著,在花廳旁的暖閣裡打葉子牌,張三奶奶的母親馮陸氏領著陸涵的妻子、陸沁的妻子和宋家的女眷、雲陽伯顧家的女眷一起,在花廳裡打馬吊。至於陸晨,陸時等人,則由宋宜春和宋墨陪著,在花園裡聽戲。顧玉拉了汪清淮、馮紹等人,在山房裡賭錢。   竇昭跟在陸大奶奶身後,服侍著寧德長公和陸老夫人,汪少夫人就坐在長公主身邊喝著茶。竇昭隨手告訴陸老夫人打了幾手牌,陸老夫人不由笑道:「看不出來,硯堂的媳婦還是個高手?」[   陸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嘻嘻笑望著她,神色和善。   竇昭笑道:「我娘家叔伯兄弟多,平日裡聚在一起,也常長葉子牌,時間長了,多多少少也懂了點。」   陸老夫人點頭,笑著問起竇昭在娘家的生活起居來。   若說今天來的親戚裡有誰最關心宋墨,恐怕就是陸家的人了。   竇昭也不隱瞞,撿了些自己在真定的趣事講給兩位老人家聽,一時間暖閣裡歡聲笑語,十分的熱鬧。   馮陸氏笑道:「看不出來,硯堂的新媳婦還是個口齒伶俐的,剛進門,就逗得我娘和長公主笑得合不攏嘴,我看啊,這以後硯堂的媳婦恐怕和蔣姐姐一樣,總能討我娘和公主的喜歡的……」一面說,還一面瞥了陸涵的妻子陸二奶奶和陸沁的妻子陸三奶奶一眼。   她說的蔣姐姐。是指宋墨的母親蔣蕙蓀。   兩人笑笑沒有說話。   宋大太太和宋三太太聞言就交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藉口要上毛廁,卻湊在了花廳旁太湖石假山後面說話。   「今天一早是你去驗得元帖,」宋三太太精明地道,「他們兩人如何?」   這本是婆婆的事,竇昭沒有婆婆,宋宜春又不好過問,就請了宋大太太幫著查驗元帖。   「兩人昨天同了床。」宋大太太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隱隱透著幾分沮喪。「我問過頤志的小丫鬟了,都說硯堂歇在新房裡。」說到這裡,她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道,「你也是的。安排誰不好,安排錦兒去試探他們,要是讓硯堂起了疑心,牽怒於錦兒怎好?我看你得找個機會跟那竇氏解釋解釋才好!」   「我何嘗不知道?」宋三太太聞言一肚子怨氣,「可三爺非要我安排錦兒去試他們,還說,若是丫鬟。誰有這個膽量?要是弄巧成拙可就糟糕了。現在倒好,錦兒被硯堂給惦記上了……若是錦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非和三爺拼命不可!」   宋大太太忙勸道:「這倒不至於。硯堂雖然待人冷淡,卻不是那斤斤計較的人。你跟錦兒囑咐一聲,讓她以後可別亂跑就是了。」   宋三太太點頭,訕訕然辯道:「這也是大伯說的,說二伯不喜歡硯堂。想好好栽培天恩……所以三爺才打定了主意誰勸也不勸不回頭!」   明明是老三夫妻自己想討好二叔,卻說是受了他們家大爺的指使!   宋大太太聽了非常的不滿。可她向來不動聲色,這次也只當沒有聽見。   那宋三太太就道:「我看那竇氏十分的大方,說話、行事,沒有一點新娘子的羞澀、膽怯……家裡不會又出個蔣氏吧?」   「我們沒這麼倒黴吧?」宋大太太猶豫道,眼底閃過一絲陰鬱,「就算是這樣,我們好歹也是她的長輩,不像蔣氏在的時候……」抬眼卻看見宋三太太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立刻轉了口風:「……你這件衣裳是哪裡做得,挺好看的?瞧這襴邊,應該是南邊來的新式樣子吧?」她的話音未落,宋三太太已笑盈盈地朝她道:「四弟妹,你怎麼也出來了?」[   原來是她來了!   宋大太太在心裡冷笑,卻笑著轉過身去和宋四太太打著招呼:「這會兒誰的手氣最好?」   宋四太太暗暗撇嘴。   就知道這兩個人一起不見了沒什麼好事,果然躲在這裡說悄悄話面。   「好像是陸家二奶奶手氣最好。」宋四太太笑道,「我這會功夫就輸了四、五兩銀子了,出來透口氣,看能不能轉轉手氣。」   「這個陸二奶奶,我們每次和她玩牌她都是贏家,這次她要是再贏了,得讓她請客才是……」宋大太太說著,妯娌三人笑語殷殷地進了花廳。   ※※※※※   用過晚膳,家裡的親戚陸陸續續地告辭。   陸老夫人、寧德長公主、汪少夫人都熱情地邀請竇昭過幾天到家裡做客,竇昭笑吟吟地應了,把幾個人一直到了垂花門,見她們上了馬車,這才折了回去。   顧玉幾個賭得起性,連晚膳也沒有用。   宋墨不放心,去了山房那邊。   竇昭想了想,徑直往頤志堂去。   素心就有些擔心地道:「你不去給國公爺請個安嗎?」   「我沒有婆婆,世子又不在,國公爺那裡,我就不去了。」竇昭笑道,「若是國公爺要給我立規矩,自然會派了婆子過來說的。」   只聽說過婆婆給媳婦立規矩的,還沒有聽說過公公給媳婦立規矩的。   素心在心裡暗忖著,和竇昭回了屋。   因初來乍道,又不懂英國公府的規矩,竇昭不回來,素蘭她們不敢亂動,已經在屋裡枯坐了一天,見到竇昭,個個不由喜出望外,素蘭更是拉著竇昭的衣袖道:「小姐,您給我們分派點事做吧?」   竇昭不由哈哈大笑。   知道宋墨被顧玉拉著賭博去了,她梳洗一番,換了件家常的墨綠色夾衫,依在楠木床上看書。   素心抱了床嶄新的大紅色鴛鴦戲水的綾羅鋪蓋進來,一聲不響地鋪在了宴息室的大炕上。   竇昭翻著書頁手不由的一頓。   那套綾羅鋪蓋。可是她的陪嫁。[   看樣子,素心她們都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沒有和宋墨洞房了。   她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   宋墨回了屋。   竇昭起身服侍他梳洗。   宋墨擺了擺手,笑道:「不用!你看你的書好了,我平時也不要人服侍的。」   是嗎?   竇昭抿了嘴笑,側耳傾聽,不一會,盥洗室裡傳來哐哐噹噹銅盆落地的聲音。   她起身去了盥洗室。   宋墨正狼狽地在那裡擰著衣袖。   竇昭吩咐素心去重新打盆水來,自己則給宋墨找了件換洗的衣裳,一聲不吭地走了過去。   「來。把溼衣裳換下來,」她幫宋墨解著衣帶,「天氣越來越冷了,你小心著了涼!」   「不用了!」宋墨笑道,「我自己來就行了!」語氣鎮定而從容。帶著他一慣的優雅。   竇昭抬頭望著宋墨。   卻發現他的耳朵通紅。   她笑著後退了一步,道:「那好,我幫你把溼衣裳拿出去。」   「不用了!」宋墨笑道,「讓丫鬟來收拾就行了。」   「沒事。」竇昭笑道,「我打她去給你打水了!」   宋墨「哦」了一聲,在竇昭的注視下,打著簡單蝴蝶結的衣帶原本略一用勁就可以鬆開了。卻不知怎地,被他越拉越緊,最後打成了個結。   「我來幫你吧!」竇昭笑著上前。   「不用了!」宋墨笑道,「很快就好!」額頭上卻冒出細細的汗來。   這樣的宋墨。就像個在大人面前逞強的孩子似的,讓她覺得非常的可愛。   竇昭強忍著,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露出異樣原表情來。   「別亂動!」她低聲喝道,語氣卻出乎意料之外的異常柔和。「我來幫你解。」   宋墨非常的尷尬,可落在他衣帶上的手不僅白皙細嫩。而且還修長靈活,很快就把他弄得亂七八糟的衣帶解開了。   他窘然地笑,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好。   竇昭仿佛沒有看見,幫宋墨脫了衣裳,兌好了溫水讓他洗漱。   宋墨拿著帕子,喃喃地說著「多謝」。   「不用客氣。」竇昭笑著走了出去。   宋墨鬆了口氣。   竇昭卻探頭進來,笑道:「兩人在一起,不是為了讓彼此覺得更舒適,更愉悅嗎?」   宋墨愕然,繼而若有所思。   竇昭轉身離開了盥洗室,朝著身後的人高聲笑道:「你洗完了澡叫我,我幫你洗頭。」   聲音清脆悅耳,不知道怎麼,讓宋墨想起了小時候養的那隻黃鸝鳥。   他不由微笑,高聲道:「我習慣洗澡之前洗頭。」   「那好吧!」竇昭眉眼彎彎地走了進來,「我幫你洗頭。」   宋墨坐在了一旁的小杌子上。   ※※※※※   宋墨從盥洗室裡出來,竇昭正和素心將床寶藍色並蒂蓮花的綾被鋪在內室臨的大炕上。   聽到動靜,竇昭抬起頭來,笑道:「我晚上習慣了有丫鬟值夜,你不如就睡在內室吧?」然後用一種調侃的語氣道,「總不能讓你半夜起來給我端茶倒水吧?」   「有何不可?」宋墨挑了挑眉,含笑坐到了臨的大炕上,「你不是說,兩人住在一起,要讓彼此覺得更舒適,更愉悅嗎?」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從容不迫。   竇昭不禁莞爾。   宋墨,適應的可真快!   這樁婚事決定的太匆忙,不僅是她,就是他,也沒有準備好。   可她把他的鋪蓋從宴息室裡移到了內室,他不動聲色地接受,這也算是個良好的開端吧?(未完待續) 第二百五十章提醒   素心將溫著茶水的小木桶放在了靠牆的長几上,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帶上了內室槅扇的門。   屋子裡立刻安靜下來,遠處的更鼓聲清晰可聞。   宋墨問竇昭:「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今天他們一個跟在宋宜春身後招待男賓,一個隨著陸大奶奶招待女眷,雖然彼此都知道對方在什麼地方,卻連續個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認親的女眷中,以寧德長公主為貴,陸老夫人為尊,如果竇昭能得到寧德長公主或是陸老夫人的認同,對她以後和公勳之家打交道及親戚之間走動有百利一害。[   「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竇昭笑著,「都是些家長裡短。」她能察覺到宋墨對陸家的重視,遂把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邀請她到家裡做客的事告訴了宋墨,「……說到時候會給我送帖子的。」   宋墨心情舒暢。   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都是那種看上去和藹可親骨子裡卻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人,想到她們的認同並不是件簡單的事,能被兩位邀請到家裡做客,那就更不容易了。   「看來兩位老人家很喜歡你啊!」宋墨笑著,想到了母親在世的時候,也曾得到過兩位老人家的喜愛,不由黯然神傷。   如果母親還活著,該有多好啊!   想當初,母親還誇獎過竇昭冰雪聰慧,若是母親知道自己娶了竇昭,也會如寧德公主和陸老夫人一樣的喜歡竇昭吧?   他又想到那天在葡萄架下。   母親問他:「我在真定遇到的小姑娘有多大?」   他卻脫口而出,道:「人家已經定了親……」   之後的很多個夜晚,他都曾悄悄地問自己,怎麼會突如其來的說出那樣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來?   可他還沒有找到答應。三舅就去世了。   接下來,是一陣兵荒馬亂。   他的那點小心變得微不足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拋到了腦後。   此刻想起來……難道那個時候,自己就竇昭有了異樣的心思不成?   念頭閃過,宋墨嚇了一大跳。   他情不自禁地打量竇昭。   竇昭穿了件月牙色的綾緞中衣,靠在紫紅色漳絨大迎枕上,漆黑的青絲整整齊齊地綰著個纂兒,那纂兒卻烏鴉鴉的一大把,顯得既濃密又豐厚。一看就知道她有把好頭髮。   如果散開來,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宋墨腦海裡就浮出竇昭散著頭烏黑亮澤的長髮躺在床上的畫面。[   黑的是她的青絲,白的是她的臉龐,紫紅的她的枕頭……那豔麗到了極致,透著幾分妖豔。直直地撞在了心砍上,讓他的心緒像拍岸的海濤般洶湧澎湃,不能自己。又突然間好像置身於火爐旁,臉滾燙滾燙的,燒得慌,而竇昭,就是那火爐……   他忙轉過頭去。道:「嚴先生前天和我商量,準備在我們成親的第二天帶著頤志堂的人拜見你,我想把頤志堂的人好好介紹你認識認識,怕父親一大早就派人來催我們去祠堂。就把時間改在了回門之後——我請了五天的假,後天下午才去宮中當值,正好後天上午有半天時間。在這之前,我們去母親的墳上磕個頭……」宋墨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宋墨和宋宜春的關係肯定很緊張,但需要背著宋宜春把自己麾下的人介紹給自己。那就肯定不僅僅是在頤志堂當差的這些人了,甚至有可能是宋墨之所以能和宋宜春抗衡的暗中力量。   竇昭非常的意外,又有些感動。   宋墨此舉不僅僅是把她當成了他妻子,而且還把她當成了他志同道合的夥伴。   但想剛才宋墨扭過頭來看了自己一地轉過頭去,一面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大通話,一面又有紅暈從耳根一直染到面頰,她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把屬下介紹給她的嚴肅性剎那間消失的蹤蹤。   自己衣飾整齊,就這樣瞥了一眼也鬧了個大紅臉,以後可怎麼得了!   她想到頤志堂雖然有七、八個丫鬟,可都是粗使的丫鬟,宋墨近身服侍的卻全是些小廝,又有些釋然,趁著他說話的功夫,隨手披了件袷衣在身上,笑道:「來日方長,也不用急著這一時。若是時間不夠,以後再見你的下屬也不遲。反正我和嚴先生也不是一次兩次打交道了,有嚴先生幫忙,日常性的事務想必不會有什麼困難。」心裡卻想著今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宋宜春就派了個稱為「魯嬤嬤」的婆子來催她和宋墨去祠堂。   還好她跟著祖母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魯嬤嬤來的時候她已經起了床,不然此時的英國公府恐怕上上下下都在傳她怎麼懶惰了吧?   看樣子,宋宜春並沒有因為是個男子就把目光放在廟堂之上,而是還停留在內宅……   這件事雖然曝露出了宋宜春的格局,也給竇昭提個醒。   她以後,得多個心眼才是!   「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她們喜歡我,肯定是因為你的緣故。」竇昭笑道,「你是不是從小就很得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的歡心?」說這話的時候,她驟然間意識到,蔣家勢微,陸家就成了在道義上唯一能壓制宋宜春的人!   她頓時眼睛一亮,壓著心中的興奮道:「世子,不知道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都喜歡些什麼?我們去陸家做客,應該挑幾件兩位老人家喜歡的東西做禮物才是!這次寧德長公主給我的見面是一對寶釧,陸老夫人給我的見面禮是一對鑲寶項圈,都十分的貴重。我們也不可輕怠了兩位老人家才是!」   宋墨從小受到的教育和所處的地位都讓他明白,廟堂之爭才會影響生死。對於父親那些小動作,他並沒有放在眼中,偶爾覺得不勝其擾。卻也懶得和他計較,因而從來不曾想過要和父親過多地計較,更不要說用寧德公主和孫老夫人去壓制父親他若想壓制父親,也只會去請陸復禮出面。   他還以為竇昭是因為新嫁入宋家,想和宋家的親戚們交好。   宋墨不由如釋重負。   竇昭應該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才是!   「你如果想知道,可以讓嚴先生幫你查一查。」他很快平靜下來,若其事地笑道,「我沒有注意兩位老夫人都喜歡些什麼。特別是寧德長公主,從小生長在內庭。很難知道其喜好。」   竇昭就問宋墨:「聽說皇上吃飯的時候,不管喜不喜歡吃,每樣菜都只夾三筷子,為的就是防止別人下毒,有這回事嗎?」   她望著竇昭。眼睛亮晶晶的,閃爍著好奇的目光。   宋墨失笑,心裡卻又覺得比的溫暖:「你聽誰說的?簡直是胡八說道!皇上和內庭有份位的貴妃們都有自己的小廚房,大家平時都吃小廚房,御膳房的那些菜,大家都只當擺設。」[   「我在本野史上看到的。」竇昭像和素心她們說話一樣,覺得愜意的時候就趴在大迎枕上。「也就是說,不全是杜撰的了?因為書主說,皇上通常都吃不飽,就私下的吃小廚房。」   歪著腦袋趴在枕頭上。一邊的臉被壓得紅紅的,這樣的竇昭,少了幾分平日的颯爽,卻多了幾分他從不曾見過的俏皮。讓宋墨覺得非常的有意思。   他側身枕臂,望著竇昭。笑道:「這是你說的,我可沒有說過。」   「你這個人,真沒意思。」竇昭笑著和他打趣,「難道就沒有失言的時候?」   屋裡的氣氛變得非常的溫馨。   宋墨的心也跟著變得非常柔軟。   「嗯……」他故作沉吟地道,「我不知道自己說不說夢話……」   竇昭忍俊不禁。   突然「哐當」一聲巨響。   竇昭嚇了一大跳。   宋墨已一躍而起,身手十分矯健。   兩人都屏息傾聽。   外呼啦啦一陣風聲,伴隨著哐噹噹風吹著戶的響動。   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是起風了!」宋墨披了外衣,「我去看看。」   「你小心點。」竇昭道,「這麼大的風,明天恐怕要變天了,讓他們注意一下,小心樹斷了壓塌了屋頂。」   英國公府遍植大樹。   「好!」宋墨笑著,出門喊了當值的素心過來陪著竇昭,自己叫了陳核,不知道去哪裡了。   竇昭趴在床上,聽著外面一陣緊似一陣的狂風,覺得自己好躲在結實的大船,任它風吹雨打,都會有人在沉船的時候把自己叫醒,不用害怕隨著船一起沉下去。   迷迷瞪瞪的,她睡著了。   半夢半醒中,好像有人在她的身邊道:「……別把她吵醒了,讓她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醒來,外面果然風狂雨驟。   宋墨已經醒了,正坐在炕上看著什麼,見她醒過來,笑道:「還好你昨天提醒,花廳那邊一株百年的梧桐樹斷了。」他嘖嘖道,「樹中間全都空了。」   竇昭笑道:「最怕這種百年的大樹了,看上去粗粗壯壯的,中間卻全都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倒下來。」她說著,嘆道,「可惜今天要回門,也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   「我已經讓人去探路去了。」宋墨笑道,「你快點梳洗,我們去給父親問了,就去靜安寺胡同。」   (未完待續) 第二百五十一章回門   竇昭和宋墨正在給宋宜春問安,來竇昭回門的竇濟昌到了。   宋宜春滿腹的話只好悶在了肚子裡,匆匆交待了竇昭和宋墨幾句,就讓他們出了門。   風吹著傾盆大雨如潮水般一陣陣地湧過來,抄手遊廊像被水洗了似的,更不要說走在上面的人了,鞋襪和衣裾立刻會被淋得透溼。   大家披著蓑衣穿著木屐。   竇昭比平時又高了幾分。[   素心吃力地幫她打著傘。   「我自己來吧!」竇昭笑著,伸手去接素心的傘。   卻有雙晶瑩如美玉般的手伸了過來,趕在她前面接過了素心的傘。   竇昭愕然地抬頭,看見宋墨淡淡面孔。   「我來吧!」他不動聲色地持傘,攬著竇昭的肩膀朝外走去。   給宋墨執傘的陳核不知道如何是好,愣了半天才追上去。   竇昭齊宋墨的耳根。   她略傾,就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   兩世為人,竇昭從來都是那個持傘的人,何嘗有人這樣為她持傘?   她半天沒有回過神,懵懵懂懂地朝前走著,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站在了門前的馬車前。   車夫已放好了腳凳。   宋墨略一猶豫,扶了竇昭的手,道:「快上車,小心淋溼了衣裳。」將傘移到了腳凳上,竟然要親自服侍竇昭上馬車。   豆大的雨點落在了宋墨的臉上。   竇昭忙彎腰鑽進了車廂。   陳核跑了過來,雙手高舉著桐油傘,為宋墨擋風遮雨。   宋墨把傘遞給了身邊的武夷,上了馬車。   素心幾個面露異樣的表情,低下了頭,魚貫著上了後面的馬車。   看到這一幕的竇濟昌腳步微滯。   他有些意外。[   京都誰不知道英國公府的世子爺出身顯赫。性子清冷,不易接近,沒想到他卻能放下身段照顧四妹妹……可見再清冷的男子,在妻子面前都有柔情的一面。   他笑著跳上了竇家的馬車。   雨落在車頂噼噼啪啪地作響。   竇昭望著沒有一滴水漬的衣裙,心中很是感慨,真誠地向宋墨道了聲「多謝」,遞了帕子給宋墨,示意他擦擦臉上的雨水。   宋墨笑著接過了帕子。   很普通的白色的綾緞,在一角繡著叢素蘭。   這讓他想起竇昭的花圃。   宋墨擦了擦臉。   帕子上有淡淡的香味。像是蘭香,又像是茉莉香,再仔細一聞,又好像玉簪花香,非常的清雅。   他把帕子塞在了衣袖裡。撩了車簾,透過鑲著玻璃的車朝外望:「你要不要回趟真定?」   路上沒有什麼行人,狂風驟雨吹打滿地的落葉,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竇昭眼睛一亮:「可以嗎?」   「什麼事,只要想,總是能抽出時間來的。」他回頭,眼睛在光線有些黯淡的車廂裡熠熠生輝。亮如星子。   「也是!」竇昭失笑,認真地思考了片刻。   如果宋墨能和她一起回真定就好了。   讓祖母見見宋墨,也能放心些。   可宋墨在金吾衛當值,未必走得開。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我到時候和嚴先生商量吧?」她笑道,「國公爺那邊,也得有個交待才行。」   宋墨點了點頭。   心裡有些傷感。   如果母親還在世,有母親幫竇昭擋著。竇昭又怎麼會想回趟真定都這麼困難!   他不由握了握拳。[   竇昭見他情緒有點低落,笑著湊到了車前。   「這秋雨。下一場天氣就冷一場。」她問他,「我們這是在哪裡?」   前世,她雖然在京都住了十幾年,可也不過對富貴坊周圍比較熟悉。   「我們在安定門大街。」宋墨說著,若有所思,吩咐車夫,「走江米巷去靜安寺胡同。」   車夫傻愣了半天,這才高聲應「是」,進了旁邊的一個小巷。   竇昭好奇道:「為什麼要走江米巷?是不是走江米巷離靜安寺胡同近一些。」   下次她回娘家,就知道該怎麼走了。   「比走皇牆北街遠大約半個時辰,」宋墨笑道,「不過六部衙門、五軍都督府都在那邊,你可以看看。」   竇昭窘然。   宋墨把她當成了沒出過遠門的深閨弱質了。   但宋墨細心地帶她去轉悠,還是令她心情大好。   跟著他們馬車後面的竇濟昌卻是滿臉的困惑。   宋墨他們怎麼改道住南走啊?這可是越走越遠了!   再一看,車馬慢慢地停了下來,在翰林院,上林苑監,太醫院等衙門佇立了片刻才徐徐地朝前駛。   他不由問跟車的護衛:「他們在幹什麼呢?」   護衛也不知道,忙過去問了一聲,回來稟道:「世子爺正告訴四姑奶奶六部衙門在哪裡呢?」   竇濟昌愕然,道:「六部衙門與五妹妹有什麼關係?」   護衛搖頭,顯然也很納悶。   倒是竇濟昌的小廝猜道:「姑奶奶剛到京都,平日難得出趟門,就是出門,不是在幾個寺廟裡轉悠,就是在那南大街、鼓樓大樓的那幾家賣綾羅綢緞、金銀首飾的鋪子裡轉悠,想必是世子爺有意讓四姑奶奶開開眼界!」   竇濟昌恍然大悟,又忍不住笑道:「也虧他想得出來。」竟然帶著妻子來看六部衙門,又不是兒子,要激勵他參加科舉。   好在今天風大雨大,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又是回門的日子,沒什麼時間限制,竇濟昌懶得打擾他們,躺在馬車聽著雨聲,走走停停,多花了半個時辰才到靜安寺胡同。   竇家的親戚都到了。   聽說竇昭他們到了,迫切想知道女兒過是好不好的竇世英不顧竇世樞的阻攔,到大門口迎接。   宋墨下了馬車,接過陳核手中的大傘。擋在風口,扶著竇昭下了馬車,自己的衣擺卻被淋溼了。   匆匆趕過來的竇世英看著不由喜笑顏開,不待宋墨站穩,就上前攜了他的胳膊:「快到屋裡坐!這雨太大了!」又高聲吩咐高升,「快去找件乾淨衣裳給四姑爺換了。」十分的熱情,就是宋宜春和宋墨關係沒有破裂的時候,也不曾這樣情感外露地對待宋墨,竟讓宋墨一時間有些傻眼。片刻後才緩過神來,忙恭敬地謝竇世英道謝:「多謝嶽父大人!」   竇世英望著眼前玉珠似玉的宋墨,想到剛才他扶著竇昭的樣子,真是越看越滿意,越看越覺得順眼。一面拉著宋墨往花廳裡去,一面笑呵呵地道:「一個女婿半個兒,你不用和我這樣客氣。只要你們夫妻和美,我看著就高興。」   宋墨想到竇昭出嫁時竇世英的眼睛,心頓時軟了下去。   他恭謹地應「是」,和竇世英進了大門。   高升捧著一疊衣裳跑了過來。   「老爺,這是您前幾些日子做的新衣裳。都還沒來得及穿。」他氣喘籲籲地道,「您看哪件合適?」   竇世英就挑了件紫紅色的寶相花絲直裰,對宋墨道:「先去換衣服,這秋天的雨。傷人,小心淋病了。」   望著那豔麗繁複的花紋,宋墨額頭和竇昭都不禁額頭冒汗前者是因為嫌棄這衣服華麗外露,又因為是竇世英所謂。不敢辭;後者是沒有想到父親竟然做了件張揚的衣裳。   宋墨由高興陪著去換衣裳,竇昭忍不住道:「現在還流行寶相花的面料嗎?」   「寶相花的布料什麼時候是流行布料了?」竇世英反問。   竇昭語。   只能在心裡嘀咕:但以您的年紀。這也太花哨了些。   念頭剛剛在心頭掠過,就看見宋墨跟著高升走了過來。   紫紅色的織錦,用金絲銀線繡各式的花卉和花草圖案,五彩斑斕,色如流霞,映襯著宋墨白皙至暇肌膚,如那奼紫嫣紅中的一點素,有種纖塵不染的高華和矜貴。   竇世英不由得眼睛一亮,道:「這件衣裳倒挺合適你的。」不待宋墨說話,已抬腳朝前走,「我們去花廳喝茶去家裡的親戚早到了,就等著你們了!」   宋墨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袖,可當他抬腳的時候,已變得泰然自若,跟著竇世英去了花廳。   竇世樞和竇世橫坐在中廳的太師椅上和魏廷瑜說著話,竇文昌幾個則神色謙恭地站在旁邊聽著,紀氏和五太太等女眷則圍坐在西廳的圓桌前,竇文昌的兩個兒子,濟昌的兩個兒子和竇博昌的女兒則由一大群丫鬟婆子服侍著,在花廳裡嘻笑打鬧著,到處灑落著孩子們歡快的笑聲。   見竇世英和宋墨、竇昭走了進來,竇世樞等人打住了話題,婆子們也忙把幾個孩子抱到了一旁。   花廳裡霎時安靜下來。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墨的身上。   宋墨從容地微笑,跟著竇世英拜見了竇世樞和竇世橫。   一旁的魏廷瑜望著穿著端莊大方又不明豔的竇昭,眼神顯得有些熱烈。   竇昭卻意和魏廷瑜多說什麼,低眉順目地跟在宋墨身後,給竇世樞和竇世橫行禮。   魏廷瑜摸了摸頭,神色尷尬。   不知道什麼時候,竇明走了過來。   她拉著魏廷瑜的衣袖,悄聲笑道:「侯爺在看什麼呢?」她瞥了眼看也沒看他們的竇昭,視線卻停留在了宋墨的身上。   這,就是英國公府的世子?   他竟然長得如此……驚豔!   竇昭可是比他還大一歲!   他……會瞧得上竇昭嗎?   竇明難掩其驚異和震撼,朝竇昭望去。   竇昭安靜地站在宋墨的身後,有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和內斂。   竇明目光微閃,看見宋墨朝著丈夫拱了拱手,笑著稱了聲「佩瑾」。   沒有用敬語!   (未完待續) 第二百五十二章論序   魏廷瑜苦笑,稱了宋墨一聲「姐夫」。   哥哥,他還真叫不出口!   宋墨微微地笑,顯得很謙和年華未白諾未央。   竇世英很滿意。   兩個女婿都出身顯赫,卻能以妻族之禮相見,這既是對女兒的尊重,也是對竇家的尊敬。[   因竇家的家祠不在京都,他領著宋墨和竇昭去了正廳,給竇家祖先的影像磕了頭,上了香,就算是祭拜過了祖先,稟告了喜事。之後又領著他們重新回了花廳,給竇世樞等人磕頭,正式認親。   或者是考慮到英國公府乃鐘鳴鼎食之家,金銀有價書價,竇世樞的見面禮是本前朝刻印的   竇啟仁和竇啟復一右一左地抱了宋墨的大腿,高聲喊著「四姑父」:「我也要兩個,我也要兩個!」   竇昭的人都滿臉尷尬,三個人的乳娘更是抬不起頭來,上前哄著幾個孩子。   宋墨卻笑著阻止了幾位乳娘:「本是湊個熱鬧聖堂。不必如此拘謹。」又掏了兩個封紅補紅了竇啟仁和竇啟復。   竇啟仁和竇啟復歡呼不已。   竇靜媛不依了,嘟著嘴道:「我也要一個!」   宋墨竟然又給她補了一個。   竇靜媛喜笑顏開了。竇啟仁和竇啟復卻傻了眼。   五太太紅著臉,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兩個媳婦一眼。   郭氏一個激靈,忙上前抱了竇靜媛,笑著叮囑竇靜媛:「還不快謝謝四姑父!」   「多謝四姑父!」竇靜媛稚聲稚氣地道,討好地對宋墨道,「四姑父,你過年的時候到我們家去玩,我讓祖父給你寫春聯!」   她從小看到很多人到家裡求竇世樞的春聯而不得,在心裡認為這就是世上最好的東西。說得竇世樞都坐不住了,起身朝著宋墨拱手:「見笑了,見笑了!」   宋墨卻笑道:「難道靜姐兒一片心意,到時候五伯父可不能辭哦!」   竇世樞有些意外宋墨的隨和,隨即笑了起來,謙虛地道:「只要世子爺不嫌棄就好!」   宋墨笑道:「早就聽說五伯父的字飄逸俊秀,一直緣相見。這次還是借了靜姐兒的福緣,才能向五伯父討副春聯,怎敢有『嫌棄』之說?」   竇世樞還要謙遜,竇世橫不耐煩地道:「一家人,這麼客氣幹什麼?你要是想向五哥討幾副字畫,只管上門說一聲就是了。不過,五哥的字一半得益於他少時的勤奮,一半得益於他現在是內閣大學士,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一席話說得眾人忍俊不禁,竇世樞更是笑著搖頭嘆道:「哪有自家人拆自家人的臺的道理?」然後和宋墨聊了起來,「我聽翰林院的幾位老先生說,你的字也寫得不錯,皇上還讓人幫他抄佛經,你師從何人?都讀了些什麼書?」   「師從忠毅公。」宋墨正色地道,「跟著忠毅公讀《春秋》。」   諸子百家,浩如瀚海。四書五經,皓首窮紅,就算是要參加科舉的士子,也不可能作都熟讀,通常會從中選一本作為自己的主修的方向,而忠毅公更是當世經學鴻儒,幾位皇子的授業師傅,三年前去世,得了「忠毅」的諡號。   「看來我這本《春秋》還送對了。」竇世樞捏須而笑,看宋墨的目光就如同發現了自己的同類般,有了微妙的變化。   竇世橫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變化,道:「《春秋》冗長難記,現在的人為了早日中舉,已沒幾個人能耐得下心讀《春秋》了,沒想到你竟然讀《春秋》。」[   他就是讀的《春秋》。   宋墨笑道:「我又不用科舉。慢慢地讀就是了。」   竇世橫卻點頭:「這樣已經很難得。」竟然攬了宋墨的肩膀要和他坐下來說話。   紀氏不由得哭笑不得,忙笑道:「老爺,您有什麼話,改天再請世子到家裡到說也是一樣。今天還是讓世子先見見五嫂和幾位侄兒媳婦。」   竇世橫哈哈笑在拍了拍腦袋,一面笑著道「看我這記性」,一面越俎代庖地拉了宋墨,向他介紹五太太。   因為孩子們的一番插科打諢,大家笑盈盈地站在一起,少了幾分他們進門時的穆肅,多了幾分熱鬧喜慶。   竇昭和宋墨給五太太磕過頭後。五太太親自攜了竇昭起來,遞給了竇昭一個紅漆描金的匣子,笑道:「是對碧玉簪。祝你們相敬如賓,白頭老到。」   相比之前拜見竇世樞等人,親切而又友好視你如命。   宋墨和竇昭忙向五太太道謝,給六太太磕頭。   紀氏應送給他們的見面禮是座小小的自鳴鐘。   「真漂亮!」竇昭十分的喜歡,連聲道謝。   紀氏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幫竇昭整了整衣襟,就退到了一旁。   竇明看著不由眼睛一紅。   想到了自己三天回門時,竇世樞那看似親切卻骨子裡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倨傲;想到了竇世樞等長輩打賞給魏廷瑜和自己那包著一百兩銀票的封紅……   同樣是出嫁的女兒,憑什麼把她和竇昭區別對待?   她看了魏廷瑜一眼。   魏廷瑜站在人的角落,神色略帶幾分窘然地笑著。   竇明緊緊地咬了咬唇。   她喊著宋墨「姐夫」。嬌笑道:「您和姐姐給我準備了什麼見面禮?」   宋墨笑著遞了個封紅給她,然後笑著逗竇靜媛:「靜姐兒得了我的封紅,還沒有給我行禮呢?」   竇靜媛捂了小嘴笑。恭敬地宋墨和竇昭行了禮。   高升忙過來請大家到東廳坐席:「酒菜都準備好了!」   大家笑著去了西廳。   沒有誰去理會竇明。   竇明冷笑,擠在竇昭身邊坐了。   竇昭只當沒看見,不緊不慢地答著五太太的話:「……頤志堂景致優美,世子又一直住在那裡,若是要搬家。千頭萬緒,只怕沒有兩、三個月搬不完。還不如就住在頤志堂。」   五太太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公公正值盛年,說不定哪天就會續弦,你們住在頤志堂,和她隔得遠遠的,也清靜些。」   紀氏見竇明支了耳朵聽,笑著給五太太斟了杯酒,道:「英國公府的內院再大,難道能比西竇大?壽姑既然能主持西竇的中饋,還主持不了英國公府的中饋?就算她有什麼事拿不定主意,不是還有您嗎?您就別替她擔心了!她的日子好過著呢!」打斷了五太太的話,又吩咐丫鬟去看看還有幾道什麼菜,和五太太說起春芳齋的乾果,五太太就說起席面上的福桔來:「他們的那個福桔好吃,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   紀氏卻笑道:「我瞧著沒有福建桔餅好吃。」   把話給岔開了。   竇明知道紀氏這是防著她。她就輕輕地踢了韓氏一腳,低聲道:「你婆婆還挺難伺候的?」   韓氏悄悄挪了挪身子,和竇明拉開了一個並不明顯的距離,小聲笑道:「我婆婆挺好的啊!只是紀家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罷了!」   她從前同情竇明沒有疼愛,可自從發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後,她覺得自己從前太天真了,把一些事情想的太簡單。   姊妹、兄弟們,先貼個草稿,等會捉蟲蟲!   ps:求粉紅票支援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不甘   竇明沒有注意到韓氏的異樣,隔著屏風而坐的竇世樞等人正在問宋墨話,她聽得全神貫注。   「……當時父親是想請餘大人給我啟蒙,誰知道餘大人再三脫,怎麼也不答應。」宋墨笑道,「正好那天在翰林院遇到了皇上,見父親氣極敗壞的樣子,皇上就問了一句。父親正在氣頭上,把餘大人好一通抱怨。皇上聽了哈哈直笑,說餘大人是頭『倔驢子』,與其讓他把我給教成了頭小倔驢,還不如另擇明師。當時忠毅公正陪在皇上身邊,皇上就指了忠毅公給我啟蒙。我從此每天寅時進宮,酉時出宮,跟著太子和幾位皇子一起讀書。直到十歲時忠毅公因疾致仕,才能安安生生地睡個囫圇覺。」   他語氣輕快,聽不出一絲的不滿,反而帶著幾分懷念和惋惜,讓竇世樞等人不住地點頭,覺得這樣才是求學應有的態度。   「我就說,你怎麼會拜在忠毅公門下的了。」竇世橫笑道,「原來如此!這也是你的造化了。」然後問起太子和幾位皇子來,「……學問如何?」   宋墨怎好評價,笑道:「比我要好一些。」[   竇世橫還要再問,竇世樞卻認為此時不是議論此事的時候,笑著接了話茬,說起如今已是掌院學士的餘勵來,「……令尊倒是有眼力。餘大人的學問是一等一的好,可這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固執,皇上讓他去主持編撰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冒雨去了槐樹胡同。   竇世英在竇昭婚事上所表現出來的強硬,讓二太夫人心裡七上八下的,不敢肯定竇昭會不會帶了夫婿來給她請安,正坐立不安地在家裡等著,突然看見一大群人過來,她頓時喜出望外。特別是看到了如珠玉在側的宋墨,她止不住心中的驚訝,望了望竇昭,又望了望宋墨,神色微黯,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果她是竇世英,也會抓住宋墨不撒手的吧?   五太太卻怕二太夫人說出什麼破壞氣氛的話,忙扶著二太夫人上了臨的大炕,又吩咐柳嬤嬤拿蒲團過來:「四姑爺和四姑奶奶要給太夫人磕頭了!」   柳嬤嬤早就準備好了,五太太的話音未落,她已笑著將蒲團放在了二太夫人面前。   竇昭和宋墨給二太夫人磕了頭。   二太夫人送了對琉璃杯給兩人做見面禮。   這種琉璃杯在外人看來很稀罕,可對於和紀家是姻親的竇家人來說卻只是比較值錢而已,但看在那些慣於揣摩主人心思的僕婦眼裡,卻是相視一笑。   前些日子五姑爺和五姑奶奶來給二太夫人磕頭,二太夫人賞的是一百四十兩銀票。怎及得上這對琉璃杯體面?   招待竇昭和宋墨的茶還是原來的茶,糕點還是原來的糕點,不過是笑容更殷勤了,聲音更柔和了,態度更小心翼翼了。   竇世樞請了竇世橫、竇世英、宋墨和魏廷瑜到書房裡說話,其他人都沒有份。只是他最後一個邀請的魏廷瑜,而且在邀請魏廷瑜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   魏廷瑜沒有什麼感覺,可從小生活在眾人目光之中的竇明卻看得明白。   她臉色發白,見二太夫人拉著竇昭的手,大家眾星拱月般地圍坐在兩人身邊笑吟吟地說著閒話。她悄悄地去了書房外的廡廊。   竇世樞在和宋墨閒聊,說話的內容竟然是內閣中幾位大學士的軼事。   宋墨不時地補充幾句,顯然對這些大學士都非常熟悉,而且,他補充的,都是皇上或是太子,或是王公重臣對幾位大學士的肯定,這讓竇世樞的興致更高,就連竇世橫和竇世英也加入了討論。   她始終沒有聽到魏廷瑜的聲音。   從槐樹胡同出來,竇明就跟魏廷瑜商量:「你也去金吾衛之類的地方謀個差事吧?」   魏廷瑜看著她的目光像看著個要糖吃的孩子。帶著幾分寵溺:「哪有那麼容易的?金吾衛是親衛,人員是有定數的,沒有位置空出來。就是花錢也沒用。」   竇明咬著唇,道:「那宋硯堂怎麼能進金吾衛?」   「他不一樣大藝術家。」魏廷瑜語氣裡透露著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羨慕,「他一出生就有正四品的襲職,進金吾衛是皇上欽點的,一進去就是正三品的指揮使——原來的金吾衛前衛指揮使因此被調到了河南都司任副指揮使。人家還是靖江侯的嫡次子呢!還不是得乖乖地給他騰地方!除了皇上,誰能有這樣大的手筆?」[   竇明臉色漲得通紅,不甘地道:「那就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有啊!」魏廷瑜覺得難度很大,憑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辦得到,因而說起話來十分的輕鬆。「走通了兵部、吏部和五軍都督府的路子,等到金吾衛調整的時候,就可以謀個差事了。」   竇明沒有說話。心裡卻盤算著,吏部那邊有五伯父的關係,可以讓父親去打個招呼;兵部有外祖父的關係,可以讓大舅去打個招呼;只是五軍都督府那邊不認識人……可事在人為……外祖父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和那些總兵、總督什麼的。多多少少也應該有幾分交情,人託人。總能託到幾個熟人……   想到這裡,她心中大定,吩咐車夫:「去柳葉巷胡同!」   魏廷瑜吃了一驚,道:「我們去柳葉巷胡同做什麼?」   這件事八字還沒有一撇,若是不成,竹籃打水一場空,豈不讓人更失望?   竇明決定暫時不把這件事告訴魏廷瑜,道:「父親說,等姐姐三朝回了門,就把母親送回柳葉巷胡同,我想去向外祖母討個主意。」   這件事還是魏廷珍告訴魏廷瑜的,他和魏廷珍當時都認為王映雪已歸於竇家十幾年了,縱然竇世英再怎麼不滿意,鬧一鬧,把脾氣發出來,也就過去了,沒想到事情竟然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他駭然道:「嶽父真的要把嶽母送回娘家嗎?」   竇明點頭,並不擔心這件事。   只要有外祖父在,五伯父肯定不會允許父親休了母親的,最多就是把母親送回王家住一些日子。   「侯爺不用擔心。」她安慰魏廷瑜,「父親只說讓母親回娘家住些日子。」   火石電光中,魏廷瑜猛然意識到,這次竇世英非要把王映雪送回娘家,多半與竇明代竇昭嫁給了自己有關!   他閉上了嘴。   心裡卻想著竇昭。   如果能和她單獨說上幾句話就好了。   想當初,自己應了竇明之邀去了大相國寺,竇昭傷心不已還說相信自己和竇明沒有什麼。自己貿貿然地認下了竇明,卻是連句解釋都沒有……   他想到這裡,不由扭頭朝外望去。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路邊的樹枝光禿禿的,看著就讓人生出股荒涼之感。   冬天快到了!   姊妹們,兄弟們,寫文的時候把舅母和璋如表姐安排到了這一章,結果大家反應怎麼認親的時候沒有看見舅母和璋如表姐,我重新修了一下二百五十二章,把舅母和璋如表姐安排在了二百五十二章,雖然只有幾句話,但情節有了點變化,大家要是有興趣,可以翻過去看看。   o(n_n)o~   ps:祝大家周末愉快!   明天的加更在十四點半左右。 第二百五十四章鬱悶(加更求粉紅票)   竇昭和宋墨也在回家的路上。   她支肘望著宋墨,眼角眉梢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   宋墨被她看得不自在,道:「怎麼了?」   竇昭眨了眨眼睛,笑著問他:「四書五經裡,你真的選了   這下子看他怎麼下臺超級保鏢!   竇昭突然想到上一世,自己剛嫁給魏廷瑜那會,真真是「畫眉深淺人問,洗手羹湯小姑嘗」。她心中頓時限酸楚,再看宋墨,哪裡還有半點的嬉戲之心。   她指了宛平縣署問宋墨:「再過去是不是就是什剎海了?我聽人說,現在有很多人都搬到了那裡去住。五伯父原來的宅子是他自己買的,沒想到一住就是二十幾年,現在娶妻生子又添了孫子,就顯得有些擁擠了。五伯父約了六伯父一起搬家。六伯父覺得搬過去離父親太遠了,不方便,沒答應,五伯父也訕訕然沒有了下文。」她說著。抿了嘴笑,道:「我看你挺喜歡靜姐兒的。若是他們搬過來就好了,離我們近了一半的路程。」希望能轉移宋墨的注意力。   宋墨聞言笑了起來,道:「我從小就羨慕大舅家很多兄弟姐妹,小的時候還曾吵著要母親再給我添個妹妹,惹得母親笑彎了腰……」或許是想到了小時候的情景,他的笑容裡充滿了追憶。   竇昭既然決定嫁給宋墨,就必須得查出宋宜春為什麼要置宋墨於死地。否則有她豈不是日日夜夜坐在火山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火山會噴出巖漿,毀天滅地地讓一切都成為灰燼?   聽到宋墨的話,她心中一動,笑道:「那時候二爺有多大?」   「兩歲還是三歲……」宋墨笑道,「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那時候天恩已經會跑了。」   那時候蔣氏的年紀並不啊!   「好母親為何為再為添個妹妹?」竇昭一副很是好奇的樣子。   宋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後來外祖母就教訓我,說孩子是菩薩賜予的,又不是說有就有的。不過我倒是為這件事曾經給大相國寺捐過一千兩銀子。」   竇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   宋墨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用手肘拐了她一下,「餵」了一聲,道:「我知道有點傻,不過,你也不必笑成這樣啊!難道你從小到大就沒有做過點傻事?」   「我沒覺得你傻。」竇昭笑個不停,「就是覺得挺有意思的。母親沒有說什麼嗎?」   「我當時是悄悄給的,」宋墨笑道,「當時每個月只有五十兩銀子的月例,逢年過節的賞賜都要造冊,還是向五舅借的銀子,後來去福建跟著大舅的人剿倭,才知道原來打勝了仗有銀撈,這才把那筆帳添平了。我覺得母親應該知道。不過,母親從來沒有說什麼,我自然也不會傻傻跟母親說這件事。」說到這裡,他眼角眉梢露出些許的傷感,低聲道,「也不知道五舅現在怎樣了?上次我去見他的時候,他很消沉。」又道,「五舅向來慷慨大方,若是他還在京都,我們成親,他肯定會滿大街地給我們淘見面禮。我們的婚事還沒有定下來,京都那些古玩鋪子、金樓銀鋪恐怕都會知道我要成親了……」言辭間充滿了唏噓。   竇昭不禁拍了手宋墨的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是五舅不能像三舅那樣,領著蔣家的族人重整旗鼓,過幾年風聲不那麼緊了,想個辦法弄個大赦,回老家做個田舍翁也不錯啊!」   宋墨微微一驚,立刻抑制住了縮手的本能,道:「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蔣家百年煊赫,也到了返璞歸真,修養生息的時候了。」他身子卻驟然間挺得筆直,透露了他心中的緊張。   竇昭笑道:「那你給我說說,五舅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神情坦然。很快就消彌了宋墨的緊張。   他笑回憶道:「五舅長得很英俊,大家都說我長得有點像他,為人很豪爽,很講義氣,性情開朗,三教九流,所不交。當時京都的人提起蔣五爺,沒有人不翹著大拇指贊一聲的……」   宋墨微笑著說著從前的一些舊事,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功課而讓他倍覺煩躁,現在想起來與校花同居:高手風流全文閱讀。卻比幸福的時光。[   竇昭饒有興趣地聽著,腦海裡漸漸勾勒出一個遊俠兒般的蔣柏蓀。   馬車靜靜地停在了英國公門的門前。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中出現了一道彩虹。   宋墨扶竇昭下了馬車。見到馬車前有一窪水,吩咐陳核:「指個做事仔細點的車夫給夫人用。」然後帶著竇昭繞過水窪。上了臺階。   陳核,馬車夫,還有大門口當值的全都像被施了定針術似的,直到竇昭和宋墨進了門,才回過神來。馬車夫拉著陳核直喊「冤枉」,陳核哪有時候聽他嗦,直接吩咐身邊的小廝:「給他另安排個差事」,急急地追了上去。大門口當值交頭接耳,一片「嗡嗡」聲。   宋宜春的心情自宋墨和竇昭走後就一直像這陰雨的天氣,很不好。   宋墨婚前,他沒有給兒子安排通房。   很多結髮的夫妻,都因為丈夫新婚之夜表現不佳,之後不太願意和妻子同房。   兒子不僅和媳婦圓了房,而且回門的時候,還表現出不同尋常的溫柔和體貼。   男人都是這樣,得了好處,自然就會低頭。   宋墨應該和竇氏相處的很好。   那他到底要不要把主持中饋的權力交給兒媳婦呢?   他想找陶器重商量,陶器重去了真定還沒有回來。   翰林院的杜先生又派人送來了書信,說是這些日子奉皇上之命給皇子們講筵,恐怕不能繼續指點宋翰的功課了……   宋宜春氣得一口濁氣堵在胸口怎麼也出不來。   他把宋翰叫來,狠狠地抽了十鞭子,把他給轟了出去,半晌氣都沒均勻。   想到蔣氏在的時候,自己何嘗要為這些事煩心,心裡就冒出股名的火,雨後,在香樨院的抄手遊廊來來回回走了幾趟,心裡才覺得好受了些。   聽說宋墨和竇昭回來了,正過來給他問安,他陰著臉回了正房坐好。   可當他聽宋墨說明天一早準備帶著竇昭去蔣氏的墳前給蔣氏上香時,他的心情又變得奇差比。   宋宜春決定中饋的事,暫時放一放。   「我知道了!」他陰鬱地擺了擺手。   宋墨卻不依不饒地道:「我想明天把天恩也帶去清明節的時候天恩有功課在身,上元節的時候弟弟又說害怕……他還是去年立冬的時候給母親去上過香。」   宋宜春看著從進門後就垂手恭立在宋墨身邊卻沉默也難掩其美貌的竇昭,想到竇世樞的能言善辯,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宋墨和竇昭退了下去。   宋宜春這才想起,自己好像沒有交待竇昭每天晨昏定省。   姊妹們,兄弟們,加更送上,求粉紅票啊!   o(n_n)o~ 第二百五十五章名分   宋翰沒想到自己能跟著哥哥去給母親上香,他帶蒼白的臉上帶著幾絲紅潤,怯生生地喊了聲「哥哥」,難掩眉宇間的雀躍。   宋墨心裡發酸,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翰一陣呲牙咧嘴。   宋墨眼底一寒,厲聲道:「怎麼了?」   宋翰垂著頭,悶悶地說著「沒事」。[   宋墨卻冷笑一聲,猛地拉下了他的衣領。   兩條梭梭的紫色印子猙獰地趴在宋翰的肩頭。   「他打你!」宋墨的額頭冒起了青筋,明亮的眸子閃著寒光。   「沒,沒有。」宋翰喃喃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他神色有些驚慌,「真的,是我自己撞得。」生怕宋墨和父親起衝突似的,他緊緊地抓住了宋默的手,眼中也流露出哀求之色。   宋墨眼角有水光閃過。   他沉默了半晌,才低聲道:「他再打你,你就一邊跑,一邊大聲地求饒——他最要面子了,肯定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你別傻傻地站在那裡由著他亂來。」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天父親的鞭子落在他背上時那撕心裂肺的疼……他緊緊地攬住了弟弟的肩膀。   「我知道了!」宋翰朝著宋墨笑,笑容蒼白而軟弱,竇昭不禁懷疑,宋宜春要是真的再打他,是他是否有勇氣像宋墨說的那樣去反抗。   宋墨吩咐陳核去拿兩瓶上好的金創藥來,然後指了竇昭道:「你嫂嫂!」示意他向竇昭行禮。   宋翰羞澀地上前,恭敬地行禮,喊了聲「嫂嫂」。   竇昭賞了他一個裝了二十兩銀票的荷包,笑道:「給你買零嘴兒吃。」   宋翰立刻意識到了荷包裡裝著銀票,忙諉道:「我不要!」   宋墨笑道:「嫂嫂給你的,你就拿著。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找不到我,就去跟你嫂嫂說。」   宋翰「嗯」了一聲,收下了荷包,望著竇昭的目光卻充滿了好奇。   竇昭朝著他友善地笑了笑,由宋墨扶著,上了馬車。   宋翰和宋墨上了馬,一右一左地跟在竇昭的馬車旁,出了英國公府胡同。   ※※※※※   宋家的祖墳就在大興縣一塊背山望水的風水寶地處,有從前跟著宋家老祖宗一起南徵北戰後的忠僕在這裡當守陵人,百年繁衍,當初的兩三戶人家,已形成了個小小的村落,被稱為宋家莊。   竇昭等人到達的時候,早得了信的宋家莊莊頭率先全村老少在村頭恭迎。[   宋墨和宋翰下了馬,親切地莊頭交談了幾句,就由幾個宿老陪著,帶著整豬整羊的祭品往山丘上去。   竇昭戴著帷帽,由素蘭和素心扶著,跟在宋墨的身後。   漢白玉的墳塋乾淨整潔,年得出,常年有人打掃。   宋墨幾個給蔣氏上了香,宋墨又一個人站在蔣氏的墳頭低聲嘟呶了好一會,他們這才下了山丘。   莊頭留他們用午膳。   宋墨婉言拒絕了:「我下午還要進宮當差。等冬至的時候,我再來給母親上香。」   莊頭連聲宋墨孝順,態度非常的殷勤,把他們送出了宋家莊。   宋墨就笑著問宋翰:「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玩的地方,我今天放你半天的假,讓陳核陪著你去玩半天。」   宋翰兩眼發亮,但躊躇了好一會,最後還是道:「我陪著哥哥!」   宋墨呵呵地笑,道:「來日方長,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要想好了,是陪著哥哥,還是去東大街、白雲觀、大相國寺逛逛。」然後不待宋翰開口,已笑道,「去吧,讓陳核陪你出去逛逛,看見了什麼喜歡的,哥哥幫你付帳。」還誘惑他,「你不是想買個像顧玉那樣的燒琅琺的鎮紙嗎?趁著這機會去玉寶軒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旋即開玩笑道,「我倒是覺得積芬閣肯定有,可怕人說你嫂嫂剛剛進門,我們兄弟就去竇家打秋風,積芬閣那裡,就算了。」   宋翰還要辭。   宋墨嘆道:「哥哥現在能幫你的,也就是這些了。我們在醉仙樓裡等你,你挑好了東西,就直接去醉仙樓好了。」   宋翰見宋墨說得真誠,眼圈一紅,靦腆而又帶著幾分討好地問竇昭:「嫂嫂有什麼想要買的,我給您帶回來吧?」   「我出嫁前已經狠狠地敲了我父親一筆,」竇昭玩笑道,「現在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要買的。等我想好了,你可不能到時候脫!」   「不會,不會!」宋翰連忙保證,神色十分的正經,反而竇昭不好再說什麼。   宋墨就把馬讓給了陳核,他自己坐進了竇昭馬車。   一行人在官路上分了走。   宋翰由陳核陪著進了城,他們則去了皇上御賜給宋墨的田莊。   嚴朝卿早就到了,領了一幫人在院子裡等。   除了陸鳴、夏璉幾個熟悉的面孔,竇昭還看到了一個瘦瘦高高像鷺鷥,據說是宋墨的另一個幕僚廖碧峰;還有個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叫鍾秉祥,剛剛從廣東趕過來,他是宋墨在廣東十三行的大掌柜……   眾人行了主僕之禮,宋墨留下了鍾秉祥,他吩咐鍾秉祥:「以後在泉州的那間鋪子的收益,就就直接交給夫人。」   泉州那間鋪子,是所有鋪子裡收益最好的。[   鍾秉祥恭聲應「喏」,忍不住多看了竇昭兩眼才退了下去。   既然成了親,內院和外院的開支就應該涇渭分明。   竇昭欣然接受。   宋墨帶了她去了後院。   一個身材瘦小,白白淨淨,相貌十分普通的年輕男子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這是杜唯。」宋墨含蓄地向竇昭介紹,「從前是定國公府的人,在舅把他交給了我,現在幫我管著京都的幾件鋪子。」   竇昭立刻明白過來。   這個人是幫宋墨打探消息的,是宋墨的底牌之一,是宋墨暗最中的勢力。   「世子!」她眼睛澀澀的,胸口鼓鼓的,仿佛蓄滿水的河壩,一不小心,河水就要溢出來。   宋墨做了個不必多說的手勢,道:「你我既是夫妻,有些事就不應該瞞著你。」   竇昭怕自己人眼淚落了下來,別過臉去。   這樣的竇昭,讓宋墨陌生卻又莫名的心悸,像小時候功課做得好,得以到了母親的不吝嗇的讚美般,還帶著幾分歡喜,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得如此之快,讓他一時間不知道如果是好,只好掩飾般的開著玩笑:「你若是有什麼事,也可以吩咐杜唯。免得你瞎人摸象似的,把自己給折了進去,還要我去搭救,我這也是為了自己好……」   眼前的這個美少年,明明對自己那麼的好,卻總是一副怕自己不願意接受似的,怕自己覺得傷了自尊心似的,極力地淡化著他的好意……難道自己表現的很差勁,所以讓他對自己沒有什麼信心?   竇昭突然間覺得自己從前的隱忍根本沒必要帶到英國公府來,念頭閃過,心情立刻放鬆下來,胸中就湧現起滿滿的歡喜,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道:「你放心,我膽子很小,摸象這種事,肯定會把你搡到前面,把自己折進去的機會會很少,你恐怕沒什麼機會忙活!」   宋墨想到自己被她曾救過自己一死,還曾逼得他沒有退路,面色微赧,卻沒有反駁這句話。   杜唯雖然負責幫宋墨消息,可有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宋墨未必會讓別人一覽遺。杜唯並不知道宋墨為何會默認這句話,可他卻能感受到宋墨對竇昭的信任,而且這種信任還不是一般的信任,是那種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信任。   他不禁詫異地睃了竇昭一眼,深深地低下了頭。   ※※※※※   從田莊出來,竇昭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要快點趕到醉仙樓才好,若是二爺到了,可就麻煩了!」   「他是什麼二爺,你喊他乳名就是了。」宋墨笑道,「有什麼事,陳核會處理,不會有什麼事的。」   竇昭知道自己這樣稱呼宋翰有點生分,可她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宋墨可能會和宋翰翻臉,不知道為什麼,她和宋翰就親近不起來。   或許,等她查清楚了宋宜春為什麼這樣對待宋墨之後,她會對宋翰有所改觀?   竇昭思忖著,和宋墨去醉仙樓。   宋墨告訴她:「我在醉仙樓訂了個雅間,我們用了午膳再回去。」   「這樣好嗎?」竇昭一愣。   宋墨狡黠地笑道:「難得出趟門,不能好玩好樂,總得好吃好喝一頓吧?」   就像他帶自己走江米巷胡同,可以看見六部衙門一樣。   今天,他帶自己去醉仙樓吃飯。   竇昭笑著說「好」,背過身去,悄悄地擦了擦眼角,整了整妝容,這才和宋墨下了馬車。   前世她只聽說過醉仙閣,卻從不曾踏足。   宋翰還沒有到。   宋墨訂的雅間叫滄海閣,在醉仙樓的頂層,全套的紅木家具,汝窯、定窯的瓷器,前朝名家的真跡字畫,江南織造上貢的綃沙帷帳,開扇,半個京都映處眼帘。   極好的地理位置,價值不菲陳設,雖然是第一次來,竇昭已經可以預見在這裡吃一頓飯是多麼的奢華了。   宋墨指了遠處的一條依稀可見的街道給他看:「每當皇上從禁宮移駕去西苑避暑的時候,就會從那裡經過,很多人為了觀看御駕,特意定下滄海閣……」   「那能看得清楚嗎?」竇昭笑道,目光卻落在了醉仙樓對面一間人擠人的炒貨鋪子。   姐妹們,兄弟們,二更送上,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清點   竇昭看見了宋翰。   他正擠在人群裡買東西。   有人把他擠到了一邊,他狠狠地朝那人過去,把人在了地上,那人站起來就要和動手,宋家的護衛忙把拎到了一邊,陳核跑過去對宋翰低語了幾句,宋翰勉強地點了點頭,站到了一旁,陳核擠了進去。   宋家的護衛指著擠宋翰人說了幾句話,好像是在問宋翰怎麼處理。   宋翰突然抬起頭來,朝醉仙樓望過來。[   竇昭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宋家的護衛發生了自己,稟告給了他,正想問宋墨要不要和宋翰打招呼,卻看見宋翰林一低頭,朝著那護衛揮了揮手,把擠他的人給放了。   陳核滿頭大汗地捧了包炒貨遞給宋翰。   宋翰很高興的樣子,由陳核陪著進了醉仙樓。   竇昭轉過身來,見宋墨也正默默地注意著宋翰。   「二爺來了!」她笑道,坐到了可以坐十幾個人的大桌前,腦海裡卻不時地浮現出宋翰人的那一幕。   宋墨幫竇昭倒了杯茶。   宋翰噔噔噔地上了樓。   「嫂嫂,」他興高採烈地把包炒貨奉給竇昭,「姚記炒貨的糖炒花生,來醉仙樓吃飯的人都會賣一包帶回去嘗一嘗的。」   竇昭沒想到他是給自己買的糖炒花生,微微一愣之後,她非常高興地接過了紙袋,向宋翰道著謝。   「嫂嫂嘗嘗,」宋翰顯然很高興竇昭能喜歡他買的東西,興奮地道,「若是喜歡,我以後常來給嫂嫂買。」   竇昭見他目光熱烈,笑著點頭。打開了紙包,嘗了一顆。   甜而不膩,香酥可口。   竇昭不住地點頭,讓素心倒了一小部分在青花碟子裡,請了大家嘗。   眾人都說好吃,並在竇昭的示意下齊齊地向宋翰道謝。   宋翰笑了笑。   那笑容,顯得有些勉強,再看竇昭的時候,也沒有了剛才的親暱。好像在責怪竇昭把自己給她的賞了別人,怠慢了他的一片好意似的。   竇昭若有所思。   ※※※※※   回到英國公府,已是正午。[   宋墨要去宮當值了。   他對竇昭道:「我每十天沐一天,其中有三天會歇在宮裡,其他六天都是寅時起床。酉時下衙。今天我會歇在宮裡,你有什麼事,武夷給陳核帶個信就行了。」又低聲道,「陸鳴如今在我位於積水潭那邊的一個宅子裡做管事的,他手下還有幫人,是配合杜唯行事的,你若是覺得十分緊急。就讓素心去跟陸鳴說一聲。」   也就是說,陸鳴手下的那一幫人,是宋墨養著的死士。   難怪這些日子一直沒有看見陸鳴。   竇昭覺得自己還有很多話要跟宋墨說,可時間上不允許。她只好道:「陳先生他們十月份會到京都來,到時候我還有些我的事要跟你說。」   宋墨笑道:「沒事,你想什麼時候和我說都行。」   竇昭失笑。   她很喜歡宋墨這種帶著來日方長的不緊不慢,讓她覺得有種歲月靜好的安寧與悠遠。讓不時惦記著四年之後會如何的她,心境也變得從容起來。   竇昭笑著送宋墨出了門。   回到屋裡。她開始清點陪嫁,按照自己的習慣和喜好調整陳設上的一些小細節。第二天一早,又拿了陳曲水繪製的頤志堂的布局圖,帶著素心和素蘭按圖索驥,熟悉了解頤志堂的布局。   旁邊服侍的武夷大驚失色,一面悄聲地囑咐松蘿快點把這件事告訴嚴朝卿,一面笑盈盈地幫竇昭介紹各處的景致,心裡還有把竇昭走過的地方都記在心裡,若是世子爺或是嚴先生問起來,他也能答得上話。   若是竇昭有心害宋墨,當初又何必千裡迢迢地救宋墨?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嚴朝卿笑道:「夫人想去哪裡,想見什麼什麼人,你們好生陪著就是了,不必大驚小怪,也不必報到我這裡來。」   武夷聞言冒了一身的冷汗。竇昭再問他什麼事,他少了幾分圓滑和殷勤,多了幾分認真和恭敬。   到了下午,頤志堂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竇昭找了頤志堂的丫鬟、婆子、媳婦子問話的時候,眾人知不言,言不盡,竇昭很快就對頤志堂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頤志堂是英國公世子歷代所居之處,為了培養歷代世子獨立處理事務的能力,頤志堂儼然一個小小的英國公府,帳房、回事處、侍衛處、馬房、漿洗房……樣樣都有,甚至頤志堂的側門正對著英國公府的腰門,頤志堂的人不必走英國公府的正門或是側門,直接英國公府的腰門進出,自成一體,非常的方便。   竇昭曾經有過管理濟寧侯府的經驗,人員名冊和帳本拿過來,她看了這半年的每月的總支出,就已經知道頤堂志各處每年大概有多少支出了。   她在心裡磨琢了半天,看著天色尚早,去了嚴朝卿那裡,請嚴朝卿請教:「如果我想回趟靜安寺胡同,怎樣才能得到國公爺的允許?」   嚴朝卿委婉地道:「國公爺也是每天早上寅時上朝,酉時下衙,每十天沐休一次。」   竇昭頷首,讓人帶信給父親,說自己有事要見他。   翌日用過早膳,她從英國公府的腰門出府,回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晚上沒有睡好,看見竇昭一個人回來的,臉色變得更凝重了。   他匆匆將竇昭拉到了書房,關上了門就急聲問道:「出了什麼事?硯堂呢?怎麼沒有陪你一起回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這上嘴唇還有和下嘴唇打架的時候,更不要說你們剛剛成親的小夫妻!壽姑,你一個婦道人家,凡事都要忍讓,不要動不動就回娘家,娘家能讓你住一輩子?你最終還不是得和硯堂過一輩子……」   竇昭哭笑不得   「爹爹。您能不能不要捕風捉影,先聽我說句話。」他打斷了父親的臆測,「我沒有和硯堂吵架,我回來,是想和你說件事……」   她想著這話怎麼跟父親說好,略一猶豫,竇世英已急切地道:「你沒有和硯堂吵架,今天即不逢九,又不是什麼節氣。你一個人回來幹什麼?」   竇昭乾脆拉著父親在臨的大炕上坐定,笑道:「您還記得三朝回門,世子曾說他讀《春秋》之事?」   「記得。」竇世英滿臉的狐疑。   竇昭抿了嘴笑:「他那是為了討好您,瞎編的!」   「啊!」竇世英張大了眼睛。   竇昭解釋道:「忠毅公學識淵博,他跟著忠毅公讀書的時候。諸子百家顯然略有所涉獵,可他不用科舉,加上家裡還請了師傅教他騎射,哪能像那些士子似的『兩耳不聞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他不知道從哪裡打聽您喜歡《春秋》,就把《春秋》好好地讀了一遍。若說學問,只怕還淺薄的很。」言辭間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維護。   竇世英卻聽出來了。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他才多大的年紀,就算是個神童。又能有多少學問?」話音一落,他猛然間恍然大悟,「你這次不顧禮數,急匆匆地跑了回來。難道是怕我們聽說他選讀《春秋》會考校他的學問,怕硯堂答不上來。來給硯堂求情的?」說完,竇世英再次望著竇昭大笑起來,不過比起剛才的笑聲,更歡暢了,望著竇昭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戲謔,「傻孩了,你以為我和你的伯父們都是傻子不成?我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要讀什麼好?他說他喜歡讀《春秋》,我們也不過是欣賞他立志早,欣然有人和我們一樣喜歡《春秋》罷了,怎麼可能去考校他們的學問?就算是考校,也不過會問問他諸如『隱公五年春,公矢魚乾棠,臧僖伯作何諫』之類頗為膚淺的問題,難道還會像翰林院裡的那些老儒似的,非要把人考倒了才顯其學問不成?不僅我和你六伯父,你五伯父在翰林院的時候,也曾給皇子們講過經,他們有幾斤幾兩,我們心裡清楚著呢!你放心好了,沒人會去為難硯堂的!」又促狹地笑道,「我讀了三十幾年書,也不敢說自己諸子百家都有涉獵,你倒也給他臉上貼金!」   竇昭臉上火辣辣的。   難怪父親和五伯父,六伯父那麼輕易就相信了宋墨的話,原來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宋墨有多大的學問,不過是覺得他還願意讀書而已!   可一想到父親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宋墨那點學問,根本不在我們眼裡」的輕蔑,她心裡就特別的不舒服,覺得父親冤枉了宋墨,忍不住辯道:「宋墨可不是那些皇子皇孫,他不管是功課還是騎射,都很認真。他能未及弱冠就得到了金吾衛前衛指揮使一職,是因為他連續幾年在秋圍的考校中得了第一,並不僅僅因為他是英國公府的世子。他的字也寫得很好,得到了皇上的賞識……那有您說的那樣不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告訴您這件事了……」她不禁深深地後悔,覺得在這件事上太衝動了,有些遷怒地抱怨道,「您這樣,我以後有什麼事,怎麼敢再來商量您!」   竇世英見竇昭動怒,忙道:「沒有,沒有,我沒有輕視硯堂的意思。」說完,又覺自己的話太蒼白力,沒什麼誠意,又討好地道,「要不,你讓硯堂跟著我讀書怎麼樣?我保證他不會比翰林院的那些士子們差!」   「真是不該跟你說。」竇昭不由瞪目,「我來,硯堂根本不知道好不好?若是他知道,還好意思到我們家來嗎?」想到父親的性情,她要父親保證,「這件事,您誰也不許說!就是六伯父那裡,你也不能透露半點的口風!」   竇世英連忙發誓。   竇昭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未完待續) 第二百五十六章打聽   竇昭自覺做了件傻事,心情沮喪。   可陶器重的心情卻比她更沮喪。   他是八月二十五日離的京,快馬加鞭,不過四日就到了真定。   進了城,他在一家茶館會下,問起了真定竇家:「……就當朝刑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竇元吉閣老的家鄉!」   茶博士手望了眼一身文士打扮的陶器重,一面手腳麻利地沏茶,一面笑道:「老先生不是本地人吧?真定府有誰不知道北樓竇家的!我們茶樓的老闆娶的就是竇家一位管事的閨女,我祖上也曾給竇家賣過棉花,您可真是問對了人!」[   陶器重這才真切地感覺到了竇家在真定根深葉茂。   他笑道:「我是江南人,在京都坐館多年,如今年事已高,辭館回鄉。前些日子見竇府嫁女兒,十裡紅狀,比我們江南人家嫁女兒還要氣派,這才有些一問!」   茶博士聽著就笑了起來,道:「你說的是竇家四小姐吧?竇家四小姐從小就和京都的濟寧侯定了親,只是濟寧侯的老侯爺死了,四小姐守了三年,去年由地一太夫人親自護送,去京都嫁人。算算日子,竇家四小姐也應該出嫁了。」   原來竇氏姐妹易嫁的事還沒有傳到真定,或者是,竇家的人早已經知道了,不知道如何向鄉親四鄰的交待,只好保持了沉默。   陶器重正要問竇昭的事,就聽見旁邊有人道:「可惜二太夫人不在家,要不然,竇四小姐出閣,京都肯定會派人來報喜訊的,到時候竇家定會擺流水席。搭臺唱戲,大派封紅,我們也能去湊個熱鬧了!」   跟著陶器重來的,還有陶器重的一個隨從,這隨從是陶器重的心腹,自然知道陶器重是為何而來。他陶器重難掩驚詫,略一思忖,笑道:「竇家可真有錢,難怪那麼大的手筆了。陪嫁裡面還有一抬銀票。」   他的話像滴進油鍋裡的水,噼裡啪啦地炸了開來。   「一臺銀票?為什麼要賠嫁一臺銀票啊?」有人奇怪地道,「老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茶館裡不管是真定本地人,還是過客。都望得了陶器重。   陶器重就把陪嫁的事說了一遍。   有人豔羨,有人感嘆,也有人酸溜溜地道:「竇家有的是銀子,一抬銀票算什麼?想當年,竇家耀成公在家中招待路經真定去淮安任職的都轉運鹽使司轉運使時,不僅請了京都的戲班來唱戲,還在水榭裡點了一千多盞琉璃荷花燈。映著天上的繁星,簡直讓你分不清楚你是在人間還是在天上,那才是真正的大手筆啊……」   有人嗤笑,道:「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要說熱鬧。我倒覺得前兩年竇家四小姐的及笄禮才是真正的熱鬧!不僅竇家遠在京都的女眷、隨丈夫遠在西北任的上趙太太,就是像江南宜興紀家這樣的姻親,像魯大人那樣的地方鄉紳家的太太們,甚至是竇家各分店的掌柜、各田莊的莊頭、那些街坊鄰居。都來慶賀竇家四小姐及笄,整個北直隸都被驚動了。豈是用錢就能做到的!」   一席話說得大家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出言反駁的。   陶器重倒吸了口涼氣,道:「為何大家都回來慶祝竇家四小姐的及笄禮?」   自有好事者大聲笑道:「竇家在京都的女眷都回來了,自然是因為竇家七老爺在京都遊宦,竇家四小姐在家中代父盡孝,服侍七老爺的生母崔姨娘娘,竇家的長輩要安撫竇家四小姐嘍!而趙大人只有這一個外甥女,愛若掌珠,趙家雖然隨著趙大人去了西北,可趙太太隔幾年就會回來看看竇家四小姐,怕竇家四小姐沒了生母,被人輕怠,竇四小姐的及笄,她肯定是要回來的。像魯太太這樣的官太太,看著二太夫人如此看重竇家四小姐,來錦上添花罷了。至於那些鋪子的掌柜、田莊的莊頭……竇家四小姐不僅主持西竇的中饋,還由竇家三爺扶佐,打理著竇家的庶務,竇家四小姐及笄禮,他們敢不來嗎?」   他的話音剛落,先前嗤笑高聲說話的人道:「你這話說的有些偏頗。竇家四小姐為人純善,真定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早幾年東巷街別家武館的官司,要不是遇到了竇家四小姐,別師傅能洗清冤屈嗎?別氏姊妹到今還受竇家四小姐的庇護呢!那年真定大雨,要不是竇家四小姐免了竇家一些田莊的租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過不下去,要賣兒賣女,你怎麼能說那些大掌柜和莊頭是為了巴結竇四小姐,所以才紛紛來祝賀竇家四小姐及笄禮的人?」   他的話,立刻得到了茶館多數人的贊同,嗡嗡地指責著那大聲說話的人。   那人面露尷尬,低了頭喝茶。   此情此景,如雷鳴般陶器重的腦子裡隆隆作響,心頭像壓了塊大石頭似的,越來越沉重,臉上再難維持禮貌的笑容。[   這是他所了解的那個從小在鄉下長大,木訥,倔強,不受人待見,依靠的竇家四小姐嗎?   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陶器重忍不住道:「不是說竇家四小姐不受繼母待見,所以留在真定由竇七老爺姨娘出身的生母教養嗎?怎麼又變成了『代父盡孝』了?」   茶館裡有人撲哧一聲笑,道:「老先生是從靈璧縣過來的吧?切莫聽那龐家胡言亂語。那王氏不過是個小妾扶正的,雖是王又省的女兒,可那幾年王又省正落魄,哪裡還管得上兒女?這個王氏既少了教養,就算是扶正了,也一樣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家中的中饋竟然得由竇家的四小姐出面才理得清楚。那竇家四小姐才幾歲?像王氏這樣市井婦人,又怎麼容得下?偏生竇家四小姐幼承庭訓,怎麼能和王氏一般見識。就自請跟著竇的六太太啟蒙讀書,鮮少回西竇。這也是為什麼竇家四小姐及笄,紀家會派了個來道賀六太太把竇家四小姐當自己親生的一樣,那紀家也就把竇家四小姐當成了自家的表小姐。那王氏千算萬算。卻不曾想她把竇家四小姐擠兌出了門,反而讓竇家四小姐多了門姻親相助。要說那宜興紀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家中出過兩任帝師不說,到如今也有七、八個進士在京都做官,豈是王家那白身能比的?這正是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那句話,也話該那王氏生不出兒子來。」   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狠毒,把陶器重嚇了一大跳。不由細細地打量著那人,心裡卻想著宜興紀家。   在他的印象中,紀家好像只有六個入仕。   這人的話雖然有點誇張,卻也不算離譜。   可見他說的這些話也不是全是胡編亂造。   難道是自己出了錯?   這些天來一直隱隱縈繞在心底的念頭破繭而出,陶器重心頭髮顫。腦海裡卻突然浮現出宋墨的影子……   難道是……   不,不,不!   不可能!   如此與世子爺有關,世子爺又是怎麼認識的竇家四小姐呢?   可如此和世子爺關,竇家緣故的,為何要演出一出姐妹易嫁呢?   陶器重心裡亂糟糟的。   耳邊有人小聲議論:「詛咒王氏的,是郎家的管事吧?」   「是郎家十五太太的陪房。」   「原來如此!」   「你聽說了沒了。龐家當鋪,上次收了一尊紫金大肚彌勒佛,竟然是假的!龐家虧了八百多兩銀子,跑到縣衙裡喊冤。說是上了郎家十五太太的當。」   眾人嘻嘻笑,表情中都帶著幾分「你知我知」的曖昧。   「自己家的奉供看走了眼,怪誰?」有人道,「縣尊怎麼說?」[   「縣尊還能說什麼?」那人笑道。「錢貨當面點清,當時沒有看出來。這個時候喊冤,不要說諸家的少年如果中了舉人,就算是寒門小戶,也沒有拘了人來打官司的道理。他龐家不過是靠著王家過日子,還真以為真定縣衙就是他們家開得不成?」   有人質疑道:「會不會弄錯了?為了八百兩銀子,就跑去找縣尊大人出面?」   「我騙你做什麼?龐家現在不比從前了。自從那龐昆白被竇家四小姐身邊的護衛誤會成劫匪打得半身不遂之後,龐家就像走交了黴運似的,做什麼生意都虧,一年不如一年。要不然龐家老太爺還在,龐氏三兄弟為何吵著鬧著非要分家不可?」   「那你們聽說了沒有?」又有人悄聲道,「聽說龐家的姑奶奶嫌棄龐家總找她的麻煩,放了話出來,龐家是龐家,她是好,以後龐家的事,少往她身上扯……」   大家竊竊私語著。   陶器重表情呆滯。   龐家和竇家是姻親,竟然會被竇家四小姐身邊的護衛誤會成了劫匪,還打成了半身不遂……有這樣的誤會吧?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忙示意隨從結帳,悄悄地出了茶館。   一陣寒風吹來,卷著枯黃的葉子打在他的腳上,他不由雙手攏在了衣袖裡。   這真定縣又不是竇家的,他就不相信了,問不出那竇家四小姐是什麼樣的人?   陶器重不甘心地帶著隨從漫目的地在大街小巷轉著,看見一家兼賣茶水的雜貨鋪子,坐堂的是個年過五旬,面目有些刻薄的老嫗,正聊地在那裡磕著瓜子。   他想了想,走了進去,丟了二兩銀子,叫了兩杯香片。   老婦人知道來了大主顧,兩眼發光,殷勤地送兩塊糕點,一小碟瓜子。   陶器重就問那老婦人:「您可知道當朝刑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竇閣老家往哪裡走?」   那老嫗聽了嘿嘿地笑,看陶器重的目光像看到了一塊肥肉,道:「老先生是來給竇家送禮的吧?可惜二太夫人不在家,當家主事的是竇家三爺。我跟您說,要說這真定縣,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竇器重塞了幾塊約莫有三、四兩重的碎銀了給那老嫗。(未完待續) 第二百五十八章黑屋   有了銀子打點,那老嫗自是知道什麼說什麼,不知道的,也要連猜蒙地把事情排圓滿了。   或者男女有別,大家的眼界不同。   在這老嫗眼裡,竇家四小姐就太軟弱了:「……有這樣疼愛她的舅母,有這樣給她撐腰的伯母,還有什麼好怕的!要是我,早就去京都把那王氏擠兌回來了,還等著那王氏在京都作張作喬地擺那太太款霸愛一強上悍妻!」說到這裡,她不由得長嘆了一聲,語氣中流露出些許的同情,「不過,也不怪竇家四小姐,她們是從小讀   賣梨少年嘻笑道:「餘婆子說,給您送信,可以向十文錢。」   陶器重朝著隨從頷首,隨從拿了十文錢遞給了賣梨的少年,賣梨的少年這才笑道:「餘婆子說,讓你趕緊去她那裡一趟,她有要緊的事跟您說絕對權力最新章節!」說完,噔噔噔地跑了。   隨從望著陶器重。   陶器重想了想,道:「走,看看這婆子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是想賺他幾人錢用,只要說的事有用,花些銀子也使得。   隨從應了一聲,陪著陶器重往那老嫗的雜貨鋪去。   穿過客線到雜貨鋪必經的長巷時,突然有人在他們身後喊「陶先生」。   陶器重回頭,還沒有看清楚來人,後腦勺傳來一陣巨痛,眼前發黑,全身力地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剎那間,他心裡卻明鏡似的,知道自己被人打了黑棍,中了別人的圈套。   這次只怕是兇多吉少!   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溝陰裡翻船,死在了這裡。   英國公遠在京都,等那邊知道自己不見了,自己恐怕早就化成了一堆土。   陶器重心中湧起深深的不甘……失去了知覺。   ※※※※※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器重清醒過來。   眼前一漆墨,腦子嗡嗡作響,一抽一抽的痛。   他不敢動,靜靜地躺了半晌,漸漸地適應黑暗,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是關在一間屋子裡,身下好像鋪著稻草,散發出腐爛的黴味,讓人作嘔。   念頭一動,人仿佛受不了似的,就要嘔起來。   卻看見旁邊有個凸起的黑影,好像還有什麼東西躺在他的身邊。   他一陣毛骨悚然。   靜觀了半晌,那黑影慢慢地動了動,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聲。[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還夾雜著男子不耐煩的低語:「為何還留著這兩個的性命?我看一刀了解了算了,也免得我們整天守在這裡動不得!還要時時注意著兩人是不是醒了過來……」   「要等陳先生回來。」有人笑著應道,「否則何必這麼麻煩。」   說話間,哐當一聲,兩個高魁梧的身影逆著光出現在門口。   陶器重忙閉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地裝昏迷。   兩個身影就走到了蠕動的黑影跟前,其中一個用腳踢了踢那黑影,道:「老林,這個傢伙快醒過來了,怎麼辦?」   「再給他腦袋上一棍。」另一個人不以為意地道,「陳先生明天一早就能趕回來了,訊刑逼供之後,就會埋在後花園裡給四小姐的花當花料。只要還能喘氣就行了。」   那人「哦」了一聲,轉身找了根棍子朝著那黑影就是一下。   黑影聲息地趴在了那裡。   「你不會把人給打死了吧?」另一個人擔心地道,隨即又安慰打人的人,「不過也不打緊,他只是個隨從。只要他主子不死就行了。」然後對那人道,「走吧,這裡有些時候沒有關人了,四小姐說過,死了人的地方要是長期不通風,時間長了,就會有瘴氣。人聞了會得病的……」   哐當一聲,門重新關上,室內隱入了黑暗,陶器重卻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武道至尊全文閱讀。   頭昏目眩中。「隨從」、「陳先生」、「四小姐」、「有些日子沒關人了」、「死了人的地方」等話走馬燈似的在他的腦海裡閃爍著,他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陶器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那竇家四小姐不是個溫順的鄉下丫頭,而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他得趁著那個什麼陳先生回來之前逃走!   不定吾命休矣!   陶器重顧不得兩眼冒金星,輕輕地了自己的隨從。小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黑影呻\\吟一聲,就要醒來。卻嚇得陶器重一身冷汗,忙捂了隨從的嘴,在隨從的耳邊低聲地喊著他的名聲。   隨從迷迷糊糊地醒地過來,發出一陣嗚咽聲。   陶器重忙道:「不要說話。」過了片刻,才放開了捂著隨從的手。   隨從已經醒了過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喃喃地道:「這是在哪裡?」   「可能是在竇家的地下室。」陶器重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把自己判斷告訴了隨從,「我們打聽竇家四小姐的事,被竇家四小姐的人知道了,被抓到了這裡,只等明天一早一個被稱為退『陳先生』的人回來,就會對我們行刑逼供……我們得想辦法逃出去……你拭拭你還能不能動……他們肯定沒有想到你身的高超……這是我們唯一能希望了……」   隨從不聲不響地動了動手腳,覺得沒有大礙,站了起來。   陶器重長長地籲了口氣。   這個隨從是英國公在賜給他的,這也是他為什麼敢只帶著這隨從就到真定的原因。   可他還是錯誤地估算了竇家在真定的影響力。   如果他們能夠僥倖逃出去,恐怕也難以逃脫竇家的追殺吧?   唯一的辦法就是向離這裡最近的衛所求助。   他不由摸了摸腰。   能證明他和英國公關係的小印還在。   這些人仗著人多勢重,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行事很粗暴,連他的身都沒有搜。   這讓陶器重一下子燃起了限的希望。   正圍著牆摸索的隨從也發出一聲低呼:「先生,這是間石室,門在這邊,不過是鐵鑄的……」   陶器重想到剛才開門時透進來的光線,道:「你好好養養傷,再多三個時辰,天就完全的黑了下,到時候我躺在地上裝呻\\吟,你就躲在門外,想辦法把那個大漢給擊倒。雖然漏洞百出,可除了這個辦法,沒有任何辦法能讓我們早點脫險了,只能冒死一搏了!」   隨從應了一聲,兩個人在黑漆中等了快三個時辰,陶器重開始大聲呻\\吟。   姊妹兄弟們,終於趕在十二點之前發了文!   ~~~~(_)~~~~ 第二百五十九章嚇唬   情況正如陶器重所料,兩個壯漢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隨從猛地出手,攻其不備,一擊把走在後面的壯漢打暈在地。   前面的壯漢聽到動靜回頭,面門挨了解拳,悶哼一聲,也倒在了地上。   隨從背起了陶器重就衝了出去。   外面漫天的星鬥。[   陶器重熱淚盈眶。   「先生,」隨從聲音急促進地道,「我們好像是在哪個大戶人家的後花園!」   「應該是竇府了!」陶器重回頭,朝關著自己的屋子望去。   那是兩間小石屋。   孤孤單單地聳立院子角落,像個經年沒有人打掃,堆放雜物的地方,灰濛濛的,很不起眼。   「真聰明!」他忍不住低聲嘀咕,道,「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讓大家覺得平淡奇而熟視睹的地方!」陶器重吩咐隨從,「我們快走,去最近的衛所!」   隨從應「是」,背著陶器重一路小跑,穿過了一塊枯萎的花圃蠱真人。   他們身後轉來一陣騷動。   「快!快攔住他們!」   隨從身子一僵,跑得更快了。   七、八個人影呼啦啦地追了過去。   從石屋後面的樹林裡走出兩個男子。   一高一矮,一健碩一清瘦。   「這追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些?」身材清瘦者道。   月光照在他們的臉色上,一個目光清明,矍爍儒雅,竟然是那壯漢口中稱明日一早就會趕回來的陳曲水。一個身手矯健,雙目炯炯有神,除了段公義,還有誰?   段公義「嘿嘿」笑了兩聲。道:「您放心好了,我早已囑咐下去,誰若是把人給追到了,扣一個月的薪酬;誰若是不出力追賊,也扣一個月的薪酬。」   陳曲水聽了啼笑皆非,道:「那你到底是讓人追呢?還不讓人追呢?」   段公義笑道:「這就得靠他們自己去體會去了!」   陳曲水不禁搖頭。[   竇昭的婚事來得突然,之前他們壓根沒有想到此去京都就會在京都定居下來,很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交待,也沒有來得及安排,送竇昭出閣之後。陳曲水和段公義等人就啟程回了真定。   或者少了陶器重的迫切,他們和陶器重一前一後出京都,反而走到了陶器重的後面。   路上得到消息。說有人在打探竇昭,再把相貌一描述,和陶器重有過幾面之緣的陳曲水立刻認出了陶器重。   照他的主意,先派人盯著陶器重,等他們趕回去之後。再把陶器重請來威脅利誘一番,讓陶器重知道竇昭的厲害,雖然陶器重不可能投靠竇昭或是宋墨,但也要讓他從此對竇昭有所顧忌,不敢隨意地給在英國公面前給竇昭上眼藥,為竇昭早日拿到英國公府主持中饋的權力而掃清一些障礙。   只是這話還沒來得及和段公義好好商量。段公義已義憤填膺地催馬:「老虎不發威,他還以為我們是病貓。我這就趕回真定去,想辦法把那姓陶的穩住。等您回來了再拿個主意。」   有段公義出馬,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誰知道……   想到這裡,陳曲水就不由地嘆了口氣。   都怪自己當時少說了一句,段公義回來就打了陶器重一記悶棍,還設了個局嚇唬陶器重……不過。打了就打了,難道還給那陶器重賠不是不成?   他安慰著自己。   也許這樣也好!有道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講不清。也許段公義的這記悶棍比他的口舌更好使。   不過,這到底不是陳曲水的本性,他還是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本應該被打昏在石屋的彪形大漢一個捂著頭,一個捂著臉走了出來。   「段護衛,陳先生。」兩人咧著牙給段公義和陳曲水行禮。   段公義和陳曲水點了點頭。   追的人也斷斷續續地回來了。   見過禮,就有人道:「只派個人遠遠的綴著,要是這姓陶的被嚇著了,跑回了老家怎麼辦?」   彪形大漢中的一個就拍那人的腦袋一下,道:「要不說四小姐有什麼事怎麼總喜歡派了段大叔去呢?你就這腦子,一看就是個不頂事的電影世界修仙傳全文閱讀。他被我們這麼一嚇唬,就不怕半路上被殺人滅口啊?肯定是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了。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衛所了。他一個幕僚,沒有英國公府的名頭,衛所的那些人誰知道他啊?只要他去了衛所,那些人為了討好英國公,還不得立馬就把他的事報給英國公,他能逃到哪裡去啊?」說著,問陳曲水,「陳先生,您說我說的對嗎?」   陳曲水哈哈大笑:「不錯,不錯!」   先前問話的人不由訕訕然地笑。   那彪形大漢卻湊到陳曲水和段公義的眼前嬉笑道:「陳先生,段大叔,聽說四小姐要帶一部分人去京都,您看我合適嗎?」   陳曲水和段公義有些意外,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又不約而同地望著那彪形大漢。[   彪形大漢下意識地就挺了挺胸,一副接受檢查的樣子。   陳曲水和段公義不由笑了起來。   「你可想好了。」陳曲水就道,「這一去恐怕就要在京都安家了。最不濟,也要呆上過五、六的。」   「我早想好了。」那彪形大漢道,「我老婆娘家的大姨和跟著四小姐去了京都的田富貴的老婆是一個村的人,人家田富貴現在,不僅在老家買了五十畝良田,還蓋上了青磚大瓦房……我一聽說四小姐要帶人去京都,就跟家裡人說了,只要陳先生和段大叔瞧得上眼,二話不說,拎了包袱就走。」   其他的人聽了也都紛紛道:「陳先生,段大叔,我們也都想跟著去京都。」   陳曲水掃了一眼,發現說這話的大多數是沒成家的年輕人。   他不由微微地笑。   宋墨現在地位不穩,正是需要這種初生牛犢般熱血的年輕人之時。   「行啊!」陳曲水笑道。「你們誰想去,就跟段護衛說一聲,到時候我再和段護衛合計合計。」   大家湧到了段公義那裡。   負責跟蹤陶器重的回來了。   「陳先生,段大叔,那個姓陶的跑進了真定衛。」   陶器重和段公義不由相視而笑。   有小廝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陳先生,陳先生,」他揚了揚手中的信,「京都的嚴先生讓人用六百裡加急送了封信給您。」   陳曲水神色微變,急步上前接了書信,背過身就看了起來。等他轉過身來時,表情很是怪異。   段公義不禁道:「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陳曲水聞言,表情就更奇怪了。「他讓我立刻直回京都,有事要和我商量。」說完,吩咐那小廝,「快給我套馬,我這就趕回京都。」又拉了段公義。「我不在家的時候,家裡的事,就拜託你和曉風了,具體該怎麼做,我們得合計合計,儘快拿個章程出來……」   段公義丈二和尚。摸不清楚頭腦。一面隨著陳曲水往陳曲水的書房去,一面卻在心裡暗暗稱奇:既然不是什麼大事,陳先生為什麼腳都沒有站穩就往京都跑?   ※※※※※   而逃進了真定衛的陶器重卻驚魂未定特種軍醫。   衛所若是和本地官紳直敢突然。是件非常嚴重的事,通常都地上達天聽。   陶器重當著真定衛的指揮使只說是路過真定,遇到了毛賊搶劫,丟失了錢物,讓他幫著聯繫英國公。派人來接他回京都。   衛所的指揮使滿臉的困惑。   真定衛是去保定的必經之路,不知道有多少江南巨賈、達官貴人甚至是皇親國戚經過。怎麼會有毛賊?   可他還有點拿不準陶器重的身份,客氣了幾句,笑著要為陶器重設宴壓驚。   陶器重一看就知道這位指揮使還在懷疑自己的身份,又怎麼會把別人的應酬話當成是真的!   他委言謝絕了。   那位指揮使也沒有堅持,寒暄了幾句,讓人把他送到了客房安歇。   他不由在客房裡團團打轉。   如今小命算是保住了,可他怎麼向英國公交待呢?   他們的行李如今都在客棧,他們連件換洗的衣裳都沒有。去安排人去客棧給他們拿行李的隨從順手將食盒提了進來。   「陶先生,您吃點東西吧!」沒有保護好陶先生,他很是內疚,一面擺著碗筷,一面安慰陶器重,「等回了英國公府就好了!」   陶器重盤坐在了臨的大炕上,望著滿炕桌的菜餚發著呆。   這隨從跟了他十幾年,知道他的脾氣,不敢打擾,倒了杯熱茶給陶器重。   如果這樁婚事不是他牽的線就好了!   陶器重幽幽地抬頭,看見了滿臉擔心的隨從。   他心裡湧起個念頭,臉上就露躊躇之色。   隨從是個會察顏觀色的,主動道:「先生,您有什麼吩咐?」   「吩咐倒不至於。」陶器重斟酌道,「我就是在想新進門的世子夫人……若是國公爺問起來,我們怎麼說好!」   隨從聽話聽音,道:「我一個粗人,自然是聽先生的。」   陶器重心中微定,道:「不管怎麼說,世子夫人已經進了門,就涉及到英國公府的顏面……有些話,是論如何也不能說出去的,你明白嗎?」   「明白。」隨從肅然,道,「小的什麼也不會說的。」   陶器重頷首。   等消息傳到竇昭的耳中,已是四日後了。   她忍俊不禁,問素心:「知道陶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嗎?」   素心笑道:「我已經讓人留意了,應該這兩天就會回來了!」   竇昭覺得段公義這招雖然有點損人,可以他們各自所處的立場來說,又可厚非。   姊妹們,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o(n_n)o~   ps:求粉紅票啊…… 第二百六十章初九   竇昭吩咐素心:「如果陶先生回來了,你告訴我一聲。」   尋常人遇到這樣的事,會有兩種反應。一是憤然而起,拼個你死我活,也要洗刷了恥辱;一是膽戰心驚,從此繞道而行,做個吃湯圓的瞎子,心裡有數就行了。   她得判斷一下陶器重會做怎樣的選擇。   素心笑著應「是」。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大舅奶奶,六舅奶奶,十舅奶奶,十一舅奶奶來看您。」[   竇昭這才記起來,今天是她出嫁的第九天,按禮,這天娘家會帶了食品來看望她,以示關心。   「請她們到花廳裡坐吧。」竇昭吩咐小丫鬟,一面由甘露服侍著換見客的衣服,一面問素心:「世子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宋墨是八月二十七下午進的宮,說好了值兩天夜就回來的,結果到今天也沒有出宮。   竇昭當時非常的擔心。   宋墨娶自己,到底是打了皇家的臉面,雖然這個過失被宋墨巧妙地轉移到了宋宜春的頭上,可誰又敢保證皇上不會牽怒呢?   她立刻吩咐武夷去打探消息大唐群芳譜。   武夷回來稟道:「宮門內外防守嚴密,我看到廣恩伯府常跟在董世子身邊的小廝寶琉,他也在打聽廣恩伯世子爺的消息,卻被攔在了門外們,寶琉搬了金吾衛副指揮使的頭銜也不管用,只好說要見都指揮使邵文極邵大人。那守值的軍爺聽了直冷笑,說他們是神樞營的,問寶琉,要不要帶他去見他們的都指揮使王大人。寶琉氣得臉色通紅,卻也只好訕訕然地退了下去。小的見些情景,怕辱沒了世子爺的名氣。沒敢上前去問,拐了個小巷趕到了寶琉的前面,裝著和寶琉偶遇的樣了,這才打聽到,自世子爺進宮之後,不僅金吾衛的人,就是旗手衛的人也都沒有輪值,全都守在宮裡。」   竇昭鬆了口氣,問武夷:「世子常遇到這樣的事嗎?」   武夷摸頭。道:「我三年前才被調到世子爺身邊服侍。不知道從前是怎樣的,可自從我跟在世子爺身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竇昭聽了,心又揪了起來。   三年間發生了兩次,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一種常態。   她問武夷:「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的事?」   武夷道:「就是世子爺成親之前。」他回憶道,「也就是八月中旬,皇上從避署行宮回來之後。」   竇昭立刻意識到。   皇上可能病了!   上一世,她遠離權貴中心,是突然聽說皇上生病的消息。遼王至孝,訖請回京侍疾,被梁繼芬駁回。太子幫著求情,遼王這才得以回京。接著就是宮變……他們全都目瞪口呆,戰戰兢兢的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整個富貴坊都閉門謝客。人影罕至,像座人的空城,讓人磣得慌。   遼王登基後,富貴坊曾有傳言。說皇上只是略染了風寒,根本沒有大礙。是遼王害死的。   現在看來,傳言不實。   皇上現在就已經生病了。[   這會不會是遼王之所以敢奪位的原因之一呢?   皇上得的是什麼病呢?   上一世,皇上是在遼王登基後十個月殯天的。   竇昭眉頭緊鎖。   嚴朝卿既然是宋墨的頭號幕僚,肯定知道一些端倪。   皇上的病情,她是等宋墨回來了問宋墨呢?還是此時就去嚴朝卿那裡問個究竟呢?   竇昭正猶豫著。   有小廝進來稟道:「有位官爺,說是神樞營的,奉世子之命,給夫人送了封信過來。」   竇昭忙道:「快請嚴先生幫著見客。」   小廝應聲而去。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嚴朝卿拿了信進來。   竇昭急急地打開信。   原來是封報平安的信。   說宮中有事,他可能這幾天都不能回來了,讓她不要擔心,自己照顧好自己,若有什麼事,就和嚴先生商量等等。   還能讓人帶信出來,可見宋墨很自由。   竇昭心中的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了地左道旁門最新章節。   她見嚴朝卿一直垂手在旁邊等著,知道他正等自己吩咐,想了想,笑著把信中的內容撿了幾句要緊的告訴了他。   嚴朝卿神色忪懈下來,笑著安慰竇昭:「可能是皇上的病又犯了,皇后娘娘怕走露什麼消息,所有的禁軍一直不允許換防,輪值。」   竇昭不由抹了抹額頭。   是英國公府皇權太近呢?還是濟寧侯府離皇權太遠?連嚴朝卿都知道皇上生病的事……   接下來的幾在,竇昭一直在琢磨著這件事。   從前只聽說過宋家顯赫,沒想到竟然顯赫到這種地步。[   有些事,自己是不是要重新估量呢?   忠毅公之所以得了這樣的諡號,是因為他曾嘔心瀝血地指導太子的課業。既然宋墨從小跟著忠毅公讀書,他應該和太子很熟悉才是。   竇昭不由站在了堂廳的長案前。   上前供著對楷木如意。   那是宋墨和她成親,太子賞的。   除此之外,皇家並沒有其他的賞賜下來。   太子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在她的記憶裡,太子始終只是個模模糊糊的名稱。   上一世,宋墨拉弓箭向太子的時候,心裡又是怎樣想的呢?   這件事,會不會定國公的死有關呢?   竇昭心亂如麻,沒有此時更盼望著宋墨歸來的。   此刻想到兩人成親已經有九天了,她不禁又問起宋墨的行蹤來。   竇昭有什麼事,從來都不瞞著素心,素心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有旦夕禍福,聞言眼神微黯,低聲道:「還沒消息。」   她沉默了片刻,去了花廳。   么房出長輩。   竇文昌的妻子竇家大奶奶比竇昭大二十五歲,已年過四旬。六奶奶郭氏和十奶奶蔡氏已是花信年紀,韓氏卻正值妙齡。   竇昭走進花廳的時候,郭氏含笑坐太師倚上,正陪著竇大奶奶和已經出懷的韓氏說著話,蔡氏卻帶著兩個丫鬟欣賞著花廳裡掛著的字畫。   「四姑奶奶來了。」郭氏一看見竇昭,就起身和竇昭打著招呼。   聽到動靜的竇大奶奶和韓氏也站了起來。   竇昭忙請上前扶了韓氏:「您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快坐下,快坐下!小心動了胎氣。」   走了過來的蔡氏聽了直笑,打趣著竇昭:「姑奶奶這才嫁了幾天人。就知道『動了胎氣』這樣的話了!」戲謔的味道很濃。   可惜大奶奶和竇昭不熟,又自持是長孫媳婦,只是笑了笑。郭氏向來不喜歡蔡氏的聒噪,並不接腔。韓氏本來話就少,性子又有些剛正。蔡氏的話裡透露的調侃讓她不是很喜歡,自然也不會去搭話。一時間竟然有些冷場。這對向來能說會道被人誇讚的蔡氏來說,還是第一次。她的笑容不免有些尷尬。但她向來敢說敢做,立刻笑道:「七叔父本來只請大嫂、六嫂和我一起看看你的,誰知道六嬸嬸卻讓十一弟妹帶了過來,說是不放心,非要讓十一弟妹跟著過來前夫來襲,盛寵枕邊妻。好像我和大嫂會粉飾太平似的。難怪人人都說姑奶奶就像六嬸嬸親生似的,我這下可相信了。」打破了剛才的窘境。   竇昭不由在心裡暗暗嘆氣。   蔡氏能在槐樹胡同橫著走,可見不僅僅是因為她生兩個兒子的緣故。   竇昭笑著請娘家的幾位嫂子坐下,說了會閒話。留著用了午膳,然後陪著她們四處走了走,就到了酉時。   蔡氏讚不絕口:「不怪大家都說姑奶奶嫁得好,不說別的。就說這頭上沒有婆婆,家裡的事能自己說了算。就是頂好的一樁了。」十分的豔羨。   竇昭聽了面色不虞,道:「常言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雖自由自在沒人管,可萬事都得自己拿主意,有時候也不免誠惶誠恐。還是家中有個長輩的好。」   竇大奶奶和韓氏聽了不住地點頭。   蔡氏卻在心裡嘀咕。   這可真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這位姑奶奶可真是不好伺候!   可想到英國公府是當朝屈指可數的勳貴,她只好壓下心中的不滿,笑盈盈地點頭稱是。   竇大奶奶看著天色不早,笑著和竇昭辭行。   竇昭也不客氣,送她們到了垂花門。   剛回屋換了件衣裳坐定,宋墨回來了。   竇昭情不自禁地迎了出去。   宋墨剛好撩簾而入。   竇昭忙道:「還要回宮嗎?」   宋墨一愣,忙道:「不用了。我明日沐休,後天下午進宮。」   不知道為什麼,竇昭覺得心中一松。   她見宋墨還穿著那天進宮時穿的朝服,一面吩咐丫鬟打水進來服侍宋墨梳洗,一面道:「宮裡的情景怎樣?要不要我準備幾套衣裳讓陳核帶著,你也好隨時換洗。」   宋墨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再見到竇昭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家裡沒有其他的女眷,她在京都又不認識什麼人,她會不會很聊?   他不在家,也不知道父親有沒有為難她?   竇昭畢竟佔著媳婦的名頭,就算是父親為難她,嚴朝卿等人也不好插了手。   她會不會後悔嫁給了自己?   令他讓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回到家裡,面對的竟然是這樣平靜、怡然,甚至是有點家長裡短的竇昭。   可這樣的竇昭,卻讓宋墨心裡卻覺得踏實。   「宮裡挺好的,是皇后娘娘擔心,所以才會把我們都留在宮裡的。」他笑著解釋道,「我們是天子近臣,宮裡有專門的澡房,我在宮裡雖然沒有自己的值房,但有自己放衣服和鋪蓋的柜子,平日也有幫著翻曬的人……」   竇昭點頭,接過宋墨換下來的朝服交給了素心,任由小丫鬟服侍他洗漱,自己則坐在炕上想著他剛才的話。   宋墨回來了……o(n_n)o~ 第二百六十一章疑問   內宮不得幹與朝廷。   這是太宗皇帝定下來的祖訓。   刻著太宗皇帝親筆題字的石碑據說就立在坤寧宮的宮門外。   皇后娘娘卻可以調動皇上的親衛軍!   是因為這樣,遼王才有了野心?還是因為遼王有了野心,皇后娘娘才開始有所行動?[   書到用時方恨少。   竇昭此時卻恨自己前世對這些事關心得太少。   待到宋墨梳洗完出來,她笑著倒了杯茶放在了炕桌上。   宋墨從善如流地坐在了竇昭對面的炕上。   竇昭打發了服侍的丫鬟,悄聲問他:「皇后娘娘怎麼調得動你們這些禁軍?」   宋墨沒想到竇昭會問這個,有些意外,但還是很耐心地解釋道:「承平九年春,皇上批改奏章的時候突然昏迷不醒,後經太醫院精心診治,病雖然好了,卻落下了個頭痛的毛病。那個時候沈皇后已殯天四、五年了,萬皇后剛剛執掌後宮,跟著太醫院的御醫學了指法,每天給皇上按摩,皇上頭痛的病症漸漸舒緩。承平十一年,黃河決堤,奏摺報到宮裡的時候,皇后娘娘正在給皇上按摩,見皇上為賑災御史的人選煩心,就了當時還只是個翰林院編修的沐川。也是那沐川的運氣好,當時皇上屬意的葉世培得了痢疾,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便叫了沐川進宮召對,這才知道沐川的父親曾任過開封府的知府,他從小跟著父親在任上長大,對河工頗有心得。皇上就讓他做了賑災御史。   「他的差事當得極好,不僅沒有流民滋事,而且還拿出了一套整治黃河的方法,葉世培看了大為讚賞,並照著他的方法治理黃河,這幾年黃河一直沒有決過堤。沐川也因此一路高升,累官至工部尚書,中極殿大學。   「皇上見皇后娘娘有識人之道,偶爾會和皇后娘娘說起朝中之事,皇后娘娘每每都能一語中的。時間長了,皇上對皇后娘娘越發地信任了。」   說到這裡,他語氣微頓,流露出少有的躊躇之色,但很快又隱於眼底,溫聲道,「有一次,皇上突然犯病,皇后娘娘怕被人看見皇上失儀,吩咐宮女關了坤寧宮的宮門,卻被皇上失手倒在地,額頭磕在了香爐上,滿臉是血……可皇后娘娘抱著皇上,硬是不撒手,一直等到皇上平靜下來,太醫院的御醫趕到,這才用鹽水草草清洗了一下傷口……皇上之後很是愧疚,就給了皇后娘娘調動金吾衛、旗手衛和神樞營的權力……」   前世,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沐川是皇后娘娘的人。   竇昭駭然失色:「皇上竟然病得這樣重?」   現在是承平十六年,也就是說,皇上已經病了七年了!   她隱隱有點明白為什麼遼王的宮變能成功了。   宋墨點頭,聲音也低了幾分:「前些年還只是隔個兩三年犯次病,可今年已經連著犯了兩次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憂心忡忡,顯然很擔心皇上的病情。   竇昭只得安慰他:「若是皇上病重,就會涉及到儲位之事。你還是注意些,英國公府聲名顯赫,最好不要參與到其中去,誰做皇上不要籠絡朝臣?這從龍之功,或許對別人而言是機遇,於我們卻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她的話婉轉中帶著幾分直率,直率中又帶著幾分勸慰,讓宋墨眼睛一亮,又疑惑道:「你怎麼會想到這上面去?」   「今天早上嫂嫂們來看我,說起家鄉的一件異母兄弟爭產的舊事,我有感而發。」竇昭腦子轉得飛快,道,「三、五百金的家產且爭的得頭破血流,何況是這麼大一片江山?」   宋墨失笑,覺得竇昭的疑心很重。按道理,竇昭這樣的人等閒不會相信誰,可不知道為什麼,竇昭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他不由盯了竇昭看。   竇昭穿了件家常的翠綠色夾襖,臉色紅潤,看上去很精神,耳邊的珍珠璫流動著明潤的光澤,映襯得她的面龐細膩如脂,明豔非常。[   「怎麼了?」竇昭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   「沒什麼。」宋墨道,「先前看著你臉上有道印子,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你發上珠釵的反光……是我看錯了。」   「哦!」竇昭鬆了口氣。   宋墨已道:「這幾天你在家裡做什麼呢?」   竇昭頓時來了興趣,把陶器重去真定打聽自己,卻被段公義等人打了悶棍的事講給宋墨聽。   宋墨錯愕,隨後暢快地大笑起來,道:「你若生在春秋戰國,只怕是第二個孟嘗君雞鳴狗盜,人才濟濟啊!」又道,「段公義這件事做得好,你應該重重賞他才是。」   竇昭不由抿了嘴笑,說起陳先生等人會在十月來京的事:「……到時候怎樣安排,還請世子拿個主意。」   這是竇昭的陪房,宋墨斷然沒有把人收為己用的道理,何況宋宜春對宋墨的敵意昭然若揭,竇昭身邊也需要人護衛。他商量竇昭:「不如就住進頤志堂吧?把內院的事交給他們。」   這也是竇昭的打算,道:「對外只說是我的陪房,關鍵的時候,卻可以幫著你做事。嚴先生等人在明,陳先生他們在暗,才是萬全之計。」   宋墨本就有些眼熱陳曲水的善謀,段公義的善伐,不禁有些躍躍欲試,越想越覺得竇昭這主意好。   不過,人數好像也太多了些!   可能是嫁妝準備得太匆忙,竇昭的陪嫁多是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甚至還有抬銀票,卻沒有什麼田莊商鋪。既然決定了一明一暗,突然冒出這麼多人來,得有個合理的解釋才是。   他笑道:「我就跟嚴先生說一聲,讓他在十月份之前給你置辦幾個田莊,到時候只說是嶽父大人賜給你的體己。」說到這裡,他不由失笑,「有了那一抬銀票墊底,不管嶽父大人做出怎樣驚世駭俗的事來,恐怕大家都不會覺得匪夷所思!」   竇昭嗔怒:「不許說我父親的壞話!」那斜睨過來的目光,帶著幾分不經意的嫵媚。   宋墨心中砰砰亂跳。   「豈敢,豈敢!」他急聲道,「只是覺得嶽父是性情中人而已,絕沒有戲謔之意。」說到這裡,心中一動,笑道,「嶽父送了我們一份那麼大的厚禮,派幾個護衛來,也是理所當然,情之所至!」倒可以解釋竇昭身邊為何有這麼多護衛了。   竇昭這才明白他為什麼擔心,眼底不由閃過幾絲促狹之色,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陳先生他們來後,還會帶一部分產業過來,到時候大家就不會懷疑我為什麼有這麼多陪房了。」   嶽父嫁竇昭最少也花了五、六千金,縱然再補些產業給竇昭當陪嫁,也不會太多。   宋墨並沒有放在心上,問起英國公來:「……我走後,父親可曾把你叫去問話?」   「沒有。」竇昭笑道,「公公早上走的時候,我還沒有起床;他下了衙,通常都有很多應酬,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我不便過去問安這幾天倒一直沒有碰到公公。」   宋墨心中稍安,道:「你也沒有遇到天恩嗎?」   「前天他曾派了個小廝給我送了兩包茯苓粉過來,」竇昭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吃了可以寧神養氣,讓我吃完了再跟他說。」[   宋墨聽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歉意地對竇昭道:「他就是這個性子,從小被母親寵慣了……」說到這裡,不免有些唏噓。   竇昭遂笑道:「我沒有弟弟,會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看待,你放心好了。」   是啊,有竇昭在身邊,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宋墨一掃剛才的頹然,笑道:「對了,我記得你要真定的田莊和家裡都有很大的花圃,頤志堂後面也有個小花園。明天我休沐,不如幫你翻土搭架,整個花圃出來吧?你看看哪裡合適?要不要搭個花棚?我記得豐臺那邊的花農,家家戶戶都搭花棚。要不要添幾塊太湖石之類的?顧玉這幾天正好有事要去趟淮安,我讓他好好地幫你挑兩塊石頭。」   竇昭奇道:「你去豐臺做什麼?」   宋墨道:「有朋友在豐臺大營當差,路上看到很多花農的花棚,一時好奇,過去問了問。」他是說做就做的性子,一面說,一面下炕趿著鞋子,要和竇昭去小花園。   望著宋墨興衝衝的樣子,竇昭不由得啼笑皆非:「馬上要立冬了,哪有這個時候翻土搭架的?要整花園,也得開了春才行啊!」   「是嗎?」宋墨訕然,趿著鞋子的腳僵在了那裡,眉宇間有著進退兩難的尷尬。   竇昭看著,心湖中卻如同被投入了一塊石子,漣漪一圈圈地蕩漾開來。   宋墨貴為英國公府世子,什麼樣的朋友在豐臺大營當差,才會讓他親自去豐臺大營探望?   她仿佛又看見那個在菊田裡幫她挖菊苗而滿頭大汗的麗少年。   「不過,」竇昭笑盈盈地望著宋墨,眼底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縱容,「這個時候搭花棚倒是正好,說不定還可以趕著種一茬水蘿蔔。等到過年的時候,用小竹筐裝了,是再好不過的年節禮物了。」   她這是在給自己解圍呢?還是真的能種一茬水蘿蔔呢?   宋墨凝神著竇昭,笑意卻從眼底溢到了眉梢。   「花棚裡還可以種水蘿蔔嗎?」他穿上了鞋,「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所以說你不懂稼牆嘛!」竇昭笑著,和宋墨並肩出了內室,「要不然,大冬天的,哪兒來的水蘿蔔和小黃瓜?」她用商量的口吻對宋墨道,「要不,我們今年也試著種種吧?到時候如果種了出來,就給寧德長公主、陸老夫人這些親戚都送些去,你看如何?」   「好啊!」宋墨根本不懂這些,自然都聽竇昭的,「要不要請個人過來幫忙……」   兩人說著,穿過穿堂,往小花園去了。   跟著他們身後的素心不禁低了頭偷笑。   小姐最不耐煩哄人,卻總是情不自禁地哄著世子爺。   求粉紅票啊!   o(n_n)o~   ps:給大家一本書。   禾晏山的《蘭香緣》。   書號:2723760   簡介:她是首輔的孫女,家族捲入奪嫡風波獲罪。   與新婚丈夫雙雙死在發配途中。   她帶著記憶轉世投胎,成為江南望族林家的家生丫鬟陳香蘭。   這一生,香蘭有四朵桃花。   一朵不能要,   一朵她不要,   一朵還沒開好就謝了   還有一朵……唉,不省心啊……   這是一個小丫鬟想脫離宅門而不得的故事。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六十二章進宮   說的是小花園,頤志堂的小花園也佔地約有五、六畝的樣子,四週遊廊環繞,綠樹成蔭,中間是一大一小兩個相連的湖泊,大的如明月,小的如弦月,大湖中有個八角琉璃亭,小湖旁則有座水榭,水榭左右是兩株合抱粗的香樟樹,一派江南園林的景致,十分的幽雅。   竇昭抿了嘴笑,問宋墨:「花棚蓋在哪裡好?」   因這裡是世子居所,布置偏於硬朗而少了幾分柔美,不像英國公府上房後面那個帶小佛堂的花園,是英國公夫人居所,不僅有花房,還有太湖石疊成的假山,漢白太砌成的九曲橋,臨湖而砌的戲臺,一不彰顯精緻。   宋墨指了水榭旁的一畦芍藥:「那裡如何?」   竇昭仔細地看了看,只有蓋在那裡不至於破壞了眼前的美景,這決不是他臨時想起來的,恐怕是早就來看過,拿定了主意。[   清冷孤傲的人流露出體貼溫柔的時候,就特別讓人感動。   「還是別動那一畦芍藥了。」竇昭的聲音不知不覺中透著出幾分雀躍,「等到明天春季,我間種些牡丹和茶花進去,就可以一年四季花開不敗了,在那裡蓋座花棚可惜了。」   宋墨苦惱道:「那蓋在什麼地方好?」   他現在才覺得頤志堂有些小。   竇昭笑道:「廚房後面不是個小小的退步嗎?我尋思著不如就把那退步改成花棚好了。若是種出了水蘿蔔和小黃瓜,正好送到廚房,也免得跑這麼遠來摘。」她開著玩笑。   宋墨卻認真地想了想,笑道:「這個主意好。那就這麼辦好了!」他高聲喊了陳核,吩咐他去買石料,找工匠。並讓他打聽哪裡有水蘿蔔和小黃瓜的秧苗賣,並道:「貴些也妨,只要能趕上這季的莊稼。」   在陳核看來,這純粹就是沒事找事。   五百文一筐的水蘿蔔,一百五十文一筐的小黃瓜,想什麼時候吃就讓豐臺那邊的瓜農送來就成了,何必又是蓋棚子,又是找種子這樣的費事?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種出來……恐怕還得請幾個僕婦專門照顧這棚子……   但他還是恭敬地應「是」,退了下去。   宋墨就和竇昭商量:「要不。我們也在什剎海買個宅子吧?你可以隔三岔五的去住些日子。」這樣就可以在那邊弄個大點的花棚了。   「以後再說吧極品風流學生:重生太子爺。」竇昭低聲道,「我才剛嫁進來,我們就在外面置宅子,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的。而且我還有個想法。婆婆只有你和天恩這兩點骨血,照理。我們應該很親近才是,公公這些日子早出晚歸的不在家,天恩卻不敢來拜見我,只敢私下底給我送些東西來,可見公公對他管束十分的嚴格,他又是被婆婆和你寵著長大的,受不得磨難。時間一長,只怕這性子會更畏畏縮縮的。我想,在我沒有正式封誥之前,最好還是以不動應萬變。什麼事也不要管,什麼也事不插的。一旦我被正式封為『夫人』,就爭取向公公把管家的權力要回來。一來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打理天恩的日常起居,二是可以通過一些細枝末節的事。知道公公都在做些什麼,做了些什麼——這兩樁事。你就交給我好了。你正好可以空出精力來注意朝中大事。皇上生病,是可以影響社稷之事!」   竇昭,真的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樣。   宋墨點頭,看著她的目光有著毫不掩飾的欣賞之色,看得竇昭頗有些不自在,還好陳核陳核氣喘籲籲跑了過來。   「世子爺,汪格汪公公過來了,」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說是奉了皇上之命,讓您明一早帶了夫人去給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請安。」   這是讓她去覲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啊!   上一世,她做了十幾年的侯夫人,也不曾有這樣的殊榮。   竇昭不由「啊」了一聲。   宋墨則蹙了蹙眉,道:「怎麼突然讓我們進宮?」   「不知道。」陳核低聲道,「說是您前腳出宮,皇上後腿就問起您來了。知道您回來了,皇上沒有做聲,皇后娘娘就在一旁進言,說您一直擔心著皇上,成親三天就進了宮,知道皇上平安事才出了宮,」說到這裡,他悄悄地瞧了竇昭一眼,聲音壓低得更了,「皇后娘娘還說,您就這樣把新娘子丟在了家裡,回來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新娘子關在門外。皇上聽了,就讓汪公公來傳話了。」[   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竇昭鬆了口氣。   宋墨問:「是我讓一個人去接旨?還是讓夫人一起去接旨?」   竇昭雖然沒有正式封為夫人,但請封的摺子宋墨前幾天就遞了上去,府裡的人按著慣例,稱竇昭為「夫人」。   「是口諭。」陳核道,「汪公公是來遞牌子的。」   宋墨回頭對竇昭點了點頭,道:「我去去就來!」   「還是我們一起去吧!」竇昭卻笑道,「畢竟是宮裡出來的內侍,我怎麼也應該去打聲招呼才是。而且以後免不了出入內宮,多認識個人,就是多結了份善緣。」   汪格汪公公,汪淵的乾兒子,前一世,在遼王登基之後,成為了乾清宮的大總管,雖然比不上秉筆太監權高位重,卻也是遼王身邊的心腹之一。而且他還是出了名的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官宦人家多瞧不起太監,覺得太監六根不全,還喜歡攪亂朝政,卻不曾想,對於生活在禁宮的皇上、皇后而言,這些如藤蘿依附他們而生的太監要比那些內閣大學士更親近。   宋墨覺得竇昭話很有道理,和她一起去了頤志堂的正廳。   汪格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相貌周正,一雙眼睛十分的靈活,一看就是個聰明機敏之人。   兩相見過禮,汪格把陳核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並笑道:「世子爺不必擔心,有皇后娘娘幫著說項,皇上定不會為難您和世子夫人的。」   府裡的人可以稱竇昭為「夫人」,竇昭卻不想讓汪格抓住把柄,忙道:「妾身惶恐,不敢當『夫人』之稱萬仙歸宗全文閱讀。」然後塞了個封紅給汪格,「妾身鄉野之人,見識淺薄,明日宮中覲見,還公公多多指點。」   汪格忙道:「夫人哪裡話,我和世子爺可不是一般的交情。」然後要將封紅還給竇昭,「您這樣,可就折煞我了。」   竇昭道:「正因為您和世子爺不是一般的交情,您辛辛苦苦來給我們的信,本應請您喝杯茶再走,又怕皇命在身,耽擱了您的差事,也不過是些茶水費而已!」又把那封紅了過去。   宋墨也笑道:「不過是請公公喝杯茶,公公千萬不要辭。」   汪格這才將封紅收了起來,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出了頤志堂。   竇昭心中微松。   宋墨就安慰她:「不必緊張。他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內侍,若是對你不敬,我自有辦法收拾他。」   竇昭橫了他一眼,心想,你是不知道以後他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才敢這樣站說話不腰疼。   她罕見的小女孩模樣讓宋墨十分的稀罕,竟然笑打趣道:「怎麼?你不相信我?」   「自然是相信你!」竇昭見宋墨像個爭糖吃的小孩子,笑不可支,催他,「快去用晚膳吧!明天一早進宮,用了晚膳,我還得打點一下行裝。」說到這裡,這才想起明天進宮,不知道穿什麼好。她對宋墨道:「你派個人帶素心去趟寧德長公主府吧!我要問問寧德長公主,明天我穿什麼進宮好。」[   按禮,她還是新娘子,可以穿了官太太穿的通袖襖進宮。可宮規森嚴,又怕這樣犯了忌諱,被人抓住了把柄。   宋墨奇道:「這還要問公主嗎?」但還是吩咐陳核陪素心走趟寧德長公主府。   竇昭和宋墨回屋用了晚膳,又移到內室,一面喝著茶,一面等著素心。   宋墨就趁這個機會把宮中的幾位嬪妃的為人,是什麼出身,彼之間的恩怨講給竇昭聽,又怕竇昭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道:「畢竟是宮帷之事,有些也是我道聽途說而來,事情到底如何,還要你自己把握,說這些給你聽,也不過是讓你不至於事到臨頭卻什麼也不知道而已。」   「我知道了。」竇昭笑道,「我會趁著這次進宮,仔細觀察幾位嬪妃的。」   宮中寂寞,有時候,那些嬪妃比市井的婦人理喜歡八卦,而那些八卦十之**最後都被驗證是真的,比那些內閣大臣的消息還靈通。   兩人正說著話,素心折了回來。   「寧德長大公說,讓您穿件真紅的通袖夾襖進宮就是了。」她曲膝給竇昭、宋墨行了禮,「皇上這些年越發喜歡家長裡短,您是新娘子,穿這身衣裳進正好。還說,讓你說話不必慌張,皇上問什麼,就像答自己伯父的話一樣,恭謹中不失親暱就行了。至於皇后娘娘,那是最好說話不過的人,只要心存恭敬,就是答錯了也不要緊。倒是太后娘娘那裡,讓您說話注意些,太后娘年紀已高,耳朵有些不好使了,偏偏最忌諱別人知道她老人家耳背,您回她老人家的話時,記得要大聲點。」   宋墨聽了不由笑了一聲,道:「沒想到你竟然能得了寧德長公主的青睞!我長這麼大,她老人家和我說的話回起來也不如今天和你說的話多!」   姐妹們,兄弟們,祝大家周末愉快!   明天的加更在下午14:30左右。   ps:求粉紅票……o(n_n)o~ 第二百六十三章夫人(加更求粉紅票)   明明知道宋墨是在逗她開心,竇昭還是忍不住撲哧地笑了出來,吩咐素心:「你把世子爺的話記好了,以後寧德長公主和世子爺說的每一個字你都數清楚了,看看寧德長公主到底和世子爺說過幾句話,免得世子爺在這裡哄人抗戰往事!」心裡卻在感嘆,難怪上一世她的忘年之交宣寧侯夫人說這做兒媳婦沒有什麼訣竅,就是早示下晚稟告而已,她拿了兒媳婦的作派去結交寧德長公主,沒想到竟然得了她這樣一番心置腹的話,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穫吧!   素心只是笑。   小姐也知道世子爺是在哄她,兩人也就離琴瑟和鳴的日子不遠了吧!   她跟了甘露進來,幫著竇昭準備明天進宮穿的衣飾。   宋墨本來還想問問竇昭放印子錢的事,見幾個女子在內室翻箱倒櫃的,只好把話咽了回去,自己一個人跑到書房去練字了。[   等他回屋,竇昭已經準備好了。   衣架上掛著大紅色的通袖夾衫,鏡臺上擺放著一套鑲著蓮子米大小的珍珠的珠光寶氣的頭面,繡墩上放了雙嶄新的墨綠色漳絨繡鞋,一旁的屏風上還搭著幾件各色的中衣,竇昭正盤腿坐在楠木床上包著封紅,屋裡顯得有些凌亂,卻有種讓他感覺到安寧的氣息,好像他已經和竇昭生活了很多年似的,竇昭再精明能幹,井井有條,他也能撞見她從不為別人所知的迷糊、疏懶的一面。   這樣的竇昭,讓宋墨覺得真實而又……親近。   他草草地梳洗了一番,心滿意足地上了炕。   竇昭就問他:「一個封紅五兩銀子,少不少呀?」   宋墨看她手邊堆了一堆封紅,驚訝道:「你怎麼有那麼多小額的銀票?」   竇昭笑著瞥了他一眼,道:「難道我就不能有私房錢嗎?」   宋墨尷尬地笑。道:「你包了多少銀子?我明天讓陳核補給你。」   「那倒不用了。」竇昭低了頭繼續包著銀票,「如果不能中飽私囊,誰願意主持中饋,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啊?」   宋墨不禁失笑。   他剛把頤志堂的內院交給了竇昭打點。   沒有想到竇昭說話這樣的有趣。   他伏在炕上和竇昭說話:「一年不過幾千兩銀子的開支,你怎麼中飽私囊啊?」   「這你就不懂了。」眼前的男子眉眼如此的精緻漂亮,就是說話,也變成了讓人賞心悅目的事,竇昭繼續和他胡扯,「這銀子從來都是積少成多的。同樣是山楂糖。南京出的就比京都出的味道要好,可也貴八文錢;同樣是福餅,福建出的不過比山東出的個大,雖然味道差不多,卻要貴二十幾文錢……這難道都不是銀子?」   宋墨駭然:「你不會連這幾文錢都要剋扣吧?」   「我是這樣沒有品的人嗎?」竇昭嗔了宋墨一眼。「有幾個人是靠攢錢攢出了千萬家財的?何況是這種從自己嘴裡省銀子的事——豈不是自己剋扣自己?鰣魚四月上市,三月就網了來賣,價格卻是四月的一倍有餘;遼東的米軟糯,九百文一石,江南的秈米硬朗,七百文一石,做粥的時候用兩碗遼東米加一碗秈米。做飯的時候用兩碗秈米加一碗遼東米,做出的粥和飯都好吃……一年下來,也有個五六百兩銀子的進帳,拿了一半到銀樓去存著。一年也有六分的利錢;再拿了另一半的銀子放給那些販棉花、販茶葉的販子,卻是十五分的利,兩年下來,也有一、兩千兩的銀子……怎麼就不是錢了?」她說著。神色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剛嫁到濟寧侯府時的情景。   宋墨卻聽得心酸。   竇昭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吃個粥飯還要用兩種米摻著,這是什麼樣的日子才能逼出這樣的法子來……   他決定,再也不問那印子錢的事了噬道。[   若是這樣能讓竇昭安心,能讓竇昭高興,何樂而不為?   京都的勳貴之家,誰不做點這事那事的補貼家用?他老婆不過是放個印子錢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趿了鞋下炕,半蹲在了楠木床的床踏上。   「壽姑,」宋墨正色地道,「我每年再給你加五千兩銀子吧,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好不好?」   他微仰著頭,凝視著竇昭,墨玉般的眸子,仿佛被水浸透了似的,如澄淨的湖面,倒映著她的影子。   竇昭愕然,隨即明白了他的心意。   她頓時眼睛有些溼潤。   她從來都不怕付出,可有時候,你付出了,別人卻覺得是理所當然,縱然她再豁達,也有意難平的時候,何況她不是個豁達的人。   她也有希望得到讚美、得到欣賞的虛榮心。   竇昭有些激動,心裡還湧起股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的羞澀,竟然有些赧然起來,半是掩飾,半是關心地道:「你養了那麼多的人,正是缺銀子的時候,五千兩銀子,可以養十個身手高超的護衛了,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我要是缺銀子,再向你要。」   宋墨是個聰明人,又善於察顏觀色,他全副心意都放在竇昭的身上,哪裡還看不出竇昭的情緒。他想到了他們初見時的劍拔弩張,想到了她救他時的殺伐果斷,想到了她答應他求婚時的冷靜理智……他突然意識到,竇昭是個遇強則強的人,可若是遇弱呢……他忍不住心如鼓擂。   「我現在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小家,內院的事自然就得和外院分開了。」他含笑望著竇昭,表情雖然帶著幾分不經意,可莫名的,竇昭卻感覺到他好像在審視自己一樣,還帶著幾分緊張,「你擅長理家,我多撥點銀子給你,就當是我們的私房錢好了。」他笑道,「我一直想讓河南冶鐵名師歐師傅幫我仿隋唐時的名將打一柄槊。可惜母親認為太危險,沒有答應,之後又一直沒有機會辦這事。我把銀子給你,你幫我收著,到時候給我打柄槊好了。」   男孩子好像都很喜歡這些東西。   比如名劍,比如良駒。   竇昭一向覺得這是件好事。   相比起在梨園裡包戲子,在八大胡同裡一擲千金,這種愛好有著天壤之別,而且還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可答應後才想到,既然蔣氏不同意,可見打槊這件事並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也許有讓人為難的地方。   竇昭不由問道:「打槊有些什麼條件?」   「就是很花時間。很費銀子。」在竇昭答應他的那一剎,他就知道,自己找對了方法,竇昭慷慨大方,不會把那些身外之物放在眼裡,能打動她的,唯有真心的關心。宋墨壓制著心裡的激動,笑道,「比如說槊長三尺,需要上好的胡楊木。偏偏這胡楊木長在邊陲,生長緩慢,一年也長不到兩分,還要樹杆筆直。就不太好找了……這還都是次要的,我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的。大舅卻覺得這樣容易在我手上留下繭子,內行的人一看就會先起了戒心,便讓我練了內家功夫,」說著,他將手掌攤給竇昭看,果真是晶瑩剔透,像玉雕的似的,不要說繭子,就是個疤痕也沒有,竇昭覺得比自己的手還要細膩柔軟,「母親怕我得了槊,改練槊術,荒廢了內功,所以才不同意給我打槊的。」   竇昭既然答應了宋墨,自然會幫他辦到,到底是不是這樣,她一打聽就清楚了。   她可不想讓宋墨處於險境限艾澤拉斯。   他可是她費了老大功夫才保住的人。[   她望著他單薄的衣裳,不由道:「炕上的褥子軟不軟和?要不要到床上來睡?」   「好啊!」宋墨一躍而起,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雀躍。   竇昭窘然。   她只是關心他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可此時再解釋,不僅有欲蓋彌彰之嫌,還顯得有些矯情。   竇昭臉上火辣辣的,正要騰了地方給宋墨,門外卻傳來素心的聲音:「世子爺,夫人,國公爺回來了,派了人來傳話,讓您二位過去。」   宋墨和竇昭俱是錯愕,宋墨的眉宇間更是閃過一絲不快,說了句「知道了」,吩咐素心進來服侍竇昭更衣。   竇昭則是暗暗地鬆了口氣。   她一面下床更衣,一面問宋墨:「知道是什麼事嗎?」   宋墨想了想,道:「可能是聽到皇上讓我明天帶你進宮的消息了陶器重,沒有這麼快回來。」   竇昭頷首。   如果皇上遷怒於宋墨,大可以責罰宋墨一番,既是讓宋墨帶她進宮,多半是有恩賜。   一旦她獲得了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的認可,除非她敗壞門風被人當場捉住,否則英國公永遠不可能強迫宋墨休妻了,這一點,宋宜春應該很明白,也應該很擔心。   竇昭和宋墨去了樨香院。   九月的樨香院,雖已沒有了滿院的飄香,桂花樹卻依舊綠意盎然。   宋宜春不知道在哪裡喝了酒回來的,雖然梳洗過了,還是難掩身上的酒意。   待宋墨和竇昭給他行過禮,他目光閃動,表情顯得有些詭異,慢條斯理地道:「我已經決定了,娶蔚州衛都指揮使華堂的長女為繼室,過幾天就會下定,你若是沒事,就在家裡幫忙打點打點。」最後一句,卻是對宋墨說的。   宋墨和竇昭都十分的震驚,可也都沒有流露出異樣的表情來,齊齊恭聲應是,問宋宜春還有沒有什麼交待,如果沒事,就先行告退了。   宋宜春有些失望。   自己的這個兒子,任何時候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不知道什麼事能讓他吃驚。   他有些訕訕然。   但兒媳婦竇氏的平靜,卻讓他很是意外。   看她那樣子,應該是個聰明人,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續娶華氏的用意?   想到這些,他心裡又升起幾分希望。   兒媳婦若是敢插手他的事,他就能以不孝為由奪了她的夫人之位。   一個沒有夫人之位的世子之妻,先就底氣不足,能幹什麼?   宋宜春又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   姐妹兄弟們,加更送上,月底了,求粉紅票啊!   ~~~~(_)~~~~ 第二百六十四章突然   宋墨回到頤志堂的時候,全身都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氣息,足以讓遠遠看見他的人都噤若寒蟬,可他卻下保證似地對竇昭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他父親想娶誰就娶誰,他根本不關心,可若是父親想找個人來打壓竇昭,他卻是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混沌劍神。   竇昭見他的鬢角都有青筋冒了出來,不由得安撫他道:「事情也沒你想的那麼糟糕,這不還沒有下定嗎?還好父親提早告訴了我們,要是下了定之後我們才知道,我們豈不是更被動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知道公公怎麼突然和華家搭上了關係,才能見招拆招。」   不管宋宜春是看中了華家的女兒,還是為了壓制她才決定續弦的,在她沒有掌管英國公府內院之前,她都不希望這件事發生。   華家就是汪清沅上一世的婆家。而華家的強勢與蠻橫,給竇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沒想到,她這一世竟然要和華家打交道![   宋墨被父親氣糊塗了,聽竇昭這麼一說,他很快冷靜下來,叫來了陳核:「你去問問杜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父親要聯姻,杜唯那邊不可能一所察。   陳核應聲而去,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宋墨和竇昭還沒來得及換件居家的衣裳,陳核就折了回來:「世子爺,杜唯派了個人過來,說是有件關乎國公爺續弦的事,十萬火急,正在二門外等著通稟。」   看樣子杜唯並沒有失職。   宋墨神色微虞,讓陳核把人領到書房去,然後對竇昭道:「你換了衣裳也一塊兒過來聽聽。」   竇昭也想知道宋宜春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應了一聲。匆匆換了衣裳,去了書房。   杜唯派過來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廝,相貌、身材,都十分的普通,是屬於那種丟到人群裡就找不到的人,口齒卻很伶俐,顯露出幾分不平凡來。   「……蔚州衛丘靈千戶所的千戶,出了借襲不還之事,被苦主告到了兵部。兵部查證屬實,又因苦主家沒有承襲之人,因而準備收回丘靈千戶所世襲千戶之職。華堂想讓長子頂了這個缺,就走了長興侯的路子,到京都來送銀子。」小廝沒想到還會有人進來旁聽。不由瞥了一眼,誰知道這一瞥之下,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說話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正好在五軍都督府門口碰到了國公爺,後軍都督府掌印都督安陸侯就拉了國公爺去喝酒,國公爺好像正巧沒什麼事。就跟著一起去了。席間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只知道一散席,那華堂就滿臉興奮地吩咐貼身的隨從往蔚州趕。因為您曾經吩咐過,不管國公爺做什麼事。只要有一點異常,就要想辦法弄清楚。盯梢的人就給杜爺傳了個暗哨,杜爺派了人,裝作打劫的劫匪。從那隨從身邊摸出封信來,這才知道華堂知道國公爺沒有續弦。想把長女嫁給國公爺,由安陸侯作媒,國公爺沒有拒絕,華堂忙讓人去蔚州給華夫人報信,索要華大小姐的生庚八字。杜爺看著情況不對,忙吩咐小的來向世子爺討個主意。」   宋墨一雙眼睛寒星似的,道:「送信的人發現信丟了沒有?」   「沒有。」小廝不敢再看竇昭,眼觀鼻,鼻觀心,聲音也漸漸恢復了沉穩,「杜爺又派人將書信塞了回去。」   宋墨點頭,怕竇昭聽不懂,解釋道:「各衛所千戶、百戶多是襲職。有時父親去世了,兒子尚小,不能管理衛所,就將這襲職借與親戚,說好五年或是十年歸還。那講信譽的還好,會按期歸還;不講信譽的,常常一借不還。想必這個丘靈千戶所千戶的襲職借與了親戚,結果兒子沒長大成人就沒了,和親戚討價還價,最後條件講不攏,那戶人家索性把親戚告到了兵部,大家一拍兩散,誰也別想討了好去。而蔚州衛隸屬大同總兵府,大同總兵府又屬五軍都督府後軍都督府督管,華堂若是想讓長子頂替丘靈千戶所千戶,必須得到長興侯石端蘭和後軍都督府掌印都督安陸侯周朝與的支持。」   小廝的話,竇昭都聽得懂。   她微微頷首。   宋墨冷笑:「華堂打的好主意!只可惜是這次撥錯了算盤珠子。」他吩咐那小廝,「你去跟杜唯說,讓他把華家的人盯緊了,包括安陸侯在內,我要知道他們這幾天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小廝應聲退了下去黑道之喋血江湖。   宋墨和竇昭回了內室。   竇昭給宋墨倒了杯茶。   宋墨坐在臨的大炕上一邊喝著茶,一邊想著心思。   竇昭看他這樣子,自己哪裡還有睡意,陪坐在一旁,做著針線。[   宋墨笑道:「你快去睡吧!明天一早還要進宮。」   竇昭希望給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個好印象,的確不太想熬夜,可看著宋墨這樣,她也躺不下去,不禁道:「反正蔚州到這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也早點歇了吧!睡一覺起來,精神更好,頭腦也更清醒,說不定就有了好主意。」   宋墨點頭,上了床,靠在床頭繼續想著心思。   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旖旎。   竇昭又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種矛盾的心情,恐怕只有兩世為人的人才能明白。   ※※※※※   翌日丑時剛過,宋墨和竇昭就起了床,按品著裝後,兩人去給宋宜春問安。   宋宜春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臉上逗留了好一會,仿佛要從他們神色間發生些什麼就好,最終卻一所獲,不由鎖著眉頭,揮手讓他們退下。   並沒有送他們進宮的意思。   這樣更好!   竇昭和宋墨坐車往宮裡去。   一路上不時遇到上早朝的馬車和轎子。   三品以上官員的馬車前和轎子旁都有隨從提著寫了姓氏的氣死風燈籠,三品以下的官員則提著光禿禿的氣死風燈籠,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誰的馬車和轎子,大家按品迴避,秩序井然。   竇昭看著有趣,心情大好。在人群中想找到伯父或是父親的馬車,可惜沒看到。   等進了宮,他們才知道皇上已經去上早朝了。   宋墨笑道:「我們在這裡等會兒。」   不等難道還能回去不成?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看著她情緒還好,心中略定。   左右都是宮女,兩人也不好說什麼,枯坐在那兒喝了幾杯茶,眼看著天色大亮,才有內侍匆匆跑了過來。   「世子爺,皇后娘娘去了慈寧宮。讓您去慈寧宮叩見。」[   竇昭和宋墨又往慈寧宮去。   上一世她雖然每逢大小朝見也進宮,可都是順著那些朝見的內、外命婦一起,大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偶爾抽空小聲說上兩句話。好像很快就到了。不像現在,一路上全是聳立的高牆、寂寥人的夾道,不管從哪個方向看去都是一樣的,只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似的。   她這才深刻地體會到,在宮裡當值,也是件苦差事。難怪魏廷珍不願意魏廷瑜出來領差事了。   宋墨見竇昭額頭沁出幾滴汗珠來,掏出塊帕子遞給她:「擦擦汗,馬上就到了妖劍仙全文閱讀。」   領他們去慈寧宮的內侍不由回頭看了竇昭一眼。   竇昭正朝著宋墨微笑,並沒有注意到。   內侍領著他們進了慈寧宮。直接往後面的偏殿去。   竇昭知道,那裡才是太后娘娘的寢宮。   上一世,她最多只到過正殿,路上不免左右打量了幾眼。   一個相貌娟秀。正值花信年紀的宮女正站在偏殿前等。   宋墨朝她拱了拱手,稱著「蘭姑姑」。   竇昭則上前曲膝行禮。跟著喊了聲「蘭姑姑」。   蘭姑姑笑著點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竇昭,目光柔和,對她頗為友善,轉身領著他們進了偏殿。   偏殿裡只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穿著家常的丁香色妝花褙子坐在羅漢床上,烏黑的頭髮整整齊齊地綰著個纂兒,只在手上戴了枚鴿子蛋大小的祖母綠戒指,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實際上五年前已過了六十大壽。   皇后娘娘坐在太后娘娘的下首,皮膚白皙細膩,容長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非常的明亮。她的眼角雖然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卻並不讓人覺得她憔悴,反而讓人覺得她非常的和藹可親。   這兩位,竇昭在上一世都曾不止一次的見到過,可那時候,兩人給她的印象卻和此時完全相反。   太后娘娘和藹可親,皇后娘娘肅穆端莊。   特別是太后娘娘,她最後一次見到太后娘娘的時候,皇上已經殯天,遼王封太后娘娘為太皇太后,她們這些外命婦奉命進宮朝賀。太后娘娘形容枯槁,如同八十歲的老嫗,由人攙扶著,沒有完成授命儀式就暈了過去,沒過兩天,就病逝了。   她至今還記得太后娘娘那骷髏般僵硬的面孔。   竇昭低了頭,和宋墨給兩位娘娘行了叩拜之禮。   然後她聽到皇后娘娘聲音溫柔地對太后娘娘道:「雖說是在鄉野長大的,可這禮儀卻覺得不錯,可見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竇昭想到這位皇后娘娘升格為太后娘娘之後,竟然敢杖斃了遼王的寵妃,而已貴為天子的遼王卻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就覺得有些緊張。   她垂著眼瞼,恭敬地垂手肅立在一旁,聽到太后娘娘略有些不悅地道:「北樓竇氏,乃是詩書禮儀傳世之家,教養出來的姑娘,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竇昭就聽見皇后娘娘忙笑著應了一聲「是」,聲音顯得格外的溫馴。   這樣的皇后娘娘,並不是她前世所了解的那個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朝著竇昭招手:「你走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姐妹兄弟們,出了個大錯誤。   有yy語音的採訪,家裡的話筒有問題,特意出門去買話筒,然後用定時發布,結果點錯了時間,非常的抱歉~~~~(_)~~~~沒想到會出現這種錯誤啊!   ps:二更送上,求粉紅票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封誥(加更求粉紅票)   蓮子米大小的珍珠頭面,散發著瑩瑩光華,低調而華麗,氣勢略微弱一點的人都壓不住,讓人看得見珍珠看不見戴珍珠的人。偏偏竇昭身材高挑,眉宇間英氣逼人,珍珠的光華不僅沒有讓她面目模糊,反而柔和了她面部的線條,讓她變得明媚照人,光彩奪目。   太后娘娘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叫了一聲「好」,笑道:「這孩子,倒是個會打扮的。」   竇昭曲膝行禮道謝。   舉止大方,不亢不卑,仿佛數次經歷過這種場合,雍容而優雅。   太后娘娘不住地點頭,毫不掩飾她的欣賞。[   宋墨的嘴角,忍不住地翹了起來。   皇后娘娘看著掩袖而笑,起身在太后娘娘身邊低語了幾句,太后娘娘愕然,朝宋墨望去,隨後呵呵地笑了起來。   竇昭不解,睃了宋墨一眼。   宋墨正滿臉困惑地望著兩位娘娘。   太后娘娘見狀,笑得更歡暢了,吩咐蘭姑姑:「去,把前幾天福建進貢來的橘餅端出來給硯堂和她媳婦嘗嘗。」   蘭姑姑微愕,忙笑著應「是」,退了下去。   宋墨和竇昭上前謝恩。   太后娘娘就指了一旁的繡墩,道:「硯堂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既然嫁給了硯堂,就是自家人了,坐下來說話吧!」語氣很親切隨和。   宋墨笑著謝恩,坐了下來。   竇昭有樣學樣。   蘭姑姑領著幾個宮女端了茶點上來。   除了太后娘娘所說的橘餅,還有驢打滾,豌豆黃之類的點心。   竇昭向蘭姑姑道了謝名門醫女。   太后娘娘就問竇昭:「你今年有多大了?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   竇昭站了起來,恭敬地道:「臣妾今年十七歲,家裡只有一個妹妹。」   「坐下說話,坐下說話。」太后娘娘笑道。「看你是個大方的,怎麼行事又小氣起來。」說著,太后娘娘笑盈盈看了宋墨一眼,道,「你比我們家硯堂大一歲!」   竇昭差點要擦汗。   上一世,她也長得這副樣子,回話的時候也是如此的恭敬有禮,不管是太后娘娘還是皇后娘娘,可都不曾說她太過恭敬!   竇昭抿了嘴笑。簡潔明快地應了一聲「是」。[   太后娘娘對她的坦然很喜歡,問竇昭都讀了些什麼書,平日裡在家裡都有些什麼消遣,嫁到英國公習不習慣,在娘家的時候有沒有學過管家……等等。都些家長裡短的事,態度和藹,如鄰家長輩。   竇昭想著寧德長公的話,笑著高聲地一一作答。   皇后娘娘就看了宋墨一眼,臉上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   太后娘娘很是滿意竇昭的回答,突然感慨道:「你婆婆倒是個能幹的,可惜去的太早了……」   竇昭就看見皇后娘娘擦了擦眼角。宋墨也變是沉默起來。   她突然意識到,蔣氏,肯定很得太后娘娘的喜歡。   果然,蘭姑姑忙上前勸慰太后娘娘。   半晌。太后娘娘才收了戚容,重新和竇昭、宋墨、皇后娘說起話來。   有內侍進來稟道:「皇上下了朝,問英國公世子爺和竇氏到了沒有。若是到了,就去乾清宮覲見。」   大家都很是驚訝。皇后娘娘更是問那內侍:「竇氏也去嗎?」   內待應「是」。   皇后娘娘看了太后娘娘一眼。   太后娘娘沉吟道:「那就去吧!」   宋墨和竇昭忙起身告辭。   太后娘娘就吩咐宋墨和竇昭:「不要讓皇上等急了。」又吩咐蘭姑姑,「把有幾日皇上孝敬我的那串紅瑪瑙手串賞給竇氏年輕人。戴這些鮮豔的東西好看!」   皇后娘娘這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來湊過熱鬧。」她喊著「雲英」,一個三十多歲、相貌尋常的宮女走了出來,皇后娘娘道,「賞竇氏一對碧玉簪!」   顯然是早有準備。   宋墨和竇昭跪下來謝恩。   太后娘娘就對宋墨道,「硯堂,你沒事的時候就帶著你媳婦到宮裡來玩,我聽寧德說,竇氏的葉子牌打得很好,到時候來給我們湊個角女。宮裡的那些嬪妃,輸了怕賠銀子,贏了又怕我不高興,打起牌來實在沒什麼意思……」語氣頗多抱怨。   大家都笑了起來。   宋墨和竇昭趁機辭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去了乾清宮。   上書房外,幾個穿著緋色官服的男子正站在廡廊下等。[   看見宋墨和竇昭走了過來,都不由驚愕地抬頭打量郭嘉。   有人「咦」了一聲。   竇昭眼角的餘光不禁瞥了過去。   高大挺拔的身材,白淨的皮膚,炯炯有神的眼神,臉上還帶著沐如春風般的笑容。   竟然是五伯父!   竇昭愕然,不由抬瞼。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竇世樞的表情頓時顯得有些呆滯。   竇昭正尋思著要不要朝著他笑一笑,打個招呼,已有內侍出來笑道:「皇上剛才還再問,世子爺怎麼還沒來?讓奴婢們催一催……奴婢這就去稟報。」說完,又進了上書房。   她只好朝著竇世樞眨了眨眼睛,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等候。   四周鴉雀聲。   有高大白胖,穿著仙鶴補子的大臣從上書房裡出來,眉頭擰得緊緊的。   看見竇昭,他神色懵然,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宋墨就悄聲對竇昭耳語:「他就是沐川。」然後朝沐川笑了笑。   竇昭睜大了眼睛。   原來沐川長得這副樣子。   沐川則張大了嘴巴,指了指竇昭,然後又慢慢地放下了手,收斂了臉上的驚容,表情威嚴地點了點頭,昂首挺胸地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   這下輪到竇昭驚愕了。   有人從上書房裡走了進來。   「世子爺。夫人,」他笑吟吟地和宋墨、竇昭道,「皇上請世子爺和夫人進去說話。」   竇昭定晴一看,竟然是汪格。   她顧不得汪格計較稱呼上的錯誤,端容和宋墨進了上書房。   皇上年過四旬,中等身材,和所有的中年男子一樣,已經開始發福,但眉目間卻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朗。   他打量了竇昭幾眼。對宋墨道:「既然成了親,就要像個大人了,要支應起英國公府的門庭,遇事多思量,行事也要更謹慎才是。不要墜了英國公府的百年清譽。」   宋墨恭謹地應「是」。   皇上點了點頭。道:「下去吧!」   竇昭暗暗驚訝。   這就完了!   難道一大清早的把他們叫進宮來,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   她跟著宋墨磕頭謝恩,退出了上書房。   竇世樞正在外面等,見他們出現,忙低聲道:「皇上叫你們來幹什麼?」聲音急促,額間還有細細的汗冒出來。   「也沒什麼。」宋墨簡短地道,「就是見我們成了親。囑咐我們要好好過日子。」   竇世樞駭然。   皇上撇下滿院子的肱骨之臣把宋墨叫到上書房,就是為了囑付他要好好的過日子?   他滿臉的置疑,還想再問,汪格已笑道:「竇閣老八歲小狂後。皇上宣您進去。」   竇世樞看了竇昭一眼,跟著汪格匆匆進了上書房。   皇上歪在臨的大炕上,看著竇世樞給他行了禮,道:「你侄女和你長得還挺像的。」   竇世樞嚇了一身冷汗。不知道皇上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忙道:「微臣幾兄弟長得都很像。」   皇上「嗯」了一聲。旁邊的內侍就遞了份奏摺給竇世橫。   「你看看。」皇上道,「淮安送上來的摺子。說是有個叫武生的秀才,誘拐良家婦女為妾,三年前被下了大獄,竟然在獄中暴病生身。結果年初那武生的妾室牽扯到另一樁案子裡,審出那武生的妾室並非什麼良家婦女進。你派個人,會同大理寺一起重審此案……」說起正事來。   竇世樞忙收斂了心緒,認真地召對。   可一出了宮,他就迫不得已地回了榆樹胡同。   「你去看看壽姑,」他吩咐妻子,「順便問問壽姑,皇上召她去乾清宮都問了些什麼?」   五太太聽著嚇了一大跳,忙道:「壽姑去了乾清宮?」   竇世樞就把遇見了竇昭的事跟五太太說了一遍。   五太太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可壽姑才剛剛嫁過去,昨天才過了初九日……」   她一個做長輩的,緣故,怎麼好這個時候去拜訪侄女?   竇世樞皺眉。   五太太就道:「要不,讓蔡氏過去看看?」這樣也有些不合規矩,有巴結宋家之嫌,可總比她這個做長輩的去要好得多。   竇世樞道:「讓她把皇上都和他們說了些什麼問清楚了。小孩子家,不知道深淺,皇上尋常一句話,有時候都含著深意,他們未體會得到。」   「我知道了。」五太太去了蔡氏那裡,吩咐她去拜訪竇昭。   蔡氏聽說竇昭今天進了宮,還被叫去了乾清宮,駭然之後是滿臉的豔羨,連聲應是,可等五太太一走,她一面敷粉綰髻,一面派人去跟母親蔡太太稟告這才去了英國公府。   英國公府正噼裡啪啦地放著鞭炮。   宋墨和竇昭是正午出的宮,末初時分就有聖旨道,封了竇世為「世子夫人」,超一品。   「真是天威難測啊!」知道竇昭進宮始末的素心雙手合十,朝著西邊揖了揖,感激地道,「你說皇上只看了您幾眼,一句話也沒有問您,我還在擔心,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可沒想到轉眼間卻下了聖旨,這可真是菩薩啊!」她又揖了揖。   竇昭卻在想汪格的那聲「夫人」。   他到底是有意的呢?還是意的?   今天應該不會錯了。   ⊙⊙b汗!   ps:六月的最後一天,最後幾個小時,還請諸們姐妹兄弟多多支持,有票的捧個票場,沒票的正版訂閱,讓九重紫的成績更好一點。   謝謝大家。 第二百六十六章相覷   宋墨卻在囑咐嚴朝卿:「……嘉定伯那裡,你抽個空走一趟。」   嘉定伯,萬皇后胞弟、顧玉的舅舅萬程,字鵬冀。   嚴朝卿會意,起身道:「我這就去準備。」   宋墨頷首。   有小廝進來稟道:「世子爺,槐樹胡同那邊的十少奶奶過來了。」[   宋墨道:「是來見我的嗎?」   小廝忙道:「不是,是來見夫人的……」   宋墨淡淡地道:「既然是來見夫人的,你稟了我做什麼?」然後對嚴朝卿道,「把他換個地方當差吧!」   嚴朝卿看了那小廝一眼,應了一聲是。   小廝卻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宋墨的面前,咚咚地磕起頭來。   松蘿忙指著幾個人將那小廝架了出去。   宋墨吩咐嚴朝卿:「我再也不想聽到這樣誅心的話了。」   嚴朝卿應「是」,退了下去。   松蘿就擔心地問道:「真的不用稟了世子爺嗎?」   嚴朝卿看了他一眼,半是警告半是感慨地道:「若是連夫人都信不過了,世子爺大概寧願被出賣吧!」   松蘿聽得稀裡糊塗,摸著腦袋直發愣。   嚴朝卿笑道:「聽不懂就不要想了,你只要記得,敬夫人如敬世子爺就是了。」   嚴先生是世子爺的軍師,聽軍師的肯定不會有錯。   松蘿高高興興地應著「聽您老的」,下去處置那小廝了。   嚴朝卿卻直皺眉。   這個陳曲水,怎麼還沒有來?   他不會是把自己的話置之腦後了吧?   正日夜兼程地往京都趕的陳曲水打了個噴嚏。   ※※※※※[   竇昭在花廳見了十堂嫂蔡氏。   蔡氏喜盈盈地恭喜竇昭:「……可巧讓我給遇到了。靜安寺胡同那邊還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去給七叔父遞個信?」   或者是因為相信宋墨,竇昭對自己提前得到「夫人」的誥封很平靜,聽蔡氏這麼說,才驚覺得自己能提前得到誥封也是皇家的恩典,父親知道了想必會很高興。   她笑道:「我讓素心去給父親報個信就行了,不必勞動十堂嫂了。」說著,朝素心笑道,「你給靜安寺胡同和貓兒胡同那邊都去報個信。」   六伯母那裡,也要說一聲才是。   素心笑著領命而去。   竇昭就問蔡氏:「十嫂找我可有什麼事?」   封了世子夫人,除了要做相應品級的禮服,打造首飾,還要打賞僕婦,告知竇家的親戚朋友,試探宋宜春的反應……她有很多事要做,實在沒空和蔡氏打太極。   蔡氏可以想像竇昭的繁忙,怕竇昭不耐煩,笑著將五太太差她拜訪的來意告訴了竇昭。   雖然宋墨說沒事,可竇昭覺得讓五伯父從另一個角度幫她分析一下皇上的意圖也好,也許會有新的收穫,若是五伯父能從中發現點和遼王有關的事,那就更好了。   她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蔡氏。   誰知道蔡氏卻聽得兩眼發光,一會兒問「太后娘娘真的說了世子爺是她老人家看著長大的,您嫁給了世子爺,就是自家人了?」,一會兒又問,「太后娘娘賞的東西,真的是皇上孝敬的嗎?」,一會兒又道「太后娘娘問起您娘家的事,您怎麼也沒詳細地說說?」,把竇昭給問煩了,臉色一沉,道:「十嫂您問這些話,到底是五伯父和五伯母的意思?還是您自己的意思?」   蔡氏臉色通紅。   竇昭端了茶。   她惱羞成怒,卻又不敢表露,一張臉漲得像豬肝,直到回到槐樹胡同,臉上還殘留著掩飾不住的憤怒。   蔡氏的貼身嬤嬤看著嚇了一大跳,忙道:「您這是怎麼了?」   蔡氏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咬著牙道:「沒什麼。」然後問道,「我娘那邊可有什麼話傳過來?」   貼身嬤嬤貼了她的耳朵道:「太太說,讓您論如何也要把四姑奶奶伺候好了。濟寧侯要給五姑奶奶請封侯夫人,報到吏部,吏部遲遲沒有回音,還是五太太親自給吏部司封司郎中的太太打了聲招呼,吏部這才把摺子遞了上去,就是這樣,到今天還沒個音訊。」   蔡氏倒吸了口冷氣,又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才讓心情平靜下來,換個了副歡天喜地的模樣,去了五太太居住的上院。   ※※※※※   宋宜春的臉上卻能刮下一層霜來。   宋墨和竇昭進宮,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問了些什麼,英國公府經營數代,他自有辦法知道。對於竇昭提前得到誥封,而且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得不懷疑到宋墨頭上。[   「你給我盯著世子身邊的嚴朝卿,」宋宜春表情陰霾地對常護衛道,「有些事他不會親自出面,但肯定會交給嚴朝卿去辦。」   常護衛拱手應「是」。   小廝進來稟道:「陶先生回來了!」   宋宜春精神一振,忙道:「快請陶先生進來。」   常護衛撇了撇嘴,退了下去。   陶器重的樣子有些狼狽,看見宋宜春連聲稱著「東翁」。   宋宜春上前兩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陶器重,感嘆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然後指了指身邊的太師椅,「我們坐下來說話……你說有人追殺你,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會不會與世子有關?」   陶器重垂頭,一副愧對宋宜春的樣子,道:「是我大意輕敵了!」   宋宜春挑了挑眉。   陶器重道:「竇家在真定是地頭蛇,我們多問了幾句竇家四小姐的事就被竇家的人盯上了,我們怕壞了竇宋兩家的交情,又不敢說是英國公府的人,只好跑到衛所求助了!」   「不對啊!」宋宜春皺眉,「你們既然跑到衛所求助,竇家的人怎麼還敢繼續追殺你們?」   陶器重忙道:「竇家之後的確沒再追殺我們,不過我探得了要緊的事,急著趕回來給您通報,沒有和衛所的人解釋清楚而已。」   宋宜春對真定衛衛所向他邀功的事釋然。   陶器重道:「之前我們一直以為竇家四小姐是因為被繼母王氏嫌棄,才會被竇家七老爺安置在真定的,原來並不是這樣的那王氏原是小妾扶正,進門的時候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竇家四小姐的舅母是個厲害的人,抓著這點不放,竇家四小姐長大後,根本不尊重這個繼母,竇家的人沒有辦法,這才讓竇家四小姐留在真定的。」   宋宜春聽著,臉色沉了下去,道:「這麼說來,竇家四小姐並不是我們以為的孤苦伶仃?」   「這是老朽的疏忽。」陶器重自責地道,「沒想到王家竟然拿趙家可奈何,為了面子,竟然說是王氏不願意教養竇家四小姐。」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不過,我查到,那竇家四小姐十分的潑辣,等閒人根本就管不住,竇家的人也都對她退避三舍,王氏看中了濟寧侯,竇家這才睜隻眼閉隻眼,任由她們母女去鬧,沒有人為竇家四小姐出頭的。之後竇家四小姐親自出面要嫁妝,竇家七老爺陪了一抬的銀票,也是因為她撒潑慣了,竇家的人不得不息事寧人的緣故。」   宋宜春想到竇昭的陪嫁,想到了她第一天進門就敢綿裡藏針地和宋錦針鋒相對,不由信了幾分。而原本以為溫馴柔善的媳婦變成了河東獅吼的母夜叉,雖然令他頭痛不己,但一樣是不受竇家待見的女兒,他心裡好受了不少。   「那現在該怎麼辦?」他問陶器重,「我聽說蔚州衛華堂的長女品貌出眾,因眼孔太高,年過雙十還沒有出嫁,還想著摸摸那華小姐的底,若是個溫順敦厚的,就娶了進來,也好幫著管教天恩……」言下之意,現在只怕這打算要落空了。   陶器重在心裡嘆了口氣。   難怪人們常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他還是少插手英國公府的家務事為好。   陶器重委婉地道:「您還正值壯年,身邊也要有個人做伴。若是那華家小姐的確是品貌出眾,娶進來照顧您的飲食起居,也未嘗不可。」   這說了等於沒有說。   宋宜春嘆了口氣,賞了陶器重二百兩銀子,道:「你真定之行辛苦了,先下去好好地休息兩天安陸侯雖說要給我做這個大媒,可這具體的事務,恐怕還得你幫著打點。」   陶器重笑著應喏,退了下去。   那隨從正焦急地在廊廡下等著,見他出來,不動聲色地和他出了樨香院,這才低聲道:「國公爺怎麼說?」   來之前,兩人已經商量好了說詞。   「國公爺沒有疑心。」陶器重道,「不這樣說不行啊!想那竇氏,如此的彪悍,只怕沒幾天府裡上上下下就會知道,與其讓人覺得那竇氏軟弱可欺,倒不如說那竇氏十分的潑辣,反而能把我們給摘出去。」像是在解釋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更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   隨從不住地點頭。   宋宜春卻在屋裡打著轉兒。   他到底要不要和華家聯姻呢?   照理說,華家根本幫不上他。可他要是不續弦,時間長了,那竇氏就更不好壓制了。   偏偏那竇氏又是個不好相與的,性格溫和的,只怕鎮不住她;可若是娶個精明能幹的……他又實在是受夠了。   這可真是讓他左右為難!   而竇昭此時,去了寧德長公主的府第。   寧德長公主的府第,和陸家的宅第只隔著一條街,兩妯娌的關係非常的好,兩家也因此走得很親近。   聽說竇昭來拜訪她,寧德長公主很是意外,問貼身的女官:「最近可有什麼事?」   女官笑道:「聽說英國公世子奉召,今天一早和夫人進了宮。」   這很正常。   寧德長公主想不出竇昭為什麼要見自己。   來報信的小丫鬟就笑盈盈地道:「長公主,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說了,她剛剛接到了聖旨,被封為了『夫人』,她是特地來向您道謝的!」   寧德長公主恍然,笑道:「請她進來吧!」   姊妹們,兄弟們,二更送上!   謝謝大家的粉紅票,最後緊急關頭,還請大家多多支持!   ps:這兩天狀況連連,剛才貼了文,竟然忘了點「發布」……也不知道是為什麼……~~~~(》_《)~~~~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六十七章拜訪   寧德長公主的宴息室裡擺放著用花缸種植的花樹,雖然已是深秋,卻依舊長得鬱鬱蔥蔥,看上去一派春意盎然。   竇昭走進去的時候不由精神一振,恭敬地上前,給坐在羅漢床上的寧德長公主行著大禮。   寧德長公主一愣,道:「快起來,快起來我是安迪卡羅爾!用不著行大禮。」   陪她同來的陸時妻子——陸二太太忙上前攙她。   竇昭卻不肯起來,道:「若不是得了您的指點,我甚至不知道今天穿什麼衣裳進宮合適,更不要說能得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賞賜了,被皇上提前封為『夫人』了。」執意給寧德長公主行了大禮。[   做了好事,不一定要求回報,可有人因此衷心的感謝,卻能讓人倍感愉悅。   寧德長公主呵呵地笑,指了身邊的空位:「坐下來說話。」   竇昭自然不會如此託大。   她笑著道謝,坐在了寧德長公主下首的繡墩上。   寧德長公主看了不由暗暗頷首,等丫鬟們上了茶點,問起她進宮的事來:「太后娘娘在哪裡見的你?是誰領你們進去的?太后娘娘可安好?」   竇昭仔細地答了,並道:「……太后娘娘聽您說我會打葉子牌,還讓世子爺得了閒把我帶進宮去,陪著她老人家打葉子牌。」說著,她不禁睜大了眼睛,「您怎麼知道我會打葉子牌?」   那好奇的表情,取悅了寧德長公主。   寧德長公主笑道:「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知道了——說話漏風,吃餅落屑,去哪裡都被人嫌棄,只有窩在家裡打葉子牌消磨時光了。那竇家太夫人和我們差不多的年紀,想來也是一樣的。你從小跟著她在真定長大。常在她跟前盡孝,這葉子牌肯定打得好!」   竇昭汗顏。   因為前世的記憶,今生的不喜,雖然同住在真定,她卻很少陪二太夫消遣,會打葉子牌,卻是前世常常在田氏面前盡孝的緣故。   可不管怎麼說,寧德長公主有意在太后面前提起來她,都是給了她一次難得的機會。她再次向寧德長公主道謝。   寧德長公主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二伯母進宮的時候,我也曾提點過她,她卻沒有你這樣的造化。可見這種事也要看是誰。」   陸二太太不由臉色一紅。   竇昭忙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可長公的好意,卻讓我等銘記在心。不勝感激。」   陸二太太不住地點頭。   竇昭卻突然感慨道:「世人都知道這世上最親的,莫過於血親了。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可若是遇到什麼事的時候,卻是寧願把好給了別人,也不願意給那些血親。還振振有詞地說什麼『把好處給了別人,還是個人情,得別人一聲稱讚出馬;把好處給了親戚,那些親戚還當是天經地義的。不僅不說一聲好,若是事情出了岔子,還要責怪你沒能力,焦頭爛額地幫著善後』……他們卻沒有想到。生死關頭,能全心全意、不計得失幫你的,還是那些親戚。」   寧德長公主聽著眉眼微動,低頭喝了口茶。悠悠地道:「但生死頭頭,那些落井下石、至你於死地的。也是那些血親……」   「是啊!」竇昭應著,燦然一笑,道,「看我,來看您還說這些話——可見這親戚和朋友一樣,也要分個好壞,不能一味地看親疏,也不能一味地遷就。」然後她話鋒一轉,笑道,「世子爺說,請封世子夫人,朝廷是有章程的。皇上降下特旨誥封,本朝以來屈指可數,也是皇上對的恩寵,應該好好慶祝一番才是。想趁著這幾天天氣還好,明天在家裡辦個賞菊宴,請親戚朋友來家裡熱鬧熱鬧。」她說著,笑著望了二太夫人一眼,「還請長公主和二表嬸大駕光臨。」   陸二太太之前已經知道了,倒沒有什麼,寧德長公卻很意外。問身邊的宮女:「明天是什麼時候?」[   宮女忙笑著應道:「明天是初四局中迷最新章節。」   寧德長公主想了想,道:「明天我正好沒事……那我們就一早過去。」最後一句,卻吩咐陸二太太。   陸二太太恭聲應是。   竇昭也很高興。   大家聊了會天,她起身告辭。   陸二太太送了竇昭出門。   寧德長公主則由個宮女模樣的女官扶著回了內室。   「硯堂的媳婦,有點意思!」她對那女官笑道,「句句話都有深意。」   那女官顯然聽懂了寧德長公主的話,態度恭謹地道:「那您明天還去英國公府嗎?」   「去,怎麼不去?」寧德長公主笑道,「她說的話也有些道理。定國公府遇難,硯堂幫著跑前跑後,親兒子也不過如此!」她說著,笑容漸斂,聲音也低了下去,「涵兒和沁兒都比硯堂年長,卻不僅硯堂良多,陸家到今日,已有凋零之意了。若是硯堂能照顧一二,也許涵兒和沁兒的兒孫輩裡還能出一兩個支應門庭的人……」   那女官嚇了一大跳,忙道:「長公主言重了,我看涵少爺和沁少爺孝順懂事……」   寧德長公聽著擺了擺手,頗有些不悅地打斷了女官的話:「你從小服侍我,我們的情份不同一般,這話別人說得,你卻說不得。」   女官赧然,低下了頭。   寧德長公主看著,嘆了口氣,喃喃地道:「就看這竇氏是個怎樣的人了?她若是個知恩圖報的,我也不介意借她幾分力使使……就看她會怎麼選擇了……」說完,仿佛在等候什麼似的,細細地品起茶來。   一時間屋子裡落針可聞,極其安靜。   那女官更是屏氣凝神,大氣也不也出。   好一會,有小廝匆匆地跑了進來。   「長公主,」他稟道,「世子夫人去了二老爺宅第。」   寧德長公主聞言。長長地透了口氣,吩咐女官賞了那小廝一兩銀子,露出欣悅的笑容。   ※※※※※   竇昭擦黑時才回到英國公府,正好遇見宋墨和嚴朝卿從書房裡出來。   「用過晚膳了沒有?」宋墨問竇昭。[   竇昭搖了搖頭,道:「我從陸老夫人那邊出來,又去了趟延安侯府和景國公府,請了汪家和張家的人赴宴既然當了親戚般的走動,不如就走動起來好了。」   宋墨點頭,道:「我也還沒有用晚膳。不如一起吃!」   嚴朝卿忙告辭。   竇昭有些不好意思。   宋墨卻若其事地去了廳堂。   竇昭只好跟了進去。   兩人都沒有發現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嚴朝卿回頭過來,凝視他們,直到廳堂的帘子將兩人的背影擋住,他這才轉身離開。   竇昭問宋墨:「你怎麼還沒有用晚膳?」   「一直和嚴先生商量父親的婚事呢!」宋墨直言道,「想了幾個法子末世超武系統。雖然都可行,可我總覺得治標不治本,想再想想!」   竇昭進屋換了衣裳出來,宋墨已吩咐素心傳膳。   「可要我跟五伯父打聲招呼?」竇昭和宋墨一東一丁地在廳堂的方桌前坐下,「官員的升擢,是由吏部負責的。五伯父在吏部經營多年,如今又貴為內閣大學士。那些人論如何也會賣五伯父一個面子的。」   「暫時還不需要。」宋墨道,「我要先試試長興侯石瑞蘭會給華堂出多大的力。」   竇昭想到長興侯的為人,不免有些擔心,道:「我聽人說。請長興侯出面辦事,得用銀子敲門。可只要長興侯收了銀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就算是事情萬一辦不成,銀子也會原封不動地退回來……大家都說他很講信用!」話說到這裡。竇昭自己都覺很是荒謬,露出苦澀的笑容。「偷柱換柱,給兒子謀個襲職,只怕價錢不低,怕就怕長興侯捨不得退銀子……」只要長興侯睜隻眼閉隻眼就能交差。   宋墨冷笑:「不退,那他也得有這命花才行!」   竇昭駭然,不由抹了抹並沒有汗珠和額頭。   為什麼事情一到了宋墨這裡,都會變得……讓人忍不住流冷汗呢?   竇昭小聲提醒宋墨:「長興侯是大同總兵。」   宋墨不以為然地道:「多的是人想做大同總兵。」   竇昭語。   兩人用過晚膳,去給宋宜春問安。   下午,宋墨已經讓人給宋宜春傳話,說明天會在家裡辦賞菊宴,慶祝竇昭獲得「夫人」誥,此時宋宜春卻矢口不提這件事,反而和宋墨說起他和華家的婚事來:「……家裡也沒有個主持中饋的人,我想請了你大伯母過府協理。你們就不用操心這件事了。」   實際上是防著竇昭趁此機會把主持中饋的權力抓在手裡不放。   宋墨神色淡然地說了聲「好」。   宋宜春瞥了竇昭一眼,見竇昭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異常的溫馴。   一點也不像是個脾氣潑辣的啊?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這念頭在宋宜春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他覺是有必要再把陶器重叫來問問。   正和隨從在坐下小酌的陶器重連著打了幾個噴嚏,不禁小聲嘀咕道:「這是誰在罵我呢?」   趕在落日之前進了京都城的陳曲水,也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小廝問他:「您怎麼了?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不用了。」陳曲水揉了揉鼻子,吩咐小廝,「你去英國公府世子爺的幕僚嚴朝卿,就說我在鼓樓下大街的筆墨鋪子裡等他。」   那裡離英國公府也近些。   不知道嚴朝卿找自己有什麼急事?   姐妹兄弟們,今天太忙,影響了寫文,先貼個草稿,等會會捉蟲蟲的。   ps:月頭,求粉紅票!   o(n_n)o~ 第二百六十八章誤會   竇昭筆墨鋪子裡的大掌柜範文書預感自己要時來運轉了。   當初他已經做到了積芬閣的二掌柜,誰不誇他一聲前程遠大。誰知道晴天霹靂,竇家三老爺卻指派他幫著竇家四小姐打理一間小小的筆墨鋪子。   知道這是竇三老爺看重他的,誰不在道一聲「恭喜」的同時更為他可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犯了什麼事,以至於看到他或是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或是欲言又止,讓他好生鬱悶了幾年。   可現在,竇家四小姐嫁給了英國公府的世子,他的腰杆完全地挺了起來。   那可是英國公府啊![   百年聖眷不衰的簪纓之家!   他打理的,是英國公世子夫人的產業!   如果他好好幹,等到竇家四小姐生下嫡子,他說不定還能當上英國公府的管事呢!   想到這些,範文書心頭髮熱,對鋪子裡的事就更用心了,這幾天他甚至一直盤算著要不要跟竇昭進言,把隔壁的鋪子想辦法盤下來,除了做筆墨紙硯的生意,再添些精緻小巧的文房四寶,甚至可以用各式各樣的匣子裝了,做成禮盒,給人送禮用。   所以當他突然聽說陳曲水的馬車就停在鋪子外面的時候,他嚇了一大跳,忙迎了出去。   他沒有看見崔十三和田富貴。   範文書不免在心裡嘀咕了幾句。   畢竟是在一個屋簷下,崔十三和田富貴在做什麼生意,又是誰授意的,他雖然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什麼,心裡卻十分的明白。這些並不是什么正當的生意,他不以為然。只當不知道,心裡卻明白,崔十三和田富貴才是竇昭的心腹。可他也不想因此就被排斥在外,因而對陳曲水一向很是殷勤。   連日在京都和真定之間來回的奔波,已經上了年紀的陳曲水很是疲憊,他任由範文書攙扶著進了屋:「家裡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可還有些事得四小姐拿主意,我怕他們傳話傳不清楚,還是決定親自來一趟。」   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範文書在心裡嘟呶著。   可他打小立志做個合格的掌柜。早就決定不和崔十三同流合汙,笑著說了聲「就是讓你老辛苦」了之類的話,其他的,一概不問,安頓好陳曲水。他回了自己那間如鬥室般的帳房。   陳曲水梳洗了一番,倚在臨的大炕上看書,等嚴朝卿,卻看著看著,一陣倦意襲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小廝喊他:「陳先生。陳先生,嚴先生來了!」他這才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屋裡一片漆黑。   他不由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小廝答道:「酉正剛剛過了兩刻鐘。」   陳曲水「哦」了一聲,嘆了口氣。起身整理著衣襟。   到底是老了,這會兒功夫就睡著了,看來他恐怕要在京都養老了。   不過,有竇昭。有一幫老朋友,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說不定還可以看到竇昭的孩子出生憂的雙面人生。[   他笑著出了內室。   嚴朝卿是一個人來的。穿著件青色的細布袍子,戴著黑色的安定巾,乍眼一看,像個大戶人家坐館的先生,裝著十分的樸素,一副不想讓人注意的模樣。   陳曲水卻心裡「咯噔」一聲。   越是這樣,越說明嚴朝卿所說的事很嚴峻。   他不動聲色地笑著和嚴朝卿見了禮,和嚴朝卿去了書房,分賓主坐下,待小廝上了茶點,吩咐小廝在外面守著:「不要讓人打擾我和嚴先生說話。」這才端起茶盅來呷了口茶,道:「你這麼急著把我叫來,到底是什麼事?」   嚴朝卿警覺地左右看了看,又仔細地聽了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響動,略一猶豫,傾身湊到了陳曲水的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句話。   陳曲水頓時倒吸了口冷氣,眼睛瞪得如銅鈴,急道:「此事當真?」   「我難道還騙您不成?」嚴朝卿說著,露出一絲苦笑,「您若是不相信,大可問問夫人身邊的別氏姐妹。」   「怎麼會這樣?」陳曲水搓著手,問嚴朝卿:「那雙朝賀紅的時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嚴朝卿窘然道:「是世子囑咐我幫著做了點手腳。」   「你怎麼這麼糊塗!」陳曲水不由騰地一聲站了起來,「這種事是能做手腳的嗎?你現在知道厲害了?新婚之夜既然能琴瑟合鳴,以後誰還能質問他們之間的事?」他急得在屋裡打起轉來。   若是一年、兩年竇昭還不能誕下子嗣,豈不被人指指點點?   現在要緊的是要弄清楚這到底是竇昭的意思還是宋墨的意思。   如果是竇昭的意思,也就罷了。如果是宋墨的意思……陳曲水眼裡迸射著寒光。   嚴朝卿何嘗不知。   可此時他卻覺得自己比那竇娥還要冤。   「世子爺隔三岔五的就去真定看夫人,」他不由喃喃地道,「成親之前也曾偷偷地槐樹胡同探望夫人。世子爺囑咐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世子爺和夫人……出了一身的冷汗,哪裡還來得及細想。後來兩人沒有動靜,我還以為夫人有了身孕,尋思著找個什麼樣的藉口糊弄過去……這才算出日子不對,夫人的飲食也沒有什麼異常……既然之前已經在一起了,現在成了親,反而各自為政起來,我這才發現不對勁,只好請了您來商量這件事……」   陳曲水勃然大怒:「你們家世子才不守規矩呢!半夜三更的爬牆,你還敢賴到我們家小姐身上去!你們家世子從來沒有屋裡人,說不定是他不行,所以才想了這個臊主意,弄得現在我們家小姐裡外不是人……」   嚴朝卿臉色鐵青:「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家世子爺生龍活虎的,前些日子還請了龍虎山的道長來把過脈,說不但內傷好了,就是內家功夫也有所精進。還開玩笑著說地說,當初定國公讓世子爺功這套內家功夫,說不會定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為了讓世子爺為宋家多添子嗣……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敗壞世子爺的名聲!弄不好這件事是你們家小姐的主意呢?我就一直納悶了,以你們家小姐的精明強幹,手下文韜武略,那王氏一個內宅婦人,怎麼能做出姐妹易嫁之事來……」   還不是被逼的!   要不是你們家世子。我們早就回了真定。   不知道多逍遙快活,何必管你們英國公府的破爛事![   這些話到了陳曲水的嘴邊,又被陳曲水給咽了下去這樣互相的指責,簡直像那市井的婦人重生之第一秘書全文閱讀。   嚴朝卿的話音還沒有落,已意識到自己失言。   他忙停了下來。   一時間。書房裡一片沉寂。   「那現在該怎麼辦?」半晌,陳曲水和嚴朝卿又不約而同地互相問道。   嚴朝卿道:「我想請陳先生去問問世子爺你畢竟是夫人的人,這種話由您問比較好!」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世子爺縱然不高興,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多半也就不高興一下算了,殺傷力比較小。   陳曲水才不上當。心想著,若這件事真是小姐的主意,我這不是助紂為虐嗎?但在嚴朝卿面前,他是論如何也不會透露半點口風的。   「兩人都還年輕。又沒個正經的長輩指點,有些事你我是要多擔待些才是。」他悠悠地道,「不過,世子爺是個有主見的。什麼時候去見世子爺,見了世子爺怎麼說。卻需要從長計議。總不能讓我就這樣跑到世子爺面前去吧?這件事我是怎麼知道了?跟世子爺說這件事,夫人知道不知道?以世子爺縝密,只怕第一件事就會考慮這些,我們還是慎重些的好……」   你是想拖著先見了夫人再說吧?   可見自己關於姐妹易嫁的猜測不道理。   論如何,也得想辦法讓竇家四小姐和世子爺同房,誕下子嗣才行。   這夫妻之間,只有有了孩子,才會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要不怎麼得商量陳先生呢?」嚴朝卿笑道,「我是關心則亂,這些事都不曾考慮。難怪有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之說了……」   你不是沒有想到,你是想借著我們家小姐的名義行事!   陳曲水和嚴朝卿打著哈哈,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   而被兩人惦記著的竇昭和宋墨,此時卻坐在臨的大炕上商量著明天宴請的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看這賞菊宴就開在頤志堂好了。」竇昭道,「也免得公公眼皮子淺,以為沒有了英國公府的花園,就辦不成事了。」她說著,眉宇間露出幾分傲色之色,「我們索性就趁著這個機會闖出頤志堂的名聲算了!」   被父親輕怠竇昭的舉動激怒的宋墨好不容易才壓下心底的憤怒,聞言不禁笑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竇昭笑道:「我們不如刻個頤志堂的印章,以後凡是由我們出面邀請親戚朋友來家裡做客,就在請帖上用『頤志堂』的印章,和英國公府區分開來。當然,我們的宴請也必須有特色,讓人來後就很難忘記才行。」這實際上是她前世的一個想法,只是一直沒能如願,如今再提起,她越說越有興致,「比如說,我們在小花園裡種了水蘿蔔和小黃瓜,送給親戚朋友的時候,在竹籃外貼上印了『頤志堂』印章的紙箋。再比如說,養出株十八學士進獻給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在花盆上印著『頤志堂』的印章……總而言之,就是要讓人一提到『頤志堂』,就想到這是好東西,是別家沒有的,就是別家人的,也比不上頤志堂的精緻、高雅、名貴……」   姐妹兄弟們,我會繼續寫道歉更。不過還沒有吃晚飯,然後再收拾收拾,最快也要兩個小時之後開始寫文,大家明天中午的時候看吧!   ps:六月份的月票榜出來了,《九重紫》雖然排在了第二,但我覺得,僅以票數而言,已是非常的給力……o(n_n)o~,謝謝大家!我會好好寫文,努力加更,七月份還請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九重紫》,鞠躬! 第二百六十九章字號(道歉更)   宋墨聽了眼睛一亮。   這樣一來,頤志堂就可以闖出自己的名聲來,不再處處受英國府的限制了。   「只是『頤志堂』是堂號,恐怕有些不適合,」他沉吟道,「還是另取個別號好更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竇昭笑道,「只是一時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名字,不知道你可有什麼主意?」   「那就用你的別號好了!」宋墨笑道,「反正以後這種事也得你幫著籌劃。」[   竇昭汗顏,道:「我沒有別號!」   宋墨很是意外,但隨即變得躍躍欲試起來。   「那我們就現取一個吧?」他說著,拉了竇昭去書房,把隨身服侍的都打發走了,自己親自鋪了宣紙,磨著墨典,「昭,日明也。秋月揚明輝,冬嶺秀孤松……好像太孤寒了些,與我們要做的事不符。明月出天山,蒼蒼雲海間……雲海樓主……好像也不太好……」   竇昭見他一副殫精竭慮的樣子,不由抿了嘴笑,上前按過宋墨手中的墨錠:「我來幫你磨墨吧絕代軍姬,爬錯榻!」   兩人指尖相觸。   宋墨的手停溜了片刻才放開。   「要不,以真定為號好了?」他說著,走到筆架有,挑了一支狼毫筆,「真定的叉河源自滹沱河,   宋墨吩咐他:「你去拿了庫房的鑰匙,我要和夫人去找幾塊印料。」   陳核應聲去拿了鑰匙。   竇昭不禁心動。   和宋墨一起去了庫房。   小廝高高地挑著燈籠,照得庫房燈火通明。   竇昭額頭有細細的汗冒出來。   一共五塊黃田石,就這樣隨意地散放在一個匣子裡。其中兩塊是毛料,但紋路清晰,品相非常好,另外的三塊已雕了印鈕,一枚是老虎,一枚是獅子,一枚是鹿。   難怪宋墨說只有她手中的印料比較合適自己。   竇昭嘀咕著,心疼地將落滿灰塵的白果凍青田石,藕粉凍的雞血石實,白芙蓉的壽山石一一擦拭乾淨帝寵歸全文閱讀。   陳核見了,忙上前幫忙,並解釋道:「這都是些小件,沒地方放,就擱在了這多寶格的格子上,您要是喜歡田黃石,庫裡還有件田黃石雕的觀世音佛像,就是有點小,你要是不嫌棄,我把它找出來你看看?」   用田黃石雕佛像,這是誰的主意?   竇昭點頭。   陳核拿著冊子去找佛像了,竇昭在一個陳舊的匣子裡發現了兩塊硯臺。一塊巧用石眼,啄為荷葉青蛙,石質清潤。另一塊是紫色,硯底有大大小小的石眼,乍一看,如水氣,異常的圓潤。一看就不是凡品。   竇昭倒吸了口冷氣,問宋墨:「你們家還有多少這種東西?」   「不知道。」宋墨好像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兩方硯臺,他拿在手裡把玩,「東西太多了,密密麻麻幾帳冊,有些印象深刻的就拿出來用了……」他說著,對陳核揚了揚手中的硯臺,道,「你把它們下了帳冊,我拿回書房去。」   陳核應了一聲,還在那裡和管庫房的管事滿頭大汗地翻帳冊,並喃喃地道:「我記得清清楚楚在這個庫房的……怎麼不見了……」   眼不見,心不煩,竇昭懶得在這裡等,跟陳核說了一聲,和宋墨回了房。   兩人身上都有些灰塵,又叫了丫鬟重新梳洗一番。   竇昭出來的時候,宋墨正在燈下打量著兩個硯臺。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來,笑道:「你說。我把這兩方硯臺送給嶽父大人,嶽父大人會喜歡嗎?」[   原來他把兩方硯臺帶出來,是要送給自己的父親。   竇昭錯愕,又很快笑了起來,道:「他會很喜歡的,而且會捨不得用,擺在書房裡,每當有賓客來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炫耀一番。並用告訴別人,這是我女婿送給我的……你還要送嗎?」   宋墨張大了嘴巴,卻道:「當然要送!不僅要送,而且還要再找找,看有沒有更好的東西。」   竇昭大笑。   宋墨坐在炕上打著底稿。   竇昭催他:「早點睡了吧?明天還要早起。」   宋墨卻比她想像中的更堅韌。   「你先睡吧!」他頭也不抬地道。「我把這個寫好了再去睡。」   竇昭笑了笑,先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宋墨就睡在她的身邊。   他彎曲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靠床躺著,一翻身就會掉下,把大部分的床都留給了竇昭,顯得很拘謹。   竇昭想到那一屋子的珍玩。再看見宋墨的睡姿,心裡一酸,眼睛都有點發澀起來。   她幫他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低聲地囑咐服侍她起床的甘露:「你們都輕點,小心吵醒了世子。」   甘露悄聲應「是」。   竇昭去了耳房梳洗。   背著竇昭的宋墨不知道什麼已經睜開了眼睛。   微曦的晨光中,他的眸子清亮如星子。   ※※※※※   因是宋墨和竇昭主持的宴請,除了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北宋小廚師。來的都是些小輩。   景國公府三太太馮繪笑盈盈地向竇昭介紹自己的妯娌長興侯的侄女石氏:「……聽說表弟妹要舉辦賞菊宴,很想來看看。我說。表弟妹為人和善,你直管跟著我去好了。這不,就把她給拉來了。說起來,也都不是什麼外人,我們大嫂娘家兄弟,娶的就是您的妹妹,我們兩家,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相比從前的矜持,張三太太格外的熱情,就是不請自來的張二太太,笑容也顯得非常親切。   窮在鬧市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兩世為人,竇昭不知道見過多少這樣的事,早已能泰然處之。   她笑著和張二太太寒暄了幾句,汪少夫人帶著個相貌很是平常,穿著也很樸素的年輕婦人走了過來。   「夫人,」她向竇昭引見那婦人,「這位是會昌伯世子夫人。」   竇昭心中一震。   會昌伯世子沈青,娶得是會昌伯還沒有發跡前好友蕭三友的女兒。在遼王登基之後,正是有御史劾蕭三友欺行霸市,越制為母親修建墓地,牽出了會昌伯,會昌伯一家才會被滿門抄斬的。   當然,她從來沒有相信過沈家被抄斬的理由,可她還是忍不住打量沈青的妻子蕭氏。   蕭氏顯然還沒有適應身份的轉變,畏縮地給竇昭行禮,小聲稱著「夫人」。   「不用拘泥。」竇昭親切地朝她微笑,語氣輕快,「今天沒有長輩們在場,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說什麼就可以說什麼,縱然飲酒過多失態了,我也會想辦法讓你醒了酒再回的。」   蕭氏鬆了口氣,紅著臉道:「我,我不會喝酒。」   竇昭笑道:「那太好了,我也都不會喝酒。生怕來了個會喝酒要陪酒。」   蕭氏笑了起來,人也跟著忪懈下來,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而此時的宋墨,卻正和張續明說著話:「……你幫我留意一下,如果丘靈千戶所的千戶之職確定下來,你告訴我一聲。」   張續明不禁望了眼卿地坐在水榭美人倚上朝著湖裡丟魚食的顧玉,悄聲道:「世子,這個千戶最少也值兩萬兩銀子,你何不和顧玉聯手,把這個千戶拿下,我可以負責找買家!」   「你不要亂來。」宋墨笑道,「這可是長興侯瞧中的!」   張續明不由撇了撇嘴,道:「他瞧中的東西多著呢?他吃肉,難道還不準別人喝湯嗎?」   「樣自有主張。」宋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顧幫我盯著就行了。」   張續明在後軍都督府任經歷司都事。   他點了點頭。   宋墨朝顧玉走去。   姐妹們,兄弟們,早上疼得太厲害了,打了針之後雖然止住了,整個人渾身力,勉強寫完了這一章,我休息一下再起來捉蟲子,晚上爭取十二點以前更新,如果不能,就請大家明天再看吧!   ~~~~(_)~~~~ 第二百七十章宴請   「怎麼了?」宋墨拍了拍顧玉的肩膀。   顧玉扭了扭身,繼續一聲不吭地丟著魚食。   宋墨失笑:「你多大了,怎麼還像孩子似的?到底怎麼了?從進門就沒有看見你說過話。和家裡人鬧彆扭了?」   顧玉冷笑:「我又沒成親,難道不是孩子?」   宋墨愕然,隨後又笑了起來。[   笑容裡充滿了奈,還帶著幾分溺愛,宋顧玉眼睛一紅,拐過臉去。   宋墨笑著轉身就走:「那好,等你想好了我們再說。」   顧玉「啪」地一聲把手中的魚食全都扔在了湖裡,高聲道:「你成了親之後,都不管我的事了!」那語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沈青和宋翰幾個都望了過來,特別是宋翰,看顧玉的目光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宋墨啼笑皆非,只好又走了過去,道:「我怎麼不管你的事了?這些日子我連你的人影子都看不到,我怎麼管你的事啊?」   顧玉聽了,更覺得委屈了。   前些日子他去了趟淮安,把河工上的費用全結清了,這才想起上次汪清淮託他幫著查查是誰打了魏廷瑜的悶棍事業。他回到京都之後,花了兩天功夫辦這事,然後發現了紀詠和何煜,不僅如此,他還發現,那何煜名義上是竇世英的師弟,卻曾在家裡要鬧騰過要娶竇昭,最讓人百思不解的地,何閣老還真的答應了……   現在魏廷瑜拋棄竇昭娶了竇明,何煜還攛唆著紀詠一起找魏廷瑜算帳,分明是沒忘舊情。   他要是告訴了天賜哥,天賜哥以後肯定會冷落竇氏的,宋世伯已經對天賜哥那樣了。天恩也不敢理天賜哥,那天賜哥豈不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可他要是不告訴天賜哥,旁邊有個覬覦大嫂的何煜,而天賜哥卻被瞞在鼓裡,而且還是瞞天賜哥的人還是自己……他想想就覺得心裡難受。   顧玉思前想後,這幾天都沒有合眼。   好不容易睡了一覺,醒過來卻聽到竇氏封了「夫人」的消息。   他不由扒了扒自己的腦袋。   宋墨見了好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道:「有話好好的說,別像個要糖吃的奶娃娃——到底出了什麼事?」聲音卻溫和下來。   顧玉臉憋得通紅。半晌才道:「我繼母要把她娘家的侄女許配給我……」   宋墨暗暗有些自責。   顧玉不過比他幾個月,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不過是家裡情況複雜,沒人敢主面幫他做主,這才耽擱了下來。   這些日子他只顧著自己的事去了。對顧玉的確有所疏忽。   他神色漸肅,道:「皇后娘娘知道這件事嗎?」   顧玉搖頭,道:「這件事我是我意間聽說的……」可就是這樣,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娶個和繼母有血緣關係的女子,他就覺得法忍受腹黑神醫桃花多全文閱讀。[   望著他滿面的嫌棄,宋墨沉吟道:「你是嫡長子,婚姻關係到雲陽伯府的興衰。令尊決不會草率行事的。從前是你太荒唐了,令尊怒其不爭,這才不管你的。你現在好生生地做事,令尊自然不會像從前那樣待你了。可我們也要防著萬一。這件事我會幫你留意的。但你自己也要有個章程,我才好幫你出主意。」   宋墨願意幫他,顧玉心裡如塊大石塊落了地。想到自從他和宋墨、汪清淮開始做生意,父親對他的態度就有所改變。他不禁點了點頭。   宋墨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馮紹他們在暖閣裡賭錢。你去找他們玩去吧!」   這次顧玉沒有避開宋墨,卻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跑去暖閣湊熱鬧,而是吞吞吐吐地問宋墨:「嫂嫂,她待你好嗎?」   宋墨嘴角不可抑制地綻開一個微笑:「挺好的!」   整個人如春天裡的枝葉,在春風中緩緩地伸展開來。   顧玉頓時有點羨慕,又有點忌妒。   ※※※※※   花廳裡,竇昭指揮著素心等人給打牌的女眷們續茶。   竇家只來了六堂嫂郭氏和十堂嫂蔡氏。蔡氏沒有看見竇明,奇道:「咦,怎麼沒見五姑奶奶?」   在她看來,同父異母的兩姐妹,妹妹搶了姐姐的丈夫,結果姐姐反而嫁到了更顯赫的人家去了,而且妹妹先嫁,封誥還沒有影子,姐姐後嫁,卻已是外命婦了。姐姐應該很得意才是。所以她的聲音很大,在花廳裡迴蕩。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竇昭的身上。   竇昭不動聲色,笑著將六安瓜片擺放在了陸老夫人的面前,正要開口說話,景國公府的張二太太石氏卻搶在她前面笑道:「夫人的妹妹好像有點不舒服。昨天夫人請自登門拜訪,我婆婆直贊夫人是性情敦厚,讓我們幾妯娌和夫人多多親近親近。大嫂原來也準備和我們一起來的,沒想到臨出門的時候,大嫂卻說自己娘家的弟媳身體諱和,要回去瞧瞧,臨時回了濟寧侯府。」她說著,掩袖而笑,道,「過些日子,我們家的梅花也該開了,我婆婆說,我們也應該學學夫人,沒事的時候就把人請到家裡來熱鬧熱鬧,準備在家裡辦次賞梅宴,到時候諸位夫人和姐妹們可不要辭,一定要去和我們妯娌樂呵樂呵才是!」   眾人哈哈應著好,坐在一起說話的就議論起今年哪家府第辦了什麼宴,好不好玩;打牌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牌座上,盯著上家,卡著下家,旁邊的事一律聽不見。花廳裡立刻恢復了剛才的熱鬧,誰還親情顧得上竇明到底怎樣了。   張二太太就朝著竇昭眨了眨眼睛,道:「到時候可要請夫人幫著個好廚子才是剛才佐餐的醬菜做得不錯。」   竇昭笑著點頭,卻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世人都喜歡迎高踩低,她不過成了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還沒有對竇明怎樣,就有人為了奉承她而幫她出手收拾竇明了。   竇明如果知道嫁給濟寧侯府是這樣一個結果。不知道會不後悔?   念頭一閃而過,她笑著招呼一直緊張地跟在她身後的蕭氏:「你坐會吧!聞午膳還有大半個時辰。」   蕭氏眼底閃過一絲感激。   這裡的人她一個不認識,她們玩的這些她一樣也不會。   同樣是從鄉下嫁到京都的豪門,英國公世子夫人卻遊刃有餘,大方得體。[   想到這裡,她望著竇昭的目光就變成了深深的敬佩帝道至尊。   此時的竇有,正伏在床上嚶嚶地哭著。   穿著侯爺蟒服,一副要出門打扮的魏廷瑜皺著眉頭,急得在床前團團轉:「你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不行嗎?你到底要怎樣嘛?這樣哭哭啼啼的。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是你要看我的笑話吧?」竇明抬起頭來,滿臉淚珠地望著魏廷瑜,楚楚可憐,猶如雨打的薔薇,「今天是我回娘家住對月日子。竇昭卻偏偏選在這天在家裡宴請賓客。這也就罷了,可你接到了請柬,竟然和我商量,說要先去英國公府給竇昭道聲賀,再送我回娘家……天下間有這樣的事嗎?是我竇昭重要還是我重要?你可別忘了,我才是你名媒正娶的妻子!」   魏廷瑜神色尷尬,辯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關。從前宋硯堂待我不錯,後來我們又做了對不起你姐姐的事,她卻大人大量,沒有和我們一般計較。今天是他們的好日子。我們去給他們道聲賀,捧個場,也算是對從前之事的一個交待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竇明已臉色漲得通紅:「什麼叫『做了對不起竇昭的事』?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你可要分清楚了!你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憑什麼要拿我去給竇昭做面子?」她說著,又哭了起來,「明明是我先嫁的人,她卻先封了『夫人』,我可什麼都沒有說,你還嫌棄我不大方,我也太沒有良心了……我回娘家,還不知道會被人怎樣的嘲笑,你不安慰我,反而挑我不是,這日子還有什麼意思?我還有什麼盼頭?」   魏廷瑜低下頭去,頹然地坐在了旁邊的太師椅上。   竇明哭了半天,既不見魏廷瑜來安撫她,也沒聽見魏廷瑜的聲響,她心裡有些不安起來,悄悄地抬頭打量,這才發現魏廷瑜耷拉著腦袋在那裡生悶氣。   她不由怯生生地喊了聲「侯爺」。   魏廷瑜抬瞼看了她一眼,歪過頭去沒有理她。   她正尋思著要不要低個頭,過去說幾句軟話哄哄魏廷瑜,卻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大姑奶奶過來了!」   竇明臉色一變,道:「她來幹什麼?」聲音中已隱隱流露出幾分嫌棄。   魏廷瑜聽說姐姐來了,心中一喜,覺得自己終於可以不再受竇明的絮叨了,根本沒有注意到竇明的情緒,忙站起身來,急急地問那小丫鬟:「大姑奶奶人呢?」   小丫鬟道:「去了太夫人那裡。」   魏廷瑜直奔母親的院落。   竇明跟著去也不好,不跟著去更不好。   她不由跺了跺腳,咬著牙去了田氏的院落。   魏廷珍卻驚訝地望著魏廷瑜:「你怎麼還在家裡?不是說要送竇明回娘家嗎?」   魏廷瑜臉色一紅,喃喃地道:「我們剛剛收拾好,聽說姐姐過來了,就先來給姐姐打個招呼。」   先來給自己打招呼卻一個來了一個沒來,這話騙誰都騙不過去。   魏廷珍冷冷地瞥了弟弟一眼:「你們又口角了?」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先補上7月3日的更新,今天的更新正要寫,精力不濟,可能會比較慢,時間上不好確定,這兩天先保證更新,蟲蟲會抽空的時間捉的,大家這兩天先將就著看吧!   o(n_n)o~ 第二百七十一章遷怒   「沒,沒有!」魏廷瑜尷尬地道,見姐姐根本不相信的樣子,又忙道,「真的沒有!我騙你做什麼?」   魏廷珍見自己的弟弟到了這個時候還護著竇明,怒不可遏,高聲道:「我就知道,那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現在可一一驗證了!這成親才幾天啊,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的!爹和娘過了一輩子也沒有紅過臉,你們倒好,半點好處也沒有學到!你也用不著騙我,我心裡清楚得很,你娶的這個媳婦,就是個破落戶!心眼比針尖還小,眼皮子比那大街上賣涼粉的還要淺,看見我回娘家喝了口水都心疼那水錢!你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跟著她沆瀣一氣,自然看我不順眼。要事事防著我,處處瞞著我。你放心,我也知道我不被你媳婦待見,我回來,就是來看娘的,你們家的茶我都不會喝一口的,更不要說佔你們什麼小便宜了。對了,你要不要把娘這裡有幾塊點心都上了冊?免得我回來一次,你媳婦就懷疑屋裡的點心少了,還不得把你媳婦給心疼死啊!」   田氏早就不滿意竇明遇到什麼事就拉著兒子哭訴,偏偏兒子一見她哭就心軟,什麼事都應允,這讓她覺得兒子好像被媳婦拿捏住了似的,既埋怨兒子不爭氣,又心疼兒子被媳婦欺負。她聞言不僅沒有覺得女兒這是在胡攪蠻纏,反而覺得女兒說的有理,兒子自小就老實,就是被兒媳婦給帶壞了。兒媳婦這樣和兒子置氣,就是鬧得她家宅不寧,她不由眼眶一溼,掏出帕子擦起眼角來:「瑜兒,你姐姐待你多好啊,你現在娶了媳婦,怎麼反而這樣對待你姐姐呢?你可別忘了,你小時候背不出功課來,是誰陪著你讀書的?從前家裡捉襟見肘的時候,又是誰當了自己的首飾補貼你的?你做人可要講良心啊!娘只有你們姐弟二人。你們姐弟二人若是有了罅隙,娘也不活了!」說完,拉著魏廷珍的手哭了起來。   魏廷珍狠狠地瞪了魏廷瑜一眼,忙低聲安慰著母親。   門外的竇明卻氣得把手裡的一塊帕子擰得不成樣子。[   這個魏廷珍不是她的姑姐。而是她的仇人吧?   她一個出了嫁的姑姐,竟然管到弟弟屋裡來了,說出去她也不怕別人笑話!   竇明下意識地抬手去撩帘子,就要發作。可就在手指觸摸到帘子的那一剎那間,她又改變了主意。   她剛才已經惹得魏廷瑜不高興了,要是這個時候進去和魏廷珍吵了起來,魏廷瑜肯定更不高興了,她能在濟寧侯府站住腳,全依仗魏廷瑜對她的喜愛,要是沒有了魏廷瑜為她撐腰。她這個姑姐恐怕把她吃了的心都有。特別是她很明確地拒絕回去向父親補要陪嫁之後,她這個姑姐就怎麼看她都不順眼!   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打算回去向父親要陪嫁。   濟寧侯府不僅人丁不旺,而且勢單力薄,出了什麼事。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以後要依靠竇家的時候還多得是,她要是現在回去向父親要陪嫁,豈不是要被竇家的人瞧不起?這世間的事都講究水漲船高。人抬人高,以後若是再有什麼事相求,竇家的人見她不過是個空殼子,又怎麼會幫她?   她想了想,咬著牙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吩咐一旁守值的小丫鬟:「去,給我通稟一聲。」   小丫鬟低眉順目地應是,瞟過來的余光中卻閃過一絲不屑。   魏廷珍知道竇明來了,不僅沒有打住話題,聲音反而更大了:「我要是攔著,她是不是就不進來?」   魏廷瑜覺得魏廷珍的話說得太過份了,高聲喊了聲「姐姐」,露出哀求的目光。   魏廷珍哼了一聲,別過臉去,終於不再說什麼了。   竇昭面色蒼白地給田氏和魏廷珍行了禮。   田氏就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該啟程去靜安寺胡同了,別讓親家等急了。」   竇昭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喃喃地應「是」,和魏廷瑜去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不在家,接待他們的是竇文昌夫妻。   在竇世樞等人的勸阻下,竇世英雖然沒有寫休書,卻執意要王映雪搬出靜安寺胡同,並言明:「不得再與竇明見面。」王家奈之下只好把王映雪接回了柳葉巷胡同。家裡沒有了主持中饋的人,竇明回來住對月,竇世英便想請了紀氏過來幫忙招待竇明,紀氏卻以韓氏有孕在身直言拒絕了,竇世英沒有辦法,只好請了大侄兒和大侄媳婦過來幫忙。   「七叔父衙門裡有事,說會早點回來的。」竇文昌笑著把魏廷瑜和竇明迎到了花廳坐下,「你們先喝杯茶,看時辰,七叔父很快就要回來了。」然後奇道,「你們怎麼這個時候才過來?要是你們再晚來一步,我差點就要派人過去接你們了。」   對月回門,正是新姑爺高頭大馬,前呼後擁,招搖顯擺的時候。有錢的人家鮮衣怒馬自不必說,就是沒錢的人家那天也會一大清晨地僱了馬車送新娘子回娘家。魏廷瑜和竇明已過了晌午才過來,竇明又是代竇昭嫁到濟寧侯府去的,竇文昌怎麼不能擔心?   魏廷瑜和竇明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竇文昌一看就這知道這其中另有曲折,但他實在是懶得多管竇明的事,竇明不說,他樂得裝不知道,陪著魏廷瑜說著閒話。而竇明看著家裡冷冷清清的,猜測著六太太、五太太和郭氏等人多半是去了英國公府慶賀竇昭被封了「夫人」,手裡的帕子不由又擰成了麻花。   而魏廷珍等竇明一走,臉上頓時像結了層冰似的,大為不滿地對母親道:「您可不能再這樣縱容竇明了。應該叫她立立規矩才是。」   田氏做媳婦的時候和婆婆像親生的母女,婆婆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她也從來沒有想到過要讓自己的兒媳婦立規矩。   她不由眨了眨眼睛,道:「這,這合適嗎?」   「若她是個循規蹈矩、溫柔敦厚的,我何必做惡人,讓您給竇明立規矩?」魏廷珍想到自己的婆婆景國公夫人竟然要自己和兩個妯娌一起去給竇昭抬莊,她就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臉上火辣辣的,「可現在的情景您也看到了。她這才嫁過來幾天,略不順意,就拉著弟弟哭哭啼啼的,這哪裡像人家正經的正室嫡妻。倒像那爭寵的小妾似的。再這樣下去,弟弟都要被她帶壞了,她又怎麼管束弟弟屋裡的人?您已經娶了兒媳婦,難道還要自己去主持中饋不成?」   田氏聽著,就打了個寒顫。   她年輕的時候,家裡的事全聽婆婆的;婆婆過世了,聽女兒的;女兒嫁了,她全指望著兒媳婦呢!   每天柴米油鹽的,她才不想傷這個腦筋。   田氏想了想,微微頷首。   魏廷珍就長長地舒了口氣。對竇昭那處可宣的忿然仿佛消彌了不少。   ※※※※※   竇昭和宋墨站在頤志堂的門口。笑盈盈地送走了來參加賞菊宴的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   頤志堂安靜下來。   素心指使著丫鬟、婆子收拾桌椅碗碟,甘露和素娟打了熱水服侍竇昭和宋墨梳洗更衣。   宋墨從盥洗的耳房出來,看見竇昭絲毫不見倦意,正神採奕奕地坐在鏡臺前對著鏡子抹著膏脂。   這情景,讓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母親坐在鏡臺前梳妝。他和弟弟在一旁嬉鬧的溫馨時光。   他的心情放鬆下來,一頭就倒在了楠木床上。   「真累!」他枕著手臂道,「比蹲兩個時辰的馬步還吃力,這個那個。都要應酬到,我臉都快笑僵了……從前有娘親幫著打點,還不覺得,到別人家做客的時候也是多有挑剔,輪到自己做東道才發現請客不是件容易事……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別找我了,我什麼都聽你的就是,你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我要做個甩手的掌柜……」   他此言一出,不要說竇昭了,就是屋裡服侍的丫鬟們也都忍俊不禁。   在竇昭的心裡,宋墨是個很厲害的人,給皇上做了劊子手還能寵恩十二年不斷,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她沒有想到宋墨竟然不喜歡應酬。   她倒挺喜歡賓客盈門的熱鬧,特別是看到那些她在意的人都玩得高高興興的時候,她的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   竇昭不由起身,坐到了床邊,笑道:「我讓你招待客人,你是招待呢?還是不招待呢?」   宋墨訕訕然地笑。   他若是不招待,也就談不上事事都聽竇昭的安排了;他若是招待,又沒辦法做甩手櫃掌了。   竇昭抿了嘴笑,道:「以後我們少辦幾次宴請就是了。」   溫柔的語氣,含笑的眸子,語氣裡所透露出來的遷就之意,讓宋墨有種感覺,自己仿佛成了竇昭手中的寶貝,正被她捧在手心裡呵護著。   他想再靠竇昭近點。   忍不住一把就抓住了竇昭的胳膊。   竇昭「哎喲」一聲,倒在了宋墨的懷裡。   甘露一愣,忙朝著屋裡服侍的使著眼色,臉像塊紅布似的,帶著幾個小丫鬟悄聲息地出了內室,關上了內室的扇。   竇昭猝不及防,慌慌張張地起身,手肘處的觸感結實又柔軟,也不知道自己撞到他哪裡了,又想那手肘最堅硬不過,被碰到了都要痛上老半天,也顧不得追究他什麼,急急地問他:「撞到你哪裡了?」(未完待續) 第二百七十二章琴瑟      宋墨只覺得懷裡又香又暖,如團軟玉似的,讓他血脈賁張,心神激蕩,哪裡感覺到什麼疼,本能地一翻身,將竇昭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竇昭大驚失色,慌張中雙手抵住了宋墨的胸膛。   兩人四目相對。   宋墨的眼睛亮晶晶,如同夜空的寒星,閃爍著璀璨的光彩。   竇昭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   寂靜聲的內室,漸漸響起沉重的呼吸聲。   宋墨的眼睛,染上了**的氤氳。   「壽姑!」他輕輕地呢喃,慢慢地俯身。   竇昭感覺到了「危險」。   可她的腦海裡又浮出宋墨騎著馬,風塵僕僕地趕到真定她所居住的田莊,在田莊頭的牆頭凝視自己的目光;浮現他拿著硯臺在燈下把玩,抬頭笑問自己父親會不會喜歡時的患得患失;浮現他綣縮在床邊的小心翼翼……她心裡頓時亂糟糟的,有種事到臨頭的矛盾。   是開他呢?還是任其為所欲為呢?   開他,於心不忍。   任他為所欲為,上一世的記憶還殘留在她的記憶裡,理智上她知道她應該儘快地容入這段感情,可心理上,她還是很難毫顧忌地放開手腳。   猶豫矛盾中,她咬著唇,逃避般地側過臉去,輕輕地了他。   面頰卻情不自禁地升起兩朵紅雲。   竇昭的拒絕,讓宋墨心頭一震。清醒過來。但她嬌美面龐布滿的紅暈,又讓他立刻意識,如果竇昭完全意他,大可狠狠地把他或,或是對她怒目以視……可竇昭她只是輕輕地了了,別過臉去。   白皙柔軟耳垂,圓潤、飽滿,誘惑著宋墨的視覺。   沒有機會的時候都要創造機會,更何況現在有個如此好的機會……   宋墨沒有任何的猶豫,含住了那白生生的耳垂。卻意間觸及到了竇昭的敏感。   竇昭如遭雷擊,身子一陣酥麻。   「硯堂,別……」她別過臉去。   宋墨順從地放開了她,卻貼著她的面頰。趁著她說話的時候含住了她的唇。   「硯堂……」竇昭的驚呼,化成了一聲嚶嚀。   宋墨像個笨拙的獵人,本能地追逐著她的甜蜜,在她的唇齒間粗重地攪動,堵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笨蛋!   笨蛋!   竇昭腹誹著嗚咽地在他身下掙扎。   他的舌靈巧而有力,她想咬他一口都辦不到。   自己不會窒息而死吧?   念頭一閃而過,宋墨卻退了出去國手丹醫最新章節。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宋墨也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她的目光卻深幽莫測,落在了她劇烈起伏的胸脯上。   「壽姑!」沒有等她緩過氣來,他已再次俯身。左手攬著她柔韌的腰肢。把她緊緊地箍在了他的身下,舌尖靈活地探入了她的唇間,輾轉吮吻,右手卻悄然地伸進了她的衣襟,摸索著握住了她的酥胸。指頭開始仿佛在撥弄琴弦似的,挑逗著她胸前蓓蕾腦,而大腿間更明個硬物生疼地頂著她。   宋墨的激情,仿佛一瞬間就燃燒了起來。   竇昭全身顫抖。   如果不阻止。她很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可她如果阻止,嬌傲如宋墨,接下來會怎樣?   是落荒而逃?還是鎮定地放開他,為了顏面故作不以為意地各自安歇?   她是他妻子,他有權力得到她,卻因為尊重她的意願,而讓自己變得狼狽不堪。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竇昭想想都心疼。   早知道這樣,當他把自己壓在身下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明確拒絕的。   竇昭深深地後悔。   可現在再拒絕,已經太晚了。   仿佛感覺到了她的遲疑,宋墨箍著她腰肢的胳膊不由地緊了緊,在她唇齒間流連的舌尖變得更加恣意,握著她酥胸的手也開始不輕不重地揉捏起來。   強烈的酥麻從她身體的深入一波又一波地湧向她的四肢百骸。   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讓她害怕。[   熟悉,是她也曾經短暫地體驗過這種激情;陌生,是這種感覺已經離她太遙遠,遙遠到她幾乎已經快要忘了。   「宋硯堂!」竇昭的聲音從宋墨的唇間溢出,顯得有些支離破碎微,更透露著不容錯識的驚慌。   宋墨突然放開了她,定定地凝視站她的眼睛,好像要透過她的眼睛,把她的身心都看個清楚明白似的。   竇昭很是不安。   覺得自己說什麼都不適合。   可什麼都不說,好像也不合適。   事情怎麼會走到了這一步!   宋墨還只是不識**的少年。   說來說去,都是自己的錯。   竇昭又覺得有點懊惱。   宋墨卻突然一笑。   清淺的眼眸中笑意蕩漾,連那微微翹的唇角都旖旎起來。   竇昭看呆。   宋墨開始脫衣裳。   竇昭不禁睜大了眼睛。   他的身材極其均勻,腰間的線條更是極為優美,看上去瘦,卻瘦不露骨,肌膚更是如玉石,在朦朧的帳子裡,有著淡淡的光澤英皇霸寵,平民王后。   宋墨大笑:「壽姑,壽姑,你怎麼這麼有趣!」   他俯身吻著她的眼瞼,十分的親暱。   竇昭心砰砰亂跳,臉漲得通紅:「不是……我……」卻沮喪的說不出話來。   再怎麼辯解,也不能否認自己剛才一直盯著宋墨赤\\裸的身體的事實。   「壽姑!」宋墨笑著喊她,「我很喜歡壽姑這樣看我。」他輕柔地道,歡喜從他的眼角一點點的溢出來。有了讓人臉紅心跳的熱度。   真是太丟臉了!   竇昭的臉火辣辣的。   宋墨捧著她的臉,溫柔地親吻著她額頭,長眉,眼角,紅唇……仿佛她是稀世奇珍,整個人都被他捧在手心,倍受珍惜與呵護。   竇昭胸口漲漲的。   宋墨卻變得激烈起來。   他用力地吻著竇昭,舌在她的唇間肆忌憚咬逗,狂野地翻攪,好像要把她吞噬了一般。讓竇昭有些喘不過氣來,在他的身下扭動著。   衣襟散開,衣服一件件的被剝離。   等竇昭發現時,她全身只著一件褻褲。嬌嫩的酥胸如帶著幾分青澀的水蜜桃,傲然地挺立在宋墨的眼中。   這混蛋……竟然師自通……   不知道為什麼,竇昭很想笑。   宋墨烏黑的瞳仁裡卻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埋下頭,把那花骨朵般般的蓓蕾吞進了口時,肆意地吮吸、噬咬著。   竇昭倒吸一口冷氣。   卻有股麻痺般的快感從酥胸傳來,讓她全身都開始灼熱,甚至宋墨因偶爾過力而傳來的疼痛,也變成了絲絲的甜蜜,讓她顫慄。   竇昭駭然。   從前。她並不是這樣的。   她討厭一切粗魯。認為是一種不尊重她的表現。   可現在,同樣的事情放在宋墨的身上,她卻覺得甜蜜。   「宋硯堂!宋硯堂……」竇昭慌亂地喊著宋墨。   宋墨抬起頭來。   烏黑的眸子裡有團火在跳躍。   而她玫瑰花般的蓓蕾卻因為宋墨的舔咬呈現出嬌豔的光澤。   竇昭不禁添了添豐盈的紅唇。   宋墨的眸子一下子變得如子夜般深沉。   他猛地褪下了竇昭的褻褲,就那樣闖了進去。   竇昭低嗚一聲,死死地抱住了宋墨的脖子。   「壽姑。壽姑!」宋墨貼著她的耳朵綿綿細吻,熱乎乎的氣息輕輕地拂過她的脖子,限的柔情蜜意,「一會就好了……一會就好了……」他閉著眼睛。喃喃地安慰著她,身體卻絲毫不見停頓地撞擊著,而且還越來越快。   真是魯男子!   竇昭疼得直冒冷汗,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是怎樣的在自己的身體裡橫衝直撞三國重生之戰神呂布。   就像個頑皮的孩子,探索著未知的幻境。   她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地撫著宋墨的脊背。   他肌膚燙手,背上全是細細的汗。   竇昭心中一軟,身體漸漸鬆懈下來,那疼痛也變得能夠忍受。   她的身體就在他的律動中漸漸地被打開,變得溼潤。   感受到她的異樣,宋墨慢了下來,咬著她的耳朵咬喊了一聲「壽姑」,只是還沒有等她回答,他已握著她的纖腰猛地一挺,穿過層層緊裹的花瓣,深深地撞在了花心上……   他不是第一次嗎?   第一次不是都很快的嗎?   怎麼他卻有完沒完?   竇昭一聲悶哼,白皙的額頭有細微的汗珠沁出來,身體又酸又脹,不可抑制地火熱起來。   她不由抱緊了宋墨,忍不住呻\\吟地纏上了他的腰……   ※※※※※   清晨的陽光照了進來,竇昭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身體又酸又脹,好像昨天夜裡搬了幾百盆花似的。   竇昭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內室裡靜悄悄的,她穿著家常的月白色中衣,乾乾淨淨地一個人睡在鑲楠木的雕花大床上。空氣中是清新的茉莉花香,案几上甜白瓷的花觚裡插著的那枚黃菊還保持著昨天的姿態,只有枕邊鴛鴦戲水的枕頭微微凹陷,仿佛在告訴她,明天的一切並不是個夢。   她不禁喊了聲「素蘭」。   門「吱呀」一聲打開,素蘭和甘露捧著洗漱的工具走了進來。   兩人眉宇間都蕩漾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夫人,」素心把她當病人似的,要扶她起床,「世子爺去了宮裡,特意囑咐我們,別吵醒您,我們就沒有叫你,一直在外面候著。」   甘露更是把漱口的鹽水遞到了她的面前。   該死的宋墨!   唯恐天下不知似的。   竇昭不禁橫了兩人一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還不會自己洗漱不成?」   素心和甘露只是抿了嘴笑,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服侍著。   梳洗完畢,素絹端了一碗烏雞湯進來:「是世子爺一早起來吩囑的。」   補上7月5日的更新。   ps:姐妹們,兄弟們,一連幾天,都是早上打了針就好,半夜又開始疼,然後醫生懷疑有其他問題,又因為涉及到醫保的問題,得回老家治療,今天一早趕回去的,只能抽空寫文,寫得比較晚了,找了個地方發文,大家先將就著看,等身體好一些,會把欠的更都補上的。   抱歉! 第二百七十三章出門(加更求粉紅票)   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宋墨簡直是小題大做!   她有些不以為然。   可莫名的,她心裡又浮現淡淡的喜悅。   她頓時有些發呆。[   為什麼同樣的事,魏廷瑜做起來她就覺得心煩,宋墨做起她就卻覺得高興呢?   竇昭想到上一世,她小產的第二天就坐在床上主持濟寧侯府的中饋,魏廷瑜勸她:「你身體還沒有好,這些事先放一放。」然後把來回事的管事都趕走了。   她當時好像也挺高興的,還照著魏廷瑜說的,躺下來休息。   可她剛剛躺下,就有婆子來請她示下,說是東平伯太夫人病逝了,問送些什麼祭品去。   當時她當家沒多久,並不清楚濟寧侯府從前是怎麼辦的,只好爬起來查從前的帳冊,魏廷瑜看了,一把奪過她的帳冊,非要她休息不可。   她倒是聽魏廷瑜的躺下了,東平伯太夫人的祭品卻沒有人管,要不是東平伯當時請了風水先生看過風水,東平伯太夫人的棺槨要在家裡擺放六天,濟寧侯府就差點錯失了送祭品的時候。   東平伯府可是給濟寧侯府報過喪的,濟寧侯府若不去祭拜,東平伯府會以為濟寧侯府要和東平伯府絕交!   之後又發生過幾件類似的事。   竇昭這才明白,魏廷瑜的關心如那春日的柳絮,是經不起風吹的,他不會幫自己做任何事,那些事還是堆積在那裡,等著自己去處理,甚至有種感覺,自己若是真照著魏廷瑜的話去話,說不定還會誤會。   時間一長,她懶得理會魏廷瑜的關心,魏廷瑜見她不為所動,也懶得關心她了。   她學會了所有的事都自己承擔,自己解決。   宋墨卻不一樣。   昨天晚上,自己真是累極了,顧不得滿身的粘稠,閉著眼睛赤身縮綣在床上,一面喘息,一面道:「你等會,我去幫你打水進來。」   素心幾個都雲英未嫁,她又沒準備讓她們做通房丫頭,自然不好叫她們進來伺侯。   或者是看她已是疲憊不堪,宋墨俯身溫柔地撫著她的額頭,柔聲地讓她好好歇著:「……一切有我呢!」   她還記得她當時只是笑。   可沒想到宋墨不僅打了水進來幫她清潔,還換了被褥,隔著槅扇交待值夜的素娟:「不要拿到漿洗房去,你們幫著洗乾淨就是了。」   雖然後來他想闖入了一個陌生幻境,一直在自己身上探索,她卻安然入睡,就算他下床時被短暫的驚醒,她也只是翻個身,又沉沉睡去。   是不是因為這樣,她覺得這些關心就變得特別甜蜜呢?[   竇昭若有所思地用了早膳,頤志堂外有嚴先生,內有陳核,丫鬟婆子有素心,她也沒什麼事做,尋思著要不要去看看宋翰,可腰實在是酸得厲害,她賴在床上,又睡著了。   等她醒來,已是掌燈時分。   竇昭嚇了一大跳,沒想到自己睡得這樣沉。   素心端了晚膳進來,笑道:「看著夫人睡得香,就沒有吵醒您。」然後服侍她起床,「今天做乳鴿湯,我去給夫人盛一碗。」   全是大補之物。   竇昭笑著點頭,在炕上坐定。   武夷進來,道:「夫人,世子爺差人給您帶了封信。」   竇昭很是意外。   打開信,信裡還夾著包藥粉,信中也只有藥粉的用途。   竇昭臉上火辣辣地燒。   那藥粉,是宮中教養嬤嬤給房事受傷的女子所用的。   該死的宋墨,他不會弄得宮中的人都知道了吧?   心裡雖然這樣的懊惱,卻又始終堅信,宋墨不會到處亂嚷嚷。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竇昭恨不立刻就能見到宋墨。   不知道宋墨這個時候在幹什麼?   她想著宋墨,宋墨也在想著她。   值房的硬板床,他已經睡了七、八年了,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硌得慌。   他想到竇昭的身體。   那麼的柔軟溫暖。   還有她泛著潮紅的面孔……眼睛溼漉漉的,像要滴出水來似的……凌亂的青絲,汗溼著貼在額頭上……   他覺得全身的血液又都朝著下身湧去,硬得讓他生疼。   昨天晚上他不應該那樣對待竇昭。[   可他太想得到她了。   想讓她成為自己的。   不知道她有沒有生氣。   他明天晚上還得在宮裡住一放,後天酉時才能出宮。回去的時候要不要買點什麼東西給竇昭陪不是呢?   宋墨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侍衛進來稟道:「大人,景國公俯的張三爺要見您。」   能當侍衛的,出身都不低,頗間多半都認識。   宋墨去了西直門。   張續明迎了上來,低聲道:「今天一早,吏部的文書到了。」他朝著宋墨使眼色,「那件事成了。」   動作還挺快的!   宋墨冷笑,和張續明說了幾句閒話,就各自散了。   他慢慢地往乾清宮走去,思忖著讓誰去慫恿原丘靈衛千戶的家眷去大理司告狀好。   失不到,不過失望罷了。   得而復失,會感覺比較痛苦些。   特別是因此而惹事上了官司,不僅失去了官職,還可能會丟掉性命,想必印象就更深刻了。   竇昭卻在這個時候被宋宜春叫去了樨香園。   「我奉皇上巡視宣同,要去半個月。」他望著穿著大方得體,神色不亢不卑的兒媳婦,他心裡就有些煩躁,「你年紀輕輕的,什麼也不懂,我請了你大伯母過來協理英國公府的中饋,你待你大伯母,要如同婆母,事事都要聽她的,不可自作主張。」   竇昭恭敬地應「是」,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宋大太太帶著董氏、一個嬤嬤和兩個丫鬟帶著長輩特有的趾高氣揚進了英國公府,從英國公手裡接過英國公府的對牌,她坐在了蔣氏用來示下的上房花廳,並讓人請竇昭過去說話。   竇昭應了一聲「知道了」,去了小花園的花棚看種下的水蘿蔔和小黃花。   水蘿蔔已長出綠油油的秧苗,小黃瓜的藤蔓已經爬上了瓜架,長勢都十分的喜人。   竇昭賞了兩個負責花棚的媳婦子各兩個上等的封紅。   兩個媳婦子謝了又謝。   宋大太太派的人過來催竇昭:「……大太太和管事媽媽們都等著夫人過去商量這幾天主持中饋的事呢!」   竇昭頭也沒抬,拍了拍並沒有塵土地衣擺,淡淡地道:「你去跟大太太說,家裡的事自有慣例,只要照著慣例行事,就不會有錯,用不著商量。自我婆婆病逝之後,家裡一直沒有主持中饋的人,也沒見家裡出什麼亂子。」又怕來人畏懼大太太有宋宜春的上方寶劍,不敢說話,叫了素心和她一起去,並道:「把我的話跟大太太說清楚了,別不知好歹地在這裡亂比劃。」最後一句,卻是說給來人聽的,好讓她把這話傳出去,讓府裡的人都知道自己態度。   素心笑著奉命而去。   竇昭回了屋,換了件衣裳躺在床上看書。   又有媳婦子過來:「夫人,國公爺請您過去說話。」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   竇昭「嗯」了一聲,讓那媳婦子在外面等:「我換件衣裳就過去。」   這是最基本的禮儀,那媳婦子自然是恭敬地應「是」,等在外面。   竇昭繼續看書,等到素心回來。   「大太太氣得嘴都歪了。」素心笑著低聲稟道,「立刻派了人去稟告國公爺。」   竇昭笑道:「所以要叫我去訓話。」   她放下書,帶著素心和素蘭去了樨香院。   只是這一番耽擱,宋宜春已啟程在即,他剛剛訓斥了低眉順眼的竇昭幾句,呂正就走了進來:「國公爺,吉時已至。」   宋宜春只得打住,由宋翰和竇昭等人送到了大門,蹬車而去。   竇昭就問宋翰:「我讓人做了核桃酥,你要不要嘗嘗?」   「好啊!」宋翰雀躍著,就要跟竇昭去頤志堂。   一旁的呂正卻急急地喊了聲「夫人」,道:「二爺還要上課國公爺走的時候曾經叮噹囑小的們,若是二爺缺課,就要拿小的們事問,還請夫人成全。」說著,跪了下去。   讀書是正經事,呂正又態度恭順,倒讓竇昭不好發作,笑著低聲對宋翰道:「那你下了課來我屋裡吃點心?」   宋翰連聲應「好」,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去了外書房。   宋大太太就皮笑肉不笑地道:「硯堂媳婦,我們去花廳議事吧?」   竇昭一句話也沒有說,揚長而去。   宋大太太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   「我要告訴國公爺!我要告訴國公爺!」她氣得直跳腳。   素心有些擔心地道:「國公爺回來了怎麼辦?」   「國公爺不是半個月以後才回來嗎?」竇昭老實在在地道,「世子爺明天就回來了!再說了,就沒有世子爺,半個月的時候,足夠我把這位宋大太太捏成水了。」   素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道:「小姐,我好長時候都沒有聽到您說這句話了。」   素心立刻唬了臉,喝斥道:「稱夫人!」   素蘭朝著竇昭做了個鬼臉,端容曲膝行禮,恭謹地稱著「夫人」。   竇昭大笑。   ※※※※※   陳曲水也是今天離京。   他正在向嚴朝卿辭行:「夫人那邊,我就不去告辭了,也免得她問起,我不好回答。我這就趕回真定去。我們十月份再見。」   嚴朝卿也掩飾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悅,恭謙地道:「都是我性子太急了,大老遠的把先生請了來,勞煩先生兩頭奔波,全都是我的錯。待先生再來京都,我請先生喝茶,還請先生不要辭才是。」   嚴朝卿是宋墨手下的頭號幕僚,竇昭如今又嫁給了宋墨,陳曲水自然希望能和嚴朝卿處理好人際關係,這樣,對竇昭也有所有幫助。   陳曲水連聲「不敢」客氣了一番,上了馬車,徑直出了京都。   嚴朝卿高高興興地回了頤志堂。   姊妹們,兄弟們,先補上7月6日的加更!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七十四章別想   看見嚴朝卿回來,武夷立刻迎了上去,把宋宜家派了大太太過來主持中饋,大太太請了竇昭過去說話,竇昭不理不睬,結果被宋宜春訓斥了一番的事告訴了他。   嚴朝卿的臉立刻沉了下去。   他問武夷:「夫人怎麼說?」   「夫人眼角都沒有掃一下大太太。」武夷眉飛色舞地道,「大太太正在花廳裡發脾氣呢!」   嚴朝卿想了想,道:「派幾個人跟著夫人,要是大太太敢對夫人禮,你們也不用對大太太客氣。」[   想當初,宋宜春要把宋墨族譜除名的時候,宋家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宋墨句話,這樣的長輩,趨炎附勢,結交了也沒有什麼用,只會在生死關頭讓自己糟心罷了。   武夷高興地去了。   嚴朝卿雖然知道竇昭身邊有別氏姐妹,可這事情有時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怕竇昭吃虧,喊了夏璉過來商量:「你看要不要派幾個人守在二門?」   夏璉覺得不好:「瓜田李下,還是避些嫌的好。我看不如等明天去鏢局裡請幾個女鏢師回來,負責晚上的夜巡。」   嚴朝卿覺得這主意不錯,吩咐他:「快把這件事辦妥了。」   夏璉去了相熟的鏢局。   在花廳時發脾氣的大太太見管事媽媽們都躲了出去,反而沒了脾氣。   董氏這才敢上前勸婆婆:「這英國公府最終還是要交到三叔手裡的,您又何必做這惡人?」   宋墨在宋家排行第三。   大太太聽了欣慰地點頭微笑:「你有這點見識,也不枉我把你帶過來。」   董氏愕然。   大太太朝四周看了看。   帶來的嬤嬤機敏地守在了門口。   大太太這才低聲道:「英國公府,說到底,是屬於英國公的。你二叔父正值壯年,一時半會。這英國公府還輪不到硯堂當家作主,而我們這些人,卻是依附英國公府而生,能討了英國公的喜歡,英國公隨意賞點什麼事我們做,我們就是不想富貴也難。可若是惹得英國公心生不悅,英國公隨便給我們幾個白眼,我們的日子只怕就會舉步維艱。你們,我們敢得罪英國公嗎?」   董氏不由點頭。   大太太繼續道:「這次你二叔父讓我來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說明白了,就是想讓我為難那竇氏。他們父子不和,已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你二叔父既然打了這主意,豈能容我不答應?否則,他肯定會懷疑我們是站在硯堂那一邊的。」說到這裡。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悵然地道,「偏偏硯堂坐小被蔣夫人教導的只認蔣家人,從來沒有把宋家的人放在心上。就像上次,你舅舅的馬車衝撞了個賣餅的,不過是英國公府一句話的事,官衙的那些衙役想討好英國公府。卻陰錯陽差地把事情報到了硯堂那裡,本來是硯堂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事,他卻旁襯著外人,讓你舅舅賠了二十兩銀子……」   董氏不由在心裡嘀咕花都保鏢。   既然二十兩銀子能解決的事。又何必非要把事情鬧到英國公府來?讓英國公府承了那些衙役的情不說,還落得個仗勢欺人的名聲。   她公公和婆婆什麼都好,就是要面子。[   寧願出五十兩銀子打發那些衙役,也不願意拿二十兩銀子賠了那個賣餅的。   大太太哪裡知道兒媳婦在想什麼。見兒媳婦神色恭順,很是滿意。道:「有些事,你們做小輩的不知道。你二叔這個人,雖然喜歡照顧家裡人,可如果你把他惹毛了,他翻臉也是很情的。我們家能有今天,全依仗你二叔父,他有事求我,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拒絕。可正如你所說,這英國公府儘儘早早都要交到硯堂手裡,我們和你二叔父走近了,你二叔父在世的時候,日子固然好可,可等你二叔父不在了呢?你們怎麼辦?我總不能只顧著自己不管你們吧?」   董氏心中一動,道:「娘的意思是?」   大太太朝著兒媳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   「這英國公府除了頤志堂,到處都是你二叔父的人。我這麼樣上蹦下跳的,也是做給那竇氏看的你這就去竇氏那時裡,給她賠罪,說我老糊塗了,你二叔父不過是看著家裡沒有個長輩,請我過來幫著照應照應,我卻不知好歹地管起英國公府的事不,讓她不要放在心上。然後把我們家是怎麼靠著你二叔父過日子的,你二叔父的話對我們家來說比聖旨還靈……總之,怎麼樣可憐,你就怎麼樣的編排,一定要讓那竇氏動容,覺得我們是沒有了辦法。之後我繼續在這邊發脾氣,你就一心一意地討好她,就算是她罵我,你也要跟著附和幾句。你要知道,你們以後可是要靠她過日子的。」最後鄭重地問董氏,「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董氏道,「我明白娘的意思。只是這罵人……」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照我教你的行事,一準錯不了。娘也不會因為這個就責怪你的。」   董氏聽著放下心來,去了竇昭那裡。   竇昭正閒著聊,在花花樣子。   她對董氏的印象還不錯,聽說董氏要見她,讓素心請她進來。   兩妯娌見過禮,並肩在臨的大炕上坐下,董氏一眼就看見了散落在炕几上的花樣子,她之前從未和竇昭單獨相處過,正愁沒有話題,見狀不由得一喜,隨手拿起個花樣子,笑道:「弟妹在畫花樣子嗎?我前幾日剛得了幾個好樣子,要不要我描給你?」   妯娌之間相處,不就是這些小事嗎?   竇昭笑著應「好」,讓素心拿了紙過來給董氏畫花樣子。   董氏就說起自己的婆婆大太太來:「……她就是這個脾氣,實際上沒有什麼壞心,弟妹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竇昭微笑著聽著,靜靜地望著她。清澈的目光不僅澄淨,還透著洞察世事的居高臨下,看得董氏極不自在起來,說話的語調也沒有了剛才的流暢:「……我婆婆也是沒有辦法了……」   沒有辦法了就當著英國公府的那些僕婦給自己臉色看?   沒有辦法了就派了兒媳婦來示弱,想兩邊討好?   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她見得多了。   只可惜了董氏,她還以為她們會成為能在一起談論天氣好壞的妯娌。   竇昭悠然自得地喝著茶,全當董氏是只蒼蠅在自己耳邊嗡嗡嗡。   董氏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尷尬處境農民工玩網遊。   她窘然地打住了話題,想到公公婆婆已經巴結上了英國公,活著的時候什麼也不用愁。等到她掌家的時候,卻要和竇昭打交道,不僅如此,還有她的兒子、孫子,說不定都得要宋墨提攜。她一咬牙,「撲通」跪在了竇昭的面前,滿臉羞愧地道:「弟妹,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我代我婆婆給你賠不是了。你若是心裡還有心,我等會當著闔府的人給你道歉……」[   竇昭瞥了素心一眼。   素心立刻上前扶了董氏。   「大嫂言重了。」竇昭放下茶盅,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道,「我這人,通常不和人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看你們婆媳也都是個聰明人。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與其當著府裡上上下下的婦僕給我磕頭認錯,弄得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的,還不如把公公給你們的對牌交給我。」她說著。溫聲笑道,「府裡的事。就不勞煩大伯母了,我自會打點的妥妥噹噹。」   那笑容,看在董氏的眼裡,只覺得比的刺目。   她張口結舌,半晌才道:「這,這不太好吧……」   竇昭驟然變臉,「啪」地一聲就拍在了炕桌上,震得炕桌上一片「叮噹叮噹」的碰瓷聲:「你以為我是傻瓜啊!吃著碗裡還看著鍋裡,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那本事才行!想兩邊討好,門都沒有!你們要麼給我把對牌交出來,彼此見面還有三分香火情。要麼你們就聽我公公的,繼續想著法子為難我。可我也實話告訴你們,你們別以為拿著英國公的對牌就是英國公府的夫人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你們要是讓我不痛快,倒時可別說我不這個不給面子,讓你們下不了臺!」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粗俗的女人?   竇家不是詩書禮儀傳家的嗎?   怎麼會教養出這樣的姑娘來?   董氏差點昏倒。   「你,你,你……」她臉色煞白地指著竇昭,不知道說什麼好。   竇昭冷笑,端了茶。   素心高聲喊著「送客」。   董氏落荒而逃。   竇昭吩咐素心:「把給喝過的茶和茶盅都送到上院的花廳去,潑在我院子裡都髒了我的地!」存心要羞辱大太太婆媳,也是想讓大伙兒明白,大太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這個家裡還是她說了算了。   素心笑著喊了個小廝來,讓他把董氏喝過的茶盅用託盤端去了花廳。   大太太這次是真氣得倒仰了:「真是不知好歹!真是不知好歹!她難就不怕國公爺嫌棄她嗎?」   董氏躊躇道:「錢是人的膽,我看,竇氏未必就怕國公爺待她怎樣,要不然,二叔父叫她去說話,她也不可敢拖拖拉拉的,直到二叔像要啟程了才去了!」   是啊,自己當時只覺得奇怪,卻沒從這方面上想。   這個侄兒媳婦油鹽不進,看來不是個好相與的。   她不由撫額。   覺得自己接了個燙手的山芋。   姐妹兄弟們,補上7月6日的更新!   o(n_n)o~ 第二百七十五章走水(加更求粉紅票)   竇昭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的一番橫眉怒目就會讓大太太乖乖地交出英國公府的對牌。   宋宜春不是要去宣同半個月嗎?   自己還有的是時間!   她笑盈盈地招待下了學的宋翰。   「這是山東的秋白梨,這是蘇州的松子糖,這是南京的桃門棗,這是塘栖的蜜橘……」她指了指擺了滿炕桌的瓜果點心,「也不知道二爺喜歡吃什麼,我就每樣都準備了一點。」[   宋翰看著直流口水。   「嫂嫂您真好。」他吃著松子糖,含含糊糊地道,「還知道梨子是山東的秋白最好,蜜橘是塘栖的最甜……我之前還擔心嫂嫂從鄉下來,什麼也不懂,說不到一塊兒去。」說著,衝著竇昭燦然一笑,倒頗有幾分宋墨的璀璨。   宋翰也算是個美男子,只是和宋墨相比,如同曉星皓月,不在一個層次上攜美闖限全文閱讀。   當然,能和宋墨相提並論的,竇世兩世為人,也沒有見過,倒也不怪宋翰。   想到這裡,竇昭心裡對宋翰閃過一絲同情。   她親自給宋翰沏了壺新上市的鐵觀音。   鐵觀音微苦,松子糖是甜的,喝著鐵觀音,吃著松子糖,鐵觀音越發顯得醇厚,松子糖越發顯得香甜,宋翰滿臉的愜意。   竇昭就問起宋翰的日常起居來:「平時裡都是誰在照顧二爺?丫鬟、小廝可都聽話?功課緊不緊?月例夠用嗎?」一副關懷備至的大嫂模樣。   宋翰倒也不反感,和她說起自己屋裡的事來。說著說著,話題就轉移到了狩獵上面,宋翰頓時興致勃勃:「……我九歲的時候就射死了兩隻錦雞,一隻野兔!」   這是宋翰頗為得意之事,常常拿出來說。英國公府上上下下沒有不知道的,竇昭自然也早就聽說過。   她嘖嘖稱奇,在一旁湊趣。   宋翰就更來勁了:「我原來也準備像哥哥那樣,十歲的時候就去參加秋圍的,可惜母親去世了,我要守制……」他說到這裡,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好像失去了目標,以後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或許。宋翰這樣處處和宋墨較勁,是為了表現給蔣夫人看?   竇昭猜測,跟著宋翰嘆了口氣,安慰他道:「二爺身手這樣好,以後有的是機會。」   宋翰點頭。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雀躍。   竇昭看天色不早了,就留了宋翰用晚膳,並道:「二爺正好給我講講秋圍的事。我只知道想做官必須要參加科舉,文官參加文舉,武官參加武舉,還是第一次聽說比試騎射也可以做官的。」   宋翰就笑著跟竇昭講起秋圍來。   素心和幾個丫鬟在廳堂裡擺碗筷。   呂正過來,想請宋翰回上房用晚膳。[   竇昭笑道:「我這兒已經準備好了。就讓二爺在我這裡用膳吧!」   呂正朝宋翰望去。   宋翰正講到要緊處,見呂正請他示下,他就朝著呂正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呂正恭謙地給竇昭和宋翰行禮。退了下去。   竇昭若有所思。   宋翰顯然並沒有失去自由。   而照宋墨的說法,宋翰從小就和他很親近,是因為宋宜春不喜歡宋翰和他過多的交往,他又不想讓宋翰為難。兄弟之間才沒有像從前來往得那樣密切,可宋翰每次見到他。還是對他很親暱。   既然如此,宋翰為什麼不常常去看宋墨?   她想到前世,自己嚴防死守,還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對朱氏的厭惡,葳哥兒和蕤哥兒還是想方設法地去見朱氏……如果真的惦記一個人,不是應該時時刻刻都想見到他嗎?而且越是痛苦悵然的時候,越希望得到那個人的安慰勸解嗎?   宋翰卻只一味地做孝子。   或者,在宋翰的心裡,父親比哥哥更重要?   竇昭輾轉反側睡不著真仙奇緣全文閱讀。   想到上一世的事,她越發覺得宋翰辜負了宋墨對他的手足之情。   明天宋墨就要回來了,自己要不要跟他說這件事呢?   想到宋墨被蒙在鼓裡,她就替宋墨覺得委屈,就替宋墨抱不平,也就越發地睡不著了。   她索性披衣坐了起來。   值夜的素心向來心細,聽到動靜,也跟著坐了起來。   「夫人,要不要我移盞燈過來?」   帷帳內,只在小杌子上點了盞小小的八角宮燈。   「不用了。」竇昭有些怏然地道,「我就是睡不著,起來坐會兒。」   素心「嗯」了一聲,給竇昭倒了盅茶。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譁聲。[   兩人俱是一愣,竇昭更是吩咐素心:「你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素心應聲而去。   喧譁聲卻越來越大,隱隱夾雜著女子的哭喊聲。   竇昭不由皺眉。   素心折了回來:「夫人,前面的馬棚走水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   竇昭正好睡不著,趿了鞋,道:「看看去!」   素心應聲,陪著竇昭出了正房。   火勢很猛,燒亮了半邊天,男子的吼叫,女人的哭泣,紛亂嘈雜迎面撲來,站在正房的廡廊下,都可以感覺到前院的慌亂序。   頤志堂正院的人都被驚醒了,丫鬟婆子們紛紛披衣出來觀望,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議論著。   見竇昭出來,都曲膝行禮,滿臉的不安。   竇昭抬頭望了望天,又感覺了一下風向,對眾人道:「我們在北方,今天刮的是北風,大火不可能燒過來。就算萬一風向變了,頤志堂沒有房舍和前院相連,我們也有足夠救火的時間。」她吩咐素心:「你去問問嚴先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沒有人受傷或是不見了?國公府走火,是大事,有沒有報了順天府?順天府的人什麼時候能來?」又吩咐素蘭,「你去跟武夷說一聲,讓他把正院的小廝都叫到一塊兒。在大門口守著,一旦變了風向,火勢蔓延開來,立刻就來稟我。」又指了幾個粗使婆子,讓一個精明外露的媳婦子領著:「你們去看看牆角那些蓄水的缸是否滿著?若是滿著的,你們都就地等候吩咐,幫著武夷他們打水。若是缸裡的水沒滿,你們現在就去提水,把水蓄滿。」   頤志堂的正院有小廚房。   說的是小廚房。那裡的七星灶、柴房、井都一一俱全。   「至於其他的人,」竇昭喊了甘露和素絹,「你們各領一半的人回屋歇著,需要的時候,就出來幫著滅火。」   大家見她神色鎮定從容。考慮周到,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都不禁心中大定,照著她的吩咐開始行事。   竇昭就站在廡廊下觀察著火勢。   那個精明外露的媳婦子就搬了張太師椅過來,殷勤地道:「夫人,您歇會。有素心、素蘭兩位姐姐領著我們,不會有什麼事的!」   竇昭見她頗為機靈超級流氓戰神。問她:「你怎麼稱呼?」   那婦人忙道:「奴婢家的男人叫盧義,公公曾在安梁的田莊做過莊頭,奴婢家的男人進府後,曾幫著世子爺趕過車。如今在京都的雜貨鋪子上當值。」   安梁的田莊,是蔣夫人的陪嫁。   難怪這婦人能被安排在上房當值。   竇昭微微點頭。   火勢越燒越大,馬棚旁下人居住的東群房也燒了起來。   好在風向一直沒有變。   素心匆匆趕了回來:「夫人,嚴先生說。現在還不清楚馬棚為什麼會走火,火勢還很大。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傷。但已派人去報了順天府,但順天府的大牢今天晚上也出了事,好像是有人劫獄,恐怕一時半會兒抽不出人手來救火,陶先生已拿了國公爺的拜帖去了五城兵馬司,那邊應該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幫著救火了。」又道,「如今嚴先生領著夏護衛等人去幫著救火了陶先生主張開了垂花門,讓護衛從後花園的湖裡挑水;嚴先生不同意開垂花門,主張把東群房那邊的廂房拆掉兩間。結果常護衛領著國公府那邊的護衛在挑水,嚴先生領著我們的人在拆廂房。」   不管是嚴先生還是陶先生,都沒有想到讓宋翰出面。   竇昭覺得有些奇怪。   大火還在熊熊地燃燒,空氣中到處瀰漫著煙火的氣味,呼救聲、叫喊聲時隱時現,大家神色凜然,在這麼嚴肅的場合,竇昭想到英國公府和頤志堂的涇渭分明,不由撲哧一聲笑。   不知道宋宜春看到了這滿院的狼藉,會怎麼想?   素心和盧義家的面面相覷。   竇昭忙道:「沒什麼,我就是想到了嚴先生和陶先生……更贊成嚴先生的主意。盧義家的,你忙你的去吧,我也先回屋去歇著了。既然嚴先生和陶先生都在,想必不會有什麼事的。」   盧義家的恭謹地應「是」,去查看水缸了。   竇昭和素心回了房,可竇昭又怎麼睡得著,兩人在炕上坐著閒聊:「聽二爺的口氣,原來服侍他的,都是蔣夫人幫他挑選的。蔣夫人去世後,英國公府把曾經服侍過蔣夫人的人都放了籍,他身邊的人全是這兩年新換的。你等會兒跟嚴先生說說,讓他替我查查,當時放出去的那些人現在都在哪裡?在做些什麼?」   素心點頭,沉吟道:「您是懷疑有人知道蔣夫人的事嗎?」   「這只是條線索。」竇昭思忖道,「還有些事,我沒有想明白,想找個人證實一下。」   竇昭不說,素心從不多問,這次亦然。   門外突然響起「咚咚咚」震天響的敲門聲。   小廝一邊大聲應著「是誰啊」,一邊要去應門,卻被武夷一把攔住。   「是誰啊?」他粗聲粗氣地問道,顯得有些霸道。   補上7月7日的加更。   ps:姐妹們,兄弟們,這一章是昨天晚上寫好的,因為人已經入院,時間又比較晚了,沒辦法更新,早上去做了一些檢查,這個時間才貼出來……⊙⊙b汗……現在時間不由我控制,我也沒辦法……原來還準備人品爆發一下的……不過還好有這一章,不然今天就要斷更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膽大   「在下常五。」門外的人客氣地道,「外面走了水,陶先生擔心夫人,怕夫人這邊有個什麼閃失,特意讓我等過來看看。」   戊午年宋宜春對宋墨的那場殺戮,如同一塊試金石,不僅試出了人心向背,而且試出了英國公府所有人的立場。   英國公府和頤志堂,對外是一家,關起門來是對頭。   英國公府走水,怎麼不是嚴先生派人過來問候夫人卻是陶先生的人跑過來問候夫人好不好?   這不合常理啊![   小廝不由困惑地望著武夷。   武夷已暗叫一聲「不好」,高聲喊著「松蘿」,跳起來就朝著緊閉的正院大門跑去,「你快去通知夫人,就說陶器重那個老匹夫派了人來,想趁對夫人不利,讓夫人快點找個地方躲起來,想辦法給嚴先生報信。」說話間,他的人已經像塊石板似的,「嘭」地一聲撞在門扇上,「快來幫忙,不能讓那些人衝了進來。」他用肩膀抵著門。   世子爺對夫人的敬重,大家都看在眼裡殘袍最新章節。   若是夫人在他們手裡出了個什麼事……   此時在正院的小廝們都不敢往下想,武夷的話音未落,他們就一個個跑了過去,學著武夷的樣子,用身子死死地抵在了門上。   外面聽到動靜,露出廬山真面目。不僅大大咧咧、粗俗地罵起娘來,還用腳踢物擊,撞開大門。   松蘿臉色發青,哪裡還敢多留,使出吃奶的力氣朝正房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聲道:「夫人,不好了。陶器重趁亂要害你,你快藏起來。」   正在說話的竇昭和素心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趿著鞋子就跑了出來。   「出了什麼事?」竇昭望著在她面前喘著氣的松蘿。   松蘿忙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竇昭臉色一寒,心裡卻犯嘀咕。   以上犯下,那可是大忌。陶器重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宋宜春的吩咐,他難道就不怕髒了手,子孫後代都背上罵名嗎?何況宋宜春此時還不在府裡,到時候宋宜春兩手一,這件事就成了陶器重自己的主意。他對宋宜春有這麼忠心耿耿嗎?而且自己不過是宋墨的妻子,就算是死了,對宋宜春和宋墨之爭又有什麼逆轉似的影響嗎?反而是宋墨可以拿這件事做文章,逼近宋宜春。   素心聞言駭然,急切地道:「夫人。我去看看。」   「我們一起去。」竇昭道。   頤志也分內外院,正房又位於內院的正中,是個四進五間帶著兩個耳房的院子,從大門到垂花門,中間還隔著個穿堂,十來丈的距離,若是有什麼事。他們還有機會退回來。   「夫人……」素心和松蘿異口同聲,都反對她去。   「事急從權。我要看看情況才好拿主意,你們不要在磨磨蹭蹭耽擱時間了。說不定到時候我們還要安排人去向嚴先生求助。」   素心自不必說,松蘿也是經歷過戊午年之事的。成熟穩定了不少,兩人都知道竇昭的話有道理,素心招了素蘭過來,松蘿則拿了根垂花門的門閂緊緊地跟在竇昭的身後。幾個人一起出了垂花門。   外面的叫罵聲越來越清楚。[   竇昭停下了腳步。   這不可能是英國公府的護衛。   英國公府不可能招這麼粗俗的護衛。   她神色微變。   順天府有人劫獄……英國公府走水……陶器重和嚴朝卿帶著各自手下的護衛去救火……她遭人攻擊……好像有雙形的手,把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來。   竇昭望著武夷幾臉色漲得通紅。拿出了全身力氣也沒有辦法阻止它搖搖欲墜的大門,沉聲吩咐武夷:「想辦法找幾根木棍抵著大門,你們都退到垂花門,死守著垂花門即可。」   當物之急,是要想辦法通知嚴先生。   素心和素蘭雖然身手不錯,可到底是女孩子,她身邊也需要有人護衛,如果派其他的人翻牆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有沒有埋伏。   竇昭腦子飛快地轉著,和素心、素蘭急步地退回了正院。   松蘿一路大喊,滿院的人都知道有歹人攻擊正院,甘露幾個嚇得臉色發白,盧義家的和幾個粗使的媳婦子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廚房裡拿著菜刀、燒火棒之類的,七嘴八舌地圍了竇昭:「夫人,只要有您一句話,我們就和他拼了升官決!我就不相信了,還有人敢在英國公府搗亂!」很有些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樣了,哪裡像是要去和歹人拼命的,倒像是富戶人家去捉姦的僕婦。   這麼緊張的時候,看著眼前的情意,竇昭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   竇昭卻是眼睛微澀,心情澎湃。   她一生好強,越是生死關頭,越是不認輸。   竇昭望著一張張或害怕,或激動,或忿然,或憤怒的面孔,心中豪情萬丈。   素心和素蘭的身手雖好,卻是她手中的底牌,她意暴露,現在有了盧義家這幫人,她可以肯定,以後英國公府的內院一定很熱鬧。   如果說之前她還有幾分害怕,現在卻豪情萬丈。   「好!」她大聲笑道,「如果那些闖人敢闖進來,我們定教他們有來回!」   大家都不禁精神一振。   竇昭站在正屋的臺階上等武夷等人退到垂花門。   空氣中飄蕩著大火燃燒後飄浮的灰燼,讓人感覺呼吸不舒,有些窒然。   她腦子不由靈激一動。[   「盧義家的,你領人快去把柴房的柴禾都堆放到院子中間點燃了,」竇昭道,「嚴先生他們看見這有火光,肯定會趕過來的。」這樣一來,也不用派人去報信了,節省了時間。又解了此時之圍。   「夫人,好主意!」盧義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看竇昭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佩。而且其他的人見,對這次脫險頓時有了信心。一時間,正院群情激動,士氣高漲。   這正是竇昭要的。   只要堅信自己能贏,才可能贏。   那些丫鬟也自發地和粗使的媳婦們一起抱柴禾。   雖然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卻一切都秩序井然。大家都很有精神。   跟著武夷退敗下來的小廝們看了,心中大定。而武夷看見院子中的柴禾,他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他望向竇昭的時候。眼中難掩震驚。   竇昭卻顧不得這些,吩咐他:「你帶著人守著垂花門,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闖進來,你做得到嗎?」   武夷神色一正,肅然抱拳:「夫人,誓不辱命。」   竇昭欣慰地點頭。吩咐他們用廂房那些笨重家堵了垂花門,那群歹人追了過來。   又是親的一輪撞擊。   聽說是一回事,親身經歷又是另一回來。   那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粗鄙不堪的叫罵聲。不僅讓丫鬟小廝神色緊張起來,就是竇昭,也擔心不已如果他們突破了垂花門,她們失去了障礙。攔可攔了。   好在很快盧義家的就點燃了柴禾。   熊熊的大火沖天而起,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丫鬟小廝的心。   外面的人咆哮起來:「這些臭娘們,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招術……你們加把勁,不然我們就得功而返……」   外面的人吼叫著,撞擊得更厲害了末日小兵最新章節。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竇昭望著鬆動的垂花門,感覺到火焰的熱浪,一個更大膽的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盧義家的,我們院子裡可有梯子?」   「有!」盧義家的也沒有經歷過這種仗勢,先前的豪言壯志都被耳中傳來的「嘭嘭」聲擊得快要冰消瓦解,她精打起精神問道,「夫人要這做什麼?」   竇昭沒有理睬她,而是問道:「有幾架?」   盧義家的在心裡默默地算了算,道:「有四架。一架在廚房……」   竇昭打斷了她的話,道:「你去帶著幾個婆子燒鍋開水來,要快,再派個人帶著素蘭去把四架梯子搬過來。」   盧義家的雖然不明白要幹什麼,但依舊恭敬地應「是」,帶著人去燒水,素蘭則指使著幾個婆子搬了梯子過來。   竇昭道:「等會我們就往下澆開水,我就不相信,他們能像現在這樣使勁地撞門。」又鼓勵大家,「嚴先生他們肯定已經看到這邊的火光了,應該很快就會趕過來了。」   「夫人真是像諸葛亮似的。」大家的精神重新振奮起來,紛紛讚揚著竇昭。   竇昭盈盈地笑。   燒水的盧義家的知道了竇昭的打算,扇火的手更有勁了,很快就燒了兩鍋開水,小心翼翼地抬了過來。   竇昭怕沒把歹人燙著,先把自己的人燙著,讓的手穩勁大的素心和素蘭站在牆頭倒水,又吩咐盧義家的:「繼續燒,不要停!」   盧義家卻捨不得走,只到看見素心和素蘭把兩架梯子並排放著,端著一鍋開水爬到了牆頭,「嗤」地一聲潑了出去,門外發出幾聲慘叫,聽到那些歹人氣急敗壞地喊著「牆上,小心牆上,拿根長棍子來,把人給我捅下來」之類的囂叫時,她才屁顛屁地顛地回了廚房。   等到盧義家的第三次送來開水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夏璉等人驚恐萬分聲音:「夫人,夫人……」   竇昭鬆了口氣。   素蘭興奮地露出頭去,朝著飛奔而來的一群熟人招著手:「我們在這裡!」然後把開水和鍋一起砸了下去。雖然被已要有所防備的那群人給避開了,但她還非常的高興。   姊妹們,兄弟們,7月7日更新!   ps:等檢查結果的時候用手機看了看評論區,謝謝大家關心和問候,這幾天更新很亂,還請大家原諒。   o(n_n)o~   等會得電話搖控指揮吱公發文,但願一切順利。   ※\「在下常五。」門外的人客氣地道,「外面走了水,陶先生擔心夫人,怕夫人這邊有個什麼閃失,特意讓我等過來看看。」   戊午年宋宜春對宋墨的那場殺戮,如同一塊試金石,不僅試出了人心向背,而且試出了英國公府所有人的立場。   英國公府和頤志堂,對外是一家,關起門來是對頭。   英國公府走水,怎麼不是嚴先生派人過來問候夫人卻是陶先生的人跑過來問候夫人好不好?   這不合常理啊覓嫁!   小廝不由困惑地望著武夷。   武夷已暗叫一聲「不好」,高聲喊著「松蘿」,跳起來就朝著緊閉的正院大門跑去,「你快去通知夫人,就說陶器重那個老匹夫派了人來,想趁對夫人不利,讓夫人快點找個地方躲起來,想辦法給嚴先生報信。」說話間,他的人已經像塊石板似的,「嘭」地一聲撞在門扇上,「快來幫忙,不能讓那些人衝了進來。」他用肩膀抵著門。   世子爺對夫人的敬重,大家都看在眼裡。   若是夫人在他們手裡出了個什麼事……   此時在正院的小廝們都不敢往下想,武夷的話音未落,他們就一個個跑了過去,學著武夷的樣子,用身子死死地抵在了門上。   外面聽到動靜,露出廬山真面目。不僅大大咧咧、粗俗地罵起娘來,還用腳踢物擊,撞開大門。   松蘿臉色發青,哪裡還敢多留。使出吃奶的力氣朝正房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聲道:「夫人,不好了,陶器重趁亂要害你,你快藏起來。」   正在說話的竇昭和素心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趿著鞋子就跑了出來。   「出了什麼事?」竇昭望著在她面前喘著氣的松蘿。   松蘿忙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竇昭臉色一寒,心裡卻犯嘀咕。   以上犯下,那可是大忌。陶器重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宋宜春的吩咐,他難道就不怕髒了手。子孫後代都背上罵名嗎?何況宋宜春此時還不在府裡,到時候宋宜春兩手一,這件事就成了陶器重自己的主意,他對宋宜春有這麼忠心耿耿嗎?而且自己不過是宋墨的妻子。就算是死了,對宋宜春和宋墨之爭又有什麼逆轉似的影響嗎?反而是宋墨可以拿這件事做文章,逼近宋宜春。   素心聞言駭然,急切地道:「夫人,我去看看。」   「我們一起去。」竇昭道。   頤志也分內外院,正房又位於內院的正中,是個四進五間帶著兩個耳房的院子,從大門到垂花門,中間還隔著個穿堂,十來丈的距離。若是有什麼事。他們還有機會退回來。   「夫人……」素心和松蘿異口同聲,都反對她去。   「事急從權。我要看看情況才好拿主意,你們不要在磨磨蹭蹭耽擱時間了。說不定到時候我們還要安排人去向嚴先生求助。」   素心自不必說,松蘿也是經歷過戊午年之事的,成熟穩定了不少。兩人都知道竇昭的話有道理,素心招了素蘭過來,松蘿則拿了根垂花門的門閂緊緊地跟在竇昭的身後,幾個人一起出了垂花門。   外面的叫罵聲越來越清楚。   竇昭停下了腳步。   這不可能是英國公府的護衛。   英國公府不可能招這麼粗俗的護衛。   她神色微變。   順天府有人劫獄……英國公府走水……陶器重和嚴朝卿帶著各自手下的護衛去救火……她遭人攻擊……好像有雙形的手。把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來。   竇昭望著武夷幾臉色漲得通紅,拿出了全身力氣也沒有辦法阻止它搖搖欲墜的大門,沉聲吩咐武夷:「想辦法找幾根木棍抵著大門,你們都退到垂花門,死守著垂花門即可。」   當物之急,是要想辦法通知嚴先生萬事如意。   素心和素蘭雖然身手不錯,可到底是女孩子,她身邊也需要有人護衛,如果派其他的人翻牆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有沒有埋伏。   竇昭腦子飛快地轉著,和素心、素蘭急步地退回了正院。   松蘿一路大喊,滿院的人都知道有歹人攻擊正院,甘露幾個嚇得臉色發白,盧義家的和幾個粗使的媳婦子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廚房裡拿著菜刀、燒火棒之類的,七嘴八舌地圍了竇昭:「夫人,只要有您一句話,我們就和他拼了!我就不相信了,還有人敢在英國公府搗亂!」很有些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樣了,哪裡像是要去和歹人拼命的,倒像是富戶人家去捉姦的僕婦。   這麼緊張的時候,看著眼前的情意,竇昭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   竇昭卻是眼睛微澀,心情澎湃。   她一生好強,越是生死關頭,越是不認輸。   竇昭望著一張張或害怕,或激動,或忿然,或憤怒的面孔,心中豪情萬丈。   素心和素蘭的身手雖好,卻是她手中的底牌,她意暴露,現在有了盧義家這幫人,她可以肯定,以後英國公府的內院一定很熱鬧。   如果說之前她還有幾分害怕,現在卻豪情萬丈。   「好!」她大聲笑道,「如果那些闖人敢闖進來,我們定教他們有來回!」   大家都不禁精神一振。   竇昭站在正屋的臺階上等武夷等人退到垂花門。   空氣中飄蕩著大火燃燒後飄浮的灰燼,讓人感覺呼吸不舒,有些窒然。   她腦子不由靈激一動。   「盧義家的,你領人快去把柴房的柴禾都堆放到院子中間點燃了,」竇昭道。「嚴先生他們看見這有火光,肯定會趕過來的。」這樣一來,也不用派人去報信了,節省了時間,又解了此時之圍。   「夫人,好主意!」盧義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看竇昭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佩。而且其他的人見,對這次脫險頓時有了信心。一時間,正院群情激動,士氣高漲。   這正是竇昭要的。   只要堅信自己能贏。才可能贏。   那些丫鬟也自發地和粗使的媳婦們一起抱柴禾。   雖然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卻一切都秩序井然,大家都很有精神。   跟著武夷退敗下來的小廝們看了。心中大定。而武夷看見院子中的柴禾,他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他望向竇昭的時候,眼中難掩震驚。   竇昭卻顧不得這些,吩咐他:「你帶著人守著垂花門,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闖進來,你做得到嗎?」   武夷神色一正,肅然抱拳:「夫人。誓不辱命。」   竇昭欣慰地點頭。吩咐他們用廂房那些笨重家堵了垂花門,那群歹人追了過來。   又是親的一輪撞擊。   聽說是一回事,親身經歷又是另一回來。   那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粗鄙不堪的叫罵聲,不僅讓丫鬟小廝神色緊張起來魔法美好生活最新章節。就是竇昭,也擔心不已如果他們突破了垂花門,她們失去了障礙,攔可攔了。   好在很快盧義家的就點燃了柴禾。   熊熊的大火沖天而起。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丫鬟小廝的心。   外面的人咆哮起來:「這些臭娘們,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招術……你們加把勁,不然我們就得功而返……」   外面的人吼叫著,撞擊得更厲害了。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竇昭望著鬆動的垂花門,感覺到火焰的熱浪,一個更大膽的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盧義家的,我們院子裡可有梯子?」   「有!」盧義家的也沒有經歷過這種仗勢,先前的豪言壯志都被耳中傳來的「嘭嘭」聲擊得快要冰消瓦解,她精打起精神問道,「夫人要這做什麼?」   竇昭沒有理睬她,而是問道:「有幾架?」   盧義家的在心裡默默地算了算,道:「有四架。一架在廚房……」   竇昭打斷了她的話,道:「你去帶著幾個婆子燒鍋開水來,要快,再派個人帶著素蘭去把四架梯子搬過來。」   盧義家的雖然不明白要幹什麼,但依舊恭敬地應「是」,帶著人去燒水,素蘭則指使著幾個婆子搬了梯子過來。   竇昭道:「等會我們就往下澆開水,我就不相信,他們能像現在這樣使勁地撞門。」又鼓勵大家,「嚴先生他們肯定已經看到這邊的火光了,應該很快就會趕過來了。」   「夫人真是像諸葛亮似的。」大家的精神重新振奮起來,紛紛讚揚著竇昭。   竇昭盈盈地笑。   燒水的盧義家的知道了竇昭的打算,扇火的手更有勁了,很快就燒了兩鍋開水,小心翼翼地抬了過來。   竇昭怕沒把歹人燙著,先把自己的人燙著,讓的手穩勁大的素心和素蘭站在牆頭倒水,又吩咐盧義家的:「繼續燒,不要停!」   盧義家卻捨不得走,只到看見素心和素蘭把兩架梯子並排放著,端著一鍋開水爬到了牆頭,「嗤」地一聲潑了出去,門外發出幾聲慘叫,聽到那些歹人氣急敗壞地喊著「牆上,小心牆上,拿根長棍子來,把人給我捅下來」之類的囂叫時,她才屁顛屁地顛地回了廚房。   等到盧義家的第三次送來開水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夏璉等人驚恐萬分聲音:「夫人,夫人……」   竇昭鬆了口氣。   素蘭興奮地露出頭去,朝著飛奔而來的一群熟人招著手:「我們在這裡!」然後把開水和鍋一起砸了下去。雖然被已要有所防備的那群人給避開了,但她還非常的高興。   姊妹們,兄弟們,7月7日更新!   ps:等檢查結果的時候用手機看了看評論區,謝謝大家關心和問候,這幾天更新很亂,還請大家原諒。   o(n_n)o~   等會得電話搖控指揮吱公發文,但願一切順利。 第二百七十七章包天   夏璉等人的到來,讓危機四伏的形勢沒有任何懸念的急轉直下——闖進頤堂的七個人死了兩個,其他的,全被生擒。   嚴朝卿的臉色可以凍死人。   他看到竇昭沒有什麼事之後,立刻向竇昭借柴房:「……事出蹊蹺,恐遲則有生變,還請夫人允許我立刻審賊人。」   竇昭也覺得速戰速決的好,讓盧義家的領著嚴先生和夏璉等人去了柴房,自己則指使著僕婦們清理院落。   柴房傳來幾聲悲慘的叫聲,隨後又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沒有了聲響。[   盧義家的從通往小廚房的轉角出來,臉色蒼白,神色驚恐。   竇昭暗暗心驚,悄聲和素心道:「這要是弄出人命來,以後誰還敢到灶上當值啊!」   素心道:「那我去提醒嚴先生一聲吧!」   竇昭點頭。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夫人,呂管事過來了。」   頤志堂的火光,英國公府的人也看到了,可對於他們來說,外院的火勢比頤志堂更重要。所以陶器重不在,受命主持英國公府事務的呂正在看到頤志堂的護衛丟下拆了一半的廂房全都趕往頤志堂的時候,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來看看情況,慰問一番。   竇昭正好想知道英國公府是否和這件事有關係。   她在正廳裡見了呂正。   只帶了兩個小廝的呂正一路走過來,先是在頤志堂前面甬道看見了兩具百目陌生的屍體,然後在正院看見了一堆水淋燒的柴禾,他又是個精明人,否則也不會成為宋宜春的心腹——呂正很快就意識到有人趁亂攻擊了頤志堂,竇昭等人只得一邊死。一邊放火報急。   只是不知道這主意是誰出的?   不僅聰明,而且有急智。   不過,這些賊人到底是從哪裡冒來的?又是怎麼闖進頤志堂的?有沒有內賊和他們裡應外合?頤志堂有沒有把人全都抓住?若只是抓了其中的幾個人,其他的人現在又都在哪裡?   一想到這些,呂正就覺是背心涼颼颼的。   家裡出了這樣的大事,世子爺肯定會很快就趕回來是。   萬一世子爺懷疑這件事與國公爺有關係,發起飈來,國公爺不在家,有誰能、又有誰敢攔著世子爺?   呂正面如鍋底。   但他已經進了頤志堂。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硬著頭皮佯裝驚訝地問竇昭:「夫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還想問你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倒反問起我來。   竇昭腹誹著,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呂正。關於誰出的主意放火、開水淋人之類的事她則草草帶過,沒有深說。[   呂正聽得汗如雨下,「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竇昭的面前,急急地道:「夫人,真是沒有想到會出了這樣的亂子,全都是小人們的錯!一心只顧著救火,卻讓賊人給混了進來。只是不知道嚴先生從那些賊人嘴裡都審出了些什麼?有沒有交待他們一共有幾個人?怕就怕還有賊人藏匿在暗處。我們放鬆警惕的時候出手傷人……」   這些賊人顯然是通過英國公府進來的,陶器重不在,這個責任也就只能暫時由他這個管事擔著了賴聖尊。   竇昭見他雖然面露驚訝,眼底卻有一絲驚恐閃過。心裡越發的懷疑,語氣也就越發的溫和了:「嚴先生那邊還沒有什麼消息,府裡的事,恐怕還得麻煩陶先生和呂管事了。」   既然呂正這麼說。不管這件事與宋宜春有沒有關係,頤志堂之外的事。就由著他們去傷腦筋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從五城兵馬司借了人手來幫著滅火的陶器重回來了,聽說頤志堂那邊莫明其妙地走了火,嚴先生等人全都趕往了頤志堂,東邊群房也燒了起來,那些住在東邊群房的僕婦想著自己的兒女和財物,哪裡還有心思滅火,不時有人偷偷地溜回家中安頓子女,以至於英國公府一片混亂時,他臉色大變,匆匆地交待了前來幫忙的副指揮使幾句,就帶著隨從去了頤志堂。   人人都知道國公爺和世子爺不合,世子爺不在家,若是世子夫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只怕世人都人懷疑這件事與國公爺有關。國公爺雖然不喜歡世子爺,可這種明顯會讓他遇到非議的事卻是不會做的。到時候他們可就是黃泥爛在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路上,已有留在府裡的心腹把頤志堂的事告訴了陶器重。   陶器重暗暗叫苦。   待到了頤志堂,正好嚴朝卿也來見竇昭,他一把抓住了嚴朝卿,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嚴兄,嚴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來啊?」   嚴朝卿腳步不留,一面朝正房去,一面道:「我正要去稟了夫人,你也跟著一道聽一聽吧!」   陶器重心裡「咯噔」一下,臉色隱隱有些發青,跟著嚴朝卿進了廳堂。   「夫人,是滄州那邊的一群流寇,在滄州那邊呆不下去了,來京都避風頭,」事態的發展也出乎嚴朝卿的預料之外,「看見你陪嫁的時候有一箱銀票,就盯上了您的嫁妝,勾結了京都的幾個閒幫,又花錢僱了兩個遊俠,謀劃了劫牢和馬棚走水的事……」   竇昭張口結舌。   呂正卻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是世子夫人的陪嫁惹得禍,這下子總算和他們沒有關係了吧!   只是他這口氣剛剛舒暢,就聽見嚴朝卿道:「據他們交待,這次一共有二十六個人偷偷的摸了進來,如今我們只找到了七個人,其他的人去向不明,這件事只怕還得陶先生拿個意,看怎麼辦好?」   陶器重不後悔。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聽嚴朝卿的,丟卒保帥,直接把東邊群房拆兩間廂房,阻火勢的蔓延……那馬棚。燒了就燒了,重新再砌就是了。現在可好了,竟然有賊人闖了進來,這責任可就全都在他的身上的。而且還有十九個人不知去向……   他覺得自己就像落在了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還好五城兵馬司派了東城兵馬司一個司的兵力過來,」他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了,「我這就去安排人手捉賊。」又想著頤志堂的護衛有好幾個身手高超、心細如髮,縝密謹向之人,不由道,「也不能就這樣讓那些東城兵馬司的人在家裡亂竄。還請嚴先生借幾個人我幫著陪陪東城兵馬司的人。」   「不行!」嚴朝卿斷然拒絕,「在沒有找到那些賊人之前,頤志堂所有護衛都必須留在頤志堂,保護夫人的安危。」   陶器重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和呂正灰溜溜地走了。[   嚴朝卿知道件事可以做文章。   他想到竇昭挾持宋墨時的殺伐果敢,想到她剛才的臨然不俱,委婉地向竇昭解釋道:「夫人安危才是第一的喜家有女。英國公府太大了,如果我有所隱瞞,萬一真有哪個賊人藏匿在內院,太危險了!」   嚴朝卿的話卻讓竇昭靈機一動。她笑道:「從前那些賊人殺了英國公府的護衛,大家都不相信。說是世子爺殺的。現在又有賊人圍攻頤志堂……這事情也太湊巧了!」   她的話嚴朝卿眼睛一亮,道:「我這就去辦這件事!」   竇昭笑著說了聲「有勞先生了」。   嚴朝卿恭敬地行禮,退了下去。   等在外面的夏璉忙道:「夫人怎麼說?」   看著那臉都快要被燙熟,被他們很輕巧的就生擒了的兩個賊人。他覺得竇昭就是戲文裡說的巾幗英雄,對竇昭十分的佩服。   嚴朝卿把竇昭的意圖一說,夏璉就忍不住抻出了大拇指,感嘆道:「世子爺娶了夫人。可真是如虎添翼啊!」   嚴朝卿笑著點頭,很贊同夏璉的話。   兩人就站在屋簷下。商量著這幾天的頤志堂的防衛。   宋翰帶著兩個小廝走了進來。   「我聽說嫂嫂這邊走了水,嫂嫂沒事吧?」他神色焦急,「我一聽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嚴朝卿和夏璉忙向宋翰行禮,丫鬟則去稟了竇昭。   竇昭迎了出來,道:「這個時候,二爺怎麼過來了?」她訓斥著宋翰的小廝:「你難道不知道家裡有賊人闖了進來嗎?如今還有十九個人不明蹤影,若是二爺有個閃失,仔細剝了你的皮!」   小廝嚇得臉色發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宋翰也被竇昭的話嚇著了,他拉著夏璉的衣袖:「夏護衛,是真的嗎?」   夏璉忙道:「是真的。還有人沒有找到。」聲音十分溫和,「二爺不應該這個時候來頤志堂的。」   宋翰林頓時不知所措起來。   竇昭忙吩咐夏璉:「你送二爺回上院。」   夏璉恭聲應喏,陪著宋翰出了頤志堂。   竇昭望著宋翰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了視線裡,才回了內室,叫了甘露:「這麼大的火,我想府裡沒有誰睡得著的。你去請了大太太和大奶奶過來,說我有話要說。」又低聲交待了素心幾句。   甘露請了大太太和董氏過來。   兩人看著守衛森嚴的頤志堂,齊齊鬆了一口氣,大太太更是哭沮著臉道:「這是哪裡來的毛賊,也不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真是想銀子想瘋了……」   竇昭端著茶盅,悠閒地喝著茶,任由著大太太發著脾氣。   她平靜的表情莫名的就讓董氏一陣心驚。她拉了拉大太太的衣襟,提醒她竇昭並不感興趣,讓她少說兩句。   補上7月8日的更新!   今天繼續請吱公幫著發文。   ps: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第二百七十八章對牌   大太太抽抽泣泣地止住了哭聲,一邊拿著帕子擦著眼淚,一邊偷窺著竇昭的表情。   竇昭這才放下了茶盅,原來溫和一沉,道:「看樣子,大伯母已經知道有賊人覬覦我的陪嫁,竟然趁著英國公府走水之時混水摸魚進了二門,攻擊了頤志堂,欲對我不利的事了?」   這件事早已炸了鍋。   堂堂超一品的勳貴之家,曾經跟著太祖南徵北戰的開國功臣之後,百餘年來聖眷不斷,號稱京都最顯赫的簪纓之家的英國公府,竟然被賊人闖了進來,而且還有一大部分的賊人行蹤不明,不知道是看著形勢不對偷偷地溜出了英國公府還是藏匿在了英國公府的哪個旮旯犄角,陶器重還需要家中的僕婦幫著找人,想瞞也瞞不住。   恐慌像風一樣的吹遍了英國公府醉掌星辰最新章節。大太太和董氏被告誡不要出門,服侍他們的幾個看上去身體粗壯的婆子都被叫去協助五城兵馬司的人搜尋賊人,只有幾個年紀不懂事的小丫鬟陪著她們,屋子裡冷冷清清不說,幾個小丫鬟更是嚇得縮成了一團,抱在一起哭個不停,讓留宿在英國公府的大太太和董氏又驚又怕,後悔不己,生怕有賊人闖了進來……一聽說竇昭找她,她也顧不得之前的罅隙了,只盼著竇昭讓她們能在護衛森嚴的頤志堂裡呆到天亮,不想再回毫設防的客房。[   聽竇昭這麼一說,大太太不住地點頭,還順著竇昭的話安慰著她:「你不用擔心!馬上要天亮,等硯堂得了信,很快就會趕回來主持大局了……」   「這是自然!」竇昭冷冷地打斷了大太太的話,眼睛盯著他。清澈的眸子頓時如利刃般閃爍著鋒利寒光,「你既然主持著英國公府的中饋,陶先生要開了二門取水滅水,想必大伯母是贊同的了?」   大太太聞言,打了個寒顫。   這竇氏找她來,果然沒有安什麼好心!   英國公府規矩大,內院豈能任人隨意進出?白天二門有值守的婆子,等到落鎖之後,除非有英國公府的對牌。否則是論如何也不會允許人進出的,更不要說像這樣敞開著二門了,這就好比一個貴族小姐突然被剝去了外衣,誰都可以打量兩眼,品頭論足一番。   陶先生讓值夜的婆子給她傳話的時候。她心裡也有些犯嘀咕,可想到陶先生是英國公的幕僚,自己不過是代為掌管英國公府的對牌,如果外院真的被燒了,這個責任她可擔當不起?   再三思忖,她還是讓開了二門……   誰知道卻是怕什麼來什麼。   因為二門大開,有賊人混了進來。還差點傷到竇氏,陶器重固然難辭其咎,她這個掌管對牌的人也一樣撇不清。   想到之前竇氏粗魯要叫囂著要她交出對牌的事,大太太哪裡還不知道竇昭的心思?   此一時。彼一時。   這個時候,她敢說「不」嗎?   這麼混亂的情況之下,竇氏不是像她一樣害怕地躲在屋裡,卻立刻想到和利用這件事逼她認錯。逼她交出對牌,不說別的。就憑這份審時度勢,放眼整個京都,能有竇氏的這份果敢的人,她還想不出第二人。   她不認錯,竇氏能放過她嗎?   說不定她出了這門就會被當成賊人的同夥給綁了起來,安上個通賊的罪名。   反正二叔和硯堂都不在家,陶先生等人又自顧不暇,誰會管她們婆媳啊?   想到這些,大太太如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子。   她苦笑著點頭,脫道:「是我一時糊塗,覺得陶先生既然是國公爺的幕僚,他出的主意,怎麼會有錯呢?不曾想偏偏就出了錯……」   她說話間,有幾個孔武有力的僕婦拿著棍子悄悄地走了進來,屏風似的站在了竇昭的身後,緊緊地盯著她,像她是個外室似的,一句話不對,就要操棍子打人……[   這次可真是栽倒家了?   不交對牌,瞧竇氏這架勢,是要明搶啊!可交了對牌,二叔回來,怎麼會饒他!   但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啊!   既然竇氏志在必得,自己何必再激怒她。   拿定了主意,大太太話鋒一轉,道:「我畢竟是小門小戶出身,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她吩咐董氏:「你這回去,把英國公府的對牌拿過來魂行天下全文閱讀。」又滿臉悔恨地對竇昭道:「我德能,還請夫人主持英國公府的大局。」   ※※※※※   與此同時,站在值房廡廊下的宋墨,望著英國公府的方向,神色凝重。   「你可看清楚了?」他目光清冷,問因為發現異常情況前來稟告的侍衛,「走火的是英國公府?」   「屬下看清楚了。」侍衛恭敬地道,「屬下怕弄錯了,還吩咐外面值守的人親自騎馬去打探了一番。英國公府不僅走火,而且還有賊人闖了進去。」他說到這裡,露出慶幸的表情,「還好那些賊人被護院擒拿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又及時趕了過去,如今火勢已停,英國公府沒有什麼大礙,府裡也只有四個護衛受了些輕傷。」   賊人?   堂堂天子腳下,竟然還有賊人?   而且還敢到英國公府去打劫,說出去誰會相信?   宋墨垂落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然後慢慢地背在了身後,好像這樣,就能掩飾他此刻的憤怒似的。   竇昭現在怎樣了?   她有沒有受到傷害?有沒有害怕?   她才剛剛嫁到英國公府來,恐怕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他會後悔嫁給自己嗎?   他想到這裡,心就像被針扎似的,細細密密,隱隱的痛……卻忘了當初被竇昭挾持時的驚訝。   這件事,與父親有沒有關係呢?   宋墨的臉色漸漸有些發青。   髮膚受之於父母。   父親可以傷害他,卻不能傷害竇昭?   他的眼睛裡好像有團火在跳躍。半晌才道:「我夫人可曾受傷?」[   竇昭在內院,就算是受傷,這麼短的時候,侍衛也很難打到,可他就是想問一句,好像這樣,他的心才會好受些。   侍衛不由抬頭望了宋墨一眼,眉宇間閃過一絲困惑。   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英國公府只傷了四個護衛。怎麼大人還問他的夫人有沒有受傷?   但宋墨是他的上屬,宋墨開了口,他自然得回答。   「沒有聽說夫人受傷的事。」   明明知道侍衛會這樣回答,可當他聽到的時候,心裡卻像擊起了千層浪似的。眼角眉梢也在不經意間閃過一絲戾色,心中卻暗暗後悔。   早知道這樣,當初他應該去豐臺大營的。   雖然離家裡遠些,卻比宮裡自由。   不像現在,他和竇昭近在咫尺,卻因為宮門緊閉,他沒有辦法安慰竇昭。甚至連句關心的話,也不能說。   「該死!」宋墨神色陰鬱地低聲咒罵了一句。   眾人以為他是為英國府走火的事惱火,正想上前安慰幾句,有侍衛匆匆走了進來。   「大人!」他恭敬地給宋墨行禮。道,「大人家中的小廝傳了話進來,說夫人安然恙,家中井井有條。讓大家直管放心!」   宋墨眼睛一亮,空氣都跟著輕快起來根源之路。   大家紛紛上前恭喜宋墨。   宋墨卻沉思了片刻。去了乾清宮。   皇上還沒有起床,他在乾清宮裡等了大半個時辰,殿宮才燃起了燈。又等了半個時辰,汪格才笑著出來宣他進去。   皇上正端著碗粥。   宋墨赤紅著眼睛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微臣想提前出宮!」   皇上愕然。   宋墨一向是個識大體的孩子,從來不曾這樣傷心、委屈。   皇上看了汪格一眼,見汪格也不知道,不禁沉聲道:「出了什麼事?」   宋墨把家中走水進賊的事說了一遍:「……剛開始還不知道是誰家,只因離禁宮太近,才派了人去打聽……」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啪」地一聲,華麗的霽紅瓷碗摔在金磚上,碎成了片。   「反了,反了!」皇上怒不可遏,「太平盛世,竟然有賊闖進英國公府,順天府是幹什麼?五城兵馬司的又在幹什麼?」他高聲地喝著汪格,「去,把順天府尹和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給我叫進來!今天他們敢打劫英國公府,昨天是不是該打劫朕了?」   殿堂裡落針可聞,宮女、內侍嚇得瑟瑟發抖。   宋墨沉聲道:「皇上,請您允許我捉拿賊人!」   皇上取下多寶格上供著的龍泉寶劍,「哐當」一聲丟在了宋墨的跟前:「給朕狠狠地查,看是誰這麼大的膽,敢打劫功勳貴族,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   「是!」宋墨磕頭,拿著寶劍,離開了乾清宮。   ※※※※※   竇昭和素心、素蘭圍坐在炕桌前,打量著紫檀木匣子裡裝著的梨花木對牌。   「這好像很普通嘛!」素蘭嘟呶著,摸了摸對牌,「要是有人假冒,怎麼分辯?」   「又不是金樓裡的銀票,只認票,不誰人。」竇昭順利地拿到了對牌,素心也很高興,說起話來就比平時顯得活潑了不少,「對牌發出去,都是有數的。」   素蘭笑道:「所以夫人讓大太太傳話下去,明天一早要召了家中的僕婦在上院說話?」   素心笑著點頭:「這樣一來,夫人就名正方順了!」   素蘭也跟著歡喜起來。   竇昭笑著將紫檀木的匣子遞給了素心,道:「我們也都打個盹吧?明天還要好多事呢!」   看書的諸位姊妹兄弟們,檢查的結果出來了,萬幸只是結石,然後頸椎有點問題,雖然還沒有決定是做微創還是碎石,但都需要一、兩個星期的治療,七月份沒辦法在周末加更了。   今天是7月12日,還欠有7月9日、10日、11日三天的更新,我會在七月份抽空補上的。因為人已經入院了,吱公回家裡洗澡換衣裳的時候才能幫著更新,時間上沒辦法保證,不過最多一個星期就會出院了,給大家閱讀上帶來的不便,還請原諒。   o(n_n)o~ 第二百七十九章攔路   素心和素蘭兩個高高興興地服侍著竇昭歇下,自己則抱了床被子歇在了臨的大炕上。   宋墨一路疾馳,往英國公府趕。   清脆的馬蹄聲不僅打破了京都清晨的寧靜,而且讓那些上朝的王公大臣們紛紛注目,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一會,英國公府走火和進賊的事就傳遍了京都。   「好端端的,哪裡來的賊?」在值房裡等著上早朝的內閣首輔梁繼芬皺著眉頭道,「他們這些功勳之後,不學術不說,還整天只知道飛鷹走馬,鬥雞遛狗,京都內城,竟然敢縱馬疾馳,這要是撞到了人怎麼辦?」[   他出身貧寒,不太瞧得起那些二世祖。   有「計相」之稱的姚時中卻和梁繼芬恰恰相反,他不僅出身名門,而且妻族和母族都是世代為宦的名門望族,不太喜歡那些自詡「風骨傲然」的寒門子弟。他一向覺得梁繼芬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因而笑著對同樣世家出身的何文道道:「文道公如今還養蟈蟈不?我前幾日得了甌,似金似鐵,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那蟈蟈養在裡面,叫聲極其嘹亮,如金石相擊,又如浪拍水岸,很是稀罕。文道公哪天要是得閒,幫我鑑賞鑑賞?」   何文道是成了精的人,哪裡不知道姚中時在寒磣梁繼芬。只是那梁繼芬雖是首輔,卻剛愎自用,不知迂迴,中直有餘,圓潤不足,沒有什麼魄力,只知道拿了皇上壓人,不要說老謀深算的姚時中和八面玲瓏的戴建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就是何文道也不太侍見他如,以至於內閣到今天還是一盤散沙,不像曾貽芬做首輔時,一言九鼎,人敢辯;也不像葉世培做首輔的時候,世故圓滑,左右逢源。何文道也不太瞧得起他,加之姚中時為人霸道,何文道不太想得罪姚中時,因而笑著應了聲「行啊」,道:「那就下次休沐吧?正好沒什麼事。」   姚中時就問起何煜來:「……今年的鄉試考得不錯,明年的春闈下不下場?」   何煜八月中了舉人。   提起這個幼子,何文道的神態都柔和了很多。   他攏了攏齊胸的美須,笑道:「還是!這孩子,有點野。」   「聰明的孩子都野,不像有些人,只知道一味的讀書,等真正入了仕,卻是五稻不分,不諳世事……如今的科場,真是讓人擔心啊!」   梁繼芬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身材高大健碩得戴建和英俊儒雅的竇世樞走了進來。   「……已經派人去英國公府問了。」平時溫文爾雅的竇世樞此時臉色也不大好看,「這一次兩次的鬧賊,也不知道是賊鬧得,還是人鬧得?只能等下了衙親自去看看了。」   他知道戴建和汪淵交好,汪淵又是皇上的心腹,所以才當著戴建的面抱怨的。   戴建笑道:「元吉兄不必太擔心,皇上知道後,雷霆震怒,把『羿日劍』給了英國公世子,想必近日就會查個水落石出,倒是順天府尹和五城兵馬司,這次恐怕會要換人了。」   他聽說英國公府出事後,慢下腳步,就是為了等竇世樞。   內閣七人,姚時中和他水火不融,竇世樞的兩個弟弟都是何文道的門生,兩家素來交好,竇世樞和工部侍郎紀頌又是姻親,上次紀家在宜興大修水利,就得到了沐川的支持。而且通過這件事,竇世樞好像和沐川達成了什麼協議似的,兩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共同進退,頗有些盟友的味道。   他看中了順天府尹這個職位,如果能得到竇世樞的相助,有何文道和沐川的兩票,姚中時也只能看著……梁繼芬,那就更不用管他了。如今竇世樞抱怨,他自然得有所回報:「下了衙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吧?京都出這樣的事,我們都難辭其咎啊!」一副痛心疾首樣子。   梁繼芬的臉色已隱隱有些發青。   他是首輔,有什麼責任也是他的責任,戴建分明是在指責他失職。   竇世樞隱隱猜出戴建葫蘆裡賣原是什麼藥,但他意被戴建當槍使。[   他佯裝愕然的樣子笑道:「些許小事,怎好勞煩立人兄。出了這種事,等會朝會,皇上十之八、九會提起,看皇上是什麼意思之後,我們再商量也不遲。」   被委婉的拒絕,戴建有些不悅,但竇世樞城腹很深,且能隱忍不發,硬生生地把曾貽芬中意的王又宜給踩了下去,偏偏看上去卻是一副風光霽月的樣子,他對竇世樞還是有些忌憚的,倒不好流露出慍色,依舊熱情洋溢地說了幾句話,沐川過來了。   戴建笑著和沐川打招呼。   竇世樞卻坐在了梁繼芬身邊的太師椅上。   「梁大人,我等會多半要早點下衙。」他笑道,「家裡出了點事,要去看看看。」   梁繼芬不溫不火地「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   竇世樞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他當著眾人的面向梁繼芬請假,是給梁繼芬面子,也是主動向梁繼芬示好,此時就算梁繼芬對順天府尹之職沒有興趣,也應該安撫他幾句,讓他不至於和戴建聯手才是。可梁繼芬卻像對眼前的暗湧一所知似的。   竇世樞知道大家都瞧不起梁繼芬,可他向來覺得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越是這個時候,他越要和梁繼芬交好才是,一旦梁繼芬致仕,他的人選,接任首輔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他想起前幾前自己的示好,也是這樣被梁繼芬不聲不響地拒絕了。   難道梁繼芬對他有什麼不好的看不?   事情到底是從何而起呢?   竇世樞百思不得其解。   他思忖著要不要哪天去梁府拜訪,探探梁繼芬的口氣,有內侍進來稟道:「各位大人,到了上早朝的時候。」   竇世樞斂了思緒,和大家一起朝金鑾殿去。   ※※※※※   五城兵馬司的人也好,順天府的人也好,在聽說英國公府不僅走水,而且還進了賊的時候,都知道這件事不好收場了,特別是順天府,在英國公府報案的時候,他們竟然沒有立刻抽出人手來幫著滅火……五城兵馬司都指揮立刻增派了兩個衛所的人馬前往英國公府,順天府尹乾脆親自到了現場,和陶器重一起指揮捉賊。   英國公府從胡同口就開始戒嚴。   所以宋墨沒有任何減速的意思,縱馬衝地英國公府胡同的時候,撞倒的不是京都的黎民百姓,而是五城兵馬司軍士和順天府的衙役。   可大家沒有一個人敢吭吭的。   出了這種事,他們的腦袋現在都掛在褲腰帶上,是死是活,也許就是英國公世子的一句話了。   宋墨跳下馬背,直奔頤志堂而去。[   天色已經大白。   宋墨目光清亮,神色平靜,可他抿著的嘴卻透露著種情的冷酷,讓看到他的僕婦嚇得腿肚子直打哆嗦這,遠遠就眼眉順目地貼牆站著,生怕自己落入了宋墨的視線裡。   聽說宋墨回來了的呂正帶著兩個小廝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世子爺,世子爺!」他攔著宋墨,「請留步,順天府尹在花廳和陶先生喝茶,您是不是去打個招呼……」   他一句話沒有說話,宋墨「啪」地一馬鞭就抽在了他的臉上。   呂正「哎呀」一聲捂住了臉,隨後才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痛。   他身後的小廝卻看得分明,呂正的右臉腫了起來,一道鞭痕從他的右眼斜劃到嘴角,皮開肉綻,血淋淋,十分猙獰。   不僅挨了一鞭,還破了相。   小廝嚇得臉色一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跪下!」宋墨冷冷地開口,清明的目光寒光四射。   宋墨從來不指使宋宜春身邊的人。   呂正詫驚,就流露出些許的猶豫確。   宋墨的鞭子抽在了他的肩上。   他疼得咧牙,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忙跪了下去。   宋墨一腳踢開了擋在他面前的呂正,徑直朝著走。   呂正這才感覺到了鑽心的痛。   宋墨已進了頤志堂。   「世子爺!」   「世子爺!」   頤志堂的護衛向宋墨行禮,卻依舊各司其責地守在原地。   宋墨這才覺得心裡好受了些。   也不管這些人只不過是頤志堂的護衛而已,急急地問道:「夫人呢?」   「夫人已經歇下了!」有護衛笑道,「說是早上要去英國公府那邊,把婦僕們召集起來說幾句話,嚴先生吩咐我們等會陪著夫人一起過去。」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全是汗。   已有護衛忍不住道:「世子爺,可惜您不在家,沒看見。夫人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只帶了幾個小廝和群內院的婦人,嚴防死守,硬是沒讓那幾個賊人闖進垂花門……」   宋墨心中一跳,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幾個護衛就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什麼放火示警,什麼開水燙人……一個個說得眉飛色舞。   有這樣的世子夫人,他們也覺得臉上有光。   宋墨臉上慢慢露出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燦爛的讓天邊的剛剛升起的朝霞都自慚形穢。   護衛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宋墨,不由得個個目瞪口呆,說話都沒有了條理。   得到消息的嚴朝卿從旁邊的書房走了出來。   「世子爺!」他給宋墨行禮。   宋墨眉眼間笑意盈盈,道:「辛苦先生了。」目光在他身後一掃,沉聲道,「還有人呢?」   嚴朝聊道:「夏璉拿著您的名帖去了順天府,看能不能從官衙那邊查到些什麼。朱義誠幾個在附近搜查,確保頤志堂的安危。我怕靜安寺那邊聽到了消息擔心,派了武夷過去給竇老爺報平安……杜唯和陸鳴那裡,卻要等您回來。」   杜鳴是收集情報的,陸鳴負責訓練頤志堂的死士。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們,先送上更新,蟲蟲等會再捉。   ps:看了評論區的留言,謝謝大家的關心,結石在腎上,可我很少吃豆製品,還是得了這個病,可以與不喜歡喝水有關係,正如大家所說,得多運動了……生病了才知道健康的可貴,以後得調整作息時間了。   o(n_n)o~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八十章自省   宋墨滿意地點頭,道:「你到書房裡等我,我去看看夫人。」   嚴朝卿呵呵笑,看著宋墨撩簾進了廳堂,這才轉稱去了書房。   鬧騰了一夜,快天亮的時候才歇下,大家都很疲憊了,因為外面有護衛守著,所以這覺睡得格外的踏實,直到宋墨進了宴息室,素心才驚覺地坐了起來。   「誰?」她警惕地低喝,素蘭也被驚醒了。   看見是宋墨,素心不由長長地舒了口氣,整個人都忪懈下來,「原來是世子爺!」[   還好怕有人進來,自己和妹妹都是和衣而睡。   素心暗暗慶幸著,和素蘭起身給宋墨行禮。   宋墨目不斜視,微微頷首,直了內室。   素蘭張大了嘴巴,低聲道:「姐姐,小姐嫁給他之後,他怎麼辦成了這樣副模樣?他不會對小姐也冷冷淡淡的吧?」   「閉嘴。」素心簡直不知道該怎麼管教這個妹妹了,「他他他的,他是你叫的嗎?跟您說多少次了,要叫『夫人』,你怎麼總是不放在心上?你今年都十八歲了,還以為自己小孩子啊!你要是還這樣不聽話,我就讓夫人把你送回真定去,也免得你整天不著調的,給夫人惹禍!」   素蘭嘟了嘟。   素心不由一聲長嘆。   轉眼間妹妹已經十八歲了,可婚事還沒有著落……也到了給妹妹說親的時候了……等過兩天夫人不忙了,自己和夫人說說這件事……   她吩咐素蘭:「既然世子爺回來了,夫人很快就會起床洗漱了,你讓人準備好熱水。」自己則把被褥卷了抱回了屋。   竇昭沒有素心那麼好的警覺性,她睡得正沉。   宋墨站在床邊,仔細地打量著竇昭。   她側身躺在床上,細膩的皮膚像初冬的雪,紅潤的面龐像早春的梅,連空氣中仿佛都飄蕩著冷冽卻讓人覺得恬靜的氣息。   宋墨輕輕地蹲下身子。   竇昭的眉毛又濃又黑,眼角微微上揚,顯得有些驕傲,卻又極其漂亮。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的眼睛是這麼的好看。   這讓他想起他們的歡好的時候,她看著他,波光粼粼,如三月瀲灩的*光……   宋墨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又亢奮起來。   這個時候,他不是想著怎樣安慰竇昭,滿腦子竟然是和竇昭在一起的綺念。   宋墨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壓在了那些不該出現的念頭,卻情不自禁地輕輕地觸了觸她的眉毛。[   竇昭一下子被驚醒。   她眨著眼睛,有種惺忪的茫然,如同毫防備的孩子。   宋墨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   誰又是天生的殺伐果敢?   不過是環境相逼而已。   竇昭在娘家的時候,已經很艱難了,嫁給了他,不僅沒能得到幸福安寧,反而要跟著他擔心受驚,比在嫁家的時候還不如!   如果當時竇昭有那麼一點點的遲疑,如果嚴朝卿他們晚來了一會,竇昭被那些賊人所趁,又將會是怎樣的一個局面?   他想想就覺得指尖發涼。   「醒了!」宋墨聲音有些沙啞地道,手伸進被子裡,握住了竇昭的手。   竇昭看清楚眼前的人,神色就更輕鬆了:「你回來了!」太累了,她一時懶得起床,就這樣躺著和宋墨說著話。   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宋墨看上去若其事,心裡肯定不好受。   她回應著,也握住了宋墨的手。   宋墨把臉埋進了被褥裡。   「對不起,都是我……沒把事情處理好……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種事了……我保證……」   被褥散發著不知名的清香,沁到人的肺腑裡去,讓宋墨覺得眼睛發澀,又溼漉漉的。   竇昭在心裡暗暗嘆息,不知道該讚揚蔣夫人把宋墨教養的太優秀,還是該嗔怪蔣夫人把宋墨教育的刻板出了什麼事,宋墨必定第一個從自身找原因。   可這一刻,望著宋墨如墨的髮絲,有些沮喪的模樣,她真心希望宋墨不要總是這麼堅強。   偶爾像個二世祖那飛揚跋扈,也許她看到了心裡會更好受一點。   「這關你什麼事啊?」竇昭笑道,語氣輕快而隨意,「我聽嚴先生說了,是滄州來的一群亡命之徒,聽說我的陪嫁豐厚,所以才鋌而走險的……」   宋墨抬起頭來,眼角微微有些泛紅:「如果我有足夠的威望,何以不能威懾群小?說來說去,還是我自己沒本事,不以保妻兒以周全……」   在這樣自責下去,只會讓人越來越沮喪。   「好了,好了。」竇昭嗔道,「這本是我嫁妝惹出來的禍,再說明白點,是父親臨時加的那一抬銀票惹得禍,你都不知道外面傳成怎樣了,說那一臺銀票足足有二十萬兩,這才引得人覬覦的。嚴先生已經派人去給我父親報信了,以父親的性情,他肯定會趕過來的。你要是當著他的面這麼說,他會比你還自責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自責有什麼用?你還是快點想想自樣亡羊補牢吧!我現在一想到還有十九個匪徒不知道在哪裡,就背心發涼,坐立不安。」她轉移著宋墨的視線,「硯堂,這件事你得親自過問才行。其他的人,我總覺得不那麼靠譜。而且,我還拿到了英國公府的對牌,」她說到這裡,有些興奮。[   相比上一世的小心算計,竇昭晚喜歡現在的蠻橫理。   她索性坐了起來,道:「我等會要召了家裡的僕婦說話,如果你能在之後確定家裡是安全的,我們就能很快在家裡樹立威信,就算是公公這個時候得了信趕回來,也晚了。你覺得如何?」   宋墨見她只穿了件中衣,先給她披上了小襖,這才道:「你放心好了,皇上知道了這件事,雷霆震怒,把太祖皇帝用過的一把配劍給了我,讓我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我不可能天天呆在府裡,也不能就這樣把你扔在英國公府裡,」他說著,神色漸凝,眼底也閃過一絲戾色,顯得有些陰鬱,「那些賊人必要全部找到,昨天晚上的事,也要有個交待。」   他前一世的殺戮重,竇昭最怕他重蹈覆轍。   她勸他:「不相干的人就不要理會了,免得壞了你的名聲。」   「我知道了!」宋墨微微地笑,在晨光中,限的美好。   竇昭被亮閃閃地晃了一下。心裡不由感慨,還好自己兩世為人,有些事看得比較淡了,如果是上一世遇到宋墨,日夜珠玉相對,就算是心志再堅韌,恐怕也會漸漸自慚形穢……   她搖了搖頭,把這些念頭趕走。   素心進來稟道:「世子爺,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求見。說是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被叫進了宮裡,如今群龍首,還要請世子爺去拿個主意。」   宋墨冷笑。   應該是皇上說過的話傳了出來,那些人怕被牽連,急著向自己示好。   正好,自己也有事要他們辦。   他站起身來望著竇昭的時候,神色卻非常的溫和:「壽姑,我去看看,最多一個時辰,我就把拉網式的把英國公府搜查一遍,你再睡會,到時候再接手府中的中饋也不遲。」   竇昭點了點頭,道:「你去忙你的吧,有什麼事,我會讓小廝們去稟了你的。」   宋墨出了內室。   竇昭嘆氣:「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和順天府尹這次要遭殃了。」   「活該!」素心想起來就覺得後怕,心裡不禁有些埋怨,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不就是每天和這些盜賊打交道的嗎?京都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生面孔,他們卻一所察,丟官也是應該的。」   能讓素心發怒,可真是難得。   竇昭抿了嘴笑,洗梳了一番,去了書房。   欲善其器,必先善其器。   她既然想掌管英國公府的內院,就得事先做點準備才行。   竇昭從書房的暗閣裡把她之次收集到的現在英國公府管各屋管事嬤嬤的名單和蔣夫人主持英國公府時各屋管事嬤嬤的名單,對比著看了良久,這才把名單放回了原處。   早膳她就在書房裡用的。   用完了早膳,大太太婆媳過來了。   或許是因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困頓,或許是一夜沒有睡覺好,大太太婆媳看上去都非常的憔悴。   竇昭笑著問她們有沒有用早膳,寒暄了兩句,就去了上院。   蔣氏平時就在上院的花廳裡處理家務事,花廳離頤志堂不遠,從斜巷進了上院,延著西邊的抄手遊廊過一個月洞門就到了。花廳四周種滿了各式的竹子,間種著幾株夾竹桃和月季花,景色優美,更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擷翠軒」。   英國公府內院的管事嬤嬤都到了,正站在院子裡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看見大太太、董氏和一幫丫鬟媳婦子簇擁著竇昭走了進來,頓時鴉雀聲。   竇昭閒庭信步地進了花廳,和大太太分主次坐下,小丫鬟上了茶水,素心從扇四開花廳走了出來,站在臺階上,請了諸位管事嬤嬤議事。   花廳五間柱,靠著牆放了一溜太師椅,這些管事的嬤嬤卻沒有資格坐。   她們站在花廳的中央,大太太只說家中有爭事,不能再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奉了英國公之命,對牌就交給了竇昭,以後大家有什麼事,就請竇昭示下。說著,當著眾人的面將裝著對牌的紫檁木匣子交給了竇昭。   主持了一天的中饋,手中的對牌都還沒有捂熱乎就交了出去,聯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誰相信大太太家中有急事,又有誰相信把對牌交給竇昭是英國公的意思。   可誰又敢出頭去質問竇昭和大太太?   姐妹們,求粉紅票!   ~~~~(》_《)~~~~   ※(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百八十一章分頭   竇昭示意素心接過裝著對牌的紫檀木匣子,笑著對大太太道:「我才剛進門,和府裡的管事嬤嬤都不熟,還要煩請大伯母引引!」   事已至此,自己再給她難堪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大太太在心裡暗了口氣,把各房的管事嬤嬤介紹給竇昭,竇昭通過這番介紹也算是和各房的管事嬤嬤都打了一個照面。   但她心裡不禁暗暗有些奇怪。   自從蔣夫人去世,宋宜春的人一直掌握著英國公府的後院,宋宜春和宋墨反目之後,英國公府曾經被清洗,服侍過蔣夫人的僕婦不是被殺就是下落不明,或者是被打發了出去,可從前跟著蔣夫人的這些管事嬤嬤雖有變化,變化卻不大,有些換了人,有些卻依舊做著管事嬤嬤,不過,她們都有個共同的特別,就是比較年輕——凡是年長的,都換了人,凡是年輕的,都留了下來。[   宋宜春是不想引起人的注意還是別有蹊蹺呢?   竇昭輕輕地拂著茶盅裡的浮葉,靜靜地喝了口茶,繼續聽著各房的管事嬤嬤稟事。   立在大太太的身後的董氏瞥了姿勢優美的竇昭一眼,心裡又苦又澀。   昨天晚上她和婆婆一籌莫展,幾乎一夜未眠,不知道怎麼跟二叔父交待。還有公公那裡,只怕還不知道她們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   她不由得心中一緊。   公公肯定會責怪她和婆婆辦事不力。婆婆和公公是結髮夫妻,公公最多也就是說說,這責任,恐怕最終還是要落在她的頭上。   董氏的臉色有些蒼白,聽見竇昭問著個皮膚白皙,相貌周正的婦人:「你是管著二爺屋裡的陳嬤嬤?」   那婦人忙曲膝行了個禮,應著「是」。態度十分的恭謹。   竇昭就問了問宋翰每月的月例是多少,名下有幾個丫鬟,幾個小廝之類的話,和問灶上管事媽媽灶上每月開銷多少。灶上的婆子幾個,幫手的幾個一樣,並沒有特別的關注,也沒有疏忽怠慢之意。   陳嬤嬤不由鬆了口氣。   看這新夫人。進門不過十幾天就不動聲色地把英國公府象徵著管家權力的對牌拿到了手裡,要說新夫人像現在表現的這樣溫和有禮,打死她她也不相信。偏偏她分管著二爺屋裡的事,國公爺交待過。不允許世子爺插手二爺屋裡的事……她真怕新夫人盯著二爺屋裡的事問個不停,被那些喜歡搬弄是非的人告到了國公爺那裡,而新夫人拿到了對牌。叫了她去問話。又是天經地義的,到時候她可就左右為難,兩邊不是人了。   不過,世子爺既然掌握了內院,肯定會插手二爺屋裡的事,她遲早兩邊不是人。   想到這些,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竇昭今天不過是和這些管事的嬤嬤們見個面。打量了陳嬤嬤幾眼,就轉移了注意力,繼續問著其他嬤嬤的話。   而此時的宋墨卻神色淡色地坐在花廳的太師椅上,沉默地望著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和陶器重。   就在兩刻鐘以前,見宋墨派了自己的人重新搜查英國公府,他再次拍著胸脯表示:「……我們和順天府的封鎖了附近的胡同口,還派人通知了容易被盜賊們混進去的幾家大戶人家,在順天府學附近捉到了三個人,在剪子巷那邊捉弄到兩個,在安定門大街附近捉弄到了四個,他們交待,他們一直有人在望風,見頤志堂那邊失勢,他們立刻按原計劃三三兩兩地逃出了英國公府,此刻不是暫時藏匿了起來,就是逃出了城……言下之意,該搜的地方他們都搜了,英國公府不可能有賊盜,宋墨犯不著再派頤志堂的護衛挨門逐院地搜查,不過是白白地浪費時間罷了,可現在,望著被宋墨的護衛從水井的吊桶裡和客房的橫梁搜到的兩個盜賊,他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上次就朝著兩個五花大綁的盜賊踢了兩腳,大聲喝道:「來人啊!把這兩個匪徒給我好好的松松骨,問清楚他們的同夥都去了哪裡?」   宋墨沒有作聲,看著東城兵馬司的人把兩個盜賊拎了下去。   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忙朝著宋墨揖了揖,道:「世子爺,那我下去訊問去了……」一副溜之大吉的模樣。   宋墨微微地笑,道:「去還是打聽打聽現在的五城兵馬司誰負責吧?我想見見你們的都指揮使。」[   東城兵馬司聽著一愣,隨後急了起來。   難道因為這件事,他們的都指揮要換人了?   那他會不會受到牽連啊?   東城兵馬司指揮使顧不得和宋墨寒暄,急急地應當一聲,就出了花廳,直奔英國公府的大門,叫了跟過來的東城兵馬司的僉事:「你快去跟都指揮使大人稟告一聲,說英國公世子爺要見他。」   僉事張口正欲說什麼,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已不耐煩地道:「廢話少說,你快去就是了。」僉事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急奔五城兵馬司的署衙,誰知道卻得到消息,說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已經進了宮,還有些書記、主薄在那裡竊竊私語,議論著都指揮使能不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僉事這才意識到英國公府走水進賊的嚴重性。   他轉身就趕回了英國公府,把自己聽到的看到的都告訴了東城兵馬司指揮使。   東城兵馬司指揮使倒吸了口冷氣,知道宋墨這是在警告他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東城兵馬司指揮使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了花廳,臉色通紅地給宋墨行禮:「世子爺,我們都指揮使不在,您有什麼事,吩咐在下就是了!」   宋墨任由東城兵馬司指揮使站在那裡,細細地品了幾口茶,見東兵馬司指揮使神色惶恐,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了出來,這才慢慢地道:「我正好有件事要你幫忙這些盜賊膽大妄為,若是逃出了京都城還好說,就怕這些人賊心不心,悄悄地藏在什麼地方,準備伺機再次打劫。京都仍京畿重地,不僅王公勳貴多,而且達官顯宦也多,萬一有個什麼亂子,我奉了皇上之命追查此事,你們有守衛之責,到時候都脫不了干係!」   東城兵馬司指揮使擦著額頭的汗:「世子爺的意思……」   「我要借用你們五城兵馬司的人手,全城搜查。」宋墨神色平靜地望著東城兵馬司指揮使,語所依舊如剛才讓他去請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時一樣的平淡,「你這就去把五城兵馬司的幾位指揮使請來,我有話要說。」   全城搜查……沒有皇上的聖旨,誰敢搜查,一不小心,錦衣衛的還以為你要造反……   他只覺得額頭的汗更多了:「世子爺,這全搜查……」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他的腦袋還能不能長在脖子上還兩說,他哪裡還敢向宋墨要聖旨;可若是沒有個憑證,搜查的人可是五城兵馬司的,到時候他就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啊!   一直被宋墨撇在旁邊不理不睬,只好自顧自地喝茶的陶器重也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道:「世子爺,這件事只握還要從長計議……」   「若是大人覺得為難,」宋墨自顧自地打斷了陶器重的話,仿佛屋裡沒有陶器重這個人似的,「我就讓其他的人去請另外幾位兵馬司指揮使了,大人可以帶著東城兵馬司的人回衙門去,也好經其他司的人挪挪位置。」   恐怕會連自己的烏沙帽一起挪沒了吧?   可若是去了,大家多半會誤會這主意是他出的……   東城兵馬司指揮使暗暗踩腳,在心裡喊了聲「罷了」,請就請吧,被黑鍋就被黑鍋吧,英國公世子爺手邊還放著把太宗皇帝曾經有過的寶劍……先把命保住了再說。   他去請了其他幾位兵馬司的指揮使大人過來說話。   等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順天府的同知也到了。[   聽宋墨說要全城禁戒,全城搜查,幾個人都傻了眼。   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順天府的同知卻站了起來,朝著宋墨拱手:「謹聽吩咐。」   他剛剛得到消息,順天府尹被錦放衛關進了詔獄。   兵馬司的幾個指揮使都是副玲瓏心腸,見順天府的同知的態度,都知道事情有變,忙紛紛承諾。   不一會,整個京城都動了起來。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被錦衣衛關進了詔獄的消息,也很快傳到了五城兵馬司的五個指揮使的耳朵裡。   竇世英面如金紙地從靜安寺胡同趕了過來。   「嶽父,」宋墨忙迎了上,給竇世英行禮,抬頭卻看見了面色陰沉地跟在竇世英身後的紀詠。   宋墨慢慢地挺直了脊背。   兩人這樣對視了半天,並沒有打招呼。   竇世英心急如焚,哪時會注意到這些,他急切地問著竇昭的情況:「……有沒有受傷?現在哪裡?聽說那些盜賊是衝關竇昭的陪嫁來的?」說到這裡,他又愧又疚,問宋墨,「硯堂,能不能對外面的人銀票早就存到了銀樓裡……銀樓裡也請了很多身手高超的護衛,等閒人別想從他們的手裡討了好去,保險。」   「好。」宋墨笑道道,請竇世英去書房裡坐,「出了這種事,家裡有些慌張,壽姑正和府裡的幾個管事嬤嬤說話,安心人思。   「這個事辦得好。」竇世英誇獎起宋墨來。   宋墨謙虛地笑。   ※   求粉紅票……(*^__^*)嘻嘻……   ※ 第二百八十二章放心   大家分主次坐下,宋墨親自給竇世英沏了壺上好的鐵觀音。冰火!中文   醇厚的茶香安撫了竇世英焦慮的心情,他想到來時在英國公府門前看到的那些五城兵馬司的人,不由道:「那些盜賊都捉到了嗎?」   「闖進英國公府的全都捉到了。」宋墨很有技巧地粉飾太平,起身給竇世英續了杯茶,「其他的人,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正在追捕。」   竇世英鬆了口氣。   紀詠卻道:「英國公府乃是我朝第一勳貴,英國公又貴為五軍都督府前軍掌印都督,妹夫你則是金吾衛前衛指揮使,那些盜賊竟然還敢跑到英國公府來翻牆越貨,這些盜賊能夠想到調虎離山之計,怎麼就不想想萬一失敗的後果?而且還正巧湊在了英國公和妹夫都不在家的時候……這可真是奇怪啊?」話說到最後,已喃喃如自問,卻讓竇世英的心弦緊緊地繃了起來。[   「硯堂,是不是你們得罪了什麼人啊?」竇世英遲疑道,「親家和你的行蹤,應該不是普通的人能掌握的吧?那銀票的事,也傳得邪乎,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十萬兩……」   看到紀詠的那一刻,宋墨就知道麻煩來了。   可他從來不是個怕麻煩的人!   「這件事是我大意了。」宋墨誠懇地向竇世英道歉,「壽姑和我的婚事決定的匆忙,我怕那些好事之徒搬弄口舌,聽到有人誇張壽姑陪嫁的時候也就沒有阻止。原想著世人都是先敬衣裳後敬人,如果能因此而讓壽姑少麻煩,也未必不可,卻不曾想把賊給召來了。紀大人說的話我也考慮到了,壽姑在上房裡召那些管事的嬤嬤說話,有穩定人心的意圖,也是為了把那些管事的嬤嬤們拘在上院的花廳,我好派了人手去調查這些人近日的行蹤。」又道,「我年紀輕,經歷的事少。嶽父大人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要長,您看我還有什麼沒有想到的,您也提醒提醒我,我亡羊補牢。這就吩咐人去辦。論如何也要保持壽姑的周全——他們今天能洩露我和父親的行蹤,說不定哪天就能洩露壽姑的行蹤。」   論起這些具體的事務,竇世英比高升還不如,他就是想給宋墨提個醒也得先找到宋墨的不足才行啊!   他能有什麼建議!   倒是見宋墨坦誠恭謙,他不由暗暗點頭,肯定著宋墨:「你考慮得很周到,有你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打交道,我很放心,沒什麼提醒你的。」   紀詠被哽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宋黑只當沒有看見,繼續溫聲和嶽父說話:「壽姑這是第一次召了家裡的管事嬤嬤說話。可能時間有點長。你先嘗嘗我這茶。是前些日子延安侯世子汪大海送過來的,說是今年的秋茶。我嘗了嘗,覺得還不錯。壽姑說您喜歡喝鐵觀音,我正尋思著過些日子給您送些過去……」   看樣子壽姑和女婿相處的不錯,還討論他喜歡喝什麼茶。女婿也不錯。想著要送些茶給他嘗,   竇世英思忖著,決定不告訴宋墨自己最喜歡的是信陽的毛尖——反正自己也不是個固執的人,到時候女婿在場的時候喝鐵觀音好了。   宋墨卻在心裡暗暗地向嶽父賠著不是。   他和竇昭成親不過十一天。他就有一半的時間在宮裡,和竇昭在一起的另外一半時間裡他滿腦子都在想竇昭喜歡些什麼,不喜歡些什麼,怎麼才能和竇昭相處的更融洽,哪裡有心思關心別的人和事。他不過是看著竇昭喜歡喝鐵觀音,所以大膽地猜了猜,沒想到竟然蒙對了。看來以後要和福建都司那邊的人拉拉關係了,以後少不得要常往靜安寺胡同送鐵觀音。   翁婿兩相視而笑,各想各的心情。   宋墨更是不想讓紀詠這烏鴉嘴影響到竇世英的情緒,就跟竇世英講竇昭是怎樣充棄卒保帥,讓小廝們退到垂花門御賊,又是怎樣點了柴禾報警,怎樣用開水把那幾個試圖搶劫的賊盜淋了個皮開肉綻,讓那些賊盜不敢肆意攻擊垂花門……他開始還只是想吸引竇世英的注意力,不給紀詠胡說八道的機會,可後來越說卻越覺得竇昭了不起,不僅性格大方,而且智勇雙全,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他的語氣裡也就漸漸渲染了幾分敬慕。   竇世英本是個對兒女情長十分敏感的人,到了此時哪裡還聽不出宋墨言中之意,他不由樂得呵呵直笑,合不攏嘴。   這樣的竇昭,是紀詠從來不曾見過的。   他聽得有些目瞪口呆。   心裡卻隱約有個念頭,竇昭就像塊寶石,越打磨,就越精美,越耀眼,越璀璨,越美麗……或者,只有這樣的生活才會讓竇昭折射炫目的光彩?[   可這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紀詠不知道是有意還是意的忽視掉了。   「沒想到四妹妹竟然受了這麼多的苦!」紀詠嘆道,「還好老天有眼,讓四妹妹逢兇化吉,遇難成祥。」他問宋墨,「不知道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都有些什麼打算?現在離事發已經有兩、三個時辰了吧?那些盜賊就是再沒有腦子,事情敗露了,總會知道要避避風頭吧?京都這麼大,他們若是執意要隱匿,這人恐怕不大好找吧?京都每天發生這麼多的事,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總不能天天為這件事盤查過往京都的人吧?若是哪天那些人發起狠來再次打劫英國公府,那可怎麼辦?」   他的話又讓竇世英著急起來。   「紀大人可能還不知道,」宋墨表情寡淡,「原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和順天府的府尹都下了詔獄,左軍都督東平伯兼了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他把人事的變化簡明扼要地告訴了紀詠。「我已經讓人去東平伯府遞了帖子,到時候再和東平伯、黃大人一起坐下來協商,不過,我覺得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把京都的三教九流都整頓一番才好,也免得那些盜賊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再次出來搶劫。」   竇世英聽得張口結舌,好一會才道:「順天府尹和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都換了人?」滿臉的震驚。   「嗯!」宋墨道,「東平伯去了宮裡謝恩,還沒有出宮,他一出宮應該就會過來。」   紀詠卻看不慣宋墨這看似低調實則張狂的模樣。   他道:「皇上是覺得那些盜賊打了功勳貴族的臉,不嚴加懲戒。不足以威懾宵曉。」   竇世英不住地點頭,還慶幸道:「硯堂,這也是你們的運氣好,你要抓住機會。想辦法抓住幾人上盜賊,狠狠地懲治一番,以後也就沒有人敢打英國公府的主意了。」   宋墨笑著應「是」。   紀詠只得暗中嘆了口氣。   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竇昭走了進來。   「壽姑!」竇世英上前打量著女兒,見女兒一副安然恙的模樣,不由頷首微笑。   竇昭心中微酸。   「您怎麼來了?」她扶著父親,看見了紀詠,「紀表哥!」她笑著和紀詠打著招呼,「沒想到你也會來看我!你這些日子可好?」她大大方方地問候紀詠。   紀詠睃了宋墨一眼。   見宋墨笑容淡定地站在一旁,仿佛對些事毫不介懷似的。   紀詠微哂,和竇昭說著:「外面都傳遍了。說有江湖大盜覬覦你的陪嫁。還說什麼他們沒有搶到銀子就在英國公放了一把火,七叔父急得不得了,正好我也聽說了趕過來看你,就和七叔父一起進來了。」   這流言蜚語……讓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宋墨卻道:「這傳言傳得好,我們正好可以放出風去。就說那些銀子被盜賊搶了,也免得再有人打你的主意。」   「此計甚好。」竇世英贊道,又有些遲疑,「如果說銀子被盜。去順天府報案的時候就要寫在狀子裡……這恐怕不大好吧?」   宋墨笑道:「我會和東平侯、黃大人說是為了讓那些盜賊走投路的權宜之計。」[   十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   如果那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發現那些賊盜竟然偷了十萬兩銀子,就算他想放過那些賊盜,就是那些亡命之徒也不會放過那些賊盜。   一群被追殺的賊盜,哪還有心思打英國公府的主意。   竇昭朝著宋墨笑了笑,和父親坐了下來。   「……英國公府守衛森嚴,這次不過安逸久了,被宵曉所趁,」她不以為意地向父親說著府裡的事,「外院也不過是燒了個馬棚,幾間廂房沒什麼事!重新修繕一番就行了。」   「硯堂已經告訴過我了。」竇世英笑吟吟地望著女兒,或者是聽了宋墨的講述,他總覺得女兒好像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了,好像比在靜安寺胡的時候更漂亮……更從容了。   竇世英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己親自出馬,立刻就解決了女兒的婚姻大事,不像舅母娘,到今天也沒有把璋如嫁出去。   想到這裡,竇世英就有點小小的得意。   幾個人坐在書房裡說了話,竇世英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就起身告辭:「我來的時候你舅母和表姐非要跟過來,我不知道你是怎樣一番情景,沒敢讓她們跟過來,還有你六伯母,正派了人過來問我,我還要回去給他們報個信,讓他們也安心。」   竇昭覺得有些遺憾:「您第一次來,連個飯也沒吃……」   「來日方長,來日方長。」竇世英卻很滿意自己的此行,「等你回門的時候我再和硯堂好好地喝幾盅。」   宋墨和竇昭送竇世英和紀詠出了英國公府。   ※   因為結石在腎,家裡做醫生的親戚堅決反對手術,所以決定用中藥,沒想到昨天又犯了,疼得厲害,然後寫一段歇一會,寫得不僅匆忙,而且也很凌亂,今天早上起把昨天寫的281章大修了一下,對後續的情節沒有什麼影響,只是著重了人物的刻畫,大家有興趣的可以翻著看看,沒有興趣的也不影響閱讀。   手機用戶刷新一下就行了。   o(n_n)o~   ps:陸陸續續地改錯字……   ※ 第二百八十三章絡繹   回頤志堂的路上,宋墨問竇昭:「事情還順利嗎?」   「嗯!」竇昭想起大太太婆媳離開時狼狽的身影,不由微微地笑了起來,「不過是和各房管事的嬤嬤見個面,又沒有打算抓著後院不放,彼此倒客客氣氣的。」   英國公府畢竟是英國公的,管家的權力他隨時能收回去,竇昭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宋宜春知道,不管他想把英國公府主持中饋的權力交給誰,沒有頤志堂的同意,都別想坐穩這個位置。   她問宋墨:「華家的事,可有什麼動靜。」   他們倆口子說話,丫鬟小廝自然不敢靠得太近,都遠遠地跟著。[   宋墨還是壓低了聲音,道:「華家長子任丘靈千戶所千戶的公文已經發往了蔚州,」他眼底閃過一絲寒意,「不過,那戶人家的老太太也決定親自去京都來靠御狀——暫且讓華家高興高興。從山頂落入谷底,比較精彩。」   一個老所依的『婦』人,竟然敢到京都來告自己正三品的大員,是個人都會懷疑這『婦』人是受了人指使……竇昭不禁道:「你小心點,可別把自己給牽扯進去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會讓人以為宋墨針對的是長興侯和安陸侯。宋墨現在還年輕,根基不穩,不宜樹敵過多。   宋墨毫不車畏懼,道:「就算有人懷疑老太太后面有人指使也不打緊。事情鬧大了,拔出蘿蔔帶著泥,你以為吏部和兵部有幾個人是乾乾淨淨的?他們只會就事論事,快刀斬『亂』麻地把眼前的事平息了。萬一他們真的發現是我指使的,也不打緊,正好讓他們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說不定華家很快主動退親。還省了我之後提點他。」   前世的印象太深刻了,竇昭向來覺得宋墨是個非常有能力的人,聞言不由的頷首。   遠遠的,宋翰丟下簇擁著他的小廝跑了過來。   「哥哥。哥哥,你可總算回來了!」他抱住了宋墨的胳膊,眼角閃動著水光,神『色』很不安地看著宋墨。「家裡走了火,還有盜賊趁機闖了進來,陶器重卻什麼也不知道。」他抱怨道,「我跑去看嫂嫂。哥哥的護衛都守護著嫂嫂……」他飛快地睃了竇昭一眼,見竇昭只是靜靜地站在宋墨的身邊微笑,他頓時鬆了口氣。卻沒有看見宋墨臉上一閃而逝的窘然。   自己只顧惦記著竇昭好不好了。卻忘失去母親的疼愛又被父親粗暴相待的胞弟……   「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宋墨攬了宋翰的肩膀,一語雙關地笑道,「等父親回來,我會跟父親說的,派幾個護衛給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宋翰已驚喜地道:「真的嗎?那我豈不是像哥哥一樣,有了自己的護衛?」他拉著宋墨的手撒著嬌。「哥哥,我要比你的護衛還厲害的護衛!」   這是小事。   宋墨呵呵笑,道:「我會幫你留意的。」   宋翰咯咯地笑,笑容十分的歡暢,像晨曦中的太陽,帶著些許的暖意。   這是宋翰嗎?   是那個被宋墨斬斷了四肢,哀嚎而亡的宋翰嗎?   竇昭只覺得心裡很不好受。   有小廝追著個身影一路小跑著走了過來。   竇昭定睛一看,竟然是顧玉。   宋墨和宋翰也看到了,宋墨笑望著顧玉,宋翰小聲地嘀咕了幾聲。宋墨沒有聽見,竇昭卻聽得清楚。他嘀咕的是「他怎麼來了」,語氣中有著沒能掩飾住的厭惡。   竇昭裝作沒有聽見。[   「天賜哥,家裡怎麼會走了水的嗎?」顧玉滿頭大汗,神『色』有些驚慌,「家裡有沒有人受傷?」他說著,瞥了眼竇昭和宋翰,見兩人安然恙地站在那裡,長長地鬆了口氣,神『色』也漸漸平和起來,道,「那些賊盜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昨天跟汪大海去喝酒了,寅時才回家,朦朦朧朧聽說你們家走水了,這才趕過來。你這麼早就回來了,應該是跟邵文極的假吧?皇上知道了嗎?皇后娘娘知道了嗎?要不要我幫你進宮一趟。那些五城兵馬司的人慣人諉,順天府也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指望著他們幫著追賊,還不如指望著鐵樹開花……」   他囉囉嗦嗦地說了一大堆。   竇昭卻只感覺到心中溫暖。   宋墨可能和竇昭是一樣的想法,他看著顧玉的目光更加溫和了。   「皇上把太宗皇帝的寶劍賜了我,讓我追查英國公府走火的事……」他把事情的經過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   顧玉立馬道:「天賜哥,我幫你。京都的三教九流我大部分都熟悉,不把他們翻個地朝天,我就不姓顧!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敢打天賜哥的主意……」他說著,眼角眉梢都平添了些許的煞氣,讓他秀美如女子的面容變得有些陰冷,「不把人交出來,那些什麼爺字號、哥字號,一個都別想脫干係!」   竇昭嚇了一大跳,可轉念卻有個想法冒上了心頭。   她朝著宋墨使了個眼『色』。   宋墨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對顧玉笑道:「你也別『亂』來,這件事最好還是以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為主。」又道,「你用過早膳沒有?走,讓你嫂嫂給你弄點吃的,你休息休息,等會和我一起去見東平伯……你看你現在這樣子,面『色』蒼白,精神萎靡……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   「也沒有喝多少。」顧玉小聲嘟呶著,「中途遇到了馮治他們,了幾把牌九,所以有點晚……」   宋墨有些惱火,道:「從明天起你就給我早起,跟著家裡的師傅蹲馬步……」   顧玉不作聲,有些彆扭地跟著宋墨進了頤志堂。   竇昭有意落後幾步,瞥了宋翰一眼。   他盯著顧玉,兩眼冒著火花。   竇昭笑著問宋翰:「二爺用過早膳了沒有?」   「沒有!」宋翰生硬地回答,旋即像感覺到了自己的生硬慢,忙『露』出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聲音也溫和了不少,「我吃不下!一聽說哥哥回來,就趕了過來。」   他的聲音很大,讓走在前面的宋墨和顧玉不禁回過頭來。   宋墨就道:「那你等會和顧玉一起吃點。」   宋翰笑著點頭。   竇昭卻發現宋翰的手緊緊成了拳。   她不動聲『色』地幫顧玉和宋翰張羅了早膳,回到內室換衣服。   宋墨不失時機地跟了進來,卻一眼就看見了竇昭雪白圓潤的肩膀和線條優美的鎖骨……[   他想到那晚自己在上面留下來的梅紅『色』烙印……頓時口乾舌燥,再也不敢多看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淡然地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竇昭心裡有事,並沒有注意到宋墨的異樣,她去了屏風後面,一面地換著衣服,一面把日盛銀樓的掌柜張之琪拉著父親入股的事告訴了宋墨。   是誰說的,猶抱琵琶半掩面的女子是最動人的。   宋墨站在屏風外面,聽著那衣裳摩擦的聲音,腦海裡全是那一夜他看到的旖旎景象……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鼻尖冒出一滴汗來,聲地落在了衣襟上。宋墨悚然,這才拉住心猿意馬,靜下來聽竇昭說話,可就算是這樣,他的心緒還有些打結,半晌才道:「你是想讓我趁機把嶽父留在張之琪那裡的東西都要回來嗎?」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笨了!   竇昭嗔怒著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玫瑰『色』的妝花褙子映襯得她人比花濃。   「我是讓你幫我查查張之琪的底細一個小小的商賈,和誰做生意不好,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詹事府少詹、行人司司正的身上,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如果宋墨能因此發現遼王的影子,那就更好了。   想到自己已經進了一些時候,久留下去,別人還以為是竇昭把他留在了屋裡,對剛剛入門的竇昭不利,宋墨笑著應喏,回了廳堂。   顧玉和宋翰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桌前用早膳。   宋墨想著竇昭的話,越想越覺得竇昭的話有道理這個日盛銀樓只怕不簡單,所圖的也決不是僅僅一個銀樓。嶽父一向淡泊,和這種野心勃勃的人在一起只會被拖累。趁機把嶽父留在張之琪那裡的東西拿回來也好。   畢竟關係到自己的嶽父,其他的人去辦這件事不太好。   待顧玉和宋翰用過早膳,宋墨讓宋翰早點回去讀書,卻把顧玉叫進了書房。   宋翰凝視著書房緊閉的扇,好一會才捏著拳手出了廳堂。   竇昭吩咐素心:「你安排個人,想辦法和二爺屋裡的人說上話。」   素心應聲而去。   汪清淮夫妻前來拜訪。   宋墨接待了汪清淮,竇昭接待了汪少夫人。   兩人一個在花廳,一個在正院的宴息室,把英國公府走火的前前後後又說了一遍。   汪清淮義憤填膺,要和宋墨一起去見東平伯,請東平伯儘快緝拿盜賊。汪少夫人則兩眼汪汪地抓著竇昭的手,不停地說著:「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這些盜賊也太猖獗了!還好你沒有什麼事。遇難成祥,必有後福!」   汪氏夫妻還沒有走,陸湛夫『婦』奉了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之命前來探望。   宋墨和竇昭只好又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是他們的話還沒有說話,張續明夫妻連袂而來……沒到中午,宋墨和竇昭的嗓子眼已經開始冒煙,而東平伯也終於出了宮。   ※   姊妹們,兄弟們,先貼草稿,等會捉蟲蟲!   ps:求粉紅票啊……o(n_n)o~   ※   小說網 第二百八十四章失望   宋墨果斷地把家裡的這些應酬都交給了竇昭,自己則拉著顧去了東平伯府。   東平伯中等身材,皮膚白皙,多年來聲『色』犬馬的生活讓他的目光顯得有些濁渾。   突然間接手五城兵馬司,並限期他一個月內結案,他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從宮裡出來,他直接回了家,和幕僚商量了半天,也沒有個好辦法,他正煩躁著,小廝送了宋墨的拜帖進來,他不由得苦笑,把拜帖遞給了幕僚:「你們說,我怎麼辦?」   幕後略一沉思,道:「定國公被處死,蔣夫人病逝,可英國公卻拿他絲毫沒有辦法,這樣的人,東翁論如何也不能得罪······見肯定是要見的……不過您剛剛接手五城兵馬司,還不了解案情······皇上不是把太宗皇帝的佩劍賜給了他,讓他追查英國公府走水之事嗎?說起來,他也有查案之責······不如等明天一起去了五城兵馬司,問清楚了案件,大家再一起想個辦法,最好是把剛上任的順天府尹黃大人也請到五城兵馬司……」   東平伯連連點頭,帶著給他出主意的這個幕僚去了花廳。[   宋墨和顧玉以子侄輩的身份給東平伯行了禮。   東平伯笑呵呵地請他們坐下,關切地問起英國公府走水的事。   宋墨只好又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他的話音剛落,東平伯立刻氣憤地道:「這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也太嬌縱了些,要是他們接到了報案就立馬趕過去,怎麼會有賊人闖進去?也不怪皇上雷霆震怒,這件事決不能姑息遷就,否則京都的勳貴之家都成了菜園子門了,想就進想,還有何安全可言?這什事一定要查,而且還要一查到底,誰敢包容怠慢等同盜賊處置!」話雖然說得聲『色』俱厲,卻很空洞。   這樣的官僚,宋墨見得多了,再聯繫到東平伯的為人行事他哪裡還看不出這是東平伯在諉他。   「伯爺說的有道理。」宋墨語氣謙和地道,「只是這人海茫茫的,從發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四個時辰,就算是此時全城戒嚴,只怕也難以找到幾個盜賊的行蹤。」   你知道就好!   東平伯點頭,卻見宋墨話鋒一轉,道:「不過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倒不錯。他已經帶人盤查東城所有的三教九流讓他們指認······」   東平伯還有些茫然,東平伯的幕僚卻已聽出了宋墨的話中之話,忙輕輕地咳了一聲,笑道:「這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不知道如何稱呼?沒想到他還挺有主意的。京都地面出了這樣大的事,這些什麼賣藝雜耍的是要整治整治了,也許那些賊盜就藏在他們之中也說不定!」   東平伯此時才醒悟過來。   皇上發了火,總得給個交待。   有了京都的這些三教九流,也就有了背墨鍋的人!   「對對,對,」他連聲道「不僅東城,就是其他四城也應該整治整治才是。」他忙叫了貼身的隨從進來:「去,把五城兵馬司的東城指揮使叫來!」   隨從應聲而去。   東平伯半是試探,半是商量地對宋墨笑道:「世子覺得從什麼地方開始搜好呢?」   顧玉聽著就要開口,卻被宋墨瞪了一眼,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宋墨這才道:「伯爺奉了皇上之命掌握五城兵馬司,自然是伯爺拿主意。」   東平伯一聽笑了起來,覺得宋墨這孩子識大體,有大局觀難怪能讓把他當子侄般的對待了。   「那就從東城搜查起吧!」東平伯笑道,「那個東城指揮使不是已經擼著袖子開始幹了嗎,我們也不要做重複功了,就以他為主·……」   正說著,東城指揮使走了進來。[   看見宋墨,他非常的驚訝但很快就著宋墨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如果不是宋墨,新上任的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怎麼會把自己叫到家裡來?   這舉之恩,他領了。   東城指揮使想著,恭敬地給東平伯行了個禮。   宋墨卻帶著顧玉起身告辭:「還要去見見黃大人。」   東平伯笑著將宋墨和顧玉送到了花廳的門口。   作為長輩,他已給兩人很高的禮待。   顧玉卻很不滿意,上了馬車嘴就嘟了起來:「那東平伯除了吃喝玩樂,巴結皇上,還能幹什麼?你怎麼把這件事交給了他啊?這賊的影子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他就想著怎麼找替罪羊了,他這是抓賊的樣子嗎?你交給他,還不如交給我呢!」   「顧玉。」宋墨打斷了他的話,「捉賊本是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事,我們若是越俎代庖,讓人詬語不說,還可能引起那人的反感,不配合我們行事,我們出面又有什麼用?還不賣個人情給他們,以後有什麼事也好說話。」又道,「都的幾個城門到現在也沒有戒嚴,你覺得我還還能抓得到那盜賊嗎?」說到這裡,他神『色』一冷,「我們等會從順天府出來,再去趟五軍都督府,那群賊盜既然是從滄州過來,滄州那邊,也得給我個交待不是!」   儘管如此,顧玉還是覺得意難平:「…要讓那些人知道我們的厲害才是?」   如果大舅還在,自己恐怕也會有這種想法吧?   宋墨眼底閃過一絲傷痛,知道自己若不是給顧玉找點事做,他只怕不會安生。   「顧玉,」宋墨猶豫了片刻,低聲道,「我有件事要你幫忙。」   顧玉一聽,立刻精神百倍,忙道:「天賜哥,你要我做什麼?是不是去趟滄州府?」   宋墨失笑,半晌才正『色』地道:「是我的私事,其他人我又不太放心……」他朝著顧玉招手,示意顧玉附耳過來:「安陸侯不是給我父親做了樁大媒嗎?你看能不能讓安陸侯的什麼人窩藏盜賊」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顧玉很是興奮,摩拳擦掌道,「我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   「正是這個意思。」宋墨笑著,感慨道,「顧玉長大了,知道有些事不能蠻幹了!」   顧玉被誇得面紅耳赤。   ※※※※※   那邊竇明歡天喜地地從柳葉巷胡同趕回了濟寧侯府,直奔魏廷瑜的書房而去。   魏廷瑜的書房靜悄悄的,只有個小廝在那裡擦著桌子。   她不禁皺眉,問道:「侯爺呢?」[   小廝忙恭敬地道:「侯爺聽說英國公府走了水,英國公和英國公世子恰巧都不在府裡,火勢一直燒到了內院,侯爺急得不得了,去了英國公府……」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竇明的臉已黑得像鍋底,她轉身就離開了書房。   竇明新提攜的一等丫鬟珠兒忙道:「夫人,英國公府和濟寧侯府畢竟是姻親,這個時候大家都會去探望,夫人不如也過去看看四姑『奶』『奶』吧?還可以同侯爺一起回來!」   這個珠兒,原是她外祖母身邊服侍的,珍珠,珍珠,每次叫珠兒的時候,她就覺得是有叫珍珠,特別喜歡這名字,又看珠兒機敏伶俐,特意把她要了過來。   竇明聞言臉『色』一沉,道:「我不去!要去他自己去好了,休想我去討好竇昭!」委屈的都快要哭起來。   珠兒在心裡暗暗嘆氣,不敢再多說什麼,服侍著竇明梳洗更衣。   竇明左等右等,等到了快晚膳的時候,魏廷瑜才回來。   她心裡泛著酸,語氣就有些不悅:「你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   魏廷瑜一愣,道:「你知道四小姐遇到走水了?」   四小姐,四小姐,他現在已經和她成了親,按禮應該喊竇昭一聲「姨姐」,就算因為從前的事不好意思,稱一聲「夫人」也好了,他倒好,偏偏要稱什麼「四小姐」,他還以為是他沒有成親之前啊!   竇明心裡更酸了。   「你能不能換個稱呼?」她瞪大了眼睛,「別人還以為我姐姐待字閨中呢?」說著,她腦海裡突然浮現那天魏廷瑜回頭望向竇昭住處的眼神,有什麼東西就翻江倒海般的湧上了心頭,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在心裡覺得我姐姐還沒有嫁人啊!所以一聽說宋硯堂不在家,你就急急地跑了過去。怎麼?和我姐姐說上話了沒有?我姐姐有沒向你哭訴她很害怕……」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僥是魏廷瑜脾氣再好,這種莫名的指責也讓他發起脾氣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根本沒有見你姐姐,不過是盡親戚的義務,去問候一聲。   你怎麼能這麼想?你原來不是這樣的人,怎麼現在變成了這樣?」   他很是失望,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竇昭神採飛揚的樣子。   今天去英國公府,魏廷瑜意間看到竇昭送客,那高挑的身材,颯爽的笑容,大方從容的舉止,讓他不由佇足,心情莫名就沉重起來,雖然自己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了,那個姓廖的幕僚也說宋硯堂很快就會回來了,他卻再也心在英國公府呆下去了。   混混沌沌地回到家裡,得到的不是溫語細語,也不是輕快歡暢,卻是竇明不知所謂的指責,竇昭的爽朗就變得更加彌足珍貴了。   想到這些,他覺是特別沒有意思,抬腳就朝外走。   竇明慌了起來。   她上前就攔住了魏廷瑜:「你不許走!你要是走了,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   姊妹們,兄弟們,先貼上草稿。   oxn一nko~   ※   小說網 第二百八十五章雞飛   魏廷瑜和竇明正值新婚燕爾,聞言不由得猶豫起來,而他的猶豫落在竇明的眼裡,頓時覺得限的委屈。   難怪母親說這男人寵不得,自己全心全意地對他,把舅舅和舅母都得罪了,他不僅沒有一句心疼人的話,還一不如意就還衝著自己發脾氣……自己這是為誰做嫁衣!   念頭一閃,竇明忍不住撲撲地落起眼淚:「我這是為了誰?天天往舅舅家跑,聽舅母的那些閒言碎語……我外祖父都是六十幾歲的人了,可為了你這個外孫女婿,還低頭求人……你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魏廷瑜愕然:「你說什麼呢?你這些日子每天都往柳葉巷胡同,不是說去看你母親嗎?怎麼就扯到我頭上來了!」   因為自己這個被嶽父送回了娘家的嶽母,自己沒有少受姐姐的白眼,連帶著他也有點怨氣。[   你說你一個扶正的填房,不好好相夫教子,整出那麼多的事幹什麼?   姐夫不討景國公夫人的喜歡,姐姐這個做媳『婦』的日子就更加艱難,如今能站穩腳步,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現在卻因為自己的嶽母被人抓住了把柄,不時被妯娌姻親們譏諷兩句,如果嶽母還在靜安寺胡同還好說,偏偏卻住進了柳葉巷胡同,以至於姐姐說話底氣不足,常常只能裝聾作啞或是笑呵呵地聽著,怎不讓姐姐煩火!   「嶽父什麼時候把你母親接回去啊?」魏廷瑜有些不悅地道,「少年夫妻老來伴,嶽父和你母親不能總這樣各過各的吧?你還是想辦法勸勸你母親,給嶽父認個錯,自己回靜安寺胡同算了。何必這樣僵峙著,鬧得大家臉都不好看!」   「什麼你母親,你母親,我母親難道不是你的嶽母!」竇明一聽,氣得心角一抽一抽的,「是不是你姐姐又在你面前說了什麼?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就看不得我們過得好?這世上有她這樣做姑姐的嗎?」   「你說話就說話,把我姐姐扯進來做什麼?」魏廷瑜額角青筋直冒,想到前幾天母親藏在屋裡悄悄地哭,說著什麼「別人娘家的兄弟媳『婦』,就算是落魄,也想著法子給出了嫁的姑『奶』『奶』臉上貼金,只有我們家,吃了喝了她的,還要給她氣受」的話,他心裡的火就噌噌地往上直冒,「我姐姐怎麼了?我姐姐待難道還不好?有什麼好東西自己都捨不得吃,一定要送一半過來。雖然貴為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每隔幾天就會回娘家親自服侍母親洗頭洗澡……她是出了嫁的姑娘,你可是娶進門的媳『婦』,她在幹這些事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這話一說,就說到了孝道上去了。竇明若是示弱,這不孝的帽子她就是戴定了。   她不由冷笑:「是我不服侍婆婆,還是你姐姐挑三揀四地有意刁難我!一會兒說我手太重,抓斷了婆婆的頭髮,一會兒說我放多了澡豆,弄得屋子裡全是水……我是新進門的媳『婦』,不會,她難道不能教我?卻偏偏當著婆婆的面說我如何的笨手笨腳,難道這也怪我!魏廷瑜,你說話要講良心!」   在魏廷瑜的心裡,竇明是個甜姐兒,他從來都不知道竇明如此的尖牙利嘴。   兩人吵了起來。   自有機敏的小丫鬟報給到田氏那裡。   田氏氣得直跺家,直嚷著「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哭著要去尋老濟寧侯。   旁邊服侍的丫鬟婆子嚇得去找魏廷瑜,魏廷瑜正和竇明吵得不可開交,丫鬟婆子都不敢上前,只好去請魏廷珍。   十一月六日是景國公夫人的生辰,幾個媳『婦』為了討好她,正湊在她跟前商量著過壽的事,魏廷珍自然不敢走開,但心中卻暗暗焦急。張家二太太是個典型的石家有,特別會來意,見魏廷瑜進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看,悄悄使了個眼『色』給自己貼身的丫鬟,不一會就知道濟寧侯府來人來找過魏廷瑜,她趁著魏廷珍去給景國公夫人拿器皿帳冊的時候掩了嘴笑:「大嫂這一去,沒有半個時辰回不來,我們不如打幾局葉子牌混混時間。」   景國公夫人眼裡哪容得下沙子,明明知道這是二兒媳給大兒媳上眼『藥』,可二兒媳也不是那隻知道咋呼的人,一眼瞪過去,立刻有婆子上前稟了景國公夫人,說有濟寧侯府的人來找大太太。   景國公夫人那個氣。   大兒媳,那是主持景國公府中饋的人,是張家的宗『婦』,事事都要顧著娘家,那張家算什麼?這豈不是養了只吃裡扒外的碩鼠?   景國公夫人把魏廷珍捧給她的帳冊原封不動地全甩在了魏廷珍的臉上,打得她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裡卻明鏡似的,知道不是二妯娌就是三妯娌又在婆婆面前給她上眼『藥』了。   她心裡恨得滴血,臉上卻不敢透『露』半分,低頭垂目地任著婆婆訓斥。   景國公夫人罵累了,氣也出了,心裡更是失望否,揮手讓魏廷珍退了下去,留了三兒媳『婦』在身邊說貼己話。[   魏廷珍只能把這筆帳記下。   二太太身邊服侍的不免勸二太太:「你又何必?這景國公府遲早是世子夫人的。」   「難我現在討好她,她就會待我另眼相待不成?」二太太不以為然地吹了吹被鳳仙花汁染成桔『色』的指甲,「我最終還是要靠娘家,她高不高興,與我何幹?」   二太太身邊服侍的一想,也是這個理,遂不再勸二太太,和二太太商量起景國公夫人生辰,怎麼讓長興侯府給二太太長臉的事來。   魏廷珍知道婆婆一時半會不會見她,,跟丈夫說了一聲,不聲不響地回了濟寧侯府。   田氏氣得躺在了床上,魏廷瑜正在床邊侍疾。   魏廷珍一見就火大,厲聲問魏廷珍:「竇明呢?」   魏廷瑜頭也沒抬,嗡聲嗡氣地道:「我沒讓她進來!」   魏廷珍恨不得打他一巴掌,吩咐丫鬟:「去,把夫人叫進來!」   丫鬟應聲而去,很快就領了竇明進來。   竇明一把就抱住了魏廷珍。   魏廷珍猝不及防,有片刻的呆滯。   竇明已趴在魏廷珍的肩頭哭了起來:「姐姐,這件事您可得為我做主啊!我這些天來每日往舅舅家跑,就是求外祖父給侯爺謀個差事,我外祖父求了這個求那個,舅舅送了東西還請吃飯,好不容易幫侯爺謀了個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使的差事,我高高興興地回來給侯爺報喜,誰知道侯爺卻不在屋裡。侯爺回來,我不過問了他一句去了哪裡,他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連帶著把我娘家的母親都罵了……姐姐,您也是做姑『奶』『奶』的人,您說,哪有這樣的道理?」   弟弟是什麼『性』子,她還不知道?怎麼可能緣故地就責罵竇明?定是那竇明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惹得弟弟不高興,弟弟這才口不擇言的。這個竇明,真真可恨,竟然欺負她弟弟老實,不會說話,倒打一耙。可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是怎麼一回事呢?她可從來沒聽弟弟說起。   想到這裡,魏廷珍不由錯愕地望向了魏廷瑜。   剛才吵架的時候,竇明可沒有說什麼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使的事?可當著姐姐的面,她卻斷章取義,說是自己的不是。   她到底要幹什麼?   魏廷瑜不虞道:「我怎麼知道?你去問她去!」   竇明忙道:「我外祖求了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孔林孔岱山幫助,給侯爺謀了個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使的差事!」她眉宇閃過一絲得意。   魏廷珍啞然。   倒是田氏,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明姐兒,你說什麼?你外祖父家給佩瑾謀了個副指揮使的差事?這可是真的?」語詞間有著掩飾不住的驚喜。   「這麼大的事,媳『婦』怎麼會騙您老人家。」竇明上前扶了田氏,「公文已經拿到了手裡,明個兒侯爺就可以去上任了。」說著,高聲喊著「珠兒」:「把侯爺的任命書拿進來!」[   珠兒立刻捧了個錦盒進來。   魏廷珍一看就知道竇明早有預謀,可事已至此,就算竇明在和她玩心眼,為了弟弟的前程,她也只能忍下了。   她想了想,坐到了母親身邊,和田氏一起看起魏廷瑜的任命書來。   「真是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使!」田氏有些哽咽。   兒子的前程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沒想到被媳『婦』解決了,當初和竇家聯姻,真是做對了。   田氏望著竇明,目光變得很慈祥。   竇明心裡更得意了,柔聲對婆婆道:「你可不知道,這任命書按理應由侯爺親自去吏部領取的,可吏部的人一聽說是竇家的女婿,立馬就給我們辦了。等侯爺上了任,可得記得去謝謝人家,也和吏部的人照個面,以後有什麼事,吏部那邊也能說上話。」   田氏不住地點頭,對魏廷瑜道:「這件事你可別忘了。」   這樣就得了個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的差事,魏廷瑜還有些不敢相信,茫然地應了聲「是」,朝魏廷珍望去。   魏廷珍微微頷首。   魏廷瑜這才相信是真的。   他不禁長籲了口氣,就聽見竇明嬌笑道:「我小舅母一直想為她的外甥龐寄修謀個差事,本來都已經說話了,因為我求了過去,外祖母就讓我大舅先把侯爺的事辦了。為這件事,我小舅母有些不高興,明天侯爺和我去趟柳葉巷胡同吧,怎麼也要給我外祖母磕個頭才是。」   「應該,應該!」田氏笑『吟』『吟』地道。   魏廷瑜也覺得應該。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口濁氣堵在胸口,既然讓他沒辦法對王家的人感恩圖報,也沒有辦法高興起來。   魏廷珍沒有說話。   ※   這幾天看了評論區,謝謝大家的關心和問候,還有很多朋友留言,告訴了我一些治療腎結石的偏方和秘方,更有些朋友以過來人的身份和感覺為我出謀劃策,在此多謝大家們(抱拳)!   目前做保守治療,用中『藥』,然後每天喝若干水,跳繩,或許是這幾年一直坐著寫文,身體很虛,根本沒辦法完成要求,每天就是很累,寫幾百個字就要休息一會……希望能早點恢復,還欠著債呢……~~~~(》_《)~~~~   ※(未完待續。請搜索天文,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小說網 第二百八十六章重逢   方正說完話,過了許久也不見他答話,與旁邊衝虛道長對視了一眼,衝虛道長點了點頭,高聲道:「教主何不來此一敘。冰@火!中文」   東方不敗身形不動,眾人也不知他是何意思,總不可能是沒有聽到二人的話語。方正方丈和衝虛道長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剛才高聲說話,運使內功之下,整個寺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過了片刻,眾人心中都有些焦躁之時,只聽遠遠的傳來一聲嘆息,那紅衣人說道,「道長相邀,東方敢不從命。」話音未落,眾人就見到紅影閃動,還沒看清楚,他已經站在了對面的院牆上。   方正吃了一驚,心悅誠服道:「教主好武功。」他開口說話時,眾人連他輕聲嘆息都能聽的清清楚楚,他身形動時,眾人卻只能勉強看到他留下的影子,這等絕世的武功,在場的人又有幾人見過,如定逸師太,震山子等人,此時再看東方不敗,終於『露』出了驚懼之『色』,明白為何方才眾人說起他時,慎之又慎。   東方不敗卻沒有答話,他側身對著眾人,不知看向何方,身形顯得極其蕭索。[   方正道:「今日這麼多朋友聚在少林,老衲也歡喜限。東方教主想必也有些年頭沒有見過這些老朋友了吧。」   東方不敗嘆息了一聲,說道:「我誠心拜會少林,方丈又何必讓這麼多關之人在場。」他聲音極輕,但他內功出『色』,輕聲說話,眾人也聽得清清楚楚。他輕輕掃了眾人一眼,雖然黑紗蒙面,眾人卻覺得他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拂過,不由都暗生警惕。   方生看了方正一眼。上前一步說道:「東方教主所求,算得上是武林大事,幾位掌門在此,並不妥。」   東方不敗沉默了一會。說道:「未知我信中所說之事,方丈如何答覆?」   眾人都是心中一沉,連方正手中的念珠也頓了一頓,知道他問的是楊蓮亭。   方正眼神一肅。正要說話,一旁的衝虛道長卻輕輕一拉他的衣袖,衝著東方不敗,笑道:「教主高高在上。可不是做客之道。」   東方不敗道:「道長說的不錯。」他話音一落,眾人又見他身影一閃,一團紅影在眾人頭頂飄落。眾人急忙轉過身去。卻見他已經坐在院中石凳上,伸手一指身前,道:「方丈請。」   這裡是方正平日與師兄弟弈棋的石桌,只有兩個石凳,東方不敗請方正入座,那自然在他眼中,旁人都沒有坐下的資格。   方正與東方不敗對面而坐。雖然東方不敗蒙著面,他卻能感到他希冀的目光,方正嘆息一聲,說道:「東方教主,你手書中所言之事,老衲實在是有心力……」   他還未說完,東方不敗打斷了他,說道:「方丈有何要求,還請明言。」   方正一怔,旁邊的嶽不群卻是微微一驚,定逸師太眉頭一揚,說道:「方正大師是得道高僧,豈會妄言,更不可能與你魔道中人提什麼要求。」   東方不敗淡淡的說道:「那便由你們來提好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被齊齊鎮住。定逸師太冷笑著說道:「什麼要求都好麼?」   「只要我能做到。」東方不敗道。   定逸心裡暗驚道:「這楊蓮亭在魔教中地位竟如此高。」嘴上卻又是一聲冷笑,說道:「若是我讓你解散了魔教呢?」   東方不敗嘆息一聲,道:「神教與武林各派,一直相互仇殺,我雖然有心制止,也實在是有心力。我雖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能勝過人心中的仇恨。」他大大方方的說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眾人聽到,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東方不敗,本來天下第一。   「若是你們要我解散神教,也沒什麼不可以。」東方不敗說道,眾人又是一驚,卻聽他說道,「只是日月神教散了,只要還有人認同神教的教義,很快就會有嵩山神教,東海神教出現,他們跟日月神教,又有什麼區別呢。」   嶽不群心中贊同,東方不敗所說,實在是大實話,就算他是魔教教主,可教眾卻是魔教的教眾,而非教主的教眾,就算被他以威壓懾服,也不過一時而已。   定逸卻笑了起來,說道:「讓你解散魔教,你也做不到,你不妨說你能做到什麼,再來問我不遲。」[   東方不敗沉默了一下,說道:「定逸師太似乎小瞧了我東方不敗。」   定逸心裡一寒,左手不由用力拿穩了劍。東方不敗看了看她的劍,似乎有些不屑。向莫大說道:「莫掌門如何說?」   莫大勉強一笑,說道:「東方教主說笑了,莫大是少林的朋友,卻不是少林的主人,教主要談條件,卻找錯了人。」   東方不敗輕笑著說道:「我倒希望能將錯就錯,你們若真能說一兩件事來,我也安心。」   嶽不群心中一凜,知道他早已經懷疑楊蓮亭已經不測,只是抱著一線希望才向眾人問詢,定逸因為知道楊蓮亭已死而胡『亂』開口,因為她知道已經不可能達成一致。而莫大因為同樣的理由卻不敢開口,是因為他不願讓東方不敗將來覺得自己在戲弄他。他們二人的表現相互映證,恐怕東方不敗已經多少猜到了楊蓮亭的事情。   嶽不群嘆息一聲,說道:「教主今日孤身入少林,嶽某真是佩服的緊。」   東方不敗淡淡道:「他在這裡,我便一定要來的。」   這時候方正忽然嘆息一聲,道:「阿彌陀佛。」他看著東方不敗,道,「教主,老衲便以明言相告,早在他們逃出黑木崖之後,便已經將楊總管殺死了。」   方正說完這話,眾人都是心神緊張,暗自準備,各人都悄悄將手搭在了武器上。嶽不群一霎不霎的盯著東方不敗,見他雙手一僵,不由得真氣激『蕩』,隨時準備出手還擊。卻見東方不敗隨即放鬆下來,仿佛只是聽到一件平常事。只是他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人死了便死了,他的屍首在哪兒?」   方正搖了搖頭,道:「任大小姐說他死在長江之上,死後便被拋進了江水中,恐怕……」   東方不敗又是沉默,又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這十多年來,我對任大小姐,不敢說信任有加,卻稱得上十分縱容,她要找她父親,我隨她去找。她約束江湖上的三教九流為她所用,我也不去管她。但她明知我有多看重楊蓮亭,卻不能幫我留下他的『性』命……太讓我失望了。」   眾人聽得雲裡霧裡,除了嶽不群和方正衝虛等人隱隱知道外,其他人均不知為何他會如此重視楊蓮亭,但他悲傷之中蘊含的殺意,卻依然讓眾人心寒。   ps:1這其實是存稿,我都忘了有這個,就發出來吧。   2《天龍裡的劍客》,文字清新,不低俗不庸俗,武俠同人愛好者可看。   小說網 第二百八十七章外宿   竇昭來過一次,覺得大興的田莊還算得上整齊,匆匆看了,就被大興田莊上的管事媽媽恭敬地請進了上院的正房,宋墨則去了書房。   她見正房收拾得明幾淨,吩咐了素心一聲,在內室睡了個回籠覺。   一覺醒來,只覺得通體舒暢,身子雖然還有些軟綿,但精神大好。   竇昭抬頭就看見了宋墨,他正坐在臨的大炕上,湊著外的光線看著什麼,炕桌上滿是各種紙箋。   竇昭這才發現天亮已暗,內室只有她和宋墨。[   只是沒等她開口,六識比常人要敏銳很多的宋墨已經回過頭來,笑著問她:「肚子餓不餓?你還是出門的時候喝了半碗粥。我看你睡得熟,就沒有喊你。」說著,高聲吩咐外面的僕『婦』:「把灶上燉得雞湯端進來!」   她熟悉高傲冷漠的宋墨,殺伐果斷甚至是冷酷情的宋墨,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宋墨······溫柔體貼,明快清爽······宋墨還有多少個面呢?   竇昭饒有興趣地望著他。   宋墨卻趿著鞋走了過來:「怎麼了?」   他知道自己早上有點荒唐,可那感覺太美好,他給了自己一個放縱的理由,此時卻不由地擔心起竇昭的身體來。   她的花徑都有些紅腫……   念頭閃過,他臉微微有些發紅,心中卻『蕩』氣迴腸,身子也有些不受控制地炙熱起來。   他忙把這些綺念拋到了腦後。   坐在床延,卻情不自禁地撫了撫竇昭的額頭。   就算是再世為人,自己也比宋墨大一歲。可宋墨卻總把自己當小孩子似的,不是捏捏手,就是『摸』『摸』臉,像在安撫小動物似的,讓竇昭有些啼笑皆非,卻也有點享受這種偶爾的被寵愛的感覺。   但她想到每次自己只要略微流『露』出愉悅的神情,宋墨就會像只高傲的波斯貓高傲又得意地翹著尾巴不說,還要趁勝追擊,讓自己潰不成軍向他求饒……她決定不告訴他。   「你在幹什麼?」竇昭嘴笑含著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盈盈笑意,擁被坐了起來「怎麼也不點燈?」   「怕吵醒了你。」宋墨又撫了撫她的面臉,這才幫她掖了掖被子,「找了個幅輿圖,看看那些盜賊都會往哪些地方跑!」說話間,甘『露』端了雞湯進來。   宋墨接在了手裡:「我來餵你喝。」   又不是生病了不能動。   竇昭忙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宋墨沒有勉強,幫她在身後墊了個大迎枕。   雞湯醇厚香濃,一口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   「雞湯味道不錯。」竇昭舀了一調羹餵給宋墨,「你也嘗嘗!」[   宋墨低頭望著甜白瓷的調羹,表情微頓。   竇昭頓時尷尬起來。   很多豪門大戶都講究分食,竇家也不例外。   她怎麼鬼使神差地舀了一調羹給宋墨喝。   想到這些些,竇昭不由暗暗地嘆了口氣。   她一想到宋墨前世的遭遇,心裡就微微地覺得痛。   可這一世,宋墨的未沒有遇到那些糟心的事,自己也應該改改這個習慣了有個什麼好的東西,總想著留給宋墨,覺得他吃得苦太多…   竇昭正準備縮回去宋墨卻低頭喝了雞湯。   「味道真得還挺好。」他笑著問一旁服侍的甘『露』,「是誰做的?賞她兩個上等的封紅。」   甘『露』是未出閣的小姑娘,見宋墨和竇昭這樣的親熱,雖然高興,但還是有點羞赦,紅著臉道:「是田莊裡被稱做三石嫂的一個『婦』人。」她說著,曲膝行禮,「奴婢這就傳世子爺的話,給她打賞兩個上等的封紅。」   宋墨點頭,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神『色』卻很愉快,轉頭對竇昭道:「再給我喝兩口。」   「哦!」竇昭把碗遞給了宋墨。   「不用,」宋墨道,「你用調羹舀兩口給我嘗嘗就行。」   他說得一本正經,竇昭不疑有它,餵了他兩口這才發現情況不對勁。他要喝雞湯,再舀一碗就是了,何必要喝她的。她也不過小小的一碗,幾調羹下去,就會見底。   竇昭正想把碗給他,誰知道宋墨卻道:「這味道真的還不錯!」然後喊著僕『婦』,「再盛一碗進來。」   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小氣起來?一碗雞湯都想得這麼多?   竇昭不禁檢討自己,她又是個爽朗的『性』格,很快把這件關重要的小事拋在了腦後。   兩人喝了湯,丫鬟們進來擺晚膳。   宋墨就道:「我們今天晚上就歇在田莊吧?外院不過是找個修繕走了水的院子,那是陶器重的事,內院不過是些柴米油鹽,你一日不發對牌難道他們就會餓死不成?」   竇昭有些哭笑不得,很想說,世子爺,我要是今天晚上在這裡歇了,英國公府就是兩天沒有發對牌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   她是怕天高皇帝遠,孤男寡女,這傢伙『亂』來······[   只是還沒有等她說什麼,宋墨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撲哧一聲笑,在她的耳邊低聲道:「縱情聲『色』可是有違養之道的。你也不過是偶爾為之,難道還能總這樣不成?你身子軟綿綿的,我也有心力」說著,還朝著她眨了眨眼睛。   竇昭的心就硬生生地漏跳了一拍。   她不由暗暗地鄙視了自己一番。   自己真是被宋墨給鬧昏了頭。   怎麼沒有想到「養生」的事,否則也可以拿這做藉口攔一攔宋墨。   她想到每次歡愛隔的時候都不長,對他所謂的「有心力」不免就有些懷疑,又想著也許是因為宋墨初嘗這滋味,用他的話來說,有些放縱自己……一時間倒有些進退兩難的感覺。   「好了,剛才是逗你玩的。」一直注意著竇昭表情的宋墨神『色』微正,道,「實際上我還有事沒有做完我們還是明天回去吧!」   自己真的被宋墨鬧糊塗!   宋墨如果辦正事的時間還胡鬮,前世他儘管是個『奸』臣也不可能單靠從龍之功就能十幾年皇恩不衰。   竇昭點頭。   宋墨微微地笑,笑容如月『色』,乾淨而明亮。   竇昭再次覺得自己多心了。   兩人不言不語地用過了晚膳,宋墨去了書房把陸鳴叫來,關上門下了幾盤圍棋,看著時候不由,回了內室。   竇昭已經重新收拾過內室,炕几上新添了個花觚,『插』著幾枝菊花,屋裡子立刻有了溫馨的感覺。   成親果然就不一樣了。   宋墨笑著由竇昭服侍的梳洗了一番,兩人上床歇了。   竇昭問他事情辦得怎樣了。   「該交待的已經交待下去了。」宋墨道,「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紕漏。」   既然動用田莊的人,肯定有很多見不得光的事。竇昭自然不會細問。   宋墨卻抱怨:「我們還是背靠著背睡好了,這樣面對面的側臥,有冷風灌進被子裡來。」   這才幾月,就有冷風灌進被子……   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習慣,他們剛剛成親是需要一段時間磨合的。   竇昭依言翻了個身。   青澀的宋墨,背並不很厚實,卻瘦勁溫暖,又不『亂』動,靠著的感覺很不錯。   竇昭閉上眼睛,很快就有了睡意。   身後的宋墨卻翻了個身。   竇昭落在宋墨的懷裡。   「誰背靠著背睡。」他小聲嘀咕著,把竇昭摟在了懷裡,「這樣感覺好多了。」然後在她身上蹭了蹭,好像找到了個舒適的姿勢,安靜下來。   竇昭又好氣又好笑。   宋墨的手卻仲進了她的衣襟……   「宋硯堂!」竇昭嗔道,握住了他蠢蠢欲動的手,想阻止他。   自己怎麼就那麼輕易地就相信了宋墨。   「壽姑你那裡好大,又香又軟,我一個手都握不過來我好喜歡……」他在她耳邊低語。   這是人說的話嗎?   竇昭的臉火辣辣的熱。   然後感覺到了宋墨身體的變化。   她頓時有僵硬。   「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激情過後,她現在身體有點痛。   「我知道你身子骨還沒有好,」宋墨輕輕地吻著她的耳垂,「我就抱著你就想……你別『亂』動……」   他有多灼熱這一世,恐怕只有她知道。   她真的不敢『亂』動。   宋墨也的確沒有其他的舉動。   竇昭的身體慢慢的松馳下來。   宋墨感覺到了她的柔軟,心中大悅。   他的確沒有再動竇昭的心情,可身體它自有主張。   若若竇昭一直僵硬得像塊石頭,他又怎麼捨得。   她不是說,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彼此覺得舒服嗎?   他也希望他們在一起,是高興的,開懷的。   宋墨親吻著竇昭的耳垂,脖子,肩膀,甚至把她手舉到了自己的嘴邊,親了親她的指尖……   那種被寵愛、被珍惜的感覺,讓竇昭徹底地放鬆下來。   等到宋墨再在她喜歡的地方恣意而為的時候,竇昭已沒有太多的抗拒力。當然,這與宋墨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也有很大的關係。   宋墨狡黠地笑。   慢慢來,他們還有幾十年的好光景…   宋墨想著,聞著竇昭身上的芬芳,感覺著她肌膚的細膩與柔軟,宋墨的心情也漸漸放鬆,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竇昭發現自己和宋墨就像兩把調羹,緊緊地挨在一起。   宋墨的手依舊固執地握著她胸前的豐盈。   竇昭不由失笑。   雖然中途有些『插』曲,但宋墨的確沒有動她。   他遵守了對她的諾言。   這才是她最重視的。   竇昭心情大好。   她高聲喊著宋墨:「起床了!我們要回英國公府了。」   巳正時分,兩輛馬車從大興田莊飛駛而出。   ※   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你們也給甜蜜我吧!   oxn一nko~   ※   小說網 第二百八十八章心思   此時的紀詠,正在何煜家做客。   何煜的妻子陳氏已經懷孕七個月,挺著個大肚子指揮著丫鬟端茶倒水。   紀詠起身朝著陳氏揖了揖,道了聲「弟妹辛苦了」,十分的客氣。   陳氏抿了嘴笑,一雙妙目不時地打量著紀詠,目光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好奇。   紀詠從小被人看到大,不以為意,該幹什麼幹什麼,不卑不亢,大方有禮,一派世家子弟的風光霽月。[   陳氏不由暗暗點頭。   何煜呵呵地笑。   陳氏領著丫鬟退了下去。   紀詠立刻原形畢『露』,倚在太師椅上,一張臉陰得像要下雨似的:「你找我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何煜反問,叉了塊雪梨給他吃,「天天被關在家裡讀書,只好把你叫到家裡來說說話——我悶都快要悶死了!」   紀詠心裡正煩著,說起話來也就特別尖銳:「你快要悶死了關我什麼事?我這兩天正忙著呢!」   「你有什麼好忙的?」何煜不以為然地道,「那本破書不是快要編完了嗎?餘老頭不會要你把它抄一遍吧?」他說著,面『露』錯愕,「難道他真的要你把書謄一遍不成?我聽他誇你的字寫得好……」   餘勵和何文道是同年。   紀詠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我先走了,你慢慢在這裡胡思『亂』想吧……」   何煜攔了紀詠:「別介,別價,我找你有事。」   紀詠冷冷地望著何煜。   何煜忙拉了紀詠:「你跟我來!」朝外走動。   紀詠略一猶豫,跟了上去。   兩一前一後出了廳堂,拐過一道花牆,來到個小小的庭院。   庭院一角植了兩株銀杏樹。樹下青石壘成個花臺,放著幾盆顏『色』各異的茶花。   紀詠一愣。   何煜已道:「這是我送給餘大人的,你們家不是善養茶花嗎?你幫我看看,這幾盆花的品相如何?」   紀詠瞥了何煜一眼,道:「難道何大人想你拜在餘大人門下不成?」   何煜窘然地笑了笑,道:「什麼也瞞不過你——聽說餘大人喜歡種茶花……」[   紀詠點了點頭,仔細地打量著幾盆茶花。   都是一般的品種,但勝在株葉秀麗,花開嬌豔。讓人賞心悅目。   「怎麼樣?」何煜見紀詠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笑道,「這茶花不錯吧?是我的姨妹,也就是陳澤西的最小的胞妹所植,她『性』情溫柔。相貌出眾,精通音律,而且還擅長養茶花……」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紀詠心中已生警,感覺好像有人在窺視自己似的。他猛地回頭,順著感覺望過去,看見不遠處欞半開的廂房。   紀『吟』的目光頓地變得十分犀利。   廂房裡隱約感覺到一陣『騷』動。   紀詠蹙著眉。望著何煜的目光也冷了下去:「你到底想幹什麼?」   何煜見紀詠已有所察查,索『性』把話給挑明了:「見明,你們也不是外人,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舅兄陳澤西素來欣賞你的才學。見你沒有成家,想做個冰人……」   「所以什麼茶花、拜師全是藉口?」紀詠打斷了何煜的話,咄咄『逼』人地質問道,「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給陳家人相看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底寒光閃爍。   何煜不由得心頭一跳。本能地感覺到紀詠對這件事不僅十分的排斥,而且非常的憤怒。   或許是因為猝不及防地被人相看,主動權被女方掌握,讓他覺得受到了羞辱?   何煜念頭閃過,笑道:「什麼相看不相看的?憑以見明兄的人品學識,哪戶有女兒待字閣中的人家不把你當上賓款待?不過我仗著和你交情不同一般,舅兄說起,想喝你一杯媒人酒罷了……」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話,紀詠已拂袖而去。   何煜不由懊惱,埋怨陳氏道:「我早跟你說過,紀見明為人十分高傲,你們要相看,不如請了他來相看小姨妹,反正到時候總會見明,現在好了,弄巧成拙……」   陳氏聞言卻躊躇道:「才學固然重要,這脾氣更重要……不知道多少才高八鬥的最後都不在這脾氣上。我們主動相看他雖然讓他顏面有損,可他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拂袖而去,脾氣也太壞了些。」說到這裡,她望了眼身一個明眸皓齒的豆蔻少女,「我看,這樁婚事不如就此作罷……」   那少女卻不依地喊了聲「姐姐」,滿臉的酡紅。   陳氏不禁嘆了口氣,道:「那我去跟伯母說一聲。」   少女點頭,不勝嬌羞。   紀詠卻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想做他的妻子,可以,先把他那幅掛在紀家祖宅大門口的對聯對上了再說。   他直奔貓兒胡同。[   竇世橫正好在家。   「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對於這個年輕博學的侄兒,竇世橫素來十分的喜歡,「聽說《文華大訓》快編完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紀詠卻答非所問地道:「姑父,你和新任的順天府尹黃祈和你熟嗎?」   在他的印象裡,竇家祖上是在都察院御史上起的家,之後竇世榜等人都曾在都察院任職,竇家在都察院有著深厚的人脈。   竇世橫奇道:「你有什麼事要找順天府?」   「也沒什麼!」紀詠道,「就是問問。」   「他有個族弟和我們是同年,關係還不錯,」竇世橫道,「大事不敢說,小事肯定會幫忙。」   紀詠就道:「那姑父您給我寫個帖子吧!」   「你要幹什麼?」竇世橫讀聖人書,覺得為人要不愧於天地,若是有理,找什麼熟,疏通什麼關係,只管去擊鼓鳴冤。凡是要這樣寫帖子的,都是在道義上站不住腳的,而紀詠又是他看好的小輩,他決不能讓紀詠壞了手腳,因而問得格外的仔細。   紀詠沒有辦法,只好道:「我想問問壽姑那事順天府有沒有什麼進展。」   竇世橫釋懷,去給紀詠寫帖子。   進來給他們送水果的紀氏聽著卻嚇了一大跳,藉口送紀詠出門的時候反覆地叮囑紀詠:「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若是鬧得人皆盡知。親戚都不好意思見面了。你從小和壽姑一起長大,她又是孤零零一個人,你就像她哥哥似的,要維護她才是,可不能為難好。」   紀詠冷笑:「宋墨已經娶了壽姑。若是因此而懷疑壽姑,壽姑還不如和他和離好大歸了。你們竇家要嫌棄她吃閒飯,我既然像她哥哥似的,我養著她就是了。」   「你……」紀氏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紀詠卻敷衍似地說了句「姑姑,你就放心好了,我不會『亂』來的」。然後跳上了馬車,直奔順天府而去。   在熙熙攘攘的長安大街,紀詠的馬車和顧玉的馬車錯身而過。   顧玉急奔英國公府的頤志堂。   沒等馬車停穩,他就跳了下來。問殷勤地上前服侍的門子:「天賜哥可在家?」   「在,在,在。」門子諂媚地笑道,「這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世子爺和世子夫人剛剛回來,您老現在過去。世子爺和夫人應該正好梳洗完。」   顧玉一愣,道:「世子爺和夫人去了哪裡?」   「不知道。」門子躬著身子領著顧玉進了側門,「帶著丫鬟小廝,應該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卯正來當的值,那時候世子爺和夫人就已經出去了。」   顧玉心聽門子嗦,點了點頭,進了頤志堂。   竇昭正準備換衣服,梳洗一番的宋墨走了進來。竇昭提醒宋墨:「我正要更衣。」   宋墨「嗯」了一聲,坐在了臨的大炕上。   竇昭沒有辦法,只好拿著衣裳躲進了床尾的屏風後面。   宋墨卻跟了過去,道:「陳先生他們什麼時候過來?我這幾天恐怕會要去趟滄州,你身邊沒有人護衛,我真是不放心。」   他斜依著床柱,神『色』有些凝重。   脫了一半衣裳的竇昭手見宋墨進來手不由得一頓,可聽了他的話,看了他的表情又心裡生出幾分愧意來。   自己什麼時候心胸變得這麼狹隘,看見宋墨進來就以為他想和自己廝混。   他們已經是有肌膚之親的夫妻了,他這樣不拘小節也是常理,就像自己以後也要服侍他更衣沐浴一般。   儘管如此,可讓竇昭當著男子更前,她還是有些不自在。   竇昭背過身去,悄悄地吸了口氣,儘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約好是十月頭,若是世子這邊等著用人,我讓段公義等人先來就是。只是他們來後住在哪裡,和頤志堂的護衛如何一起輪值,卻要世子拿個主意……」   微暗的光線中,竇昭的身子玲瓏有致,白雪般暇,讓宋墨喉頭一緊,忙別過臉去,那美玉般雕琢的身姿卻仿佛烙印般,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田,讓他回味不已。   說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回音的竇昭回頭,卻看見宋墨望著屏風外面,臉『色』可疑地微微有些泛紅。   「世子!」竇昭試著喊他。   「哦!」宋墨回過神來,道,「你還是喊我的『乳』名吧!」說完,又覺得這樣的要求有些不太妥當做妻子的,有誰會喊丈夫的『乳』名,「我不也喊你壽姑。」他忙補充道,「世子,世子的,讓我覺得好不習慣。」   竇昭失笑,想起從前的事,她朝他眨著眼睛,嘻笑道:「要不,還喚你梅公子好了?」   這種有別於她的颯爽和嫵媚的俏皮,讓宋墨的心痒痒的,他不禁上前摟了竇昭的腰,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輕地應了聲「好」。   姊妹們,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   小說網 第二百八十九章敷衍   宋墨的聲音如和煦的春風,如飛揚的柳絮,輕盈地落在她的心尖上,莫名地觸動著她的心緒。   「好啊!」她仰望著他清亮的眼睛,促狹地喊著「梅公子!」   眉眼都如『蕩』漾的春水般舒展開來。   宋墨腦海裡突然浮現「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的詩句來。   「壽姑!」他撫著她的鬢角,低下頭,輕輕地吻在了她的眉心。[   如同她是他掌心的寶,珍愛,又甜蜜。   竇昭微微一愣。   或許,在宋墨不停地索取之後,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吸引人的。而這個不帶**的吻好像證明了他們之間除了兩『性』間最亙古的吸引,還有一些其他的情感,讓她心裡升出一絲感動。   只是這感動還沒能維持一刻鐘,宋墨已沿著她的鼻梁一路吻下來,落在了她的紅唇上,舌尖靈活地入侵,熱情地挑逗,充滿了咄咄『逼』人的**,讓竇昭哭笑不得,卻又【頭昏腦脹】目眩神『迷』,身體裡湧動著『迷』離的灼熱,踮起腳尖,情不自禁地隨著他翩翩起舞……   「世子爺,夫人,」小丫鬟清脆卻難掩稚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顧公子過來了,說有事要見世子爺。」   竇昭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想開他。   宋墨卻緊緊地摟著她的腰肢,唇舌卻更顯激烈,還帶著幾分霸道。   竇昭只有力地依在他的懷裡。   直到時間在她腦海裡已沒有了概念,他才慢慢地放開她。   被他用力吻過的嘴唇沾著水光,特別的紅潤,仿佛一朵剛剛被雨『露』澆灌過的春花。   宋墨看著心動,意猶未盡地又低下頭來吻了吻她的紅唇。   「小心顧公子闖了進來。」竇昭嬌嗔著橫了一眼宋墨。   顧玉京都小霸王的外號可不是浪得虛名。上一世,他曾直闖宋墨內室。撞破宋墨和姬妾歡好,宋墨的姬妾為表清白自縊未果,宋墨卻不以為意。這件事被傳開之後,很多人都認為宋墨荒『淫』恥、離經叛道。   宋墨聽竇昭這麼一說,仔細想想,這還真是顧玉幹得出來的事。   他笑著又親了親她的面頰,這才轉身去了書房。   竇昭望著他走出內室的背影,一轉身,卻看見鏡臺上的西洋鏡裡映著個穿著桃紅『色』褙子的美人。眼角眉梢全是盈盈的笑意,一雙眼睛閃亮得如同寶石,頰間一點緋紅,給她平添一抹玫瑰的嬌豔。   這鏡中的女子,是自己嗎?   她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顏『色』?   是因為她現在和宋墨在一起嗎?[   竇昭不由走了過去。手指輕輕地划過纖毫畢『露』的鏡子。   鏡中的女子歪著頭,目『露』困『惑』。   ※※※※※   宋墨微微地笑,如清風曉月般明朗。   顧玉狐疑地搔了搔頭:「你一大早的,和嫂嫂出去幹什麼了?心情怎麼這麼好?」   「是嗎?」宋墨反問,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面頰,「我的臉『色』很好嗎?」   從昨天到今天,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和竇昭廝混。   顧玉又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點頭道:「氣『色』真的很好!」看著他的目光十分認真。   宋墨想到昨天晚上竇昭情『迷』意『亂』中狠狠地在他肩頭咬了一口,那個傷口至今還留在身體上,他怕顧玉發現些什麼,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你找我幹什麼?」   心裡卻想著竇昭。   在她發現自己肩頭的傷口之後。那又懊惱又後悔的神『色』……再激情難耐的時候也只咬了唇低低地呻\\『吟』……那如湖『色』水光般瀲灩的水眸,那些綺麗的記憶湧上他的心頭……身體又仿佛被她緊緻的花徑包裹著……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熱了起來。   宋墨忙斂了心緒,有些不自在地輕輕咳了一聲,神『色』又嚴肅了幾分。   顧玉不解地望著宋墨:「天賜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早上出去受了風寒?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不用了。」宋墨冒汗,只好又咳了兩聲。再次提醒他:「你找我什麼事?」   「哦!」顧玉對宋墨的話從來不懷疑,既然宋墨說沒事,那肯定就沒事,心頭的那一點點懷疑也就如浮光掠影般飄過,很快被他拋到了腦後。   「天賜哥,你不是說讓我幫嫂嫂把竇大人留在日盛樓的契書都拿回來嗎?」他問宋墨,語氣很是興奮,「天賜哥,你猜是怎麼一回事?」然後也不待宋墨說話,道,「日盛銀樓的大掌柜張之琪原來是遼王的人!」   宋墨非常的意外。   顧玉已笑道:「我借著要追察英國公府走水進賊之事的由頭去了日盛銀樓,那張之琪開始還和我繞圈子,後來知道了我是誰,立刻就老實了。不僅把自己的底細交待了個一清二楚,還把遼王委託他來京都圈錢的事也都告訴了我。你跟嫂嫂說一聲,讓她放心地把銀子放在日盛銀樓好了,那張之琪扯的既然是遼王的虎皮,他敢吞誰的銀子也不敢吞嫂嫂的銀子,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他!」話說到最後,語氣也變得很是蠻橫。   也就是說,顧玉並沒有把嶽父留在日盛銀樓的契書拿回來!   宋墨眉頭微蹙,想到竇昭的擔憂:「……如果只是想要找個靠山,找郭大人已足夠了,何況要拉上父親這個窮翰林?我懷疑這張之琪是衝著五伯父來的。你也知道,父親這兩年在管家的事上很多時候都和五伯父有分歧,我也覺得總是這樣依靠五伯父不太好,若是能和五伯父少幾分羈絆就少幾分羈絆,否則,長期以往,父親哪裡還有立場反對五伯父的做法?」   他想子想,道:「顧玉,這不是錢的問題。是你嫂嫂娘家兩房的矛盾……」把竇家的一些事告訴了顧玉。[   顧玉聽得半天都合不攏嘴。   「原來竇家還分東竇和西竇。」他感慨道,「這可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沒想到嫂嫂小的時候這麼可憐。母親硬生生地被人給『逼』死了,還要認賊作母……也難怪嫂嫂不願意到京都來了。」   心裡對竇昭那股莫名的敵意驟然間消失殆盡,反而升起淡淡的同情。   顧玉就像他的弟弟,宋墨自然希望顧玉能和竇昭好好地相處,顧玉為人雖然跋扈,但心地柔善,這也是他把竇昭的遭遇告訴顧玉的原因之一。   「既然是遼王的人,那就好辦了。」宋墨笑道,「也不用跟他說什麼。直接把留有我嶽父印鑑的契書都拿回來,到時候我親自去給遼王解釋一番。」   顧玉聽了奇道:「你要去遼東嗎?你怎麼走得開?」   宋墨笑道:「皇后娘娘前幾天跟我說,想讓我去趟遼東,給遼王送點東西。因我剛成親,這件事就暫時擱置了。」   顧玉蠢蠢欲動:「天賜哥。你什麼時候去遼東?一定要跟我說一聲,我到時候和你一起去趟遼東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遼王了。聽說他連著娶了三房姬妾,生了四個兒子,」他嘿嘿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好!」有顧玉跟著,陪著遼王,他不僅能去看看五舅。還可以和五舅單獨說上幾句話,「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顧玉點頭。   宋墨叮囑他:「你這兩天就把日盛銀樓的事辦妥了,我也好給你嫂嫂一個交待。」   顧玉像個小孩子,聽說這件事是竇昭要宋墨辦的。又開始彆扭起來,有氣力地應了聲「是」,和宋墨說起自己在書上看到的遼東風光來。   宋墨笑著搖頭,待送走了顧玉。去給竇昭回音:「……放心吧,沒事!」   猜測得到了證實。竇昭想笑都想不出來。   她喃喃地道:「既然是扯了遼王的虎皮,何必怕人知道?還要通過這種方式和太子的人沾上關係,難道他就不怕遼王知道了,懷疑他三心二意……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   宋墨略一沉思,臉『色』微變。   竇昭趁機走開,給宋墨留下了一個思考的空間。   ※※※※※   而從順天府出來的紀詠卻氣得手直發抖。   託兩榜進士出身的福,又有竇世橫的拜帖,黃祈儘管剛剛接手順天府,還沒有把事理順,卻還是在第一時間裡見了紀詠。   知道紀詠是竇家的關係,來打聽英國公府走水的事,黃祈直言不諱地道:「憑我們順天府的人手,那些盜賊十之**是沒辦法全部緝拿了,現在就看五城兵馬司那邊有沒有什麼動作。不過,不管以後怎樣,看在你們同為士林的份上,我以後都會對英國公府胡同加強巡查,英國公府世子夫人有什麼事遞帖子到順天府,也會儘快處置的,還請竇中直放心。待我這邊清閒下來,我們再好好地小酌一番。」   言下之意,順天府將唯五城兵馬司馬首是瞻,不再花精力調查英國公府走水的事了。   那五城兵馬司是什麼東西,京都官場誰不知道?指望著他們捉賊,還不如指望著他們別被賊嚇跑了。   他當時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誰知道黃祈呵呵笑道:「可我們也不能不服氣,誰叫那五城兵馬司總有辦法在皇上面前交差。」   就差一點捅破那層戶紙,告訴紀詠這件事五城兵馬司會想辦法找人背黑鍋的。   這些尸位素餐的東西!   紀詠想到黃祈和竇世橫的交情,這才硬生生地將心頭火壓了下來,強笑著和黃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   ※   看書的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求粉紅票啊!   ※   小說網 第二百九十章拿喬   紀詠望著順天府衙外面熙熙攘攘的行人,心頭的火又冒了出來。   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宋墨是怎麼想的?   就這樣任憑這些人糊弄?   他想了想,去了英國公府。[   宋墨聽說紀詠來了,一句「說我不在家」打發了紀詠。   紀詠心想,你不在家正好。又求見竇昭,並對小廝道:「就說我是為了英國公府走水的事而來。」   驕傲的人都不屑說謊。   竇昭在花廳見了紀詠。   紀詠把自己去順天府的事告訴了竇昭,並道:「那些賊人若是知道最終官衙不過是準備找人背黑鍋,以後行事只怕會更加肆忌憚,說不定還會再打英國公府的主意,畢竟你有十萬兩銀票陪嫁的事已傳了出去,而且越傳越玄。你現在不僅要緝拿那些盜賊,而且還要想辦法轉移視線,不能讓旁人的眼睛總盯在你的陪嫁上,總有人會不顧生死地鋌而走險,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竇昭很感激紀詠對自己的關心,把宋墨的主意有所保留地告訴了紀詠:「世子也是和你yyng的說法,所以準備利用私人的關係捉賊,就算不能全捉回來,也要想辦法抓一大半,讓那些江湖上的人知道英國公府不是那麼好惹的。」   紀詠聞言心下稍安,覺得宋墨還算沒有糊塗到家。   他叮囑竇昭:「若是有了消息,就給我報個信。順天府那邊。有了姑父的拜帖,我多多少少能說得上話。」   順天府尹是文官,紀家世代官宦,紀詠又是兩榜進士出身,於情於理順天府尹黃祈都會給紀詠幾分面子,紀詠這話說得十分真誠。   竇昭想著順天府在這件事上恐怕只想著怎樣息事寧人,心裡打定了主意不讓紀詠插手,但又想到紀詠這樣的熱心,不好潑他的冷水,於是向他再三道謝。   紀詠有些不悅。道:「你我是表兄妹。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有什麼話就直說,這樣謝來謝去的,太過見外了。你成親之前直率爽利。怎麼成親之後卻變成了個庸俗的婦人?莫非是宋硯堂對你管頭管腳的?那你還不如留在真定。在真定。誰敢管你?」   宋墨沒想到紀詠見不到自己就去見了竇昭。而他一向給予竇昭和自己同等的權利和尊嚴,家裡的小廝自然不會攔著。可一想到紀家對竇昭曾經的覬覦,想到紀詠的肆忌憚。宋墨就有些坐不住。   他思忖再三,決定伺機「回來」。   只有他萬萬沒有料到,會在花廳門口聽到這樣一番話。   宋墨的臉色陰沉沉的,半晌才緩過神來,又在花廳外面轉了一圈,覺得自己的臉色應該已經恢復如常,這才微笑著進了花廳。   「紀大人,為了英國公府走水的事,還勞煩你親自走一趟,多謝,多謝!」他朝著紀詠揖手行禮,坐在了竇昭的身邊。   紀詠挑了挑眉,道:「壽姑是我表妹,她被賊人打劫,受了驚嚇,婆家的人不能護她周全,我這個娘家的人怎麼著也要來問一問吧!」然後對竇昭道,「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你好生歇息吧,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紀表哥慢走!」紀詠和宋墨見面,雖然每次都是紀詠先挑釁的,宋墨大都儘量保持著沉默,可每次兩人都免不了火光四濺的交鋒,竇昭並不希望見到這樣的場面,她親自送紀詠到了垂花門,回來看見宋墨若有所思地坐在那裡,她不由得苦笑,解釋道:「紀表哥為了英國公府走水的事,特意去了趟順天府,結果順天府尹黃大人根本沒準備捉拿那些盜賊,而是準備和五城兵馬司同流合汙,找人頂罪……」   宋墨笑著拍了拍竇昭的手,道:「我知道紀大人是個面冷心熱、心高氣傲之人,這件事又的確是我做得不對,所以才會對著我句句帶刺。你不要擔心我會和他吵起來,我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是在想你剛才說的,日盛銀樓拉攏郭顏的事……」他又把萬皇后託他去遼東探望遼王的事告訴了竇昭,「……原本我以為只是件小事,正好還可以順便探望五舅舅,現在看來,href'http:txt232736773305'慌亂映ぜ埔榱耍   [   竇昭最怕是什麼?   是宋墨像上一世yyng,被遼王當槍使,最後落得遺臭萬年,不得善終。   聞言她的汗毛就豎了起來,紀詠和宋墨的矛盾相比這下就好比小孩子之間關痛癢的打鬧了。   「能不能不去?」竇昭問宋墨,「你是皇上的貼身侍衛,應該不能隨意出京吧?」但萬皇后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的,這一點,兩世為人的竇昭是最清楚不過的了,而且前一世她處在貴族圈裡的最底層,大家有什麼事根本不用顧忌避諱她,她比現在知道的更多,「萬一皇后娘娘一定要你去,你不好拒絕,能不能向皇上討個旨意?」好歹在太子面前有個說辭。   宋墨點頭,笑道:「太子那邊,我也會打個招呼不管怎麼說,太子和遼王總是兩兄弟,我既然去探望遼王,問問太子有什麼話或是什麼東西要帶給遼王,也是常理。」   這樣更好。   竇昭鬆了口氣。   宋墨遲疑道:「你是否見過遼王?」   上一世見過。   竇昭在心裡嘀咕著,道:「沒有見過。」   宋墨顯得有些困惑:「那你為什麼對遼王很防備?你是不是聽說了些什麼?或是家裡的長輩說了些什麼?」   「那倒沒有。」竇昭腦子飛快地轉著,道,「你不說皇上的身體不好,有時候連人都不認得了嗎?我就想,萬一皇上要是春秋有限。英國公府又是勳貴中的頭一位,只要不偏不倚的,就算是不能得新皇的喜歡,也不至於因為涉及宮闈之事被牽連……誰當了皇上都不可能拿做為純臣的英國公府開刀吧?」   上一世,強悍如遼王這樣的君主登基,最終也不過是殺雞給猴看,處置了幾家對他出言不遜的勳貴。   宋墨思忖著點頭,道:「我看過幾天我們就去給太子和太子妃請個安吧?」又道,「原來準備你回娘家住了對月之後再去的,如今看來卻怕到時候有些遲了。」   最好是在宋墨出發去遼東之前去拜見太子夫婦。   竇昭問起太子和太子妃的喜好來。   夫妻兩人坐在內室的大炕上商量著拜見太子夫婦時的禮品。   ※※※※※   竇明卻是又急又氣。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直落。   「他真狠心!」她朝著珠兒抱怨著。「我不把任命書送過去,他就不來拿。難道真的不在乎這個五城兵馬司的東城副指揮使不成?他可知道我費了多少心血才幫他謀了這個差事……他真是一點也不懂得珍惜!」   珠兒只好寬慰竇明:「夫妻本是yt,夫人又何必和侯爺講究這些?侯爺是男子,您昨天當著太夫人的面數落侯爺的不是。侯爺被駁了面子。這才會和夫人賭氣的。老太太常說。柔能克剛。夫人不如親自把這任命書送去,給侯爺一個臺階下。」   珠兒口中的老太太,是指王映雪的母親王許氏。[   竇明卻很猶豫:「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向他認輸了?以後我在侯爺面前還有什麼顏面?」   可若是不把任命書送過去,魏廷瑜犯起混來,真的不去任職,那該怎麼辦?   難道就讓他頂著個侯爺的名頭在家裡玩?那和那些京都的閒幫有什麼區別?這侯爺手裡沒有權,做得還有什麼意思?她走出去又怎麼見人?   竇明思來想去,等到了申初,眼看著就要到下衙的時辰了,魏廷瑜還是沒有來找她,她心裡不安。又有小丫鬟進來稟告,說延安侯府的汪四爺過來,侯爺準備和汪四爺去外面吃飯,竇明這才真正地慌張起來,只好去了魏廷瑜的書房,心裡卻明白,自己這一場算是徹底地輸了,以後想找回場子,會很困難!   魏廷瑜並不像竇明以為的那樣是在拿喬,而是想到既然竇明拿了這個職位要挾他,他就不想去做這個什麼副指揮使,索性約了汪清海一起出去喝酒。   所以當竇明主動把任命書送來的時候,他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至少竇明知道自己不對,主動給自己認錯了。   汪清海見了更是大聲地道著「恭喜」,並打趣道:「難怪約了我去喝酒,原來是有喜事。不過,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這個時候才告訴我。」見天色不早了,忙催著他快去五城兵馬司備報,還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我嶽父剛剛任了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我和東城指揮使郝大勇也有數面之緣,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魏廷瑜聞言大喜,奇道:「怎麼你嶽父去了五城兵馬司?」   他正擔心自己去晚了惹得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不高興。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汪清海錯愕,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告訴了魏廷瑜。   魏廷瑜腦海裡不由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竇明不這麼多事,自己通過汪清海說不定也能謀個東城副指揮使的差事……   他拉著汪清海就去了五城兵馬司衙門,連句「多謝」都沒有跟竇明說。   竇明望著魏廷瑜雀躍的背影,悵然若失。   趕到五城兵馬司衙門的魏廷瑜卻沒有見到兼任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的東平伯,吏目告訴他:「伯爺去了英國公府,您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吧!」   魏廷瑜忙將自己的任命書拿了出來。   吏目一看,忙笑道:「原來是濟寧侯爺,我們沒有得到信,想必伯爺也不知道侯爺會來我們五城兵馬司,我這就派人去給伯爺說一聲,侯爺要不要在這裡喝杯茶,等等伯爺?」   魏廷瑜正要應喏,汪清海卻拉了拉魏廷瑜的衣襟,笑道:「那就麻煩這位大人了。不過,快到了下衙的時辰,怕是伯爺不會回衙門了,我們還是明天一早再來!還請這位大人代為我們通稟一聲。」說著,塞了兩個封紅過去。   吏目笑呵呵地應了,親自將魏廷瑜和汪清海送出了衙門。   ※   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原更新。   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 第二百九十一章狗跳   站在五城兵馬司衙門的臺階上,魏廷瑜擔心道:「這樣好嗎若是你嶽父回了衙怎麼辦?按道理,我應該一早就到衙門來備報的·……」   他更擔心的是:自己去五城兵馬司任職的事五城兵馬司的人怎麼會不知道?   但當著汪清海的面,他卻不好意思說。   萬一事情有變,他有什麼臉面面對汪清海?   魏廷瑜心裡暗暗責怪竇明辦事不靠譜![   汪清海卻道:「你傻啊你!你沒聽到那吏目說,我嶽父是去了英國公府嗎?英國公府出了那樣的事,正是求著五城兵馬司辦事的時候,我嶽父這個時候去英國公府,宋老大肯定會留我嶽父吃飯的。你和宋老大可是連襟,正好可以去打秋風,借著宋老大的名頭和我嶽父搭上話——我嶽父以後可是你的上峰,有他一句話,你在五城兵馬司的提職擢升指日可待,這麼好的門路你怎麼都不知道用?」   魏廷瑜笑道:「我不是還有你嗎!」   「我能和宋老大一樣嗎?」汪清海忍不住朝著他翻了個白眼,「我不過是延安侯府的次子,功業成,還得靠著哥哥吃飯;宋老大卻是英國公府襲了職的世子,備受皇上寵愛,在金吾衛任指揮使,正三品的武官,正一品的世子銜;我說話的分量和他說話的分量能相提並論嗎?」   魏廷瑜想想也有道理,道:「那我們一起去吧?有你在,我膽子也大些。」   大約是覺得自己和宋墨太熟,宋墨不足為懼,東平伯卻是五位掌印都督之一,是股肱之臣,心裡有些犯悚。   汪清海想想也都不是外人,遂笑著應了,和魏廷瑜一起去了英國公府。   宋墨不在家,和東平伯去了醉仙樓。   兩人又趕往醉仙樓。   東平伯正和宋墨說著話·聽說女婿帶了個人來見他,他心中不悅了。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就算是要為誰搭橋牽線辦事,也等他回家了再說·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將人帶到了醉仙樓?何況還有宋墨在場。   他剛想喝斥小廝幾句,只見宋墨笑道:「令婿是延安侯府的四爺大河吧?我和延安侯府的世子大海私交甚密,說起來也都不是外人,不如請令婿進來喝兩盅。」邀請著汪清海。   這樣的場合,女婿能進來見識一番也好。   東平伯笑著說了幾句客氣話,讓小廝請了汪清海進來。   沒想到跟著汪清海進來的還有魏廷瑜。   京都的勳貴圈子只有這麼大,就算是不熟·至少也見過、聽說過。   東平伯呵呵笑了起來,對宋墨道:「果然都不是外人!」又指了身邊的太師椅,示意魏廷瑜坐下說話,「今天你姐夫請客,你可不要跟他節省,上好的竹葉青,我們不醉不歸。」   魏廷瑜望著宋墨年輕俊雅的面龐,不由訕訕然地笑·喊了聲「世子」,坐在了東平伯的身邊。倒是汪清海,恭敬地給嶽父和宋墨行了個禮。   小廝重新擺了碗筷。   魏廷瑜把自己到東城兵馬司任職的事告訴了東平伯。[   東平伯愕然·望向宋墨。   宋墨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在魏廷瑜那樣對待竇昭之後,他意再幫魏廷瑜。   「原來濟寧侯任了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怎麼事先一點風聲也沒有透『露』?」他寡淡地道,「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設宴給濟寧侯慶祝慶祝的!如今只有等哪天濟寧侯有空閒的時候再說了。」話雖說得客氣,語氣卻很冷漠,而且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東平伯暗暗驚訝。   看來他們連襟的關係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密切啊!   想到竇氏姐妹易嫁。   竇氏姐妹的關係肯定非常的緊張,魏廷瑜又懦弱能,和宋墨根本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兩連襟的關係又怎麼好得起來?而且從中也可以看得出大竇氏對宋墨的影響。   東伯平覺得自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對魏廷瑜的態度漸漸收斂,沒有了剛才的熱情。   魏廷瑜卻全然不知,他喃喃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總不能告訴大家這職位是竇明通過王家幫他謀取的吧?   汪清海卻能感覺到酒席上的氣氛驟然一冷。   難道魏廷瑜去東城兵馬司任職的事宋墨也不知道?   這麼大的事,魏廷瑜怎麼也不跟宋墨知會一聲?   有宋墨幫襯以宋墨的人脈,魏廷瑜以後的路會通暢得多!   他不由瞪了魏廷瑜一聲,忙幫著宋墨續了杯茶,笑道:「說起來這件事十分突然,就是佩瑾也才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靠老婆娘家吃飯總比讓宋墨和自己的嶽父誤會好,汪清海把竇明出面為魏廷珍奔波的事告訴了宋墨和東平伯。   宋墨很是意外。   心裡第一次對王家有了不滿。   要不是王家仗勢欺人地這樣壓著,竇昭又怎麼會寧願跟著在田莊的崔姨『奶』『奶』生活也不願意到京都來呢!   他不動『色』,淡淡地笑道:「沒想到王家為了這個外孫女,竟然出了大的力,濟寧侯爺真是好運氣,切莫辜負了美人恩才是!」   魏廷瑜窘得滿臉通紅。   大竇氏和小竇氏可不是一個母親,自然也就不是一個外家了。   東平伯粉飾太平地哈哈大笑。[   汪清海這下子也聽出了宋墨言語間的冷漠疏離。   他不禁在心裡喊了聲「糟糕」。   他們肯定弄巧成拙了!   不僅沒能借宋墨之勢為魏廷瑜鋪路,反而暴『露』了宋墨對魏廷瑜的不滿,以他對自己嶽父的了解,就算東平伯以後不給魏廷瑜使絆子,也不會提擢魏廷瑜的他頓時頭痛欲裂,朝著魏廷瑜使了個「不要說話的」眼『色』,接下來的時間再也不敢『插』嘴,默默地給宋墨和東平伯端茶倒酒。   東平伯和宋墨談話的內容就漸漸轉移到了英國公府走水的事上。   「…皇上向來對英國公府恩寵有加,這次竟然把順天府尹和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都換了,京都的百姓茶餘飯後說起誰不對英國公府翹起大拇指說一聲『威武,!這可真是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依!那些盜賊到英國公府來行竊,卻沒想到竟然成全了英國公府的名聲,這恐怕是誰料不及的。」他笑道「我和黃大人碰了個頭,黃大人也把這件說給我聽,我們還在一起笑了一場。」   自己若是不拿出幾分手段來,這些人恐怕就準備拿幾個不相干的人來糊弄自己了。   宋墨微微地笑,道:「兩位大人倒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只是我聽說那些盜賊很狡猾,早已逃得不知蹤影,想必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想在皇上說的限期內緝拿到那些盜賊恐怕都很困難。我想了想,也不讓你們為難,由我們英國公府出重金懸賞,誰要是能查到其中一個盜賊的去處,賞銀一千兩;兩個,賞銀兩千兩,依次類,上不封頂;誰若是能緝拿其中一個盜賊生死不論,屍體賞銀三千兩,活捉賞銀五千兩;如果能緝拿三人以上由英國公府做保,到衛所任職。不知您意下如何?」   這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不要說官府的人了,就是那些綠林之士,為了銀子,為了正經的出身,恐怕都會主動圍剿那些闖入英國公府的盜賊,甚至那些盜賊為了懸賞都可能會自相殘殺……   東平伯倒吸了口冷氣。   這到底是宋墨的主意?還是宋宜春的主意?   他不由仔細地打量宋墨。   月光般清冷皎潔的少年,嘴角微翹,淡漠中透著幾分倨傲,若說他和那些出身顯赫、備受長輩寵愛、一路順風順水長大的世家子弟有什麼區別那就是他的相貌十分俊美,非一般人可比,但他做出來的事卻和那些不諳世事的世家子弟沒有什麼兩樣,憤懣之下只知道拿金錢權勢砸人!   這好像和他聽到的有關英國公世子的傳聞嚴重的不符。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宋墨呢?   他有點後悔自己來之前沒有讓人好好查查宋墨。   東平伯不由撫額,道:「令尊可知道懸賞的事?這可得不少銀子,還要向皇上討恩賞……」   宋墨笑道:「父親不在家英國公府交給了我,這點小事,還是不用驚動父親了這筆銀子由我出;討恩賞的事,也由我出面。   只求父親回到家裡,看在新修的馬棚和群房的份兒上不要生氣就好!」他的語氣有些唏噓,一副如同做錯了事,只想極力補救,求長輩不要追究的模樣。   一旁的魏廷瑜卻越聽越覺得宋墨小題大做了。見東平伯頗有些可奈何的樣子,他忍不住道:「世子,我看這樣事你就別『插』手了!有東平伯,有黃大人,相信那些盜賊很快就會被緝拿歸案了。你也別這樣折騰了,太划不來了……」   宋墨根本就不想理他,逕自對東平伯道:「中午黃大人和順天府的同知、捕快過來的時候,我也是這麼說的。黃大人當時聽了也有些猶豫,倒是順天府的同知和捕快,很感興趣。黃大人覺得賞金太多,牽扯的人也很多,說要和您商量之後再給我個答覆」   東平伯不禁在心裡問候黃大人的母親。   你早知道了這件事,卻不讓人給我傳個話,現在消息傳了出去,你卻讓我做決定了!   我要是同意了,到時候京都出了『亂』子誰負責?我要是不同意,豈不是要斷了下屬們的財路?今後誰還會一心一意地幫我辦事!   他再也顧不得什麼,急急地道:「皇上召見我和黃大人的時候就說了,這件事以順天府為主,五城兵馬司為輔,我自然是以黃大人馬首是瞻……」   ※   看書的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求粉紅票啊!   oxn一nko~   ※   小說網om 第二百九十二章軒然   魏廷瑜聽得眉頭直皺。   這麼大的事,怎麼能由著宋墨說怎樣就怎樣呢?   朝廷威嚴何在?五城兵把司和順天府的顏面又何在?   他不禁道:「這件事由英國公府拿出重金懸賞,有些不太好吧?畢竟抓賊緝兇都是衙門的事,你這麼一來,弄得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像是給你辦事似的……」   永平伯大恨。[   有些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他惱怒瞥魏廷瑜一眼,冷冷地道:「我和世子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地方!」說完,繼續對宋墨道:「懸賞的事,只怕還要和黃大人好好商量商量,拿出章程出來——那些盜賊我們又不認識,若是有人殺良冒功,我們如何分辨?若是有人欺瞞誘騙,我們又如何的辨別?可別到時候放好了盜賤,冤枉了好人,世子爺一片好心,卻落得個仇著快,親著痛的下場。偏偏這抓賊的事又不能耽擱,」他沉『吟』道,「要不我們明天一早在順天府碰個頭?世子手裡還拿著皇上賜的太宗皇上的佩劍,總不能讓眼睜睜地看著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忙活吧?」說著,呵呵乾笑了幾聲。   反正風聲已經放出去了,至於永平伯和黃祈葫蘆裡賣什麼『藥』,他們自己傷腦筋好了。   宋墨笑著應了。   魏廷瑜一張臉卻漲得通紅,羞愧地抬不起頭來。   汪清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沉默地陪著他坐在一旁,在東平伯或是宋墨酒盅少酒的時候執壺斟酒,相比之下,魏廷瑜不僅顯得呆滯,而且還容易讓人想起他侯爺的身份,覺得他有些拿喬。   好在東平伯此時心思重重,沒有功夫琢磨他,讓他接下來的時間裡沒有再出糗。   宋墨和東平伯酒過三巡彼此之間都知道懸賞的事不確定下來,再深入地談下去已沒有什麼必要,開始說些京都的風花雪月,相比剛才的「天真邪」宋墨表現的大方得體,俗而不靡,雅而曲和,尋常的積年的老宦也難比肩。   東平伯不由得暗暗稱奇,心裡隱隱有些明白宋墨的用意。   他不由感概。   沒想到宋宜春那麼軟懦的人卻能養出這樣個厲害的兒子,看樣子英國公府最多十年,又要一枝獨秀了。   念頭閃過他就更奇怪宋宜春和宋墨之間的矛盾了。   如果他有個像宋墨這樣的兒子,就算是兒子偷了自己的妾室,也要想辦法保他前程光明,怎麼能拖兒子的後腿呢?   不過,這畢竟是宋宜春的家事。   東平伯輕輕搖頭,把這念頭拋到了腦後,和宋墨嘻嘻哈哈地說起閒話來,直到打了二更鼓才散去。   汪清海和魏廷瑜像霜打的茄子精打採地跟在東平伯的身後。   東平伯喊了汪清海:「你扶我回去!」   汪清海不敢怠慢忙上前攙東平伯上了馬車。   東平伯和宋墨告辭。[   汪清海朝著魏廷瑜使了個愧疚的眼『色』,對自己不能陪著魏廷瑜同出同進表示歉意。   魏廷瑜『露』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勉強地朝著汪清海點了點頭示意沒關係,讓他好好服侍東平伯。   汪清海鬆了口氣,等東平伯和宋墨寒暄完畢,他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地朝前駛去。   剛才還醉意朦朧的東伯平卻猛地睜開了眼睛,比清醒地吩咐馬車夫:「快,拐過彎,停在醉仙樓的拐角。   車夫不解,但還是毫不猶豫地照著東平伯的吩咐拐了個彎,把馬車停在了醉仙樓的拐角。   東平伯撩開了車簾,汪清海就看見宋墨看也沒看魏廷瑜一眼徑直上了馬車,揚鞭離開了醉仙樓大街。   東平伯閉上了眼睛,淡淡喊著女婿汪清海:「大海,你以後,還是少和濟寧侯來往。他這個人,成不了大氣候不說恐怕還會拖累你。」   汪清海心裡猶如翻江倒海,他沒有想到宋墨和魏廷瑜的關係現在這麼的僵,更沒有想到嶽父為了點拔他,特意轉回來,讓他親眼目睹這一幕。   他「嗯」了一聲。   語氣既困『惑』又『迷』茫,還有幾分不知所措。   東平伯也不催他,閉上眼睛,由著搖搖晃晃地馬車將他拉回了東平伯府。   宋墨對今天的會面還是很滿意的。   有了他這番做作,想必明天京都大街小巷都會談論他的紈絝作派,也可以趁機溫和一下他在人們心目中的殺氣。而且還有個附加的收穫ˉ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過了今夜,京都人十之**都會知道他和魏廷瑜不和了,以後濟寧侯府有什麼事,想必也不會拉扯到他的頭上來了。   如同甩倒了一團爛泥似的,他頓時心情舒暢起來。   並再一次感謝西天諸位菩薩,當初魏廷瑜認下了竇明。   若是竇昭嫁給了他,自己恐怕這輩子都要心痛不已,不得安生了。   想到這些,剛剛梳洗完畢的宋墨看著瑩瑩燈光下酣睡得如一株芙蓉花的竇昭,忍不住撲到了她的身上,「壽姑,壽姑」胡『亂』地親著她,想要把她吵醒,想她熱情地回應他,嘻嘻哈哈地跟他胡鬧,讓他知道,她在他的懷裡,她和他在一起很高興好像這樣,他心裡就會感覺更踏實些,更寧靜一些似的。   竇昭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眼眼惺忪地醒過來。   「宋硯堂!你這是幹什麼呢?」   被子『亂』成了一團,衣襟四開,豐盈的酥胸一邊被他含在嘴裡,一邊在他的指下變化成各種的形狀,隱隱間還有些刺痛。   「你發什麼瘋了?」竇昭哭笑不得。[   當權時的東平伯她不認識,可賦閒在家的東平伯卻是個固執的老頭,她怕宋墨和東平伯談崩了,一直焦急地等著宋墨回來,不曾想自己等得『迷』『迷』糊糊睡著了,宋墨卻回來了,還這個樣子   宋墨放開了她,俯身上前,咬住了她的耳朵。   「壽姑壽姑」他在她耳邊喃喃低語,狠狠地吻著她的唇,比第一次同床還要激烈。   難道他和東平伯談崩了?   嗚咽著說不出話來的竇昭好不容易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喘息剛問了他一句「怎麼了」嘴又被他堵住,酥胸也被他握在了手裡。   竇昭只覺得全身發燙,臉猶燒得火辣,又心痛他在外面受了挫折,也就隨他去了。   宋墨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她花蕊中的那顆珍珠,輕輕地捻了捻,就進入了竇昭的身子。   竇昭沉沉地悶「哼」了一聲。   宋墨能感覺到她花徑的乾澀。   他停下來咬著她的耳朵問她:「是不是還有點痛?」   痛到沒有,只是腫脹得厲害。   竇昭怎麼好說得出口。   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宋墨小幅地在她的身體裡抽動。   不過幾下,她的身體就有了溼意。   宋墨低聲地笑,接著她的腿,直出直進,大力徵伐。   竇昭暗窘。   她記得自己沒有這麼敏感的。   前世生育的痛苦早讓她沒有了綺夢。但碰到了宋墨,他往往什麼沒做,卻能輕易就將她點燃。   她能感覺到花徑已泥濘好像在歡迎著他的到來   竇昭不禁一陣哆嗦,也動了情。   她耳邊想起宋墨掩飾不住歡喜的聲音:「壽姑,你真好」埋在她身體裡的腫脹好像又大了一圈以的。   竇昭愕然。   宋墨已將她翻了個身攬起她柔韌的腰肢,讓她趴蹲在床上,從她身後闖了進去。   身體好像被他貫穿,而且沒有了溫柔的擁抱,甜蜜的親吻…這讓她很不習慣。   「別,別這樣!」慌『亂』中,手腳發軟的竇昭抓住了床頭的欄杆解。   「不喜歡這樣嗎?」宋墨柔聲道,纏綿的親吻春風般落在了她光潔的脊背上。   竇昭戰慄起來。   「不,不喜歡!」她被他撞得語不成句,嗑嗑巴巴地道。   「不喜歡?」宋墨咬著她的耳朵笑放任身體長驅直放,一直深入到了她的花房,「可我很喜歡!」   他在她的身體裡橫衝直撞,撞得花房漸漸鬆動。   「硯,硯堂!」竇昭全身顫抖著,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起來「你,你別這樣!」   這動作讓她有些吃不消。   「那我們換個姿勢,」宋墨在她耳邊吹著熱氣,「好不好?」   竇昭顫顫巍巍應著「嗯」了一聲。   宋墨呵呵地笑。   身體卻撞得更深。   竇昭吃痛,又惱怒他不守信用。   剛剛喊了聲「硯堂,」藏在身體深處的『潮』水卻隨著他湧了出來。   人仿佛抽空,飄到了半空中。   竇昭低低地尖叫。   「壽姑!」宋墨停了下來,靜靜地享受著她身體**的餘韻。   竇昭軟軟地趴在了床上。   宋墨覆身,愛憐地吻著她的面頰   竇昭閉著眼睛,滿臉的酡紅。   宋墨低聲地笑,把軟若骨般的竇昭抱坐在了自己的懷裡,重新進入她的身體,扶著她的腰肢慢慢地動了起來。   身下更加腫脹的刺痛讓竇昭回過神來。   胸前的豐盈宕『蕩』著在宋墨的眼前劃出美麗的弧線   「不行,不行!」竇昭羞得滿臉通紅,力地著他。   宋墨卻含住了那一抹豔麗。   「不,不,不!」竇昭向後仰著,想避開宋墨,卻讓他再次深深地進入了她的花房。   竇昭咬著唇,進退兩難。   宋墨把她抬得更高,落得更重。   她的身體一陣刺痛,也湧起一股暖流。   「硯堂!」竇昭她失神地喊著宋墨的名字,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壽姑!」宋墨寵溺地把她抱在懷裡,細細地把玩著她的身體。   竇昭腦袋像灌了漿糊似的,混混沌沌,身下的感覺卻更加清晰。   這樣頻繁深入的歡愛,以自己的身體,會很快就懷孕吧!   在最後一點清明消失之前,竇昭腦海裡浮現這樣的念頭。   ※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們,我躲著眾人寫這一章是很辛苦,求粉紅票打賞啊!   ~~~~~~~   ※   小說網om 第二百九十三章大波   激烈的歡好過後,竇昭被宋墨摟在懷裡,沉沉地睡著了。   宋墨卻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竇昭玲瓏的曲線,毫睡意。   遼王到底要幹什麼?   遼東資源豐富,白山黑水,遠離京都,兵多將廣,自成一體。當初封藩,皇上也是考慮再三,才下的決定。   他若僅僅只是缺錢,大可將關外的幾座煤礦佔為己有;若是怕廟堂之爭影響了他和皇上的父子關係,大可通過皇后娘娘常表孝心……[   難道說真如竇昭所猜測的那樣,皇上已病入膏肓,遼王怕太子繼位之後對他不利,所以未雨綢繆?   或者,他另有打算?   想到所謂的「另有打算」,宋墨不由驚悚地坐了起來。   被子滑落,冷風灌進來,惹得沉睡中的竇昭一陣嚶嚀。   宋墨忙幫竇昭蓋上被子,又輕輕地拍了拍竇昭,見竇昭翻了個身又睡著了,他這才長籲了口氣。   若是竇昭醒來多好,兩人可以說說話。   他俯身吻了吻竇昭的鬢角,卻換來竇昭一陣不滿的嘟囔。   宋墨失笑,覺得心情好了很多,披了件衣衫靠在床頭髮起呆來。   眼看著內室的光線一點點地亮了起來。   外面傳來丫鬟們起床梳洗的響動。   已經習慣了每天卯正即醒的竇昭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靜靜地坐在身邊的宋墨。   他的表情端肅,明亮的眸子在光線黯淡的帳內閃爍著星子般的光彩,讓他的整張面孔都生動起來,卻有種沉靜的美。   竇昭安靜地欣賞了半晌,這才翻了個身。   聽到動靜的宋墨低頭,就看見了竇昭熠熠生輝的眼睛。   他不由笑道:「你醒了?要不要喝杯溫水?」   「要!」竇昭享受這種被服侍的感覺。   還赤\身\『裸』\體的宋墨笑著下床去給她倒了杯茶。   竇昭的目光由在他的腰際和下身睃了一眼。旋即又抿著嘴笑了起來。   「笑什麼?」宋墨把水遞給了竇昭,坐在床邊看著她把水喝完,接過茶盅又放了回去。[   「沒什麼。」竇昭重新躺下,笑望著他,問起昨天的事,「……和東平伯談得怎樣了?」   「挺好的。」宋墨笑道,「他把我當成了個不知世事的紈絝子弟,勸我不要意氣行事,待他和黃大人商量之後。再決定是否由英國公府出重金懸賞。不過,為了防止他們互相諉,我決定今天進宮一趟,向皇上討幾個衛所的恩封。」   他去見東平伯之前,曾和竇昭說過重金懸賞的事。   「東平伯的擔心不道理。」她道。「有些人為了吃飽一頓飯都有可能殺人,更何況除了賞金可得,還能被入衛所吃皇糧。你的確不能大意。」   宋墨笑著點頭,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竇昭素來相信宋墨的能力,不再多問,催著宋墨:「快穿件衣裳。也不怕著了涼。我要叫丫鬟進來服侍梳洗了。」   宋墨呵呵地笑,『摸』了『摸』她的頭:「你多歇會吧!反正家裡也沒有長輩。我用過早膳就進宮。若是有人問起我的行蹤,你照直說就是了。」   「我知道了。」竇昭的確不想起來,道。「就是把消息傳播出去嘛!」   「真聰明!」宋墨和她說著些毫意義卻讓他興味盎然的閒話,「看來以後有什麼事都得和你說一聲,常言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兩個一起商量,說不定也能頂個諸葛亮呢……」   絮叨了半晌。才更衣去用早膳。   竇昭躺在被子裡笑,帶著甜蜜的心情睡了個回籠覺。   東平伯和黃祈那邊果然派出人來探問宋墨的行蹤,知道宋墨進宮去了,兩人不約而同地在衙門裡等。   到了下午,宮裡傳出消息,皇上恩準了宋墨三個五衛營的小旗的名額。   兩人倒吸了口涼氣,一個臉『色』鐵青地吩咐小廝給東平伯下帖子,要請東平伯到東來順飯莊吃飯;一個催著小廝給黃祈下帖子,要請黃祈到醉仙樓喝酒。   而此時的紀詠,卻正坐在東來順飯莊的雅間裡,和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吃飯。   那漢子姓荀,名仲,是京都最大的鏢局「平安鏢局」的東家,也是紀家在京都扶持起來的三教九流之一,平時負責幫著紀家打探些京都的消息。   紀詠中了進士之後,才能名正言順地動用紀家在京都的這些關係。   聽說紀詠要他幫著打聽打劫英國公府的盜賊,荀仲不由得苦笑:「大人,如果有人知道那些盜賊的消息,早就上英國公府領賞去了,哪兒還輪得到我們去撿漏啊?」   紀詠一愣,道:「怎麼一回事?」   「如今京都都已經傳遍了,英國公府世子爺為了緝拿元兇,重金懸賞,尋求在逃的盜賊的消息,起價一千兩白銀,還有機會被入伍。京都的俠武之人,不管是黑道的還是白道的,紛紛離京,或是怕被官府當成盜賊捉了去背黑鍋,趕緊出京躲避風頭;或是前往滄州打探些盜賊的行蹤,想博個升官發財的機會;還有人放出風來,三千兩白銀買一具盜賊的屍首,只求一個能和英國公府世子爺說上話的機會……京都如今已經大『亂』,早先的規矩被破壞一空,沒幾個人還顧得上講江湖道義了!」荀仲感慨地勸著紀詠,「大人,這個時候,誰趟進去誰就有可能倒黴。竇家雖然和我們家是姻親,可事有輕重,竇家在京都經營數年,未必就沒有幾條路子,還望大人三思而行。」   他以為紀詠是受了竇家之託來打探那些盜賊的消息。   沒想到宋墨這樣能攪和,錢權二字,就把京都鬧了個天翻地覆。[   紀詠不由默然。   有鏢局小夥計模樣的少年跑了進來,匆匆給紀詠行了個禮,湊近荀仲就是一陣耳語。   荀仲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大人!」他肅然地望著紀詠,「剛剛從滄州那邊傳來消息。說滄州這兩天已湧入了數的武林高手,發生了幾起殺人事件,滄州的官府和道上的兄弟都已經知道英國公府懸賞的事了,官府還沒有反應,但滄州三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宿老已聯名發出英雄帖,請了少林、武當等門派的高手來滄州助陣,要求武林同道不得到滄州械鬥,以免發生流血或是死人事件,但也承諾。由他們負責查出那些盜賊的身份,到時候張貼在離城十裡的觀音寺大門上,誰緝拿到元兇算誰的,滄州所有的武林同道均不得參與。」   紀詠錯愕,道:「滄州的武林人士能同意?這樣一來。他們滄州的人可就失去了領取英國公府懸賞的資格了!」   荀仲看著那夥計。   夥計忙道:「不同意也得同意他們滄州之前已經內鬥了一番,三位宿老得勝,這才拿到了說話權。如今很多人都聚在觀音寺,置疑三位宿老給出的盜賊消息是否真實……滄州那邊,恐怕還有番腥風血雨。」說著,他像是想起了那些血腥的場面似的,縮了縮脖子。   紀詠卻沒有注意到這裡。目光有些發直地喃喃道:「好一招『禍水東引』!不怪他小小年紀就倍受恩寵……」他眼底迸『射』出耀眼的光芒,「難怪周公瑾會說出『既生瑜,何生亮』的話來!」   一股鬥志漸漸地在他的眉宇間凝聚,讓他的氣勢慢慢變得如刀鋒般的銳利。   荀仲心中一震。   又有夥計來報:「東家。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都傳出消息來,說皇上給了英國公世子三個近衛軍小旗的恩賞。」   「什麼?」荀仲失聲驚呼,「此話當真?」   「真得不能再真了。」夥計哭喪著臉道,「六扇門的人一片譁然。全都找到了同知大人那裡,追問若人是他們找到的。能不能領了英國公府的懸賞。同知大人現在急得滿頭是汗,偏偏不知道黃大人去了哪裡,順天府都『亂』了套了!」   「完了,完了!」荀仲失魂落魄地道,「東平伯剛剛上任,根本沒辦法約束五城兵馬司的人……」說到這裡,他猛地回過神來,朝著紀詠抱拳行禮,「大人,我們鏢局常年遊走於黑白兩道,怕是免不了要被官府和道上的兄弟們『逼』著打探消息,我們也要避避風頭……事不宜遲,我要回去安排安排,還請大人原諒。如果大人還需要小的做什麼,只管讓玉橋胡同口茶館裡一個叫小六子的夥計給我帶個口訊就是了。我要趕緊回去了,遲了恐怕要生變。」   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紀詠揮了揮手。   荀仲恭敬地給紀詠行禮,帶著兩個小夥計匆匆回了鏢局。   紀詠卻若有所思,一個人去茶館消磨了下午的時光。   聽到消息的顧玉極其興奮。   他立刻趕往頤志堂。   宋墨正和嚴朝卿等人說話。   他揚著蓋了竇世英印章的契文就進了書房。   嚴朝卿等人俱是一愣。   顧玉已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嚷道:「天賜哥,你要收拾京都的那幫王八蛋,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他將契文交給了宋墨,「怎麼樣?我辦得還不錯吧?」像個要聽表揚的小孩子,讓嚴朝卿等人沒辦法生氣。   宋墨也不負他所望,表揚了他幾句,然後示意他坐下,和嚴朝卿等人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既然已經這麼『亂』了,想必再『亂』點也不打緊我設制一個限期吧!」他思忖道,「我記得皇上給了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兩個月的期限……就以兩個月為限……如果兩個月之內抓到了所有的盜賊,懸賞有效。如果兩個月之後還有盜賊沒有落網,賞賜減半。你們覺得如何?」   ※   看書的諸位姊妹兄弟,先貼上草稿,等會捉蟲蟲。   o(n_n)o~   ※   小說網om 第二百九十四章領賞   這可真是火上澆油啊!   就是嚴朝卿這樣老謀深算的幕僚,也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更不要說別人了。只有看戲不怕臺高的顧玉笑嘻嘻地問著宋墨:「天賜哥,那些人多半是衝著那三個親衛軍的名額來的吧?要是那三個親衛軍的名額沒了,那些恐怕也沒有這麼積極了。難道我們就這樣放過那些盜賊不成?」   「兩個月之後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就得給皇上一個交待了,」宋墨淡淡地道,「若是我們依舊重金懸賞,豈不是讓黃大人和東平伯為難?」   「也是哦!」顧玉『摸』著腦袋笑道,「人家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都說盜賊全部抓獲了,我們還在那裡懸賞,等於是在指責東平伯和黃大人殺良冒功一樣。皇上知道了,他們倆就完蛋了。」說到這裡,他睜大了眼睛,「天賜哥,那些賞金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白白地送給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讓黃祈和周少川做好人吧?」   「他們敢來領賞,我就敢繼續懸賞。」宋墨傲然地道,「我已經給了他們一個臺階,他們不順勢而下,還想順竿子爬,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又道,「這樣一來,黑白兩道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我們再演場戲,讓人送具盜賊的屍首過來,我們依舊按懸賞付銀子,到時候自有人幫我繼續追賊。敢打我們英國公府的主意,就要做好終身被追殺的準備。」他吩咐夏璉,「你把我這句話傳出去。」[   夏璉恭聲應是。   而得到消息的黃祈和東平伯卻長長地鬆了口氣。   「宋硯堂雖然有些胡鬧,可到底還是有些分寸!」東平伯對黃祈感概道,「我看懸賞的事,就由英國公府出面吧!皇上不也賞了英國公世子三個小旗的恩賜!」   言下之間是皇上都認同了宋墨的行為,他就不要固執己見了。   黃祈苦笑。   事已至此。他不贊同又能怎樣?   「那就多派些人手在英國公府附近巡察吧!」黃祈道,「萬一有人為了懸賞的事爭執起來,我們也能幫襯英國公府一把。」   宋墨對此所謂,吩咐廖碧峰:「那些給英國公府看門的衙役,每天管一頓中飯。」   廖碧峰恭聲應是。   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一陣歡呼。   不時有人送來盜賊的消息。   宋墨把這件事交給了嚴朝卿和夏璉,自己則有每日在家裡練字。   竇昭問他:「你不去宮裡行嗎?」   宋墨笑道:「我不是在幫著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追查盜賊的事嗎?」   竇昭失笑。   宋墨拉了她的手:「你的事辦完了?」   竇昭已正式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   「不過是些柴米油鹽的事,」竇昭笑道,「簡單的很。」   宋墨微微地笑。[   以竇昭的聰慧,這些事對她也許真的很容易。   他道:「又到了賞菊的時候。下午你若是有空,我陪著你去豐臺的花市逛一逛吧!說不定能遇到你喜歡的菊花,到時候我們買回來,明年你的花圃裡不就多了幾個品種?」   名貴的菊花品種,哪是這麼容易就遇到的。但宋墨興致勃勃。竇昭不忍掃了他的興,心想就當自己陪著他出去散了心的,笑著應了,兩人輕車簡從,去了豐臺的花市。   那些花農慣和富貴人家打交道,雖然不認識宋墨和竇昭,但見兩人一個穿著小牛皮朝靴。一個戴著蓮子米大小的南珠耳墜,氣度不凡,知道不是尋常的人,小心翼翼地應著。拿了家裡最好的菊花出來。   在竇昭看來卻很平常,比不上她留在真定的花草,隨意看看,湊趣似的買了幾盆。   宋墨知道這些都不如她的意。叫了花農到旁邊詢問:「這個時候移種花草,能活嗎?」   「那要是看是什麼花草了。」被宋墨詢問的花農四十來歲。相貌忠厚老實,「如果是玉簪花,金魚草,那就不打緊,它們本就是秋在播種,春天開花。若是牽牛花,萬壽菊就不行了,他們是春天播種,夏天開花……」   「哦!」宋墨不知道種花還有這麼多的學問,又覺得這人說話行事很實在,託他幫著尋些奇異的花草,「我夫人很喜歡蒔弄花草,到時候你送到英國公府就行了。」   花農又驚又喜,戰戰兢兢地連聲應「是」。   宋墨和竇昭回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的信使正在等宋墨。   聽說宋墨回來了,立刻前往頤志堂求見。   宋墨抽出信,草草地看了一眼,見信裡全是責備他的話,只在最後問了問現在的情況如何,他突然想到竇昭趁『亂』拿到對牌的事,心中一動,回了信封給宋宜春,說之前都怪自己眼孔太小,心裡只裝著個頤志堂,卻忘了頤志堂是英國公府的一部分,現在聽了父親的教誨,自己痛定思痛,決定擔負起英國公府世子的責任,在父親不在家的時候,代父親行使英國公的職責,並把自己已責成陶器重十五天之內把燒毀的房舍修繕完畢,暫時拿出了五萬兩銀子賞懸闖入英國公府的盜賊,並得到了皇上的支持,從皇上手裡拿到了三個親衛近的差事等等,一一地告訴了宋宜春,並吩咐宋宜春的信使:「六百裡加急,日夜兼程,立刻送到國公爺手中去。」   信使不敢怠慢,拿著信就啟了程。   宋墨心裡到底覺得憤憤不平,對竇昭道:「他不把我置於死地,只怕是不會善罷幹休的!」   竇昭輕輕地撫著他的手臂,柔聲道:「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你已經死過了一回了,難道還要再死一回,才算得上是『孝順』?那婆婆呢?婆婆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的心血,難道你置若罔聞不成?」   宋墨失笑:「你放心,我既不是愚忠的人,也不是愚孝之人。正如你所說。我已經死過一回了,他現在休想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卻一聲不吭地任由著他行事。」然後攬了竇昭的肩膀,「我們明天繼續去豐臺買花吧?雖然買不到什麼罕世的花草,去散散心也好。」   竇昭抿了嘴笑。   是不想呆在家裡被這些瑣事煩惱吧?   第二天用過午膳,她陪著宋墨去了豐臺。   有人向英國公府提供了盜賊的行蹤,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聯手,很快將人緝拿歸案。經審訊,那人的確是闖入英國公府的盜賊之一,而且報信的竟然是那盜賊的同胞哥哥!   順天府和五城兵成司的人一片譁然。[   可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原來那盜賊得知了英國公府的懸賞後,知道自己就算是這次逃過了英國公府追殺,以後也會面臨著江湖同道和官衙的圍剿,餘生只能隱姓埋名,東躲西藏。   與其這樣誠惶誠恐地活著。還不如讓自己的胞兄領了這懸賞,好歹胞兄得了懸賞,還能代他孝敬父母。   他讓胞兄割下自己的頭顱去報案。   胞兄不忍,他又怕到時候死對證,用胞兄的名義報了案,躲在了京都城北的一個小胡同裡,等著官衙來捉拿。   嚴朝聊知道後兩眼發光。吩咐夏璉:「大張旗鼓地把那一千兩賞銀送過去我們只看結果,不問過程。」   夏璉應聲而去。   京都黑白兩道『亂』成了一片。   始作俑者卻陪著妻子在豐臺的花市上悠閒地打著轉。   有人迎上前去:「請問是英國公世子宋大人嗎?」   稱謂有些不倫不類,卻把透了宋墨的底細。   來人顯然對宋墨很熟悉。   宋墨卻不認識對方。   他不動聲『色』地將竇昭擋在了身後,飛快地睃了對方一眼。淡淡地道:「我是宋硯堂。」   竇昭好奇地望著來人。   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相貌平常,衣裳樸素,一雙眼睛卻精光四『射』。透著幾分與年紀及相貌不相符的精明幹練。   她不禁有片刻的困『惑』。   這個人,好面熟啊!   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   而且好像還很重要似的。在她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竇昭皺了皺眉。   怎麼會想不起來了呢?   被叮囑不允許靠近他們的朱義誠不動聲『色』地慢慢地走了過來。   來人恭敬地給宋墨行禮,道:「在下陳嘉,字贊之。在錦衣衛任小旗,當年曾奉命去福建壓押定國公回京……」   宋墨神『色』大變。   陳贊之卻像沒有看見似的:「我素來敬仰定國公品行高潔,行事耿直磊落,一直想查出來我們錦衣衛是受誰之命捉使定國公,只可怕我位小職卑,沒有什麼進展。」說到這裡,他『露』出幾分苦愁來,「現在世事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我真怕世子爺忘了當年的恩怨,明知道以這種方式和世子爺見面,世子爺肯定很不屑,思來想去,最終還是來了。只求世子能幫我一起調查定國公的死因,還定國公一個清白……」   宋墨心中警鈴大作。   定國公已經去世三、四年了,他一直不敢調查大舅的死因!   雷霆雨『露』均是群恩。   若最終調查出這件事與皇上有關,難道他們還和皇上去理論不成?   說不定打草驚蛇,反而讓皇上覺得他心存怨恨,不僅有可能失去帝心,身陷囹圄,而且還會牽連到已經風雨飄零再也經不起打擊的蔣家和流放遼東的五舅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大家都忘了這件事,等待新皇基登,等待他有足夠的力量讓新皇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卻不是在這個時候,他自己不過是個剛剛涉足官場的新丁之時,去觸動這件敏感的冤假錯案。特別是在大舅去世後,倭寇猖獗卻人給阻止的時候。   姊妹兄弟們,抱歉抱歉,今天有點晚。   先貼個草稿,明天才能捉蟲蟲。   o(n_n)o~   ※   小說網om 第二百九十五章陳嘉   第二百九十五章陳嘉   這個叫陳嘉到底想幹什麼?   宋墨首先想到了父親宋宜春。   會不會是他設的激將法,誘導自己出錯?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懷疑。[   激怒他調查大舅的事,英國公府也脫不了干係,他就是蠢,也不可能這麼蠢。   難道是遼王?   暗示這件事是皇上的意思。   想到這時,宋墨在心裡搖了搖頭。   定國公府最終被除了爵,就算不是皇上授意的,也是皇上同意見的,就算他知道這是皇上的意思,又能怎樣?   宋墨心中一觸。   或者,遼王就是想告訴他,只要皇上在位一天,大舅的冤屈就休想有昭雪的那一天······不,不,不,這也不可能……遼王就算是有野心,大道正統他卻不能違反······但也有可能他待不及了······就算是這樣,自己除了英國公府的世子爺身份還有些份量,金吾衛前衛指揮使、世襲正四品僉事等職位卻沒有含金量,遼王根本沒必要在他的身上花這麼大的心思……   那指使陳嘉的人又是誰呢?   目的又是什麼呢?   自從被父親陷害之後,宋墨覺得自己變得非常多疑。   他看見朱義誠等人已經在不動聲『色』間圍了過來,微笑著攬竇昭的肩膀,卻突然間朝著朱義誠等人暴喝著「把他給我拿下」,神『色』頓時變得冰冷如霜,半摟半抱著竇昭連連後退幾步。   立刻有人上前擋在了宋墨和竇昭的面前,和朱義誠等人呼應著,把陳嘉圍在了中央。   陳嘉卻十分的鎮定從容,好像宋墨的反應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似的,他一面「唰」地一聲拔出了腰間的軟劍,一面道:「世子爺,實話對您說了吧。要不是您在京都掀起的腥風血雨見識了您的手段,我還不敢來找您······想為國公爺陳冤昭雪,可不是人人都辦得到的。您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到錦衣衛去打探我的底細我在錦衣衛,也非名之輩。話己至此,世子爺怎樣抉擇,就得靠世子爺自己判斷了!」說完,主動上前,迎著其中身手最好的朱義誠戰去。   朱義誠的大刀沉重穩健,陳嘉的軟劍輕盈靈動兩人不分仲伯,被刀光劍影籠罩,戰成了一團。   宋墨其他的護衛自動分成了兩拔,一拔將宋墨和竇昭團團圍住,一拔圍著朱義誠和陳嘉,一副隨時準備增援朱義誠的模樣。   花農嚇得躲到大缸後面。   陳嘉一聲長笑。   從屋頂跳出幾個身穿錦衣衛服飾的人,抽了繡春刀就朝宋墨的護衛砍去。   宋墨的護衛很是意外。[   錯愕間,已有人趁機突然了包圍圈偷襲朱義誠。   朱義誠閃身避過。   陳嘉跳出了戰圈,朝著宋墨拱手,由幾個錦衣衛掩護邊戰邊退到了籬笆旁,穿過籬笆鑽入了籬笆後的樹林裡,不見了蹤影。   朱義誠等人這才發現那籬笆早被人從中挖斷,不過是用樹枝掩著面而已。   「給我追!」朱義誠臉『色』鐵青,率先追了上去,卻被宋墨大喝一聲「回來」停住了腳步。   「不用追了。」宋墨神『色』平靜地道,「他們早有準備,再追下去也不過是徒勞功。讓杜唯查查他們的底細。」   朱義誠忿然應「是」,帶著兩個護衛趕往杜唯所在的雜貨鋪子。   宋墨示意陳核將嚇得瑟瑟發抖的花農扶了起來,笑著朝他拱了拱手:「一場誤會讓你受驚了。」   花農哪裡敢多問,惶恐粉飾著太平:「不過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今天恐怕逛不成花市。」宋墨歉意地對竇昭道,「改天我再陪你來逛吧!」   一直神『色』緊張地握著宋墨衣襟的竇昭「哦」了一聲,笑道,「那我們改天再來好了!」表情歡快好像之前遇到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錦衣衛,而是一場關緊要的大雨。   宋墨心中更是愧疚。   竇昭跟著他,總是麻煩不斷,就算是逛個花市,也能引出些『亂』七八糟的事來!   這一刻,他比的希望把身邊的那些麻團都解決掉。至少,在他們的孩子出生之前得解決一部分,得給孩子一個安全寧靜的生長環境,讓他們都能平平安安地長大。   宋墨忍不住就瞥了竇昭的腹部一眼。   他們這段時間親密間,說不定竇昭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   安內必先攘外!   那就先從陳嘉開始吧!   他扶著竇昭上了馬車。   竇昭託著腮,想著陳嘉。   穿著錦衣衛的衣飾,敏捷的身手,輕快的腳步她真的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   竇昭不由「哎呀」一聲。[   也想著陳嘉,有些心不在焉的宋墨忙道:「怎麼了?」   「沒事,沒事。」竇昭掩飾著心中的慌『亂』,道,「剛才磕了一下。」   宋墨微笑,攬著竇昭的肩膀,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鬢角,又陷入了沉思。   竇昭沒有打擾宋墨,靜靜地依偎在宋墨的懷裡,心裡卻驚濤駭浪般。   她見過陳嘉,不過當時的陳嘉不是這個樣子。   他穿著大紅『色』正三品錦衣衛蟒服,大雨中敬畏地穿過重甲林立的護衛,,卑微地單膝跪在宋墨的面前,低眉順目地朝宋墨稟著什麼……   陳嘉,就是上一世她初遇宋墨時那個向宋墨稟事的錦衣衛。   如一個繞不開的圈,這一世,他們又相見了。   卻是以這種方式。   難道上一世,陳嘉也是這麼打動了宋墨,得到了宋墨的信任,成為了宋墨的心腹不成?   那定國公的冤案,到底和皇上有什麼樣的關係呢?   她想到了宋墨『射』向太子的那一箭……不僅讓他淪為臭名遠揚的儈子手,也『射』殺了皇上的希望和『性』命,讓遼王順利地登上了皇位。   竇昭的手不禁緊緊地絞在了一起   這一世,陳嘉會不會再次打動宋墨?他手裡到底掌握了怎樣的底牌?這底牌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竇昭額頭沁出細細的汗。   「怎麼了?」她耳邊傳來宋墨溫和的聲音,「是不是剛才磕到哪裡了?」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關心。   竇昭不由拽住了宋墨的手。   「我沒事!」宋墨的手,乾燥而溫暖如冬日暖暖的陽光,讓竇昭的心漸漸地安靜下來,「陳嘉的話,你要三思而行才是。他早不來見你晚不來見你,見到你的手段才來見你,可見是懷有不可告人的目標,你千萬不要大義。等幾年,皇上殯天,有些事一樣可以真相大白。有的時候,就是看誰要沉得住氣。」   「我知道。」宋墨回握著竇昭的手低聲道,「可不管他懷著怎樣的目的接近我,既然打了我的主意,這一次不成,恐怕還會有下一次。與其終日防賊,不如順藤『摸』瓜,說不定還能掌握主動權。」又笑道,「我現在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莽撞了,我還想和你白頭偕老,兒孫滿堂呢!你就放心好了。」   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她能夠嗎?   會不會有一天她醒過來,宋墨也是一場夢呢?   竇昭眼睛有些溼潤,握著宋墨的手更緊了。   自己以前對些事太固執了。   宋墨想怎樣,自己依他就是了。   只要那些事能讓他高興些就好。   她第一次,主動把頭靠在了宋墨的肩膀上。   宋墨不知道緣由,卻能感覺到竇昭對自己的依戀。   他心裡像吃了蜜似的,一直甜到了心裡。   就這樣任由竇昭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回了英國公府。   嚴朝卿已得到了信,正和廖碧峰、朱義誠、夏璉等在頤志堂的門口。   「我們書房說話。」宋墨淡淡地道,往書房去。   走了兩步他面『露』沉思,腳步微頓,回頭對竇昭道:「你也一起聽聽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有時候局外人看得比局內人清楚。」目光卻在嚴朝卿和夏璉等人身上掃了掃,頗有些解釋為什麼讓竇昭也去書房的原因。   見識過營救宋墨的竇昭之後兩人對竇昭的謀斷早已沒有懷疑,自然也就對宋墨的決定沒有任何的反感。   倒是廖碧峰和朱義誠難掩心中的驚駭,俱震驚地望了竇昭一眼。   等進了書房,朱義誠還好,廖碧峰卻恭敬地請竇昭坐下,並親自給竇昭斟了杯茶,隔著兩個太師椅坐在了竇昭的下首。   宋墨問:「情況怎樣?」   嚴朝卿恭敬地道:「據杜唯說,那陳嘉今年二十四歲,是借襲叔父之職進的錦衣衛。四年前妻子病逝,沒留下子嗣,也未續弦。四年前,他的確赴福建公幹,回到京都之後,開始和同去福建公幹的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陳祖訓來往密切,還認了陳祖訓為乾爹,並在陳祖訓的提攜之下,升了錦衣衛小旗。不過,兩年前陳祖訓因得罪了汪淵,被尋了個由頭處死之後,陳嘉沒有了依仗,在錦衣衛的日子很不好過,據說還差點被革職。今天襲擊世子爺的幾個錦衣衛並非假冒,而是陳嘉的幾個結拜兄弟,其中有兩個曾和陳嘉一樣,去過福建」   宋墨慢慢地呷著茶水,半晌才道:「嚴先生怎麼看這件事?」   嚴朝卿斟酌道:「有可能是看到您近些日子的舉動,想投其所好,博個前程。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受人指使,鋌而走險」   宋墨微微頷首,望向廖碧峰。   廖碧峰雖然有和嚴朝卿一別苗頭的意思,卻不會信口開河。   他同意嚴朝卿的判斷:「我覺得嚴先生言之有理。」   宋墨想了想,問竇昭:「你覺得呢?」   ※   天氣真是熱啊!   ~~~~~~~   ※   小說網 第二百九十六章建議   第一次隨著宋墨參加書房議事,竇昭打定了主意只聽不說,突然被宋墨點名,竇昭非常的意外。但她並不是個固執的人,既然情況有了變化,她也不會藏著掖著,在沉思片刻之後,她大大方方地說了出自己的看法。   「不管那陳嘉是為了博個前程還是受了人指使,世子對他開出來的條件都非常的心動。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聽他說說再做打算?若是他所說屬實,就算他是受人指使,我們也未必就會入彀;若是他所說純屬胡編亂造,就算他是為了博個前程,我們也未必會幫他。   「現在的關鍵,是我們怎麼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   宋墨和嚴朝卿等人都微微頷首。   廖碧峰不免在心中感嘆。[   難怪世子爺對夫人如此的尊重,夫人除了有急智,還善謀劃。   他心裡突然間冒出一個念頭來。   如果哪天世子爺有個閃失,他們這些人在夫人的帶領之下,也不會如傾倒的大樹,霎間就成了他人的魚肉。   這一刻,他對頤志堂才生出了歸屬感。   對頤志堂的未來,也充滿了希望。   夫人若是能儘快地誕下子嗣,頤志堂就再內患,他們這些人,也就再顧忌了。   想到這些,他起身,恭敬地給竇昭還滿滿的茶盅又象徵性地續了點水。   朱義誠卻沒有廖碧峰那麼多的心思,聽了竇昭的話。他心中滿是困惑,很想質問竇昭幾句,又限於尊卑有別,不好出聲,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焦慮。   宋墨還以為朱義誠對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因而笑道:「朱護衛,你覺此事如何?」   朱義誠並不是個擅長謀略之人,從前參加書房的議事,也只是聽,從來不曾說什麼。此時見大家的線視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由臉色漲得通紅,嘴角翕翕,半晌才道:「我覺得嚴先生和廖先生說的有道理,夫人說的也有道理。我就是想問問。如果那個陳嘉是受人指使的。我們去調查國公爺的事。他背後的人會不會抓住我們的把柄,然後告到皇上那裡去……我總覺得,他能未雨綢繆地給自己留後路。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且他身手也很好,算得上文武雙全了,和這種人打交道,還是小心點的好。」   是覺得自己的建議太冒險了吧?   竇昭也這麼覺得。   前世的宋墨,喜怒常,陳嘉能成為他的心腹,可見是個不容小視的人物。可宋墨的行為又讓她感覺到陳嘉的言行已引起了宋墨極大的興趣,要不然,宋墨大可一張帖子送到錦衣衛,讓錦衣衛給他一個交待,致陳嘉於死地,根本不必招了嚴朝卿等人議事。   她向來覺得堵不如疏。   而且定國公的死不僅僅牽扯到蔣家的冤案,還關係到蔣夫人的逝世,宋宜春和宋墨的矛盾……遼王已初露崢嶸,如果宋墨能在遼王露出獠牙之前宋墨能把英國公府的事理順,就再也沒有給拿宋墨親人的逝世做文章了,以宋墨的冷靜理智,他們完全可以安全地度過四年之後的宮變。   這個時候判斷錯,他們還有機會改正。   等到遼王圖窮匕見之時,朝野紛亂,是對是錯早已說不清楚,一句話不說,都可能惹上欲加之罪,何況要把自己撇清?   「世子爺如今君恩正重,還未及冠,公公自婆婆去世之後,家中諸事都交給了貼身管事和幕僚,世子爺有時候行差踏錯,也是常事,正好聆聽皇上的教誨。」竇昭暗示道,「什麼事,都在於世人怎麼說,怎麼看,相信些什麼!」   宋墨微微地笑。[   嚴朝卿卻激動起來,衝著宋墨道:「世子爺,夫人好主意我們現在就把國公爺和您不和的事傳到皇上耳朵裡,皇上向來喜歡父慈子孝,你又是他最喜歡勳貴子弟之一,如果有人告御狀,您正好利用這件事,想辦法引起皇上的憐惜之心,讓皇上來『管教』您。那對我們來說,可謂是一箭雙鵰,既消彌了那些人對您的攻訐,還可以拉近和皇上的關係我……甚至有可能通過皇上之後,架空國公爺……」   廖碧峰不由撫掌,道:「我覺得應依夫人之計行事!」   朱義誠喃喃地道:「這樣也行?」   宋墨呵呵笑:「看樣子,夫人給我出了個難題啊!」他望著竇昭的眼底有著不容錯識的欣賞和愉悅,「那就這樣吧!皇上那邊的事,我來辦,陳嘉那裡,十之八九還會聯繫我們,就交給嚴先生吧!」   眾人齊齊起身,恭聲應喏。   ※※※※※   在離英國公府不遠的順天府胡同裡,有間高升客棧。   蔚州衛都指揮使華堂面沉如水,背著手在客棧的上房裡焦急地轉著圈兒。   他貼身的隨從神色恭謹地垂手站在上房的角落,大氣也不敢出。   不一會,傳來幾聲小心翼翼地叩門聲。   貼身的隨從鬆了口氣,急步上前,開了房門。   走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青衣文士。   看見來人,華堂有些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怎麼樣?汪家怎麼說?」   青衣文士忙低聲道:「我沒有見到延安侯,但延安侯府的世子爺讓貼身的隨從讓我給您帶句話,想稍後來客棧拜訪您。」他說著,從衣袖裡掏出了張貼子,「這是延安侯世子爺的貼子。」然後語氣微頓,聲音也低了幾分,「我們送去的東西,汪家沒有要!」   華堂不由眉頭緊鎖。   長子的官司來的蹊蹺,為了這件事,他已經託了不下七、八個人,包括長興侯和安陸侯在內。銀子也用了上萬兩,對方卻和他見招拆招,絲毫不怯場,他這才感覺到這樁官司不簡單平,隱約也聽到那老婆子是受了人指使,偏生他在京都沒有什麼根基,安陸侯又因貼身的忠僕捲入了英國公府走水事件,弄得焦頭爛額,寫信給英國公,卻至今沒有回信。他又怎好這個時候為了自家的官司麻煩安陸侯?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和自家差點聯了姻的延安侯府,想到了交友滿京都的延安侯府世子,忙派幕僚帶著厚禮登門,想請汪家幫著打聽打聽。到底是誰要和他過不去。   「汪家這是什麼意思?」他不由道。「延安侯避而不見。汪家把我們送的禮品退了回來,延安侯世子卻又要到客棧來拜訪我……」   華堂的幕僚,也就是那位青衣文士聽了沉吟道:「您看。那延安侯世子會不會是在避諱什麼人?」   華堂聽著心神一震,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的確是有這種可能……」他忙吩咐貼身的隨從,「你眼睛放亮點,別讓人發現我們的動靜!」   隨從誠惶誠恐地應是。   有小廝跑了進來,低聲道:「延安侯世子爺過來了。」[   這麼快就過來了。   華堂不禁和幕僚交換了一個眼神,急聲吩咐那小廝:「快請世子爺進來。」   小廝應聲而去。   華堂想了想,在門口迎接。   汪清淮穿著件很尋常的青色淞江細布棉袍,只帶了個隨從走了進來。   華堂駭然。   汪清淮果然是為了避嫌而來。   是誰讓延安侯府的世子爺這樣的忌諱?   同時也證實了長子的官司有著不為人知的內情……   華堂忙請汪清淮進了內室。   汪清淮也不客氣,和華堂分賓主坐下,等小廝們上了茶點,屋裡的人都退了下去,沒有過多的寒暄,很快就進入了正題:「……家母捨不得幼妹遠嫁,兩家這才沒能成為姻親的。您們家的官司,京都的人多不清楚這其中的內幕,只有我們家因機緣巧合,才窺得些端倪。見世叔四處奔波而不得其法,正尋思著找個機會告訴世叔,沒想到世叔卻派人登門拜訪。憑我們兩家的交情,這東西是萬萬不敢要的,還請世叔收回。至於華世弟的官司,我說個一二,還請世叔斟酌。」   華堂不由苦笑。   難怪人人都說稱讚延安侯世子會做人。   他這是要借著這次機會和華家恩怨兩清啊!   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忍了又忍,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一絲的怨懟之意。   「世侄此話差矣!這只能說我們兩家有緣份。」華堂朝著汪清淮拱了拱手,「世子援手之恩,世叔記下了。以後如果有機會,定當重謝!」語氣非常的誠懇。   汪清淮不以為意。   如果他不出來勸這個架,華堂恐怕還會到處蹦達。   現在把緣由告訴華堂,既幫了榮墨,又還了華家的人情,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世叔客氣了,」汪清淮謙虛了幾句,這才低聲問道,「聽說世叔要和英國公府結親?」   華堂頓時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世侄也聽說了?」話一說出口,他頓時感覺到汪清淮這句話問的突兀,笑容微凝,狐疑道,「莫非這事有什麼不妥?」   「何止不是不妥!」汪清淮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華世弟的官司,就是由此而來!」   華堂神色大變。   汪清淮已悄聲道:「英國公世子宋硯堂希望自己的妻子能掌管英國公府的中饋,暫時不想英國公續弦……世叔卻這個時候闖了進去……」他搖了搖頭,「要不然,京都這麼多名門閨秀,怎麼就沒人嫁到英國公府去呢?」   華堂目瞪口呆,有些不相信。   汪清淮想著自己的話已經帶到了,華堂要是不知死活,他也有為力了,遂起身告辭,留了空間給華堂思考。   ※   姊妹兄弟們,家裡停了會電,正準備找地方發文,電來了。耽擱了點時間。o(n_n)o~   ※(未完待續。) 第二百九十七章求和   華堂如果不是個厲害的角『色』,他也不可能想出讓兒子頂替丘靈衛千戶的主意了,但讓他相信老子拿兒子沒有辦法,還是有點困難。   汪清淮走後,他思忖了半晌,去了陸安侯府。   陸安侯正滿臉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大管事:「你是說,東平伯不答應放人?」他不信邪地又追問了一句,「由我擔保,他也不答應放人?」   就是今天早上,他貼身的隨從因為涉嫌英國公府走水事件,被順天府的人抓走了。他和黃祈不熟,寫了封信,讓自己的大管事去找東平伯,希望東平伯能幫忙從中說項,把人給放出來。   大管事不由地垂了瞼,低聲道:「東平伯說,皇上限期緝拿兇犯,他和黃大人要共同承擔責任,這個事,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向黃大人開口。還說,要不您去找找英國公府的世子爺試試——皇上把太宗皇帝生前用過的佩劍都賞賜給了英國公世子爺,讓他督促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緝拿兇犯,而且他又是苦主,如果他能幫著說句話,東平伯和黃大人也好說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安陸侯已是臉『色』鐵青,「啪」地一聲就將手邊的茶盅砸在了地上。   「他們不問青紅皂白就把我貼身的隨從抓了起來,不要說他和英國公府的事沒有一點關係,就算是涉及其中,他們也不應該這樣打我的臉,現在還讓我去找個晚輩說項,他們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老虎不發威,他以為我是病貓不成?」說到這裡,他冷冷地吩咐大管事,「把府裡的護衛叫上。我們去順天府,我就不相信,他黃祈還敢攔著我不成!」   大管事打了個寒顫。   若是強行從順天府搶人,事情就鬧大了。   他心裡一急,就更想不出規勸的話來了,眼角意間卻瞥見有心腹的小廝在門口探頭探腦。他頓時如見到了救星般,想著不管是什麼事,先把安陸侯拖住,然後趁著這個機會給太夫人報個信。有太夫人攔著,侯爺不敢不聽。他立刻朝著小廝藏身的地方高聲喝斥:「什麼人在外面窺視?」   小廝戰戰兢兢地跑了進來:「侯爺,蔚州都指揮使華大人求見!」   安陸侯皺著眉頭,正要說「不見」,大管事卻道:「華家不是要和宋家結親了嗎?說不定華大人有好消息帶過來呢?」   安陸侯想了想。微微頷首。   大管事鬆了口氣,立刻去請了華堂進來。   華堂和安陸侯分賓主坐下,華堂忙將自己的來意委婉地告訴了安陸侯:「……我對京都的情況也不了解,延安侯世子所言從判斷,不知是真是假,所以特來請教侯爺。」   安陸侯脾氣暴躁,不拘小節。對坊間的這些傳聞通常都不以為意,聞言不由一愣,想到了自己的忠僕被抓之事……   難道這件事與自己為英國公做媒有關?   念頭一閃而過,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如此。那英國公世子還只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怎麼可能指使東平伯和黃祈為他所用?   「你不要聽那些小輩胡說八道。」他大大咧咧地道,「老子管不住兒子?天下還沒有這種事!你只管放心,等我從順天府回來。我們好好合計合計,看這件事找誰好。」   華堂聽了心中稍安。連聲道謝,起身告辭。   安陸侯立刻領著護衛去了順天府。   待大總管攙著安陸侯太夫人趕到廳堂的時候,安陸侯和護衛早已不見了蹤影。   黃祈是順天府尹,治下還有大興、宛平等縣,他剛剛到任,幾個治下之地都還沒去看過,他也不可能為了英國公府走水的事就天天坐在衙門裡等消息。[   安陸侯到達順天府的時候,黃祈正巧去了大興,不在衙門。   安陸侯更是毫顧忌,和順天府同知幾句不合,就動手搶人。   順天府同知氣得渾身發抖,雖然和衙役們抵抗了一陣,卻到底不敢傷了安陸侯,吩咐手下的衙役快去請了東平伯過來。   坐在順天府對街茶樓裡喝茶的顧玉看著可樂壞了,他對貼身的護衛笑道:「還真給天賜哥料著了,安陸侯這傢伙衝動之下會來順天府來搶人。」他把手一揮,「走,輪到我們出場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兩個護衛面面相覷,只得硬著頭皮跟了過去,遠遠地就聽見顧玉高聲地嚷著:「安陸侯府那個吃裡扒外的盜賊在哪裡呢?天賜哥讓我把人帶到英國公府去,要好好審審他,看他是受了誰的指使!」   安陸侯看清楚來人,氣得快要吐血,大聲喝道:「顧玉,你在這裡湊什麼熱鬧?小心我告訴雲陽伯!」   「咦!」顧玉瞪大了眼睛,「原來世伯也在這裡啊!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英國公府幫忙,我祖父也知道。世伯怎麼會在這裡?您不會是來順天府搶人的吧?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了!世伯與其私下帶人圍攻順天府,還不如進宮告御狀呢!好歹不用被那些御史劾什麼『藐視朝廷』之類的罪名……」   安陸侯氣得兩眼冒煙,但顧玉的話也提醒了他,他不得不承認顧玉言之有理。   他冷哼數聲,領著自己的護衛離開了順天府。   顧玉就上前拍了拍還處于震驚狀態的順天府同知的肩膀:「我要和安陸侯進宮打御前官司了。你還是趕緊跟黃大人說一聲吧。就算是皇上,也有先入為主的時候。」並提醒他,「如果有人逃獄,你們完全可以格殺勿論嘛!」   順天府同知朝著顧玉投去一記感激的眼神,下意識地抱拳說了聲「多謝」。   可話音剛落,才驚覺這件事根本就是顧玉挑起來的,要不是他,安陸侯又怎麼會想到進宮告狀,自己憑什麼要感謝他?   一口氣堵在胸口。   顧玉已大搖大擺地帶著他的護衛離開了順天府。   順天府同知卻不得不派人快馬加鞭地去通知黃祈。   待到了乾清宮。東平伯、黃祈、安陸侯三人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還有顧玉站在一旁小聲嘀咕:「難道功勳貴族就能不顧朝廷綱常,想怎樣就怎樣不成?那皇子們豈不是可以隨意指使六部三司為其做事了?」   原來半眯著眼睛懶得理會東平伯等人的皇上眼底猛地閃過一絲精光。   「罰安陸侯一年的俸祿,」他淡淡地開口,殿內的雜音戛然而止,如被刀割斷了似的,變得悄聲息。「罰東平伯、黃祈一個月俸祿。」說著,目光落在了顧玉的身上,「你給我禁足兩個月!」   「啊?!」顧玉的臉垮了下來,嘟著嘴喃喃道,「關我什麼事?」   皇上嚴肅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刻跪下磕頭。   這就是定論了![   東平伯等人忙跟著跪了下去。恭敬地行禮,魚貫著退了下去。   安陸侯狠狠地瞪了顧玉一眼,拂袖而去。   顧玉不禁『摸』了『摸』鼻子,委屈地對東平伯道:「您說,我這是招了誰啊?」   望著他漂亮的面孔,東平伯和黃祈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玉見到宋墨的時候就很得意了:「天賜哥,怎麼樣。我對皇上說的話很好吧?這下子安陸侯的面子可算是掉到谷底了!」   宋墨語。   如果不是你這幾句話,你又怎麼會被禁足?!   只能以後慢慢地教了。   他把這句話咽了下去。道:「兩個月之後,正好要過年了。你這些日子好好練練字,到時候給皇后娘娘寫幾個福字。皇上看到你的字有進步,氣自然也就會消了。」   顧玉點頭,笑道:「天賜哥你不用擔心我了,你把事情辦好了。也就不枉我被關了兩個月。」   宋墨拍了拍顧玉的肩膀。   安陸侯在家裡大發雷霆。   來探消息的華堂知道後沉默半晌,回去寫了封信。差人遞到了英國公府。   宋墨打開信一看,是封以八字不合為由的拒婚書。   他把信遞給了嚴朝卿。   嚴朝卿笑道:「我們應該幫華大人把信送給國公爺才是。」   「這件事就交給廖先生吧!」宋墨笑道,「您這邊還要忙著辨別那些盜賊的真偽。」   廖碧峰欣然接受,沒幾日,華堂長子的官司就私下和解了,可丘靈衛千戶的差事也丟了。   華堂草草地給安陸侯辭了行,就帶著兒子灰溜溜地回了蔚蘭。   安陸侯默然。   前思後想了一整夜,他去了英國公府。   宋墨客客氣氣地接待了安陸侯,稱這一切都是誤會,會親自去向東平伯說明情況的,請他儘管放心。   安陸侯面『色』陰沉地出了英國公府。   第二天,他貼身的隨從就被放了出來。   沒幾日,京都的簪纓之家都傳遍了。   有人咋舌,有人感慨,更多的人慶幸:「還好沒有惹著英國公世子。」   怕宋墨找來,請了假藏匿在京郊的陳嘉卻再也坐不住了。   他找來生死與共的兄弟:「論如何,你也要幫我打聽到英國公世子在哪裡,我必須要見他!」   很快,他就得到了宋墨的消息:「英國公世子爺這兩天都沒有出門。聽英國公府的人說,英國公世子爺在幫夫人翻土,準備在小花園裡種上秋季播種的花草。」   陳嘉錯愕。   手段如此狠辣的宋墨,會幫著『婦』人種花草?   他不由想起京都那些關於宋墨的傳聞,還有他初次見宋墨時的驚豔。   宋墨宋硯堂,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陳嘉望著正午陰霾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竇昭卻在心痛宋墨滿身的泥土,親自打了水幫他淨手:「你有事就忙去,這裡有我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就成了。」   這幾天宋墨都很忙,常常要到半夜三更才回屋來。   說是家裡住的小區這一片可能會停電,先貼草稿,等會捉蟲蟲。   o(n_n)o~   ※   小說網 第二百九十八章投靠   「沒事!」宋墨笑望著竇昭,任由她幫著自己擦著手指,「只不是過連著幾天接到父親六百裡加急的書信,有些細節要交待陸鳴和杜唯罷了」   竇昭聽著動作微頓,耳語道:「你已經開始著手往宮裡遞消息了?」   宋墨點了點頭   竇昭忍不住叮囑他:「千萬不要大意你看顧玉就知道了,皇上如今心裡明白著呢!」說著,轉身接過素心手中的衣袍,服宋墨重新換上   宋墨坐到了臨的大炕上,愜意地喝了口茶,這才笑道:「所以這件事不能假以他手,得我親自出馬才行」[   竇昭淨了手,跟著過去坐下,道:「宋華兩家的親事,就算完結了?」   「嗯!」宋墨笑道,「華堂也算是個人物,父親派人去問緣由,他一口咬定是因為兩家八字不合,任去的人怎麼說,都不鬆口也不知道是誰給父親報了信,父親這才知道是我插了手」又道,「他華堂言而有信,我也不會用過即扔——我已讓人帶信給華堂,我手中三個親衛軍的名額,為他長子留一個也讓那些人知道,但凡跟了我的,我都不會虧待他們的」   以後他們和宋宜春對立的時候還多著,這也算是千金買骨了   竇昭連連點頭   陸鳴求見   竇昭要避開,宋墨卻笑道:「多半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也聽聽」然後打趣她道,「也免得你心裡掛念我,半夜三更睡不著,又要守著那些溫順恭謙那一閉,矢口不問自己在那裡折騰自己」   「我什麼時候自己折騰自己了?」竇昭聽著哭笑不得,「你那麼晚回來,我再拉著你把話一說,你還要不要休息了?我不問你,反倒成了我的錯了!那好,下次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拉著你好好的問一番,到時候你可別又是一番說話,嫌棄我話多才好」   「睡不著我們可以做點別的啊」宋墨在她的耳邊曖昧的低語,「那天是誰睡得連身都不翻?把我半邊的胳膊都枕麻了……」   竇昭頓時耳朵有些發燒,知道這傢伙什麼現在越發沒有顧忌,什麼話都說得出口,自己和他在這上面較勁只有落荒而逃的份,遂搡他:「陸鳴還等著,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宋墨哈哈笑   想著這些日子自己仗著竇昭的心疼,說話行事都越來越放肆,竇昭也不像剛開始的時候不知所措地只知道一味的紅臉,就覺得這日子越過越有意思   得想個什麼法子讓竇昭再也不忍心拒絕他就好   說不定哪天他也能在竇昭身上過幾天荒**淫**度的日子才好……   宋墨拽著竇昭的手往書房去   竇昭知道宋墨向來有分寸,任由他拉著往書房去   果然到了書房門口,宋墨就放開了她的手,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書房   陸鳴忙上前行禮   三人分尊卑坐下   「那個陳嘉,往大興的田莊投了張貼子」陸鳴說著從衣袖裡掏了張拜帖,「看樣子,已經知道了大興田莊的底細」說著,他眼底閃過一絲磣人的寒光聲音也變得陰冷情,「世子爺您看要不要我帶幾個人去把陳嘉給清理了?」[   竇昭嚇了一大跳   沒想到平時看上去溫馴恭謙的陸鳴還有這一面   她想到了面自己面前彬彬有禮的夏璉,忠厚老實的朱義誠,小心翼翼的武夷和松蘿……能被宋墨所用,他們肯定都不簡單,也有著她不知道的兇悍一面吧?   思忖中,竇昭見宋墨輕輕地搖了搖頭,一面展開了名帖,一面道:「他想投靠我,不拿出點讓我瞧得上眼的本事來怎麼行?到大興田莊投貼,不過是想顯顯他的手段罷了,現在還不到收拾他的時候……」說話間,他已三兩下把名帖看了一遍,然後「啪」地一聲,順手丟在了炕几上,淡淡地道,「既然他信誓旦旦地有要緊的事見我,你就約他在大興的田莊見面好了」   大興的田莊,養著宋墨的死士,除非他帶了十幾杆火槍來掃射,不然沒有宋墨的同意,他休想出門   這也是在考驗那陳嘉是否真誠   陸鳴應聲而去   竇昭站了起來:「我也要去!」   她想聽聽陳嘉會怎麼說,想憑著自己上一世的經驗審判一下陳喜的話是否能信   宋墨知道外面對他的謠言很多,可他是個驕傲的人,就算是面對著竇昭,也不屑去解釋但他心裡又隱約的三人成虎,唯有把自己人事攤在竇昭的面前,讓竇昭更了解自己,以竇昭的聰慧,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可這並不就意味著他消竇昭看到那些血腥的場面就在陸鳴拿出陳嘉的拜帖時,他已打定了主意,如果陳嘉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交待,他不介意把陳嘉的腦袋割下來,以「窺視御賜田莊」的名義送到錦衣衛去,也趁機震懾一個那些宵鞋免得他們窺得一鱗半爪的,就以為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那個傢伙太危險了,我怕到時候沒辦法照顧你」他勸說竇昭打消念頭,「他說了些什麼,我到時候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就是了」   「若是在其他的地方,我自然有些害怕」竇昭笑道,「可在大興的田莊,我不怕!」   宋墨語塞   第一次萌生出「有時候女人太聰明,也未必是件好事」的念頭   竇昭已笑問他:「你們約了什麼時候見面?我去吩咐車夫準備車馬」   看著興致勃勃像去春遊似的竇昭,數個順口而出的理由都變得蒼白力起來   宋墨頗有些奈地據實以告:「約了明天晚上……」   「那好!」竇昭生怕他反悔,立刻道,「我是就讓人準備」匆匆地出了書房   宋墨嘴角不由噙了笑   沉穩的竇昭,很少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就讓她跟著去好了大不了處置陳喜的時候避著她就是了……   拿定了主意心也就定了下來   有小廝急步走了進來:「世子爺,濟寧侯府的請帖」[   宋墨「哦」了一聲,讓人進來   送貼子的是濟寧侯府的一位管事,站在宋墨面前,沒有說話已經開始冒汗   「夫人的誥封下來了,侯爺又任了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請世子爺和夫人去喝杯薄酒」   宋墨說了聲「知道了」,打發了送請帖的人,去了內室   竇昭正和素心說著什麼見宋墨進來,素心忙退了下去   宋墨將請帖給了竇昭   竇昭看了一眼,笑道:「家裡這麼多的事,哪裡走得開若是世了爺要去,代表我們去說聲恭喜也成要不我們就送些賀禮去就是了」   宋墨有些猶豫,道:「大面上的事……」   「要不是顧著大面,我連賀禮都不會送」竇昭道,「憑什麼我的宴請竇明不來,竇明的宴請我就得拿了我的臉面去給她貼金?就是委屈自己,也沒有這樣委屈的從今以後,她怎麼待我我就怎麼待她!」   竇昭畢竟從小就和魏廷瑜訂了婚,宋墨總覺得,要不是陰差陽錯,竇昭就嫁給了魏廷瑜巴不得竇昭從此對濟寧侯府視而不見才好此時聽竇昭這麼說他抑制不住地心花怒放,道:「也行!就說家裡的事多,沒時間去喝酒,備上一份厚禮送過去」隨後道「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去大洪的田莊吧?還可以趁機去豐臺逛逛上次讓你掃興而歸,這次沒了陳嘉說不定我們能選到幾株好花苗呢!」   「憑什麼要為竇明改變行程!」竇昭道,「我們從前怎樣,現在就怎樣若是有人來問我為什麼不去,正好把話傳到竇明的耳朵裡去」她堅持道,「我們明天用了午膳去大興的田莊,要逛豐臺,可以下午去逛逛」   這樣也好,免得有人說竇昭倨傲   宋墨點頭   第二天,兩人一個在外院見了幾個來英國公府領賞的人,一個在內院處理了幾件家務事,正準備用午膳,高升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   「四小姐,四姑爺,」他擦著額頭的汗,「大家正等著您們開席呢!」   「我和世子爺有急事要去趟大興的田莊,怕是去不成了」竇昭笑道,「好在我們已送了厚禮過去,也不算失禮,還請你幫著解釋幾句」   「有什麼於比五姑奶奶家的宴請更要緊的?」高升明知道這是竇昭的藉口,因是奉了竇世英之命而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勸道,「上次是正巧碰以了五姑奶奶要回門,也怨不得五姑奶奶……」   竇昭笑著打斷了高升的話:「如果她真是沒時間,事後跟我解釋一句,我今天也會高高興興地給她做這個面子可惜她到今天也沒有和我說上一句話既然如此,不如兩下乾淨,禮到人不到」見高升還還要再勸,她索性道:「我是姐姐,本應讓著她,可我讓了她十幾年,也沒有讓她對我和善幾分,你就不要再勸了」說著,她突然問,「五伯母她們可去了?」   高升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恭聲應:「去了!」   竇昭笑道:「那等會你回去,就當著家裡的親戚把我話稟了父親也好叫她們知道,我眼裡可是容不下沙子的別人怎麼待我,我就怎麼待別人!」又提醒高升,「陳先生他們過些日子就要進京,正好給東竇的人提個醒!」   免得她和竇家清算陪嫁的時候,東竇的人當她是軟柿子捏拿   高升明白過來,心中大凜,不再說什麼,恭謹地退了下去   ※   原來今天已經進入八月了……~~~~(>_<~~~~……自從生鉑沒有上班,被吱公管著,每天只準上網一個小時,過得已經不知道日子了……還有兩個星期,我就解禁了……   ps:求粉紅票啊   ※(未完待續 第二百九十九章眼色   宋墨聽著竇昭話裡有話,還涉及到槐樹胡同,待高升不見了人影,他不由關心地問竇昭:「出了什麼事?要不要我幫忙?」   「暫時還不用。」竇昭抿了嘴笑。   若是宋墨知道了是什麼事,恐怕就不會這麼輕鬆了吧?   她催促著宋墨去用午膳:「……也好早點起程。」又道,「天氣這麼冷,我們還是直接去大興的田莊吧?豐臺那邊,我們既然託了人幫著留心花木,有了好消息,他們自會來稟,也不必這樣著急,落到有心人眼裡,說不定十兩銀子的東西變成了二十兩,被人當成了肥羊宰。」   逛花市,原本只為逗竇昭開心,既然竇昭不感興趣,宋墨也就從善如流。[   兩人用過午膳,馬車一路沒停地直奔大興。   管事、丫鬟、婆子等早就在門口等,簇擁著宋墨和竇昭進了田莊。   稍作消息,宋墨由管事陪著去了田間巡視,竇昭則依舊由上次來時的幾個媳婦子服侍著,在宴息室裡說話。   ※※※※※   濟寧侯府的花廳,坐滿了人,不僅有魏家的三姑六眷,竇家在京都的親眷除了貓兒胡同的婆媳倆人,多數都到了,就是高氏、龐氏和魏廷珍的兩個妯娌也都盛裝出席,笑語殷殷,好不熱鬧。   坐在人群中的汪清淮夫人卻很是不安。   開席之前,莫明其妙地讓她們等了好一會,開席之後。她卻沒有看見英國公世子夫人。   難道竇昭坐在了別處?   汪清淮夫人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卻和景國公府三太太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景國公府三太太笑著朝汪清淮夫人點了點頭。   汪清淮夫人忙回了她一個善意的微笑。   景國公府三太太扭過頭去,目光從東到西,從西到東,好像在找人似的。   汪清淮夫人心中一動,跟坐在身邊的妯娌周氏低低地說了聲「我要去淨手」,然後起身離席,慢慢地穿過竇家女眷坐的筵席,朝花廳外走去。   她聽到斷斷續續的議論聲:「……四姑姑奶沒來……聽說七叔父親自派了人去請……說是別人怎麼待她,她就怎麼等別人……你沒看見五姑奶奶的臉色很難看……」   汪清淮不禁朝正滿臉是笑地給高氏敬酒的竇明。   笑容果然有些僵硬。   汪清淮的夫人快步去了毛廁。   回來的時候。她見景國公三太太的貼身嬤嬤正和三太太耳語。   她從景國公府女著的筵席路過。[   隱約間只聽到了一句「英國公世子夫人沒有來」。   汪清淮夫人不動聲色地重新坐下。卻再也沒有繼續逗留下去心情。   用過酒筵,丫鬟們端了茶點上來。   汪清淮夫人正想告辭,景國公府的三太太卻突然站了起來,笑道:「我先告辭了家裡的兩個猴子還不知道鬧成怎樣了。我這心裡就像揣了兔子似的。從進門就沒有安寧過。」她說著。拉了竇明的手,「濟寧侯夫人,今天是不成了。只能待來日我們再聚了。」   魏廷珍微慍。   三太太的兒女身邊丫鬟媳婦婆子成群,她打起馬吊來就是一整天,怎麼沒說想孩子,現在卻一副心疼兒女的慈母模樣,到底做給誰看?   竇明卻是第一次和三太太jehu,以為三太太是片刻也放不下孩子的,忙熱情地挽留。   三太太執意要走:「……下次,下次我把孩子都帶過來。」還笑著開玩笑道,「就怕吵得你不得安生,後悔讓我把孩子帶過來。」   「是請也請不到的貴客,三太怎麼這麼說。」竇明和三太太寒暄著,到底擰不過三太太,送三太太出了花廳。   汪清淮夫人看著,也站了起來。   「明天是我姑子『九天』,我得回去好生準備一番。」她向魏廷珍辭行,「有我弟妹在這裡就行了。」說著,衝周氏笑了笑。   這倒是實話。   魏廷珍不好阻攔,笑著讓汪清淮夫人有空過來玩。   周氏哪裡還坐得住!   同樣是做嫂嫂的,大嫂趕著回來給小姑子做面子,她卻在魏家玩得樂不思蜀……何況她還剛進門沒兩年的媳婦,婆婆正在觀察她……   「我和嫂嫂一起回去吧!」她拉住了汪少夫人的衣袖,「哪有讓嫂嫂受累,我卻在一旁玩的道理。」   在座的都是多年的媳婦熬成的婆,自然不好攔著她。   說了幾句客氣話,送汪家妯娌出了濟寧侯府。   這三個人一走,景國公府的二太太也反應過來,她不顧竇明的挽留,找了個藉口,也提前告辭了。   魏廷珍的臉色很不好看,竇明卻一所察,繼續和在座的女眷說著話。   五太太看著就嘆了口氣,對蔡氏道:「你留在這裡吧,我精神不濟,先回去了!」   蔡氏哪肯留在這裡。[   萬一被竇昭惦記上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緊緊地挽了五太太:「娘,你哪裡不舒服,我送您回去吧!這裡不還是有六嫂嗎?」非要跟五太太回去不可。   五太太心中不喜,當著眾人的面,卻也不好發作,只好留下了木訥的郭氏,帶著蔡氏回了槐樹胡同。   竇家大奶奶等人見了,也都陸陸續續地告辭了。   不一會,原本坐滿了的花廳只剩下了兩桌,而且全是魏家的親戚。   竇明臉色大變。   而遠在大興田莊的竇昭卻正和大興田莊的管理媳婦說著話。   「我屋裡的幾個大丫頭都到了放出去的年紀,想添幾個小丫鬟,聰明伶利都在其次。要緊的是忠心,吃得苦。」她笑道,「你幫我在宋家的田莊裡留意留意,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也免得我從真定帶過來,還要重新學說京都話。」   管事媳婦愕然。   通常這種好事都被府裡那些有頭有臉的管事們霸佔了,就是一般的管事和管事媽媽也插不上手,哪裡有他們的份!   她只當竇昭不知道規矩,欣然應允,笑道:「不知道夫人跟著的幾位姐姐都許了什麼人?出嫁的時候可不要忘記了給我們,我們到時候論如何也要去討杯喜酒喝的!」   「還沒有許配人家。」竇昭笑道。「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管事媳婦巴結道:「幾位姐姐不僅長得一表人才。而且機敏幹練,不知道誰家有這福氣,能娶了去……」   說得素蘭臉紅如朝,嗔道:「我不嫁人。我要跟在夫人身邊。一輩子服侍夫人。」   屋裡服侍的都笑了起來。   素蘭不依地和她們鬧了起來。   竇昭笑眯眯地在一旁看著。   大家的膽子越發的大起來。笑聲直傳到了屋外。   好不容易到了用晚膳的時候,素心服侍竇昭淨手,不由低聲道:「夫人屋裡想添人。何不牙婆?英國公府多是世僕,關係錯綜複雜,一點點小事也能鬧得人偕盡知。而且田莊的女孩子少教養,有時候花很大的力氣也難以擺脫小家子氣……」   「我倒不僅僅是為了添幾個丫鬟而已。」竇昭悄聲和她說著體己話,「蔣夫人去世後,英國公府的僕婦換了大一大半,以至於我們想找個人問問當年的事都找不以人。他們不可能把人都放出去,肯定有些人被賣了,或是攆到了田莊。我放出風去,說我屋裡有添丫鬟,有心人肯定知道世子爺和國公不和,說不定我們能找到幾個當年曾在蔣夫人屋裡服侍的後人。」   素心恍然大悟。   竇昭笑道:「不過,你們也的確到了放出去的年紀,你們要是有打算,只管跟我說,我幫你們做主!」   素心恭謹應「是」,卻難掩眉宇間的羞澀,惹得竇昭哈哈大笑。   宋墨知道了,和竇昭商量道:「把你屋裡的素心配給陸鳴怎樣?等過幾年,我放陸鳴出去做個百戶之類的,保證不會委屈她。」   竇昭想到了趙良璧。   以她過來的身份看,趙良璧對素心是司馬昭之心,從皆盡知。   她猶豫道:「這件事我得仔細想想。」   宋墨聽了略一思忖,道:「你是不是想把素心留在身邊?」   竇昭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宋墨笑道:「那就配給陳核好了我準備讓陳核留在家裡做管事的。」   「素心比陳核要大好幾歲了!」竇昭想也沒想地搖頭。   宋墨卻鐵了心想讓竇昭的人儘快地融入到頤志堂,想了想,道:「那就把素蘭嫁給陳核好了。他們兩人年紀相仿,應該和得來。」   竇昭不由沉吟:「我和素心商量商量吧!她們畢竟不是籤了死契的僕婦。」   宋墨笑著頷首。   陳核進來輕聲稟道:「陳嘉來了。」   宋墨示意竇昭避到屏風後面,讓陳核帶了陳嘉進來。   陳嘉穿了件丁香色短褐,戴著頂擋了眼睛的氈帽,鞋上趿了雙草鞋,躬著身子,像個被生活重擔壓彎了腰的農夫,哪裡還有半點上的精明幹練。   竇昭心中生警。   這樣一個能伸能屈的人物,他只怕所圖非小。   上一世,他是宋墨的心腹,這一世,不知道宋墨能否收服他。   竇昭湊在屏風的縫隙裡朝外望,只見那陳嘉脫了氈帽,身子頓時如柔韌的竹子身挺了起來,平凡的面孔也變得銳利起來,仿佛劍出藏匣,鋒芒畢露。   「世子爺!」他不卑不亢地給宋墨行了個禮。   宋墨望著他,神色寡淡,沒有吭聲。   陳嘉恭敬地站在那裡,沉默不語,等著宋墨說話。   宋墨冷冷地一笑,端起了茶盅。   陳核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忙高聲喊著「送客」。   ※   姐妹兄弟們,謝謝大家的支持,上月個粉紅票得了第一。   多謝!   o(n_n)o~   ※(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到mqn閱讀。) 第三百章託出   陳嘉愕然。   宋墨既然願意再見他,可見對他所說的話十分感興趣。但這是他一張保命的底牌,他希望能賣出個好價錢,原本打算逼著宋墨先開口,他就可以拿到說話權,從而達到和宋墨談條件的目標。   他沒有想到宋墨一聲不吭,說翻臉就翻臉。   難道宋墨真的不在乎在他所帶來的消息嗎?   陳嘉不相信。[   他望著宋墨的眼睛。   宋墨的眸子烏黑亮澤,仿佛夜空的星子,雖然明亮,卻也清冷,沒有一絲的暖意,如千年的冰霜,透露著刺骨的寒意,讓人能感受到他的冷酷與情。   陳嘉心頭一顫。   也許宋墨只是在做腔作勢,可他能夠賭嗎?   大興御賜的田莊,是宋墨的地盤,是宋墨豢養死士的地方。   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把自己撕成碎片!   陳嘉如吞食了苦膽似的,心裡泛著澀澀的苦味。   形容不容他猶豫。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宋墨的面前:「世子爺,並非在下做張做喬,只是事關重大,我一時間誠惶誠恐,不知道如何是好。」說到這裡,他再也不敢遲疑,急急地道,「四年前,我和義父陳祖訓奉命去福建押解定國公回京,剛剛離開福建,當時的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使鍾橋突然帶了幾個人,單獨提審了定國公。我和義父都以為他是奉命行事,雖然心中唏噓不已,但聖命難為,不過是背後感嘆幾句。我甚至和義父商量,悄悄地弄了些上好的金創藥,準備當值的時候偷偷地給定國公上些藥。不曾想一路行事。我和義父竟然都沒有機會看守定國公。當時義父就說,這個事透著蹊蹺。」   陳嘉說著,語氣微頓,好像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似的,緊張地舔了舔舌頭。   宋墨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看上去卻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端起茶盅來,輕輕地呷了一口。   陳核見狀,忙機敏地退了下去。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   宋墨和定國公情同父子。   屏風後面的竇昭大為佩服宋墨的沉著冷靜。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陳嘉。   「然後定國公就出事了。」陳嘉垂下了眼瞼,「按理說,如果是奉命行事,鍾橋等人應該很坦然才是。但鍾橋等人卻顯得很慌張,不僅嚴禁我們提及此事。而且還暗中派人與什麼人聯絡,好像在商量些什麼。我和義父不由生疑。等進了京,我們立刻被東廠的人關押了起來,由東廠的廠督汪淵親自審訊。」   還有這種事。   宋墨放端著茶盅的手指關節有些發白。   他一直以為這件事是皇上的意思,根本沒有敢往深裡查。[   汪淵又是奉了誰之命而追究大舅的死因呢?   「鍾橋當時跟我們說,汪淵此舉完全是為了借定國公之事找我們錦衣衛的岔子,讓我們不要亂說話。不管東廠的人問什麼,都要三思而行,切不可透露此事福建之行。   「因東、西兩廠和我們錦衣衛素來不和,自汪淵兼任東廠廠督之後。幾次聯手西廠之人,讓錦衣衛吃了大虧。   「我們不疑有它。   「而且我們心裡也很明白。如果在東廠面前漏了口風,就算是能東廠手留下一條命,錦衣衛的人也不會放過那些吃裡扒外的人。說不定還會連累家裡人。   「在東廠審問我們期間。我們都守口如瓶,按照鍾橋所說。沒有誰透露定國公去世的具體情況。   「汪淵審了幾天,沒有審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就把我們放了。」   「啊!」竇昭難度驚訝,低低地的驚呼,但聲音剛剛溢出喉頭,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忙捂住了嘴。   可為此已晚,因為警惕,全身寒毛孔都幾乎豎了起來的陳嘉立刻意思到屏風後面有人。   而且是個女人!   但他不敢抬頭。   他不知道宋墨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這屏風後面是什麼人的人……   陳嘉豆大的汗珠滴了下來。   見宋墨只是淡然地喝著茶,他不敢沉默,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我和義父覺得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汪淵既然插了的,怎麼會這樣輕易就放棄?而且我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私底下接觸了幾個和我們一起去福建公幹的人,問東廠的人都問了他們些什麼,結果他們都說,東廠的人開始只是訊問定國公的死因,後來見問不出什麼,就問了問他們有些人去了福建公幹,把他們放了,並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好像只是在確定哪些人去了福建似的,根本不是像鍾橋所說的那樣,是在調查定國公的死因。」   宋墨背後的屏風,神秘莫測,讓他很是不安。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義父。義父覺得,汪淵怕是項公舞劍,志不在此,十之八九有什麼更厲害的手段在等著錦衣衛。我們既然去過福建,若是事發,多半會首當其衝,成為犧牲品。讓我查查鍾橋當時暗中和誰聯繫,也許給查出些蛛絲馬跡。   「我奉義父之命,暗中調查此事。」   他說著,抬頭望著宋墨,流露出猶豫與掙扎的複雜情緒。   宋墨不禁心中一動,完美的假面露出了一絲的破綻:「你發現了什麼?」   他冷漠的聲音,卻給了陳嘉限的希冀。   「我發現,定國公死後,鍾橋曾和陝西督軍丁謂聯繫。」   陳嘉的聲音有些嘶啞,卻讓宋墨拿著茶盅的手輕輕地抖了抖。[   丁謂,皇上在潛邸裡的大太監,曾任司禮監秉筆太監,後來因年事已高,被年富力強汪淵趁虛而入,成為皇上的心腹,丁謂一氣之下,去了陝西都司任督軍。儘管如此。皇上依舊對他恩寵有加,不時問起,是朝中屈指可數的大太監。   「此話當真!」宋墨盯著陳嘉,眉宇間閃過一絲戾氣。   陳嘉看著,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莫名地得罪了汪淵,往日那些和他親近的同僚看他如同看一個死人似的,退避三舍,就算幾個對他心存憐憫的,也不過是勸他「認命」罷了。   只有宋墨。   聽說丁謂與這件事有關。宋墨一點也不悚服。   他選擇宋墨,果然沒有錯!   英國公府走水,他能重賞那些提供盜賊之人一千兩銀子。   他提供了定國公冤案的線索,以宋墨的為人,肯定不會虧待他。   任宋墨和汪淵的交情。只要宋墨願意出面給他打一聲招呼,說不定他會因禍得福,得了汪淵的青眼也有可能……   陳嘉越想越興奮,急急地道:「此事千真萬確,不僅如此,我還查出到了定國公的死因!」   竇昭不禁心中砰砰亂跳,手纂成了拳。   宋墨卻是面色一寒。望著陳嘉久久未語。   屋子裡只聽得到陳嘉粗重的呼吸聲。   「是真的,我說得都是真的!」在滿室的沉寂中,他忍不住大聲地道,「丁謂原是福建武夷人。姓程,從小被人拐被,賣給了一戶姓丁的人家,養父養母去世後。族叔送進了宮裡。他掌管東廠的時候,查出了自己的身世。並找到了在泉州給人做小廝的唯一一個侄兒體。   「丁謂資助他的侄兒在泉州買了幾千畝良田,開了兩間商行。   「有人看他侄兒暴富,有意巴結。   「他侄兒怕被人輕視,不願意說自己的伯父在誰。只說是失散多年的親戚,在京中做了高官,報他祖上的恩德,才送了他萬貫家財。   「那些人就想借他的勢,哄騙著他做海上走私。被定國公手下的參將抓住。因不知道他的身份,和那些尋常的富商一起,被定國公下令殺了。」   屋子裡一片死寂。   竇昭揪住了自己胸口的心襟。   宋墨臉色煞白。   陳嘉的聲音重新迴蕩在屋裡。   「從此以後,丁謂就恨上了定國公。   「鍾橋是丁謂當初執掌東廠的時候安插進錦衣衛的一顆暗子。因為丁謂去了陝西都司,鍾橋的身份被棄之不用,鍾橋利用當初東廠掌握的一些消息,在錦衣衛裡站穩了腳根,一步一步地做到了北鎮撫司指揮使。   「定國公被押解,丁謂指使鍾橋對定國公用刑。   「定國公死後,鍾橋有些慌張,向丁謂求助。   「丁謂安慰他,說皇上猜忌定國公,有意處置定國公,皇上決不會追究的。   「事後,皇上果然沒有追究。   「我和義父窺得如此天機,哪裡還敢繼續查下去。決定把這件事壓在心底,從此以後再也不提。   「過了幾個月,高橋突然因為一樁小小的過失被下了大牢,並且很快就死在了牢裡。   「第二年,我的義父莫明其妙地得罪了汪淵,被汪淵處死了。   「就這在裡,我才發現,原來和我們一起去福建公幹的那些人,有不少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或被東廠或被錦衣衛處死了。   「我開始擔心害怕。   「把那些和我一起去過福建的人悄悄地召集在一起,想查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結果原因還沒有查清楚,卻傳出我得罪了汪淵的消息。   「我被錦衣衛的人孤立,還常有人給我穿小鞋,差事也常常出錯,差點被革職。   「五個月前,我被東廠的人抓了進去,沒有訊問,直接就用了大刑。要不是汪淵前些日子在皇上面前坑了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一把,我的兄弟趁機把這件事捅到了石川那裡,我可能就死在了東廠的大獄裡。   「我就弄不明白了,就算我們知道定國公的死因,也應該是丁謂出手殺人滅口才是,怎麼會是和丁謂是生死大仇的汪淵出面?」(未完待續) 第三百零一章抽絲   陳嘉的話聽上去很荒謬,可仔細思來,卻又毫破綻。   宋墨深思片刻,道:「你有什麼要求?」   陳嘉大喜。   宋墨顯然相信了他的說辭。   他忙恭聲道:「世子爺,我只求和汪大人解除誤會,能繼續在錦衣衛裡混口飯吃!」[   只要宋墨願意為他出面,他的脫困之時指日可待,而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在知道了自己能求得動宋墨,自然會對他另眼相看,到時候,他想低調都不可能啊!   他又何必向宋墨提些過分的要求,引起宋墨的反感呢!   想到這裡,他的腰更彎了。   對方給了他這麼重要的一條線索,這個要求並不過份。   宋墨淡淡地點了點頭,端了茶。   陳嘉起身告辭。   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睃了那屏風一眼。   走同門的時候,他有意放慢了腳步,支了耳朵聽校園如此多嬌。   果然聽到宋墨低聲地說了幾句話。   那聲音,如春風般和煦,還透著幾分說清道不明的柔情蜜意,哪裡有半點剛才的冷漠。   陳嘉駭然。   很想聽聽宋墨在說什麼。可望著給他帶路的小廝那練家子才的沉穩腳步,他立刻打消這個念頭。   屏風後面到底是什麼人呢?   宋硯堂對這個人明顯的大不相同。   是他的心愛之人?   他搖了搖頭。   以宋硯堂的性情,就算是最再心愛,也不可能讓她躲在屏風後面窺視。   難道是蔣家的人?   皇上將蔣家五歲以上的男丁全都流放到了遼東,蔣家現在只除下些婦孺……[   也不太可能。   蔣家現在在濠州,自己突然向宋墨投誠,就算蔣家出了第二個梅夫人。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京都。   這個人對宋墨有這麼深的影響……陳嘉決定好好地查查屏風後面的這個人。   宋墨難以討好,難道他身邊的人像他似的難以討好嗎?   陳嘉來大興的田莊之前猶豫了很久。   在英國公世子爺眼中,他只是個小人物。   宋墨完全可以不見他,只要他再現在大興田莊,就可以當場將他拿住,刑訊逼供一番,將他知道的擠了出來,然後砍了他腦袋送到錦衣衛去,安上一個「圖謀不軌」之類的罪名。還可以順便警告一下有心人,甚至有可能趁機把陳嘉的幾個心腹兄弟都一勺燴了……   可宋墨不僅見了他,而且還和他講條件!   難道是因為有人在場的緣故?   陳嘉隱隱有種感覺。   說不定自己的榮華富貴就系在此人的身上。   而對於宋墨來說,陳嘉只是個小人物,他所說的話。自己派人去一查證就知道了真偽。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也並不介意讓他討些好去。   等陳嘉出去,他握著竇昭的手坐到了自己的身旁,溫聲問她:「有沒有覺得氣悶?」   屏風和牆只隔兩尺,空間有小。   「沒事!」竇昭道,「常有人打掃,很乾淨。」   宋墨長嘆:「真沒有想麼。大舅竟然是這樣死的!」情緒有些低落。   「是啊!」竇昭心裡刺刺地痛,惋惜、悵然、遺憾都兼而有之,「你有什麼打算?」   她相信陳嘉沒有說謊。   不僅因為陳嘉所說的這些事宋墨很快就能查證,還因為上一世。丁謂在宮變之前被人割下了頭顱掛在了長安城的城牆上,成為轟動一時的大案,皇上震怒,曾下聖旨讓陝西巡撫限期緝兇。只因後來京都大亂,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至於陳嘉提到的鐘橋和陳祖訓。可能是因為沒有丁謂的名頭響亮,她並不知道他們的下場。   宋墨聞言奇道:「你相信陳贊之的話?」   「他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用這種辦法引起你的注意了極品女仙。」竇昭解釋道,「我想他不會在這件事上唬弄你。我也和陳贊之一樣有些不明白,汪淵怎麼會和丁謂走到了一起?」   「這件事是得好好查查!」宋墨道,「汪淵可不是任何人都指使的動的!何況大舅的事已經過去三、四年了,他還一直在追拿當年曾經參與了大舅押解之人。」[   竇昭遲疑道:「會不會是其他的皇子?」   宋墨知道她是在暗示遼王,道:「不可能!別說是皇子了,就是萬皇后,也未必能指使得動他。」   兩人說著,神色齊齊一震,不約而民地低呼了聲「皇上」,而在聽到對方和自己有著同樣的疑問,兩人又不禁互相對視……隨後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驚。   「這怎麼可能!」良久,宋墨才低聲地道,「如果是皇上,皇上大可一張聖旨……又何必要如此……」說到這裡,他心裡有個大膽的假設,「難道皇上並不想治大舅的罪?」話一說口,又被他自己否定,「可下旨奪了定國公封號,把五舅等人流放遼東的,也的確是皇上啊!」   「會不會這其中有什麼誤會?」竇昭腦子飛快地轉著,「定國公去世後,皇上待你那麼得好……」   上一世,皇上可沒有把宋墨放在眼裡。   這固然與宋墨及時爭到了皇上的目光有關,但如果皇上對定國公還有芥蒂,就算是宋墨再怎麼爭取,也不可能得到皇上的青睞啊!   她問:「要不要把嚴先生他們請來一起商量商量?」   竇昭的放,讓宋墨想起很多事來。   他心亂如麻,胡亂地頷首,吩咐陳核去請了嚴朝卿過來。   竇昭把當時的情景跟嚴朝卿仔細地說了說。   嚴朝卿很是驚訝。   他也相信陳嘉沒有說謊。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問題的角度。   他沉思了半晌,突然「哎呀」一聲跳了起來,臉色蒼白地望了竇昭一眼,這才沉聲道:「世子爺,如果皇上相認定國公不服管束,功高震主。您說,他會怎樣?」   宋墨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的神色頓時有些恍惚。   可恍惚過後,他卻緊緊地抓住了竇昭的手。   與平時的乾燥溫暖不同,他的手冷冰冰的,手心裡全是汗。   竇昭不禁用大拇指輕輕地撫著他的虎口,想安撫安撫他的情緒。   宋墨不僅沒有舒緩,反而激動地喊了聲「壽姑」,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大舅家可能會被滿門抄斬!」   竇昭嚇了一大跳。   宋墨怎麼會知道……   她的念頭還沒有閃過,耳邊已傳來宋墨慶幸的聲音:「如果像母親和嚴先生等人之前商量的,發動蔣、宋兩家的姻親和故舊上書,為大舅喊冤。皇上看到蔣家勢大,定會生出忌憚之心,從而拿出雷霆手段,把蔣家連根拔起,以消隱患。可正因為母親聽了你的建議,以弱示人,讓皇上生出幾分憐惜。這才給蔣家留下了些許香火!」他說著,難忍心頭的激蕩,顧不得嚴朝卿在場,上前抱了竇昭:「壽姑皇后逆天鬥蒼穹最新章節。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話音剛落,又覺得這說法不貼切,道,「不。是我的福星!」   竇昭臉色脹得通紅,連忙低聲道:「快把我放開!」   宋墨置若罔聞。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仿佛她是一塊浮木,又仿佛她是他珍寶,別人多看一眼,都會讓他覺得緊張。   竇昭窘得不行,歉意地朝嚴朝卿微笑。   卻發現嚴朝聊正善意地望著他們,眼底有深深的笑意。   ※※※※※   宋墨胡鬧了一會,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和嚴朝卿說起正事來:「……陳嘉的話,麻煩先生去查證。汪淵那裡,我親自走一趟。」   嚴朝卿恭敬地應喏。   宋墨有些抑制不住心情地道:「您說,有沒有可以能皇上雖然有懲戒大舅之心,卻並沒想要大舅的命?」   嚴朝卿很是意外,思忖半晌,不得不承認宋墨的這個測並非空穴來風。   「那就只有想辦法查出皇上為何對定國公不滿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查這些的時候?」   「那就先把陳嘉所說的事查清楚了再說吧!」宋墨和嚴朝卿商定好了之後的事,嚴朝卿就起身告辭了。   宋墨和竇昭在田莊裡過了一夜,第二天才返回英國公府。   沒想到昨天下午汪少夫人、張三太太、蔡氏都送了拜帖過來。   留在家裡的甘露笑道:「大家都問夫人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適。」   應該是想問自己為什麼沒有去參加竇明的宴請吧?   竇昭笑了笑。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槐樹胡同的十舅奶奶過來了。」   這麼早!   「讓她到花廳裡說話吧!」竇昭去換了身衣裳。   蔡氏見到竇昭的時候恨不得趴到了竇昭的身上:「四姑奶奶怎麼沒有去濟寧侯府?讓我們好一陣擔心。」她若有所指地說著當時的情景,「少了您,就不熱鬧了。六嬸嬸和十一弟妹沒去不說,我和婆婆也早早就回了槐樹胡同……」   她正說著,汪少夫和張三太太連袂而來。   汪少夫人不由向竇昭解釋:「沒想到門口碰到了。」   竇昭笑道:「三太太是世子爺是表親,也不過外人,大家一起坐下來喝茶!」   或者是因為有了外人,蔡氏收斂了很多。   張三太太明顯比蔡氏的段數高,只是關心地問竇昭的身體,倒是汪少夫人,安安靜靜地坐三旁喝著茶。   竇昭微微地笑,索性開門見山地道:「我的身體很好。我和竇明從小就不和,我第一次宴客,給她下了請貼,她既沒有來,也沒有給我打聲招呼,我想她是不想見到我。她一次一宴客,肯定希望盡善盡美,我就不去掃她的興了。」   改了又改,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自己要表達的寫出來……~~~~(_)~~~~ 第三百零二章暗示   汪少夫人等人都沒有想到竇昭會如此的直白,一時間都有些發愣,還是蔡氏機敏,不以為意地道:「這兩姊妹們,哪沒有個磕磕碰碰的,時間一長,也就都忘了至尊仙皇最新章節。」然後掩了嘴笑了笑,道,「我這次來,是有樁事想求四姑奶奶——我上次看見四姑奶奶簪了朵水玉大花,花式新穎不說,葡萄紫配桃紅,顏色也十分的出挑。下個月我娘家的大侄女及笄,我正尋思著送她套頭面,以後留著出嫁的時候用,不知道四姑奶奶是找誰打得首飾?我想請他給我侄女打套頭面。」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好歹是把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汪少夫人和張三太太都鬆了口氣,不由得對蔡氏刮目相看。   那大花是宋墨送的。   竇昭還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她派人去問宋墨。   蔡氏頓時滿臉的豔羨:「四姑奶奶真是好福氣!」然後嗔怒道,「哪像我,嫁給了你十哥四、五年,你十哥是給塊帕子都沒有給我買的,真是同人不同命!四姑爺不僅長得端正,待四姑奶奶也好,也難怪四姑奶奶出嫁了,比在家裡的時候還要漂亮!」說著,掩了帕子笑。   說話的內容倒有點婦人間的肆忌憚了。   畢竟交淺言深,汪少夫人和張三奶奶有些尷尬地笑。   竇昭只當沒見聽,請了汪少夫人和張三奶奶品茶。   蔡氏不以為意,湊在一旁說著話,屋裡的氣氛倒也十分的熱烈。   去問宋墨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說了個銀樓的名字。   蔡氏就邀了竇昭一起去:「也讓我好借借四姑奶奶的勢。」   竇昭心裡明白,蔡氏就是想和自己拉近關係。只是她嫌棄蔡氏聒噪,又有很多事要做,不想沾惹上這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人。婉言拒絕了蔡氏的邀請:「那就看十嫂什麼時候去銀樓了。算算日子,我公公快回來了,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公公有什麼打算。恐怕沒時間和十嫂出去閒逛了。」   蔡氏聽著卻眼睛都亮了起來。   現在京都的人都在傳,說英國公府的世子把英國公壓得抬不起頭來,英國公想續弦,還得看長子答應不答應。就連公公也曾私下問婆婆這件事,只是四姑奶奶新婚,婆婆不好把四姑奶奶叫去問話,若是她能窺得一二。那郭氏在家裡哪還有立足之地?   打定主意,她笑道:「那就等四姑奶奶什麼時候有空了,我們再一起去。」   竇昭笑道:「也不知道你侄女等不等得?」   蔡氏聞言不免訕然。但她總有話回答:「那有什麼打緊的。銀樓的師傅手藝那麼好。我也可以去打幾件首飾嘛?我攤上了你十哥這個不管事,總得自己為自己打算吧!」   竇昭微微地笑。   眾人說了一會閒話,汪少夫人率先起身告辭:「……今天是我們家姑奶奶出嫁第九天,你既然沒事,那我就去看姑奶奶那邊了。」   竇昭親自送汪少夫人到了垂花門。   張三太太和蔡氏則在竇昭這裡家長裡短的。   有宋墨的小廝求見:「世子爺有事要出門,中午不在家裡用午膳,特讓小的來稟一聲。」[   竇昭知道宋墨這是要去見汪淵。應了聲「知道了」,又惹來蔡氏的一陣羨慕,連帶著讓三張太太看竇昭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鄭重。   兩個人硬是在英國公府用過了午膳,熬到了下午才打道回府大藝術家。   素蘭咋舌:「她們怎麼有那麼多的話說?一個下午,就沒有停過。」   竇昭呵呵地笑。   說起來,她也挺佩服張三太太和蔡氏的,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把說一下午話不重樣的。   而在離英國公府不遠的取燈胡同汪淵私宅裡,宋墨正和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居家道士袍的汪淵坐在小小的廳堂裡說著話。   「沒想到汪內侍的家裡布置的這樣清雅!」他端著茶盅,望著茶几上裡擺著的各式菊花,頗為感慨地道,「人們常說,字如其人。我看您也是人如其花啊!」   先是送上重禮,然後又是一陣猛誇,傻瓜也知道這是有事求他。   如果是別人,汪淵也就淡淡地一笑而過,可說這樣的人是宋墨,就讓他不得不坐直了身板。   能讓宋墨這樣的猛人求到他面前來的事,怎麼會有小事?   汪淵眼底閃過一絲已不可見的警戒。   「世子爺這麼說,老奴可有些擔待不起!」他不動聲色地笑道,「這些花也不過是隨意擺擺,應應景,哪有世子爺說得那麼好。」然後和宋墨打著太極,「英國公府走水的事查得如何了?今一早皇上還問起。東平伯和黃祈辦事也太拖拉了,還得要英國公府出面懸賞!不過,這也許是件好事,如今福建倭寇四肆,皇上有心飭整福建,到時候少不得要花銀子剿倭,朝能節省幾兩銀子是幾兩。」   自從大舅去世,當初跟著大舅的人或被清算,或被貶罰,留在福建的,也多不成氣候,大舅二十年戰功,幾年間就煙消雲散了。   宋墨眼中一黯,靜沉片刻,起身朝著汪淵一鞠。   汪淵大吃一驚。   宋墨已道:「這一拜,是代我大舅謝謝汪內侍我突然間聽人提起,才知道當年參與壓押我大舅的人都因為得罪了內侍而被處置……」   汪淵錯愕。   但他很快釋然。   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宋墨也就不是那個能攪得江湖大亂的英國公世子了!   自從宋墨重獲帝寵之後,他就知道,這件事宋墨遲早會知道。   只是他沒有料到宋墨會知道得這麼快而已。   莫欺少年郎啊![   望著眼前神色沉穩、冷靜、理智的宋墨,汪淵略一計量,笑道:「世子爺誤會了!老奴不過是服侍人,自然吩咐什麼做什麼,哪裡敢受世子爺的大禮。」說著,拱了拱手,算是還了個禮。   宋墨聽著心神俱震。駭然地望著汪淵。   不僅聞音知雅,而且還知道有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如果說從前汪淵雖然對宋墨和善,卻不過是簡在帝心。而現,他卻不得不用自己的眼睛正視宋墨。   「世子爺嘗嘗我這碧螺春,」他親自給宋墨續了杯茶,笑道。「皇上說如今的大紅袍越來越難喝了,老奴也只好跟著跟喝這碧螺春了。」   「多謝內侍!」宋墨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卻只覺得滿嘴的苦澀。   強忍著心中的激動為陳嘉說了個情我是木匠皇帝最新章節。他辭別了汪淵,混混沌沌地回了頤志堂。   進門就直奔竇昭而去。   竇昭正和素心幾個盤點著自己陪嫁的綾羅綢緞。   今年是她嫁到英國公府的第一年,她準備好好地打賞一下自己的陪房。賞些好的布料給他們做過年的衣裳。   見宋墨神不守舍地走了進來。她立刻朝著素心使了個眼色,親自上前扶著宋墨在內室臨的大炕坐下。   宋墨一把抱住了竇昭,把臉埋進了竇昭的胸口。   貼著竇昭柔軟的豐盈,他的情緒也跟著放鬆下來。   「壽姑,」他悶悶地道,「汪淵是奉皇上之命行事……可為什麼呢?」他抬起頭來,漆墨的眸子有水光閃動。仿佛字雨水打溼過,晶瑩明亮,「大舅鎮守福建二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是想殺就殺,想抄家就抄家,想流放就流放……憑什麼?憑什麼?」他低低地質問,聲音卻越來越大!   竇昭嚇得臉色發白,忙捂住了他的嘴,警惕地抬頭四望,發現內室只前她和宋墨,一顆砰砰亂跳的心這才慢了幾分。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她詫異汪淵是奉皇上之命行事,可相比宋墨的情緒,她哪裡還顧得上細想,只得安撫著他,「大舅的死,我們之前也有很多的猜測,如果不是冒出個陳嘉,我們做夢也查不到丁謂身上去。可若不是英國公府走水,你殺伐果敢,陳嘉也不會找到你……可見老天爺有眼,也覺得大舅是冤枉,給了個機會讓我們幫著大舅翻案。越是這個時候,你越不能感情用事,越是要穩住才是。汪淵說所,也不過是一面之辭,具體怎樣,還待查證。」又道,「嚴先生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吧?要不我們把嚴先生請過來商量商量?你不是找了他查陳嘉嗎?可有什麼消息?」   宋墨卻抱著竇昭不願意鬆手。   「我頭痛。」他靠在她的胸前。   任誰遇到這樣晴天霹靂般的事,都會有片刻的軟弱。   「那我幫你揉揉。」竇昭心裡隱隱作痛,想去拿個枕頭服侍宋墨躺下,宋墨卻箍得她的腰,讓她動不得,她只好隨著拿個大迎枕上讓宋墨躺下,自己坐旁邊幫他揉著太陽穴。   他卻哼著:「我要喝水!」   竇昭去幫他倒了杯溫水。   他就張著眼睛望著竇昭。   竇昭奈,餵他喝了水。   他抱著竇昭的腰:「你陪我躺一會。」   竇昭連聲應「好」,靠在炕頭,輕輕地撫挲著他的額頭。   宋墨閉上了眼睛,神色漸漸放鬆。   竇昭心中湧起限的柔情,撫挲著他的動作越來越輕柔。   宋墨夢囈般地道:「我仔細想過,皇上並不是個不能容人的人,大舅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皇上心生不悅?如果說是功高震主……早在十年前皇上就收拾大舅了,何必等到現在?如果說是因為大舅斷了某些人的財運……大舅並不是個一味只知道耿介的人,他曾跟我說,水清則魚,只要對方不影響軍情,他通常都會睜隻眼閉隻眼……」   妹妹兄弟們,奉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第三百零三章剝繭   竇昭只是溫柔地抱著宋墨。   上一世,定國公的死對她而言就是一樁懸案,這一世,她並不比上一世知道的更多,與其胡『亂』猜測而把宋墨引入歧路,還不如相信宋墨能找到答案。   她只需要在他脆弱的時候安慰地摟抱他就行了。   宋墨安靜下來。   竇昭繼續輕輕地撫著他的額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響起僕『婦』們放輕的腳步聲。   屋簷下的大紅燈籠依次被點燃。   紅彤彤,在這深秋裡透著暖意,讓人的心也跟著溫暖起來。   宋墨突然從她的懷裡坐了起來。   「壽姑,你還記不記得日盛銀樓的事?」   喜慶的燈光下,卻難掩他神『色』間的凝重。   竇昭微愣,隨後點了點頭,道:「還是顧玉出面,才把爹爹那些籤了章的契紙拿了回來。」   「壽姑!」宋墨並靠在了竇昭的身邊,和她耳語,「太宗皇帝在位十九年,仁宗皇帝更是在位三十二年,如果皇上身體安康,你說,遼王敢在京都圈錢嗎?」   上一世,承平二十年的宮變,就是因為皇上傳出彌留在際的消息,而且事實也證明,皇上的確是病入膏肓,就算沒有宮變,他也命不久矣。   這是竇昭能給宋墨的肯定回答。   「他應該不會這麼傻。」事關重大,就算內室沒人,小心點總不為過,竇昭和他說著悄悄話,趁機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宋墨,「我隱隱有種感覺,皇上的病只怕比你們知道的更為兇險,最多也就是這兩、三年的事了!」   宋墨素來相信竇昭有自己的判斷。不僅沒有置疑竇昭的話,還隱隱流『露』出些許的興奮來:「你也這麼認為?」   什麼叫做「你也這麼認為」?   竇昭望著宋墨,不由地眨了眨眼睛。   難道僅僅靠自己的隻言片語,宋墨就測出了以後的事不成?   她知道宋墨善謀,可這也太逆天了吧!   竇昭表情有些呆滯地道:「你發現了什麼?」   能讓竇昭驚訝,這對寧墨來說,比什麼鼓勵和讚揚都讓要他覺得真實而愉悅。   他親暱地吻了吻竇昭的面頰,低聲道:「我讀史書的時候發現,越是那些千古明君。越是到了年老體衰、精力不濟的時候,越容易生產猜忌之心。皇上這些年來不時抱恙,恐怕正如你所說的,大行將至,所以才會猜疑心日盛。[   「這也是為什麼遼王蠢蠢欲動的原因之一。畢竟母儀天下的是萬皇后。」   宋墨頓了頓,繼續道「可能從前對皇上和大舅來說不是什麼的事,皇上在病中,卻會多想多思。你看皇上這幾年用人,全是些老資格,像姚時中、戴健,還有你五伯父這樣年富力強的。他一個也不用,卻把首輔交給了比皇上還年長兩歲的梁繼芬,又重用何文道。我猜測著,會不會是大舅有什麼地方讓皇上不高興了。而皇上只是決定小小的懲戒大舅一番,結果丁謂從中橫『插』一手,讓大舅虎落平陽,途中遇害。又有小人從中做祟。讓皇上一時被蒙蔽,幸虧我們聽了你的建議。以弱示人,皇上雖然震怒,但顧念著大舅的功勞,最終饒了蔣家一命。事後皇上清醒過來,又很後悔,決定將當年參與解押大舅的錦衣衛都悄悄地處死,這才有了丁謂殺人,汪淵報復的荒唐之事……」   竇昭仔細地聽著宋墨的話,認真地思索了半晌,沉『吟』道:「我覺得你的斷有道理。我記得大舅出事的那會,正值曾貽芬病世,內閣人理事,也許就是那時有人趁虛而入了。」她覺得有些頭痛,「大舅得罪的人太多了,只怕這人一時不好找。」   宋墨卻目光閃閃,神『色』間滿滿是必勝的信心:「大舅得罪的人是多,可能不動聲『色』地給皇上上眼『藥』的人卻不多。這件事,我會想辦法查清楚的。」他冷笑,「到時候,把他和丁謂一鍋端了!」   竇昭相信宋墨能夠到。   可她心裡還是非常的悵惘。   她感嘆道:「宦海真是風雲詭譎啊!」   宋墨深以為然,卻笑道:「所以只有智高者能得嘛!」   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竇昭哭笑不得,那一點點悲春憫秋的傷感頓時跑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宋墨喊了嚴朝卿進來詢問陳嘉的事。   嚴朝卿道:「杜唯已經查清楚了,陳嘉所言屬實。」他有些擔心宋墨年輕,不是老『奸』巨滑的汪淵的對手,打聽不出來什麼,因而委婉地問道:「陳嘉的事,可有眉目了?」   宋墨把汪淵之行和對定國公冤案的測都告訴了嚴朝卿。   嚴朝卿神『色』大變。   宋墨沒等他開口,已道:「汪淵喜歡聽戲,你讓杜鳴打聽打聽,有沒有汪淵特別喜歡的名伶,到時候想辦法買下,給汪淵送過去,我也好去拜訪汪淵,看能不能從他那裡打聽到些什麼?」   他神採奕奕,哪還有半點剛才的軟弱?   竇昭不由在心裡小聲地嘀咕,起身給宋墨和嚴朝卿續茶。   嚴朝卿忙起身道過謝,又轉過頭去和宋墨說著話:「汪淵這個人不太好打交道,我看還不如從汪格那邊下手……」   「不!」宋墨道,肅穆的表情讓他去有種胸有成竹的鎮定與從容,「到了汪淵的位置,錢財已經很難打動他了。他能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我,可見在他的心裡,我還是有結交的價值的,這也正好側面地證實了皇上待我的有幾分憐惜。」說到這裡,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地道,「你說,如果這個時候皇上知道我們父親不和的內幕是因為定國公府被褫了爵位之後,父親怕受牽連,要置我於死地的……皇上會怎麼想?」   皇上恐怕會從此不再待見英國公。   可這樣會不會太狠了點?   宋宜春和宋墨畢竟是父子。宋宜春萬一連累了宋墨怎麼辦?[   嚴朝卿有片刻的猶豫。   竇昭卻撫掌贊著「妙計」。   反正四年之後皇上是生是死還兩說,以宋墨的才智,就算是因此受到了宋宜春的牽連,也不至於會有『性』命之險,新皇登基,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   宋墨衝著竇昭笑了笑,端茶道:「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他吩咐嚴朝卿,「把汪淵的事快點查清楚了。」   嚴朝卿不由唉氣。   世子爺如今的確是如虎添冀,只是不知道這雙翅膀會不會讓世子爺變得更冷酷情!   他恭敬身應喏。退了下去。   竇昭就吩咐素心擺晚膳,喊了小丫鬟幫宋墨更衣:「淨了手臉,也好出來吃飯!」   宋墨不願意動,道:「你給我擦把臉就行了,用腦子。累!」   「用的是腦子,又不是手腳!」竇昭搡著他去了淨房。   宋墨不讓竇昭走:「我可沒準備收通房,你把那些小丫鬟支使過來做什麼?」   竇昭見兩個小丫鬟聞言頭都快低到胸口了,俏臉又嬌又羞,如三月的桃花似的,哭笑不得,只好幫著打發了小丫鬟。親自幫他梳洗。   等梳洗完了,宋墨又要和她在內室的炕桌上用晚膳:「反正家裡也沒有別人,我們兩個人,隨便吃吃就行了。也不用別人服侍。我幫你布菜好了。」他說著,『露』出期許的目光。   竇昭自然不會為這點小事反駁宋墨,結果兩人雖然有內室的炕桌上用了晚膳,布菜的人卻變成了竇昭……飯後。又為宋墨沏了他最喜歡喝的信陽『毛』尖……   ※※※※※   取燈胡同的汪淵也在用晚膳。   服侍他的是他的另一個乾兒子小太監汪吉。   汪淵吃飯的時候喜歡說話。   汪吉投其所好,和汪淵說著話:「大家都說英國公世子爺為人冷傲。可他見了爹爹,還不是一樣的客客氣氣,可見爹爹……」   「混帳東西!」他一句話沒有說話,就挨了汪淵一頓罵,「英國公世子爺也是你能議論的?為什麼汪格能在乾清宮服侍,你就只能在我身邊跑腿?一點眼力都沒有,還想到司禮監去,我看你也就是個去酒醋局的命!」   汪吉被罵得唯唯諾諾。   汪淵吩咐他:「你這就去傳我的話,那個陳嘉,就不用管他了。」   英國公世子剛來求過,就把人放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的先例啊!   看來以後得對英國公世子爺客氣點!   汪吉一驚,忙連聲應「是」。   汪淵微霽,喃喃地道:「看不出來,這麼個我都不記得了的小嘍,還能請得動宋墨幫他出面說項,他是怎麼打動宋墨的呢?」   念頭閃過,他突然很想見陳嘉。   ※※※※※   汪少夫人則在和汪清淮說著今天去小姑汪清沅家的情景。   聽說汪清沅公婆慈善,夫婿體貼,汪清淮很是欣慰。   汪少夫人就說起她去英國公府的事來:「……看那樣子,英國公世子夫人和濟寧侯夫人不是鬧得玩得,兩人好像都打定了主意不和對方來往了!」   汪清淮很是意外,置疑地道:「會不會是氣話!」   「不像是氣話。」汪少夫人把當時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汪清淮。   汪清淮的眉頭皺得死死的,沉默了好一會才低聲囑咐自己的妻子:「以後濟寧侯府那邊,你少去。」   汪少夫人點頭,躊躇道:「那四叔那裡?」   「你給四弟妹提個醒就行了。」汪清淮道,「大河和佩瑾是一回事,她若是和內院太親近了,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了!」汪少夫人起身幫著汪清淮鋪床。(未完待續)   小說網 第三百零四章狼狽   汪清淮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叮囑弟弟,他知道弟弟的性格,魏廷瑜的處境越是艱難,他越會想辦法幫助魏廷瑜,反而魏廷瑜富貴起來,弟弟有可能和魏廷瑜漸漸疏遠。如果他知道自己對濟寧侯府是這個態度,說不會像個愣頭青那跑去告誡魏廷瑜。   有些事,就順其自然吧!   汪氏夫妻拿定了主意,濟寧侯府的宴請也就慢慢地禮到人不到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陳嘉那邊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汪淵的話,他非常的震驚。[   正是因為知道宋墨和汪淵的關係,他才會冒險投靠,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宋墨在汪淵面前這麼有面子。   或者是因為宋墨簡在帝心,讓汪淵不得不退讓幾分?   陳嘉從躲藏小屋裡出來,回了他在京都內城租住的小院。   已有幾個錦衣衛的同僚在門口等他。   「恭喜,恭喜!」眾人齊齊向他道賀,「和汪大人的誤會解除了,又能為皇上效犬馬之勞了!」   因為錦衣衛的職責所在,陳嘉早就預料到他的同僚們很快就會得到消息,卻沒有預料到這些人會這麼快地出現在他的住處。   兩年了!   這兩年來,他的同僚可沒誰敢給搭理他!   他拿出全部的積蓄,請來賀的同僚去東來順吃了一頓,交杯換盞,喝到最後,記憶已模模糊糊,除了記得大家紛紛打聽他和英國公府的關係的事,其他的,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有面目陌生的小廝進來服侍他梳洗,自稱是他的一個什麼同僚送的。   陳嘉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   有些木然地用了早膳,他去了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衙門。   一路上,大家笑吟吟地和他打著招呼,還沒有等他見到北鎮撫司的鎮撫,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貼身的隨從出現在了北鎮撫司的衙門。一路笑呵呵地問著「誰是陳贊之陳大人,我們家大人讓他過問幾句話」,他又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去了錦衣衛衙門。   史川一改往日的嚴厲,和善地和他說了幾閒話,叮囑他以後要好好當差,要是有什麼委屈,只管來找他,然後就端了茶。   雖然沒有許他加官進爵。和親暱之意昭然若揭。   饒陳嘉心機深沉,也被這接連不斷的變化弄得心緒難寧,直到他高一腳低一腳地出了錦衣衛衙門,他這才回過神來。   他立刻把幾個在錦衣衛當差的心腹兄弟召到了一起,吩咐他們:「論如何也要查清楚那天英國公世子帶了些什麼人去的田莊?」   有人遲疑道:「英國公世子的田莊守衛森嚴,英國公世子又剛剛幫著大哥說了項,萬一打草驚蛇……我們實在是惹不起啊!」   他如果想在宋墨面前立足,必須搭上那天屏風後面的人。[   可這件事陳嘉並不打算告訴第二個人。   他小心翼翼地查著宋墨身邊的人。   宋墨卻忙得團團轉。   他不是請人喝酒就是請人聽戲,每天早上竇昭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床,她睡著了他才回來。   就這樣。他還有體力折騰竇昭。   竇昭心疼他的身體,眼看著拒絕不了。天氣又轉了涼,把陪嫁的兩支三十年的人參拿出來給宋墨泡茶喝。   宋墨呵呵地笑,越發地和竇昭胡鬧。   竇昭又氣又惱。   宋墨卻樂此不疲。   有時候,他就是想看竇昭對他可奈何的樣子。   因而每次事後,他就會像珍寶一樣的撫挲竇昭山巒般曲線優美的身段,然後他發現,每當這個時候。竇昭就會綣縮在他的懷裡,流露出慵懶豔治風情。   竇昭,也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吧?   宋墨望著竇昭還留著旖旎餘韻的面孔。不由緊緊臂彎,把竇昭摟得更嚴實了,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和他說起這兩天的事來:「汪格那邊,已經知道我的意思了,找到適當的機會,就會把話遞出去。不過這『適當的機會』,也許就在明天,也許還要等好幾個月,可父親還有兩、三天就回來了,他肯定會衝著我們發脾氣的。到時候不管他說什麼,你也別放在心上,就當是聽瘋子胡說好了……」   竇昭累得連眼睛都不想睜,宋墨的撫挲又讓她舒服全身都忪懈下來,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覺,不想聽宋墨嘮叨,閉著眼睛打著哈欠,她喃呶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你在,我不會吃虧的……」   宋墨聽著失笑。   她哪來的那麼大把握?   可聽到這樣的話,他的心裡卻柔柔的,仿佛能滴得出水似的。   他的撫摸頓時就有了幾分情慾的味道。   嚇得竇昭一驚,忙睜開了眼睛:「你明天不是還要去見汪內侍嗎?」   「這與我們要做的事有何干係?」   宋墨已熟練地找到溪谷中的那顆珍珠。   竇昭身全火辣辣的。[   宋墨躍躍欲試。   門外卻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就傳來了叩門聲。   竇昭忙攔了宋墨:「怕是有要緊的事?」   「那就讓他們等會。」宋墨的氣息已有些粗重。   門外一陣細細的低語,然後是甘露的聲音:「世子爺,夫人,國公爺回來了,在上院大發雷霆,要世子爺和夫人立刻去見國公爺!」   宋墨皺眉:「怎麼會提前回來?」   家裡走了水,又被盜賊光顧,緊接著華家又退了親……竇昭覺得宋宜春回來的還晚了些!   她輕輕地搡著宋墨:「快起來!」見剛才還滿臉歡悅的宋墨此刻卻面色冷峻,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悄聲安撫他「等見過了國公爺,我再好好地服侍你」。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有點傻眼了。   宋墨哈哈地笑。   心裡卻知道,這是竇昭疼他,看不得他受半點的委屈。   「壽姑!」他把臉埋在她滿頭的青絲裡,「你待我真好!」   竇昭心裡剎時酥酥麻麻,手腳發軟,連他都摟不住了似的。   原來。她也喜歡聽甜言蜜語……   ※※※※※   兩人膩歪了一會才起床,梳洗一番,去了英國公府的上院。   京都九門,除了運水的西直門醜正時分就開,其他的八門都是酉時閉門,卯時才開。   看宋宜春風塵僕僕的樣子,顯然是從西直門直接進的城。   竇昭和宋墨上前給他行禮。   只是還沒有等他們站直,宋宜春的茶盅就砸了過來。   宋墨上前一步。將竇昭拉在了自己的身後。   宋宜春看著氣得嘴直嗦:「反了,反了,你身為人子,竟然還敢還手!」   宋墨一言不發,冷冷地望著宋宜春。   宋宜春被宋墨那清冷得像千年寒冰,沒有一點人氣的眸子盯得心中發寒,他見竇昭躲在宋墨的身後不說話,不由狠狠地瞪了竇昭一眼,怒然道:「天下間有你這樣做兒媳婦的嗎?我體恤你沒有人管教,讓族中的長輩告訴你怎樣主持中饋。你倒好,竟然把家裡的長輩給氣走了……」   他不允許任何人敗壞竇昭的名譽。   「父親此言差矣!」宋墨不待宋宜春說完。就毫不示弱地頂了回去,「家中走火,大伯母受了驚嚇,所以才把家中的對牌交給夫人。而夫人在真定的時候就主持西府中饋,大伯母雖然回家靜養,夫人卻府中的瑣事打得的井井有條,這是延安侯少夫人。景國公府三太太等人都看在眼裡。父親若是不相信,大可去打聽打聽。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地喝斥夫人,竇家的人聽了會如何想?還請父親以後說話要三思而行!」他說著。一記刀鋒般犀利的目光投向了靜默地站在牆角的陶器重身上,「不要聽信饞言,壞了英國公府的名譽,也壞了親戚們之間的情份!」   陶器重不禁在心裡忿然。   這關我什麼事啊?   但又有誰會在乎他想些什麼呢!   宋宜春被噎在了那裡,那一會才道:「就算如此,你們也不應該重金懸賞啊!你知不知道,這得花多少銀子?你學了這麼多的庶務,都學到哪裡去了?」   他實際上是想和兒子清算白家退親之事,可看到了兒子,總不能示弱地承認兒子不僅把他的婚親攪黃了,還讓他和安陸侯之間出現了淡淡的裂痕吧?他只好拿這些關緊要的事做文章。   「父親是捨不得花銀子吧?」宋墨心裡也明白,他索性抓著父親話中的把柄把父親往歧路上引,曲解著宋宜春用意,和宋宜春打著太極,「家裡走了水,修繕房舍就用了不少的銀,我也是考慮到快過年了,怕府裡的銀子一時不順手,就拿了頤志堂的銀子做賞銀,父親不必擔心,若是沒有銀子還就算了,廣東這幾年的生意順手,母親留給我的陪嫁進項也不少,頤志堂也不缺這點銀子!」   宋宜春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他終於忍不住了,道:「我巡視大同時,遇到了長興侯,長興侯做保,準備和大同參將王宏聯姻,你準備準備,過幾天兩家就要下定了。」   「恭喜父親了!」宋墨笑道,「我倒覺得,我們家應該和長興侯府聯姻才是!好歹長興侯是皇上的寵臣,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金吾衛前衛指揮使,他恐怕沒有把我看在眼裡!而且我覺得父親的親事也應該好好議議了,也免得今天這個,明天那個的,我們準備來準備去,最終還是為父親空歡喜了一場。我看您還是等兩家的婚事定下來了,再讓我們準備也不遲!倒是長興侯那裡,我應該代父親好好謝謝他才是!」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家裡停電,說半個小時就能來,又一直遲遲不來,怕剛走出小區電又來了,只好一直等著,沒辦法更新,急得不行……~~~~(_)~~~~還好來電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三百零五章不能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老子管不住兒子。長興侯當初給他提親的時候就曾半開玩笑,半是試探的說過這樣的話。他本不想和個參將聯姻,可若再拒絕,倒顯得他像是怕了兒子似的。   宋宜臉上白裡透著幾分青,咬著牙道:「長興侯那裡,你是要備份厚禮答謝答謝人家才是。」   言下之意,素來以膽大妄為著稱的長興侯可不是安陸侯,你宋墨想磋磨,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量。   宋墨冷笑,隨意地朝著宋宜行拱了拱手,道:「若是父親找我來只是說這些,那我和夫人就先退下了,您這一路憂憤地趕了回來,還是好好地歇歇為上!」說著,瞥了陶器重一眼,「正好,陶先生也可以陪著父親說說話,把這幾日家中發現的事稟了父親,讓父親拿上主意。」然後示意竇昭把家中的對牌丟給宋宜春。[   他倒要看看,沒有他點頭,誰還敢接手英國公府的中饋。   這本是兩人商量好的。   竇昭會意,將裝著英國公府對牌的紫檀木匣子放在了一旁太師椅的茶几上。   宋墨也不管宋宜春是否同意,拉著竇昭出了上房。   「你個逆子!」宋宜春暴跳如雷,嚷著要把宋墨拉回來。   家中的人都知道宋墨從小跟著蔣家的人習武,深淺不知道,可不管家裡外面,卻從不曾吃過虧。   如果惹怒了宋墨,被宋墨殺了。難道宋宜春還能讓兒子給他們抵命不成!   那些死了的護院就是前車之鑑!   可眾人也不敢不遵,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慢吞吞地往外走,敷衍之意昭然若揭。   這讓宋宜春更是怒惱,正要喝斥那些身邊服侍的人,在心中暗暗嘆氣的陶器重卻硬著頭皮走了上前:「國公爺,大事要緊!您這些天不在家,京都發生了很多事……」   宋宜春果然就借著臺滾了下來,和陶器重去了書房。   只是沒有站穩。他已陰著臉道:「這樣下去不成!得想得辦法收拾收拾宋墨!」   陶器重嚇了一大跳。小聲提醒宋宜春:「世子爺如今已天子近臣,只怕有些不宜……」   「越是不宜,越要做。」宋宜春眼中閃過陰鶩,他喃喃地道。「只是。從什麼地方下手好呢?得讓他行先了聖心才是……沒有了皇上的庇護。我看他還能憑什麼囂張?」   宋宜春說了幾個點子:「明升暗降,求皇上給他一份前程,把他調出京都……或者是讓他殿前失儀。惹事得皇上心中生厭……」   這些都是治標不治本的主意,就算是一時拿捏住了宋墨,保不準宋墨緩過氣來,會做出更殘酷的報復。   陶器重不由得苦笑,低聲提醒他道:「若是傳出父虐子的傳聞,也不太好!」   宋宜春眉頭緊鎖。   ※※※※※[   出了上院的宋墨嘴巴抿得緊緊的,眉宇間透著幾分凜冽,讓路上的僕婦一陣慌亂,紛紛避到了一旁。而宋墨直到進了頤志堂,這才陰鬱地開口:「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前軍都督府掌印都督的!」   他的話提醒了竇昭。   上一世,英國公府在蔣氏去世之後就每況愈下,到遼王登基時,已被閒賦在家,這也可能是遼王之所以能毫顧忌地褫了英國公府爵位,將英國公府當成槍頭鳥震懾勳貴之家的原因之一。   可見宋宜春這個人能力有限。   她問宋墨:「長興侯那邊,你準備怎麼辦?」   宋墨不屑地道:「想來他也聽說了我們家的事,再次幫父親做媒,一是為了挽回些許的面子,二也是想試探我到底有幾分手腕,這件事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得逞,少不得要給個教訓他!」   竇昭有點擔心。   宋墨安慰她:「大家不過是互相試試,頗此都不會在這點小事上傷筋動骨的。」   竇昭只能叮囑他小心。   但剛才的旖旎氣氛卻沒了。   宋墨叫了嚴朝卿過來議事。   竇昭暗暗鬆了口氣。   宋墨還是太年輕,不適宜太過放縱。   到了晚間,她的小日子來了。   宋墨則掩飾失望。   竇昭心情複雜。   她早打定了主意,這一世她要親自教養自己的孩子。   可他們要做的事太多了,孩子晚點來,他們的準備也就更充分一些,所以她使了些手段。但現在看到宋墨這個樣子,她心裡又很是忐忑。   要不,就順其自然好吧?   宋墨很快收斂了情緒,不住地安慰她:「說不定下次就能懷上呢!」   竇昭的笑容怎麼著也透著幾分勉強。   宋墨暗暗自責。[   是子嗣重要還是竇昭重要?   不是因為孩子是竇昭生的,所以他才會殷勤地期盼嗎?   若是因此而讓竇昭不高興,那還有什麼意義?   他找了年長的婆子來問,親自衝了紅糖水給竇昭喝,又要她在家裡好生的休養,說自己這兩天有事,她如果聊,就把汪少夫人等請過來說說閒話。   竇昭強忍著,才沒有落下淚來,自責了好幾天才緩過勁來,卻被宋宜春叫去一頓喝斥。   她這才知道,宋宜春和王家的親事又沒成,不僅如此,長興侯管理侯府庶務的胞弟石又蘭還曾親自登門拜訪宋墨,說了些親熱的話,送了宋墨兩幅前朝的古畫,一對鑲玉石的雞翅木屏風,一對汝窯的梅瓶,二十幾匹今年江南織造新貢的妝花尺頭。   竇昭看在長興侯府的禮物上,決定原諒宋宜春的咆嘯。   她安安靜靜地在那裡站著,聽著宋宜春在那裡發脾氣。心裡卻想著過幾天要回娘家住對月,該給還沒有走的舅母、璋如表姐還在六伯母他們帶些什麼禮品好。   宋宜春訓了一半,這才發現兒媳婦泥塑似地立在那裡,一點反應也沒有,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他頓時火冒三丈。   兒子他管不了,難道連個兒媳婦他也管不了?   「來人啊!」他大喝道,「給我拿家法來!我就不相信了,我教訓自家的兒媳婦,竇家的人還敢鬧上門來。他們就不怕嫁出去的姑娘有『忤逆長輩』的名聲?」   竇昭並不怕。   自從龐昆白的事之後,她在內宅走動。不是帶著素心就是帶著素蘭。到了外面,身邊一定要有護衛。   她退後幾步,笑道:「公公教訓媳婦也是應該!我們竇家也斷然沒有因此而為出嫁的姑娘出頭的道理。只是我沒有婆婆,每日晨昏定省。我也不過是隔著門帘問候一聲。怎麼惹怒了公公。還請公公給句話。親戚間問起來,我也好有個交待。」   「你還敢頂嘴!」宋宜春一掌拍在桌子上。   外面突然湧進幾個粗使的婆子來。   竇昭一愣。   再看宋宜春,也是滿臉的詫異。   幾個婆子很快將竇昭圍了起來。其中一個笑道:「國公爺快請息怒!常言說得好,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夫人縱然有錯,你等世子爺回來了,教訓世子爺就是,何必要親自動手,壞了您的名聲!」   更有婆子拉了竇昭就往外走,還小聲地在竇昭耳邊嘀咕:「好漢不吃眼前誇,夫人快回頤志堂去!」   竟然是來幫竇昭解圍的。   竇昭被眼前的場面弄得摸不著頭腦,卻也正如那婆子所說,不願意吃這虧,遂帶著素心和素娟,跟著那婆子出了上房。   「反了,反了!」上房傳來了宋宜春的咆哮,「你們這些賤\婢是不是不想活了?」   竇昭聞言腳步一帶。   拉著她走的婆子見壯眼眶微溼,忙道:「夫人,我們是受了世子爺的囑咐護著夫人的,你放心,世子爺早許了我們,若是有這一天,決不會虧待我們的。」   竇昭這才放下心來,快步出了上院。   送走了那婆子,素心忍不住道:「夫人,世子爺待您可真好!」   是啊!   宋墨待她,真的很好。   什麼事都不想到了前頭,事事都不用她出面。   自己也不能把他和魏廷瑜相比,應該從上一世的所謂「經驗」、「教訓」裡跳出來才是。   竇昭吩咐素心:「我記得前幾天世子爺說過,太醫院一位姓祝的御醫擅長看婦科,你去跟外院說一聲,讓他進來給我把把脈,開幾副養生的方子,我要好好調理調理身子。」   給宋墨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素心頓時笑了起來,高高興興地去了外院。   竇昭望著素心雀躍的背影,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興高採烈地把回娘家的禮單例了出來,交給了甘露。   宋墨急衝衝地從外面趕了回來。   「你沒有吃虧吧?」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竇昭,生怕她掉了一根頭髮似的。   「有你,我怎麼會吃虧!」竇昭不由圍了宋墨的腰,依偎在了他的懷裡。   宋墨長鬆了口氣。   竇昭就道:「硯堂,我們若是有了孩兒,我就什麼都不管了,一心一意只照顧孩子。」   「那是自然!」難道得竇昭有這樣的興致,宋墨心裡像吃了蜜似的,他輕輕地吻著竇昭,「到時候我請……」他頓了頓,「請人幫你管家!」   竇昭嘻嘻笑:「那你能請誰幫我管家?」   宋墨歪著頭,一時間還真沒有什麼人選。   竇昭就在他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   宋墨面露驚訝:「真的?」   「嗯!」竇昭抿了嘴笑,「等十月,人會和陳先生一起來,到時候你也幫著掌掌眼。」   宋墨笑道:「這事,你比我在行!那你就把素蘭嫁給陳核算了,內院有素心,外院有素蘭,這樣也你也可以輕鬆一些。」   「到時候再說吧!」竇昭笑道,「先把素心的婚事定下來。」   話音剛落,素心走了進來。   她沒有想到大明天的,竇昭和宋墨會在宴息室就抱在一塊。   忍不住「哎喲」一聲,她紅著臉飛快地退了下去。   竇昭和宋墨不由哈哈地笑。   ※   姊妹們,兄弟們,等會捉蟲蟲。   o(n_n)o~   ps:求粉紅票支持!   ※(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到mqn閱讀。) 第三百零六章抬舉   宋墨夫妻在臨的大炕上坐下。   竇昭高聲喊了甘『露』奉茶,丫鬟們魚貫而入,素心這才紅著臉走了進來。   「夫人,您囑咐的事我已經吩咐了王管事,他立刻就派人去了太醫院,說等會就要準信過來。」   宋墨聽了奇道:「是誰不舒服?」   「沒誰。」竇昭笑道,「這事你別管。」[   宋墨見竇昭好生生的,尋思著也許是家裡的丫鬟婆子有誰不舒服,竇昭要給個恩典,遂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   竇昭就問他:「長興侯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就認輸啊?」   宋墨笑道:「我託了汪內侍給戶部打了個招呼,把大同總兵府的軍餉拖了拖。」   竇昭瞪目,道:「這樣好嗎?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宋墨不以為意:「哪個總兵府的軍餉沒有被拖欠過?怎麼輪到大同總兵府就不行了?又不是不給,不過是給大同總兵府的軍餉比別人晚一點罷了!這寫公文也有個先來後到嘛,就算是他告到皇上那裡,這事他也不佔著理啊!長興侯總不能為了這一點點的小事,每個月都跑到京都來請戶部的那些小吏們吃飯喝酒吧!」   這就是典型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   竇昭抹汗,道:「汪內侍怎麼會幫你出面打招呼?」   「便宜是那麼好佔的嗎?」宋墨開著玩笑道,「哪能總佔便宜不吃點虧的!」   得!算她沒問。   不過,能夠讓汪淵出面,讓長興侯低頭,宋墨,真的很厲害!   王家就更不用說了。   有人遞了音過去,先還有些狐疑,但到長興侯吩咐備下重禮,派了貼身的隨從護送回京的時候,他頓時嚇了一身的冷汗,哭沮著臉在長興侯面前討了個準信,以「八字不合」婉言拒絕了宋家的提親。   竇昭不免嗤笑:「八字不合,到是個什麼時候用都合適的靈方!」   宋墨卻在意的是宋宜春對竇昭的態度。   他很真誠地向竇昭道歉。   竇昭抿了嘴笑,朝著宋墨眨了眨眼睛,道:「你放心,我不會和國公爺一般見識的——他老人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您總得讓他老人家有個發洩的地方啊!」   宋墨失笑。   竇昭笑道:「你剛才在幹什麼呢?家裡沒什麼事,你去忙你的去吧!不用惦記。」   「本來約好和馬友明喝酒的,聽說家裡出了事,我找了個藉口和他改天再約,」宋墨苦著臉道,「現在怎好回去找他?」然後目光灼灼地望著竇昭,「壽姑,要不你今天下廚給我做點好吃的吧?」[   這個傢伙,就喜歡指使自己!   竇昭也有些日子沒有下廚了,聽他這麼一說,也來了興趣,吩咐甘『露』通知灶上的婆子。   宋墨在一旁膩歪:「我和你一起去吧!我還沒見過別人是怎麼做飯的呢!」   竇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帶著宋墨去了廚房。   灶上的婆子一溜煙地在廚房前的小院子裡恭迎,戰戰兢兢地升火遞菜。   宋墨就坐在廚房的案板前的春凳上看著她。   她走到哪裡,那目光就跟到哪裡。   時間一長,竇昭有點吃不消了,手一抖,差點把一勺子鹽全倒了進去。   她只好趕宋墨:「到外面呆著去,這裡煙薰火燎的,小心身上都是一味子油鹽味。」   宋墨「哦」了一聲,坐到了廚房門口,離案板不過三步的距離。   竇昭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做了幾道拿手的菜,支使著婆子端到了正房的宴息室。   卻有小廝來稟,說宮裡來人,讓宋墨明天一早進宮。   宋宜春回來的第二天一大清晨,就去了宮裡磕頭謝恩,交了差事。   他回來的時候春風滿面的,竇昭一直擔心他在皇上面前說了宋墨些什麼,聞言沉『吟』道:「要不要探探宮中來者的口風??」   「應該沒什麼事。」宋墨笑道,「若是有事,汪公公肯定會提前知會我一聲的。」   汪公公是指汪格。   宋墨去見了宮中的人,說了幾句客氣話,賞了兩個厚厚的封紅,次日凌晨和宋宜春一前一後地進了宮。   還沒有等宋墨出宮,報信的人就飛奔而至:「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世子爺升了金吾衛同知,還督理五城兵馬司的事務。」   竇昭大吃一驚。   宋墨今年才十六歲。   「此話當真?」她不禁傾身道,「你聽誰說的?」[   報喜的小廝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悅,繪聲繪『色』地道:「是乾清宮汪公公身邊的小公公說的,皇上已經下了旨,世子爺回來時候您就可以看見聖旨了。」   這聖恩來的太突然!   可再多的,那小廝卻不一問三不知了。   竇昭只好耐著『性』子等宋墨回來。   竇世樞卻是目睹了全過程的。   到了下衙的時辰,他了應酬,回了槐樹胡同。   五太太親自給他更衣。   他問五太太:「還有幾天是壽姑回娘家住對月的日子?」   五太太笑道:「還有四天。」   他沉『吟』道:「到時候你和兩個兒媳『婦』好好飭飭,去靜安寺胡同給壽姑做做面子。」   五太太詫異。   竇世樞從來不管內院事務的。   「出了什麼事?」她有些不安地問。   「今天早朝後,皇上留了英國公和四姑爺在乾清宮說話,」竇世樞道,「期間皇上幾次讚揚四姑爺行事穩當又知曉變通,然後突然問起四姑爺什麼時候送四姑『奶』『奶』回娘家住對月,接著就擢了四姑爺為金吾衛同知,還督理五城兵馬司的事務,還說對四姑爺道『這樣一來,你回去老丈人家也有體面了』……」   五太太駭然:「皇上真這麼說?」   這哪裡是待臣子,這簡直就像待子侄似的。   「真這麼說的。」竇世樞神『色』凝重,「當時英國公也在場,還謙遜地要辭,卻被皇上一通教訓,說什麼『孩子大了,就應該多多磨練,不然以後怎堪大用』,還說『就是因為硯堂的年紀還小,所以我才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當差,有錯,也能及時指正,若是把他放到宣同或是兩廣,鞭長莫及,那些官員又慣會欺上瞞下,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把硯堂養出個飛揚跋扈的脾氣來,那才是真正的害他』。」   五太太倒吸了口冷氣,猶豫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敲打英國公?卻升了四姑爺的官職……」   竇世樞還不知道王參將的事,把宋家欲和華家結親的事告訴了五太太:「……多半是為了英國公弦續的事。」   五太太瞠目結舌:「難道皇上是不讓英國公續弦不成?這也太不通人情了?」   「看你平時那麼精明,怎麼在這件事上卻犯了糊塗!」竇世樞道,「皇上怎麼能管英國續弦不續弦,皇上是在暗示英國公,英國公府的世子他屬意四姑爺,讓英國公行事多少多思量!」   五太太思忖了半晌才想明白這其中的曲折。她不由得咋舌:「四姑爺真是厲害!能把皇上撥弄得團團轉!」   「胡說些什麼!」竇世樞急聲喝斥,「這種話是能說出口的嗎?」   言下之意是大家心理清楚就行了。   五太太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我看也不用等四日後,明天我就去靜安寺胡同,就算是沒有什麼地方要幫忙,去那裡看看也好。」   竇世樞沉思了片刻,道:「還有件事你和四姑『奶』『奶』商量商量,王家接了王氏回娘家長住,靜安寺胡同卻不能總讓個管事媳『婦』主持中饋,不如在您娘家挑個家世清白姑娘給七弟做妾室,一來可以幫著管管靜安寺胡同的家務事,二來也可以照顧七弟的日常起居,若是那姑娘有這福氣,說不定還能給七房生個一兒半女的,承了七房的香火。」   五太太會意,立刻道:「老爺放心,老爺的話我論如何也會傳到四姑『奶』『奶』耳朵裡的。」   至於竇昭答應不答應,那是她的事,可如今對王氏,他們卻必須有個分明的立場。   竇世樞欣慰地點了點頭。   竇昭卻在聽說宋墨回來的時候忍不住跑到了頤志堂的大門口迎接他。   「你真的升了金吾衛的同知?」她急急地問宋墨。   金吾衛的同知,是金吾衛裡僅次於都指揮使的官職,而且因為具體的管著金吾衛軍餉、軍功申報、襲職的核查之類的瑣事,沒有誰敢等閒視之。   宋墨微笑著點頭。   竇昭不由得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也就是說,宋墨的計策成功了。   皇上聽說了宋宜春和宋墨的不和。   這世間,恐怕只有壽姑有這麼聰明了。   知微見著。   事情往往端出一點點的端倪,她就能知道發生了些什麼。   宋墨再次微笑著點頭,心情非常好地笑道:「夫人是不是應該犒勞我一番,我好歹也算是加了官,上了進!」   這樣輕鬆甚至帶些幾分促狹的世子爺,是頤志堂僕『婦』從來不曾見過的。   眾人目瞪口呆。   嚴朝卿忙「咳」了一聲,笑著招呼大家進門:「……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何況世子爺如今擢升,府裡的人也應該給世子爺道個賀才是。還請世子爺去廳堂裡坐,我等也好恭賀世子爺一番。」   想到剛才父親在乾清宮那副像便秘似的嘴臉,宋墨就不情不自禁地透了口氣,覺得頭頂的天空都澄淨了幾分。   從此以後,父親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再也不能傷他分毫了!   「行啊!」他笑著往廳堂去,吩咐竇昭,「每人打賞兩個元寶的銀錁子!」   英國公府會鑄各式各樣的銀錁子,元寶的是八錢一個,梅花的是五錢一個,方勝的是四錢一個的,再就是銀豆子,金豆子了,兩錢一個,兩個銀元寶,就是一兩銀子。   眾人都歡喜起來。   竇昭也喜上眉梢,笑盈盈地應著「是」。   (未完待續)   小說網 第三百零七章對月   和頤志堂歡樂喜慶的氣氛相反,樨香院的僕『婦』卻都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   宋宜春像困獸似的,暴烈地在屋裡打著轉:「……這小畜生,也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賣了什麼,把皇上哄得團團轉,竟然一副要為他出頭的樣子,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狠狠心把他收拾乾淨了,還開什麼祠堂……」   垂手立在一旁的陶器重卻另有擔心。   他喊了聲「國公爺」,打斷了宋宜春喋喋不休的咒罵,看了一眼沒有一個僕『婦』的屋子,小聲提醒道:「您說,皇上怎麼會知道當初世子爺和您生隙的事?一般人,可不會管這種事!」   宋宜春一愣。[   陶器重已道:「國公爺,我看這件事您不能大意,得想辦法在皇上面前說上話才行。就算不能把今天的事說清楚了,也免得以後有人在皇上面前給您上眼『藥』。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長此以往,我們就太被動了。」   宋宜春陷入了沉思。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卻有個小小的身影靈活地從旁邊的戶閃過,竄到了一旁的花牆後,很快消失不見了。   ※※※※※   竇昭這邊打賞完了僕『婦』,竇家人以及平日和宋墨交好的親友也都陸陸續續地得到了消息,特別是以後要常和五城兵馬司打交道的順天府尹黃祈黃大人、如今暫時兼任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的東平伯,都差了得力的大管事送上了一份厚物。因而等到竇昭回娘家住對月的那天,靜安寺胡同就顯得格外熱鬧,不僅槐樹胡同的一家人全都來了,就是貓兒胡同的紀氏和快要臨盆的韓氏也都來了。   竇世英覺得格外有面子,也不追問上次竇明宴請為何竇昭沒有到的事了,直接問竇昭:「你打算在家裡住幾天?我也好讓家裡的人準備。」   住對月。並不是一定要在娘家住滿一個月,而是在姑娘出嫁後的一個月,有選擇『性』地住幾天。   「只能住個兩、三天。」竇昭歉意地笑道,「過兩天世子就要上任了。還要督促官府調查我們府上走水的事,只有下次回娘家再多住些日子了。」   出了嫁的女兒,因為特別珍惜和娘家父母相處的機會,最少也要住個四、五天的功夫。有的甚至是住上一個月,像竇昭這樣只住短短三日的,非常之少。好在竇世英覺得女兒既然嫁給了別人家做媳『婦』,自然是要以夫家為重。並不以為忤,笑道:「住兩、三天就住兩、三天,到時候讓硯堂來接你。」   宋墨忙起身應「是」。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歡喜。   竇世英看著呵呵地笑。   恐怕是女婿想讓女兒早點回去吧!   他看宋墨的眼神越發的溫和了。和宋墨說起他的差事來:「你年紀小,不免會有人不服氣。但千萬不可為人倨傲,要知道,那些陳年的老吏是最不好惹的,他們多半經驗足,又精通錢糧之道,甚至是和戶部、兵部的那些胥吏都有私交。他們有時候成事不足,可若是要使起絆子來,那可是一使一個準。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千萬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要謙遜謹慎,寬和大度,學會以柔克剛……」   竇昭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   宋墨這傢伙不收拾別人就不錯了,別人想收拾他?通常都是秋後的蚱蜢,沒幾個能蹦躂得長的。而且父親的這些話全是教人謙和忍讓的,若真是照著他的話做,恐怕宋墨要被人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不過,宋墨平時待人接物都七情六慾全不上臉,現在有必要在父親面前流『露』出這樣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嗎?   這傢伙,也太能裝了!   宋墨卻一副乖乖受教的樣子,認認真真地聽著,不住地點頭稱「是」,仿佛竇世英說的話全是金科玉律,讓竇世英在這個正三品的女婿面前越說越起勁,越說越興奮。   高升在門口探了探腦袋。[   竇昭忙道:「高管事有什麼事?」打斷了竇世英的嘮叨。   高升窘然,連聲道:「沒事,沒事。」   竇世英卻是臉『色』一沉。   竇昭辦宴請,竇明沒去,說是要回娘家住對月,卻事後連個解釋也沒給竇昭;後來竇明辦宴請,竇昭雖然說禮到人不到做得不對,可她的話也有道理。   兩姐妹各打五十大板。   所以這次他特意讓高升親自去請竇明,讓竇明必須到,還讓高升帶話給竇明:「從前的事誰也不要提了,從今天起,兩姐妹親親熱熱,要像一家人。」   而此時見了高升的樣子,竇世英哪裡還不明白。   竇明竟然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當著竇昭的面,他若是細問,兩姐妹的關係豈不是要更糟糕?何況還有女婿在場……這話一說出去,女兒在女婿面前還有何顏面?   他強忍著心中的不悅,道:「外面的酒席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安排好了!」高升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聞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又有小廝來稟:「五老爺過來了,正和六老爺在廳堂裡喝茶呢!」   眾人俱是一愣。   出嫁的女兒回娘家住對月,這是女眷的事,他一個做伯父的,怎麼也來了?   竇世英在心裡小聲嘀咕著,對宋墨道:「走,去見見你五伯父去。他和戶部那些人很熟,你趁著掌管金吾衛軍餉的機會,和戶部的那幫傢伙混個臉熟,以後錢糧撥得快一點,不管是上峰還是下屬,對你都會另眼相看。」   宋墨恭謹地應「是」,不卑不亢地跟著竇世英往外走,說出來的話卻毫不掩飾地奉承著竇世英:「早就想請嶽父為我引一番,只是怕嶽父嫌棄我行事不穩重,一直沒有敢提……」   他和戶部不熟能拖延長興侯的軍餉?   他和戶部不熟能把河工的帳一分不差地按時結出來?   竇昭實在是忍不住了,低了頭聲地笑,去了招待女眷的花廳。   舅母正和六伯母、五伯母說著話。看見她進來,朝著她招手。   竇昭笑盈盈地走了過去,給長輩一一行著禮。   五伯母上下打量著她,笑道:「這件玫瑰紅的刻絲褙子穿在四姑『奶』『奶』的身上。真是精神。」[   「誰說不是!」蔡氏立刻笑著接了話茬,「四姑『奶』『奶』今天戴的這支點翠簪子也很漂亮,瞧這鳳頭,做得多精神。眼睛亮晶晶的,像活物似的。」   竇昭只是微微地笑。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氣氛很是熱鬧。   用了午膳,大家在花廳裡開了幾桌打馬吊。   竇昭好不容易才脫掉。趙璋如就拉了她在花廳後面的小廳裡說話。   因為竇昭的婚事,舅母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定下十月初一起程。若是一路順利。正好回去過年,因而趙璋如的情緒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我們姐妹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竇昭想到了過幾年就會隨夫婿在京都旅居的大表姐趙璧如:「這世上的事誰說得準?你看我,三個月前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嫁給宋硯堂。你也不要這樣沮喪才是。」   趙璋如睜大了眼睛:「你喊妹夫做宋硯堂!」   竇昭輕輕地咳了兩聲,輕聲道:「一時失言!」然後和趙璋如開玩笑地眨著眼睛,「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趙璋如嘻嘻地笑,又高興起來,問起英國公府走水的事:「那些盜賊抓到了沒有?你們真的打賞別人一千兩銀子?」   「當然是真的啦!」竇昭和趙璋如說著話。看見六伯母從花廳裡走了出來,笑著對兩人道:「年紀大了,腰不好使了,不能久坐,出來走走。」   趙璋如忙起身拿了個厚厚的坐墊:「您坐坐吧!」   六伯母笑著坐了下來,問她們:「你們在說什麼?說得那麼高興。」   「說英國公府懸賞的事。」趙璋如笑呵呵地和六伯母說著話,六伯母笑『吟』『吟』地聽著。   竇昭卻心中微動,朝著素心使了個眼『色』。   素心進了花廳。   不一會,出來對趙璋如道:「表小姐,舅太太讓您過去給她看看牌。」   「啊!」趙璋如訝然,但還是起身給六伯母行禮告退,跟著素心去了花廳。   竇昭就挽了紀氏的胳膊:「!」   紀氏看竇昭的目光裡充滿了慈愛。   兩人在花廳外的抄手遊廊裡慢慢地散著步,丫鬟婆子們都在花廳的廡廊下立著,既可以隨時聽候花廳裡的人的召喚,又可以照顧到在抄手遊廊裡散步的兩個人。   紀氏這才低低地開了口:「壽姑,我可怎麼辦啊?你十二哥,做了荒唐事,我誰也不敢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能跟你吐吐苦水……」一句話沒有說完,眼淚已撲籟籟地落了下來。   竇昭心裡「咯噔」一聲,隱隱猜到是竇德昌和紀令則東事發了。   她忙安慰紀氏:「六伯母,什麼事都有個解決的方法。您先別急,要是我不成,還有世子。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會在家裡住幾天,家裡沒有主持中饋的人,我跟父親說,請您留下來幫忙。有什麼話,我們晚上再說。」   竇昭的鎮定從容感染了紀氏。   她點了點頭,忙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由竇昭陪著在抄手遊廊上又走了兩圈,等情緒平靜下來,這才輕輕地拍了拍竇昭的手,低聲道:「好孩子,我沒事了。我們進去吧!」   竇昭「嗯」了一聲,笑著和六伯母進了花廳。   小說網 第三百零八章遲疑   而此時的魏廷珍,正大包小包地往娘家搬東西。   田氏的貼身嬤嬤帶著幾個小丫鬟急跑步了過來:「哎喲,大姑奶奶,您要回來,怎麼也不差個人跟我們說一聲,我們也好安排幾個小子在這裡當值啊!」說話間,已親手接過了珍廷珍乳娘金嬤嬤手中的紙匣子,又示意心腹的丫鬟去攙扶魏廷珍。   「這不是佩瑾兩口子不在家嗎?」魏廷珍任由那丫鬟攙著,往濟寧侯府裡走,「我怕母親孤單,來看看母親,和母親說說閒話。」   田氏貼身的嬤嬤聞言一愣。   敏感的魏廷瑜眉頭微蹙,道:「什麼了?」[   田氏的貼身嬤嬤心笑道:「侯爺和夫人都在家呢!剛剛還去太夫人問了安的。」   這下輪到魏廷瑜愕然了:「今天不是夫人姐姐回家住對月的日子嗎?怎麼,他們沒有去靜安寺胡同?」又問道,「是他們沒有回去?還是靜安寺胡同那邊沒有送帖子過來?」   本來她也不知道今天是竇昭回娘家住對月的日子,還是昨天她去給婆婆問安,聽到張三太太說起,她才知道。然後想到自己因為喜歡這個弟媳,有些日子沒回娘家了,就想趁著弟弟、弟媳都不在的時候回去和母親親熱親熱。沒想到竟然會碰到這樣的事?   如果是靜安寺胡同沒有送帖子過來,靜安寺胡同可就別怪她這個做姑姐的不息事寧人了!不管怎麼,她也要去問個明白的。有了英國公府世子這樣的女婿就不把自己的弟弟放在眼裡,哪有這麼好的事。   田氏的貼身嬤嬤聽著魏廷珍話裡有話,忙不迭地道:「靜安寺胡同來請了!不僅下了帖子,今天一大早,靜安寺胡同那邊的高大管事還請親來家。請了侯爺和夫人一起過去。」   魏廷珍奇道:「那他們怎麼沒有過去?」   田氏的貼身嬤嬤道:「夫人有些不舒服,侯爺聽了,就決定在家裡陪著夫人……」   魏廷珍聽著就沉了臉:「夫人不舒服,可去請了大夫?」   「夫人不過是些許小毛病,不用請大夫。」   魏廷珍一聽,直接拐了個彎,去了上院。   田氏的貼身嬤嬤哪敢多問,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竇明正躺在床上生悶氣,聽說魏廷珍進來了。她一躍而起,毫不掩飾其厭惡地道:「她回來幹什麼?」   「應該是回來看太夫人的吧?」周嬤嬤一句話沒有說話,魏廷珍已闖了進來。   「聽說你病了?還不願意請大夫?」她一雙眼睛犀利地盯著面色紅潤的竇明,「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竇、王兩家豈不要把我弟弟給撕了?我看。還是得請個大夫給人好好瞧瞧才是。」說著,高聲喊著「金嬤嬤」:「拿了世子爺的帖子去太醫院,請個御醫過來給夫人好好把把脈!」   不就是諷刺她小題大做嗎?   如果是平時,她肯定很氣憤,可今天,她想到高升那可奈何的表情,心裡就覺得十分舒坦。魏廷珍的話,她也就不計較了。   魏廷珍卻不放過她,高聲道:「侯爺呢?怎麼不在屋裡?」   自有小丫鬟機敏地道:「侯爺在書房。」忙去叫了魏廷瑜過來。   魏廷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你知不知道皇上下了聖旨,宋硯堂不僅升了金吾衛的同知。而且還督管五城兵馬司。靜安寺胡同那邊的人來請,你竟然還不去!你是不是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某些人的枕頭風吹得不知道深淺了?誰沒有個頭痛腦熱的。你這樣守著就不吃藥就能好?不去請大夫,卻在家裡發呆。那病能行嗎?」[   「你……」竇明氣得指頭髮抖。   魏廷珍卻像沒有看見似的,繼續喝斥著自己的弟弟:「你聾了還是啞了?跟你說話,你還不理!我看你也就這點本事,在家裡橫。要知道,東平伯不過是暫時代理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這樣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遲早都會易人。你不趁著宋硯堂督管五城兵馬司,又和東平伯交好,你不好好經營,想辦法和宋硯堂的關係更進一步,卻窩在家裡,你難道想當一輩子的東城副指揮使不成?要知道,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太宗皇上那會兒是撤了的,到了孝宗皇上那會又重新設置的,誰知道這副指揮能幹多少,你不想著辦法讓宋硯堂幫你換個地方,卻在這裡陪著個婦人玩耍,你怎麼驟然間變成了這副樣子?」   話裡話外,處處指責是竇明帶壞了魏廷瑜。   竇明哪裡忍下去,毫不客氣地道:「姑姐這話說的好生沒有道理們!侯爺有事在,怎麼就說是連累了侯爺呢?何況侯爺是回我娘家去見我妹夫……」心裡卻恨得不行。   宋墨不過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他憑什麼督管五城兵馬司?   這次竇昭回去住對月,想必竇家在京都的親戚都會去吧?   竇昭的夫婿成了自己夫婿上峰的上峰的上峰,竇昭還不得得意得不行!   她想想就覺得心時堵得慌,就更不願意去竇昭錦上添花了,所以任高升怎麼說,她也不願意回靜安寺胡同。   魏廷珍卻當她不存在似的,看也沒看她一眼,繼續對魏廷瑜道:「這可是個機會,你不要犯糊塗?」   魏廷瑜高聲的喊了聲「姐姐」,窘然地望了眼竇明:「我們去書房裡說話!」搡著和魏廷珍去了宴息室旁闢作書房的耳房裡,卻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不能跟姐姐說的?」魏廷珍的脾氣只針對竇明,到了母親和弟弟面前,卻是輕言慢語,很有耐心,「姐姐哪一次不是站在你這邊?」   魏廷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赧然地低聲道:「上次我去五城兵馬司備報,見到了不過來宋硯堂……不過,他對我的態度十分冷淡……我覺得。我就算是去求他,他也未必肯幫這個忙……」   「他為什麼不幫你這個忙啊?」魏廷珍不解地道,可話一出口,她就轉了過來,「難怪是因為大竇氏?」她急急地問魏廷瑜。   汪淮海也是這麼覺得的。   魏廷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魏廷珍已經炸了毛:「我就知道,攤上竇氏,就沒什麼好事。」她越想越氣,一撩帘子出書房,站在廳堂裡朝著對面的內室就罵了起來。「從前宋硯堂和你多好,有好馬,送你一匹;有生意,拉你一把;可你倒好,為了個下三爛的女人。卻把兄弟給得罪了。娶妻娶德,納妾納色。這正妻沒有德行,家裡就不得安生。這可是上了書的話……」   屋裡的竇明氣兩肋生疼,跳下床就要去找魏廷珍理論。   完了,又吵起來了。   竇廷瑜頭痛不已,拉了魏廷珍:「姐姐,您少說一句吧!」   竇明聽著腳步一頓。   魏廷珍急得直跺腳:「你到了現在還不反省。難道就準備這樣過一輩子不成?我可是聽說了,宋硯堂牽線,幫著皇后娘娘的弟弟嘉定伯萬鵬冀和福建那邊的大戶人家搭上了線,僅茶葉一項兩個月就賺了八千兩白銀。你這笨蛋,你本來也可以參一股的!」   竇明愕然。[   是的假的?   宋硯堂給個牽個線,那人就能兩個月掙八千兩白銀,宋硯堂自己那得賺多少啊?   二舅母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在東大街開了間綢緞鋪子。一年也就一千多兩銀子的進項,他們這些卻一句話就能輕輕鬆鬆地賺這麼多的銀子……   魏廷珍的話為竇明開了一扇門。讓她在頭暈目眩之餘,仿佛看到了一個新天地。   而魏廷瑜卻默然不語。   正如姐姐所說,宋硯堂從前和他特別的投緣。   而且,因為宋硯堂的緣故,他走到哪裡,那些人都給他幾分面子。特別是像永恩伯府馮治那幫人,從前遇到他眼都不抬一下的,現在雖然和他不親近,可若遇到了,也會笑著打聲招呼。   如今他們知道自己和宋墨沒什麼交情了……   魏廷瑜情不自禁地湧出深深地後悔。   他不由道:「有因就有果。若沒有竇明,我也不可能進五城兵馬司……」   話音未落,魏廷珍已冷笑:「以你從前和宋硯堂的交情,他貴為金吾衛的同知,督管五城兵馬司,讓他給你謀個什麼副指揮使,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說不定他還能把你弄到金吾衛去呢!只有你,莫明其妙地被別人算計著吃了軟飯還對別人感恩戴德的……」   竇廷瑜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   帘子那面的竇明聽著只覺得口中一甜,吐出一口血來。   周嬤嬤等人慌了神。   「夫人,夫人!」全都圍了上去。   魏廷瑜聽到動靜跋腳就要朝內室跑去,可他剛剛跑了兩步,就被魏廷珍拉住了手臂:「你在幹什麼?」   「我,我,我去看看!」魏廷瑜喃喃地道,避開了姐姐銳利的目光。   「她身邊沒有服侍的人嗎?要你地去湊熱鬧?她要是不舒服,自然有婆子報了你,你急巴巴的跑進去算是怎麼一回事?她這個樣,全都是你慣的。你現在不幫著她把這毛病改過來,難道就任由變成個潑婦不成?」魏廷珍質問完,又語重心長地道,「你就是心太軟。當初要是你拒絕了竇明,你和宋硯堂會鬧到這個地步嗎?有些事,你要好好的想了想,是家業重要?還是老婆重要?沒有了家業,老婆能對你敬重嗎?」   魏廷瑜挺直了脊背。   魏廷珍微微頷首,放開了弟弟。   魏廷瑜道:「姐姐,和宋硯堂的事,我得和你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這就對了。」魏廷珍露出欣慰的笑容,「我把你姐夫叫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總不能叫你和宋硯堂為了個婦人就這樣端端地疏遠起來。」   姐弟倆出了正房的廳堂。   周嬤嬤看著竇明面如金紙,急急地撩簾而出,廳堂裡已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只有夾板帘子上掛著的五彩纓絡,輕輕地晃動著。(未完待續) 第三百零九章添丁   竇昭自然不知道濟寧侯府都發生了些什麼,竇家都知道竇氏兩姐妹不和,對竇明的缺席自然也就視而不見,裝作不知道。大家熱熱鬧鬧地打著牌,說著閒話。天色漸暗,又留在了靜安寺胡同用過了晚膳。   宋墨看著天色不由,進來和竇昭打了聲招呼,留了幾個護衛,起身告辭。   竇世英等人親自把宋墨送到了大門口,六伯母留下來陪竇昭,其他的人也都散了。   韓氏的乳娘不免抱怨:「您眼看著這幾天就要生了,太太還要陪四姑奶奶,就算是四姑爺貴為國公爺的世子,也不用這個樣子吧!」   「休得胡言亂語!」韓氏低聲喝斥著乳娘,「四姑奶奶是婆婆帶大的,就像是婆婆親生的一樣,因為這個,七叔父還曾經想把十二叔過繼到西竇去。若是讓我再聽到這樣的話,你就立刻給我回湖州去。」[   乳娘諾諾稱「是」。   韓氏卻暗暗稱奇。   婆婆並不是個拎不清的,就算是再疼愛竇昭,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她去陪竇昭。   到底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呢?   紀氏正又急又氣地和竇昭說著竇德昌的事:「……他外祖母突然染疾,他舅母要趕回老家待疾,我要照顧韓氏,走不脫身,我就讓他護送他舅母回宜興,正好也代我去問候他外祖母的病情。誰知道他回來以後,變得魂不守舍的。我怕他在宜興受了什麼刺激,叫了跟他過去的小廝、丫鬟來問,雖然小廝丫鬟們都是一問三不知,可回稟我的話卻是一模一樣,不過是或顛倒了說詞。或少說了幾句,或多說了幾句。我心裡越發的生疑,不動聲色地派了注意你十二哥的動靜,這才發現他每隔兩天就悄悄地往宜興送一封信。我不敢截那些信,派了個心腹提前趕到宜興的碼頭,守你十二哥的人……」說到這裡,她臉色頓時有些蒼白,沉默了半晌,才咬牙低聲道。「那些信卻是送給令則的,送給紀令則有的。」   如果不是兩世為人,竇昭肯定會站在六伯母這邊,想辦法防患未然。   可她知道前世兩人是如何的恩恩愛愛,讓她做那棒打鴛鴦的事。她還真的做不出來。   「六伯母,你冷靜點。」她和著稀泥,「這件事也許不像您想像的那樣呢!想當初,紀表哥還不是隔三岔五就給我寫幾封信!」話音剛落,她就知道自己說話了話,再看紀氏,果然露出窘然之色。可話已出口,再解釋就成了欲蓋彌彰,反而更讓人尷尬,竇昭只好裝作從來不知道紀詠心思的。繼續道,「令則有表姐聰慧過人,詩琴書畫都頗有造詣,十二哥又是是活潑好學之人。遇到了說得來的人,自然會有說不完的話……」   紀氏一指就點在了竇昭的額頭上:「你這榆木疙瘩!要是兩人清清白白的。令紀為何為不接你十二哥的信?為何不見你十二哥的人?你十二哥的人為何要偷偷摸摸地在外面另找落腳的地方而不敢大大方方地上書?」她一口氣連問了幾個「為什麼」,望著竇昭的露出幾分困惑來,「你十二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你幫著你十二哥打掩護?姊妹間,你十二哥和你是最親近的……」說著,她神色一凝,端容道,「壽姑,你素來懂規矩,令則有是韓家大歸的姑奶奶,不比是尋常的表姐表妹的,這事要是傳出去,只怕是令則從此沒有立足之地,你十二哥也名聲盡毀,前程著!」   竇昭不由暗叫「糟糕」。   剛才只顧著勸六伯母了,卻忘了露出驚訝之色。   「沒有的事。」她忙辯道,「我雖經歷的少,可也知道輕重。十二哥什麼也沒有跟我說,是我自己猜的。」然後轉移著紀氏的視線道,「那你沒有想辦法看看十二哥都跟令則有表姐說了些什麼?」   正是應了那句「自家的孩子什麼都好」,紀氏那麼精明的人也沒有懷疑竇昭粗糙的解釋,鎖著眉頭道:「我既然發現了,怎麼沒有拆你十二哥的信?可他信裡全是些學問上的事……」   竇昭忙道:「那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看這樣子,就算是十二哥有什麼念想,令則表姐心裡也是明白的。照我看,您不如繼續讓人盯著,兩人相隔千裡,時間一長,說不定也就淡了。何況還有令則表姐,她可不是個沒主見的。」   紀氏想想,這話也有道理。不由長長地籲了口氣,繃著的心懸終於放鬆了幾分。   「你可不知道我這些時日都過得是什麼日子?有心和你六伯父商量商量,是我讓你十二哥去的宜興,令則又是我的親女,可若不和人說說,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就沒有個安生的時候……我得早點幫你十二哥訂門親才是。」   竇昭可不敢多話,問起竇德昌外祖母的病情,這才把話岔開。   好在紀氏心結微解,人精神不少,除了自己的兒子,她心裡還裝著竇昭的事,生怕竇昭嫁到英國公府去受了委屈,倒把竇德昌的事拋到了一旁,問起竇昭的婚姻生活來。   竇昭自然是撿了好話說,而且宋墨也的確待她很好,相比她上一世,這樁婚姻更讓人有盼頭。[   紀氏聽著露出欣慰的笑容來,約了她十月初十去開元寺上香:「那裡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你去做場法事,求菩薩保佑你早點懷上麟兒。」   竇昭臉色微紅,小聲道:「還是別做法事了,若是年底還懷上再說。」   「也好!」紀氏想了想,道,「你如今是新媳婦過門,太明顯,去開元寺做法事,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竇昭眼角微溼。   只有母親,才會這樣事事處處為孩子考慮。   她重重地點頭,不想辜負六伯母的好意,嘻笑道:「那你去幫我在觀世音菩薩那裡求支好籤!」   「你這孩子!」紀氏笑吟吟地搖頭。   兩人一起去了舅母落腳的地方,說了大半夜的閒話。   第二天。竇昭催著六伯母早點回貓兒胡同:「十一嫂這幾天就要生了,有您在,她膽子也大一些。」   「我們兩家住的近。」六伯母笑道,「她要是發作了,家裡自然會來的報信的。」   她的話音未落,貓兒胡同報信的人就來了。   原來韓氏回去就發作了,她怕打擾婆婆和竇昭說話,沒讓人去報信,還好的是家裡早有準備。穩婆和有經驗的嬤嬤早就等著,儘管如此,韓氏是頭胎,生了一夜還沒有生下來,穩婆和嬤嬤都神定氣閒的。倒把竇政昌嚇壞了,忙派了人去靜安寺胡同請母親。   這下子,靜安寺胡同的人住不住了。   舅母陪著六伯母去了貓兒胡同,把趙璋如丟給了竇昭。   兩姐妹在家裡坐立不安。   「真不應該把六伯母留下來,」生產是道鬼門關,竇昭自責不已,「有話什麼時候說不好。」她小聲地嘀咕。   趙璋如則朝著西方雙手合十地禱告:「千萬要順產。千萬要順產。」   到了晌午十分,貓兒胡同那邊傳來消息,韓氏順利地產下了一個七斤重的小子。   靜安寺胡同一片歡呼。   竇昭和趙璋如趕去探望韓氏。   孩子長得胖呼呼,像竇家的人。竇昭抱著愛不釋手,趙璋如在一旁急得團團轉:「給我抱抱,給我抱抱。」   大家呵呵地笑。[   臉色蒼白靠在大迎枕上的韓氏也不禁露出歡欣的笑容。   紀伯母派了人去給槐樹胡同的人報信,五伯母他們沒到。宋墨卻陪著竇世英一起過來了。   竇昭大吃一驚。   宋墨笑吟吟地解釋道:「我陪嶽父大人一起過來的。」   我當然知道你是陪父親一起過來的,可問題是你怎麼會和父親一道了的。   竇昭在心裡嘀咕。   竇世英卻笑逐顏開。揶揄地對女兒道:「硯堂過來陪我喝茶。」   這傢伙,就不能收斂點!   竇昭瞪了宋墨一眼。   宋墨當作沒看見,給竇政昌道著「恭喜」。   竇政昌樂得早不知道北了,團團地還著禮,道著「同喜」、「同喜」,逗得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趙璋如知道了就調侃竇昭:「我是陪著嶽父大家一起過來的。」   「糖水蛋都堵不住你的嘴!」竇昭去擰趙璋如的臉。   趙璋如拔腿就躲到了六伯母的身後:「您看,您看,壽姑欺負我!」   六伯母笑得眼睛成了月芽兒,隨著她們鬧騰,道:「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麼樣?」   趙璋如躲在六伯母身對著竇昭做鬼臉。   舅母可奈地搖頭:「這麼大的姑娘了,不說話的時候還挺好,一說話,就像那缺了根弦似的,以後可怎麼辦啊!」   趙璋如的神色頓時黯了下去,又很快揚起笑臉,嘰嘰喳喳地和六伯母、韓氏說著話。   竇昭看著,差點落下淚來。   宋墨來找她商量給新生的孩子送什麼洗三禮的時候,她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宋墨:「……只怕從前的嬌憨都是為了讓舅母放心!」   宋墨就捏了捏她的手,安慰她道:「我外祖母從前常說,一根草有一滴露水,她只是機緣沒到。」   「但願如此!」竇昭悵然地嘆了口氣。   六伯父給孩子取了乳名叫「七斤」。   竇昭也索性在靜安寺胡同多住兩天,準備參加了七斤的洗三禮再回英國公府。(未完待續) 第三百一十章做媒   在七斤的洗三禮上,竇昭見到了竇明   竇明穿了件大紅色百蝶穿花的刻絲褙子,神情倨傲,不大理人,獨自跟著眾人身後,唱到她時,才上前丟了幾個銀錁了,倒是竇昭,身邊圍滿了人,唱到她的時,大家還打趣:「我們要看看四姑奶奶都丟此什麼,我們也跟著丟什麼」   竇昭不免有些感慨   這一世,她像竇明似的,對竇家的事不太感興趣,也就是來湊人數但上一世,竇明卻沒能像她似的受歡迎竇家的女眷待竇明客氣有禮,卻也不曾像待她這樣巴結奉承,可見有些事,還是要各自   洗三禮的第二天,宋墨接竇昭回了英國公府[   留在家裡的高興媳婦領著一幫子丫鬟媳婦婆子來給竇昭請安,說著她不家時發生的一些事   竇昭喝端著自己慣用的粉彩梅花茶盅,喝著自己常喝的大紅炮,靠著素心親手縫製的大迎枕,不由舒服的吸了口氣,在心裡暗暗道著:「還是家裡好!」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嫁過來不過月餘   到了晚上,小別勝新婚的宋氏夫妻自有一番鬧騰,直到傳來三更鼓聲,才消停下來   宋墨像吃飽了的獅子,懶洋洋地撫摩著竇昭玲瓏的曲線   竇昭卻有些心不在焉   宋墨不滿意了,把竇昭抱在懷裡:「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想表姐的事」竇昭回抱著宋墨,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頗有些安撫頑皮小孩子別吵的味道   宋墨心中更是不悅,道:「表姐怎麼了?」   在娘家爭娘家的氣,在婆家爭婆家的氣,這是任何一個胸中溝壑的出嫁女子都知道的事竇昭上一世和竇家鬧得那麼僵,也不曾當著魏廷瑜說娘家的不是可沒有任何的猶豫,竇昭就把趙璋如的事告訴了宋墨,她心裡隱隱有種篤定的把握,不管她如何的不堪,宋墨也不會嫌棄她,也不會因為她娘家的事笑話她   「我原來只當表姐有些沒心有肺的,誰知道她心裡卻是最清楚明白不過了」她感慨道,「做出副不諳世事的樣子不過是為了安慰我們這些關心她的人她越是這樣,我就越想幫幫她可這女子嫁人,像第二次脫身似的,我自己的事都稀裡糊塗,哪裡還敢插手她的事」   這正是應了那句話越是重要,越不知道怎麼辦好   宋墨貼著她的臉,在她耳邊曖昧地道:「你喊我一聲『好達達』,我就幫你這個忙!」   竇昭臉上火辣辣的,「呸」了他一聲   宋墨自然不依,知道竇昭怕癢,輕輕地搔著她的腰肢竇昭避之不及,清脆的聲音仿若風中的銀鈴,撒灑一帳   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滾到了一起……   到底讓宋墨如了意   他吻著竇昭的雪白圓潤的肩膀含糊不清地道:「不就是找個男人嗎?親衛軍進別的不多,就男人多!你放心好了讓舅母在京都多留幾日,我定給表姐找個如意郎君!」   能進親衛軍的,家勢出身都不錯,這就有了個基本的保證   竇昭提醒宋墨:「我舅舅家是要招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更好」宋墨心猿意馬地道「他們家裡總有兄弟的,兄弟姐妹的人託人,總能找到合適的」   這也是   何況宋墨怎麼也比自己這個天天呆在內院的女子認識的人多啊   她打定了主意,因八字沒一撇,沒敢跟舅母交底,只說是十月初十要和六伯母去開元寺上香,讓舅母和她一塊去,還道:「據說開元寺裡供奉的千手觀世音菩薩求婚姻最靈不過了」   舅母果然動了心,決定過了初十再啟程   宋墨卻第二天就去了兵部,找到兵部武選司的郎中鄭安:「我要年齡在十八至二十四之間,未婚,身高一尺七以上,相貌周正,非家中獨子的近衛軍名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讀過書的優先!」   鄭安愕然,繼而已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道:「不知道世子爺可有皇上或是五軍都督府兵部尚書的手諭?」   「沒有!」宋墨神色坦然地望著鄭安   鄭安猶豫半晌,道:「請世子爺恕罪,親衛軍仍皇上禁衛,在必皇上之責,名單不可隨意給人」   宋墨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徑直走了   鄭安心中很是不安,但很快又釋然   自然按章辦事,就算是上峰責怪,也責怪不到他的頭上來   可是到了下午,鄭安就被自己的上峰兵部右侍郎權子宜叫了過去   「上次出了丘靈衛之事後,吏部就直叫囂著要查兵部近十年來襲職的名冊,今天早上內閣集議的時候又舊事重提,我看不讓他們查查,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權子宜笑咪咪地道,「你是兵部的老人了,又掌管著武選司,和吏部的那些吏胥常年長交道,都熟得很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既然做得漂亮,又不能讓那邊挑出什麼毛病來」   事情得來突然,鄭安只好領著幾個武選司老吏幫著兵部查名冊   到了快下衙的時候,鄭安自然要安排吏部的人吃飯   他回到司房換衣裳,卻發現武選司主薄帶著七八個人在庫房裡抄著東西,一邊抄,還一邊道:「這相貌周正,要以什麼為標準翱」   為了防止有人冒名頂替,每個人的體貌特徵都會寫在卷宗上   鄭安立刻想到了宋墨的來意   他沉著臉進了庫房   主薄立刻笑著迎了上來,殷勤地道:「安大人回來了?不知道有何吩咐?」   鄭安指著被翻得到處都是的名冊,道:「是誰讓抄錄的??[   主薄笑道:「是權大人!權大人說,您今天要招待吏部的人,讓我們不要麻煩您了」   鄭安只覺得一口氣堵在了胸口,卻不能當著主薄說什麼   他微微點頭慢慢地出了庫房   身後傳來主薄不知道是有意還是意的聲音:「你們快點,英國公世子爺說了,今天晚上就要!」   他應酬完了吏部的人,心神不寧地回到了家   鄭太太關急地問他:「出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鄭安擺了擺手,心裡卻像有層陰影似的,總覺得今天的事讓他有些不安   宋墨用過晚膳,兵部武選司的名單就送了過來   他和竇昭坐在燈下一個個的看   「這個怎麼樣?」竇昭和他商量,「排行第三家中有兩個哥哥,兩個弟弟,祖父曾任河南都司僉事」   「先放到一邊」宋墨看了一眼,道,「等會再選兩次」   「嗯!」竇昭又拿起一份名冊「神樞營總旗,二十歲,形容俊朗,正四品同知,襲職……」襲職的通常都是支應門庭的,斷然不會入贅而她不由長嘆了口氣,把名單放到了一旁嘀咕道,「不知道是誰抄錄的這份名冊,還挺機敏的,一人一張若是全抄錄在一起了,還得找個人幫著把篩選出來的人重新抄錄一遍」   宋墨也覺得這個人辦事很細緻周到,笑道:「是武選司的主薄」   竇昭倒沒有多想   只是過了兩天宋墨去兵部,在權子宜面前把那主薄好好地表揚了一番然後將和竇昭選好的名單拿了出來:「我有急事,請權大人請這幾個人明天中午到英國公府走一趟」   權子宜笑著將名單交給了身邊的一個吏胥自己和宋墨說著話:「不曾想世子爺和沐大人也很熟」   宋墨笑道:「我和沐大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倒是和嘉定伯頗有些交情」   通過嘉定伯指使沐川給他打招呼,結果還不是一樣!   權子宜覺得牙有點酸   兩人呵呵笑著說些場面上的話   那吏胥進來回話:「已差了人一個個地去通知,明天下午一準能到」   宋墨笑吟吟地告辭了   權子宜卻有些的:「我看其中有兩個是天津衛的,能趕到嗎?」   「六百裡加急,怎麼趕不到」吏胥道,「何況我已經跟報信的人說清楚了,是英國公府世子爺要人,他們誰敢不來啊」   權子宜畢竟是有身份的人,對宋墨近日的舉動雖有耳聞,卻並沒有放在心上,聞言奇道:「現在世國公府世子爺的名聲這麼大嗎?」   那吏胥是權子宜的心腹,直言道:「您就看他捉拿英國公府走水的那些盜賊,不管他是有心還是心,這樣大的手筆,就讓人不由地高看他一眼」   權子宜輕輕地點了點頭,翌日中午派了吏胥去英國公府打探:「看看人是不是都到齊了」   有二十好幾個人呢!   其中還有幾個是勳貴之家的旁枝   一個時辰之後,吏胥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大人,一個不捺,全都到了」   權子宜五味陳雜,有些不是滋味   宋墨正和來者一個個的見面,一個個的說話   等在外面難免有沉不住氣的,和面熟的竊竊私語:「知道叫來幹什麼嗎?」   「不知道連五軍都督府的幾位掌印都督都不知道是什麼事!」   有人湊過來:「應該是私事吧?要不然怎麼會在英國公府見我們」   「那也說不定在私宅裡見面不那么正式,就算是沒有被選上,也量大雅」   和宋墨見了面的人心裡更覺得沒譜   怎麼英國公府世子問的都是些宅院之事?   詭異的氣氛直到宋墨把所有的人見了一遍還久久未散 第三百一十一章人選   那些人的議論事後自然一字不落地傳到了竇昭的耳朵裡。   她不禁有些擔心,對宋墨道:「得想個妥當的辦法善後才是。都是近衛軍裡任職的,若是讓皇上知道了,只怕會起疑心。」   這樣公然地調人進京,就是吏部,沒有皇上的手諭,也不敢如此行事。   她原以為宋墨會先挑兩、三個人選見見,沒想到把規模弄得這麼大。她當時坐在屏風後面已有些忐忑不安。   「放心好了。」宋墨不以為意地笑道,「我督管五城兵馬司,選幾個近衛軍補充五城兵馬司,再正常不過了。想必那些人的長輩都不會有什麼異議。」[   近衛軍雖好,可也要看在什麼位置上。   五城兵馬司在皇城,專司協助順天府、鹽稅課行事,就是個小小的胥吏,也有幾分油水,又因為趙家是招贅,這次能入選的人全是那家中的次子或是旁支,這樣的事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個好機會。   宋墨做事,真的是很周全。   難怪不管他怎麼胡鬧,到了皇上面前都有道理。也難怪他事到如今也沒有被御史劾過。   竇昭覺得自己只要全心全意信任宋墨就行了。   「暫時就先擬定這三人,你看如何?」宋墨在名冊上畫了三個圈,遞給竇昭看。   從幾百人選出二十幾個人,再從二十幾個人選出三個人,公主選駙馬,也不過如此了,這次璋如表姐的婚事,一定能夠解決!   管她前世嫁的是誰,這一世那人到如今也沒有登場。只好換個人了。   竇昭直點頭,到了晚上,不免又要讓宋墨如意一回。   第二天一大早,她挽了個漂亮的墮馬髻就興衝衝地準備去靜安寺胡同。   宋墨要和她同去:「若是舅母問起來,也有個說話的人。而且這三人還沒有離京,趁這機會把人叫過來讓舅母和璋如表姐親眼看看豈不更好?」   他很希望看到舅母聞訊後驚喜而感激的表情。   這還是他自從娶了竇昭之後,第一次如此的興致勃勃。   讓宋墨跟著一起去也好。   這件事若是沒有他,就成不了。   等舅母知道宋墨做了些什麼,肯定會更喜歡宋墨的。   竇昭笑盈盈地點頭。   兩個人像準備討大人表揚的孩子。按捺著心中的興奮,一起去了靜安寺胡同。   高升看到他們,嚇了一大跳,忙道:「我這就去請老爺回來!」[   因為他們來之前並沒有讓人提前稟告,竇世英已經去了衙門。   「不用。不用。」竇昭喜笑顏開地對高升道,「今天我是來找舅母有點事的,你陪著世子在花廳裡用飯就行了!」   高升的額頭頓時就沁出一層汗,趁著小丫鬟給宋墨上茶的機會,悄聲吩咐小丫鬟:「還不快去請貓兒胡同的兩位少爺過來待客。」   他第一次覺得,若是老爺堅決不納妾,把十二少爺過繼過來。也是件好事。   竇昭哪裡顧得上管這些,丟下宋墨就去了舅母那裡。   舅母看見她,神『色』大變,拉著她的手就是上下打量起來:「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宋家欺負你了?你不要怕,舅母還沒離京呢,自然會幫你出這個頭!」   「沒有,沒有。」竇昭笑得更歡暢了。見趙璋如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著她,她把舅母拉到內室。「哐當」一聲關了房門,請舅母到臨的大炕上坐下,自己挨著舅母坐了,將寫著那三個人履歷的箋紙遞給了舅母,「我想為璋如表姐做個媒,這三家都不錯,您看看哪個更好?」   舅母非常的驚訝。   竇昭笑得眼睛彎彎。   「你這孩子!」舅母回過神來,使勁地摟了摟竇昭,「嫁了人,就知道心疼人了。」   竇昭嘿嘿地笑,從炕桌下『摸』了舅母的眼鏡匣子出來。   舅母架著眼鏡,細細地看著那三個人的履歷。   不是將門就是勳貴,不用問,肯定是侄女婿幫的忙。   舅母很是感激,握了竇昭的手:「替我謝謝侄女婿,趙家到底是讀書人,還是找個讀書人家的子弟入贅為好。」   竇昭傻了眼。   舅母心中過意不去。   能找到這樣的三個人,宋硯堂和壽姑只怕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她愧疚地道:「都怪舅母事先沒有跟你們說清楚,讓你們跑了彎路,你和侄女婿的好,我都記下了,以後有機會,讓你璋如表姐報答你們。」   竇昭不知道有多沮喪,可她看著舅母滿是歉意的目光,不想讓舅母心中不安,忙做出副生氣的樣子在舅母身上打著滾:「您也不早說。」   舅母呵呵地笑,寵溺地攬著竇昭的肩膀。   竇昭將三人的履歷折成小方塊藏在了衣袖裡,出來見到趙璋如,只說是和舅母商量著十月初十去開元寺的事。   這幾年只要是有人避著她和母親說話,多半是為了她的婚事。[   趙璋如已經習慣了,倒也不追問,嘻嘻哈哈地和竇昭說著閒話。   竇昭想著在花廳的宋墨,要是知道這樣的結果,他還不知道有多失望。   而且她答應了他好多「喪權辱國」的條件,回去之後只怕還要多答應幾件才能安撫他的心。   竇昭長長地嘆了口氣,悻悻然出了客房,先去了宋墨落腳的花廳。   宋墨正和竇政昌、竇德昌兩兄弟說著話,一看竇昭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砸了。   這可是竇昭頭一次求他給娘家的人辦事!   他顧不得竇政昌和竇德昌,起身就迎了上去,低聲道:「舅母有什麼地方不滿意?」   這是想瞞也瞞不住的。   「都是我不好!」竇昭歉疚地道,「沒有打聽清楚就讓你做這件事……舅母想給表妹找個讀書人家出身的女婿。」   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宋墨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只在心中淡淡地一閃而逝。不像竇昭那麼的失落。   他沉『吟』道:「如果是這樣,也不是不行,就是要多花些功夫和時間……你跟舅母說一聲,我們回去再幫表姐找一找,總會找到合適表姐的人。」又道,「舅母還提了其他的條件沒有?」   竇昭搖了搖頭,手搭在了宋墨的胳膊上:「舅母恐怕還是想趙家能出讀書人!」   宋墨笑著安慰她:「沒事,看我的!」   兩人正說著話,身後傳來一陣乾咳。   竇昭和宋墨回頭。看見竇德昌朝著他們擠眉弄眼:「四妹妹,這可是在娘家,你們有什麼悄悄話,回家去再說。」   竇政昌覺得這話說得有點過份,警告地喊了聲「德昌」。   竇昭卻瞪了竇德昌一眼。   這個十二哥。自己的事還一塌糊塗,倒管起她的事來!   內斂的竇政昌看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四妹妹素來端穆,想不到也有這樣嬌俏的時候。   他打著圓場:「也沒有外人,快進來坐。我聽硯堂說,他在西山的別院養了十幾匹好馬,哪天我們一起去看看?」   宋墨也不客氣,和竇昭大大方方地進了花廳。笑道:「十一舅兄若是喜歡,我讓人送你兩匹溫馴的母馬就是了。」   「不用,不用。」竇政昌連連搖手,「這馬生來就是要在外面跑的。家裡沒有那麼大的地方,你送給我也不過是讓它們受罪,還不如想騎馬的時候就去你的別院裡看看。」見宋墨還要勸他,他又道。「我總不能看見什麼喜歡的就全都搬回家吧?有時候欣賞也是一種樂趣!」   宋墨笑著應「是」,心中卻對竇政昌非常的欣賞。   幾個人聊著天。舅母那邊已經收拾停當,叫了高升家的進來,遞了她張五十兩的銀票:「今天我做東,請四姑爺和四姑『奶』『奶』在家裡用膳。」   「哪能讓您出銀子!」高升家的不敢要,舅母執意讓她拿著,她只好去稟了竇昭:「舅太太讓、讓我們留四姑爺和您在家裡用膳。」   竇昭正心疼宋墨白忙一場,笑道:「跟舅母說,我們要吃八珍八寶。」   高升家的見竇昭如此的好興致,還和舅太太開著玩笑,也跟著高興起來,笑著曲膝應喏,去了廚房。   竇德昌就拐了拐宋墨,用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悄悄地道:「看見沒有?是個皮裡陽秋,只進不出的。你以後可有福了,把靜安寺胡同全扒拉到你們家去了。」   宋墨哈哈地笑。   覺得竇德昌也是個妙人。   屋裡的氣氛就更好了。   有小廝進來稟道:「宋先生和宋公子過來了,說是明天就要起程回老家,來給老爺辭行的。」   竇政昌忙道:「快快有請!」   竇德昌就向宋墨解釋:「宋先生是七叔為四妹妹請的西席。四妹妹嫁了人,宋先生就辭了館,原本準備吃了四妹妹的喜酒就回老家的,遇到了在京都的同,就在京都遊玩了些日子。宋公子是宋先生的族侄,父母雙亡,一直照顧著宋先生的起居。」   說話間,宋墨就看見竇政昌陪著一老一少兩個青衫文士從抄手遊廊走了過來。   宋墨不由問道:「宋家是讀書人家吧?」   竇德昌「嗯」了一聲,道:「祖上也曾有人出宦,雖然不怎麼顯貴,在他們老家也稱得上是書香門第了。」   宋墨眼睛一亮,朝竇昭望去。   而竇昭在宋墨問出那句「宋家是讀書人家」的時候已是心神一震。   這可真是典型的燈下黑啊!   自己怎麼從來就沒有想到呢?   夫妻倆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   竇德昌看著卻是心裡一兀。   自己的這個四妹夫和四妹妹笑得怎麼看上去讓人覺得有點詭異啊!   他的念頭剛剛閃過,竇昭已經站了起來,笑道:「我去找舅母說話去。」然後笑盈盈地出了花廳。   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二章考校   「宋炎?」舅母錯愕地望著竇昭,非常的意外。   「是啊!」竇昭卻表現的興味盎然,「他父母雙亡,家裡沒有旁的人了,跟著宋先生在真定過那些年,您也見過,『性』格最是敦厚不過,如果能招他入贅,再好不過了!」   舅母回過神來。看見竇昭認真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道:「你不會是臨時決定的吧?」   如果自己說是臨時決定的,以舅母行事之謹慎,肯定會一口回絕。   竇昭矢口否認:「當然不是。我原來就有這打算,不過宋家底子太薄,是您說要找個讀書人家出身的,就只有宋炎最適合了。」她說著,『逼』舅母拿主意,「您就說可行不可行吧?若是瞧得中,趁著宋先生和宋炎還沒有返鄉,我讓硯堂出面幫著做這個大媒。若是您不滿意,我們再想辦法。」說著,她小聲嘀咕道,「這入贅,不是家裡的三姑六舅越少越好嗎?而且宋炎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哪有比這適合的人選?」[   既然要招婿,家裡肯定是子嗣單薄,雖說入贅之前都會定下財產繼承、贍養之類的契書,可隨著父親年老體衰,入贅的女婿精明能幹,漸漸勢大,最後謀了女方的錢財然後另行娶妻生子的事例屢見不鮮,這也為是什么女主對招上門女婿很慎重,非常看重男主品行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這點上說,宋炎的品行還真的讓人沒話說。   只是由女方提出來,顯然有些趕鴨子上架的嫌棄。   舅母有些猶豫。   竇昭自己則是越想越覺得宋炎合適——不僅相貌清秀,而且『性』格溫和,手腳勤快,為人忠厚。舅舅、舅母以後老了,有宋炎照顧,日子肯定會過得不錯。   她見狀忙道:「成不成,我們總得試試吧?表姐都二十歲了,您還能把留幾年啊?」   舅母想了想,還是走了手穩招,道:「你探探口風,如果宋家有這意思,我們到時候再去提親也不遲。」   竇昭「嗯」了一聲。高高興興地去了前面的花廳。   宋墨正和宋炎說話:「……沒想到我們還是家?不知道你是哪裡的人?今年幾歲?你父親是做什麼的?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可讀過書沒有?」   宋先生只當宋墨是遇到了同姓的人好奇,並沒有懷疑,那宋炎就更不會懷疑了。他恭敬地一一作答:「我是衢州人,今年剛剛及冠,父親原是個秀才。靠坐館為生,我三歲裡病逝了,七歲時,母親也病逝了,家裡沒什麼人了。跟著伯父跟了幾年書,認得幾個字。」   他謙遜有禮,宋墨不由暗暗點頭。又問:「既然已經及冠,可取了別字沒有?」   「取了!」宋炎道,「伯父贈我別字『千裡』。」   宋墨聽著,笑容更是親切了。道:「那你平時都讀了些什麼書?有沒有下過場?」   「平時不過跟著伯父讀些四書五經的,伯父說我水平有限,讓我再多讀幾年書再下場不遲。」   宋墨即知道江南風鼎盛,尋常一個秀才都比北方要難考得多。而且宋炎父母雙亡,宋與民又在真定坐館。真定到江南行程萬裡,花費不少,怕也是沒回鄉科考的原因之一。   「既然準備下場,想來制藝上彼有些心得囉?」他笑道。   宋炎照例謙虛一番:「不過剛剛學著寫,只能算是沒有走樣罷了。」   宋墨笑道:「上次在嶽父屋裡看見一題,『知所以修身,合下節』,這『知所以修身』我倒知道,是『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只是不知道這『合下節』是什麼?」   原來笑『吟』『吟』地望著他們的宋與民和竇政昌、竇德昌不由斂了笑容。[   這是一道「截搭題」,需要藝制人熟讀四書五經,是藝制中最難作的題目。   宋墨說自己不知道下一句是什麼,宋與民和竇政昌、竇德昌自然不相信。可宋炎和宋墨冤愁的,他這樣為難宋炎,是什麼意思呢?   宋與民不由坐直了身子。   竇政昌和竇德昌兄弟則詫異地交換了一個目光。   宋炎已笑道,「是中庸中的『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   他也聽出點音來了,這位竇家的四姑爺英國公府的世子爺這是要出題考他呢!   可為什麼啊!   相比宋墨,他出身卑微,又功名,和這位貴胄怎麼也扯不上關係,他怎麼會盯著自己不放呢?   宋炎滿心困『惑』。   就見宋墨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笑道:「《中庸》修身之理,於政之施者不該。」   宋炎一時間沒明白宋墨是什麼意思,好一會,他才認識到宋墨這是在《知所以修身,合下節》為題,做起了藝制章。   可他看著自己幹什麼啊?   宋炎在心裡小聲嘀咕著。   宋墨卻望著他但笑不語。   宋炎這才恍然大悟。   宋墨,這是要他接著往下做章!   他不由得目瞪口呆。   宋墨慢慢地端起了茶盅,輕輕地呷了一口,還贊道:「銀毫披『露』,果真是好茶!」   竇家今天招待他們的是江西雙井綠茶。   宋炎不由額頭冒汗,求助似地朝宋與民望去。   竇氏兄弟和宋與民醒悟過來,竇德昌正準備救場,誰知道宋墨已笑著問宋與民:「宋先生這是在哪裡落腳?」   宋與民『摸』不清楚宋墨的意圖,含含糊糊道:「在一個朋友家?」[   宋墨卻追問:「在城東,還是城西?哪個坊?」   宋與民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這樣英國公府的世子爺,他在京都的這些日子沒少聽人提起,出身顯赫不說,手段謀略也不可小視。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讀書人,自然是能避則避,能忍則忍。   「在城西崇安坊的四條胡同。」宋與民道,「借居在朋友家!」   宋墨笑著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在了宋炎的身上,好像在催他快點承題。   好還宋炎的功底不不錯,原準備隨伯父回鄉就下場的,這兩年一直專注藝制,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下來,思忖了大約半柱香功夫,道:「舉為政之經,自自而者有其序。甚矣身之不可不修也。《中庸》於此,舉政以該於身。而自身以於政也。」語氣雖然有些猶豫,章卻流暢自然,前後連貫。   這截題最要緊的就是把前後的句能連到一塊了。何況是宋墨破題,宋炎承題。   屋裡的人都眼睛一亮。   宋炎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心裡多了幾分底氣,繼續道:「獨意乎?子思述孔子答哀公問政之言及此,謂夫為政固在於修身。吾身之理。即在人之理也,誠知所以修身,則德立道行……一人之理,即萬人之理也……然天下國家不可以不治。其政之經常者有九焉……」   花廳外突然有人擊掌:「好一個『一人之理,即萬人之理也』!」   眾人循聲望去,就看見穿著朝服的竇世英笑眯眯地走了進來。   「萬裡,沒想到你的學問如此的紮實!」   大家起身和竇世英見禮。又重新分賓主坐下。   竇世英笑道:「你們怎麼做起制藝來了?」   宋與民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墨的身上。   宋墨卻毫異然,笑道:「閒著事。就聊了幾句。」   竇世英做為讀書人,自然希望宋墨也有一身好學問,聞言立刻來了興趣,追問是怎麼一回事。   竇政昌忙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惹得竇世英心痒痒的,和宋與民討論起制藝章來。   宋墨卻尋了個藉口,找到了竇昭:「舅母怎麼說?」   「成了!」竇昭『露』出個勝利的表情,「只要宋家也有這個意思,就可以把親事定下來了。」   「宋家那邊只怕還有些麻煩。」宋墨把自己考校宋炎的事告訴了竇昭,「他既然有這樣好的學問,肯定是要科舉入仕的,只怕不會答應入贅。」   竇昭張大了嘴,訕訕道:「難怪舅舅和舅母忙了這些年都沒有給表妹找個合適的夫婿。」   「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宋墨做了決定,可比竇昭堅韌得多,他沉『吟』道,「我已打聽出宋與民的住處了,等會我就親自拜訪宋與民,勢必讓他答應這門親事不可宋千裡既然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又受過宋與民的恩惠,若是宋與民答應了,他還能不答應不成?」   「那你準備怎麼讓宋先生答應?」在竇昭的印象裡,宋先生這人雖然溫和,卻不是那沒有主見的老好人。   「是人就有弱點。」宋墨道,「時間有些來不及,我先和他接觸接觸再說。」   也只能如此了。   竇昭有點喪氣。   連著兩次做媒都不順利,她果然沒有當媒人的潛質,給璋如表姐找了個如意郎君之後,她再也不會管這種事了。   兩人一個回了後院,一個回了花廳。   用過午膳,宋與民和宋炎告辭。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宋墨和竇昭也離開了靜安寺胡同。   竇德昌纏著竇世英:「七叔父,『知所以修身,合下節』,是您給四妹夫出的題吧?」   「我沒有啊!」竇世英奇道,「難道不是宋先生出的題?」   他怎麼敢給宋墨出這麼難的題,要是宋墨答不出來,豈不是破壞他們翁婿的感情?   竇政昌和竇德昌不由面面相覷。   竇世英急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快給我說說!」   ※   補7月10日的更新!   遲來的補更,還好在預期的時間之內……⊙⊙b汗……   ps:今天晚上更新遲到晚上12點左右,時間有點晚,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也是一樣的。   ※   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三章親臨   竇德昌急急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竇世英頓時目瞪口呆。   「難道是硯堂從哪裡看到的?」他皺著眉頭喃喃地道,「不對啊!就算是從哪裡看到的,他也不必做篇制藝出來啊!而且,他考宋千裡做什麼啊?」   竇政昌和竇德昌也想不明白。   竇世英道:「我明天把硯堂叫來問問!」   也只能如此了。[   竇政昌和竇德昌奈地互視一眼。   竇世英打發了高升媳『婦』去問舅母:「壽姑回來做什麼?」   八字還沒有一撇,舅母自然不好說什麼,拿和竇昭商量了的話搪塞竇世英:「商量著十月初十去開元寺的事。」   竇世英點頭,尋思著明天見到了女婿該怎麼開口。   宋墨把竇昭送回了英國公府,就去了宋與為臨時落腳的地方。   宋與民才剛到屋,還沒來得及更衣,穿著剛才出門做客的衣裳出門迎客。   見宋墨也穿著剛才在靜安寺胡同穿的衣裳,他疑心重重之餘生出幾分不安來。   宋與民的朋友不過是小富人家,只請了兩三個僕『婦』,還要照顧這一大家子人,宋與民坐在這裡,平日的生活起大依舊是宋炎打量。   他和宋墨分賓主坐下之後,宋炎端了茶進來。   宋墨瞥了宋炎一眼,對宋與民道:「宋先生,我有話單獨和你說……」   宋炎聞音知雅,退了下去。只是還沒有走出門,就聽見宋墨道:「說起來,這件事令侄有關……」   如果是平時,就算聽到這樣的話,宋炎也會非禮毋視。非禮毋聽。可今天的事太奇怪了,先有宋墨端端的考校,後有這樣的半頭話,讓他猶豫再三,不由在門帘旁站定。   宋墨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我想討令侄一杯喜酒喝!」   宋與民和宋炎大吃一驚,即也明白了剛才宋墨之舉。   宋墨的身份地位,讓宋與民不由慎重地道:「不知道世子爺為誰家保媒?我們宋家在衢州雖然素有清譽,可到底是耕讀傳世的小戶人家,齊大非偶。只怕攀起!」   量媒量媒,做為亦師亦父的伯父,宋與民覺得宋炎能取個讀書人家的姑娘,勤儉節約地過日子就行了。   英國公世子離他們太遠了,不可想像。攀宋墨的高枝,他想想都覺得不可能,也就不存在取捨衡量了。   宋墨只當沒有聽見,笑道:「女方您也認識——我夫人表姐,安香村趙家的三小姐。」   宋與民在竇家做了五年的西席,怎麼會不知道安香村趙家?[   他頓時覺得被汙辱。   趙家,可是招上門女婿。   難道就因為宋家是小門小戶。因為宋炎父母雙亡,就應該入贅別家不成!   只是沒等他開口,宋墨已笑道:「趙大人的人品想來您也聽說過了,當年為了能趕上給妹妹發喪。庶吉士都不考了;王家要把女兒扶正的時候,許他生官發財,他也沒有理會。令侄上門去給趙家做女婿,怎麼會虧待令侄?」   趙大人的人品。的確是沒話說。   在這一點上,宋與民沒辦法否定。   「再說趙三小姐。相貌人品怎樣,你也不是不知道的。配令侄,沒有委屈他嗎?」   雖說男女有別,趙三小姐他也曾遠遠地見過兩次,的確是個品貌出眾的千金小姐!   但宋與民還是忍不住道:「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讓千裡入贅吧?」   宋墨低頭喝茶,眼角的餘光卻掃過夾板帘子,看見了一雙青布胖臉鞋。   他不由微微一笑,道:「令侄父母雙亡,靠吃百家飯長大的,您也不過是坐館為生。竇家雖然束修大言,想也不過有二、三百兩銀子,令侄跟著你,這吃穿嚼用樣、筆墨紙硯有竇家撐著,暫且不說,就這四季的衣裳,只怕也用了你不少銀子吧?   「今天我考核令侄的制藝,中規中矩,流暢自然,若是好好栽培,十年之內,不知道能不能出個進士。   「從衢州到京都,據說來回一趟就要花上百兩銀子,先生散館回家,以先生的積蓄,不知道能支持幾年?   「何況朝南北分卷,江南又素有讀書的風氣,十個秀才裡難得中兩個舉人,十個舉人中難得中兩個進士。   「可入贅趙家卻不同。   「以趙家的家境,趙大人的為人,令侄雖然因為入贅的原因,進士難點,可若是勤奮,未必不能中個舉人之類的。   「趙家又是讀書人家,就算是令侄與仕途緣,可子孫後代卻不錯了。   「而且還有那三代歸宗的講究,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所謂的三代歸宗,是指入贅者所生的兒子,第三代的時候,或指定一支,或約定俗成,最後那一房不管是小子還是閨女都跟著原來的祖父姓,重回宗祠。   但宋與民還是委婉拒絕了:「千裡跟著我讀了這麼多的讀,總得讓他下試試才會死心。婚姻大事,這幾年還是暫且不提吧!」   宋墨就又掃了一眼帘下的臉面鞋,不緊不慢地道:「強扭的瓜不強,還請先生仔細考慮考慮,若是改變了主意,讓人去跟英國公府說一聲就是了。」然後搖著頭起身告辭,並嘆道:「你對侄子可真是比親生兒子還要輕!把自己的養老銀子都拿出來了供令侄讀書……」十分感慨的樣子。   宋與民裝沒有看見似的,送了宋墨出門。[   門前大槐樹後面,走了面『色』蒼白的宋炎。   他望著宋墨遠去的馬車,久久佇立。   還有個身影在宋墨的馬車消失後,轉身去了城南一個不起眼的小胡同。   「陳大哥!」身影叩著門,「是我,虎子!」   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陳嘉平凡卻目光銳利的面孔。   「快進來!」他不緊不慢地把人讓進了院子,說得話卻有些緊張。「有人注意你沒有?」   「沒有!」虎子小聲地道,「我遠遠地跟著,他們發現不了。」   陳嘉「嗯」了一聲,和虎子進了屋。   滿滿地灌了兩大碗水,虎子把這幾天宋墨的去向稟了陳嘉。   陳嘉目『露』困『惑』:「這麼說來,那天跟著世子去田莊,還真是夫人?」   虎子連連點頭,道:「而且這幾天世子好像也是在為夫人的事奔波,招了二十幾個近衛軍來。突然全都丟在了院子裡,然後陪著夫人回了娘家,接觸的,都是夫人娘家的人。」   這就不好辦了!   陳嘉在屋裡打著轉。   他自認為自己若是彎得腰,不得是和尚還是道士都能成為好友。可這『婦』孺……   虎子就道:「大人,要不,您續弦吧?如果您續了弦,至少能和夫人身邊的體面的媳『婦』子認個乾親什麼的,不就有了來往?」   這倒個好主意。   陳嘉眼神一亮,有了主意,吩咐虎子:「我只聽說夫人是北樓竇氏的四小姐。雲南巡撫王又省的女兒是夫人的繼母,王氏跟著竇氏七老爺在京都,四小姐卻一直在真定,臨到出閣的時候。又被同父異母的妹妹來了個易嫁,你去趟真定,好好打聽打聽夫人底細哪幾個有在夫人面前說得上話?喜歡些什麼吃食、衣飾?有什麼喜好……能打聽多少是多少?」   虎子笑呵呵地應「是」,在陳嘉那裡用了晚膳。連夜出了京都。   竇昭在家裡等著宋墨,直到掌燈時分。宋墨才回來。   她不迎了出去,有些急切地問他:「宋家怎麼說?」   「肯定是一時還轉不彎來。」宋墨笑道,「等到明天,估計就有人想過來了。」又道,「若是想不過來,我看我們還是另為表姐想辦法吧?」   竇昭聽不明白。   宋墨賣關子:「明天你就知道了!」然後讓竇昭:「吩咐廚房給我弄點吃的,還是中午在靜安寺胡同吃的那些墊得底。」   竇昭大驚,道:「你怎麼還沒有用晚膳。」   宋墨笑道:「我從宋先生那裡出來,就進了趟宮。調了那麼多的人過來,雖說拿五城兵馬司做了藉口,可這藉口也要做得漂亮才行我去見了皇上,把幾個人的名冊拿給他老人家過過眼,以後免得有人在皇上面前給我上『藥』眼。」   給皇上看……   竇昭睜大眼睛:「那皇上怎麼說?」   宋墨朝著她笑:「說起來,皇上和我們倒想到了塊去了,都選中了那三個人。」   竇昭不由失笑。   宋墨感嘆道:「若是舅母沒有那些門戶之見多好啊!讀書人家入贅,改了姓名,不免有數典忘祖之嫌,就算是能參加春闈,也沒有人願意點他做門生。可這勳貴人家就不同了,走得是恩蔭,倒也不在乎這樣,反而能繼續女方的襲職……」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親衛軍裡給趙璋如找夫婿了。   竇昭就挽了他的胳膊,戲謔道:「辛苦世子爺了!」   「你知道就好!」宋墨索『性』道,「今天可把我累壞了!」   素心等幾個跟著竇昭迎出來的不禁都低了頭笑。   用了晚膳,梳洗更衣,兩人躺在床上說悄悄話。   「你怎麼就想到去試宋千裡制藝?」   「第一次辦砸了,總不能第二次也辦砸吧?」宋墨笑著,「舅母不是要找讀書人家的子弟嗎?萬一舅母見面就考人學問怎麼辦?」   竇昭抿了嘴笑:「科舉也考詩的,你怎麼不隨不順便考考他詩呢?」   宋墨見她巧笑嫣然,情不自然地擰了擰她的鼻子,道:「我倒想啊,可看他那傻呆呆的樣子,怎及給我夫人作首詩來得風情豔冶?」   竇昭和他耍花槍。   「還風情豔冶?」她咬著他的耳朵道,「作首詩來我聽聽!」   宋墨真喜歡這樣的竇昭。   轉身把她壓在身下,在她耳朵曖昧地道:「真要我做!」   「真要!」竇昭斜睇著他。   宋墨輕笑,『吟』「繁枝容易紛紛落」……她的衣衫褪盡……他的手在幽谷間嬉戲……「嫩芯商量細細開」……   竇昭面如朝霞……   ※   姊妹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蟲蟲只有明天捉了……求粉紅票啊!   ※   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四章接受   且不說竇昭和宋墨蜜裡調著油,宋炎卻是輾轉反側,一夜未合眼。   他想起小時候族人對他的照顧,想起大冬天后街姑婆的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想起炎炎夏日裡,三嬸給他做的夏布褂子。   伯父有四個兒子,去真定做館,原是準備將小兒子帶在身邊,既可以讀書,又可以少一個人的開銷,最後卻帶他。   伯母什麼也沒有,幫他準備一年四季熱冷衣裳。   這兩年還想為他說門親。只因他家恆產,又個正當的營生,好點的人家聘禮要的高,伯父家的三堂兄和四堂兄連著媳『婦』,家裡一時有點周圍不過來,願意把女兒嫁給他的,不是女兒有『毛』病的,就是貪女兒聘禮的癩人家,實際上伯母大可順水舟,給他訂下一門親事就算了,還可以搏個「賢『婦』」的名聲。可伯母卻非要給他挑個能過日子……[   宋炎的眼眶頓時溼潤起來。   天剛剛亮,他顧不得僕『婦』異樣的眼光,跪在了宋與民的房門前。   宋與民開門,看見宋炎髮絲上的『露』水,一時呆立在門口。   半晌,才聲音嘶啞地道:「你已經知道?」   宋炎點頭,低聲道:「伯父,我答應這門親事!」眼角眉梢間是掩也掩不住的羞慚。   「胡說些什麼?」宋與民忙將宋炎拉了起來,「我們把你拉扯這麼大,難道就是讓你去給人做上門女婿的?這樣的話,從今以後再也不準提。英國公府世子那裡,自有我周旋……大不了我回去再坐幾年館!」   「不是。」宋炎急急地辯道,「我不是因為英國公世子來說項,害怕了,是我自己想去。」   伯父家的大哥已經是舉人了。三哥也中了秀才,馬上大侄子也要下場了,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從前還有竇家的束修,現在卻是坐吃山空。好多人像他這樣的早就餓死凍死了,自己已經長大成人,還跟著伯父讀了點書,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只可惜不能金榜題名,報答伯父和族人的恩情。   宋與民不相信。   前天兩人還說得好好的。回衢州之後怎麼去官衙報名,怎麼參加童子試,怎麼會轉眼就變了卦了?   「伯父!」宋炎跪在了宋與民的腳下,「趙大人和趙太太都是好人,他們不會虧待侄兒的。您就答應了吧!」   然後跪在宋與民面前不願意起來。   宋與民老淚縱橫。   屋主姓鄭。名久言,是宋與民的朋友。   聽僕『婦』說伯侄倆跪在那裡說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急急地趕過來。   聽說是為了宋炎的婚事,鄭久言不由得哈哈大笑,指責宋與民:「你也是老胡塗了。那趙家是讀書人家,自然也希望女婿能懂詩。要不然,只怕不會把閨女留這麼大。令侄既入贅趙家,肯定伺俸趙大人左右,全家是堂堂兩榜進士出身。跟著趙大人讀書,豈不比跟著你讀書要強上一百倍?就是子子孫孫,有竇家這棵大樹也有了依靠。你若是真的心疼你這侄兒,以後和趙家常來常往。不墜了他的名聲就是了。」又打趣宋與民,「你們家應該沒人貪趙家的銀子吧?」   一席話讓宋與民哭笑不得。   鄭久言趁機道:「不如我來做了這個媒人如何?」[   宋與民沒有吭聲。   宋炎忙起身謝道。   鄭久言笑道:「這才對!男子漢大丈夫。行事磊落,既然決定了,就堂堂正正地做好!」   宋炎連連點頭。   宋與民長嘆一口氣,轉身進了屋。   鄭久言就朝著宋炎使了個眼『色』:「你以後要跟著趙家的人過日子了,就算知道你過得,他把你當親生兒子一樣,心裡肯定捨不得,你去好好跟你伯父說道說道。」   宋炎感激的再次向鄭久言行禮。   鄭久言笑著擺了擺手,出了垂花門就派人去打聽了竇世英行蹤,踩著竇世英下衙的時候備了十二『色』的禮盒,去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聽說了鄭久言的來意,駭然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求證:「您沒的說錯吧?為宋千裡和我表侄女保媒?我大舅兄家要招女婿的!」   「是啊!」鄭久言笑道,「久聞你們家表小姐安靜嫻雅,宋公子跟著宋先生在你們坐了這幾年的館,相貌,品行你們都是知道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全,竇世英已經激動起來,他忙叫了鄭政昌來陪客,自己一溜煙地去了客房。   舅母也一夜未眠。   宋家會不會答應呢?   如果不答應,璋如的婚事怎麼辦?   該託的朋友都託了,該相看的孩子也都相看了,哪裡還有合適的人選呢?   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別人會不會覺得趙家急著嫁姑娘,輕瞧了璋如?   早先怎麼就沒有想到宋炎?   如果是在真定的時候提這件事,成與不成,都有了定論,也不至於要弄到京都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貓兒胡同那邊還好說,讓槐樹胡同的人知道了,還不得暗底裡幸災樂禍啊?還有王家,也住在京都……   她想想都覺得頭痛,一天都沒有什麼精神。   見竇世英興衝衝地過來,舅母大吃一驚。[   竇世英沒等她開口,已對身邊服侍的道:「你們都下去,我和舅太太有話要說。」   丫鬟們忙退了下去。   竇世英把鄭久言的來意告訴了舅母。   舅母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回過神來就忍不住對念了聲「阿彌陀佛」,道:「硯堂這孩子,我還沒見過比他做事更穩當的!」   「這關硯堂什麼事啊?」竇世英愕然。   舅母就把昨天竇昭和宋墨過來和她商量趙璋如婚事的事告訴了竇世英。   竇世英目瞪口呆,總算是明白了宋墨為何要考校宋炎了。   他不禁喜笑顏開,把昨天在花廳發生的事告訴了舅母:「……你說這孩子,做事不僅穩妥。還細心,周到,最要緊的是少年得志,還不擺架子,您說,我們家壽姑怎麼就嫁了這麼好的一個女婿呢!」轉念想以趙璋如和竇昭一樣,都是婚事一波三折,留來留去,留在家裡成了老姑娘。又安慰舅母,「俗話說,留在後面的有湯喝。我們家壽姑能嫁得這麼好,我們家璋如也能嫁得一樣好!」   舅母不由連連點頭,笑咪咪地道著「承您吉言」。   這是自從趙谷秋去世之後。舅母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與竇世英說話。竇世英不由長了幾分膽『色』,道:「您看要不要給舅兄寫封信去?問問舅兄的意思?」   「那是自然!」舅母道,「這要是和宋家說親,只怕還要在靜安寺胡同住些日子……」   「您直管住!您直管住!」竇世英忙不迭地說了幾句客氣話,去了花廳,留了鄭久言在家裡用晚膳,並將趙家願意結親的意思委婉地轉達給了鄭久言。   這是瞎子吃湯圓。心裡有數的事,不過是為了趙家的顏面好看,由宋家選提出罷了。   鄭久言和竇世英由竇政昌在一旁服侍著,杯換盞。話說得十分投機。   舅母立刻差人去告訴竇昭。   竇昭捧著宋墨的臉就連親了幾下:「你可真行!」然後叫了丫鬟進來重新妝扮一番,就要去靜安寺胡同。   宋墨『摸』著自己的臉,笑著坐在一旁看著竇昭妝扮,道:「這媳『婦』還沒有娶進門。我這媒人就被拋過了牆。你也太狠了點!」   竇昭對著他笑得容光灩瀲,佯作居高臨下的樣子道:「準你和我一起回娘家!」   宋墨哈哈大笑。   真的跟著竇昭去了靜安寺胡同。   高升一看。四姑『奶』『奶』和四姑爺回來了,立馬去通稟不說,還急著吩咐灶上的:「快,重新整桌酒席,四姑爺過來了。」   僕『婦』們都動了起來。   喝了點酒的竇世英更是不由分說的拉宋墨在花廳裡坐下,吩咐竇昭:「去,找你舅母玩去!」   竇昭不禁抿了嘴笑,去了舅母處。   「我的兒!」舅母拉著竇昭的手,眼眶水光閃動,「還是你心痛你表姐。」然後仔細地問起宋炎的事來。   竇昭知道璋如表姐的婚事對趙家很重要,可沒想到她印象中泰山壓頂都能坦然處之的舅母也會有如此大的壓力。   早知道這樣,她就應該早點摻合進來的。   管他上一世如何,這世讓舅舅、舅母、表姐們過得歡歡喜喜不就行了!   竇昭汗顏,認真仔細地答著舅母的話。   有小丫鬟進來,道:「舅太太,信我已經交給了高管事,高管事說,今天有點晚,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到驛站去。」   竇昭奇道:「什麼信?」   「你舅舅寫的信。」舅母笑道,「這麼大的事,總得跟他說一聲。」   「西北離這裡千裡之遙,這一來一去,要到年後了。」竇昭道,「我讓世子幫您想想辦法吧?從兵部走,最多二十天就到了。」   「好!」舅母沒有矯情,丈夫那邊沒有個準信,他們這邊就沒辦法交換庚貼,這眼看著要過年了,宋家伯侄還借住在朋友家,總不能把大家都拖在京都,「你跟硯堂說說。」   這點小事,宋墨當然要辦得妥妥噹噹的。   連夜讓兵部把信夾在了甘肅總兵府的急信裡,送往慶陽。   這下子,整個西北都知道趙思的外甥女婿是英國公府的世子了!   這當然是後話。   趙、宋兩家既然有了聯姻的打算,宋與民少不得寫信回去告訴家裡人。   衢州有水路,信件來往快一些,宋與民的妻子很快回了信,問婚事在哪裡辦,要不要人幫忙,還夾帶了五十兩銀票過來,說是族裡湊給宋炎成親用的。   ※   姊妹們,兄弟們,補上7月11日的更新!   on_n)o~   ps:今晚的更新在零點左右。   ※   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五章三喜   宋炎和趙璋如年紀都不小了,既然兩家有這意思,自然是希望儘早把婚事定下來。冰火#中文   宋與民給妻子回信,說等和趙家交換了庚貼之後,才能商量婚期。不過,今天可能是宋炎在宋家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他們論如何都會在小年之前趕回衢州的。讓妻子準備準備,好好地過個年。   寫著寫著,他心中湧起淡淡的傷感。   和宋與民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趙璋如。   長輩們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趙璋如還是從自己貼身的丫鬟那裡知道了自己的婚事。既然是竇昭西席先生的侄兒,又在竇家生活了好幾年,趙璋如絲毫不擔心宋炎的人品和相貌,她心中終於要成親了的釋然和喜悅。[   而舅母想著京都東西又好又便宜,選擇的餘地也大,女兒要出嫁了,不如趁著人還在京都,給趙璋如置辦幾件像樣的嫁妝。就託了竇昭和她一起上街買東西。   竇昭充分發揮了前世的優勢,哪家的梳子好,哪家尺頭品種多,一清二楚的,只要舅母想得到,她就能買得到。   舅母不由笑道:「你這才來京都幾天啊,哪裡都『摸』熟了!」   竇昭嘻嘻笑,天天和舅母東奔西跑的買東西,非常的快活。   舅舅那邊來了信,對這門親事很滿意,把訂定之事交給了竇世橫和紀氏。   大家都很意外,竇世英則很是尷尬。   倒是宋墨,眼頭很亮,安慰竇世英道:「這定親既然要商量聘禮又要商量婚期,少不得要從中和稀泥,哪有姑爺出面幫內侄女的道理,別人還以為我們這邊急嫁女兒呢?理應如此。」   竇世英聽著精神一震。不住地點頭,甚至連宋墨所說的是指嫁女兒而不是招女婿也沒有注意到,只覺還是女婿好。樂得當成甩手的掌柜來,在一旁看熱鬧。   這邊剛剛交換了庚貼,那邊竇政昌的長子七斤做滿月。   竇昭約了舅母,和跟著一起過來的趙璋如手挽著手進了垂花門。   大家看見了趙璋如都抿著嘴笑。   活潑開朗的趙璋如臉紅得像朝霞,生怕被人打趣,再也不敢像從前那種恣意行事,只在屋裡幫著韓氏抱七斤。惹得大家又是一陣笑。   趙璋如找了個機會和竇昭說悄悄話:「我要快點成親!等我成了親,看她們誰再笑我。」   竇昭捧腹大笑。   趙璋如狠狠地掐了竇昭兩下,這才擺手。   兩表姐妹牽著手去了擺酒筵的花廳。   竇明過來了。   穿了件真紅『色』通袖襖,雖然好好地修飾了一番,但還是難掩其憔悴。   六堂嫂郭氏不由關心地問:「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那天氣得吐了口紅之後。人就怏怏的沒有精神,請了好幾個大夫,也不讓是開了些進補的方子讓她靜養。她今天本來不準備來的,可魏廷珍一大早就跑去了濟寧侯府,吵著鬧著非要他們過來,她說自己不舒服,讓魏廷瑜一個人過來都不行。還非得兩人一起,為這件事,她又和魏廷珍吵了一架,要不是魏廷瑜在自己面前說好話。她才懶得來呢!   想來這個時候魏廷瑜已經和宋墨搭上話了吧?   她想想就覺得心裡像團火在燒,回答郭氏的口氣不免有些僵硬:「我沒什麼事!就是前幾天受了風寒。」   郭氏一向覺得竇明的脾氣大,雖不以為意,但也不像看竇明的臉『色』。隨意聊了幾句,她去了竇昭那邊。   紀詠的大伯母對竇昭印象很好。見到竇昭不免有些婉惜竇昭沒能嫁到紀家,因而很熱情地和竇昭說著話。   紀家是六太太的娘家,紀頌也是正三品的高官,這種場合,五太太肯定是要坐陪的,而蔡氏又是個能言善道的,誠心要巴結竇昭,大家都湊著趣說話,乍眼一看,好像大家都圍著竇昭在說話。   竇明覺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怨恨地瞪著竇昭。   竇昭沒有覺察到,因為聊而悄悄四處張望的趙璋如卻注意到了,她和竇昭耳語:「竇明正瞪著你呢,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她滿臉的怨氣!」   「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和她吵架了?」竇昭臉上保持著恭謙的笑容,看也沒看竇明一眼,一副認真聽紀詠大伯母說話的樣子和趙璋如說著話,「她看見我就像急紅了眼似的,我怎麼知道她又發什麼脾氣?」卻笑得更爽朗了。   竇明看著更回生氣,看竇昭的眼神像刀子似的。   不一會,大家都發現了竇明的異樣。   知道竇氏姐妹關係的都會心一笑,裝作沒有看見似的。   韓氏心中不悅。   自從發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後,就如果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似的,她對竇明就多了幾分警惕,從前竇明做來讓她覺得可憐的事,此時竇明做來她都覺得是嬌縱。   她皺了皺眉,擋住了竇明的視線,道:「五姑『奶』『奶』來了!怎麼不過去說話。」把竇明介紹給紀詠的伯母。   紀詠的伯母是個不大外出應酬的,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和竇明笑盈盈地說著話,竇明這才感覺好了些。   因洗三禮丟的東西是賞給穩婆和幫著接生的,大家都丟的是銀錁子,滿月和百日禮送的賀禮卻是給新生兒的,因而更貴重。   酒筵上,韓氏抱了孩子給眾女眷看。   竇明送給七斤一對赤金的如意手鐲。   竇昭送除了送給七斤一套十九兩的赤金的長命鎖之外,還送了請大相同寺主持開了光的兩件玉器,兩套自己親手做衣衫,一件大紅刻絲的鬥篷。   韓氏和紀氏都沒有想到竇昭如此大的手筆,連聲說「太破費了」。   竇昭就親了親七斤的面頰,道:「誰讓我是七斤的姑姑呢!」[   大家呵呵地笑。   竇明氣得捏筷子的手指都有些發白,覺得竇昭是有意出她的醜。卻沒有想到竇昭是紀氏帶大的,七斤是紀氏的嫡長孫。親疏有別,竇昭的賀禮自然要比別人貴重些。   趙璋如拉著竇昭的衣袖,低聲道:「你看竇明?」   竇昭懶得看她,也不想和她多說什麼,只和趙璋如同出同進。   宋墨看見了,就笑著問竇昭:「你就這麼喜歡三表姐啊?」   「我從小就和她玩得到一塊。」竇昭說著,幫他整了整衣襟,輕聲道,「你怎麼跑到花廳來了。」   宋墨被魏廷瑜煩得不行了。藉口喝得有點多,竇世英忙讓貼身的小廝服侍宋墨到花廳旁竇世橫的小書房去歇息。   他巴不得竇昭從此不記得有魏廷瑜這個人就好,怎麼會在竇昭面前提起魏廷瑜呢?   只說是自己喝得有點頭昏。   竇昭忙道:「那快去歇了!」   宋墨笑著點了點頭,和竇世英貼身的小廝去了小書房。   竇昭就抽了個空去了趟廚房,吩咐灶上的婆子做碗醒酒湯送到小書房去。   灶上的婆子們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話,立刻幫著做了碗醒酒湯送了過去。   宋墨喝了醒酒湯,趴在小書房月洞上望著只能看到綽綽人影的花廳。   好不容易等到花廳那邊的酒宴散了,他找到了趙太太。   「舅母,表姐的婚禮可決定好了在什麼地方辦?」他關心地問,「若是回慶陽,少說也得走上兩個月。而且我算了算。明年開春舅舅就要到京都來述職,這一去一來的,也要耽擱不少時間。我看不如趁著舅舅來京都的時候,把表姐的婚事就在京都辦了算了。我們也可以去熱鬧一番。還能幫幫忙。」又道,「聽說為了壽姑,您把行香縣那邊的祖產都變賣了?除了江南,京都的田產、鋪面都比其他地方收益大。舅舅和舅母怎麼沒有考慮在京都置辦些產業?若是您不嫌棄。我幫您留心留心如何?到時候讓宋表妹夫管著,正好磨練磨練他管理庶務的本事。」   凡是離京都二千裡以上的府縣。官員都是三年一進京。   慶陽也屬於此範圍之列。   宋墨的一席話說得溫和又體貼,讓舅母暗暗點頭。只是前些前為了竇昭的事花了不少的銀子,接著又嫁女兒,哪裡有銀子在京都置辦產業?   面對宋墨的好意,她只能脫道:「這件事還要和他舅舅商量。」   「你先看著,等舅舅來了再和舅舅商量也不遲。」宋墨笑道,「實際上是我有同僚家中有急事,要變賣一部分祖產,我覺得那田莊的良田多,鋪子的位置也好,想讓舅母撿個漏!」   「舅母怎麼好撿你的漏?」舅母只能在心裡暗暗可惜,笑道,「等舅母想在京都置辦產業的時候,再找你。」   宋墨笑著應了。   晚上回去,把件事跟竇昭講了:「……我原想是我貼一半銀子,然後舅母出一半銀子,把田莊和鋪子都盤下來的。也算是報答了舅舅和舅母當年對你的援手之恩。可舅母好像沒銀子似的。舅舅好歹當了幾年的縣令,幾年的知儲,難道這點積蓄也沒有?」   「有幾個人像你啊!」竇昭一聽就動了心,「看見什麼都能想到銀子?」她和宋墨商量,「要不,我們拿銀子先盤下來,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行啊!」宋墨尋思著,若是趙家在京都有產業,趙璋如倆口子就能常住京都,以後竇昭也有了個做伴的,「不過怎麼讓舅母收下,就得你想辦法了!我怕我出面,適得其反。」   竇昭先應下,宋墨派了人去把田莊和鋪子都盤了下來。   可怎麼跟舅母說這件事呢?   陳曲水帶著段公義等人進了京。   ※   姐妹們,比預期的晚了點,抱歉,抱歉!   ps:求粉紅票支援啊!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六章到達   竇昭歡天喜地地迎了出去。   除了兩、三個她看中的護衛不想離鄉留在了真定繼續在西竇當護院外,段公義、陳曉風等都跟著來了,不僅如此,還從真定帶了七、八個身材高壯的大小夥子,舉手投足間矯健有力,一看就是練家子。   段公義笑著解釋道:「幾個後輩,是親戚朋友介紹過來的,看著還行,就帶來給您掌掌眼。」   接下來竇昭要和東竇盤點早就歸在自己名下的西竇的一半產業,用人的地方多著呢。   「既然是段師傅看中的,那就全都收下!」她笑著吩咐素心,「今天給陳先生、段師傅接風,派人把筆墨鋪子的範掌柜和崔掌柜、田掌柜都請了過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大家一起聚一聚。」[   素心應聲而去。   竇昭問起祖母來:「……上次來信,說今年的茄瓜長得好,家裡吃不完,分了很多給左鄰右舍。她老人家的身體還好吧?」   「硬朗著呢!」陳曲水笑著從懷裡掏出了封信,「崔姨奶奶讓我給您捎過來的。」   竇昭接過信,望了望滴水簷的垂花門,壓制住看信的急迫,笑道:「你們剛到,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歇息的地方都已經安排好了,等你們安頓下來了,我們再細談。」   陳曲水笑著稱「是」。   竇昭就喊了武夷。   武夷正睜大了眼睛望著陳曲水,像見了鬼似的。   陳曲水不由微微地笑,朝著武夷點了點頭。   要不是這幾年跟著陳核訓練有素,武夷早就跳起來了。   他嘟呶著:「陳先生請跟我來!」領著陳曲水和段公義等人去了早已打掃一新的西邊群房。   段公義望著粉刷一新的小院子和廂房,不由對陳先生道:「到底是英國公府,瞧這宅子,雖然樸素大方。可也顯得氣派。「   陳曲水笑而不語。   這是竇昭和宋墨早就商量好的。   陳曲水和段公義這樣的,每人分一個三間帶個倒座、一個退步的小院子;那些沒成家的、後來的,一人一間廂房。   進了屋,一般的家具都置齊了。   段公義和陳曉東等人不由嘖嘖咂舌。   陳曲水卻摸著糊了高麗紙的欞幾不可見地頷了頷首。   看樣子世子爺對夫人還是很敬重的,把西邊的跨院讓了出來不說,還讓人花心思布置了一番。   他們應該很快就能融入到頤志堂裡去吧![   陳曲水把宅子分了分。   就有人問:「陳先生,能帶老婆孩子住進來嗎?」   「這個得先和夫人商量商量。」陳曲水笑道,吩咐一幫好奇地四處打量的糙老爺們,「抓緊時間梳洗梳洗,等會還要坐席。」   大家嘻嘻哈哈地各自回了屋。   陳曲水一轉身。看到了武夷。   他正眼也不眨盯著陳曲水呢!   畢竟服侍了自己大半年。   陳曲水想了想,朝武夷走去。   武夷卻打了一個寒顫醒過神來,忙道:「陳先生。夫人說,丫鬟小廝之類的,等您們住進來了再說。您現在若是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小九,他以後就跟在您身邊服侍。」說著。將身邊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眉目清秀的小廝了出來,自己一溜煙地跑了。   陳大哥說過:有些事,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有些事,卻是不知道也要裝作知道。   這件事,他得裝作不知道。   武夷思忖著。跑得更快了。   中午,宋墨親自做東,給從真定來的人接風洗塵。嚴先生、夏璉幾個一起作陪。   這讓陳先生等人意外之餘,頗添了幾分感激。   而被臨時拉來的田富貴卻激動得直哆嗦,手抖個不停,酒盅裡的酒都差點灑了出來,嘴裡更是喃喃地道:「值了。值了!能喝到英國公世子爺的酒,我這輩子值了!」   崔十三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聲提醒道:「你給我坐直了,別丟夫人的臉。」   「我知道,我知道。」田富貴喃喃地應著,可手腳發虛,手還是抖個不停。   好容易酒過幾巡,酒席散了,他和崔十三卻跟陳先生、段護衛一起,被叫到書房裡去喝茶。   他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的房很大,書很多;他坐的是把雞翅木的雕花椅,十六兩銀子一把;喝的是今春的西湖龍井,五兩銀子一包;奉茶的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卻長端莊標緻,或在耳垂上戴著小小的赤金耳環,或在頭上插著從江南新傳過來的銀簪,顯得既體面又貴氣。   小丫鬟哪有資格穿金戴銀,想必都是府裡的賞的。   要是家裡的那些侄兒侄女能進英國公府當差,那可真是掉進了福窩子裡了,該有多好啊!   他正在那裡胡思亂想著,突然聽到宋墨問他:「你是什麼時候跟的夫人?」[   世子爺這是在跟他說話嗎?   田富貴張大了嘴巴,見宋墨朝著他微微地笑,這才敢肯定剛才聽到的聲音不是幻覺。   他忙吞了吞口水,急急地道:「是夫人及笄禮的那天。大家都給夫人道賀,我尋思著怎麼也得弄點不一樣的皇上大壽的時候那些官老爺不都要獻上祥瑞嗎?我就想也給夫人弄個祥瑞來。後來打聽來打聽去,說是保定府那邊有人養了對錦雞,我連夜趕往保定府……」他慌慌張張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把自己怎麼連哄帶騙地買了那對錦雞,又怎麼躲在竇府花廳旁的假山後面等著竇昭路過……竹子倒豆子的,全都說了出來。   崔十三恨不得把田富貴生吞了。   宋墨等人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田富貴這才驚覺自己說話了錯。   他惶恐地望著宋墨,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不錯,不錯。」宋墨卻笑容和藹地道,「以後就要這樣用心地服侍夫人。」   「多謝世子爺!」田富貴回過神來,想起身行禮,可兩腿軟綿綿的。試了兩回都沒能站起身來,正急著,宋墨的目光已落在了崔十三的身上:「你是崔家的人吧?」   崔十三站起身來,恭敬地行禮,答「是」。   禮數周到,不卑不亢。   宋墨暗暗點頭,笑道:「既然是崔家的人,和夫人也是骨肉至親,以後沒什麼事,常來府裡走動走動。和夫人說說話。」   崔十三這幾年在京都和達官貴人打交道,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只把這些當成客氣話。笑著應「是」。   日久見人心,宋墨沒有多說,想著有了陳先生等人的加入,竇昭身邊有了自己的護衛護衛,再也不會發生像英國公府走水這樣的事了。他頓時覺得心情大好,笑吟吟地和陳曲水等人聊了會天,話裡話外透露著「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合則兩利,分則有害,要和睦相處」的意思。嚴朝卿更是順著宋墨的說起當初竇家眾人對世子爺的幫助。神色間全是感謝,一副你們都是我的恩人的模樣。   陳曲水知道這是宋墨在安他們的心,謙虛了一番後。表達了「他們都曾受過竇昭的恩典,竇昭在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自會唯竇昭的馬首是瞻」的意思。   廖碧峰聽了對竇昭大為佩服。   能指使得動這些人,能讓這些人在世子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他低聲地和嚴朝卿耳語:「等會散了。我們再單獨請陳先生喝兩盅吧?」   嚴朝卿也覺得有這個必要,笑著點了點頭。   宋墨站了起來。笑著對陳曲水等人道:「諸位一路辛苦了,這幾天先好好地休息休息,想必夫人也有很多話要問你們,我就不耽擱大家休息了。」   眾人齊齊起身送宋墨。   宋墨徑直回了正房,問正坐在臨大炕上做針線的竇昭:「我今天表現得還不錯吧?」   竇昭不由笑了起來,放下了針線,道:「你怎麼越來越像個孩子?」   「我本來就比你小嘛!」宋墨不以為然地道,拉了她的針線活看,「這是在做什麼呢?」   「給你做件冬衣,」竇昭笑著,「馬上就要春節了。」   宋墨盯著竇昭笑,陪著坐了一會,有些依依不捨地道:「我等會兒要去探望顧玉,你也好和陳先生說說話。」   竇昭還真有事要和陳先生商量。   她笑盈盈地應「好」,送宋墨出了門。   ※※※※※   此時,遠在靈壽縣譚家莊東南角一處偏僻的三進小院裡,英氣勃發的譚舉人恭謹地站在鬚髮全白的譚老太爺面前,正低聲地說著話:「消息是從滄州傳來的,絕不會有錯。不僅滄州大亂,就是京都、太原、大同、天津等處也都亂象四起。有為了前程兄弟鬩牆的,還有為了銀子朋友反目、父子相殘的。英國公世子爺好手段,幾千兩銀子就攪得江湖風波不止,還好當初我們二話沒說就把那孩子接在了手裡,否則,等著我們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景呢!」說著,他面露擔憂,「當時他要我們對付竇家四小姐,我們是拒絕了的,也不知道他還記得不記得?」   譚老太爺沒有說話,細細地捻著齊胸的鬍子,半晌才道:「段公義如今在竇家如何?」   「應該混得不錯。」譚舉人道,「竇四小姐讓他跟著一起去京都。據說一時半會兒不回來。他託了人幫著看顧宅院,還準備過些日子就帶著老母親一起去京都。」   譚老太爺聽著笑了起來,道:「竇家四小姐出嫁,我們好像還沒有送賀禮吧?」   譚舉人眼睛一亮。   宋墨手段毒辣,他們又隱居於此,近之唯恐被宋墨牽連,遠之唯恐被宋墨所憎。竇四小姐高風亮節,卻是個可交之人。   「我這就去辦!」他的聲音不由洪亮了幾分。(未完待續) 第三百一十七章融入   譚家莊裡發生的事竇昭自然是不知道的,陳曲水回真定,她曾叮囑其和三伯父竇世榜碰個頭,提提自己名下的產業,看東竇那邊有什麼反應。   「我照著和您商量好的,和三老爺碰了個頭。」陳曲水神『色』凝重,顯然碰面的結果讓人並不滿意,「三老爺話說得十分爽快,說夫人隨時可以派了人來接手,三爺為人耿直,帳目也向來清清楚楚,其他的事,隻字不提。我原準備照您的吩咐,帶著趙良璧一起來京都的,可看三老爺的樣子,我就作主讓趙良璧留在了真定,有什麼變化,我們也不至於像瞎人『摸』象似的,找不到東南西北。」   竇昭微微頷首,沉『吟』道:「我的婚事定得有點急,三伯父恐怕也沒有想到我這麼快就派人和他說這件事,十之是要等槐樹胡同那邊怎麼說,他才好拿主意。這件事暫時先放一放,我猜,最遲月底,三伯父就會派人和我們聯繫的。」又道,「這件事,只要拜託您盯緊點了。」   「夫人省得,我心裡有數。」陳曲水說著,『露』出幾分遲疑,道,「讓趙良璧接手三爺的差事,我怕到時候那些大掌柜們不服氣……」   「外面不都傳趙良璧是我的親戚嗎?」竇昭不以為然地笑道,「我提拔我自己的親戚,不為過吧?」[   「那倒也是。」陳曲水笑道,「我看趙良璧這幾年磨練得也頗有長進,是驢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一溜。只看他有沒有這個福氣撐得住這麼大的場面了。」   竇昭抿了嘴笑。   她對趙良璧很有信心。   就算一時不足,這不還有宋墨嗎?   陳曲水見竇昭很是鎮定從容,知道她肯定還有後手,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定。神『色』鬆懈下來,心情也放鬆了,笑道:「還有您的那些花花草草,我怕跟我們趕路有個閃失,讓他們跟在我們後來面慢慢地走,再過兩、三天就能到了。」   竇昭有些意外。   她並沒有讓陳曲水把自己種的那些花草帶來。   真定,是她的根。   那些伴隨她度過美好歲月的花草,如那些美好的歲月一樣,她把它一起留在了真定的。讓她每當想起。心中都充滿了限的暖意。   她並不想破壞這種暖意,   陳曲水笑著解釋道:「是崔姨***意思。她老人家說,讓您好生服侍這些花草,讓這些花草也能在京都紮根發芽,開花結果。」   這是祖母對自己的期許吧?   竇昭眼睛微微有些溼潤。更是下決心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回真定探望祖母。   她說起頤堂的事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們既然入了頤志堂,有些事就不可分得太清楚。頤志堂的護衛,除了跟著世子或是我出門的,還有巡防的,值夜的。我們呼啦啦也來了三十幾個人,剛才的接風宴,有世子在場,想必你們也沒能盡興。等會嚴先生肯定會私下設宴給你洗塵,你正好和嚴先生商量一下,看他有什麼安排——留下段師傅,陳曉風幾個跟著我就行了。其他的,就隨頤志堂的安排。」   陳曲水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商定好留在竇昭身邊的人。嚴朝卿的小廝早就在屋外侯著了,陳曲水出了正屋,跟著那小廝去了嚴朝卿處。   還是那幾個人,可少了宋墨,氣氛就大不相同。   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十分的熱鬧。   陳曲水和嚴朝卿、廖碧峰三個士端著酒盅笑『吟』『吟』地望著前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護衛,輕聲慢語說商量著以後的事。[   宋墨在雲陽伯府用過晚膳才回來。   竇昭親自服侍他更衣,問他:「顧玉怎麼樣?」   「他哪是靜得下來的『性』子。」宋墨洗漱一番,坐到了臨的大炕上,接過竇昭遞的茶呷了一口,舒服地舒了口氣,道,「他倒是被禁了足,別人可沒有被禁足他如今做莊家,天天家裡賭錢取樂呢!我去的時候,雲陽伯把我拉著好一通脾氣,讓我好好地管束管束顧玉,要不然,就停了顧玉的月例。」   竇昭駭然:「雲陽伯是不是……老了?顧玉的月例有多少?他已經能自己賺錢自己花了,停他的月例如同隔靴搔癢,能有用嗎?不過,顧玉玩得這樣肆忌憚,皇上可知道可能會不高興,你還是勸勸他吧?」   宋墨苦笑:「京都的紈絝子弟都在他那裡了,雲陽伯也是沒辦法了。」   竇昭坐到了他身邊,也端了杯茶,關心地道:「他的婚事怎樣了?如果成了親,也許就能安定下來了?」   「皇后娘娘親自過問,雲陽伯世子夫人說的那門親事算是黃了,」宋墨頗有些不悅地道,「可那女人卻不消停,若有人來給顧玉說親,她就陰不陰陽不陽地說什麼『這件事得問過皇后娘娘才算數,要不,您進宮去皇后娘娘面前討個音』,你說,好人家誰敢把女兒嫁給顧玉啊?這女人也太能攪事了!」   雲陽伯世子夫人就是顧玉的繼母。   竇昭沉『吟』道:「反正顧玉已經順順利利地長這麼大了,晚點成親也許更好,到時候顧玉有了支應門庭的能力,雲陽伯世子夫人就算是再陰陽怪氣,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還是一樣會有好姻緣的。」   「我也是這麼勸顧玉的,」宋墨道,「這次就把他好好地喝斥了一頓,把他的賭具全都給扔河裡去了,也放出話去,誰要是再跟顧玉胡鬧,我就打斷他的腿。」   竇昭冒汗。   這哪裡是哥哥對弟弟,分明是父親對兒子。   難怪前世宋墨和顧玉那麼好的。   她坐到了宋墨的身邊:「我想和你商量點事?」   宋墨佯裝害怕地朝裡縮了縮,道:「你先說說是什麼事?你這麼鄭重其事的,還用美人計,只怕這事不簡單,我可不上當?」   竇昭一愣,隨後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你這傢伙!」她捶了他一下。「越來越不正經了。」   「那也要看是誰?」宋墨挑著眼角,十分自大的模樣,「尋常人,想讓我不正經,我還不幹呢!」說著,嘻笑著摟了竇昭,「先說說是什麼事?然後我們講講條件……」他『摸』著下巴,一副算計得失的樣子,「如果條件動人。自然是什麼都好商量。如果條件不能打動我……我得仔細考慮考慮!」   「考慮你個頭!」竇昭捧腹,「快說答應不答應?」   「河東獅吼,豈敢不應!」宋墨嬉皮笑臉。   竇昭忍不住搖頭,又撲哧地笑。   兩人就這樣鬧了一會,竇昭才神『色』微斂。靠著宋墨的肩膀道:「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因為我母親的死,我出嫁前,竇家就給了一部分產業給我作嫁妝。因為我們婚事定得急,這份產業當時也沒來得及寫在陪嫁的單子裡面。現在我都成親一個多月了,我尋思著,我既然嫁了人。尋些產業還是掌管在自己手裡好。因為之前一直是我三堂兄大幫我管事,我三堂兄又不可能到京都來,我選了趙良璧接我三哥的手,可他到底年紀輕。我怕他鎮不住場子,我想向你借鍾掌柜一用。」[   鍾掌柜,就是鍾秉祥,宋墨在廣東十三行鋪子的大掌柜。   宋墨笑道:「殺雞焉用牛刀。帳目什麼的。我也很在行。你幫你就行了!」   「那感情好!」竇昭抿了嘴笑,啪地一聲從身後拿了厚厚一帳冊出來。「這是我名下產業的名錄,你先熟悉熟悉。」   宋墨一看那麼厚一帳冊,心中就升出不妙之感,待竇昭說這不過是產業的名錄時,他腦子一嗡,有些不置信拿過帳冊就翻了起來。   保定府   清苑縣南街鋪面七十六間。   清苑縣北街鋪面六十二間。   廣集巷宅子一座,共屋二百八十六間。   天王寺旁宅子一座,共屋二百間。   惠民門外繡球街宅子一座,共屋一百九十二間。   田地山塘四千七百四十六畝。   ………   太原府   永和大街鋪面一百二十二間。   忠臣祠門外街面三十三間。   淳化街宅子一座,共屋七十九間。   ……   塘池山地一萬四千四百六十二畝。   ……   邯鄲   ……   安陽   ……   卿城   ……   宋墨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越看越心驚。   他不由抬頭望向竇昭,滿臉的不置信。   竇昭看著就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然後肯定地點了點頭,道:「這裡全是田土山塘,河池林木,還有些金銀飾品,在另外的兩冊子上。」   宋墨也以為頂多就是幾千畝地,幾間鋪子,一兩個大宅院。   「怎麼會這樣?」他愕然地道,「竇家到底有多富有?」   難怪嶽父眼也不眨,就甩了竇昭一抬銀票。   竇昭知道宋墨誤會了。   「這是西竇一半的產業。」她再狼狽的樣子宋墨都見過,她心芥蒂地把當年的事全都告訴了宋墨,「……舅舅和舅母怕我吃虧,這帳冊是一式三份,」她磨挲著帳冊靚藍『色』的封面,低聲道,「這是舅母專程從慶陽帶過來的……」她垂下了眼瞼,睫『毛』上掛著兩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宋墨張口結舌,心像被鈍刀子割似的,痛不能己。   他以為自己已經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了,可相比竇昭,他覺得自己已很慶幸。   至少,在他最絕望的時候,他還有竇昭在他身邊。   「壽姑!」宋墨緊緊地把竇昭抱在懷裡,「你還有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傷心的……」   他的懷抱溫暖而清新,如秋日的空氣,讓人的精神振奮。   竇昭深深地吸了口氣。   「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難受了。」她喃喃地道,閉上了眼睛,依偎在了宋墨的肩頭。   可母親如果能活著,該多好啊!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ps:有朋友來看我,要招待朋友晚餐,今天晚上的更新遲到10點左右。   我也度個周末。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八章碰面   想到這些,竇昭眼眶有點溼潤。   很快,宋墨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緒。   他希望竇昭在他身邊的時候,能總是高高興興的。   「喂!」宋墨一面拿了帕子幫溫柔地幫竇昭擦著眼淚,一面笑著打趣,「你這麼有錢還哭,讓我們這些手下有幾間鋪子就以為自己是大富翁的人可怎麼過日子。快別傷心了,我陪著你一起數錢。你只要想到自己每天有多少收益,想著自己躺在銀票上過日子,心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竇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奪過帕子,胡『亂』地擦了兩下,笑道:「你才躺在銀票上過日子呢!」心裡卻明白,如果不是有宋墨溫暖的懷抱,她也不至於這點事都會落下淚來。[   「我也想啊!」宋墨見她笑了起來,越發鬧得歡,佯裝嘆氣地道,「可沒那福氣!我還要養家餬口,還要積錢給兒子娶媳『婦』,嫁女兒,哪像有些人,吃幹抹淨,自己的錢子一分不用,還能攢私房錢。」   竇昭笑得不行,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要不,我送你一半?」   「不行,不行。」宋墨一正經地搖頭,道,「我好不容易讓我嶽父看順了眼,這一半產業到手,我嶽父豈不立馬和我翻臉?我還準備從我嶽父那裡掏點傳家寶之類的,這麼一來豈不是全都泡湯了!再說了,你這些錢來就已經是我兒子、閨女的了,我為了你這到了手的銀子把嶽父的好東西丟了,我划得來嗎?」   竇昭笑得透不過氣來。   宋墨卻微微地笑,再次把竇昭摟在了懷裡。   「從前的事我們都不想了。」他親吻著她的額頭,「我們往後看,好好給我們的兒子、閨女攢銀子。讓他們比我們都過得好。」   「好!」竇昭的眼淚又忍不住溼潤了眼眶。   「傻瓜!」宋墨『摸』了『摸』她的頭,「看著你帶了不少嫁妝的份上,我就把暫時把鍾秉祥借給你用用,不過說好了,最多半年,他就得回廣東去,你讓那個趙良璧好生跟著鍾掌柜學幾手壓箱底的功夫。」   「知道了!」竇昭盈盈地笑。   真正有對自己有信心的人,根不會因為有人比他富有,比他地位高。比他聲望隆而否定自己。   她就知道,宋墨會很自然地接受她有多少嫁妝的事。   竇昭望著外紅彤彤的燈籠,心情如這紅火的顏『色』一樣,格外的好。   ※※※※※   英國公府外院,正領著群護衛巡視的常護衛發現前些天空出來的頤志堂西跨院突然有了燈火。靜足聆聽,仿佛還能聽到些許的喧鬧。   他不由問身邊的護衛:「是誰住進了頤志堂的西跨院?」   自從宋墨把那些曾經闖進頤志堂的護衛都殺死之後,他就一直提心弔膽的,怕宋墨哪天想起來,找個藉口和他秋後算帳,原想一走了之,又覺得天下雖大。如果宋墨有心要除他,除了英國公,還真沒有人能保他平安。   他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可心裡卻始終對宋墨心存畏懼,能避開宋墨。就儘量地避開宋墨,好像這樣,宋墨就會忘記他這個人似的。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想辦太過僥倖。可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頤志堂。更是個他不願意涉及的地方。   護衛聞言道:「聽說是夫人使換的一批人到了,世子爺把頤志堂的西跨院騰了出來,用來安置夫人的人。」   「需要這麼多房舍嗎?」常護衛不禁低聲地道。   護衛道:「有三、四十人呢?好像還有家眷沒到。」   就有護衛道:「夫人在娘家有這麼多服侍的人嗎?就算皇上嫁公主,也不可能把從前服侍公主的人全都賞給公主。\何況這些人的月例都要從夫人的陪嫁裡開,頤志堂又不是沒有護衛,夫人何必多此一舉?」   常護衛聽著心中一動。   難道這些人是宋墨訓練的死士?借了夫人的名義,世子爺把他們全都安排住進了頤志堂……世子爺是怎麼想的?會不會傷害國公爺呢?   他這麼一想,就有些站不住了,匆匆地吩咐了那些護衛幾聲,去了樨香院。   自從被宋墨連著攪黃了兩樁婚事,他的應酬也跟著少了很多,長夜漫漫,閒著聊,想到快過年了,他這些日子就從庫房裡找了幾塊雞血石想雕幾枚閒章,到時候也好送人。   但望著手上『色』澤豔麗的雞血石,他又想起了母親陸夫人留下來的幾塊壽山石來。   可惜全都在宋墨的手裡。   一想到這些,他心情就開始煩燥起來。   聽說常護衛求見,他開始是搖了搖手,聲音陰冷地道了聲「不見」,但話一出口,他想到常護衛這些日子的盡心伺候,改變了主意,道了聲「讓他進來」。   常護衛忙將他的發現告訴了英國公,並道:「原來我們和頤志堂都只有四十名護衛,現在頤志堂多了三十幾人……我怕世子爺要做什麼的時候,我們壓制不住啊!」   養護衛不要銀子的嗎?   宋宜春瞥了常護衛一眼,臉陰得像要下雨似的。   母親當初怎麼就把陪嫁全給了宋墨的呢?   他吩咐常護衛:「你去打聽打聽,世子到底招了多少人?這些人的身手如何?和夫人到底有沒有關係?」   如果竇家『插』手這件事,可就麻煩了。   常護衛只得硬著頭皮應「是」,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才忐忑不安地出現在了頤志堂的門口,正躊躇著用什麼藉口進入頤志堂,七、八個身材矯健的男子擁著個穿著青衣道袍的,士模樣的老者走了出來。   「陳先生,我們是先去大相國寺?還是先去白雲觀?」他聽見其中的一個男子問那老者。   老者笑道:「今天我聽你們的。你們說去那裡,我們就去那裡。」[   眾人鬨笑。   那老者也跟著笑。   笑容溫和而儒雅,氣質非凡。   常護衛卻睜大了眼睛。   那,那不是從英國公府跑了的那個陳曲水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   常護衛的心砰砰『亂』跳起來。   他腦子『亂』糟糟的。七、八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閃過,他卻一條也抓不住,只是在心裡湧現出糟糕的念頭。   常護衛能地想避開。   但陳曲水已和陳曉風等人走了過來。   看見由幾個護衛簇擁著的常護衛,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神態自若地和常護衛擦肩而過。   有護衛好奇地回過頭來,低聲道:「那是誰啊?看上去挺威風的嘛!」   「英國公身邊的貼身護衛,」常護衛聽見陳曲水道,「姓常,還總領英國公府護衛。當然威內了!」   那語氣語調,聽在常護衛耳朵裡,怎麼聽都覺得帶著些許的譏諷的味道。   常護衛不敢多待,轉身就去了樨香院。   「國公爺,大事不好!」他低聲向宋宜春稟道。「那就逃走的幕僚,如今就在頤志堂,和那些新招的護衛一起……」   「你說什麼?」正在用早膳的宋宜春手一抖,稀飯差點潑在身上,「你可看清楚了?」   那天夜晚宋墨的不翼而飛,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裡。不僅讓他想起來就咬牙切齒,而且還讓他隱隱生出幾分忌憚到底是誰救走了宋墨?救走宋墨的人有沒有洞察到他的用心?會不會是宋墨悄悄培養的力量?有沒有可能在關鍵的時候再出現,幫宋墨一把……   這些得不到答案的困『惑』,像螞蟻。一點點吞噬著他的心,讓他想想就寢食不安。   現在,那個最值得懷疑的人出現了。   宋宜春的眼睛頓時變得赤紅:「你快去給我查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常護衛應聲而去。   又被宋宜春叫了回來:「把陶先生叫上!」   這種事。他們這種蠻夫根不知道怎麼調查。   有陶器重一起,常護衛不由鬆了口氣。   宋宜春哪裡還吃下早膳。   趿了鞋下炕。他像熱鍋上的蟻螞似的,在屋裡轉個不停。   而竇昭卻接到了槐樹胡同請帖。   帖子上說,二太夫人邀請她明天去槐樹胡同打牌。   竇昭和宋墨說了一聲,翌日,備了十二『色』禮盒,去了槐樹胡同。   槐樹胡同很冷清,不像是請客的樣子。   郭氏和蔡氏在垂花門迎接她。   大家見過禮,蔡氏笑嘻嘻地去挽竇昭的胳膊,道:「是祖母想四姑『奶』『奶』了,拿了打牌做藉口,要見見四姑『奶』『奶』呢!」   竇昭不動聲『色』地向旁邊走了一步,避開了蔡氏的手,笑道:「怎麼不早說?我也好多帶些碎銀子過來。」   「四姑『奶』『奶』那麼多的陪嫁,撥根汗『毛』都比我的腿粗,正不知道怎樣佔佔四姐***便宜,四姑『奶』『奶』就送上門來。」蔡氏語氣誇張地道,「我們都巴不得借幾兩銀子給四姑『奶』『奶』使使,也好叫我們掙幾個印子錢花花。」   既然知道印子錢,想必也是個盤弄銀子的。   竇昭笑了笑,由郭氏和蔡氏陪著,去了二太夫人那裡。   因為風吹在身上已有了刺骨的寒意,二太夫人坐在臨的大炕上,透過欞的玻璃在看丫鬟們澆花餵鳥。   見竇昭她們進來,忙吩咐丫鬟們上茶點,等竇昭等人進來的時候,小丫鬟們正好奉了茶點進來。   給二太夫人行了禮,竇昭笑道:「東廂房什麼時候鑲上了玻璃?這屋裡可亮敞了不少!」   「是你五伯母孝順,非給我安不可。」二太夫人喜滋滋地道,「我拗不過她,只好隨她了,不過,這鑲了玻璃,屋裡是亮敞了不少。」   二太夫人和竇昭說著閒話,誰也沒有提西竇那一半產業的事。   ※   姊妹兄弟們,因為請了假,心跟著靜下來,寫完之後,又好好地修改了一下才發上來,感覺比之前寫的好多了。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九章知道   不一會,五伯母過來了。更新最快*文學館xgun*   她們自有一番契闊。   受到邀請的大堂嫂也過來,又有郭氏的女兒和蔡氏的兩個兒子鬧騰,屋裡熱鬧起來。   郭氏和蔡氏忙領著丫鬟去擺桌子,五伯母則有拉著大堂嫂去了的自己的內室,說是新得了幾匣子宮花,讓大堂嫂拿過來,各人選幾枝戴。   屋就只剩下了二太夫和竇昭,還有三個孩子銀鈴般的笑聲。[   二太夫人這才拉了竇昭的手輕聲地道:「你如今已經出現了嫁,按道理,你名下的產業也應該交給你了。你可想好了由誰幫你打幫?」   竇昭不動聲『色』地由二太夫人拉著自己的手,笑盈盈地道:「這件事,我和世子爺商量過了——世子爺在廣東不是有十三家商行嗎?那邊的鐘大掌柜,子承父業,一直打理著那十三家商行。我原準備讓趙良璧接手,又怕他年紀輕,行事浮燥,不堪重任。世子爺說,那就讓鍾大掌柜過來指導他些日子。我覺得這樣倒也兩全齊美,就應答了。」   二太夫人並不意外。   任誰見到偌大一份產業如果不動心,那就是菩薩了。   她沉『吟』道:「雖說夫為妻綱,可錦帛動人心,有些事,你還是要多留個心眼。我看那些田產塘池之類,就不用勞煩鍾掌柜了,選幾個可靠的莊頭就是了。」   竇昭笑道:「您說的極是。做生不如做熟,我看,暫時就由各莊的莊頭管著好了。三堂哥在和我打理庶務的時候,這些莊頭不是挺老實的嗎?我看這幾年的租子比前幾年就多了很多。」   二太夫人聽著哂然一笑。   自己不管說什麼竇昭都要話回應自己,可見來之前就早有做好了打算。只是不知道是竇昭猜出了自己的用意呢?還是宋墨猜到的?   越是如此,有些話她就越得說明。   「傻丫頭。」二太夫人嘆道,「丈夫有,也要左手遞右手。有些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好一些。」   如果沒有之前發生的那些事,竇昭會因為二太夫人這番心置腹的話感激,可惜,母親的死,讓兩世為人的她再也法對二太夫人生出一絲的漪漣。   她在心裡暗暗腹誹。   讓宋墨得了去,也總好過被你們得了去。   表面上卻笑盈盈地應「是」。說著「您的話我記住了,我會注意的。」   二太夫人是一路從小媳『婦』熬到了如果的老封君,哪裡看不出竇昭的敷衍,此刻卻也只能暗黯搖頭,先把這件事放到一邊。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你三伯父和你三堂兄都來一趟京都吧!趁著你舅母還沒有回慶陽,把這幾年的帳目整理清楚,交到你的手裡。」又道,「正好伯彥明年也要參加春闈了,他們一起進京,也有個伴。」然後感嘆道。「如果伯彥今年又落了第,我準備讓他跟著你父親在靜安寺胡同讀書,家裡有現在的翰林不去請教,反而到處拜訪那些連舉業都不成的所謂名師。豈不是本末倒置?」   竇啟俊落第之後,並沒有在家裡關門死讀,而是帶著兩個書童到處遊歷,「啟」字輩裡。他是第一個讀書大成才,竇家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也難怪二太夫人不滿了。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竇昭對竇俊啟的印象都很好,覺得他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加之不管出於怎樣的考慮,她名下的產業能這樣風平浪靜地拿回來,她還是很高興的。   不過,她記得竇啟俊好像是任戌年,也就明年的進士,恐怕父親緣指點竇啟俊的課業。   「但願伯彥沒這樣的機會去靜安寺胡同讀書,」她嘴角彎彎,笑得十分愉悅,「而是書寫一場『一門三翰林,叔侄皆進士』的佳話。」[   二太夫人一愣,隨後呵呵地笑了起來,連聲道:「借四姑『奶』『奶』吉言,但願伯彥有這樣的機會。」   「伯彥的學問那麼好,二太夫人應該對伯彥有信心才是。」竇昭和二太夫人說著家長裡短,用過了午膳,幾個人打了一下午的牌,直到黃昏時分,沒有吃多少東西的竇昭才回到頤志堂。   竇昭問服侍她更衣的甘『露』:「陳先生他們今天都在幹什麼?」   「陳先生和陳師傅他們出去了,段師傅在家裡和幾個沒有出來的護衛說話。」甘『露』笑道,「說是要好好逛逛京都,順帶也把路認熟了,免得跟著夫人出去的時候一問三不知。」   竇昭想了想,道:「陳先生回來了,你過去一趟,跟他們說一聲,過幾天趙良璧會和三老爺他們一起進京,若是有誰想把家著帶過來的,讓他們到時候跟著趙良璧一起進京。」   在甘『露』等人的心裡,真定才是他們的家鄉,京都再好,也不免會讓人覺得孤單寂寞。如果身邊多幾個真定老鄉,日子才過得有滋有味,覺得踏實。   她雀躍地應「是」,道:「我這就去跟段師傅說去。」   竇昭點頭,卻道:「這個趙良璧,我把他留在真定,原指望著東竇有什麼動靜,他能給我提前報個信,結果他卻什麼也不知道。」語氣頗為不滿。   甘『露』有結意外。   竇昭從來不這樣說身邊人的,今天是怎麼了?   她只好笑道:「夫人別生氣了,你先喝杯茶,消消氣。」   竇昭打量了她一眼。   甘『露』目光清明,神『色』平常。   竇昭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又把這話對素心說了一遍。   素心笑容一僵,忙笑著為趙良璧解釋道:「趙掌柜那麼能幹,許是一時沒有察覺,等趙掌柜來了,您一問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也許,在王映雪成為妾室的時候,他們的命運就已經都發生了變化。   竇昭和宋墨商量:「等趙良璧來了,我準備把素心和素蘭的婚事都定下來握。」   正躺大炕上看書的宋墨一下子坐了起來,道:「這麼說,你同意讓素蘭嫁給陳核了?」   「也要她們願意才行。」竇昭說著。笑容漸斂,「素心和素蘭照顧了我這麼多年,他們也應該有自己的小日子了。」   「唉!」宋墨失望地倒在了炕上,「我還以為你答應讓素蘭嫁給陳核了呢!」   竇昭抿了嘴笑,撫著宋墨的額頭:「難道我貼身的丫鬟不嫁到頤志堂,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   宋墨嘟呶著:「嫁過來了不是更好嗎?」[   竇昭失笑,和他說起今天去槐樹胡同的事,並道:「你能不能讓鍾掌柜儘快趕過來,我看三伯父他們很快就會趕過來了。」   宋墨翻身。頭枕在了竇昭的腿上,道:「別急,鍾掌柜已經在路上了。」   竇昭愕然。   宋墨閉著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示意竇昭繼續幫他摩挲著額頭。懶洋洋地道:「每年立冬,他都要到京都來和我對帳,我尋思著,他這幾天就會到了。」   竇昭看宋墨像頭大貓般舒服地枕在自己腿上,又好笑又好氣,可到底還是心疼他難得有這樣放鬆的時候,繼續幫他摩挲著額頭。   屋子裡安靜下來。   竇昭一低頭。宋墨已經靜靜地睡著了。   這些日子他又是緝拿英國公府走水的盜賊,又是幫著表姐找門合適的親事,又是善後,累壞了吧?   她不由低頭。在宋墨的額頭輕輕地落下一吻。   嘴唇上清爽的餘溫,讓竇昭一愣。   什麼時候,她已經和宋墨如此的親暱?   外的寒風瑟瑟,屋裡溫暖如春。   竇昭手腳輕柔接過搭被。蓋在了宋墨的身上。   ※※※※※   遠遠的,陶器重聽見了陳曲水的聲音。   那個他回到京都後。幾次在夢中都被驚醒的聲音。   「你說的陳波,就是他?」陶器重嘴唇有些發白地問常護衛。   雖然是站在太湖石假山上俯視低下的抄手遊廊,但抄手遊廊上掛著的大紅燈籠卻把四周照得十分明亮。剛剛遊了大相國寺回來的陳先生等人說說笑笑地從抄手遊廊上走過,像走在太陽下,所遁形,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他。」常護衛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我沒有看錯,他燒成了灰我也認得出來。」   「他的確是夫人在娘家時的帳房先生。」陶器重道,「我去真定的時候,曾經遇見過這個人,真定的人也都知道這位陳先生。」   如果救走世子爺的人是陳先生,那夫人……   常護衛頓時興奮起來,他的手攥得更緊了。   陶器重卻腦子裡一片空白。   夜風吹過,呼啦啦,刺骨的寒。   兩人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   「我看,這件事還是稟了國公爺吧?」陶器重慢慢地道,腦子還像灌了漿糊似的,有點遲緩,「該怎麼樣,由國公爺拿主意好了。」   常護衛一反常態,聞言就拉著陶器重往樨香院去。   宋宜春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地在等陶器重的消息,見到兩人連袂走了進來,他也顧不得主僕之別了,急切地迎了上去,道:「打聽得怎麼樣了?」   「那個陳先生,的的確確是當初那個不見了的幕僚陳波。」沒等陶器重說話,常護衛搶著道,「而且陳波也的確是夫人娘家的帳房,那些護衛,也是從前服侍夫人的。」   宋宜春臉『色』一白。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救走宋墨的,是這個陳波。   而陳波身後,是竇氏。   那麼他要殺宋墨的事,竇家知道不知道呢?   他去提親的時候,竇家又為何絲毫不顯呢?   當初竇家的帳房又怎麼會在頤志堂呢?   這個陳波又是怎麼知道自己要害宋墨的呢?   陳波一個手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是不可能親自動走救走宋墨的,他是又怎麼讓宋墨脫險的呢?   宋墨向來恩怨分明,這些新進來的人中,有沒有是曾經救過宋墨,對宋墨有恩的人呢?   宋宜春太陽『穴』如被重捶,癱坐在了太師椅上。   看書姐妹兄弟們,真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這段時間有點『迷』『迷』糊糊的,有兩次甚至是忘了點發布,沒能及時更新,昨天我以為自己在昨天更新的章節裡向大家說明了今天遲更文的時間,結果剛才上線,看到姊妹們的留言才知道自己根本什麼也沒有寫……~~~~(_)~~~~……抱歉,抱歉!   有朋友過來,今天晚上的更新會遲到零點以後,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再次向大家說聲對不起!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章頭痛   常護衛不由看了陶器重一眼,卻見陶器重抿著嘴,眼瞼低垂,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歡迎來到閱讀*文學館xgun*   他在心裡冷笑了數聲。   常護衛最討厭陶器重一副裝神弄鬼的樣子,明明早有了主意,卻非要國公爺三請四催,才仿佛洩『露』天機般地說上幾句,偏偏國公爺吃他這一套,把他的話奉為佛音似的。   他想了想,上前兩步,低聲道:「國公爺,屬下有句話,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宋宜春正是六神主之時,聞言心生不悅,想著這個時候了,你搗什麼『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皺著眉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常護衛心中一喜,聲音又低了幾分,道:「國公爺,我是粗人,別的我不知道,我就想,既然世子是那陳先生救去的,而且陳先生又是夫人在娘家時的帳房,世子爺和夫人在成親之前肯定認識。竇家不是曾經發生過姐妹易嫁之事嗎?說不定就與世子有關。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只怕濟寧侯府和王家,甚至是竇家都會找世子爺算帳吧?有了這件事,世子爺在眾位公伯侯爺面前恐怕也要收斂幾分……」他一面說,一面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宋宜春的表情。   宋宜春面如鍋底。   他想著宋墨和竇昭成親之後的種種,不由得心驚。   自己生出來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怎麼不知道?   難道那逆子真如常護衛所說,在成親之前就和竇氏認識不成?要不然,他怎麼那麼快就接受了竇氏?還對竇氏百般維護,為了讓竇氏主持中饋,不惜屢次把自己的婚事攪黃了……那,那自己豈不是上了那逆子的當?   念頭閃過。宋宜春頓時氣短胸悶。   自己想在宋墨的婚上壓制宋墨,突然就冒出了竇氏這麼一個人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自己想早點把宋墨的婚事定下來,一切從簡,世代官宦的竇家竟然毫異議……順利得像做夢,全如他所想。   難道竇家早就知道宋墨幹的那點事?   否則怎麼會在宋竇兩家的婚事上如此的低三下四,還陪一了一抬銀票給竇氏做嫁妝?   還有陶器重。   這樁婚事是他提起來的,調查竇氏的事也是他親力親為的……   「小畜生!」他忍不住一聲暴喝,目光卻陰森落在了陶器重的身上,「竟然敢成親之前就與竇氏『私相受授』。最後還誆得我讓他娶了竇氏,簡單是丟盡了宋家的顏面!我要請了陸家的人過來,開祠堂,好好地審審那『淫』『婦』!」   下意思地,他覺得宋墨肯定不會承認。而且就算是承認了,男人風流犯了錯,也不是件什麼了不起的事。竇氏卻不一樣了,讓她背個不貞節的名聲,看宋墨怎麼辦?而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不是誇竇氏賢惠嗎?那就把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都請來,讓她們看看竇氏是什麼貨『色』,所以才說出了這種宋家開祠堂。卻把陸家的人請來說理的話。   常護衛眼底閃過一絲喜『色』。   陶器重卻在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就算不願意承認,可連常護衛都意識到世子和夫人的婚事有問題,此時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了!   自己真的,上了世子爺的當了!   賓主十幾年。國公爺的脾氣他還不清楚,這時候只怕要把這帳算在自己頭上了。   如果是其他的事,國公爺還能忍,這件事。國公爺絕對不會忍,所謂的開祠堂。請了陸家老太太等人來責罰竇氏,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易,到時候國公爺十之**就要把這筆帳算在自己的頭上。[   陶器重不由暗暗苦笑。   自己又何嘗想得到!   在來樨香院的路上,他就隱約感覺到了。從那家餛燉館開始,自己就已經入了別人的彀!   但這件事的後果,他卻沒有辦法承擔。   至少,在英國公府怒髮衝冠的時候,他不能夠承擔!   不然,等待他的就有可能是身敗名裂,背著永遠也洗刷不掉了的恥辱離開京都,有可能還因此影響到子孫的聲譽……   「國公爺!」陶器重只好輕輕地瞥了常護衛一眼,低聲道,「這門婚事,三書六禮俱全,如果傳出世子爺和夫人婚前就『私相受授』的謠言,只怕竇、宋兩家的名聲也要受損!常護衛之言確實有禮,可國公爺您想想,事發之前,世子爺和夫人,一個在真定,一個在京都,是怎麼認識?夫人一介女流,怎麼就指使得動身邊的護衛來求世子爺?這件事連我都不知道,」說到這裡,他若有所指地語氣微頓,又瞥了常護衛一眼,「夫人是怎麼知道?陳先生是怎麼知道的?戒備森嚴的偌大一個英國公府,陳先生又是怎麼把世子爺救出去的?」他說完,朝著宋宜春深深地揖禮,「國公爺,您可要三思而行!世子爺剛剛遷了金吾衛同知,您就坐實了世子爺和夫人婚親『私相受授』之事,您讓皇上怎麼想?您讓竇家怎麼想?您讓世人又怎麼想?就怕世子爺一句『造謠』,就能讓您下不了臺啊!」   宋宜春一個激靈。   他想到皇上宣他進宮,親口告訴他宋墨升遷的事!   那小畜生向來手段多變,想想自己上當的事,難保他連皇上也一塊給唬弄了!   正如陶器重所言,這件事傳出去,吃虧的還是自己。   說不定那小畜生正等著自己上當受騙呢?不然怎麼就讓常護衛發現了那個姓陳的?以宋墨的狠毒,怎麼會留了姓陳的做活口……不行,自己不能再上那個小畜生的當了……這件事還得找陶器重從長計議……可陶器重到底有沒有和那小畜生暗中有什麼來往呢?   他的表情陰晴不定。   陶器重卻能猜到宋宜在想什麼。   想和自己商量這件事,又懷疑自己和宋墨暗中勾結……   他躬身,語氣真摯地道:「我已是快是知天命的人了,早絕了仕途之心。這十幾年來承蒙國公爺厚愛,戰戰兢兢,片刻也不敢大意。雖說這國公爺以後是世子爺的天下。可那時候我早已老邁,辭別京都,又與我何幹?古有房杜,今有孫懷!我雖不才,不敢與先賢們媲美,卻也是敢壞了士林的聲譽!」   房杜,是指唐太宗時的名臣房玄齡和杜如晦。孫懷,是指顯宗皇帝時的內閣首輔他為感顯宗皇帝的知遇知恩,在顯宗皇帝殯天之後。不顧新君的挽留,辭官回家,做了十年的書院山長。而且顯宗皇帝也是有名的仁君。   被陶器重比喻為賢君,宋宜春『露』『色』漸霽,聲音也溫和起來:「陶先生言重了。我這也是病急投醫,被那小畜生給『逼』急了!你都不知道,皇上是怎麼維護他的。有一次竟然當著東平伯說,若是那小畜生行事輕浮,讓東平伯儘管去告訴皇上。唉!這哪裡是在教訓他,這是在壓制東平伯啊!為他讓能順利地掌管五城兵馬司啊!我現在,養的不是兒子。是祖宗!你說這天下做爹的,有誰像我一樣……」   陶器重長長地籲了口氣,可又抑制不住地腹誹。   這天下間也沒有你這樣做爹的,好生生支應門庭的兒子。卻非要把他往死裡整……不過,國公爺到底是為什麼容不得世子爺呢?   陶器重第一次在心底正視這個問題。   宋宜春已在打發常護衛:「這件事你暫時不要聲揚,等我和陶先生拿出個章程來了再說。你先下去吧!我有吩咐的時候會讓人叫你的。」[   常護衛法,不滿地睃了看也沒看他一眼的陶器重。低聲應喏,退了下去。   宋宜春很真誠地陶器重請教:「你看這件事怎麼辦好?難怪我就只能睜睛睛地這樣忍了不成?」   他不禁咬牙切齒。怒形於『色』。   「國公爺當務之急是要查清楚竇家是否知道這件事。」陶器重知道,宋墨現在成了扎在宋宜春心中的一根刺,動一動就能讓宋宜春暴跳如雷,隨時失去理智的發飆,得把宋墨從這件事裡拔出來,「至於世子爺和夫人在成親之前是否認識,倒是小事如果竇家知道這件事,他們有什麼目的?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國公爺得拿個主意出來。如果竇家不知道這件事,是夫人背後有人撐腰?還是那個陳波受了誰的委託……據我所知,那個陳波和世子爺身邊的嚴雲是好友,在沒有查清楚這些事之前,敵在暗,我在明,就算我們有張良計,也會吃虧的!」   言下之意,時至今日你都不告訴你陷害宋墨的初衷,現在出了事,我怎麼知道從哪裡查起。   你自己想辦法吧!   宋宜春欲言又止。   陶器重見狀,只好裝作沒有看見,徑直道:「要不,就從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下手吧?特別是那些極受夫人器重的?如果世子爺和夫人私相受授,是瞞不過這些人的。」   「先生所言極是。」宋宜春精神一個振,尋思起該從什麼地方著手,找誰來辦這件事好。   陶器重卻在想自己在真定的遭遇。   能把雲南巡撫王又省的親家的嫡親孫子打得下不得床,最後傾家『蕩』產地賠銀子了事,竇氏卻毫髮傷……這豈是一般的女子能做得到的。   當初救世子爺的人,應該就是竇氏了!   世子爺對竇氏的尊重,也就解釋得通了。   他在國公爺身邊十幾年也不知道國公爺為何要這樣對待世子爺,甚至連世子爺也沒有想到國公爺會對自己,竇氏是怎麼知道的呢?   難怪她有未卦先知的本事不成?   既然她知道了,世子爺也應該知道了吧?   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陶器重覺得頭痛萬分。   不找到國公爺容不下世子爺的癥結,這件事始終沒有辦法解釋,不要說想辦法打壓世子爺了!   姐妹兄弟們,送上8月18日的更新!   o(n_n)o~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一章所託   宋宜春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把從竇昭貼身丫鬟、婆子身上打探消息的事交給了呂正。   自從蔣夫人去世,英國公府上上下下的人被清洗了一遍之後,在他的安排下,呂正家的接手了上院的差事。呂正家的不僅聰明能幹,而且處事圓潤。不過幾天功夫,就把上院的事理順了。宋宜春因此把宋翰屋裡的事也交給了她,宋翰屋裡的管事媽媽有什麼事得先稟了呂正家的才行。   因為有了呂正家的,他這幾年沒有為上院的事『操』過心。   這讓宋宜春既然欣慰又有點得意。   誰說這個家裡沒有了蔣氏就會『亂』套?[   不過是因為那時候蔣氏當家,她看不順眼的人沒有機會罷了。   現在他把事情都交給了呂正家的,上院還不是一樣的井然有序!   既然要從竇昭身邊的人下手,這件事還得由女人出面。呂正家的對他忠心耿耿,當年事也略知一二,把這件事交給呂正家的最妥當不過了。   宋墨『露』出志得意滿的表情。   呂正恭聲應「是」,回去就和老婆說了這件事。   呂正家的聽著當時就發起了脾氣:「這種事,你怎麼能答應?」說著,指了他像蜈蚣般紅赤赤地爬在他臉的鞭傷,「這難道不是個教訓?」   丈夫被世子爺打傷之後,國公爺回來除了賞了他們五十兩銀子之外,其他的話一句也沒有,而頤志堂那些在走水時和盜賊爭鬥中受傷的護衛,世子爺不僅每人賞了五十兩銀子之外,還專程上門探望,讓那些沒有受傷的護衛看著都眼饞起來。後悔沒有當時掛點彩,也能讓世子爺去家裡坐坐。   這才是真正的體面!   呂正臉脹得發紫,悶聲道:「我難道敢說個『不』字?」   「我又沒讓你去反駁國公爺的話!」呂正家的不滿道,「我是讓你要記得長個心眼!英國公府有陶先生,武有常護衛,哪就論到我們去出這個風頭?」   自己臉上這道鞭痕就算是好了,也會留下個極難看的疤。   像他這種貼身服侍的,跟著國公爺出入各種場合,若是嚇壞了哪怕貴人。可就麻煩了。國公爺決不會再讓他在身邊服侍了。   呂自心裡早就隱隱有些後悔。   自己當初難道是被鬼『摸』了頭,明明知道世子爺是什麼『性』子,怎麼就敢上前去攔?   他不由抱著頭坐在了炕上。   呂正家的何曾不知道丈夫的擔心,她溫聲地安慰著呂正:「夫人雖然只主持了幾天的中饋,可一看就是個事事都心中有數的。她身邊的兩位最得意的姑娘素心和素蘭,一個靜,一個活潑,卻都不太好打交道,想從她身邊的人話裡套出什麼話來,是絕不可能的。與其打草驚蛇被夫人發現了,不如睜一隻眼閉只一眼。國公爺問起來,只說什麼也沒有問道就是。若是能因此讓其他的人來查,豈不更好?」   呂正有些猶豫。   呂正家的道:「你放心好了,我決不會讓國公爺起疑的。」   第二天。她就讓小丫鬟去花園裡摘了幾朵山茶花,親自送去了頤志堂。[   「後花園的山茶花開得好,送幾朵夫人身邊的姐姐們戴!」她向頤志堂的婆子解釋著,順手送了幾個婆子幾朵山茶花。   夫人並不禁止英國公府的丫鬟婆子過來竄門。卻不允許這些人隨意進出頤志堂,更不允許她們在頤志堂裡隨意走動。   婆子們接了呂正家的花。領了呂正家的往上房去:「夫人養在真定的花草過來了,夫人身邊的幾位姑姑都在小花園裡侯弄花草呢!」   呂正家的很是意外:「夫人養在娘家的花草?」   「是啊!」婆子笑道,「好多呢!拉了七、八輛大車。什麼花都有。把小花園裡堆滿了。要不是世子爺連夜讓人幫著搭棚子,那些花草大半都會被凍死。」   呂正家的心中一跳,笑道:「世子爺還管這些事啊?」   她記得宋墨從前是從來不管這些的。   「是夫人的事,世子爺怎麼會不管。」婆子笑著,兩人拐過正屋耳房的夾巷,呂正家的一眼就看見了和竇昭站抄手遊廊裡說話的宋墨。   宋墨眼睛含笑地望著竇昭,聽得十分認真,仿佛這世間沒有比竇昭所說的話更重要的事了。   呂正家的眼皮子跳了跳。   已有丫鬟指著呂正家的向竇昭稟告。   竇昭望了過來,目光清亮,表情溫和。   呂正家的忙上前行恭敬地行禮,稱著「世子爺」、「夫人」。   竇昭笑著看了她手中的花一眼,道:「難得你這麼有心。甘『露』,賞呂正家的一個封紅。」   呂正家的謝了又謝。   宋墨伸手扶了竇昭:「外面太冷了,還是進屋去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在這裡看著。」   「一起進屋去吧!」站了這一會,手爐都冷下來了,竇昭笑道,「有素心在這裡,我很放心。」   宋墨就問:「舅母那邊的東西都值辦齊了嗎?我看著這天氣,怕是要下雪了。你們也別到處跑了,要什麼,讓那些掌柜的把東西送家裡來挑好了。」   竇昭笑盈盈地應著「好」,和宋墨並肩出了小花園。   甘『露』笑著接過了呂正家手中的山茶花,熱情地邀請她:「媽媽去我屋裡喝杯熱茶吧!」   呂正家笑著連聲道謝,抬頭卻看見園子角落堆了一片山茶山,各式各樣的,或嬌豔欲滴,或繁複美豔,或清雅高貴,再看她捧的幾朵,紅『色』的復瓣黃『色』的芯,簡單的有些單薄。   她不由得臉紅,心裡暗暗瞞怨幾個摘花的小丫鬟辦事不盡心。[   甘『露』卻像沒有察覺似的,殷勤地招待著她,跟她介紹這,介紹那的,還親自把她送出了頤志堂。   素娟就掩了嘴笑。道:「她來幹什麼?」   「不知道!」甘『露』長籲了口氣,道,「應酬這種人,真是累死人了!」然後問道,「世子爺還在夫人屋裡嗎?」   素娟點頭。   甘『露』笑道:「那我等會去回稟夫人那呂正家的都和我說了些什麼話。」   素娟就笑道:「也好,幫我們搬花去。」   甘『露』呻\『吟』一聲,苦臉道:「能不能不去?」   「可以!」素娟道,「那我們今天的衣裳就都交給你洗了!」   甘『露』忙道:「那我還是去搬花吧!」   素娟咯咯地笑。   兩人拌著嘴去了小花園。   正屋內室,宋墨臉『色』不虞。道:「你不用看我的面子,這些人再來,你直管叫了護衛把人給扔出去。」又道,「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父親這樣抬舉這些僕『婦』。也難怪家裡『亂』七八糟的。」   「哪裡就有你說的這樣不堪!」竇昭笑道,「我的脾氣一向不怎麼好,你還怕我被人欺負不成!呂正家的不是管著上院的事嗎?我是想,她若是常來頤志堂,我正好可以向她打聽二爺的日常起居。畢竟是小孩子,若是他們有什麼照顧不周的,我們也可以幫著看顧一二。她想來。來就是。」   說到底,竇昭全是為了他。   宋墨神『色』微凝,道:「要不,我跟陸老夫人說一聲。請她老人家出面,讓父親把主持中饋的權力交給你……」這樣,竇昭就能名正方順的過問宋翰的事了,何必還要讓人僕『婦』在她面前猖狂。   「內院的事。還是用內院的辦法解決吧。」竇昭胸有成竹地笑道,「這不是快過年了嗎?往年是家裡沒有個女眷。難道今年的春宴國公爺還讓大伯母主持不成?就算國公爺想,大伯母會來嗎?」這是她的責任,她不能把它給宋墨,讓宋墨為她出頭。宋墨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但宋墨的態度,還是讓她心生暖意。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世子爺,夫人,鍾掌柜到了!」   「這麼快!」竇昭訝然。   宋墨笑著打趣她:「向我要人的時候,催著快點來。現在人來了,你又嫌他來快了。你可真不好伺候啊!」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道:「還是把陳先生請過來吧!這件事你不好親自出面,交給陳先生最好。」   竇昭同意。   宋墨安排鍾秉祥和陳曲水見了面。   鍾秉祥被宋墨快馬加鞭地從廣東叫來,就為了拜見新進門的夫人,他心裡已經清楚了竇昭在宋墨心目中的地位。宋墨安排他幫著竇昭代管一段時間的確陪嫁,他雖然覺得宋墨有些小題大做,但還是以商賈特有的精神態欣然接受了宋墨的安排,並笑著請宋墨示下:「我是幫著夫人整理帳目還是先和嚴先生對帳?」   「先對帳!」宋墨道,「替人那邊,需要你帶一把的人還沒有到京都。」   如果人到了京都,是不是先幫夫人整理帳目呢?   鍾秉祥笑應「是」,在心裡小聲嘀咕著。   接下來的幾天,宋墨忙著和鍾秉祥對帳。   英國公府的一些管事也陸陸續續地開始和宋宜春對帳。   英國公府今年的收益比去年還要好。   可宋宜春想一想宋墨手中的那十三間商行,心口就覺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透不過氣來。   如果沒有這十三間商行,他敢和自己做對嗎?   宋宜春頓時心浮氣躁,喝著新提攜的貼身隨從曾五:「去,看看世子爺都在幹什麼?」   曾五連滾帶爬的出了樨香院的正房,叫了個小廝去打探。   ※   感覺有點凌『亂』,把後面半章重寫,耽擱了時間……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二章氣極   小廝回來稟道:「世子爺在對帳。」   曾五抬起腳就給了小廝一下:「我還不知道世子爺在對帳啊!世子爺在和誰對帳?什麼時候開始對的帳?廣東十三行的收益怎樣?你就不會動腦筋打聽打聽。真是桐油燈盞,撥一下亮一下!」   小廝捂著被踢了的大腿,喃喃地道:「連國公爺都不知道廣東十三行的收益是多少,我,我怎麼會知道?」   「說你蠢,你還敢回嘴!」曾五又給了那小廝一腳,「你不會看看世子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啊?難怪當了幾年小廝也沒個長進!還不快去再打聽清楚!」   小廝不敢回嘴,一瘸一拐地去了頤志堂。[   曾五撣了撣衣袖,在心裡嘀咕道:我又不是呂正那蠢貨,竟然送上門去給世子爺打呢?   想著自己呂正從今往後就只能在帳房裡混吃等死了,他端端得心裡一陣躊躇滿志,抓住一個路過的丫鬟:「去,給我沏杯大紅袍來。」   那丫鬟白了他一眼,道:「大紅袍是貢品,得了國公爺吩咐了才能取用。」   曾五冷笑:「就是國公爺要喝解。你要不信,去問國公爺好了。」   丫鬟漲紅了臉,就算明知道他是狐假虎威,也不敢去質問宋宜春,低著頭去茶房給他沏了壺大紅袍。   他坐在茶房的太師椅上慢慢地品著茶,學了乖的小廝這次說話總算是言之有物了:「來的是廣東十三總的大掌柜鍾秉祥和各田莊的莊頭,已經開了五天了,世子爺很高興,昨天晚上還在醉仙樓設宴,款待了那些掌柜和莊頭。」   曾五聽了有些跑神。   從前英國公府和頤志堂沒有分家的時候,鍾大掌柜每年從廣東來京都對帳。都會給他們這些丫鬟、小廝帶點小東西,就是在東大街的當鋪裡,也能當一兩銀子。可自從頤志堂的人不和英國公府的人在一個鍋裡吃飯以後,他們再也看不到鍾大掌柜的東西了。   都便宜頤志堂裡的那幫東西了!   他又妒又羨。想到有一年,呂正拿了二百兩銀子託種秉祥拿去廣東去入股,到了第二年,二百兩銀子變成了一千二百兩銀子。他看著,當時就動了心,只是手裡沒有銀子。也不過是垂涎一番罷了。可現在……昨天跟著國公爺去醉仙樓應酬,那個總兵賞了自己五兩銀了;前兩天國公爺要吃麻芝糕,他跑了趟腳,落了二錢銀子……他這才能服侍了國公爺七、八天而已,手裡已經有十來兩銀子。雖然比不上呂正,可也不算少了,不如也託了鍾秉祥去入那個什麼股好了。   只是不知道種秉祥現在還願不願幫這個忙?   他思忖著,去了宋宜春那裡:「世子爺正和廣東十三行的鐘大掌柜對帳,其他田莊的莊頭也都到了。雖說不知道頤志堂今年的收益如何,可世子爺高興的很,昨天還請了鍾大掌柜等人在醉仙樓喝酒。」   宋宜春正和天津衛的莊頭說話:「屯口的山林去年都有兩千兩銀子的收益。怎麼今年只有八百兩?」   聽了曾五的話,他心裡騰地升起一團火,而且還止不住地蹭蹭往上直冒。   他拿起帕就砸在了天津衛莊頭的腦袋上:「蠢貨,問你話也不會答。要你幹什麼?」   突然一下,把天津衛的莊頭嚇得腿如篩糠,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國公爺息怒,去年風調雨順。今年夏天颳大風,有些樹被吹得連根拔起——今年的樹沒有去年的多。收益也就沒有去年的多。」   憑什麼他的山林就颳大風,宋墨的十三行就風平波靜,一年四季連個龍捲風也沒有。   宋宜春臉上鐵青鐵青的,眼角的餘光卻意間從陶器重臉上瞥過——陶器重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宋宜春是多疑之人,看著心中一突,張嘴就喊著「來人」,指了天津衛的莊頭,「把我給這個滿口胡言的東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我看他說不說真話!」   天津衛的莊頭一聽,全身都軟在了地上,哭著喊著叫「饒命」:「不是大風,是小的想在國公爺面前討好,去年把能賣的樹都賣了,今年只剩下些小樹苗,賣不出價來……我沒說謊,國公爺要是不相信,可以問劉大,他最清楚不過了。」[   劉大是天津衛從前的莊頭,宋宜春不滿意天津衛的收益,貼身的小廝就了自己的表哥,他看著這人說得頭頭是道,就讓他換了劉大……沒想到卻是個紙上談兵的傢伙!   他氣得人發抖,上前就踹了那莊頭幾腳:「給我滾!再也別讓我看見你!」   莊頭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滿臉驚恐地往外跑。   陶器重不由輕輕地咳了一聲。   宋宜春醒悟過來,忙叫身邊服侍的:「把那傢伙給我丟到柴房裡去,不把帳目交待清楚了,就直接送衙門。」   候在護外的幾個護衛一擁而上,把莊頭給拖走了。   曾五看得直縮肩膀。   宋宜春也沒有了繼續對帳的心情,揮揮手,把人都趕走了。   國公爺說風就是雨,他得趁還在國公爺身邊的時候攢點銀子才行,就算是落魄了,也不至於窮困潦倒。   曾五想了想,叫了個心腹的小廝:「你去看看鐘大掌柜在幹什麼?」   小廝悄然而去。晌午的時候來給他回話:「鍾大掌柜的事都完了,每天只在偏廳裡和人說話聊天,世子爺在和幾個田莊的莊頭對帳。」   曾五決定現在就去見鍾秉祥,如果等到晚上,可能人沒有見著,自己卻被頤志堂的人五花大綁地交給了國公爺。   頤志堂的門房似笑非笑地將他攔在了門口:「曾五爺這是找誰呢?我們幫您通報一聲吧?您可是貴客!」   曾五可不敢在頤志堂門房面前擺譜,諂媚地笑道:「看哥哥說的,我算什麼貴客,不過是個在國公爺面前跑腿的……」他好說說了一大筐,見那門房神『色』微霽,這才說明了來意。   門房的正準備跟他通稟。就看見鍾秉祥和陳曲水說笑著朝這邊走來。   曾五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   他下意識的就想躲開,急急地說了句:「既然鍾大掌柜有客,那我等會再說。」然後就一溜煙地跑了。   可當他轉過樹林裡,立刻打住了腳步,想也沒想,鑽進了樹林。   透過人高的灌木叢,曾五看見鍾秉祥和陳曲水站在頤志堂大門的臺階上,朝著他跑開的方向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又笑『吟』『吟』地說起話來。   不一會。有馬車駛了進來。   馬車上下來一個二十歲樣子的青年男子。   鍾秉祥和陳曲水看見,迎了上去。[   陳曲水給鍾秉祥引那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恭敬地給鍾秉祥行禮。   鍾秉祥忙攜了那男子,笑著和陳曲水說著什麼。   青年男子的身後的馬車上跳下五、六個小廝,抬下好幾口香樟木箱子。   陳曲水、鍾秉祥和那青年男子朝頤志堂走去。   幾個小廝抬在箱子跟在後面。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頤志堂的側門。   曾五眼睛珠子飛快地轉著,他抄了條小路出了英國公府。裝著剛從外面進來的樣子靠近了停在頤志堂旁的馬車,好奇地問正在給馬順『毛』的馬車夫:「咦,你們是哪個府的?怎麼停在這裡?」   馬車夫說著一口方言:「我們是從真定來的。趙掌柜吩咐歇在這裡的。」   真定?   夫人的娘家!   曾五想到竇昭陪嫁的那兩箱子銀票,再想到那抬進去的幾箱子,不禁哆嗦起來,還想再問,卻看見頤志堂的門房提著個茶壺拿著個茶杯朝這邊走過來。他忙支吾了兩聲,鑽進了旁邊的樹林,橫衝直撞地跑進了樨香院的花廳。   「國公爺,國公爺。」他故作咋咋呼呼地喊道,「我看見頤志堂來客人了!」   宋宜春慍道:「喊什麼喊?一點規矩也沒有。」   曾五忙端『色』恭謹地行禮。   宋宜春這才道:「出了什麼事?」   曾五上前幾步,低聲道:「國公爺,剛才我準備去打聽打聽頤志堂對帳的事。誰知道從前住在頤志堂的那個陳先生帶著鍾大掌柜迎了個陌生的青年男子進去,那男子還帶了好幾口箱子過來。」   宋墨是被救走的。英國公府目前為止只有宋宜春、陶器重和常護衛知道。曾五隻是覺得陳曲水的出現非常的突兀和詭異,並沒有想到其他。   宋宜春神『色』聚變:「陳波和陳秉祥一起迎了個青年男子進去?」   曾五眼底飛逝過一絲狡黠,道「我也打聽清楚了,那男子姓趙,是從真定來的,是夫人的娘家人……那幾口箱子,是香樟木的箱子,就是用來放書,放銀票確,防蟲的香樟木箱子。」   宋宜春也想到了竇昭陪嫁的那兩箱子銀票。   他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竇家,到底想幹什麼?   宋宜春叫了陶器重過來。   陶器重頭痛地道:「國公爺不如請了世子爺來問清楚如果那幾口箱子裡裝的是銀票,以世子爺的為人,是不會否認的。如果我們人去打聽,未必打聽得到。」   什麼叫「未必打聽得到」?   宋宜春氣得嘴都歪,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吩咐陶器重:「你去請了世子爺過來!」   這可真是誰出的主意誰去辦!   陶器重苦笑。   鍾秉祥卻是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指著花廳裡的幾口香樟木香子,張口結舌地道:「這,這是什麼?」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三章插曲   趙良璧道:「這是夫人名下的產業清單和這幾年來的帳冊。」他然後對宋墨解釋道,「三老爺帶著我們是早上卯正時分進的城,先去了槐樹胡同給二太夫人問安,用過午膳,去了靜安寺胡同。七老爺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靜安寺胡同對帳。可三老爺說,夫人既然看得懂帳冊,這些產業又在夫人的名下,還是到英國公府來對帳。有什麼不清楚的,夫人也可以直接問三爺。就讓我所清單、帳冊和隨行的女眷都帶了過來,並讓我請世子爺和夫人示下,定個對帳的日子。」   他有句話沒有說。   除上了以上的緣由,三老爺和二太夫人商量在什麼地方對帳的時候,二太夫人還曾說過一句「也好給世子一個交待」的話。   他覺得這句話將二太夫人趨利避害表現的淋漓盡致,真是給夫人丟臉,所以他隱瞞下了這句話。   宋墨望著香樟木箱子上貼著的封條,微微一笑,道:「那就依三老爺所言,在頤志堂的花廳對帳吧!」又道,「三老爺和三爺在哪裡落腳?我和夫人是晚輩,理應前往拜見才是。」[   趙良璧忙道:「三老爺和三爺都歇在了槐樹胡同。」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著!   宋墨在心裡腹誹著,吩咐陳核去給槐樹胡同下個貼子:「明天一早我就和夫人去拜見三老爺和三爺。」隨後問,「夫人在幹什麼?跟夫人也稟一聲,問問夫人的意思,什麼時候對帳好?」   陳核笑著應聲而去,親自去了內院稟告。   竇昭正接著段公義母親的手說著話:「段師傅對我有救命之恩,您就像我的長輩一樣,您能夠安安心心地在頤志堂住上,我這心裡才能落定。您可千萬不要和我說那些客氣話,吃穿用度上有什麼不方便的。不習慣的,只管跟素心說,」她說著,喊了素心一聲,向段老太太引自己身邊的丫鬟,「她要是不在,您就找素蘭,找甘露、素絹。讓她們去辦……」   「這可使不得!」段老太太忙站了起來,「怎麼能勞動夫人身邊的幾位姐姐呢?」   「您老這樣說就不對了,都是你的晚輩,有什麼勞動不勞動的。」竇昭知道老年人離鄉,都特別的不習慣。只有家裡安穩了,那些護衛才可能真正安下心來幫她做事。   兩人正說得高興,陳核過來了。   他恭敬地把宋墨的話稟了竇昭。   竇昭想了想,道:「明天去拜見了三老爺和三爺,後天就開始對帳吧!」   陳核笑著退了下去。   竇昭又和陳曉風等人家眷說了幾句話,想著她們一路風塵地趕過來。都很疲倦了,親自扶著段老太太出了垂花門。   段老太太見著兒子的時候不免感慨:「難怪你在京都的大師兄幾次請到兵部做教頭你都沒有應答。夫人待人可真是有仁有義!」   段公義嘿嘿地笑。   段老太太就叮囑他:「滴水之恩,當湧泉報之。你雖對夫人有恩,可當初夫人可是付了賞錢給你的,這些年又對你照顧以加,若說有恩,也相互抵消了。你切不可居功自傲、持恩以挾……」   說了一大通告誡他的話,聽得段公義哭笑不得。連聲稱「好」,花了半天功夫才把母親勸得去盥洗休息。   而竇昭送走了段老太太之後,換了件衣裳。見了趙良璧。   趙良璧先送上了崔姨奶奶和紅姑給她做的衣裳鞋襪,說了崔姨奶奶的近況,這才將竇昭走後家裡的瑣事一一地告訴竇昭。   竇昭一邊聽,一邊觀察著素心。[   她發現在自己和趙良璧說話的半個時辰裡,素心給自己和趙良璧續了六次茶。   竇昭不由嘴角微翹,知道趙良璧晚上想在落腳在筆墨鋪子,和崔十三,田富貴好好地聚一聚,竇昭沒有留他,讓素絹留下來值夜,就去安排宋墨的晚膳。   宋墨看著餐上有道香酥鴨,知道竇昭又下廚了,笑道:「讓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天氣這麼冷,小心凍了手。」   竇昭笑道:「她們哪有我做得好吃?」   「那倒是。」宋墨有些後悔。   他喜歡看竇昭圍著他團團轉的樣子,就想著法子讓竇昭服侍他。竇昭有一天做了這香酥鴨,他吃著好吃,第二天讓灶上的婆子做了一次,卻怎麼吃也沒有竇昭做得好吃,也就把這件事給放下了。誰知道竇昭卻記在了心裡,隔三岔五的讓灶上做,又發現灶上做得沒她好吃,教了廚娘幾次,也不知道為什麼,廚娘做出來的總是差點火候,竇昭也懶得找原因了,索性自己動手,興致好的時候就給他做一次。   誰知道竇昭這麼會照顧人,他只重點了一次菜,她就記在了心裡。   宋墨暗暗嘀咕著,可心裡卻像塊糖似的,怎麼也化不開。   他挨著竇昭坐下,笑道:「大冬天的,總吃什麼香酥鴨啊!做點米酒湯圓吃好了!」   竇昭挑了挑眉,斜睇著他:「你確定?」   宋墨一下子不敢確定了。   竇昭撲哧地笑:「你連驢打滾都不吃,你吃湯圓?」   宋墨噎住。   他只是不想讓竇昭操勞,想換個做起來最簡單的吃食,轉移一下竇昭的視線。   竇昭咯咯笑,笑得像個孩子。   這個傢伙,就是貼體人也弄得這麼婉轉。   不過,她從前好像也是這樣的,以至於她的好意並不是人人都能體會的。   兩世為人,讓她多了幾分坦蕩,少了幾分拘謹,她這才開始學會拒絕別人。   竇昭親自給宋墨盛了碗湯,愉悅的笑意從眼底一直到心底,有著濃濃的暖意:「快喝湯,小心涼了不好喝了。」   宋墨悶頭喝湯。   竇昭靜靜地吃飯,可不知怎地,眼睛就舍不開離開對面那個麗的少年,不時地抬起頭來要看他一眼,心情就又像柳絮般地飛揚起來。   宋墨有些惱怒,瞪了她一眼。[   竇昭又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還笑。還笑。」宋墨惱羞成怒地去了書房。   一旁服侍他們吃飯的甘露嚇得臉都白了。   「沒事。」竇昭安慰了她幾句,徑直去洗漱了一番。   宋墨還在書房裡。   難道真生氣了?   竇昭尋思著,讓甘露沏了壺毛尖,親自端去了書房。   宋墨正歪在臨的炕上看書,見竇昭端了茶進來,很是意外。   竇昭坐在了炕邊,將茶遞了過去,笑道:「還生氣呢?」   宋墨一愣。旋即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彩,掀開了褡被,惡狠狠地道:「進來!陪我看書,我就原諒你!」   竇昭卻怎麼也感覺不到宋墨的惡意,反而覺得他有些色厲內荏。   她強忍著笑意,換了外面的褙子,溫馴地躺在了他的臂彎,柔聲問他:「看什麼書呢?」   宋墨立刻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聲音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來,道:「《文華大訓》。免得皇上問起來。我一所知。」   竇昭不由半支了身子,道:「紀家表哥好像參與了撰寫。」   宋墨跟著坐了起來。靠在了炕頭,翻到扉頁,指了紀詠的名字,道:「在這呢!」   竇昭看了一眼,問他:「都寫了些什麼?」   「皇上早年間訓斥大臣的話。」   「啊!還有這種書。」   「怎麼沒有。」宋墨不以為然地道,「我在御書房裡還發現過一本太宗皇上寫的詩集。」   竇昭看宋墨的樣子,就知道那詩集了水平了。   「不知道是誰想得這主意。」竇昭靠在宋墨的肩膀上。「這以馬屁拍的,可真叫響亮。」   宋墨撇嘴:「梁繼芳。」   「不會吧!」竇昭驚訝,「不是說他耿直狷介嗎?」   「那也要看是對誰?」宋墨說著。捏了捏竇昭吹欲破的面頰,「也就騙騙你這小妞了!」   「什麼小妞!」竇昭嬌嗔道,「我比你還大一歲。」   「那姐姐好了。」宋墨說著,丟了書,抱著竇昭滾到了炕上,咬著她的耳朵喊著「姐姐」。   「快別鬧了!」竇昭咯咯地笑,搡著宋墨,「癢……」   宋墨放開她,溫柔地親著她的額頭。   外面,寒風吹打著欞,呼啦啦直響;室內,熱情如火,直灼人心。   直到竇昭向宋墨求饒:「甘露他們都在外面,等會好不好?」   把竇昭吃幹抹淨了一遍的宋墨已得到了暫時的滿足,他奸詐地決定壓制住此時的熱血沸騰換取等會更旖的風光,「嗯」了一聲,翻身躺在了一旁。   竇昭鬆了口氣。   這要是讓宋墨鬧起來,等會頤志堂的人還不得都知道了。   她起身想喊甘露打些水來,欺霜寒雪的美肌,玲瓏的曲線盡數映入宋墨的眼帘。   宋墨長臂一伸,重新把竇昭攬進了被子裡。   「等會再叫她們。」宋墨的手握住了她胸前沉甸甸的果實,「我們說會話。」   有這樣說話的嗎?   竇昭啼笑皆非。   宋墨已道:「你小的時候,都幹些什麼?」   「咦!」竇昭訝然。   宋墨笑道:「我小的時候,每天到這樣的冬天,都會躲在母親的懷裡,聽母親給我們講女蝸、伏曦的故事,屋子中央放個大火盆,埋在灰裡的饞豆噼裡啪啦蹦得到處都是……」   被子裡還殘留著歡愛過後的氣息重,竇昭卻被宋墨語氣中的輕鬆愉快所吸引。   她安靜下來,想著自己小時候。   前世,她腰杆挺得筆直,盤坐在炕上做針線。   這一世,她懶洋洋地躺在被子裡,看著丫鬟們做身姿挺得筆直地做針線。   她笑:「做針線!」   「好好地想,不許敷衍我!」宋墨俯身望著竇昭,霸道地道,「難道就不堆個雪人,打個雪仗,或是和丫鬟們在雪地裡跑一跑?」   ※   姐妹兄弟們,先貼上草稿,等會捉蟲蟲。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三百二十四章餘韻   竇昭仔細地想了想,道:「還真沒有。」   宋墨有些傻眼。   竇昭笑容溫柔,輕聲道:「我好時候和崔姨『奶』『奶』住在莊子上,我是喪母的長女,崔姨『奶』『奶』又是姨娘出身,生怕我被別人笑話,所以女紅針黹上對我特別的嚴……」   宋墨很是困『惑』。   他得到的消息,是崔姨『奶』『奶』和竇昭在一起生活,怎麼竇昭反說她跟著崔姨『奶』『奶』在田莊裡生活?[   宋墨想到那幾大箱子帳冊。   竇家就是算是再富有,嶽父就算是沒有兒子,竇家也不可把這麼多的產業記在竇昭的名下。   當年王又省的女兒進門,恐怕不僅僅是妾室扶正這麼簡單的吧?   那時候竇昭應該只有兩、三歲,是誰在照顧她?   這些年,她又是怎麼過來的?   宋墨望著竇昭淺淺微笑裡流『露』出來的些許苦澀,心裡非常的後悔。   他在竇昭的事上太過愛惜羽『毛』,以至於要做那謙遜君子,對竇昭的事全都一知半解的,還說錯了話,提起她的傷心事來……   「壽姑,」宋墨貼著竇昭的臉,「我們家針線上有婆子,你要做什麼,吩咐她們就是了。要是她們的針線你不如意,我就找幾個宮裡針線局裡出來的到家裡來做活,你以後別做針線了,對眼睛不好。」然後想到竇昭的針線都是為自己做的,又道,「我的衣裳多得是,穿也穿不完。等過幾天我交了差事,就陪你去西山賞雪去。」   他所說的差事,是指督促五城兵馬司的人緝拿英國公府走水的盜賊。   柔情如水般『蕩』漾在竇昭的心裡。   宋墨這是在心疼她吧?   前一世,濟寧侯府裡裡外外都是她,她去哪裡都丟不開手。成親後唯一一次離開京都,是妥娘病逝,她去奔喪。就是在那樣天崩地裂般的傷心欲絕的情況下,她還得帶著茵姐兒出行……也就是那個時候,她逢到了宋墨。   那樣個清冷的人,骨子裡全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現在卻在她的懷裡,因為憐惜她,連不讓她做針線這樣不求『婦』工的話也說了出來。   竇昭不由緊了緊的手臂。好像這樣,她就能溫暖宋墨的冷漠一般。   她從前不想嫁人,還有個羞於細想的原因。   一女不嫁二夫。   可上一世的記憶還殘留在她的腦海裡。   她雖然不想再和魏廷瑜做夫妻,卻不能否定她曾經做過魏廷瑜的妻子,她又怎能毫芥蒂地和別的男子一起生活能?   和宋墨在一起的時候。她是很矛盾。[   理智告訴她應該忘記過去,可情感上卻又很難控制地感覺到羞赧。   特別是宋墨對她的身體表現出特別的『迷』戀時,那種感覺猶為強烈。   前世,她不以為然。   這一世,這一刻,卻突然有些慶幸。   如果宋墨喜歡,她為什麼要矯情?   就算是她上一世是魏廷瑜的妻子又怎樣?   這一世。心疼她的人是宋墨?寵溺她的是宋墨?讓她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是掌中珠的人是宋墨?   宋墨喜歡,她又何樂而不為!   「硯堂!」竇昭咬著宋墨的耳朵,任唇齒間的氣息熱氣騰騰地打在他的脖子邊,「那我們說好了。若是下了雪,你要帶我去西山看雪,你可不能食言……」   竇昭第一次這樣和他說話。   嬌嬈的像個花精。   宋墨哪裡還打持得住,翻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上。身體的亢奮直指她的花蕊。   如果是往日,竇昭十之八、九會紅著臉搡著著他。羞惱地說著「別這樣」,可這一次,竇昭不僅沒有開他,反而抬起修長的大腿,軟若骨地纏上了他……他立刻感覺到了她的溼濡和火熱……他還知道,前面讓他窒息的密實和緊緻……   剛才還讓他別鬧,轉眼間卻纏上了他。   「壽姑!」雖然不知道竇昭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可宋墨從來不會和自己的好運氣作對,他縱身躍入那灼熱的花海中……   太用力。   竇昭覺得有些痛。   但她還是放開了懷抱,容納著他的放縱。   「壽姑!壽姑!」宋墨身體火熱,她能感受到他的激動。   竇昭喜歡這樣的宋墨。   熱情,恣意,肆忌憚。   她的身體跟著燃燒起來……她在他懷裡喘息、掙扎。[   宋墨正是心醉之時,但還是支了身子,低聲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竇昭輕輕地喘著,一翻身,將全身放鬆的宋墨壓在了身上,「你不是喜歡我這樣嗎?」她笑望著他,春水般的眸子波光盈盈,騎在他的身上緩緩地擺動著纖細的腰肢,展現著她如山川般秀美玲瓏的曲線……   宋墨倒吸了口冷氣。   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墜入了仙境。   「你這妖精!」他不耐煩地坐了起來,扶著她的腰肢,大力地套弄起來。   竇昭這下子知道什麼叫玩火了。   她不由抓了他的肩膀,臉『色』也有些發白。   一直觀察著她表情的宋墨立刻慢了下來,溫聲問她:「不舒服?」   竇昭「嗯」了一聲,依在了他的肩頭……身體漸漸又熱了起來……宋墨忍不住又輕狂起來……竇昭身子一緊……宋墨只好又慢下來……如此往復幾次,還是宋墨服侍著竇昭……   宋墨忍不住笑:「真是嬌氣!」   竇昭惱羞成怒。   宋墨忙哄著她:「我知道,你是想讓我高興。」然後密密地吻她。   竇昭把臉躲在他的脖邊,撲哧地笑,又含著他的耳垂嫵媚地問他:「那你高興不高興?」   那瀲灩風情,讓宋墨心裡砰砰『亂』跳。   竇昭就攬了他的脖子,仰著頭問他:「那我給你生個女兒可好?」   雪白酥胸上的一抹桃紅就這樣映入他的眼帘。   竇昭咯咯地笑。   宋墨回過神來,又好氣又好笑地「啪」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順勢就把她壓在了身下……   竇昭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他的腫脹……還有他在她身體裡掀起的狂風雷雨……從前種仿若風吹散去……   從今以後,她是宋墨的妻子!   她要為宋墨生兒育女,她會和宋墨一起教養兒女,她會做一個好母親,一個好妻子……   竇昭緊緊地抱住了宋墨,不再壓抑自己感受,隨著他『吟』\\呻著……   ※※※※※   昨夜的一場冬雨,打落了枝頭最後的幾片葉子。讓院子裡一片狼藉。   陳嘉站在廡廊下,任清晨的冷風吹在自己的臉上。   他問垂手恭立在他面前的虎子:「你真的沒有聽錯?」   虎子有些委屈:「陳大哥,我真的沒有聽說!這個事真定的人都知道,龐家的少爺到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因為這個。到現在還沒有成親。據說他們家的聘禮都開以了五百兩銀子。」   陳嘉聽著一樂,道:「不如我們做了這買賣如此?買個揚州瘦馬,然後當成清白人家的姑娘嫁了過去,賺了那五百兩銀子……」   「陳大哥,您別開玩笑了!」虎子嚷道,「龐家可和王家是姻親!」   陳嘉卻突然沉默下來。   世子爺知不知道他娶了如此一個悍『婦』呢?   他吩咐虎子:「你再去趟真定,想辦法打聽清楚。英國公府有沒有人去過真定?」   如果有人去過,世子爺肯定知道自己娶了個怎樣的妻子……他還能對竇氏如此的看重,可見竇氏是如何的厲害了!   ※※※※※   頤志堂內,竇三爺竇秀昌則坐在臨的大炕上。透過鑲著玻璃的戶朝外望。   他們來京都的第二天,英國公世子就和竇昭去了槐樹胡同,竇世樞還特意請了一天的假在家裡作陪,竇昭也沒有客氣。讓他們隔天來英國公府對帳,竇世樞沒有拒絕……這讓竇秀昌不禁暗暗猜測竇昭和槐樹胡同的關係。   趙良璧走了過來。指了其中的一項支出笑道:「三爺,這筆款子註明是沒有收回來的,之後就沒有了下,您還記得不?會不會是和其他的帳記到一起去了。」   竇秀昌抬頭。   花廳東邊由鍾秉祥領著七、八個頤志堂帳房的好手打著算盤,在核對帳目,並沒有誰多看他們一眼。可竇秀昌願意打賭,這些人的耳朵只怕全都支著,就等著他交待這筆款子的走向了。   竇秀昌下了炕,從箱子裡翻出一寫著大紅「廿廿」的帳冊,翻到其中一頁,道:「這筆款子四妹妹發話,給免了。」他指著籤了竇昭的名字,蓋了竇昭印章的紙角給趙良璧看。   趙良璧笑著應了一聲,在帳冊上做了個印記,回了花廳的東邊。   算盤聲更密集了。   竇秀昌長嘆了口氣。   對帳,如同撕了最後一塊遮羞布,讓人兵刃相見。   三叔父恐怕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所以端著長輩的架子把自己到了英國公府的吧!   他重新在炕上坐下,悠閒地喝著茶。   ※※※※※   宋宜春卻有些坐不住了。   竇秀昌是晚輩,又是竇昭娘家的人,來英國公府,於情於理都應該給宋宜春問個案。   宋宜春倒是把長輩的款擺得十足,和竇秀昌說了幾句話,就直接問竇秀昌來幹什麼。   關於這件事,竇家早就商量好了。   竇秀昌不緊不慢地道:「我七叔父心疼四妹妹,決定給四妹妹再添些陪嫁。我受了七叔父之託,把陪嫁交給四妹妹。」   這就是沒有兒子的下場!   宋宜春當時在心裡冷笑了幾聲,說了堆客氣的話,端茶送了茶。   可沒想到這都過去五、六天了,帳目還沒有交接清楚。   他也派人去打聽。回來的人都說,七、八個人在花廳裡打算帳,忙得連口水都沒功夫喝,真的是在對帳。   是什麼帳,要對這麼長的時候。   就是英國公府,也不過對了五、六天的帳。   宋宜春叫了曾五來:「你去打聽打聽,竇家到底給夫人添了多少嫁妝?怎麼到現在也沒有交接清楚?」   ※   姐妹兄弟們,今天的內容不太方便在單位寫,嗯,所以遲了很多……~~~~_)~~~~   ps:錯字什麼的,要明天才能捉,大家先將就一下。   ※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五章吐血   曾五神『色』陰晴未定地跑了回來:「國公爺,頤志堂真的在對帳,一直都在對帳,據說全是夫人的添妝。歡迎來到閱讀**」   宋宜春的腦袋「嗡」得一聲,半晌才回過神來。   「怎麼可能?」他一跳三尺高,一句話沒有說完,自己先愣住。「那得多少添妝……」   「國公爺,」陶器重匆匆忙忙走了進來,他憂心忡忡的,並沒有注意到室內的異樣,而是皺著眉著,「我聽說竇家給夫人又添了些嫁妝,按道理,添妝的單子應該交給您才是,怎麼竇家卻將添妝悉數交給了世子爺,還派了竇家三爺和世子爺交接……這,這莫免太不合情理了!」   宋宜春聽著眼睛一亮。[   自己剛才怎麼沒有想到這一茬?   他可是宋墨的父親,竇氏的公公,竇家既然給竇氏添妝,怎麼能繞過他去。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兩家不說清楚,宋家就算強佔了竇氏的嫁陪,竇氏也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誰讓你的添妝過明路的呢?   「你們快去把世子爺請來。」頤志堂這兩年被宋墨經營的像鐵箍的一樣,不算是明裡暗裡,他很難打聽頤志堂的消息,有時候還會被頤志堂誤導,他有心在這上面花功夫,卻若於沒有能主持大局的人,而且還太花銀子了,只怕他每年就要拿出一半的收益來,這不免讓他心疼肉疼的,一直下不了決定,「我要親自問世子,難道難道他還敢隱瞞不成?他就不怕我到時候不承認這些添妝?」   陶器重暗暗點頭。   這件事太重要了。   竇家就算是夫人嫁進來之前不知道國公爺和世子爺的矛盾,現在恐怕也知道了,卻又拿出大筆的銀子給夫人添嫁,是什麼意思?   是幫著世子爺壓制國公爺?還是暗示告訴國公爺夫人背後有北樓竇氏?   世子爺現在已得到了皇上的支持,如果再通過竇閣老得到那些臣子的支持。國公爺以後前程堪憂。   但仔細想想,這又不合情理。   竇家右是有心,完全可以讓竇閣老出現和國公爺談一談,又何必拿出真金白銀來給夫人造勢?   這真是件左右讓人都想不明白的事。   不如當面問問世子爺,也許會有所發現清醒——竇家又不傻,不可能像個傻子似的既不要名又不要利地送銀子給世子爺。   曾五地傻怔怔地在那裡想,夫人有多少銀子啊?   世子爺怎麼就嫁了個金銀堆起來的人呢?   難怪夫人打賞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   那些跟在夫人身邊服侍的,得佔多少便宜啊?   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思。   一時間,樨香院正廳裡的靜悄悄的。只有北風颳過的呼嘯聲。   不一會,宋墨來了。[   可宋墨不是一個人來的。   和他同來的,還有寧德長公主的兒子——陸家二老爺陸時。   宋宜春大吃一驚。   陸時笑道:「大侄子和侄兒媳『婦』的婚事準備的倉促,竇家一早就為侄兒媳『婦』準備好的一些產業沒能及時寫在嫁妝單子上,這次特意派了竇家的三爺把侄兒媳『婦』名下的產業送過來。大侄子特意去府上請了我過來做個證人。」   宋宜春一口氣就堵在了胸口。   陸時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什麼不知道?   趕情這個小兔崽子什麼都想好了,專設了個圈套等著自己跳啊!   難怪竇家敢把銀子往頤志堂搬!   他不由陰森地瞥了陶器重一眼。   陶器重很是茫然。   陸時是怎麼冒出來的?   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世子爺變得這麼厲害了,不動聲『色』地就把寧德長公主的兒子請到了府上做客,看這樣子,還不是一天兩天臨時起意……   陶器重突然生出一種英雄遲暮的悲涼。   而曾五則不由縮了縮肩,小心翼翼地朝後挪著步子。只盼著等會國公爺發脾氣的時候,自己不要成為國公爺的第一個出氣筒。   宋家春轉臉望著玉樹臨風般含笑站在旁邊的兒子,眼角直抽,半晌才咬牙切齒地道:「竇家都給竇氏添了些什麼東西?硯堂還特意去請了你過來做證人。難道還怕我貪兒媳『婦』的陪嫁不成?」說著,目光冷冷地掃過宋墨,流『露』出對這件事的不滿。   陸時呵呵地笑:「表弟還別說,就連我看了竇家為侄兒媳『婦』添的嫁妝都心動不己。也難怪竇家要我們這些長輩出面幫著作證了。」   宋宜春一愣,朝宋墨望去。   宋墨微笑著站在一旁。風華內斂,清雅如月。   宋宜春心裡又是一陣哆嗦。   耳邊卻傳來陸時含笑的聲音:「大侄子讓他在廣東十三行的大掌柜領著頤志堂六、七個帳房的熟手,盤了四、五天的帳也不過只盤了一半,表弟就可以想像侄兒媳『婦』名下有多少產業了年。這要寫在嫁妝單子上,這嫁妝單子恐怕得好幾本。我看侄兒媳『婦』的陪嫁,只怕是我朝頭一份了。」然後嘆道,「當初那一抬銀票就引了那些亡命之徒夜闖英國公府,如果是我,我也會像竇家似的,悄悄地派人給侄兒媳『婦』添妝……」[   「你說什麼?」宋宜春只覺得太陽『穴』突突作響,四周的聲音聽得都有些不太真切,「六、七個人,盤了四、五天的帳,也不地只盤了一半……」   「是啊!」陸時的聲音時遠時近地在他耳邊響起,「這些產業十幾年前就記在了侄兒媳『婦』的名下,這些年的收益也全都歸侄兒媳『婦』,這些收益全都要對帳,這才耽擱了時間……」   那是多少銀子?   宋墨那逆子是一分銀子能生出兩分銀子的人,他怎麼會不知道竇氏名下有多少產業?   難怪自己提起這門親事的時候他什麼也沒有說。   他肯定一早就認識了竇氏,一早就打算娶竇氏!   宋宜春只覺得眼前冒著金星。   上當了!   他上當了!   自己本可以輕鬆地拿宋墨的婚事,卻上了當。   還親手將座金山送到了宋墨的手裡!   自己親手送銀子給宋墨,讓他養死士,讓他收買人心。讓他在自己都沒銀子養探子的情況下有銀子養探子,然後用來對付自己……自己這是把脖子洗乾淨了讓那逆子砍啊!   世上還有比自己更蠢的人沒有?   宋宜春胸口一甜,眼前一黑,全身力地倒了下去。   「國公爺,國公爺……」陶器重和曾子驚恐地圍了上去。   守在門口的護衛聞言闖了進來。   宋墨站在那裡沒有動。   陸時卻皺了皺眉。   晚些時候,他回到公主會,對等著他回來的寧德公主低聲道:「我看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哪有老子見兒子,還在門口暗中布置護衛的。天賜那孩子,處境堪憂!」   寧德公主就嘆了口氣。道:「這是他們的家務事,我們不好『插』手。天賜是個聰明的孩子,看他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他是個心裡有數的。」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問兒子,「涵兒媳『婦』和沁兒媳『婦』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沒事也常去頤志堂走動走動。英國公府只有天賜媳『婦』一個女眷,又是剛剛過門的新媳『婦』,難免有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們兩個做嫂子的,理應多多照顧照顧天   賜媳『婦』才是。」   陸涵和陸沁是陸時的兩個兒子。   皇上素來忌諱結黨,寧德長公主為了避嫌。一直約束著家裡的人,陸家的人很少串門。   陸時驚愕地望著母親。   寧德長公主不由嘆了口氣。   兒子被自己管拘得太老實了,自己走了,這一大家子人可怎麼辦啊!   她有些疲憊地歪在了大迎枕上。道:「你聽多的安排就是了。這次天賜既然請了你去,你就好好地幫幫天賜。」隨後問起英國公來:「……他現在怎樣了?」   陸時果真就不再多問,恭敬地道:「御醫已經治了脈,說是鬱結於心。用幾副『藥』,靜養一些時日就好了。」   「恐怕這心病還得心『藥』醫。」寧德長公主卻不怎麼贊同御醫的話。「他的心胸一狹窄,又這麼大年紀了,可別落下病根才好。」   陸時想到宋宜春聽說兒媳『婦』陪嫁豐厚竟然被氣得吐血,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評論,只好只低應「是」。   寧德長公主又問起竇昭:「竇家到底給他添了多少嫁陪?你可瞧清楚了,是那些帳房的算帳太慢?還是的確有那麼的帳目要盤點?」   陸時苦笑:「那些帳房已經連夜盤了好幾天了,我瞧了瞧,僅僅盤點出來的那些產業,就比我們家的產業還多……」   「哦!」寧德長公主頓時坐直了身子,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怎麼會這樣?」   陸時也不知道。   寧德長主公陷入了沉思。   陸時怕打擾了母親的思緒,屏氣凝神。   良久,寧德長公主轉過頭來,對陸時道:「時候不由了,你明天還要去頤志堂,早點歇了吧!」   陸時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廡廊下的大紅燈籠被風吹是搖曳不定,重重樹影在呼嘯的北風中張牙舞爪,仿佛要噬人般胡『亂』撲騰。   他望著蔚藍『色』天空明亮的北極星有些發愣。   宋宜春這一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   天賜和天賜媳『婦』恐怕要侍疾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為難這兩個孩子。   天賜媳『婦』還好說,畢竟沒有婆婆,最多也就多煮幾碗『藥』。倒是天賜,只怕要吃些苦頭了。   姊妹兄弟們,先貼上今天的更新,早蟲等會捉。   ps:祝大家周末愉快,求粉紅票啊!   明天的加更下午五點左右,更新在零點左右,定個比較保險的時間。   o(n_n)o~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六章侍疾   英國公府。最(   送走了御醫,宋墨去了樨香院。   宋翰撲了過來:「哥哥,我害怕!」他扁著嘴,一副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的樣子。   垂手作恭立狀站在一旁的竇昭心裡看著只覺得怪異。   十三歲的男孩子,長得齊宋墨的下巴高,卻像個五、六歲的小孩子似的撒著嬌。[   宋墨卻全然不覺得,輕輕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聲安慰他:「沒事,父親用了『藥』,靜養些日子自然就好了。」他說完,目光落在了竇昭身上。   竇昭立刻道:「世子爺放心,我這就領了公公屋裡的落雁幫公公煎『藥』去。」   這種時刻,就是做樣子,也要做得漂漂亮亮,讓人挑不出一點的『毛』病。   宋墨眼底閃過一絲欣慰,和宋翰進了宋宜春的內室。   竇昭帶著落雁去了茶房。   那裡有現成的爐子,只要拿了『藥』罐,就能煮『藥』了。   落雁十七、八歲的樣子,杏眼桃腮,十分的漂亮。   她是宋宜春屋裡的大丫鬟,是蔣氏病逝後進的府,至於是不是還幹著通房的事,竇昭並不關心,由素心服侍著,端了茶盅坐在那裡喝著茶,看著落雁煎『藥』,並沒有動手的意思。   落雁錯愕,但她很就低下頭,把這錯愕藏在了心裡,和腳伶俐地滿著『藥』罐,打水。   有小丫鬟輕手輕腳急步走了進來:「夫人,大老爺和大爺,二爺過來了。說是來探望國公爺病情的。」   落雁眼角的餘光忍不住朝竇昭瞥去。   只見竇昭一言未發地點了點頭,那小丫鬟像來時一樣腳步輕盈地出了茶房。   她知道,這是竇昭的人在向她通風報信,她像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了的似的。忙垂了眼瞼。   不一會,外面就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素心去挑了帘子,從帘子縫裡朝外望,回頭對竇昭道:「不僅大老爺一家來了,二老爺一家也來了。」   竇昭淡淡地說了聲「來得還挺」,就沒有了聲。   素心也不說話。   茶房裡一片壓抑的寂靜。   宋宜春的內室,也是一片壓抑的寂靜。[   父親病了,不讓自己的親生兒子侍疾,反而讓自己的大侄子留下來照顧他……   聽了宋宜春的決定。來探病的宋茂春一家非常的尷尬,宋茂春是強笑著和宋宜春商量:「要不,讓世子爺在旁邊幫著煎煎『藥』什麼的?」   自從發生了英國公府走水的時候,宋茂春已經知道了宋墨的厲害。   他沒有想到宋宜春竟然一副要撕破臉的樣子。   宋茂春不禁暗暗後悔。   早知如此,自己急巴巴地趕過來幹什麼?這下可好了。馬屁沒拍上,兒子反成了宋宜春父子鬥法的器具。   宋宜春的態度卻十分的堅決。   「不用了!」他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聲音雖然嘶啞虛弱,說出來的話卻斬釘截鐵,毫轉圜的餘地,「讓欽哥兒留下來照顧我就行了,世子和天恩各回各屋。」然後吩咐天恩。「你還要跟著先生上課,功課要緊。」   他不能讓宋墨在自己身邊侍疾。   以宋墨的妖孽,肯定會趁機作『亂』,收拾那些為他所用的人。到時候等他病好了,英國公府也就易主了,他豈不成了宋墨刀俎上的肉!   宋茂春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這讓上門探病的客人看了怎麼想?   是宋墨不孝,宋宜春不待見宋墨?還是宋欽這個堂兄巧舌如簧。離間宋宜春父子的感情?   他忙道:「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   同來的宋逢春心裡很不舒服。   自己逢年過節可沒有少過二哥,可二哥到底還是待大哥親近些。   二哥的兩個兒子都活得好好的。大哥的兒子卻給二哥侍疾……這可像是在懸崖邊走似的,討好了二哥,就得罪了硯堂,討好了硯堂,就得罪了二哥,是福是禍,誰也說不準備。   他一言不發,幸災樂禍地袖手旁觀。   宋墨卻冷笑。   自己每和父親接觸一次,心就死幾分。   他當然不會讓宋宜春為所欲為,把一頂不孝的帽子扣在自己的頭上,卻也不會留在這裡討人嫌。   「既然如此,那我和天恩就在外面的宴息室裡候著吧!」宋墨不慍不火地道,「大哥有什麼事,吩咐我們兄弟一聲就是了。」[   算是同意了宋欽侍疾的事。   宋鐸朝著哥哥使著眼『色』。   宋欽卻只能苦笑,當作沒看見似的。   二叔父點著名讓他侍疾,他能拒絕嗎?   又用什麼做藉口來拒絕?   這可真是禍從天降,明明知道這件事很荒唐,宋欽也只得硬著頭皮坐在了宋宜春床前的錦杌上。   宋墨就招呼大家:「父親的病需要靜養,我們先去宴息室喝茶吧!別吵著他老人家休息。」   宋茂春等人自然稱好,紛紛起身隨宋墨往外走。   宋宜春瞪大了眼睛,覺得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自己這還好生生地活著,他就敢以「靜養」之名把自己孤立起來,若是哪天年老體衰力掌管英國公府了,他還不把自己往死裡整啊!   他不禁厲聲道:「硯堂你要走就先走,我還有話和你大伯父、三叔父說。」   宋茂春和宋逢春對視了一眼,留了下來。   宋墨不以及意,笑著對宋鐸道:「長輩有話要說,那我們先去宴息室吧!」說著,率先出了內室。   宋鐸連連點頭,跟著宋墨出了內室。   迎面碰到宋同春和宋鑰。   宋同春忙道:「二哥的病怎樣了?」   宋墨懶得和他打交道,道:「父親正和大伯,三叔父說話呢,你進去看看吧!」   宋同春「嗯」了一聲,領著兒子宋鑰進了內室。   宋墨招待大家喝茶。   宋翰悄悄地拉著哥哥的衣袖:「哥哥,父親為什麼不讓我們侍疾?」   他大大的眼睛邪地望著宋墨。讓宋墨心裡像刀割似的。   「大哥年紀大一些,行事穩重些,」他安慰著弟弟,「等你大些了,父親才會漸漸把些重要的事交給你做。」   宋翰乖乖地點頭。   茶房的竇昭立刻就知道了內室裡發生的事。   她坐在那裡想著心事。   宋宜春怕宋墨害他,防著宋墨,這是預料之中的事,可為什麼連續宋翰也不相信呢?   ※※※※※   不過兩天的功夫,大家都知道宋宜春病了。親戚朋友不免要上門探望。   宋墨始終守在宴息室裡,幾次宋宜春當著客人的面讓他順頤志堂,讓陶器重幫著待客,宋墨當著客人的面都唯唯應是,等送走了客人。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氣得宋宜春有一次直接朝宋墨的腦袋丟了個杯子,宋墨閃身躲過,有了客人來,不以為意地繼續待客區。   而客人在面對宋墨和陶器重的時候,誰會腦子不清醒地把陶器重當成主人。   偏偏又客人是一批一批的來。宋宜春就是待宋墨再不滿,也不能客人進門就告訴別人不用理睬宋墨,所以宋宜春繼續發他的脾氣,宋墨繼續招待上門探病的客人。陶器重繼續像個下人似的跟在宋墨的身後,情況一點也沒有改善。   反而有自認為和宋宜春交情很好的客人委婉地勸宋宜春:「硯堂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大員了,就算是他一時有不讓你滿意的地方,你也不能這樣不顧他的顏面。」還有甚者搖著頭勸起宋欽來:「你是做大哥的。這個時候不勸勸你二叔父,怎麼還跟著在時面攪和不清。你這孩子。平日看著行事很是老成,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糊塗了。」   宋軟鬱悶不已,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那些和宋宜春不熟的則不停地贊宋墨孝順:「平日裡看著那麼冷清的一個人,不管國公爺怎麼發脾氣,都溫聲細語的。這『孝』字最難的不是順從,而是顏『色』。難道,難道!」   話傳到宋宜春的耳朵裡,病情剛剛有些起『色』的宋宜春吐了口血,病情重了。   竇昭在茶房裡偷笑,趁著沒客人的時候,讓婆子們在宋宜春的前閒言碎語:「……你聽說了沒有,竇家給夫人添了十幾萬兩銀子的陪嫁,夫人全交給了世子爺打理,所有以十三行的鐘大掌柜才會來和竇家的人對帳的。」   宋宜人聽了,直罵宋墨是逆子。   竇昭這才讓人送信給竇家,說宋宜春病了。   竇家也有人聽說宋宜春病了,但竇昭一直沒有送信過來,他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一直沒有動靜。知道宋宜春病了,出於對竇昭看重,不僅竇世英和竇世橫來探望宋宜春,就是竇世樞也一起來了。   宋宜春卻氣不打一出來。   自己病了這麼長時間,做為親前,你竇家才來人,是礙情面不過?還是告訴自己兩家的關係不過如此?   可他卻不擺臉『色』給竇家的人看。   畢竟別人禮數周到,說話客氣,你總不能因為竇家的人探病的時候比旁人晚,就說竇家怠慢他吧?   宋宜春臉『色』鐵青。   竇世英以為宋宜春是在病中,勸他:「硯堂這麼能幹,你有什麼事交給他去辦就是了。我的女兒我知道,也是個聽話懂事的,這些天一直待在茶房裡,親自幫親家翁煎『藥』……你好好養著,應該很就能好了!」   宋宜春聞言汗『毛』都豎了起來。   竇家的人一走,他就拍床叫了陶器重來:「我的『藥』,一直是夫人在煎嗎?」   「是啊!」陶器重總不能說是落雁在煮,夫人不過是坐在旁邊看著。   他顧不得頭昏眼花,跳了起來:「你怎麼能讓她給我煎『藥』,你是不是嫌我死得還不啊?,讓她給我滾蛋!你親知幫我煎『藥』!不,把所有的『藥』材全都丟了,重再買!」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他只顧防著宋墨了,卻忘記了這個在他面前總是沉默寡言像不存在似的媳『婦』。   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   on_n)o~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七章想法   陶器重望著暴跳如雷的宋宜春,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覺得再這樣下去,宋宜春還指不定會鬧出什麼笑話來。   良『藥』苦口。   他也顧不得許多,低聲道:「國公爺,您冷靜點!世子就算是有什麼不孝的念頭,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給您看病的,可是太醫院的御醫,您的『藥』,也是從太醫署抓回來的,出了什麼事,可都是有證可查的。世子爺不是七、八歲的孩子,又在皇上面前當了這幾年的差,肯定知道太醫院用『藥』的規矩,決不會做出自掘墳墓之事來的。您儘管放心!」   有句話他沒有說,說出來怕讓宋宜春的病情加重。   以世子爺的本來,完全可以把國公爺氣死,又何必冒那麼大的風險,用下毒這麼沒有技巧的手段呢?[   陶器重的話讓宋宜春的情緒漸漸地平靜下來,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吩咐陶器重:「我的『藥』,您還是派個可靠的人煎吧!」   冷冰三尺,非一日之寒。   陶器重早已不指望宋宜春能和宋墨和好了,見宋宜春不再像瘋了似的『亂』咬人,他鬆了口氣,忙道:「還是由我親自煎『藥』吧,反正我的事也不多。」為樣一來,就不有整日跟著宋墨了,也免得來探病的人總是把他當成是宋宜春派到宋墨身邊指責宋墨庶務的管事,時不時地把他當成下人來使喚。   宋宜春聽了心裡不是個滋味。   沒能為難成宋墨,反而讓自己的人為難起來。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訕訕然地上床歇了。   有陶器重幫著煎『藥』,竇昭樂得清閒。   他在茶房裡豎了座四扇的屏風,每日拿了針線過去做,不知情的。還以為竇昭繼續在給宋墨煎『藥』,陶器重也不說破,彼此一個做針線,一個煎『藥』,倒也相安事。   過了幾天,宋宜春漸漸能喘得動氣了,他問陶器重:「頤志堂那邊的帳可算完了?」   「明天剛剛算完。」陶器重猶豫了片刻,道,「聽說夫人帶了二十幾萬兩銀子過來……」   宋宜春嚇了一大跳。道:「竇家怎麼有這麼多銀子?」   陶器重搖頭:「就算竇家七老爺沒有兒子,可竇家大老爺,二老爺多的是兒子,過繼一個兒子就是了,竇家的人怎麼可能讓夫人帶了這麼多的產業過來……」   宋宜春聽了心時又是一陣隱隱的痛。他不由咬著牙道:「得儘快打聽清楚陳波的底細,我不就相信,那竇家緣故的會給竇氏添這麼多銀子的陪嫁!去把呂正家的叫進來,我給了她五百兩銀子,讓她收買竇氏身邊的人。」   五百兩!   陶器重暗暗有些驚訝。   就是自己告老回鄉的時候,也未必能得到五百兩銀子的程儀。   陶器重五味陳雜地讓人叫了呂正家的進來。   呂正家的臉漲得通紅:「夫人身邊的丫鬟,媳『婦』子。婆子多是從真定來的,他們抱成一團,並不和我們府上的人來往,偶爾有幾個世僕。也是夫人瞧中了,世子爺安排過去的,」她不敢說那些人是忠於宋墨的,而是道。「那些人更是冥頑不靈,奴婢和頤志堂的人周旋了這些時日。卻始終沒能和夫人近身服侍的搭上話了。」她一面說,一面將宋宜春當初賞她的一疊銀票掏出來放在了旁邊的小杌上,「奴婢進出頤志堂的垂花門,打賞了守門的婆子一共是二十兩銀子,請掃院子的婆子吃酒,花了二十一兩銀子,給幾個小丫鬟賣零嘴,頭花頭油,花了五兩銀子……」   聽到呂正家的那邊沒有什麼進展,宋宜春很耐煩,但也破天荒地沒有發脾氣:「行了,行了!你不用和我說這些,你把帳目交給曾五,你可以走了。」[   呂正家的忙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宋宜春望著陶器重道:「看來這件事還得麻煩先生了!」   陶器重凝聲應「是」,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那邊竇昭卻吩咐宋墨:「抬腳,我給你試試這襪子合不合腳。」   歪在炕上看書的宋墨忙將腳伸給了竇昭。   竇昭坐在炕邊的錦杌上,將這幾天在茶房裡做的襪子拿出來給宋墨試穿。   大小正合適。   好年沒做針線了,想不到手藝還沒有落下。   竇昭滿意地點了點頭,決定明天給宋墨做幾雙春天穿的鞋,然後開始給宋墨做春裳。   她讓素心將剪指甲的剪刀拿過來,對宋墨嗔怪道:「這麼大的人了,身邊的小廝丫鬟一大堆的,也不剪剪腳指甲。」   還好吧?   宋墨看了看自己的腳指甲。   竇昭已握了他的了,開始給他剪指甲。   宋墨覺是自己心裡仿佛有一角突然就軟下來,仿佛春水漫過,在心底莫名的『蕩』漾,讓他悸動不已。   他支了肘凝視著竇昭。   燈光下,竇昭的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忽閃忽閃地在眼瞼留下一片陰影,映襯得她肌如雪白,唇如蓮紅。   他知道自己的壽姑很漂亮,卻沒想到這麼的漂亮,漂亮得仿佛天邊的月光,溫柔而皎潔,讓他不挪開落在她臉上的目光。   竇昭笑著打了下宋墨的腳,嘴角彎彎地道:「好了,另一隻腳。」   宋墨回過神來,忙脫了襪子,把另一隻腳伸了過去。   竇昭認真地幫宋墨剪完了腳指甲,然後滿意地看了看,對他道:「把的伸出來我看看。」   宋墨乖乖地把手伸了過去。   他的手潔白,細膩,修長,骨節分明,根根如玉,指甲圓潤整齊,精緻而漂亮,毫瑕疵。[   竇昭忍不住抿了嘴笑,打了一下他的手:「表裡不一的傢伙!」   腳指甲不管,手指甲卻修剪得如此整齊。   宋墨猛地伸手,將竇昭抱上了炕。   竇昭猝不及防,驚呼在落在了宋墨的懷裡。   「嚇死人了。」竇昭望著自己抵在宋墨胸口的手掌。大拇指上還掛著個小小的剪刀,「這要是傷著你了,可怎麼辦?以後切不可如此孟浪。」   宋墨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你不會傷著我的。」他說著,低頭吻她的唇。   竇昭順著他的意思,和他纏綿。   宋墨的氣息越來越不穩,手也伸進了她的衣襟中。   竇昭趁著換氣的功夫提醒他:「你答應過我,再也不在內室以外的地方胡來的。」   那天他們在書房裡過了一夜,衣裳、書畫、筆硯散落一地,丫鬟們來收拾東西的時候都不敢抬頭。   宋墨咬著她的耳朵:「我答應過你再也不在內室以外的地方胡來。可若是你對我胡來,不算違背承諾吧?」   「什麼?」竇昭一時間沒明白。   宋墨已笑著把她的耳朵含在於嘴裡,輕咬慢啃起來。   竇昭腦子嗡嗡作響,身體如水般的軟了下去。   「宋硯堂,你。你……」能說他卑鄙嗎?這指責太煞風景。能說他狡猾嗎?可自己恨下心腸,也未必就不能開他。   身體裡仿佛有道熱流流了出來,竇昭抑制不住地嬌『吟』,緊緊地抱住了宋墨。   滿室的春光,讓素心等人紅著臉退出了廳堂。   外面寒風呼嘯而過,冷得刺骨。   素蘭攏著衣袖,沒心沒肺地和姐姐低語:「世子爺要很長時間才會消停。我們不如回廂房先睡一覺,留個人在這裡守著,快天亮的時候過來就行了。」   素心臊得不行,擰了妹妹面頰:「再說這沒臉沒皮的話。你就給我回真定去。」   素蘭『摸』著臉,不服氣地小聲嘀咕:「我又沒有『亂』說……」   素心忙了素蘭的嘴,不禁四處的量,見幾個丫鬟都羞赧地低著頭。心中很是惱怒妹妹的口遮攔,寒著臉對幾個丫鬟道:「你們都回去歇了吧。這裡有我和素蘭就行了。」   幾個丫鬟生怕素心改變主意似的,一溜煙的都跑了。   素心這才低聲喝斥素蘭:「我們都快到了出府的年紀,夫人會從現在的這些丫鬟裡挑幾個升了大丫鬟近身服侍,你這樣胡說八道的,夫人又寵著你從不罰你,那些丫鬟看在眼裡,豈不是有樣學樣,壞了屋裡的規矩?」又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夫人能和我護著你一時,能護你一世嗎?你以後嫁了人,惹了口是之非,別人不會說你沒有腦子,只會說夫人教育出來的丫鬟沒有德行,只會壞了夫人的名聲。你要記住了,你以後行事,背著夫人的名聲呢!」   素蘭聞言急得不行,眼淚都快落下來了:「我,我以後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   卻還是不知道哪裡錯了。   素心頭痛不已,知道再多說妹妹也未必能明白,不禁奈地長嘆。   只盼著素心能嫁個好人家,容得下她這說話沒譜的『性』子。   ※※※※※   轉眼間就到了十月中旬,竇家終於把竇昭名下的產業交給竇昭,竇世橫和竇秀昌也將趕回真定。   他們走的那天,宋墨親自將他們送到了朝陽門外。   回來的時候他遇到了陳嘉。   「世子爺!」陳嘉忙跳下馬,朝著宋墨行禮。   宋墨點了點頭,和陳嘉擦身而過。   陳嘉涎著臉問宋墨的一個隨從:「世子爺這是去了哪裡?」   京都想巴結世子爺的人多著了。   那隨從有些倨傲卻不以為意地道:「夫人的伯父和從兄回真定,世子爺特意趕去給兩位老爺送行。」   陳嘉「哦」了一聲,回頭和自己的一個兄弟商量:「我看,我屋裡還是儘早添個人好了。別的我都不挑,一定要個聰明伶俐,能在高門大戶裡走動的。」   「這樣的女子可不好找啊!」他兄弟『摸』著頭道,「大戶人家小姐、夫人貼身的丫鬟你要不要?」   「要。」陳嘉毫不猶豫地道,「若是哪太夫人身邊出來的貼身大丫鬟,那就更好了。」   (未完待續)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八章姻緣   陳嘉的算盤打得不錯,但以他的交際圈子,想結識一位能進出高門大戶的媒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特別是當錦衣衛鎮撫司的僉事調到了神機營前哨軍任把牌官之後,鎮撫司僉事之職空了出為,特衣衛都指揮使史川還親自把陳嘉叫了過去,暗示他只要英國公世子爺宋硯堂願意幫他出面說句話,這僉事之職就是他的了,找一位八面玲瓏,能和英國公世子夫人竇氏說得上話的女子就變得猶為重要了。   他急得嘴裡全是水泡。   當初他已用自己知道的東西交換了汪淵的諒解,宋墨沒有殺他滅口就是好的了,他怎麼敢再去見宋墨?   更不要說請宋墨出面幫他說項了。   可如果他這次請不動宋墨,他這些日子拉著宋墨的虎皮的事就會被揭穿,等待他的,一樣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怎麼辦?   陳嘉在屋裡急得團團轉。   虎子給他出主意:「要不,想辦法和靜安寺胡同的竇大人搭上話,我看世子爺待自己的嶽父很是敬重的樣子。」   這些日子,為了以後能英國公世子夫人搭上話,他們沒有少調查英國公世子夫人的事。   「恐怕行不通。」陳嘉否定了虎子的提議,「當初王氏進門,竇趙兩家就鬧翻了,要不然,西竇也不可能拿出一半的銀子給世子夫人做陪嫁了。這些年世子夫人一直住在真定,每月和舅舅舅母都有書信往來,卻和繼妹竇明水火不容,而且一入京就發生了姐妹易嫁的事,可見世子夫人和竇大人的關係了。就算世子夫人因為孝道不能怨懟竇大人,但也不可能真心尊敬竇大人。我們和靜安寺胡同走近了。未必是件好事。」說到這裡,他想到掛在竇昭名下的那些產業,不由的牙痛。   這樣一個女子,有權有勢有錢有人還有副比男人還要果敢的心腸,就算他們能和她見上一面,憑什麼打動她呢?   陳嘉不由撫額長嘆,喃喃地道:「世子夫人,到底缺什麼呢?」   虎子忍不住抱怨道:「也是!您說她一個出身世代官宦的『婦』道人家,給自己請了個舉人幕僚不說。還養了一堆身手高超的護衛,就算是那些高門大戶裡當家的爺們,也沒有這樣的氣派,真是比男人還彪悍,世子爺怎麼就忍了下來。還讓世子夫人幕僚和護衛住進了頤志堂……」   「你等等!」陳嘉神『色』一震,目光如炬地落在了虎子的身上,「你剛才說什麼?世子夫人的人住進了頤志堂?」   「是啊!」虎子道,「你不知道嗎?竇家三老爺和三爺已經回了真定,可護送竇家三老爺和三爺的人卻留了下來,我悄悄去看過,正是從前在真定跟著世子夫人的那幫人……」   「不。不,不。」陳嘉興奮地搓著手,滿臉紅光地道,「我知道這件事。我是責備我自己怎麼沒有往這上面想。」他坐到了虎子身邊的太師椅上,「你想想,她一個『婦』道人家,嫁到了英國公府。世子爺又如此的尊重她,她只要一句話。世子爺的人就能為她所用,她為何不把從前的幕僚和護衛都打發了?她肯定有所圖!而且所圖還和世子爺的利益相關!我就說,世子爺和她從交集,怎麼突然間就對她如此的看重。虎子,這世上不管幹什麼事,只要走在了別人的前頭,就會事半功倍,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封疆大吏要巴結朝堂小吏甚至是太監的原因。你說,我如果能以鎮撫司僉事的身份效忠世子夫人,讓錦衣衛為她所用,你說,世子夫人能拒絕嗎?」   「什,什麼?」虎子嚇得跳了起來,「這,這怎麼能行?鎮撫司是皇上的耳目,觀察百官……」   陳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又不是要做世子夫人的家奴,不過是利用鎮撫司的權力,在一定的範圍幫世子夫人做幾件不危害朝廷的小事,這種事,鎮撫司的那些百戶千戶誰沒有幹過,要不然他們憑什麼在鎮撫司裡吆三喝四的裝大尾巴羊子……」   虎子還是覺得不妥:「那還不如投靠英國公世子爺呢!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有把柄捏在世子爺的手裡了,他用起來也方便順手些啊!」   「你好糊塗!」陳嘉道,「以英國公世子爺現在身份地位,史川只怕都盼著世子爺能找他辦幾件私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投靠門,我們拿什麼打動世子爺?只能另闢蹊徑!」   虎子不由訕笑。   就算是想做英國公世子爺手裡的一把刀,也得有讓英國公世子滿意的鋒利才行!   陳嘉吩咐虎子:「你這幾天什麼也別幹,親自盯著頤志堂,只要是夫人的車馬出行,世子爺沒有跟在身邊,你就通知我,我想辦法見上世子夫人一面,我就不相信,錦衣衛鎮撫司都打動不了世子夫人!」   虎子連連點頭。[   竇昭並不知道有人處心積慮,只為見自己一面。   趙良璧跟著鍾秉祥看帳,她則和陳曲水坐在宋墨的小書房裡商量著素心和素蘭的婚事:「……你看這樣妥當不妥當?」   陳曲水說起來,也是別氏姐妹的長輩了,由陳先生出面試探素心的意思,最好不過了。   「良璧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兩年素心和素蘭跟著你進了京,別師傅墳頭的草,每年的祭拜,可都是良璧這孩子自手『操』辦的,品行端良,人又肯上進,如果這兩個孩子能成事,我想就是別師傅,也不會有什麼話說。」陳先生聞言很是高興,「素蘭嫁給陳核也很好。這樣一來我們和頤志堂的關係就能更進一步了,只是素蘭活潑,陳核穩重,不知道兩人能不能過到一塊去……如果素心不答應,你不如考慮甘『露』和素絹,這兩個孩子年紀也不小了。到了該放出去的年紀。」   竇昭笑道:「您老人情世故經經歷得多,這件事還得請您出面。」   她從前和魏廷瑜過不到一塊去,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只能想辦法讓日子紅火起來,再苦再累,再多的委屈,也沒有想過抱怨。可這世跟了宋墨,才知道和有個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過日子是多有盼頭。她也希望身邊的人嫁得好,不要成怨偶。   陳曲水欣然應允。   第二天,給趙良璧送茶水的人就換成了甘『露』。   竇昭抿了嘴笑。   趙良璧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晚上竟然支了甘『露』來問素心:「姐姐為何不給趙管事他們送茶水了?」   素心望著笑盈盈地坐在炕上給宋墨做衣裳的竇昭,臉紅成了一塊布。道:「我是因為夫人去看他,所以隨手而已。難道還讓我去服侍他不成?」   她說話從來不曾這樣的尖銳,把甘『露』嚇了一大跳,茫茫然地去趙良璧回話。   宋墨回來,竇昭把這件事講給他聽。   宋墨攬了竇昭的肩膀,親暱地吻了吻她的面頰,笑道:「你啊。越來越頑皮了!」   是嗎?   竇昭想想,得自己這些日子的確不像從前那樣嚴謹了。   只是她念頭剛起,宋墨已笑著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含笑在她耳邊低語:「不過你這樣。我很喜歡。」女人只有全心全意地相信了身邊的男人,才會放鬆下來,不去管外面的那些風風雨雨。   竇昭卻想起他們這些日子的床第之歡來。   她兩世為人,還從來沒有這樣放縱過自己。   的確是太「頑皮」了些。   念頭閃過。竇昭微微一愣。   她的小日子,好像沒按時來。[   難道?   她的心情頓時難以抑制地激動起來……隨後又拼命地壓制著心中的激動……   千萬別弄錯了。   莫名的。她能地覺得如果自己鬧出烏龍來,宋墨會很傷心難過的。   她深深地吸著氣,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卻引起了宋墨的注意。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沒有。」前世她懷幾個孩子的時候,除了偶爾的晨吐,沒有其他任何的不適,給她接生的婆子還曾開玩笑地道「像夫人這樣的有福氣的人,就應該多生幾個孩子才是」。   等到兩個月的時候能診出喜脈了,再告訴宋墨也不遲。   竇昭打定了主意,晚上卻不敢讓宋墨碰自己。   他在這事上太過兇猛,完全不像他人前的樣子那樣的清冷雍容,她怕他傷著了孩子。   宋墨自然不會勉強她,又看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像對待孩子似的,一直抱著她。   竇昭來挺堅強的一個人,前世從懷孕到生孩子都是自己一個人,現在在宋墨的懷裡卻端端地覺得胸悶氣短,一會兒朝左翻,一會兒朝右翻,一會兒想喝水,一會兒又覺得燈光太刺眼,把宋墨折騰了大半夜,她自己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宋墨望著蜷縮在他懷裡的竇昭,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竇昭肯定有心思不願意告訴他!   他第二天中午不動聲『色』地叫了素心過去問話。   素心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陳曲水的話,哪裡知道竇昭為什麼異常,臉漲得紫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墨索利去問陳曲水。   陳曲水哈哈地笑,把竇昭找給他的事告訴了宋墨,並道:「畢竟在她身邊服侍這麼多年,像姐妹似的,怎麼捨得?」   宋墨回去和竇昭商量:「要不,就讓素心住頤志堂算了,趙良璧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事多跑兩步路好了,素心只要像從前那樣陪著你說說話就行了。」   如果素蘭能嫁陳核,自然也要住在頤志堂,這樣安排,竇昭的生活就和從前一樣,沒什麼改變。   ※   看書的姊妹兄弟們,我現在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_)~~~~昨天真是悲催的一天……電腦還沒有好,好在吱公想辦法把筆記給我送來了,把檔全考到了筆記裡。昨天欠的更新今天會想辦法寫出來的,只是時間不確定……~~~~_)~~~~   ps:補上8月25日的加更。   ※   小說網 第三百二十九章碰巧   竇昭前世今生,最渴望的就是能有個自己的家,為此,她上一世甚至是雀躍著嫁給了魏廷瑜,將心比心,她自然不希望素心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照顧她的日常起居上。   「不用了。」她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自己的腹間,「等素心和素蘭的婚事定下來,就讓她們搬出去單獨過吧!有空的時候,過來看看我就行了。」然後和宋墨說起添人的事,「我已經託了大興田莊莊頭的媳『婦』,趁著素心這些日子還不忙,讓她去趟大興的田莊,挑幾個人回來了。」   如果真的有了身孕,頭三個月胎位不穩,她要好生地靜養。   這些都是小事,宋墨自然是全都依著竇昭。   竇昭讓人給大興的田莊帶了個信,定了十一月二十一去大興的田莊挑人。[   正巧那天趙良璧的父母得了消息從真定趕到了京都,和陳曲水商量趙良璧的婚事。素心羞得滿臉通紅,一大早就吩咐人準備馬車去大興的田莊,竇昭為了給素心做面子,讓宋墨的馬車夫駕了宋墨的馬車送素心去大興,自己則見了趙良璧的母親。   趙良璧能有今天,全靠竇昭的提攜,如今又要把最體己的大丫鬟許配給趙良璧,趙良璧的母親對竇昭感激不已,進門就跪下來給竇昭磕頭。   竇昭忙親自上前攜了趙母:「都是崔家莊的人,趙太太千萬不要和我客氣,就當是一家人走動。」   趙母是個老實的『婦』人,面對雍容中帶著幾分颯爽的竇昭,喃喃地抬不起頭來。竇昭就主動和她說著家常,問今年的莊稼怎樣,家裡的幾個孩子可都說了人家。養了幾頭豬,幾隻雞。趙母見竇昭說話親切又貼心,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這才落定,開始回答竇昭的問話。   陳曲水那邊就談得更好了。   照趙良璧父親的意思,趙良璧在竇家的這幾年不僅有出息了,而且有了見識,趙良璧的婚事就由他自己做主,聘禮多少,新房設在哪裡。娶嫁在哪裡舉行,他們老倆口都沒有異議。   趙良璧此時才知道竇昭要把素心許配給他。   多年的夢想成了現實,他百感交集,眼眶溼潤得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恨不得立刻見到素心。想看看素心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的表情。   她是高興還是失望呢?   她是也和自己一樣期盼著這門親事?還是礙於情面才勉強答應的?   趙良璧惴惴不安地站在陳曲水廂房外的廡廊下。   陳曲水和滿臉皺紋、佝僂著身子的趙父走了出來。   看見趙良璧,趙父嘿嘿直笑,忍不住道:「難怪我和你娘不管跟你說誰家的閨女你都不願意,別家的閨女好!」   趙父是見過素心的。   當時就覺得素心這姑娘不僅長得好,品行端莊,而且聰明能幹,不知道誰家能有這福氣娶回去。   沒想到竟然成了他們家的媳『婦』。   直到現在還覺得自己像做夢似的。   趙良璧紅著臉上前攙了自己的老爹。   趙父就客氣地朝著陳曲水揮手:「您進屋去歇了吧。孩子的婚事,我再和他娘好好合計合計,絕不會委屈了別姑娘的。」[   陳曲水笑著點頭,送了趙氏父子出門。   趙母親由甘『露』陪著。正在陳曲水院子門口等著趙氏父子。   一家人碰頭,趙良璧赧然地抬不起頭來,趙氏夫妻則又和陳曲水、甘『露』寒暄了幾句,這才回了趙良璧在頤志堂的廂房。   陳曲水去了竇昭那裡。將事情的經過講給竇昭聽:「……老倆口高興得很,聽說是要給良璧說親。把家裡積攢的八十幾兩銀子都帶了出來,他們準備下午就請個官媒過來提親。」   在前世,趙良璧的父母就是待兒媳『婦』十分和善的老人。   竇昭聽了盈盈地笑,叫了高興家的進來,讓她也幫著請個官媒過來。   素心要嫁給趙良璧的事瞞不住,傳了開來。   宋宜春的病情雖然大有好轉,可心情卻沒有好轉,他依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樨香院因此沒有人敢將素心在說親的事告訴宋宜春,倒是宋墨,早早就從五城兵馬司趕了回來,問親事說得怎樣了。   「很順利。」竇昭忍不住『露』出了個甜美的笑容,「趙太太很通情達理,讓素心成了親之後跟著趙良璧在京都生活。我準備給素心買個一進三間的小宅子做陪嫁。」她說著,想到了素蘭,又道,「給素蘭、甘『露』、素絹她們也都買一個。」   前世,甘『露』和素絹跟著她吃了太多的苦,這一世,她要她們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宋墨笑道:「你倒大方,只是你把屋裡的大丫鬟都放出去了,你屋裡以後怎麼辦?」   學規矩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而且還要懂得察顏觀『色』,看竇昭的臉『色』,那就更難了。   「慢慢來吧!」竇昭嘆氣,「反正甘『露』和素絹的婚事還沒影子呢!」   她有些疲憊地倚在了大迎枕上。   宋墨關切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竇昭不由『摸』了『摸』臉,道:「可能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吧!」這麼一說,她突然得自己好像真的很累。   難怪別人說境由心造,自己這才懷疑可能有身孕,就開始各種各樣的不適應。上一世怎麼沒有這樣?   她在心裡嘀咕著,問宋墨:「要不要叫丫鬟們擺飯?」   「也好!」宋墨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臉,聲音裡也透著幾分擔憂,「你用了午膳,好好地休息一會,皇后娘娘要我下午進宮一趟,我爭取早點回來陪你。」   竇昭聽了卻有些緊張地坐直了身子,道:「皇后娘娘找你有什麼事?」   她一直惦記著萬皇后要宋墨去給遼王送東西的事。[   「現在還不知道。」宋墨做事很穩妥,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說的。   竇昭提醒他:「如果是讓你去給遼王送東西,你千萬別去。」她鬼使神差地拉了宋墨的衣袖。「我不舒服。你別去了……」   宋墨一愣。   說話的竇昭也愣住。   她竟然嬌滴滴地向宋墨撒著嬌……   一時間竇昭臉上火辣辣的。   宋墨眼底卻笑意『蕩』漾,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面頰,低聲道:「好,我不去。在家裡陪著你。」   兩世為人,她從沒有這樣撒過嬌。   她只覺得全身都冒著熱氣,很想告訴他自己不是要把他留在家裡陪自己,而不想他和萬皇后、遼王走得太近,遼王前世是怎樣『操』縱宋墨的,她可是一刻也沒有忘記。可話到了嘴邊。她心裡隱隱覺得這麼說非常的煞風景,又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   宋墨看著她耳朵都紅了,想著竇昭再大方,畢竟是個女子,若是自己答得不對。惹惱了她,以後做什麼事都對自己一正經的,這夫妻之間不免少了很多樂趣,因而不敢和竇昭說笑,只當沒有看見,高聲喊著丫鬟擺午膳。   竇昭不由鬆了口氣。   丫鬟們端了炕桌進來。   甘『露』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剛喊了聲「夫人」。抬頭看見了宋墨,忙慌張地曲膝給宋墨行禮,喊著「世子爺」。   竇昭忙道:「出了什麼事?」   甘『露』急道:「素心姐姐去大興的田莊,半路上被人打劫。還好有周護衛幾個,又遇到了錦衣衛的陳大人,這才逢兇化吉……」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宋墨和竇昭已雙雙變了臉『色』。   素心坐的是宋墨的馬車。用的是竇昭的護衛。   宋墨的臉『色』當時就陰了下來,甘『露』:「素心在哪裡?」   「正指使著婆子把受了傷的若丹和若朱扶到後罩房去。」   若丹和若朱是竇昭屋裡的兩個二等丫鬟。素心覺得這兩個丫鬟行事都很穩妥,這些日子一直帶在身邊仔細地指點,這次去大興的田莊,也有讓兩個丫鬟開開眼界的意思。   竇昭和宋墨神『色』凝重地去了丫鬟們歇息的後罩房。   若丹和若朱一個撞破了頭,一個斷了左手臂,都已經包紮好了,正臉『色』蒼白地躺在各自的床上,臉上還殘留著幾分驚魂未定。   見竇昭進來,兩人忙掙扎著要坐起來。   「你們躺好了。」竇昭制止了兩個丫鬟,問表情沉重的素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素心眼裡閃過一絲犀利,沉聲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順利地出了城門,就在離田莊不到五十裡的路上,馬突然受了驚,馬車翻倒在了路旁。周護衛幾個忙上前查看,樹林裡突然竄出一堆黑衣蒙面人,拔刀就朝我們砍過來。   「那些人身手很好,下手很重,又猝不及防,周護衛、黃護衛幾個都受了傷。   「我們漸漸不敵。正巧錦衣衛鎮撫司的陳嘉陳大人路過救了我們,還捉了兩個歹徒。我不敢再往前走,就請了陳大人送我們回府。陳大人熱心快腸,不僅一路護送,進城後,還請了大夫給周護衛等人包紮傷口。」   素心說著,神『色』複雜地看了竇昭一眼。   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讓竇昭立刻就明白了素心。   這件事有內幕。   陳嘉出現的也太過巧合了。   竇昭不動聲『色』,安慰了若丹、若朱一番,出了後罩房。   素心跟了出去。   竇昭朝等在外面的宋墨使了個眼『色』。   三個人一起去了書房。   ※   補8月25日的更新。   ps:打『亂』仗的吱吱,沒能及時更新,只好頂著鍋蓋跑……   ※   小說網 第三百三十章靠近   書房裡,素心把事情的經過事巨細地重新向宋墨敘述了一遍,就垂手立在了一旁,準備回答宋墨的詢問。   宋墨卻沒有做聲,端起茶盅來靜靜地呷了一口,平靜的神色透露出幾分冷峻。   竇昭也沒有做聲,心裡暗暗思忖著這件事到底是針對宋墨還是自己而來?如果是針對墨,到底是為什麼事?如果是針對自己,自己又惹著了誰?   一時間,屋子寂靜聲,壓抑至極。   素心欲言又止。[   宋墨想到她是竇昭的左膀右臂,神色有所溫和地道:「這裡也沒有外人,你有什麼話直管說就是了。」   素心低聲應「是」,道:「我覺得錦衣衛的那位陳大人,來得太巧了點。」   宋墨道:「你懷疑他自己賊喊捉賊?」   他五歲就被請封英國公府世子,想討他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手段方法更是層出不窮,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他早已對此見怪不怪。   竇昭聽著,也坐直了身子。   素心躊躇了片刻,才道:「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倒也沒有覺得是陳大人做的手腳,那他付出來的代價也太大了些。他不僅傷了那些賊人,而且還捉了兩個……」   宋墨冷笑,道:「那陳大人走了沒有?」   素心遲疑了半晌,喃喃地道了聲「沒有」。   若是真君子,將人送到了,把賊人交給了頤志堂的護衛,就應該走了,偏偏那位陳大此刻還坐在頤志堂的門房裡。   夏璉求見。   宋墨在書房裡見了他。   他看見竇昭和素心,並沒有吃驚,恭敬地給素昭行過禮,他直言不諱地稟著宋墨道:「世子爺,事情恐怕有些蹊蹺。我仔細地詢問過陳嘉。他一口咬定是偶然遇上的,而且也沒有問出什麼破綻來。那兩個賊人卻牙裡藏著毒藥,陳嘉把人交給我們時,兩個賊人就咬牙自盡了,好像知道進了頤志堂就逃不脫似的。」   完全是死士的作法。   而放眼京都,養得起死士人家沒有幾戶。   竇昭皺眉。   宋墨嘴角微撇,眉宇間露出一絲譏諷之色,道:「封五十兩銀子給陳嘉。算是答應謝他救了夫人的貼身婢女。至於賊人的事,就交給你了。」   夏璉應聲而去。   宋墨握了竇昭的手,柔聲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你不要擔心,這幾天若是要出門,多帶幾個護衛。」   因為素心幾個去大興的田莊,頤志堂只派了四個護衛隨行。[   竇昭點了點頭,幫宋墨整了整衣襟,道:「你等會還要進宮,快去用午膳吧!」   宋墨「嗯」了一聲。和竇昭去了內室。   得了五十兩銀子的陳嘉驚喜交加。   驚的是沒想處心積慮了一回,就這樣被打發了;喜的是宋墨竟然把自己的馬車給竇氏的貼身丫鬟用。可見自己這寶是押對了。   他站在英國公府胡同口想了半天,又重新折回了頤志堂,求見受傷的周護衛。   竇昭和宋墨用過午膳過,親自送宋墨上了馬車,又去看了看若丹和若朱的傷勢,這才回屋小。   可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你們怎麼也沒有叫我。」竇昭問服侍她的素絹。聲音都是嘶啞的。   素絹笑著給竇昭斟了杯溫水,道:「看您睡得香,就沒忍心把您叫醒。」   竇昭喝了溫水。感覺很舒服。   小丫鬟若彤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素絹笑道:「有什麼事?」   若彤訕訕然地笑,道:「是素心姐姐讓我來看看夫人醒了沒有。」   「你跟她說,我已經醒了。」或者是睡好了,竇昭的心情很好,笑著對若彤道,軟軟地靠在大迎枕上任素絹服侍她洗漱,問宋墨回來了沒有,又問趙家請的官媒可到了。   素絹咯咯地笑,道:「夫人比趙家還急!今天請人,最快也要明早才能來提親啊!」   竇昭失笑。   素絹就幫竇昭梳著頭,道:「世子爺還沒有回來呢!我已經吩咐過門房的了,世子爺一回來,就讓他給我們報個信。」   夫人和世子爺越來越好,她們這些陪嫁的人看了,也跟著高興。   竇昭有些擔心宋墨。   素心得信過來了。   「夫人,」她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的,「那個陳大人,一直在西群房那邊和周護衛幾個說著話,還要請段師傅和陳師傅吃飯,段師傅讓我請您示下,看這事怎麼辦好?」   竇昭有些意外,更加證實了陳嘉救素心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至少,陳嘉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她思索了半晌,道:「你把那個陳嘉帶到小花廳,我要見見他。」   素心略一猶豫,還是遵照他的吩咐去傳了陳嘉。   倒是夏璉那裡,聽說是竇昭要見陳嘉,二話沒說,帶著兩個身手極好的護衛悄悄地躲在了小花廳的屏風後面。   竇昭不免有些感慨。   這種草木皆兵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念頭閃過,她的手又不自覺地放在了腹間,神色微端,讓素心領了陳嘉進來。   陳嘉根本不敢抬頭,非常的恭敬地給竇昭行了叩拜之禮。   竇昭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禮,開口就直言道:「你為什麼要求我的婢女?」   內院女眷,很難摸清楚脾氣,他中規中矩地道:「下官只是路過,職責所在……」   竇昭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我已經給了你機會,你既然抓不住,我也話可說。」然後端了茶,素心喊著「送客」。   豆大的汗珠就從陳嘉額頭上落下來。   竇氏,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   他再也顧不得什麼,「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小花廳的中央,高聲道:「還請夫人救我一命!」   竇昭沒有理睬,起身就要繞過身後的屏風出花廳。   機會只有這一次,失去了,就可能永遠不再有。   「夫人。夫人!」陳嘉急著高喊,「我有事求夫人,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夫人說上話。見世子爺的馬車卻由您的護衛護著,以為是您在馬車裡面,就跟了過去,沒想到會遇到賊人打劫……」   竇昭暗暗驚訝,停住了腳步:「你要見我?」   陳嘉心中一松,旋即生起股「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的緊迫。面對著聰慧通透的竇昭,他最好是實話實話,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承蒙世子爺大恩,讓汪大人待我再芥蒂,錦衣衛都指揮使石大人也對我頗為器重。」他急切地把自己所面臨的困境委婉地告訴了竇昭,並一面說著「卑職想請夫人在世子爺面前為卑職美語幾句」,一面「咚咚咚」地給竇昭磕起了頭,「夫人的大恩大德,卑職沒齒不敢。只要夫人有所差遣,卑職定當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竇昭望著陳嘉的目光一片清冷。   那也要查清楚了你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如果真是賊喊捉賊,你就是肝腦塗地。恐怕也沒什麼用!   「我知道了!」竇昭冷冷地道,離開了花廳。   陳嘉這才敢抬頭。   他茫然地望著花廳裡百蝶嬉春的屏風,心中很是忐忑不安。   竇氏比自己想像中的更難纏,她會幫自己嗎?   自己承了她的情,還得起嗎?   走竇氏這條捷徑,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好在他是心志堅定之人,很快就收斂情緒。步履堅定地跟著小廝出了花廳。   竇昭則有在小花廳旁的太湖石假山旁站定,問夏璉:「那些人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沒有。」夏璉赧然。   竇昭道:「一查出來你就給我報個信。」   夏璉恭謹地應「是」。   竇昭暗暗奇怪。   從前夏璉也曾和她打過交道,卻沒有現在這樣的畢恭畢敬。難道是宋墨交待過他們什麼。   她搖著頭回了自己的內室,上了炕思緒則轉到了陳嘉的身上,以至於宋墨回來她都沒有發現,反而被嚇了一大跳,責怪當值的素絹:「世子回來了,怎麼也不吭一聲!」   素絹紅著臉,低了頭。   「是我讓她們別作聲的。」梳洗了一番,換了衣裳出來的宋墨卻笑道,「想看看你一個人在家裡幹什麼?」隨後在床邊坐了,「沒想到你竟然一個人在家裡發呆?是不是不好玩?等到沐休的時候,我帶你去西山賞菊去。」   竇昭可不敢坐馬車,抿了嘴笑,道:「菊花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等下了雪,我們去賞梅吧!」   到那個時候,她是否懷孕,也有了個結論。   反正宋宜春這個公公也管不到她這個媳婦頭上來。   「行啊!」竇昭感興趣,宋墨也覺著興致勃勃,道,「到時候山西會很冷,你趁早做幾件皮衣。」接著喊了陳核進來,「去開了庫房,讓夫人挑幾件皮子。」   竇昭拉了宋墨的胳膊:「今天太晚上,明天再說吧!」斂容問起他進宮的事來。   「還真讓你給猜對了。」宋墨颳了刮竇昭的鼻子,「皇后娘娘讓我去趟遼東。不過,我藉口英國公府走水的事還沒有了,了顧玉,他不正被禁足在家嗎?有皇后娘娘幫著說項,皇上肯定會睜隻眼閉隻眼,他正好也可以去遼東看看,總在京都這富貴繁華圈裡溜達,就是好男兒,也會變得心胸狹窄。」   竇昭不由睜大了眼睛。   宋墨的腦筋可轉得真快啊!   去遼東,沒有比顧玉更好的人選了。   這件事,就這樣算過去了吧?   竇昭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眼角眉梢不由平添了幾分雀躍。   宋墨看著心動,不由俯身,在她耳邊低笑:「我在家,你就這麼高興?」   ※   一直以來覺得生活中總會遇到很多的困惑,也別抱怨,想辦法克服就是了。可自從生病之後,體力和精力直線下降,二堂嫂車禍送到了武漢做開顱手術,還住在重症監護室沒有醒過來,生死未卜。我幫著跑了兩天的腿,感覺人像要垮了似的,大堂嫂安排好家裡的事來接手,我在家裡睡了一天沒動,腦子裡一片漿糊,心情很難靜下來,寫文的時間拉長,更新的時候沒有辦法保障,家裡的人都在忙,小吱吱則在學校食堂吃飯,這個星期六安排給我的任務是帶年過七旬的姑媽去醫院探望二堂嫂,生活變得繁忙而序,更文的時間只能請大家多多包涵了,我儘管抽出時間來寫文,更新。   此時先補上8月26日的更新。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三百三十一章應付   總不能說是因為他離遼王又遠了一步,所以自己很高興吧?   竇昭在心裡嘀咕著,又覺得有些啼笑皆非,索『性』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宋墨,嫵媚地應了一聲「你才知道」。   宋墨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和竇昭在一起,總有讓他愉悅的事發生。   他長臂一伸,打橫抱起了竇昭,咬著她的耳朵道:「我們去用晚膳去。」[   事發突然,竇昭不由驚呼一聲,急急地摟了宋墨的脖子,這才發現自己被宋墨抱在了懷裡。   「你快把我放下來!」她面紅耳赤,「還沒掌燈呢,怎麼就胡鬧起來?!」   那強作鎮定卻難掩羞赧的模樣,又惹得宋墨一陣笑,還朝著她的脖子吹著熱氣,語氣曖昧地道:「若是掌了燈,是不是就可以胡鬧了?」   這傢伙,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你若是越不好意思,他反而越覺得有趣。   外面的人怎麼會覺得他老謀深算、心毒手狠?   竇昭在心裡腹誹著,宋墨已毫不費勁地把她抱到了宴息室。   甘『露』幾個忙著布箸擺碟,一副什麼也沒有看見的樣子。   竇昭不由得長嘆了口氣。   兩人面對著面坐下用晚膳。   宋墨不時抬頭看竇昭一眼,把竇昭多夾了兩筷子的菜都挪到她的手邊。   竇昭心裡莫名地就湧起股甜蜜來。   用過了晚膳,兩人坐在臨的大炕上一面喝茶,一面說話。   「你走後,我見了陳嘉。」竇昭把當時的情況跟宋墨說了一遍。   宋墨聽了直笑,道:「他倒是機敏,知道走你的路子!」   竇昭聽著他話裡有話。問道:「這麼說來,陳嘉的確是機緣巧合才碰到了那些人打劫?」   宋墨點頭,有碎冰般的寒光從他的眼眸裡一閃而過。   他朝著樨香院的方向瞥了一眼,聲音低沉地道:「是那位的手筆!」   竇昭大吃一驚,失聲道:「怎麼會是……」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好沒有道理。[   天下間除了宋宜春,還有誰會這麼恨宋墨?   就算是針對她,也不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罷了。   可三綱五常之下。就算是父子相殘,宋宜春也不可能這樣赤\『裸』\『裸』的啊!故殺子的後果,他就承受不起,要不然,他大可拿把刀親自追殺宋墨。又何必弄出這麼多事來?   但宋宜春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下手呢?   竇昭不由沉『吟』道:「出了什麼事?他這樣行事,太不合常理了!」   宋墨神『色』冷峻,沉聲道:「那兩個死士的身份已經確定。至於他為何如此,還在查,估計這兩天就會有結果了。」   竇昭望著宋墨冰雪般清冷靜謐的面孔,只覺是心痛。   她寧願他像剛才那樣,和自己嬉笑打諢。   那才是正常人過的日子!   竇昭默然。摟了宋墨的腰,靠在了宋墨的肩頭。   好像這樣,就能給宋墨些許的暖意,讓他覺得不那麼孤單寒冷。   宋墨卻笑著颳了刮竇昭的鼻子。悄聲道:「怎麼了?是不是想我了?我等會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混蛋!   自從和她成了親,就沒一刻正經的時候。   竇昭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宋墨朝著她眨著眼睛,一副「我又沒說錯。你為什麼要打我」的樣子。   竇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   剛才的苦悶、傷心都如煙消雲散,不見了蹤影。   竇昭微怔。   或許。這才是宋墨的目的?   不讓自己傷心……   她正『色』地望著宋墨。[   宋墨認真地凝視著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點點笑意。   竇昭湊過去輾轉地吻著他的唇,溫柔而纏綿。   宋墨訝然,熱情地回應著她。   可竇昭到底沒有讓宋墨得逞:「我有些不舒服,你且忍忍……」   宋墨得寸進尺,帶著她的手握了身下的昂揚:「那你幫幫我。」   竇昭兩世為人,也沒有做過這種事。   她覺得太【放肆了。   宋墨就抱著她喊「壽姑」,身體熱得仿佛沸騰的水。   竇昭把頭埋在宋墨的懷裡,紅著臉,閉著眼睛,掩耳盜鈴地任他為所欲為。   第二天一大早,宋墨神清氣爽地起床去練拳,竇昭裹在被子裡一動也不想動。   甘『露』面『色』緋紅地提醒竇昭:「已經卯時了。」   平時這個時候,她已經在樨香院的茶房裡坐著做針線了。   可今天,她連應付宋宜春的心情都沒有了。   「你找個機靈的小廝守在大門口,」竇昭懶洋洋地吩咐甘『露』,「如果有人來探望國公爺,讓他立刻稟了我,我們到時候再去樨香院的茶房裡坐坐也不遲。」   甘『露』張口結舌,好一會才道:「只怕府裡的那些管事媽媽會說閒話。」   傳出去,竇昭可就要背上不孝的名聲。   竇昭慵懶地笑道:「那你就把我的話傳出去,正好看看是哪些人喜歡搬弄是非。」   甘『露』心中不安,卻不敢違背竇昭的意思,很快就把話傳了出去。   英國公府一片譁然,可想到竇昭和宋大太太之間的暗『潮』洶湧,那些有頭有臉的管事媽媽和心思通透的大丫鬟們都詭異地保持了沉默。   竇昭嘆道:「還是英國公府的僕『婦』修養好一些,這要是擱在我們真定,還不得唾沫星子『亂』飛。」   服侍竇昭喝茶的甘『露』不禁嘟了嘴,道:「我們都嚇死了,您還有心思說笑話。」   素心要出嫁了,她這幾年全副心思都放在竇昭的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置辦,竇昭讓廖碧峰安排了個得力的管事,讓那管事陪著別氏姐妹採購嫁妝。甘『露』和素絹接手了素心和素蘭的差事,近身服侍著竇昭。   只可惜這兩個也快要出嫁了!   竇昭在心裡感慨,吩咐甘『露』從自己的陪嫁裡拿了兩副被褥出來。   甘『露』還以為是要送給素心的,拿了一床大紅丹鳳朝陽的、一床翠綠百鳥朝鳳的。   竇昭卻道:「是給世子爺用的。」   甘『露』張大了嘴巴。   晚上宋墨回來,看到炕上的被褥,比甘『露』還要驚訝,涎了臉笑道:「不會這樣你就生氣了吧?」又和她耳語,「昨天晚上是誰抱著我片刻也不放手的?」   竇昭想著昨天晚上的旖旎風光,面頰一點點地染了紅。態度卻十分的堅定:「要不你去炕上睡,要不就去書房睡。」   宋墨這才斂了笑,肅然道:「壽姑,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怎麼了?」   竇昭不知道是惱火宋墨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還是惱火自己拒絕不了他的誘『惑』。瞪著他道:「你還問我?哪有你這樣不知道節制的?」   宋墨訕訕然地『摸』了『摸』鼻子。   他倒不是不能控制自己,他是喜歡看著竇昭在自己身下失控的樣子。   不過,想到竇昭紅脹的花蕊,他總歸是有點心虛,沒敢多說,乖乖地去炕上歇了。   竇昭看著心軟得一塌糊塗,親自給他準備了茶水。移了盞燈過去,坐在他的炕邊喃喃地道:「我歇兩天就好了。」   宋墨拉了她的手:「那你陪我在炕上睡。我保證不動手動腳的。」   那和在床上有什麼不同。   竇昭氣結,道:「你也知道你動手動腳的。」   不再理睬宋墨,轉身徑直上了床。   半夜口渴醒過來。卻發現宋墨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床,蜷在她身邊正睡得香呢。   竇昭失笑。   輕輕地幫宋墨掖了掖被角。   翌日又命甘『露』把那兩床被褥重新收回了箱籠。   宋墨裝著不曉得,如往常一樣在床上歇息,不過卻老實了很多。   竇昭的心思放在了素心的婚事上。   陪嫁的宅子。田莊,鋪面。首飾,器皿……一樣都不能少,事巨細,都要一一過問。   來家裡串門的陸家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見了,笑得直不起腰來,打趣她道:「你這是嫁婢女呢?還是嫁閨女呢?」   竇昭還真就有嫁閨女的心情。   不過跟她們這些一帆風順到今天的少『奶』『奶』們也說不清楚。   她乾脆避而不談,笑道:「今天是什麼風把兩位嫂嫂吹了來?」然後吩咐甘『露』,「去跟灶上的婆子說一聲,我留了兩位少『奶』『奶』在家裡用膳。」   甘『露』應聲而去。   陸家二少『奶』『奶』是寧德長公主長孫陸涵的妻子,陸家三少『奶』『奶』是寧德長公主次孫陸沁的妻子,兩人沒有和竇昭客氣,大方地道謝,齊齊說著「今天要嘗嘗表弟妹家灶上婆子的手藝」。   竇昭暗暗奇怪。   兩位少『奶』『奶』出身顯赫,她剛嫁進英國公府,彼此並沒有什麼交情,怎麼兩人對她親親熱熱,一副有意交好的樣子?   她不動聲『色』地和兩人應酬。   陸三少『奶』『奶』就說起下個月初?」   前世,她常出入景國公府,卻沒有一次留下了愉快的記憶,這世,她對景國公府實在是沒有興趣。   「到時候再說吧!」竇昭笑著解釋道,「國公爺還病著呢!」   二少『奶』『奶』和三『奶』『奶』都滿臉的錯愕:「國公爺的病還沒有好嗎?」   宋宜春總不能當著外人說是因為竇家給兒媳『婦』添妝太多氣病的吧?所以英國公府對外一律稱宋宜春是染了風寒。   竇昭支支吾吾地應了,和陸家兩位少『奶』『奶』說起京都的軼事來。   兩位少『奶』『奶』都是玲瓏剔透的人,竇昭既然不願意多說,她們也不會多問,大家說著家長裡短,倒也其樂融融,一派歡聲笑語。   只是到了下午,有丫鬟進來稟道:「夫人,有位錦衣衛鎮撫司姓陳的僉事,派了家裡的婆子來見夫人。說是前些日子去天津公幹,得了幾筐石榴,特意送些來給夫人嘗嘗鮮。」(未完待續)   小說網 第三百三十二章石榴   錦衣衛鎮撫司姓陳僉事?   竇昭略一思忖,就猜到此人是陳嘉。   她記得陳嘉來見她的時候還只是錦衣衛的一個小旗,不過幾天的功夫,就成了錦衣衛鎮撫司的僉事……看樣子宋墨還真就幫他給石川打了個招呼。   不過,她沒有準備陳嘉來往。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陳嘉幫了素心是事實。他既然與打劫素心的人沒有關係,宋墨幫他出面說項,已還了陳嘉的人情。[   竇昭吩咐小丫鬟:「賞給那婆子一兩銀子,至於那些石榴,讓那婆子帶回去給孫子孫女吃吧!」   小丫鬟應聲而去。   陸家二少奶奶奇道:「弟妹怎麼認識錦衣衛的人?」   錦衣衛的人名聲不好,王公大臣間談之色變。   竇昭忙道:「是世子爺認識的人,為什麼要給我們送石榴,等世子爺回來了,問了之後才知道。」   陸家二少奶奶神色明顯地鬆懈了不少,頗有些語重心長地對竇昭道:「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景國公府的大姑奶奶,雲陽伯侯的四太太,東平伯府的夫人,都是溫柔敦厚之人,若是景國公夫人的生辰你能去,我到時候引這些人給你認識,也免得你聊。」   竇昭聽得出她話裡的真誠,連連道謝,心裡卻忍不住閃過一絲怪異之感。東平伯府的夫人,就是前世和自己女兒一起歸了宋墨的女子。   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是花信年紀。嫁給了東平伯沒幾年。   晚上宋墨在燈下看書的時候,竇昭不由抬頭打量宋墨。   前世,宋墨到底有多荒唐呢?   他和周夫人等女子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的隨性不羈呢?   兩人在一起時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在她的腦海裡閃過。   竇昭像喝了壇老醋似的,酸得發苦。   她不禁抓住了衣襟。   今生,宋墨還會和那些女子有交結嗎?   她的臉色在她不覺間瞬間變得煞白。   在竇昭悄悄打量他時就注意到了的宋墨一刻鐘前還有些得意竇昭顯得有些痴迷的目光,下一刻鐘卻被竇昭的面色嚇到一大跳。   「壽姑,壽姑!」宋墨忙將竇昭摟在了懷裡,用兩人最親暱時才會用的乳名喊著竇昭,「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溫暖的懷抱。讓竇昭的情緒很快鎮定下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不住地告誡自己,那是上一世的事,自己千萬不要把上一世的事和這一世的事弄混淆了,那只會自尋苦惱。   上一世的事。她不會讓它再發生。   「沒事。」竇昭的臉色雖然還有點蒼白。但神色柔和了很多,敷衍道,「我見你看書目不轉睛。想看看你看的是什麼書……」   宋墨沒有做聲,直直地望著她,神色顯得嚴肅而凝重:「壽姑,你相信我嗎?」   竇昭一愣。   宋墨已正色地道:「你若是相信我,遇到為難之事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他垂下眼瞼,眼底有一逝而過的落寞幕。   再抬瞼時,目光中只有暖暖的笑意。   「我在看原內閣大學士陳炎所著的《演易圖說》。」他坐直了身子,將書的封面給竇昭看。   他身體的暖意,也隨著頗此間的距離而變得弱不可察。   竇昭心如刀絞。   宋墨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他們肌膚相親,她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他裝聾作啞,不過是尊重自己意願罷了。   可恨自己還自以為是地覺得這是心痛他。   她不禁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想留住那暖意。   「硯堂,我,我可能有了!」竇昭臉漲得通紅,低頭盯著炕几上用金漆描繪的山茶花,喃喃地道。   「什麼?」宋墨一時沒明白,道,「你有什麼了?」   竇昭臉連脖子都紅了。   兩世為人,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尷尬。   上一次,她懷孕的消息全是由大夫說出去的。   可望著宋墨擔心、急切的樣子,她只好再次喃喃地道:「我,我的小日子有些時候沒來了……」   宋墨呆了呆才明白過來。[   他立刻被巨大的喜悅擊中。   「壽姑,」他一躍而起,跳下炕就蹲在了竇昭的跟前,「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宋墨握著竇昭的手,仰視著竇昭,眼睛亮晶晶的,璀璨如星。   「可能是。」竇昭不敢把話說滿,道,「要等些日子大夫診過脈了才知道……」   宋墨有些傻氣地笑,突然「啊」了一聲,流露出幾分緊張,低聲地問她:「那,那我昨天有沒有傷著你?」說著,他神色中平添了些許的自責,「我應該早點想到的……昨天真不該那樣待你……」   男人多半不會注意這些事。   竇昭忙道:「這件事還沒有確定,說不定是我猜錯了。」   「這種事怎麼會猜錯呢?」宋墨覺得竇昭這是在安慰她。   竇昭只好道:「有的時候非常想有個孩子,想多了,也會出現懷孕的假象……」   宋墨呵呵地笑,輕聲問:「那壽姑也很想要個我們的孩子嘍?」   這算不算是答非所問呢?   竇昭冒汗。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可這樣的猜測卻讓宋墨覺得十分的高興。   他自顧自地朝著這條路繼續往下想:「就算是錯了也不要緊,我們很快就會有孩子的,權當練習好了。」   竇昭啼笑皆非。   宋墨已顯得有些雀躍地站了起來,道:「什麼時候可以請大夫來診脈?今天晚上我睡書房吧!你肚子餓不餓?想吃些什麼?董其的夫人懷孕的時候。他曾求酒醋局的人給他弄梅子,現在是冬天,也不知道酒醋局那邊還有沒有釀酒剩下的梅子,我明天要去趟酒醋局才好……」   這思緒也跳躍的幅度也太大了吧?   竇昭有些傻眼,心裡卻像冒泡似的,有種美妙的感覺。   「最少也要喝了臘八粥才知道。」她忙打斷了宋墨的話,道,「你別到處嚷嚷,萬一不是,豈不是讓人笑話?」又道。「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要吃什麼,喝什麼,自會吩咐甘露她們。」   宋墨連連點頭。卻難掩其興奮。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趟。就要喊甘露:「讓她拿兩床被褥去書房。」   那自己豈不要給他安排通房?   竇昭想想心裡就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遲疑道:「要不,你還是歇在內室……」說話間,竇昭想到兩人成親之後宋墨對方間的興致勃勃。她又覺得宋墨未必就能忍得住,一時間情緒竟然有些低落,道,「算了,你還是睡書房吧!」   宋墨早已習慣了竇昭的陪伴,不過是照著府裡「妻子懷孕要和丈夫分室而居」的規矩行事罷了,見竇昭留他,他心中一喜,只當沒有聽見最後一句話的,笑道:「那好,我就留在內室了。」   他這麼說,竇昭反而有些擔心起來,猶豫道:「你還是睡書房吧……」   宋墨就和竇昭耍賴,道:「誰規定了一定要睡書房?」   他的話說得有道理。   那些寒門小戶連被褥都沒有多的,妻子懷孕了不也在一個床上睡。   竇昭道:「那你不許鬧騰!」   宋墨心裡有點小小的得意。   可見這規矩是活的,有些事,還是賴皮點好。   他心情大好,笑著戲謔竇昭:「只要你不胡鬧,我怎麼可能胡鬧?」   竇昭想到自己竟然情不能自己地投懷送抱,頓時惱羞成怒,高聲喊著「甘露」。   玩笑開過了!   宋墨忙把竇昭拉到了自己的懷裡,柔聲道:「好了,別生氣了,我逗你開心的呢!」   撩了帘子正準備進來的甘露見此情景,自然急急地退了下去。   宋墨的聲音又軟了幾分,道:「是我從前總覺得自己有點剃頭匠挑擔了,一頭熱……」   一句話說和竇昭羞愧不已,臉上火辣辣地道:「不是……如果我懷著身孕,心情大起大落的,於孩子不好……要保持平靜的心境……」   宋墨聽著心中一動,道:「是不是我規規矩矩的,我們就不用分房而睡?」   竇昭點了點頭。   宋墨卻患得患失,道:「你恐怕也是道聽途說吧?」   如果兩人頭上有個正經的長輩,他也不用這麼的拿不定主意了。   他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道:「舅母不是還有京都嗎?要不我們把舅母接過來照顧你幾天?懷孕有什麼規矩和講究我們也就知道了。」   竇昭前一世全靠自己摸索,這一世聽了很感興趣界,正要和宋墨商量什麼時候去接舅母,甘露抱著個匣子,神色驚恐地闖了進來:「夫人,不好了,那個陳大人送一來的一匣子石榴,竟然是玉石雕琢的,乍眼一看,和真石榴一模yyng……」   她說著,都快要哭起來了。   竇昭遞了條帕子給她,聲音溫和地道:「你不要緊張,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   甘露冷靜下來,道:「夫人不是讓那婆子把石榴帶回去嗎?可那婆子說,不過是幾個石榴而已,她要是帶了回去,讓陳大人知道她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肯定要攆了她的,就要送給我們姐妹嘗嘗。   「若彤年紀小,不懂事,想著不過是幾個石榴,就收了。   「等到用了晚膳,我們幾個姐妹回屋,若彤要剝了石榴大家嘗嘗,我們這才發現那石榴是假的,是用玉石雕得……」她說著,將匣子打開,放在了炕几上。   黃褐色的皮,白色的瓤,紅色的果石……放在鋪了紫色綾緞的匣子裡,栩栩如生,燈光下,真假難辯。   ※   姐妹兄弟們,補上8月28日的更新!   o(n_n)o~   ps:月底,求粉紅票哦!   ※(未完待續……) 第三百三十三章禮品   石榴,寓意著多子多福。   就在宋墨滿心盼著竇昭心想事成的時候,陳嘉送了幾個用羊脂玉雕琢而成的石榴玉件。   他不由拿起一個在燈下把玩:「這個陳嘉,看不出來還有這樣的眼力。我倒小瞧了他。」   言辭間透『露』著對陳嘉有讚許。   竇昭也不由地從匣子拿了個「石榴」觀賞:「是用一整塊羊脂玉雕成的。這樣斑雜的沁『色』,原不值錢。可經這玉器師傅的手,竟然利用這沁『色』把它做成了石榴,成了可做傳家之寶的玉器,最難得的是還能湊齊四、五個差不多的……」她把剩下的幾個「石榴」拿起仔細地摩挲了一番,道,「應該是一大塊石料上分割出來的……只怕這石料原是丟棄之物……不知道這是哪位玉器大師的手筆,真可謂是巧奪天工……」[   宋墨和竇昭的看法一致。   這「石榴」個個有小孩子的拳頭大。羊脂玉以潔白瑕為上品,若是一整塊完好羊脂玉石料,就算是有這樣斑雜的沁然,剝開來,總能做出幾副小的掛件甚至是大的擺件,現在卻全都做成了一個個的「石榴」,可見這石料雖然大,能用作雕刻的玉石卻並不是一整塊,而且這沁『色』一直滲透到了玉料裡面,就算是做個小的掛件也非上品。   宋墨見竇昭很感興趣,笑道:「明天叫那陳嘉來一問不知道知道是誰的雕的了。」   竇昭卻搖頭,把石榴重新擺放進了匣子裡,道:「這樣精巧的東西,就算不是鎮店之寶,也是藏家手中的珍品。不要說他一個新晉的錦衣衛僉事了,就算是我們竇家這樣開古玩店的。一時半會也謀不到這樣的好東西——只怕這東西來路不正,還是把它退了回去的好!」   「你說的話有道理。」宋墨笑道,將手中的那個石榴也許進了匣了,「雖說錦衣衛鎮撫司路子野得很,可他一個新晉的僉事,要想謀得這樣幾件玉器,卻也非易事。」   還有句話他沒有說。   錦衣衛鎮撫司全乾的是些見不得光的事,他喜歡這份禮物,是因為期盼著它能給自己和竇昭帶來好運。可若是沾了血腥東西。那還不如不要。   他叫了陳核,把東西交給了他,道:「讓杜唯查一查,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陳核應聲而去。   宋墨哪裡還敢和竇昭胡鬧,吩咐甘『露』服侍她洗漱。待她洗漱完了,執意要把她抱到床上去,像她是個易碎的玻璃似的。   竇昭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生病了,還不至於連走個路都沒有力氣。」   「還是小心點得好。」宋墨笑著,眼底卻有著不容轉圜的認真與堅持。   這樣的宋墨,讓竇昭心裡歡喜又奈。心裡更是明白,下了決心的宋墨,不是那麼容易改弦易轍的。   她任宋墨把她抱上了床。   宋墨情緒有些激動,洗漱後。把宋昭抱在懷裡說著話。   「你說,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呢?」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烏黑的青絲們。   她就知道宋墨會問這些,不禁笑道:「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都好。」宋墨憧憬道,「最好先生個女孩子。別人都說。先開花後結果才好。而且女孩子細心,以後會照顧幫你照顧弟弟妹妹。還可以幫你管家……我們再生幾個,不拘是男孩還是男孩,最好能有五男三女……」   竇昭暴汗:「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宋墨笑道,「我們宋家子嗣單薄,做起事來就不如長興侯府和定國公府那樣的有人幫襯……」一句話沒說完,聲音已漸漸低了下去。   他是想起了定國公府昔日的熱鬧繁華和今日的落沒吧?   竇昭緊緊地抱住了宋墨。   「我們以後告訴孩子們讀書好了。」她溫柔地安慰著宋墨,「別總打打殺殺的,容易出事。」   宋墨感受到竇昭的關心,使勁地摟了的摟竇昭,聲地回答著她。   「到時候請了嶽父啟蒙。」他微微地笑道,「說不定我們家也會個進士。」   竇昭呵呵地笑,握著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懷裡。   床邊小杌子上的宮燈爆出幾個燈花。   竇昭就柔聲地問宋墨:「五舅他們在那邊可還好?」   「挺好的。」宋墨玩著竇昭細膩卻稱不上柔軟的手,「說遼王很照顧他,經常派長史去看他,衛所的人因此對他們很是客氣,蔣方元還和悄悄和做起了皮『毛』、『藥』材生意,不僅不用蔣家拿銀子過去給他們打點,而且還能自食其力,管著自己的吃穿用度了。哦,蔣方元,是我大舅的長子,比我大十二歲,原來家裡的時候,喜歡讀書,不喜歡習武,因為這個,沒少被大舅念叨,沒想到現在全家人要靠著他過日子;我的二表哥蔣方仲和三表哥蔣方季、七表哥蔣方琪幾個都活了下來,蔣方仲是四房的,蔣方季是七房的,蔣方琪是三舅的次子……」   他向竇昭介紹著蔣家的人。   竇昭卻只覺得心酸。   蔣梅蓀四個兒子,只活下來了在家裡讀書的蔣方元;蔣竹蓀留下的女兒自縊了;蔣蘭蓀的三個兒子,活下了蔣方琪;蔣松蓀六個兒子,只有當時還在襁褓的幼子活了下來;蔣柏蓀留下了那個至今還留在譚家,沒有上族譜的孩子……   她此時才深刻地體會到梅夫人心裡有多痛,也體會到了梅夫人有多剛強。   宋墨,是流著蔣宋兩家血脈的孩子。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比別人更堅強。   可常言說的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受到的磨難特別的多呢?   竇昭環著宋墨的脖子,親了親他的下巴。   「怎麼了?」宋墨低頭,眼角眉梢都是暖暖的笑意。   「沒事!」竇昭親了一下他的面頰,道。「蔣家好多人。」   「嗯。」宋墨笑道,「內三外九,共十二房,還有大歸的姑『奶』『奶』和表兄弟表姐妹們,我直到九歲,才把家裡的親戚認全了……」[   他回憶著當年,表情生動,神採奕奕,少了幾分平日的矜貴。卻多了幾分少年飛揚,就像個鄰家的少年,親切,熱忱,真實……卻又是那麼的俊美。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恐怕終其一生都不可像個真正的鄰家少年!   她忍不住又親了親宋墨的面頰。   宋墨停下來。靜靜地望著她,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沒事。」竇昭笑道,「我正聽你說蔣家的事呢!」   宋墨笑了笑,繼續道:「我最喜歡跟著五舅舅去剎什海嬉冰了,但每次外祖母就會很緊張地要我把隨從全都帶上,我知道,她是覺得宋家只有我和弟弟。怕出事……」   竇昭目不轉睛地望著宋墨,笑容一直洋溢在她的臉上。   肌膚相親,自己能讓她不能自己。   那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情不自禁呢?   宋墨壓制著心裡的雀躍,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奇。   相比之下。他好像更喜歡她這樣全神貫注,心旁鶩地凝視著他。   ※※※※※※   第二天天剛剛亮,顧玉跑了過來。   「天賜,我去遼東。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讓我帶給五爺的?」   他穿著件玄『色』狐皮襖子,顯得很高興。   宋墨拿了幾封信遞給顧玉。又遞了個大包袱給他:「信是給五舅的,包袱是你嫂嫂給你準備的吃食和常用的一些膏『藥』。」   聽說竇昭給他準備了東西,顧玉有些不自在地「哦」了一聲,讓身邊的隨從接過了包袱。   宋墨少不得要叮囑顧玉幾句,親自給顧玉送行。   陳曲水求見竇昭:「譚老太爺聽說您成了親,特意派譚舉人的太太給您送了賀禮過來……」   問她見是不見。   不說別的,那孩子如今還養在譚家,竇昭怎能不見。   她和陳曲水去了花廳。   譚太太年約四旬,皮膚白皙,身材豐腴,圓圓一張臉,如團月似的,未語先笑,讓人看著就覺得親切。   「大家鄉裡鄉親的,段公義又承蒙你照顧,老太爺過壽的時候您還送了壽禮,按理說,早就應該登門道謝,」她笑『吟』『吟』地望竇昭,顯得親切又隨和,「只是七老爺在京都,二太夫人那邊我們又一向沒有什麼交際,只好把心思放在心裡。這不,老太爺聽說您嫁到了京都,已經是夫人了,這才讓我們帶了賀禮過來。雖說不是什麼好東西,又遲了這些日子,卻是我們的一片心意,還請夫人不要嫌棄。」說著,拿出了禮單。   譚家能隱居這麼多年,自有過人之處。   雖然不知道譚家的人為什麼突然來拜訪自己,但竇昭見那禮單只有薄薄的一張紙,而且譚家是以還禮的形式送的禮品,想了想,她還是客客氣氣地收下了禮單。   譚太太就和她說起真定的一些軼事,一路的見聞來。   竇昭隨著譚太太的話題轉,兩人倒有說有笑,氣氛和諧。   這樣喝了兩杯茶,譚太太提出要去探望段公義的母親:「…-我既然來了京都,少不得要去問個安。」   竇昭陪譚太太去了段公義住的小院。   段母行動不便,由段公義從內室背出來,在堂屋見了竇昭和譚太太。   譚太太送了些『藥』材給段母,又說了些讓段公義有出息了,讓段母不要擔心,好生養病之類的話,就起身告辭了。   好像來京都僅僅是為了給竇昭送賀禮的。   她有些意外,不動聲『色』地送譚太太出了頤志堂。   回來的路上她問陳曲水:「您可知道譚太太為何來而?」   陳曲水搖頭,也很困『惑』。   竇昭吩咐甘『露』將譚家的禮單拿過來。   也不過是些尋常的屏風、瓷器之類的,精緻,但稱不上貴重。   「看來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竇昭笑著嘆氣。   ※   姊妹兄弟們,補上8月29日的更新!   on_n)o~   ps:月底了,求粉紅票……   ※   小說網 第三百三十四章還債   三百三十三章後半部分進行了大修,覺得兩章之間不連慣的朋友可以翻過去再看看。[本文來自]   o(n_n)o~   送走了譚家莊的人,竇昭鬆了口氣。   宋墨到下午酉時才回來。   她把譚家的來意告訴了他,並開玩笑地問他:「你又做什麼了?竟然讓譚家的人特意從真定跑到京都來向你表明立場。」[   宋墨很是奈,道:「譚家多慮了,不說要說他們曾經雪中送炭,就憑他們在江湖中超然的地位,我也會緣故地去招惹他們。」   竇昭不由朝四周望了望,見丫鬟媳姨子都避了出去,悄聲道:「孩子,五舅有什麼打算?」   那可是他的獨子,難道就這樣一直養在譚家莊?   宋墨目中流『露』出幾分不忍,低聲道:「這是五舅的意思。說蔣家就算是一時風平波靜,也總有驚濤駭浪的一天,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那孩子既然能化險為夷,那是他的命,就不要攪和進來了,也算是為蔣家留一脈骨血。」   竇昭默然。   聽蔣柏蓀的話,對蔣家的未來是有打算的,但願他不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能帶領蔣家走了低谷。   有了孩子的女人特別容易同情那些孩子。宋墨以為竇昭是在為那孩子的坎坷擔心,柔聲安慰她:「塞翁失馬,焉知禍福?蔣家現在的處境還是很艱難,孩子留在那裡,更安全。」又道,「你不是說你現在不能大喜大悲嗎?我們別想這些事了,用過晚膳,我陪你下棋。」   竇昭聞言。心情好了很多,笑道:「顧玉走了?」   「嗯!」宋墨應著,攬著竇昭的肩膀進了內室,「我把他送出了安定門,他過小年之前會趕回來的。」然後說了些送行的情景給她解悶。   杜唯派了個小廝過來給宋墨回來:「……那五個石榴擺件,原是陳嘉死去的乾爹陳祖訓祖傳之物,陳祖訓死後,陳家丟了襲職,兒子也受了驚嚇病逝了。只有陳祖訓的老妻帶著媳『婦』和一個小孫子過日子,又有從前錦衣衛的人去打秋風,家境日益艱難。陳嘉升了鎮撫司僉事之後,就為陳家撐起腰來。後來他要送禮,湊不到銀子。陳祖訓的老妻知道後,就拿了這個石榴擺件給他。」   錦衣衛只要能管事的,個個都身家不菲。   陳嘉這幾年在錦衣衛不得志,差點被革職,上下打點,早就把從前跟著陳祖訓掙來的那點家散盡了。後來宋墨雖然幫他在汪淵面前說了句話,可這巴結上峰。結交同僚這等要用銀子的地方還得他自己掏銀子,他如今一貧如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竇昭沉『吟』道:「不知道陳家是心甘情願拿出來的還是被『逼』奈拿出來的?」   「應該是心甘情願拿出來吧。」小廝笑道,「陳家如今把陳嘉兒子。指望著他幫著孫子支應門庭呢!」   宋墨聞言卻沉默了片刻,道:「陳嘉欠多少銀子?」   小廝聽著一驚,失聲道:「世子爺怎麼知道那陳嘉在外面欠了很多銀子?」   宋墨自從知道竇昭可能有了身孕之後,心情就一直非常的好。聞言不以為忤。道:「這還不知道——陳家雖然家道中落,可那陳祖訓畢竟是鎮撫司的千戶。就算是有從前的同僚落井下石,天子腳下,太平盛世,也不可能做得太出格,陳家怎麼都還有些老底子。陳家既然指望著陳嘉幫孫子支應門庭,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陳嘉若是能出人頭地,陳家也就保住了家業。陳嘉若是落魄,陳家遲早也會跟著敗落,自然會全力支持陳嘉,而陳家現在也只能在銀子上幫幫陳嘉。陳嘉這幾年坐吃山空,住的地方還是賃來的,家底如何,一看就知道。陳家焉能不在銀錢上支援他兩個?可他卻送禮都拿不出銀子來,可見是窟窿太大,陳家填不起。」說到這,他嘴角微翹,淡淡地笑了起來,「既然如此,他這欠債我幫他還了!就算是買他這五個石榴擺件的銀子。」   小廝張大了嘴巴。   竇昭不由嗔道:「你就這麼喜歡這石榴擺件?」[   宋墨望著竇昭微微地笑道:「這石榴擺件送來的正是時候,我怎麼能不喜歡!」   竇昭頓時面孔脹得通紅。   宋墨已喊了陳核進來:「你去帳房支銀子,把陳嘉欠的債都還了。」   陳核應「是」。   那小廝忍不住小聲嘀咕:「陳嘉欠了二萬多兩銀子呢……」   竇昭嚇了一大跳,道:「怎麼會欠了這麼多?」   宋墨卻眉頭也沒有皺一下,神『色』如常地吩咐陳核:「去帳房支銀子吧!」   那小廝打了個寒顫,忙恭敬地給宋墨行了個禮,和陳核退了下去。   宋墨這才上前摟著竇昭歪在了大迎枕上,低聲道:「這個陳嘉,很會來事,欠二、三萬兩銀子是預料之中的人。」然後逗著她,嬉笑道,「照我估計,他怎麼也得欠個五、六萬兩,誰知道他只欠了二萬兩銀了,可見他還是底子太薄,就是放印子錢的,也不敢多借給他。不知道我這次幫他還債以後,他的信用會不會更好些,以後借起銀子來更方便些?」   竇昭忍俊不禁,道:「都是你,也不知道是幫他還是害他?」   「管他來著。」宋墨不以為意地道,「就是父母,也不可能一輩子手跟著手腳跟著腳,他以後再遇到什麼事,自己不思量著怎麼解決,與我有什麼關係?」   這倒也是。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道:「明天一大早我就去趟大相國寺,請大相寺的主持給這石榴擺件開個光,然後擺在我們的床頭,據說這樣能多子多福。」說著,手就伸進竇昭的衣襟留在了她的腹問小心地摩挲起來,「什麼時候才有個準信啊?我也好去請了舅母過來照顧你。」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惹得竇昭又是一陣笑。   ※※※※※   陳嘉望著陳核送來的二萬兩銀票,臉『色』陰得仿佛要下雨似的。   虎子沒有覺察到,地抱著滿滿的一匣子銀票又數了一遍。   「陳大哥,是二萬兩銀票,一分也沒有少。」他難忍心頭的雀躍,喜滋滋地對陳嘉道,「我們就可以還清外債了,還可以把從前住的房子買回來,以後也不用怕遇到那些放印子錢的人了……」話說到一半。他看見了陳嘉陰沉的面孔,不禁錯愕,聲音也漸漸地低落下來,「怎麼了?陳大哥。這銀票,是不是有什麼不妥?這銀票可英國公世子爺身邊的陳大爺送來的。我仔細看過,沒有一張是假的,而且陳大爺也說了,以後有什麼,讓陳大哥直管去找他就是了。我們好不容易熬出了頭,眼看著就有好日子過了,您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陳嘉正心浮氣躁著。聽見虎子這番簡單天真到傻氣的話,立刻就發脾氣來:「你是豬腦啊!人家送了兩萬兩銀子的銀票,那是要把這件事當賣買,貨到銀訖。讓我有什麼事去找陳核。那是讓我們後沒事少去英國公府……什麼好日子?小小的一個錦衣衛鎮撫司的僉事算什麼?還不是人家一句話!誰知道哪天會被人盯上得給人挪位置?」   虎子傻了眼,道:「那,那怎麼辦?把這二萬兩銀票退回去?」   二萬兩啊,可不是二千兩。就算是他們到時候吃拿卡要,也得個三、五年啊!   他不由小聲嘟呶:「那也要還得回去才行啊!」[   陳嘉暴躁地在屋子轉著圈子。聽著暴喝了一聲「行了」,臉『色』非常的難看。   虎子不由縮了縮肩。   陳嘉一陣氣短胸悶,乾脆開了戶。   冷空氣灌了進來。   他不由打了個寒顫,腦子卻清醒了不少。   自己見到了英國公世子夫人,就立刻升了鎮撫司的僉事,不僅他的同僚,連他上鋒的上鋒的上鋒史川都把他叫去若有所指地嘻罵道:「你這小子,和英國公府世子爺這麼好的關係,卻瞞著我。要不是這次世子爺親自幫你說項,我還不知道呢!」   他當時就覺得,夫人的話不是一般的好用。   出了錦衣衛衙門,他想到夫人嫁到英國公府,最要緊的恐怕就是生兒育女,為英國公府開枝散葉了,他大街小巷都走遍了,這才在陳家淘到了那五個寓意多子多福的擺件……轉眼間,他就得了二萬兩銀子的賞錢,把外債全給蹬了!   說來說去,他能有今天,能鹹魚翻身,全因為走對了路子,抱對了大腿。   如果能討了夫人的歡心,不,討夫人歡心就得常在夫人面前走動,男女有別,國公爺未必就喜歡,夫人也未必會見他……得想辦法幫夫人辦事……還要辦得讓夫人舒服,覺得除了解他,別人都辦不好,就算是辦得好,也沒有他辦得快……   他在屋裡又重新打起轉來。   英國公世子夫人,現在缺什麼呢?   這條線,萬萬是不能斷的!   ※※※※※   竇昭最缺什麼?   她覺得自己現在最缺的是讓她滿意的丫鬟。   素心紅著臉道:「要不,我的事過兩年再說。反正趙管事這些日子要跟著鍾大掌柜的去您名下的產業看看,一時半會也沒時間……」   「他去我名下的產業看看,與你們成親有什麼衝突?難道那些商賈都不成親了?」竇昭笑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們的婚事,有陳先生,段師傅幫著打點,你們只要一個安安心心地做新郎官,一個安安心心地做新娘子就行了。」   素心赧然,低著頭喃喃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竇昭一句也沒有聽清楚,卻覺得這樣有著女孩子般嬌羞的素心,讓她很是欣慰素心,還是很期待嫁給趙良璧的吧!   姐妹兄弟們,補充8月30日的更新。   ps:今天要去醫院探病,向大家請個假,只有一更,明天我繼續補上。   有粉紅票的朋友,還請多多支持。   謝謝大家!   小說網 第三百三十五章通風   竇昭下了炕,對素心道:「走,我們去小花廳!大興田莊的人把幾個小姑娘都送了過來,我們去挑幾個機敏的留下來。」   因為途中遭到襲擊,素心半路返回,挑選丫鬟的事自然也就耽擱了下來。   大興田莊那邊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原本說好的事突然變了卦,田莊莊頭家的心裡十分忐忑不安。過了幾天,頤志堂那邊帶了信過來,讓她把幾個小姑娘直接帶到頤志堂去,她就更緊張了。   怕竇昭不滿意自己挑選的人,全都退了回來;怕小姑娘們沒見過世面,說錯了話做錯了事讓人嗤笑……她不住地反覆叮囑幾個小姑娘,身子要站直,眼睛不要『亂』轉,說話聲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讓幾個從小生活在田莊,聽祖輩們講著英國公府如何顯赫長大的小姑娘誠惶誠恐,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好。   竇昭和素心進去的時候,幾個小姑娘正白著臉,木頭一樣的立在廳堂中間。[   她不由微微地笑了起來,想起前世第一次見到甘『露』和素絹時的情景。   「都是從哪幾個田莊送過來的?」她溫聲地和莊頭家的說著話,幾個小姑娘的神『色』都鬆動了幾分。   「這兩個是我們田莊上的。」莊頭家的指著小姑娘們一一向竇昭介紹,「這個是宛平田莊的,這兩個是廊坊那邊田莊的……」   一共是十二個小姑娘,年紀都在八、九歲之間,全都是京都附近田莊的,而且祖上幾代都是宋家的佃戶,有的家中長輩還曾在英國公府當過差。   竇昭非常的滿意,把幾個小姑娘都留了下來。並道:「雖說丫鬟小廝是有定數的,可我從真定來京都的時候,身邊服侍的只有素心幾個跟了過來,她們就當是我的陪嫁丫鬟吧!」   既是陪嫁的丫鬟,那這月例、四季的衣服就從竇昭陪嫁的嫁妝裡出。   莊頭家的喜出望外,忙曲膝道謝。   原本只說要六個人,現在卻全留下了,別人不會認為這幾個小姑娘都得了夫人的青睞,只會說她在夫人面前有這樣的體面。   莊頭家的不由在心裡暗暗感慨。這女子嫁妝豐厚就是不一樣,想把人留下就能把人留下。   竇昭把幾個孩子交給了素心管教,又叫了高興家進來,領著莊頭家的去辦幾個孩子的賣身文書。   這邊剛置好了,宋墨從五城兵馬司衙門回來了。   竇昭就問他:「你以後是不是就在五城兵馬司衙門當值了?」   「不過是暫時的。」宋墨任由竇昭給自己更衣。笑道,「還是以金吾衛那邊為主。」然後他問起丫鬟的事:「聽說大興那邊把人都送了過來,有合適的人選嗎?」   「我覺得挺好的,」竇昭笑著由宋墨牽著她在臨的大炕上坐下,「全都留了下來。」至於費用由哪邊出,竇昭覺得這是小事,沒有多說。   宋墨既然把頤志內院交給了竇昭。這些事自然是竇昭說了算,他不會過問,他現在最關心的是竇昭的身體:「我走了以後,你又吐了沒有?」   今天早上起來。她吐得昏天暗地到,到了最後,連水都吐了出來,把宋墨嚇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抱著竇昭不停地撫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沒有。」竇昭笑道,「你走後,我一直挺好的,問了高興家的,她說這是正常情況,讓我不要擔心,過些日子可能更厲害,但三個月之後就好了。」   宋墨沉『吟』道:「我看還是把舅母接過來吧!有她老人家在,我也放心些。」   竇昭有經驗,倒覺得沒什麼擔心的,但宋墨堅持,她也只好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墨去了靜安寺胡同。   還好竇世英去了衙門,宋墨只說了竇昭不舒服,家裡沒有個長輩,要請舅母過去住幾天。舅母聽著,一算日子,頓時就喜出望外,沒待宋墨把話說完就站了起身:「我知道了。我這就帶著她表姐去府上打叨些日子。你公務繁忙,就不用管了。都交給我好了。」   宋墨之前還擔心舅母有所顧忌,不願意住到英國公府去,此時見舅母二話沒說就應答了自己的請求,又想到竇昭說起趙家待她的好,他不由十分的感激,對舅母又恭敬了幾分。   竇世英回到家,聽說舅母要去英國公府住幾天,大吃一驚,連聲問舅母出了什麼事。   舅母滿臉是笑,就透了些風聲給竇世英。   竇世英怔住,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但回過神來之後,就一直傻傻地笑,等到宋墨來接舅母的時候,竇世英把宋墨拉著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最後道:「我手裡還有些好東西,是專門留給外孫的,你要爭氣才好。」   宋墨霎時滿頭是汗。   這是他爭氣就行的嗎?   可嶽父大人已經開了口,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唯唯諾諾地稱「是」。   竇世英這才喜笑顏開地放開了宋墨,把宋墨和舅母、趙璋如送到了大門口。   那邊竇昭早收拾好了客房等著舅母,兩下相見,說說笑笑,到了半夜才散去。   翌日清早,舅母吩咐廚房做了蘿蔔粥,並在粥時淋了點醋。   竇昭吃了兩碗才放下。   宋墨臉上的笑容一直到五城兵馬司都沒有散。   有好事者覺得是機會,說起魏廷瑜來:「……沒想到竟然和世子爺是連袂!」   宋墨溫和地道:「在英國公府,我是世子,在五城兵馬司,我是朝廷命官,稱呼我『大人』或是『宋僉事』就行。」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來人神『色』訕然。   自有人告誡他:「宋大人來了這些日子,你看見魏大人登門拜訪沒有?」   來人臉『色』大變,拱手行禮:「還請兄弟指點指點我!」   那人朝四周看了看,見沒什麼人,這才低聲道:「聽說宋大人娶的是竇家嫡女,魏夫人卻是因為生母扶正才被認做了嫡女。宋夫人做姑娘的時候就怎麼與魏夫人來往,宋大人就更瞧不起魏夫人的出身了。要知道,宋大人可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子。」   來人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不由急急地道:「你還知道些什麼,快快告訴我!」[   那人笑了笑,沒有做聲。   來人恍然大悟,忙道:「是我考慮不周了待會下了衙,我們出去喝兩盅。」   那人笑眯眯地點頭:「今天就叨擾大人了。」   兩人相視而笑,背道而馳。   ※※※※※   竇昭和舅母、趙璋如坐在炕上做針線。   舅母諄諄教導她:「小孩的衣裳。要尋些舊衣裳改才行,『毛』『毛』糙糙的地方都穿順了,不會傷了孩子的細皮嫩肉……這女子生產,就像過鬼門關……過了三個月,要常在院子裡走動。月份越重,越要是要動。為什麼宮中的貴人常常難產那田間的『婦』人卻一生一個?這穩婆、『奶』娘要提前找好,免得孩子出生了慌的慌腳的……」   趙璋如則瞪大了眼睛,過一會朝竇昭的腹問瞥一眼,過一會瞥一眼,瞥得竇昭哭笑不得,趁著舅母和素心開了箱籠找舊衣裳的功夫低聲笑道:「你有什麼話直說好了。你這樣,讓人硌得慌!」   趙璋如聞言趴到了竇昭的肩上:「你真的懷了身孕?」   「十之**。」竇昭笑道,「要下個月大夫診了脈才能確定下來。」   「你可真厲害!」趙璋如用種非常佩服的目光望著竇昭,「大姐嫁過去了半年才有身孕。你這才成親不到兩個月呢……」   竇昭啼笑皆非。   有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稟道:「夫人,有位自稱陳贊之的人求見!」   陳贊之,陳嘉。   他來幹什麼?   竇昭乾脆地道:「不見!」   小丫鬟怯怯應喏。退了下去。   趙璋如奇道:「陳贊之是誰?你可以見外男嗎?世子爺難道不說你?就由著你胡來?」   「什麼胡來!」竇昭擰了擰趙璋如的面頰,「我大大方方地見客人。怎麼就叫做胡來了!」   「啊!」趙璋如歪頭,避過了竇昭的來襲,道,「世子爺待你可真好,我二姐夫不要說讓我二姐見外男,就是回娘家,也哼哼哈哈的,鬧得我娘直嘆氣!」   竇昭非常的驚訝,正想仔細問問,小丫鬟又走了進來:「夫人,那個陳大人非要見您不可,還說,關係到世子爺……」   這個陳嘉,什麼意思?   既然關係到宋墨,他應該去找宋墨才是,再不濟,也可以找嚴先生或是陳駭,跑來找她,算是怎麼一回事?   竇昭皺眉,但想到他是鎮撫司的僉事,又不敢拿了宋墨的安危賭博,她略一躊躇,還是在小花廳裡見了陳嘉。   陳嘉穿著件非常普通的繭綢襖子,低眉順目,再配上他平常的相貌,仿佛丟在人群中就找不到似的,沒有半點錦衣衛的煊赫,卻讓竇昭心中微滯,多看了陳嘉兩眼。   「夫人!」陳嘉恭謹地給竇昭行了禮,沉聲道,「皇上過幾天要去西苑,世子爺卻因國公爺病著,要在床前侍疾,不能同行,金吾衛很可能由廣恩伯世子董其帶領,陪同皇上去西苑小住,您可知道?」   竇昭暗驚,腦袋轉了幾個彎才明白陳嘉的意思。   這是她不了解的一個世界。   她沉『吟』道:「董其和世子爺有何舊怨?」   「董其和世子爺沒有舊怨。」陳嘉低聲道,「十八年前,廣恩伯和英國公都還只是世子的時候,關係非常的好。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反目為仇,不再來往。之後董其在秋圍上贏了世子爺,還從世子爺手中奪走了金吾衛副指揮使一職……」   他把宋墨和董其在金吾衛的一些事告訴竇昭。   竇昭靜靜地聽他說完,笑著說了句「陳大人辛苦了」,端茶送茶。   (未完待續)   小說網 第三百三十六章報信   陳嘉走出英國公府,不由回頭望了一眼英國公府的側門。   兩個門子正看著他竊竊私語。   他的面色不由沉了下去。   等在外面的虎子跑了過來,急切地道:「大哥,成了嗎?」   「回去再說。」陳嘉陰著臉,快步離開了英國公府胡同。[   成了嗎?   恐怕自己這次弄巧成拙了!   快過年了,皇上卻突然要去西苑住些日子,禁軍各帶一衛跟順,廣恩伯世子爭取到了這個機會,卻並不代表他陪著皇上在西苑住上幾天皇上會被他洗了腦似的,從此對英國公世子討厭憎惡,從此寵恩不再。說不定英國公世子爺早就有了主意,他的告誡如同跳梁小丑,上不得臺面不說,還會讓人覺得急功近利,壞了之前給英國公世子爺和夫人留下來的好印象。   可他不走這一遭又不行。   這麼多天了,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麼是英國公府世子夫人需要的,他總不能睛睜睜地看著好不容易才搭起來的關係就這樣斷了吧?   只能拿了英國公世子的安危做文章。   世子夫人果然立刻就見了他……   他不禁捏緊了拳頭。   如果自己能考慮得再周詳些就好了位面監獄執掌者。   這次太魯莽了。   陳嘉想到竇昭那平靜如水的面孔,深深地後悔起來。   竇昭走出小花廳,並沒有直接回內室,而是轉了個彎,上了小花廳後面不遠處太湖石假山。   她坐在假山上的涼亭裡眺望樨香院。   樨香院樓臺水榭,樹木重生,丫鬟們走在抄手遊廊間,只能透過樹木的縫隙看到她們或紅或綠的裙擺。有著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深幽。   竇昭冷笑。   她附耳吩咐素心。   素心駭然,道:「這樣,好嗎?」   「他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竇昭目光冰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對世子做過什麼。」   素心恭聲應喏,扶著竇昭下了假山。[   回到內室,竇昭眉眼帶笑,神色溫和。   趙璋如道:「那姓陳的找你做什麼?」   正和甘露拆舊衣裳的舅母也放下了手中的活,望著竇昭。   竇昭在心裡苦笑,道:「陳大人的一個朋友在五城兵馬司任職。想和世子見上一面,就求到了我面前。」   趙璋如不屑道:「原來是求世子升官發財的啊!」   舅母則溫聲對竇昭道:「這官場上的事,複雜著呢!有時候他明明是來求你的。你若是不應,得罪了人,你若是應了,卻把自己給拖下了水。有時候他明明和你是對頭,關鍵的時候卻能站在你這一邊。和你共度難關。我看世子是個極穩重的人,對你又很是尊重,這些事你就要摻合,一世都聽世子爺的。」   竇昭連連點頭。   舅母向來覺得竇昭是聰明本份的孩子,也不再多說,把拆好的幾件舊衣裳讓甘露抱起來。道:「等會我拿回屋裡去裁剪。」   甘露奇道:「舅太太是沒有剪子嗎?我這就去給您拿一把來。」   「不是!」舅母攔了甘露,笑道,「這些日子最好不要在壽姑面前動刀動剪子的。」   甘露抿了嘴笑。   趙璋如道:「還有這規矩?我怎麼不知道?」   舅母想著竇昭比自己的女兒還小三歲。卻什麼事都得靠自己,自己卻生在富中不知富,懶洋洋的什麼也不願意學,遇到事了就知道亂嚷嚷,也不動腦筋。心中就有些不悅,喝斥她道:「你除了吃還知道什麼?」   趙璋如見母親又發起脾氣來。忙躲到了竇昭的身後,小聲抗議道:「吃葉門學問這是爹爹說的!」   竇昭忍俊不禁。   小丫鬟隔著帘子高聲稟道:「世子爺回來了!」   舅母狠狠地瞪了趙璋如一眼,這才換了個笑臉起身。   因為有姻親,宋墨進來給舅母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直到用了晚膳,舅母和趙璋如回了客房,他才回到內室。   竇昭忙問他:「晚膳在什麼地方用的?都吃了些什麼?可吃好了?一個人呆在外院,都在做些什麼呢?會不會很聊?」   話音落下,她心中一滯1949我來自未來。   自從她嫁給宋墨之後,宋墨只要下了衙就陪著她,像這樣打個招呼就去了外院,還是第一次。   高門大戶過日子,哪家不是女人在內院,男人在外院,到了晚上,男人想歇在正房,兩口子才見得著面?[   想當初,魏廷瑜沒有什麼差事的時間還要天天應酬這個應酬那個,沒時間著家,宋墨不僅是金吾衛的僉事,而且還督管五城兵馬司,認識的人不知凡幾,反而天天陪著她……   竇昭不禁抱了宋墨的胳膊,道:「舅母和表姐還要在家裡住些日子,你要是聊,就叫了朋友來家裡玩或是出去和他們應酬去,也別一個人呆在外院,孤孤單單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宋墨卻笑道:「我聽著這話怎麼像嫌棄我在家似的?」   「誰嫌棄你在家了?」竇昭笑道,聲音格外的輕柔,「我不是怕你一個人聊嗎?」   宋墨聽著,只覺得盪氣迴腸。   他溫聲道:「出去應酬也沒什麼意思,不是喝花酒,就是去聽曲,鬧哄哄的,還不如呆在家裡呢!」   竇昭想到魏廷瑜身上偶爾沾染的陌生香粉味……   可見男人們的應酬都是大同小異的。   如果宋墨身上也沾染上了那樣的味道……   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過,她心裡就像翻江倒海,忍不住趴在臉盆旁吐了起來。   「怎麼了?」宋墨有些慌張地摟了竇昭,「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了舅母過來?」   「不用,」竇昭又彎腰吐幾下才接過素絹的帕子擦了擦嘴,「早晚會不舒服,舅母說這是正常的。」   「哦!」宋墨微安,接過甘露捧的茶水親自服侍竇昭漱了口。把竇昭抱上了炕,這才笑道,「難怪百事孝為先,養個孩子可真不簡單!」   竇昭嬌嗔道:「你現在才知道你可要待我好一點!」   話說出口,她頓時尷尬得不行。   怎麼就扯到這上面去了。   自己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什麼是真心假意難道還不辯不出來,非要惺惺作態地噓寒問暖才算是好不成?   宋墨卻喜歡她在自己的面前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縱嬌,這只能說明竇昭相信並依賴著他,所以才會在他面前所顧忌。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他佯裝為難地皺著眉,道。「那你說說看,我怎麼待你才算是好?」   竇昭窘然,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今天陳嘉來找我了,說皇上要去西苑住些日子,董其帶著金吾衛同去。你留在家時要不要緊?」   「皇上和皇后娘娘口角,負氣要去西苑住些日子,行程還沒有定下來。去不去還不一定。」宋墨低聲在她耳邊笑道,「你可別往外嚷!」   竇昭目瞪口呆。   宋墨已在她的耳邊噴著熱氣問她:「你說說看,我要怎麼待你,才算是好?」   那曖昧的語氣,讓竇昭面紅耳赤。   「快去盥洗重生蘿莉,純禽老公不好惹!。」她有些狼狽地開了他,「早點歇了。」   宋墨呵呵地笑。卻趁機賴在了她的身上,非要竇昭說個明白,怎樣才算對她好。拉都拉不開。   屋裡服侍的人已漸漸習慣了清貴高雅的世子爺遇到了夫人就喜歡插科打諢像變了個人似的,都當沒有看見似的,低眼垂目地退了下去。   宋墨慢慢的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竇昭忙按住了他的手,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你答應過我不亂來的。」   宋墨身子有些僵,半晌才抽出了手。   竇昭退到戶旁坐定。   宋墨很不自在地別過臉去。低聲道:「我去洗漱。」   竇昭這才發現覺察到自己的舉止好像在嫌棄宋墨,要避開他似的。   她拉了宋墨的衣袖。垂著眼瞼,聲若蚊蠅地道:「我是怕我自己忍不住,順了你的意……」說著,臉色已是一片通紅。   宋墨想到他在自己的身下,從生硬到柔軟,從柔軟到只要是自己,略一撞觸就會動情……他胸口霎時像流淌著一汪春水,柔柔的,軟軟的,仿佛蕩漾要溢了出來了似的於,不由俯身抱了竇昭,細細地吻著她的鬢角。   竇昭嘆氣。   聲音雖然輕,但宋墨還是聽到了。   他抬頭,目光清亮地凝視著竇昭:「怎麼了?」   竇昭看見自己的身影,就映在他的眼眸中。   這算不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呢?   她著迷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撫著他的眼角,喃喃地道:「你以後別喝花酒了……」   宋墨錯愕,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好,我以後不喝花酒!」   他把竇昭摟在懷裡。   竇昭臉火辣辣的,埋在宋墨的懷裡抬不起來。   屋簷下,大紅燈籠歡快地隨風搖曳著,灑下一片紅彤彤的燈光。   樨香院裡卻流言四起:「你們知道嗎?國公爺活不長了?」   「這種事,也是能隨便說的?」   「我沒騙你。皇上要去西苑住些日子,本來要帶世子爺去的,可國公爺病著,世子爺怕國公子隨時會……特請了聖旨在家裡侍疾。」   「不可能吧?我看國公爺紅光滿面的,不像是病入膏盲的樣子啊!」   「你知道什麼,這是迴光返照回!要不然御醫院的太醫怎麼開的都是些養氣補血的方子?」   「也是哦!御醫院的太醫說國公爺是受了風寒,可國公爺一不咳,二不發熱,怎麼看也不像是風寒……難道真讓你給說對了?」   說話的人聲音更小了:「我聽說頤志堂那邊前些日子買了很多香燭和白布回來了……」   姐妹兄弟們,先貼文再改錯字。   o(n_n)o~ 第三百三十七章還贈   消息傳到宋宜春的耳朵裡,他嘴都氣歪了,一腳就踹在了曾五的小肚子上:「去,把那些嚼舌根的東西都給我綁起來,各打五十大板,然後找人牙子賣了!」   曾五吃痛地捂著小肚子,欲言又止。   這件事府裡已經傳遍了,難道要把闔府的僕婦都賣了不成?   念頭閃過,他心裡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來了。   國公爺不過是要殺雞給猴看,自己何不趁此機會把那幾個不待見自己的傢伙交出去?[   看誰還敢瞧不起他!   曾五拿定了主意,忙站了起來,恭聲應「是」,就要退下去,卻被站在一旁的陶器重給攔住了。   「等一等!」他朝著國公爺行禮,「我看這件事還須從長計議,不如清清楚了這謠言從何而來再做打算。」   曾五聽著,不由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國公爺向來聽陶先生的,陶先生這麼一說,他想假公濟私算是泡了湯。   念頭一閃而過,曾五驚訝地看著宋宜春臉色青白地跳了起來:「從長計議!議些什麼?你沒有聽見嗎?頤志堂買了很多香燭和白皮回來!他們要幹什麼?咒我死嗎?這種大逆不孝的東西,我還要和他講什麼情面?今年我不把那些膽敢在國公府胡說八道的東西打死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更不堪的話傳出來呢!我已經忍了他很久了,這次休想我再忍下去!」   陶器重望著暴躁的宋宜春,奈地搖了搖頭,仍舊大聲喊著「國公爺」,道:「您現在不是發脾氣處罰人的時候,是要想著怎樣正名的時候!」   「正名!」宋宜春一愣。   「正是!」陶器重正色地道,「您想想,如果這謠言傳到了皇上耳朵裡,皇上會怎麼想?」   宋宜春腦子有點傳不過來,茫然地道:「這與皇上有何關係?」   陶器重只好壓低了聲音道:「您已經病了這麼長時間了,五軍都督府那邊的差事卻不能一直就這樣放著。如果這話傳到皇上耳朵裡,如果又有有心人波助瀾,國公爺這掌印都督的差事……」   恐怕人換人吧?   失去了五軍都督府掌印都督的官銜,他又拿什麼壓制宋墨呢?   宋家春心中一凜,漸漸冷靜下來,可一冷靜下來,又氣得到吐血,忿然地道:「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退一步海闊天空。」陶器重只得安慰宋宜春,「國公爺應該以大局為重,要想收拾幾個嚼舌根的僕婦,什麼時候不能收拾,何必在這個時候,別人還以為我們惱羞成怒,要掩飾你的病情,萬一惹得皇上派了宮中的內侍前來探病,甚至讓御醫院把你的方子呈上去,那可就麻煩了!」   宋宜春的一雙手緊攥成拳,指甲扎進了掌心。   「不行,不能就這樣放過那個小畜生,」他紅著眼睛在屋子裡打著轉,像被困在牢籠裡走不出來似的暴戾,「府裡的這些狗東西們都長著雙勢利眼,我要是就這樣放過了那個小畜生,我以後還拿什麼管束那些狗東西……」   竟然把帳全算到了宋墨的頭上。   陶器重苦笑,道:「國公爺,我看這件事未必就是世子爺做的。如果是世子爺,他只怕早就買通那些內侍在皇上面前給您上眼藥了,又怎麼會用如此幼稚的手段?」[   一席話說得宋宜春神色微滯,心裡不得不承認陶器重的話有道理,可讓他承認並相信這不是宋墨做的,他又很不甘心,一時間臉色陰晴不定,晦澀難明。   陶器重看得清楚,忙用種商量的口吻對宋宜春道:「要不您這兩天就銷了病假回五軍都督府當差,我來查這謠言到底是從何而來?」   宋宜春沒有作聲,繼續在屋裡打著圈兒,卻也不再提讓曾五拿人的事了。   陶器重鬆了口氣。   宋墨卻覺得奇怪,問嚴朝卿:「這是誰造的謠?逼得父親不得不病癒父親恐怕氣得不輕!」   嚴朝卿笑道:「我也覺得奇怪,查了查,也沒有查出個頭緒來。若是世子爺想知道,我再讓杜唯去查查,也許能查出些什麼?」   「算了。」宋墨道,「父親只要痊癒,這件事就不攻而破有。父親現在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只要不是和早於他的事和話,他都會認為是我做的,我也不想去討這個嫌。隨他去吧!」   嚴朝聊笑了笑,說起另一件事與此相關的一件事來:「國公爺被人劫持素心等人的事,您看,是不是和夫人說說,讓夫人心裡也有個數,以後行事也留個心眼。夫人那邊的陳先生、段護衛都不是尋常之輩,知道了事情的緣由,自會想辦法護了夫人的周全,總比我們這樣死著強。」   宋墨笑道:「這件事自然要告訴夫人。」隨後想到自己出來了一天,還沒有見到竇昭,也不知道她今天在做些什麼,突然間就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   他站了起來:「我明天要進宮一趟,先生也早點歇了吧!」   嚴朝卿送宋墨出了書房。   宋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垂花門。   剛才在書房裡倒茶的武夷出現在了嚴朝卿身邊,躊躇地道:「這件事是夫人幹的,不告訴世子爺,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嚴朝卿笑道,「夫人又沒有傷著國公爺一汗毛,不過是私底下抱怨了幾句,被那些不知道輕重的丫鬟婆子傳了出去,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還傳到世子爺的耳朵裡去。國公爺和世子爺畢竟是父子,可夫人和世子爺卻是夫妻,夫人一心一意地向著世子爺,我們這些做下人,應該高興才是。」   武夷點頭,笑道:「我也覺得夫人這麼做挺解氣,這下子,國公爺不敢再隨便病了吧?」   嚴朝卿笑了起來。   聽說宋宜春痊癒,已經開始在五軍都督府當差的竇昭,也笑了起來。   素心不由感概:「說出去誰相信啊?堂堂英國公竟然因為兒媳婦的嫁妝太豐厚氣得病倒了,病倒了不說,因為想知道兒媳婦到底有多少陪嫁,暗地裡打聽不到,就派護衛劫持兒媳婦貼身的丫鬟,想從貼身的丫鬟嘴裡問出兒媳婦名下的產業從何而來……」   竇昭也有些奈,調侃素心道:「這正好說明你治下有方,連英國公都打聽不到我屋裡的人,只好鋌而走險,有了計昏招。」   素心搖著頭笑。   竇昭卻道:「一個國公爺,竟然被我們逼到了個份上,也算是獨一二了!」然後雙手合十,虔誠地朝著西邊念了聲「阿彌陀佛」,正色地道,「這樣一來,我們的素心也可以把婚期定下來了!」   素心滿臉通紅,赧然地喊了聲「夫人」。[   竇晤抿著嘴笑了一通,道:「你等會去問陳核一聲,看陳嘉原來典出去的宅子在哪裡,能不能買下來,我想送給陳嘉。」   素心很是意外。   竇昭道:「他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我也不能讓他白幫,把他從前典出去的宅子買回來送經人他,也算是還了他的人情!」   素心點頭,吩咐陳核去辦這件事。   陳核自不敢瞞了宋墨,把這件事稟了宋墨,宋墨笑道:「既然是夫人賞他,你用心辦就是了。」   沒幾日,陳嘉就收到了這份賜禮。   望著青瓦粉牆的小小四合院,陳嘉感慨萬分。   這宅子在玉橋胡同附近,有價市,他當初賣給了太子身邊的大太監崔義俊的乾兒子,只賣了市價的一半,根本就沒指望著能從崔義俊乾兒子手裡再買回來,沒想到竇夫人不僅打聽到了他原來的住處,而且這麼快就買了下來……   陳嘉面露毅色,喊著在欣喜地在屋子裡到處亂串的虎子:「走,我們去西大街的古玩店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送給竇夫人的!」   虎子高聲「噯」著,鎖上了大門。   竇昭這邊熱熱鬧鬧地和舅母等人看著黃曆,給素心挑選出嫁的日子。   宋墨卻笑道:「素蘭的婚事你準備什麼時候辦?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   竇昭眨著眼睛道:「又沒有人上門前親,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你這個妖精!」宋墨俯身咬了她的肩膀。   竇昭臉色一紅,「哎喲」一聲,忙道:「快別鬧了,舅母在這時呢?」   宋墨這才依依不捨地起身。   冬天的衣裳厚,根本就傷不了皮肉。   竇昭咯咯地笑。   宋墨道:「素蘭的婚事,你和素心說了?」   「說了!」竇昭笑道,「不僅素心覺得好,陳先生也覺得好,就是有點擔心他們性情不和。」   「陳嬤嬤卻覺得好。」宋墨在竇昭身邊坐下,「她說陳核的性子沉悶,家裡外面都沒有什麼話,素蘭活潑好動,正好可以帶帶陳核。我問陳核,陳核紅著臉說一切都聽陳嬤嬤的,我看這門親事挺好。你素心嫁了,就嫁素蘭吧!」   竇昭點頭。   陳家第二天就請了官媒來提親。   頤志堂喜上加喜,大家都臉上都帶著笑,像過年似的。   宋墨道:「這兩天我們去趟東宮吧?我們成親之前,太子殿下曾讓我帶著你進宮去給太子妃請安,按理你回娘家住了對月我們就已經禮成,可以隨意走動了,誰知道父親卻病了,要諱喜樂,去東宮的事就這樣耽擱下來。現在父親痊癒了,我們也應該去給太子和太子妃請個安了。」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家裡的事焦頭爛額,先貼草稿再改錯字,還請大家多多包涵。?u(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第三百三十八章覲見   太子妃陳氏,通州人,父親陳恪,貢生,母親賀氏,舉人之女,承平十年被選為太子妃,知書達理,容顏出色,先後為太子誕下三子,承平二十年宮變,太子妃和三位皇孫被困鍾粹宮,活活餓死。   據說死前太子妃曾割肉餵子。   竇昭默默地走在通往鍾粹宮的路上,胸口仿佛被塊大石頭壓著似的難受。   宋墨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低聲安慰她:「沒事,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很好說話的人。」   竇昭長長地透了口氣,對宋墨展顏微笑,輕聲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宋墨點了點頭,眉宇間的擔憂卻沒有散去。   他不禁暗暗思忖,竇昭可能懷了身孕,而且是最關鍵的前三個月,宮中不能坐轎,這個時候帶了竇昭來給太子妃請安,是不是不太合適……可若是不來,又不免有不敬的嫌疑。等到太子妃母儀天下,竇昭這個正三品的夫人每年過節、初一十五都得進宮給皇后和皇太后等人請安,誰又敢保證今日太子妃明日的皇后娘娘不會給竇昭穿小鞋。   想想他都心疼。   得想個法子讓竇昭以後少進宮才是。   兩人各懷心事,默默地跟著內侍進了東宮。   太子身邊的大太監崔義俊已在東宮門口等。   他三十來歲,清瘦文雅,笑容溫和,對他們恭敬又不失從容,氣度非常。   竇昭只聽說過這個人,兩世為人,她還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   前世,太子被射殺,他護著太子妃和三位皇太孫逃出東宮。想前往慈寧宮向皇太后求救,途中被當時的金吾衛射殺,太子妃和三位皇太孫也因此被困鍾粹宮。   竇昭望著和宋墨寒暄的崔義俊,心情十分的怪異。   崔義俊卻突然望了過來,目中含笑地朝著她頷首,溫文爾雅,如飽讀詩書的士子,哪裡有半點太監的卑瑣。   竇昭想到了汪淵穿越之春暖花開最新章節。   慈眉善目,如胸懷坦蕩的長者。實際上卻比任何一個人都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她不由暗暗感嘆。   可見不管是什麼人,做到了頂尖,都不是等閒之輩,都不能以貌取人。   竇昭不敢馬虎。微微曲膝,朝著崔義俊行了個福禮。   崔義俊很是意外,但很快就神色如常,笑容和氣地請宋墨和竇昭進了東宮。   宋墨跟著崔義俊去了前殿,有宮女領著竇昭去了後面太子妃平日居住的偏殿。   這是竇昭第一次見到太子妃。[   她此時正值花信年華,身段條苗,穿了件家常的寶藍色妝花通袖襖。如明珠朝露,清秀絹麗。   竇昭瞥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瞼,恭敬地給太子妃行禮。   太子妃吩咐身邊宮女給竇昭端個錦杌來,並笑道:「早就聽說北樓竇氏乃北直隸名門望族。今天見到竇夫人,才知道所言不虛。」   一句話,已讓竇昭微微動容。   女子出嫁,冠夫姓。可若娘家顯赫。又有誥命在身,通常會以娘家姓氏稱其為夫人。就像當年的蔣氏,因出身定國公府,自己又是英國公府的國公夫人,京都人都稱其為「蔣夫人」,而不是英國公夫人。   太子妃此言不僅抬舉了竇昭,而且恭維了竇家,難怪有「知書達理」的名聲。   「多謝娘娘抬愛。」竇昭起身,謙遜道謝。   「你不必拘謹。」太子妃笑著讓竇昭坐下說話,「你以後進宮的次數多了,就知道我這裡最是隨和不過了。」   宮裡表裡不一的人多了,汪淵也常說自己最隨和不過。   竇昭在心裡腹誹,笑盈盈地稱「是」。   兩人說著家常話。   一個和氣,一個有心,氣氛十分融洽。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竇昭暗暗驚訝。   腳步聲卻越來越近,還夾雜著焦急的輕呼。   「殿下,殿下,您慢點。」   從偏殿的暖簾鑽進來個小小的明黃色身影。   「母妃,母妃,」身影投向太子妃的懷抱,「您看,我捉了個麻雀。」   白白嫩嫩的小手,攥著個麻灰色的小鳥,邀功似地舉著太子妃看。   太子妃眉頭微蹙,聲音卻依舊柔和,道:「你怎如此的頑皮?不讓你捉弄那些錦雞,你又去捉麻雀玩。不是跟你說過嗎,一飲一啄,都要有天賜,切不可傷害這些小東西……」   孩子悶悶不樂地低下頭,輕輕地「哦」了一聲。   竇昭看著那孩子不過五、六歲的樣子,知道這就是皇長孫了。[   她笑著起身給皇長孫行禮。   孩子就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太子妃道:「這是英國公府世子夫人鳳回全文閱讀。」   孩子的眼睛立刻像太陽似的亮了起來。   「你是宋硯堂的老婆,」他圍著竇昭看,就像她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似的,「你還沒有宋硯堂漂亮,他怎麼會娶了你?宋硯堂十二歲的時候秋圍就得了第一,我現在也跟著師傅學騎射,皇祖父說,我明年也可以參加秋圍了……」   她還沒有宋硯堂漂亮……   竇昭汗顏,不知道怎麼回答好。   「壽兒,不得禮!」太子妃臉色一沉,道,「還不快給竇夫人道歉!」   竇昭哪敢讓皇長孫給自己道歉,忙笑道:「皇長孫天真活潑,太子妃不必太過苛刻。」   太子妃神色微黯,長嘆了口氣,卻也沒有堅持讓兒子給竇昭道歉,教訓了皇長孫幾句,讓身邊服侍的陪皇長孫回後殿暖閣讀書:「……你皇祖父過幾天要檢查你們的功課,小心答不出來被罰跪。」   皇長孫哆嗦了一下,明顯的流露出懼意。   他依偎在母親的身邊,磨磨蹭蹭的,不願離開。   太子妃笑著搖頭,寵溺之色溢於言表。吩咐宮女把前幾日御膳房進獻的新式點心賜給皇太孫。   宮女笑著曲膝應「是」。   太子妃略一思忖,又道:「也給竇夫人帶些回去嘗嘗。」   竇昭忙起身道謝。   宮女去端了點心進來。   偏殿中就飄蕩著一陣桂花香。   不知道為什麼,竇昭胸中一沉,就要吐出來。   她忙深深地吸了口氣,強忍胸中的不適。   誰知道太子妃卻撫著胸,捂著嘴,要吐出來的樣子。   屋裡服侍的齊齊變色,喊著「娘娘」,又慌忙拿了盂盆過來。   太子妃「哇」地一聲吐了起來。   竇昭胸中濁氣翻滾。忙掏出帕子捂了嘴。   已有宮女發現她的異樣,忙道:「竇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竇昭不敢說話,怕自己一張嘴就會吐出來,朝著宮女搖頭。   那宮女十分的機敏。忙拿了個盂盆給竇昭。   竇昭「哇」得一聲,也吐了起來。   太子妃愕然,用溫水漱了口,問竇昭:「你成親多久了?」   竇昭道:「快三個月了。」   太子妃笑了起來,道:「你是不是有了身孕?」笑容已不同剛才的客氣有禮,而是一直笑得親切歡暢。   竇昭心中一動,道:「臣妾家中沒有長輩。不知道。」   太子妃微愣,然後吩咐身邊的宮女:「去,請了伍婆子進來。」   竇昭在宮女的服侍下漱口。   一個穩健的四旬婦人跟著宮女走了進來。   太子妃吩咐那婦人:「你給英國公世子夫人診診脈賢知千裡最新章節。」   婦人恭謹地稱「是」,已有宮女拿了脈枕端了茶几放錦杌過來。   竇昭伸手由那婦人診脈。   太子妃向她引那婦人:「……是石太妃介紹的。壽兒、福兒都是她接得生。」   石太妃,是長興侯石家的姑娘。   竇昭客氣地稱了聲「伍嬤嬤」。   伍婆子連稱「不敢」,笑著示意她換手。   偏殿裡安靜下來。   皇長孫的聲音格外的清脆洪亮:「母妃,竇夫人也病了嗎?」   太子妃輕輕地摸了摸兒子的頭。柔聲叮囑他:「不要說話,伍婆子正在給竇夫人診脈呢!」   皇長孫嘴抿得緊緊的。依偎在太子妃的懷裡。   伍婆子收手起身,恭敬朝著太子妃福了福,輕聲道:「脈如滾珠,竇夫人十之八九是有了身孕。」   本是預料之中的事,現在得到了聽到醫婆如此肯定的說詞,竇昭還是小小地激動了一把。   太子妃更是笑道:「這敢情好,倒有個做伴的了。」   竇昭故作訝然。   太子妃笑道:「我也有了身孕!不過月份還輕,還沒有告訴母后和太后娘娘知道。」   她臉上綻放如明月般靜謐卻逼人的光華。   這是為母者才有的喜悅吧?   竇昭真誠地道著「恭喜」。   「同喜,同喜!」太子妃微微地笑,仿佛又剝下了一層面具,看竇昭的目光溫潤中帶著幾分親暱,她吩咐宮女,「快去告訴英國公世子爺,讓世子爺也跟著高興高興。」   宮女笑著應聲而去。   點心被撒了下去,宮女們捧了放著蘋果、香櫞、佛手的果盆進來。   屋子裡飄蕩著水果的清香。   太子妃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笑道:「世子也太粗心,怎麼這個時候讓你進宮覲見?這樣,我身邊的王嬤嬤,很會照顧人,我讓她去你府上住些日子,幫你帶兩個老成的婦人出來,你以後身邊也有人照顧……」   竇昭額頭冒汗。   太子妃顯然對她的事情很了解,以為英國公府和她娘家都沒有長輩,不懂這些生養之之事,所以派了身邊懂生養的嬤嬤去家裡指點她身邊的人,這是大恩賜,可也是麻煩從今以後,他們和太子怎麼撇得清?   竇昭忙笑道:「怎敢勞動娘娘身邊的嬤嬤!臣妾只是一時不知,娘家長輩得了喜訊,想來會派人來照顧臣妾的。」   可能會得罪太子妃,可總比攪和到奪嫡裡面強啊!   姊妹兄弟們,照例先貼草稿再改錯字,免得耽擱大家看文。   o(n_n)o~ 第三百三十九章東宮   太子妃頭上還有皇太后,皇后,竇昭懷了身體,皇太后和皇后還沒有什麼表示,她就賜了人去照顧,未免有些喧賓奪主,失了主動。◎◎   太子妃思忖片刻,笑道:「也好,免得你不自在。」   這件事就這樣揭過去了。   前殿得了喜訊,不僅宋墨高興,就是太子,也很高興,派了人來問,還讓太子妃賞安胎的『藥』材。   偏殿喜氣洋洋的。[   皇長孫人小鬼大,盯著竇昭的肚子不放,問竇昭:「竇夫人也要生妹妹了嗎?」   竇昭還沒有開口說話,太子妃已輕聲喝斥他道:「竇夫人要生弟弟。」說著,吩咐身邊的宮女,「把壽兒穿過的舊衣裳拿幾件來給竇夫人。」然後又對竇昭道,「聽說件男孩子小時候穿過的舊衣裳壓在枕頭底頭,就能得償所願生個大胖小子。我懷著壽兒的時候,枕得是長興侯長子石演的舊衣裳,你也試試。」   又是長興府侯!   竇昭忙笑著道謝。   皇長孫在一旁好奇地問太子妃:「為什麼母妃生的是妹妹?竇夫人生的卻生得是弟弟?」   太子妃耐心地解釋道:「因為母妃已經有壽兒和福兒了,竇夫人還沒有像壽兒和福兒這樣聽話又孝訓的兒子啊!」   皇長孫像大冬天裡喝了碗熱湯,笑眯眯的,既高興又愜意。   竇昭抿了嘴笑。   太子妃謙遜道:「這孩子,就是頑皮,竇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竇昭誇著皇長孫:「皇長孫赤子心懷,天真爛漫,怎能說是頑皮?」   太子妃望著兒子微微地笑,笑容裡滿是寵溺和疼愛。   皇長孫則抱著母親的胳膊彎了嘴角笑。   竇昭不由想起自己前世的兩個兒子。   兩個兒子像皇長孫這個年紀。自己好像從來不曾這樣溫柔地對待過他們。兒子每次來給她問安,她不是忙著和管事算帳就是忙著給管事的媽媽們示下,根本就沒有心情和兩個兒子輕言慢語地說話,總是神『色』神『色』嚴峻地詢問他們的功課,訓斥他們幾句,然後讓嬤嬤們退下去。   念頭閃過,竇昭心中微滯。   自己怎麼又想起前世那些不愉快的經歷來?   這一世,她嫁了宋墨,定會有個不一樣的未來!   她不禁『摸』著重自己的腹問。用一種自己也沒有覺察到的羨慕口吻笑道:「真希望我的孩子也能像皇長孫這樣聰明活潑就好。」   竇昭發自內心感慨讓太子妃很意外,太子妃『露』出愉悅的笑容來:「竇夫人過獎了,英國公府的長孫肯定會是個聰明活潑的孩子的。」[   得了讚揚的皇長孫頓時看竇昭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笑意。   竇昭就問:「娘娘希望這一胎生個小郡主嗎?」   「是啊!」太子妃笑容中充滿了母『性』的光輝,「女兒是娘貼身的小棉襖,我和太子都能添個小郡主!」   但竇昭知道她又生了個兒子。   內侍宮女們送走了皇長孫。   竇昭和太子妃聊著天。眼看著就要到晌午了。   宮中的賜飯規矩大,並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   太子妃頭上有兩個婆婆,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端茶送客,免了竇昭的跪安。   竇昭鬆了口氣,還是執意行了跪安,由宮女攙扶著出了偏殿。   宋墨也從前殿出來了,正在東宮門口和崔義俊說著話。等著竇昭。   待竇昭走近了,那崔義俊才打住了話題,但她還是聽見了最後一句「這件事就拜託世子爺了」。   她不好問是什麼,和宋墨辭了崔義俊。由東宮的內侍領著往西直門去。   路上,宋墨悄聲問她:「你累不累,如果累了,我們就找個地方歇歇腳。」   竇昭不禁輕笑。小聲道:「你還能在宮裡找到歇腳的地方?」   「當然。」宋墨和竇昭說著悄悄話,「我這金吾衛僉事可不是白當的!」   竇昭含笑望著宋墨。低聲道:「我沒事。只想快點回家。」   宋墨不再說什麼,握著她的手捏了捏。   兩人跟著內侍慢慢地出了宮,上了自家的馬車。   宋墨立刻把她抱在了懷裡,道:「可別磕著碰著哪裡了。」   馬車不比轎子,遇到個坑坑窪窪的,顛簸得人十分不舒服。   竇昭走了這半天,也有些累了,由宋墨抱著自己。[   宋墨的手放在了竇昭的腹問,感嘆道:「沒想到我們真的有了孩子!」   竇昭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百感交集的模樣,不由玩心大起,逗著他道:「怎麼?不喜歡!」   宋墨突然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道:「又睜眼說瞎話地唬弄我!」   竇昭被宋墨輕浮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哎喲」一聲,拿了眼睛瞪他。   宋墨眯著眼睛笑,臉上透著美玉般的靜雅光華。   竇昭情不自禁地靠近,直到宋墨的熱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她這才驚覺得自己做了些什麼。   她慌忙後退,靠在了宋墨的肩窩,想掩飾剛才的舉動轉移宋墨的視線:「剛才崔義俊託你做什麼?」   宋墨望著她緋紅的耳朵,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平靜:「不是什麼大事說是冬天快到了,他的老寒腿又發了,問我給不能幫他尋幾張好一點的皮子,他要做兩個護膝。」   竇昭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難道別人都稱他為『崔便宜』,他的眼孔也太小了吧?真是給太子丟臉。」   她沒辦法想像前世的崔義俊,是怎樣護著太子妃和三位皇長孫逃出東宮的,就像她沒有辦法想像前世汪淵什麼時候勾搭上了遼王,最後還能全身而退一樣。   看樣子,自己得好好地想想宮變的事了。   竇昭抓住宋墨的衣襟緊了緊。   ※※※※※   很快到了十一月初五,陸家老夫人透過兒子陸時給宋宜春傳了話過來:「景國公夫人壽宴,京都貴勳之家的女眷多會去賀。竇氏從來不曾經歷過這場合,讓她跟著我和長公主一起去景國公府,也和公侯伯卿的夫人混個臉熟。」   宋宜春皺眉。   陶器重勸他:「景國公夫人壽宴,夫人不出席,有些說不過去。不僅會得罪景國公府,而且還會得罪陸夫人和寧德長公主……」   宋宜春狠狠地把景國公府的請帖甩在了桌几上。   陶器重示意曾五把請帖收起來,給頤志堂送去。   竇昭得了請帖,和宋墨商量:「我不去行不行?」   自從在東宮診出了喜脈,因孩子還沒有滿三個月。他們並沒有聲張,只告訴了舅母和趙璋如,舅母每天好吃好喝地照顧著竇昭,竇昭越發的不想動,每天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和舅母、趙璋如或是說閒話或是做針線。   「最好還是去一趟。」宋墨笑著接過丫鬟手中的山『藥』百合枸杞粥遞給竇昭,「是陸老夫人親自讓舅公來跟父親說的,還捎上了寧德長公主。」   「我知道啊!」竇昭喝著粥,嘟呶道,「就是不想動。」   那樣子,像在撒嬌似的。   宋墨眼中就有了淡淡地笑意,他哄著她:「你去了景國公府回來。我陪你下棋。」   竇昭盈盈地笑,眼睛亮得像寶石,光彩熠熠。   宋墨心中瞬間被柔情填滿。   他喜歡這樣的竇昭,喜歡竇昭這樣的和他撒著嬌……他想到那天在馬車。竇昭端端地望著她就流『露』出喜歡的情愫,他不禁輕輕地撫上了竇昭的臉,聲音低沉而又透著幾分寵愛地笑道:「你乖乖地和她們應酬,我到時候去接你。」   宋墨的話語取悅的竇昭。   她咯咯地笑。道:「你少來忽悠我景國公夫人的壽宴,國公爺是平輩。不必去拜壽,你是晚輩,難道也不去?卻哄了我來接我。」   宋墨面不敢『色』地道:「我們去『露』個面就走,我不派了人去接你,你能走脫身嗎?」   「狡猾!」竇昭橫了他一眼。   那目光,如夏日中的波光般瀲灩,讓宋墨心裡像被羽『毛』刷了一下似的。   「怎麼能說我這是狡猾呢?」他的目光赤\\『裸』\\『裸』地落在了竇昭豐盈的酥胸上,「我是怕你身子骨受不了,壽宴上大魚大肉的,到時候你又要不舒服了。」   「舅母讓我帶了茶葉在嘴裡嚼。」竇昭本想不理會宋墨的目光,可他那目光太灼人,火辣辣的,讓她實在是吃不消,忍不住嬌嗔道,「和你說話呢,你往哪看呢?」   宋墨在她的耳邊道:「我有些日子沒見到了,自然想看一看……」   這賴!   竇昭臉燒了起來,望著宋墨翹著的嘴角,她目光流轉,斜睨著宋墨輕聲問著「是嗎」,然後咬了他的耳朵解著衣襟,「那就讓你看看好了。」   宋墨的面孔霎時紅了起來。   竇昭低聲地笑。   宋墨撲了過去:「你以為我不敢!」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內室裡就回『蕩』著歡快的笑語。   外就傳來舅母刻意的咳嗽聲:「壽姑,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了吧!明天還要去景國公會拜壽。」   屋裡的笑聲戛然而止。   「知道了。」內傳來竇昭冷靜而又淡然的聲音,「我這就歇了。」   舅母含笑著回了客房。   內室灑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宋墨四肢大開,頹然倒在炕上。   竇昭笑顏如花,趴在了宋墨的身邊。   「天賜。」她吻著宋墨的面頰,手慢慢地伸進了他的衣襟。   宋墨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親暱地點了點她的鼻子,柔聲道:「逗你玩得呢!」隨後坐了起來,道,「我們快歇了吧!」   剛開始可能是想逗逗她,可後來,情況卻有點失序。   竇昭從他身後抱了他,靠在他的肩膀對著他的耳朵吹著熱氣:「真不要我服侍你?我剛剛把那個叫什麼『花營』的書好好研究了一番……」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宋墨壓在了身下……   內室裡又傳來竇昭清脆的笑聲,還有宋墨嘟呶的抱怨聲。   初冬的夜空,掛著幾顆星子,如美人嫵媚的眼眸,閃爍著動人的璀璨。   姐妹兄弟們,先貼個草稿,等會改錯字。   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章壽辰   景國公夫人育有三子五女,其中三個女兒的婚事都由她親自選定,而且個個都嫁得很好。特別是長女,下嫁給了翰林院編修夏冰的長子夏皖,當初人人都覺得景國公府的大小姐太委屈,可隨著夏皖於承平八年進士及第,承平十一年做了刑部給事中……到去年擢了浙江巡撫之後,再也沒有人這麼認為了,反而讚揚起景國公夫人慧眼識珠,找了個好女婿。這也是景國公夫人在景國公府為何腰板如此硬朗的重要原因。   竇昭和宋墨到達景國公府的時候,景國公府已是門庭若市。除了那些和景國公府有來往的京都貴勳,景國公府的姻親也都來給景國公夫人拜壽,景國公府的五位姑爺更是送上價值不菲的壽禮。   宋墨悄聲囑咐竇昭:「你有什麼就讓丫鬟去叫我,再不濟,跟三太太說一聲。」   「我知道。」竇昭望著神採飛揚的宋墨,柔聲道,「你別喝那麼多的酒。」   「嗯!」宋墨頷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這才朝前去攙了前頭馬車坐的陸老夫人。[   寧德長公主也隨後下了馬車。   陸老夫人就拉了竇昭的手對宋墨笑道:「你只管去應酬你的,你媳『婦』兒我看著,不會少了她一根頭髮絲的。」   大家輕笑。   宋墨也不害臊,『蕩』『蕩』坦坦地向陸老夫人道謝。   陸老夫人呵呵地笑,轉過頭去和寧德長公主說話:「這孩子,就是這點討人喜歡。」   寧德公主抿了嘴笑。   宋墨和陸沁等人辭了陸老夫人等女眷去了東邊的正廳,竇昭則有隨著陸老夫人等女著進了二門。   張三太太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急急地迎了上來:「公主,外伯祖母……」   她團團地給眾人曲膝行禮,大家說說笑笑去了花廳。   景國公夫人正和長興侯夫人說話。見陸老夫人和寧德公主進來,頗有些意外,一面滿臉是笑地起身相迎,一面道:「沒想到兩位夫人會過來,景國公府真是蓬蓽生輝!」   陸老夫人人和寧德長公主比景國公夫人要高一輩,可以不來,但因為外孫女嫁到了景國公府,抬舉抬舉景國公夫人,也給外孫女長長臉。   陸老夫人笑道:「這不是想到你們家裡來蹭頓飯吃嗎?」   「請都請不到的貴客。」景國公夫笑著,「只要你不嫌棄酒水寡淺就好。」   眾人寒暄著,互相見過禮,在花廳裡坐下。   景國公夫人就和竇昭說著話:「世子夫人可是第一次到我們府上做客,有什麼事不好跟我說的。只有管指使你表姐。」   張三太太和宋墨是表親。   竇昭笑著應是。   景國公夫人就把在座的女眷介紹給她認識:「這是我大姑娘,如今跟著女姑爺在江南的任上,這次我過壽,她特意從江南趕回來的……這是我二姑娘,她的婆婆是宜興紀家的女兒,和你們家也算是姻親了……」   竇昭笑著一一見禮。[   前世,她和景國公府經常打交道。對他們家的親戚非常的熟悉。   景國公府的幾位姑『奶』『奶』忙起身還禮。   花廳裡一派熱鬧。   丫鬟進來稟道:「延安侯府世子夫人到了。」   景國公夫人連聲道著「快請」。   汪少夫人卻是和東平伯世子夫人一起進來的。   大家少不得一番見禮。   隨後廣恩伯夫人帶著兒媳『婦』來了,接著宣寧侯夫人來了……   這些人竇昭全都認識,不過是了解多少的分別,特別是宣寧侯郭青海的夫人。不僅和她是忘年之交,而且兩人還一起做生意,成了兒女親家,而此時。郭夫人不過是對著她點頭微笑,她們也不可能像上一世似的。為了養家餬口而走到了起了。   竇昭不免有些悵然。   東平伯夫人帶著兩個女兒過來了。   竇昭不由睜大了眼睛。   那東平伯夫人弱花拂柳般的身姿,閒花照水般的容貌,看著就讓人生出幾分憐愛來。   她的一對雙生女兒雖然年紀還小,卻如珠似玉,十分漂亮。   竇昭心口有些悶悶的微。   她忙掏了幾片茶葉放在了嘴裡,才感覺好一些。   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花廳歡聲笑語,年輕長的『婦』人坐在一塊說話,年紀的小姐們另成一派。   竇昭因為是第一次在京都的勳貴圈子裡『露』面,寧德長公主親自帶著她認人。   都是上一世的熟人,竇昭和人應酬起來毫不費力,客氣的問候都說在點子上,讓人印象深刻。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看了不由暗暗點頭。   在花廳裡待客的張二太太看著眼珠子一轉,笑道;「怎麼沒見濟寧侯夫人?我記得也給她下了請帖的。」   因魏廷珍是世子夫人,景國公夫人壽宴,按道理應由她幫著張羅。因為景國公夫人不喜歡長子,連帶著也不喜歡長媳,所以把廚房裡的一攤活交給了魏廷珍,反而讓二兒媳和三兒媳在花廳裡幫著她待客。[   聽二兒媳這麼一說,景國公夫人不由皺了皺眉。   張三太太手段卻比張二太太高明的多,忙笑道:「現在離開席還早,怕是有什麼事耽擱了。」說話間,朝著身邊的婆子使了眼『色』。   婆子會意,去了在廚房旁的帳房。   魏廷珍正在檢查等會壽宴上的壽桃。   那婆子忙上前行禮,道:「夫人,三太太讓我跟您稟一聲,吉時馬上要到了,恐怕等不到濟寧侯夫人了。」   因不是整壽,景國公府只請了沒出三服的親戚和一些常來常往的貴勳,壽宴只辦一天,並在早上定下拜壽的吉時,張家的親戚會按照長幼給景國公夫人磕頭拜壽,像竇昭這樣不是直系親戚的客人就會被請去坐席,等到那邊拜完壽。這邊就會開席。若是開了席再來,是件很失禮的事。   魏廷珍心中勃然大怒。   竇明這樣,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根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在心裡把竇明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當著張三太太身邊的婆子,她卻不敢流『露』出一絲的異『色』,而是笑道:「濟寧侯府離這裡遠一點,多半是路上耽擱了,我這就派人去看看。」然後塞最個紅包給她,道。「代我向三太太道聲謝。」   婆子歡天喜地走了,魏廷珍卻被氣得脅疼。   好在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有了回音:「濟寧侯和夫人已經到了門口。」   現人多眼雜,還是等這個事過去了再說吧!   魏廷珍點頭,去灶房嘗了嘗等會上要送到壽宴上的幾道菜。   在景國公府門前下了馬車的魏廷瑜和竇明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魏廷瑜衝著竇明說了句「你等會見姐姐,幫姐姐招待一下客人。為姐姐分些憂」,就轉移去了前院的花廳,   竇明望著魏廷瑜的背景冷笑了數聲,這才由丫鬟扶著,跟著張家的管事媽媽進了垂花門。   花廳裡珠光寶氣,笑語殷殷。   她拜見了景國公夫人。   景國公夫人忙讓她:「快起來!快起來!」   竇明含笑站了起來,卻看見了坐在景國公夫人身邊錦杌上的竇昭。   她怎麼來了?   竇明錯愕。   竇昭已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竇明目光沉了下去。   景國公夫人就朝著竇昭招著手。對竇明道:「你瞧,是誰在我身邊?」   幾個位小姐還好,在一起玩得不亦悅乎,坐在景國公夫人身邊的那『婦』人卻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們。   竇昭不由嘆氣。淡淡地和竇明打了個招呼。   竇明也不傻,儘管一方帕子快要被她『揉』成了鹹菜,但她還是識實務地輕輕喊了聲「姐姐」。   就有人看了看竇昭,又看了看竇明。笑道:「說起來竇家的兩位小姐嫁得可真不錯,長女做了英國公世子。次女又做了濟寧夏侯府夫人,一門兩夫人,比那一門三進士可難多了。」   大家哈哈大笑。   就有人接口道:「難得的是竇家四小姐嫁了,娘家還給她添妝。」   竇明愣住。   添妝?   給竇昭添妝?   她怎麼不知道?   竇明眼底閃過一絲茫然,朝竇昭望去,就看見竇昭坐在那裡笑盈盈地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不過是父親疼愛女兒出嫁了為媳不家,想讓夫家高看我一眼罷了。」   這就是承認了!   眾人譁然。   竇昭出嫁時那一抬銀票很多人記憶猶新。   寧德長公主就笑道:「你們聽聽就算了,可不要『亂』說!想當初那一抬十兩面額的銀票就讓人眼紅得鋌而走險,這要是知道壽姑名下有多少產業,還不得又把那些不要命了的劫匪給惹來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表示自己不是那種喜八卦的人,卻又個個爭先恐後地打聽著竇昭的。   「竇夫人,這次竇大人還是送您銀票嗎?」   「竇夫人,竇家給您添箱的事,我們還是第一次聽說。難道令尊怕像上次一個樣被賊惦記,所以你們才不聲張?」   「為什麼不在出嫁的時候寫在陪嫁的單子上,要添箱啊?」   「肯定是多西很多,怕被賊人知道了。」   一時間大家都對這個話題非常的感興趣。   就有人打趣竇明:「這裡還坐著個悶聲發大財的!」   「是啊,是啊!」有人附合,「濟寧侯夫人得了多少添妝?」   竇明手直哆嗦,半晌才壓住了胸中的憤懣,笑道:「父親最是寵愛姐姐,姐姐有的,我未必有,你別鬧我,去問我姐姐去。」   心時卻想著那一抬銀票。   魏廷珍讓她回去向父親討,她卻沒有這麼厚的臉皮,可心裡到底是不知道,回去讓人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這抬銀票是為自己準備……她氣得幾天都沒有吃飯還不敢魏廷瑜說,怕魏廷瑜聽了後悔娶了自己。   可沒想到,還有更過分的事等著她。   父親竟然私下裡還給竇昭添了妝。   如果不是今天有人說漏了嘴,父親是不是準備瞞她一輩子呢?   竇明心裡漫過一層冷水,凍得她直打寒顫。   ※   姐妹兄弟們,先貼個草稿大家效應著看。   ※   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一章衝突   心裡有了事,說話,做事不免走神。   快到拜壽的吉時時,景國公夫人的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在各自的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出現在了花廳,這個給外祖母磕頭,那個給舅母磕頭,一陣笑語喧囂之後,魏廷珍出現了花廳,請了諸位女眷移到前面的水榭入,並道:「水榭邊搭了戲臺子,夫人們等會可以邊喝酒,邊聽戲。」   大家笑盈盈地起身往水榭去。   長興侯夫人十分機敏地扶了寧德長公主,領頭走在前面,又扭了頭和陸老夫人說話:「你這身丁香『色』葫蘆葦的妝花褙子可真漂亮,我還是第一次見著,應該是今年江南織造進貢的新花『色』?」   陸老夫人呵呵笑,道:「你這孩子,嘴上抹了蜜似的,我可不是你婆婆,沒東西賞你!」[   長興侯夫人笑道:「瞧您說的,您心裡頭高興,可比賞我什麼東西都好。」   陸老夫人就和寧德長公主笑道:「您看,還說不是在恭維我。」   寧德長公主忍俊不禁,也開著長興侯夫人的玩笑:「你放心,下次我遇到你婆婆,一定好好的誇獎你一番。」   眾人哈哈地笑。   被陸老夫人像孩子似的牽著手的竇昭也跟著笑。   長興侯夫人就對竇昭道:「英國公世子夫人是第一次出來串門,我是胡鬧慣了的,你可不要放在心上。等會你和我們一起坐,也好服侍服侍長公主和陸老夫人,也免得兩老覺得我是在和她們客氣。」   待她十分的親切。   長興侯府因為和皇家聯姻,向來覺得自己是勳貴圈子裡的頭一份,前世可是眼角也不掃她一下的,這一世。她成了英國公府世子夫人,又有寧德長公主抬舉,倒讓長興侯夫人對她另眼相看,頭次見面就把她劃到了可以自己說話、同桌的範圍裡了。   竇昭只是笑著點頭,十分很低調內斂的樣子。   可她是英國公府世子夫人,再低調內斂,身份擺在那裡,自有人上來搭訕。   「國公爺身體可都好利索了?」上前和她說話的是東平伯世子夫人,「上次家裡唱堂會。夫人要侍疾,沒有去,我可惜了好半天。」   竇昭瞥了眼循規蹈矩地帶著兩個女兒跟在東平伯世子夫人身後的東平伯夫人,笑道:「國公爺身子已經好利索,聽人說。那天的堂會京都梨園的幾位大家都出席了,唱得十分精彩,等能等下回貴府再舉辦堂會了,到時候我一定去。」   東平伯夫人因為續弦,出門應酬的事都是東平伯世子夫人,等閒並不出門。   在竇昭的記憶裡,她和景國公府大姑『奶』『奶』夏夫人私交很好。想必是這個原因,所以這次景國公夫人做壽,她也帶了兩個女兒來祝壽吧!   竇昭微笑著和眾人應酬著,大方又得體。   張三太太與有榮焉。說笑打諢地在旁邊幫著腔,務必要讓竇昭第一次的『露』面光彩照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竇昭始終沒有和魏廷珍說話,也沒有理睬竇明。   張二太太看著眼珠子直轉。   魏廷珍氣不打一出來。狠狠地瞪了竇明一眼。[   竇明還想著添妝的事,低著頭。默默地走在眾人之後。   魏廷珍看著就更生氣了,笑著和郭夫人說了幾句話,走到了竇明的面前,恨恨地低聲道:「你是啞巴啊?這麼多人,也不知道上前打個招呼!你不是常在家裡說自己是王老夫人養大的嗎?怎麼?王家就是這樣教你禮儀規矩的?」   諷刺的語氣,讓竇明臉『色』一白,抬頭正欲冷笑以待,卻看見眾女眷正轉著竇昭說話,把竇昭襯託得明珠似的尊貴,光照熠熠。   一口濁氣就堵在了她的胸口。   竇昭已經嫁到了號稱京都第一勳貴的英國公府,父親為什麼還要私下裡貼她,生怕她過不好似的。她同樣是出嫁的女兒,濟寧侯府比英國公府差遠了,父親怎麼就沒有想到她?   想到父親給竇昭添妝的事還是由旁人嘴裡聽說的,她覺得不僅胸口悶,心裡好像被捅了一發似的,痛不俗生。她只想快點從這個沉悶的宴會逃出去,去問問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待她,哪裡有心情理會魏廷珍。   魏廷珍被自己的弟媳『婦』這樣視,心裡「嘭」地一聲就燃起了團火,她抓住了竇明的手臂,低聲吼道:「和你說話呢?你不會連這點家教也沒有吧?」   平時她沒有這麼大的火氣,想到婆婆平日裡為了刁難她,話裡話外就是嫌棄她娘家如何如何的不給力,結果自己的娘家總做些給她拖後腿的事。像今天這種場合,兩個妯娌的娘家人早到了,三弟媳馮氏娘家的甚至來了兩位長輩,她的弟媳到好,踩著點到不說,還讓她白白地承了馮氏的一個人情,她的心情糟糕透了,說話行事也就比往日火爆。   偏偏竇明有心思,懶得理她。   她甩手掙脫了魏廷珍,挺著脊背快速地跟上了前面的女眷。   魏廷珍的臉沉得像要下雨似的。   她急步追了上去,再次抓住了竇明的胳膊。   正和張二太太說話的汪少夫人看了就打趣著兩人:「你們姑舅倒親熱,說什麼悄悄話呢?」   大家的目光不由朝這邊看了看。   張二太太眼睛一亮,掩了嘴笑,大聲道:「大嫂,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們說的?您放心好了,我們雖然眼紅竇家兩位姑***嫁妝,可也不會到處『亂』說,把賊給引了來。」   眾人都笑了起來,雖然大多數人都又是羨慕又是妒忌,可面上卻全都一副喜笑顏開。   魏廷珍不知道張二太太為何在這種場合說這樣的話,含含糊糊地笑著應了一聲。   張二太太卻不願意放過魏廷珍,道:「大嫂可能還不知道吧?竇家給英國公世子夫人添了妝,據說有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呢?大小有序,想必下次就該給要給濟寧侯夫人添妝了,到時候我們大少爺娶媳『婦』。大小姐出閣有這樣財大氣粗的舅舅、舅母,可就體面了!」   十幾二十萬兩銀子?   魏廷珍臉『色』大變。   再看寧德長公主,陸老太太和竇昭,雖然有些不快,卻也沒有喝斥張二太太胡說八道。   她心裡頓時涼颼颼的。[   寧德長公主皺著眉看了長興侯夫人一眼。   張二太太是長興侯石家的女兒。   長興侯夫人朝著寧德長公主尷尬地笑了笑,喊著張二太太的閨名,道:「只有你話多,要是真的把賊給引來了,就是你嚷嚷的。」   張二太太在景國公府敢和魏廷珍對著來。依仗的就是娘家長興侯府,長興侯夫人不高興,她哪裡還敢多說,忙笑道:「我這不是眼紅大嫂有個這麼好的弟妹嗎?」自嘲了一番,直到大家笑了起來。進了花廳,把這事給拋在了腦後,她這才鬆了口氣。   魏廷珍忙問竇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竇明只想到魏廷珍在她面前如何的錙銖必較,卻沒有想過魏廷珍是怎樣貼補魏廷瑜和田氏的,聞言不免冷臉道:「姑姐向來耳聰目明,我們濟寧侯府的事都逃不過您的眼睛,何況是景國公府!」然後揚長而去。進了花廳。   把客人都送到了,做為媳『婦』,魏廷珍等人要趕過去給景國公夫人拜壽了。   魏廷珍不敢耽擱,低聲吩咐貼身的婆子幾句。笑著和二太太、三太太去了花廳。   等她拜了壽,簇擁著景國公夫人來到水榭的時候,卻不見了竇昭。   她有點發怔。   寧德長公主解釋道:「硯堂那邊好像有什麼事,派人來叫了她過去。說改日再登門給您賠禮。」   宋墨給景國公夫人的印象很好,覺得他雖然出身尊貴。不太愛交際,但自身的能力很強,禮數周到,識大體,既然他說有事,那肯定就是很重要的事,又想到英國公府這幾年發生的事,她沒有多想,笑道:「原就是想借著我生辰把大家請來熱鬧一番,若是耽擱了要緊的事,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他們有事,直管去,我心裡才高興。」   眾人一陣笑。   竇昭已和宋墨坐著馬車往英國公府去。   「你應該再過兩刻鐘喊我的。」她靠在宋墨的肩上,笑道,「既然去給人家拜壽,總得給壽星敬杯水杯吧?」   「我就是怕你喝了酒不舒服才趕在景國公夫人去水榭之前把你給叫走的。」宋墨不悅道,「是誰不舒服的時候只知道折騰我?」   竇昭微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不舒服的時候看見宋墨風輕雲淡地坐在那裡看書或是寫字,就鬧騰他。一會要他去給自己倒杯茶,一會嚷著要吃什麼東西,看著宋墨轉著她團團轉,那些什麼胸短氣悶就會全都煙消雲散。   「前院還沒有開席嗎?」她只好轉移話題,笑著問,「你身上沒有一點酒味。」   「你不是聞不得酒味嗎?」宋墨道,「還問我為什麼身上沒有酒味!」   竇昭訕訕然地笑,道:「等會回去,我給你做葫蘆餅吃!」   宋墨沒好氣地道:「你聞得油煙味嗎?」   竇昭語凝。   宋墨哼了一聲,一路上都沒再和竇昭說話。   眼看著快到家了,竇昭不由急起來,嗔道:「那你要我怎麼樣嘛?哪有這樣小氣的人!」   宋墨唬著臉下了馬車。   竇昭只好跟著他進了頤志堂。   ※   姐妹兄弟們,這兩天忙翻了,今天才有空上線,知道八月份月票得了第一,衷心地感謝大家!   多的話我也不好說,現在的時間不由己,只能把這陣子忙完了向大家正式答謝了。   on_n)o~   ps:先貼草稿,等會捉蟲蟲。   ※   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二章討要   宋墨金刀大馬地坐在內室臨的炕上,冷著臉,對竇昭道:「去做葫蘆餅!」   怎麼彆扭得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   竇昭忍不住抿了嘴笑。   宋墨瞪了她一眼。   竇昭上前拉了他的手,像哄小孩似的道:「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下次再也不這樣說了。」然後接過丫鬟手中的熱茶遞給宋墨,「我去給你做葫蘆餅去!」[   宋墨卻攬住了她的腰,道:「灶上油煙嗆人,讓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   聲音軟了下來不說,還隱隱帶著幾分笑意。   「你這傢伙!」竇昭哭笑不得,橫了宋墨一眼。   宋墨微微地笑,把臉貼在了竇昭的胸口,低聲道:「壽姑,你以後再也不要說那樣的話了,我聽了難受。」   竇昭心裡剎時柔軟得能捏出水來。   她溫柔地回摟了他。   「是我不對才是。」宋墨向她道歉,聲音顯得有些鬱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平時挺能容人的,可只要一想到我的好意你不領情,我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以後我要再這樣,你別搭理我,讓我一個人在小書房裡呆一會兒就好了。」   竇昭聽著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宋宜春要殺宋墨,宋墨曾經質問過宋宜春,宋宜春不說,宋墨也從此閉口不問,和宋宜春行同陌路,何曾向宋宜春去解釋什麼?這本是宋墨的性格。此時卻因為怕她誤會,把自己的心思攤開給她看,對她毫不設防……   竇昭親吻宋墨的頭頂,低聲笑道:「我怎麼捨得?」   宋墨抬頭,滿臉的驚訝。   竇昭蹲下身來,把臉貼在他的掌心裡,聲音低緩卻又堅定地再次含笑說道:「我怎麼捨得把你一個人丟在小書房裡?」   「壽姑!」宋墨錯愕,但這錯愕很快就變成了狂喜。   他一把抓起竇昭,像舉小孩子yyng的把她舉了起來:「壽姑,壽姑!」   竇昭真怕他把自己給摔了下來。忙摟了他的脖子:「別。別,別!我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   「哦!」宋墨眉開眼笑,小心翼翼地把竇昭放在了炕上,深情地望著她。喊了聲「壽姑」。吻上了她的唇。   好像和宋墨相處起來也不是很難!   竇昭閉上眼睛。纏綿地回應著宋墨。   先不說宋墨倆口子的那一室春光,且說景國公府雖然只請了近支姻親,卻也席開十五桌。隔著水榭搭起戲臺子唱著堂會,熱鬧又喜慶。[   竇明上前給景國公夫人敬了杯酒,就起身要告辭:「婆婆身體微恙,獨自在家,我一個人在這裡喝酒聽戲也不安心,改天再來陪夫人摸牌。」   景國公夫人就有些不高興,可人家拿了婆婆做伐子,她不放行,好像她一點也不關心親家的身子骨似的。   「哦!」她忙關心地道,「你婆婆病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去看看親家母。你快回去吧,好生照顧你婆婆,我忙過這一陣子就去看她。」然後吩咐魏廷珍送竇明。   「不過是有些脾胃違和,消消食就好了,哪好意思吵了親戚們。」竇明大方得體地和景國公夫人應酬了幾句,隨著魏廷珍出了水榭。   魏廷珍急道:「母親到底怎樣了?怎麼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你回去跟母親說一聲,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侍疾。」又問竇明,「家裡還缺不缺什麼?明天我一併帶了去。」   「真沒什麼。」竇明淡淡地道,「就是積了食。」   魏廷珍倒不怕她隱瞞病情,橫豎等會兒會見到魏廷瑜,問他就是了。   兩人出了二門,魏家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門前的槐樹下。   魏廷珍沒有看見魏廷瑜,奇道:「怎麼不見弟弟?」   竇明道:「他還有應酬,母親那裡,有我照顧就行了。」   魏廷珍mny地點了點頭,覺得竇明終於有點魏家媳婦的感覺了,剛才的怒氣消散了不少。   她看著竇明上了馬車,轉身回了水榭。   竇明卻吩咐車夫:「去靜安寺胡同。」   她的嫁妝雖然比不上竇昭豐厚,可比起一般官宦人家的姑娘卻強了不是一點兩點,她本是聰明人,嫁過去不過幾天,就用銀子把魏家上上下下都給砸昏了,沒有誰不巴結的。   車夫高聲應「是」,一抖韁繩,馬車拐過一個彎,往靜安寺胡同去了。   竇世英不太喜歡應酬,下衙就回了家,進門卻看見小女兒竇明冷著張臉端坐在正房廳堂的太師椅上。   他不由愣住,恍惚間還以為那裡坐著的是王映雪,以為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每天回到家,就看見王映雪這個樣子等著他回來,然後就是一頓爭吵。   竇世英搖了搖頭,長籲了口氣,走了進去。   「你怎麼坐在那裡?」他把官帽遞給隨身的小廝,「何時回來的?佩瑾呢?他沒有陪你一起回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竇明已經跳了起來:「爹,我也是您的女兒,為什麼您心裡只有竇昭一個人?您知不知道,外面都在傳,說您又給了竇昭二十幾萬兩銀子的添妝……我知道,那是竇昭應得的,可您有沒有想到過我?魏家的人聽了會怎麼想?魏家的人問起來,我又該怎麼回答?難道您讓我說因為我是妾生子,竇昭名下的產業是您收買竇昭的舅舅好扶正我母親的封口費?當初竇宋兩家過禮的時候您沒有把那些產業寫在禮單上,您為什麼不好事做到底,悄悄地把那些產業還給竇昭就行了?為什麼非要大張旗鼓的,讓我不好做人?!」   她說著。嚶嚶地哭了起來:「您都不知道,我今天去景國公府吃酒,人人都捧著竇昭,還不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有銀子……」   竇世英愕然,隨後心疼起竇明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他有些笨拙地安慰著竇明,「你不要這樣說你姐姐,你也知道,你姐姐因為那一抬銀票。家裡都遭了賊。我們哪敢把你姐姐名下的產業宣揚出去?可能是前些日子你三伯父和你三堂兄在頤志堂對帳,被人知道,傳了出去。」   竇明漸漸收了淚水,道:「父親。您也照著竇昭的嫁妝。給我五萬兩銀子的添妝吧?」   這樣一來。她在魏家面前也好有個說法。   竇世英笑容有些勉強,道:「現在家裡href'http:\\\txt\23273\6773305\'慌亂皇蹦貌懷穌餉炊嘁   竇明一聽,怒火又竄了起來:「父親。您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家裡一年少說也有五、六萬兩銀子的收益,我又不是要和竇昭比,我不過是想給魏家一個交代而已。您前手把銀子給了我,我後手就還給您,魏家難道還能清點我的陪嫁不成?」   竇世英聽了微微皺眉,道:「魏家就這麼看重你有多少陪嫁?要知道,你的陪嫁已經不少了!」   竇明聽了冷笑:「誰還會嫌錢多!要說魏家這樣,也是您慣的您要不是給姐姐那麼多的陪嫁,魏家能得隴望蜀嗎?」   竇世英聽了這話,心裡很不舒服。   他仿佛看見了另一個王映雪。   總是指責如果不是他,她又怎麼會落得如此的境地。   竇世英不禁道:「夫妻相處,最要緊的是相互體諒。你姐姐是嫡長女,她的嫁妝多一點,魏家有什麼好爭的?」   竇明臉色發白。   原來父親心裡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竇昭是堂堂正正的嫡長女,自己是見不得光的妾生子,自己天生就是要給姐姐讓路的。   她揚手就把桌上的茶盅掃到了地上,直著脖子嚷了起來:「那我算什麼?你算什麼?你們當初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怎麼不在我生下來的時候就把我給掐死在血盆子裡?你們做的好事,如今卻要讓我承擔後果,憑什麼?!憑什麼?!」   竇世英面如縞素。   「你!」他嘴唇發抖地指著竇明,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頹然地癱坐在了太師椅上。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高升眼睛裡直冒火。   七太太自己不好,把五小姐也給教歪了。   他知道竇世英素來心軟,待兩個女兒更是如珠似寶,可今日不同往昔。就在上次四小姐回門的時候,他家裡的聽見五太太問四小姐,五房想做主為七老爺納房妾室,四小姐當時就拒絕了,說納妾的事,還是由七老爺自己做主,但她會勸勸七老爺的。   別人不知道,他心裡明鏡似的。   這麼多年,七老爺這麼苛待自己,就是覺得自己對不起死去的先七太太。   如果四小姐開了口,七老爺說不定真的會納個姨娘,到時候七房也就有了承嗣的。他怎麼能聽憑五小姐把家裡給搬空了呢?以後小少爺還讀不讀書?娶不娶媳婦?考不考進士?   破天荒的,他端了茶上前,勸竇世英:「七老爺,您覺得對不起七太太,結果七太太換了四小姐的婚事。現在,您又覺得對不起五小姐……若倆口子過日子,全靠銀錢來維繫,一山望著一山高,就算是金山銀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這件事,您還得多思量!」   高升的話還沒有說完,竇明就把一盅茶水迎面潑在了高升的臉上。   茶葉掛在他的鬃角,茶水從他臉上滴落。   高升卻紋絲不動,眉毛都沒有挑一下,只睜大眼睛盯著竇世英。   竇世英就想到了王映雪。   她也曾這樣潑了自己一頭的茶水。   竇世英慢慢地站了起來,凝視著竇明,道:「如果魏家要我給你添妝,你就讓他們來向我要!」   竇明望著父親,突然覺得竇世英的身姿顯得格外挺拔,而且神色間也流露出她從未見過的肅穆和莊嚴。   ※   姐妹兄弟們,感覺這段時間進度不夠快,所以重新整理了一下大綱,把340章,341章的內容進行了部分的修改,以便於加快進度,大家有興趣的可以回過頭去看看,不看也不影響整體的進度和情節。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四十三章懷疑(答謝加更)   竇明混混沌沌,不知道怎麼回到的濟寧侯府的。   進了上房,卻看見魏廷瑜面寒如冰的站在廳堂的正中。   「你去了哪裡?」他的聲音比面『色』更冷,「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跑了回來,害得我到處找你,要不是遇到了金嬤嬤,我還不知道你回來了……」   竇明一句話也不想說,直楞楞地從魏廷瑜身邊走過,進了內室。   魏廷瑜勃然大怒,追了進去:「跟你說話呢!你是什麼意思?你怎麼能說我娘病了呢?」[   竇明伸出手來,做了個你不要再說的手勢,淡淡地道:「我們去景國公府的時候,婆婆不是說她不舒服嗎?我難道說謊了?」   魏廷瑜語凝。   景國公夫人壽辰,為了給姐姐做面子,他想送個貴重點的東西給景國公夫人做壽禮,偏偏年關將近,送禮的人多,一些古玩珠寶店好一點的東西都比平時要貴三成,次一點的東西他又瞧不上眼。正好那天竇明開了庫房,拿了些陪嫁的瓷器出來布置房間的陳設,他瞧著對汝窯的梅瓶不錯,就提出把這對梅瓶送給景國公夫人為壽禮,並道:「就算是我買得,你折成了銀子,我等會讓管事送過來。」   竇明當時就發起脾氣來,說他圖謀她的嫁妝。   他心想我又不是不給錢,你捨不得直說就是了,用得著這樣嚷嚷嗎?   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母親為了平息兩人的戰火,佯裝積了食,不舒服,這才把竇明的火氣給壓下去。   現在說起這個來,魏廷瑜是兩頭為難,答「不是」也不是。答「是」也不是。   他甩著帘子出了門。   竇明直直地躺在床上,眼淚就這樣唰唰地落了下來。   母親怕她夫家想覬覦她的陪嫁,所以才想找個高門大戶的。沒想到,高門大戶比那寒門小戶更齷齪,寒門小戶覬覦她的陪嫁,至少明刀明槍的,高門大戶覬覦她的陪嫁,偏偏還要一臉正氣地拿出那麼多的大道理來……   明天魏廷珍恐怕就會來質問她添妝的事,她又該怎麼辦呢?   還有高升那個賤人。竟然當著父親的面說數落她,好像她是回去圖謀竇家的家業似的,她怎麼也要想個辦法讓那高升吃個大虧,讓他知道東家說話,可沒他什麼事?   這麼一想。人就像在油鍋上煎似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可魏廷珍比她想像的要來的得。   府裡還沒有掌燈,魏廷珍就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趕了回來,腳還沒有踏進門,就急急地問前來迎接她的魏廷瑜:「母親真的沒有什麼嗎?你們可不要瞞著我!」   「真的沒什麼。」魏廷瑜怎麼好把他和竇明吵架的事告訴姐姐,「你根不用特意回府一趟。」景國公夫人不喜歡魏廷珍,除了兒子。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見不得魏廷珍把自己的母親當菩薩似的供著,魏廷瑜從前不知道,在五城兵馬司的當了一些日子的差,和景國公府走得更近了。也漸漸看出點門道來。   他一面陪著魏廷珍往田氏住的西跨院去,一面問魏廷珍:「你過來,姐夫知道嗎?景國公府的客散了沒有?」   「客還沒有散,不過你姐夫知道。」魏廷珍知道弟弟的擔心。道,「我是借著你姐夫要我去幫著換衣裳。開了庫房拿東西的機會出來的——大家都說堂會唱得好,還要加唱兩折。」[   魏廷瑜不由嘆了口氣,愧疚自己身為兒子,卻讓母親為了自己的事裝病。   姐弟倆並肩進了田氏居住的堂廳。   田氏靠在臨大炕上,她貼身的大丫鬟正在給她讀佛經。   見兒子和女兒連袂而來,她大吃一驚,忙問出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魏廷珍笑道,「就是聽說您病了,我來看看您。」   田氏不由看了兒子一眼,拿話敷衍了女兒。   魏廷珍見母親確實是沒事,鬆了口氣,問起魏廷瑜關於竇昭添妝的事來:「……你知道嗎?」   魏廷瑜剛才在酒宴上已經聽到了一些議論,聞言點了點頭,田氏卻是第一次聽見,驚愕地望女兒和兒子,急急地問是怎麼一回事。   魏廷珍就把正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不由皺眉,道:「同樣是女兒,竇家待竇明和竇昭怎麼這麼大的差別?」她問魏廷瑜,「不會是有什麼事我們不知道吧?」   自從發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後,她總覺得竇明的人品有點問題。   魏廷瑜心情煩躁,道:「能有什麼事?姐姐你不要多想。」   現在竇明已經是魏家的媳『婦』了,自己沒有憑證的『亂』說,弟弟臉上也光。而且母親還在邊上坐著,有真是出了什麼糟心的事,豈不是讓母親擔心?   魏廷珍忍了又忍,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只囑咐魏廷瑜:「你有事沒事的時候多往你嶽家去,看得出來,你嶽父是真心疼愛閨女的人,人家手指縫裡落一點,都比我們強。」   魏廷瑜不愛聽這話,心不在焉地應著。   魏廷珍只能暗暗嘆氣,陪著母親坐了一會,去了竇明那裡。   周嬤嬤早得了竇明的吩咐,只說竇明不舒服,歇下了。   魏廷珍不敢在娘家久留,冷笑著走了。   魏廷瑜在廡廊下站了久良,轉身去了外院的書房。   周嬤嬤不免有些擔心,輕聲問竇明:「要不要給侯爺送些吃食去?」   「不用管他。」竇明正煩心竇明陪嫁的事,她和周嬤嬤商量:「你說,我明天要不要回柳葉巷胡同一趟?有外祖母幫我撐腰,也不至於怕人質問。」   周嬤嬤道:「我明一早就給柳葉巷胡同送張帖子去。」   竇明頷首。[   卻不知道這樁事引起了田氏的猜疑。   她不動聲『色』地派了心腹的嬤嬤去了真定,等那婆子從真定回來,已是十一月底,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年貨。   那嬤嬤對著田氏一陣耳語。   田氏臉『色』煞白,捂著胸口哭著大喊了聲「家門不幸。讓這樣失德的女人進了門」,就昏了過去。   魏廷珍丟下景國公府的萬頭萬緒趕了過來,田氏剛張開睛,魏廷瑜和竇明正在床邊守著。   田氏看了一眼竇明,就別過臉運,冷冰冰地道:「竇明你出去,我有話要交待他們姐弟倆。」   竇明微慍,見田氏態度堅決,屋裡又立著一群服侍的站丫鬟婆子。怕田氏說出什麼不待見她的話,讓她顏面盡失,她曲膝行禮,帶著屋裡的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田氏「蹭」地一下就坐了起來,拉著魏廷珍的手道:「你知道不知道。原來那王氏進竇家之前就有竇明!王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能進的竇家門,還『逼』死了竇昭的生母趙氏!所以王氏進門之前,竇昭就分了西竇的一產業。現在傳的沸沸揚揚的添妝,實際上就是當初竇家分給竇昭的財產。」   西竇的一半的產業!   也就是說,外面的傳言是真的了竇昭名下有二、三十萬兩銀子的陪嫁。   魏廷珍心中砰砰『亂』跳。   她低聲道:「如果當初佩瑾娶了竇昭,那竇昭名下的產業就是魏家的了哦!」   田氏胡『亂』地點了點頭。淚流滿面地道著:「可憐谷秋,像我妹妹一樣,我卻把她仇人的女兒娶進了門,還當女兒似的養著。谷秋在地下有知,只怕恨死我了。想我一生清白,待人待己風光霽月,臨到老。卻攤上了這樣的事,讓我晚節不保啊!」   魏廷珍卻覺得心裡痛得直哆嗦。   她朝弟弟望去。   就看見魏廷瑜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弟弟也心疼那擦肩而過的銀子吧?   都怪自己。小瞧了竇家,如果仔細查查,未必就查不出這件事來,趕緊把婚事辦了,現在竇昭已經是自己的弟媳『婦』了……   可念頭一閃而過,魏廷珍已為自己開脫。   那王氏是個蛇蠍心腸的人,就算如此,她恐怕也有辦法把竇明嫁過來,這事若說有錯,王氏的過錯最大。還有竇明,她要是不答應,誰還能把她強塞進花轎裡去不成?   這麼一想,魏廷珍不禁怨恨起竇明來,她安慰著母親:「王家堂堂官宦人家,誰想到會養出這樣的兒女來?要怪,就怪那王氏特不要臉了,竟然結巴巴地趕著人做妾,。」   「不行!」田氏像沒有聽說魏廷珍的話似的,徑直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我得請了法師給谷秋做幾場法事,請她原諒我受人矇騙……」   倒把對竇昭的婚事怎樣三心二意全都忘了。   「您別這樣。」魏廷珍按住母親,「這天寒地凍的,有什麼事,您直管交待我們就是了。」說著,她朝魏廷瑜望去,卻看見弟弟一個傻傻呆呆地站在那裡,像魔障了似的。   她忙高聲喊了聲「佩瑾」。   「哦!」魏廷瑜回過神來,卻高一腳低一腳地出了田氏的內室。   心急如焚等在外面的竇明迎上前來:「娘怎麼樣了?」   魏廷瑜停下腳步,目不暇接地望著竇明。   臉還是那張臉,身段還是那個身段,可為什麼此刻看來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驚心動魄呢?   她到底是喜歡自己這個人?還是因為自己曾是竇昭的未婚夫呢?   魏廷瑜開竇明,直直地走了出去。   ※   姊妹兄弟們,明天晚上送走了家裡的親戚,來準備加一更的,結果寫了一半實在是困得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了,今天中午才有時間繼續寫,現在把加更貼出來,等會的更新遲到晚上十點左右。這兩天我也儘量的調整,爭取早日恢復正常。   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包涵!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四章規矩   如果說僅僅因為魏廷瑜是竇昭的未婚夫,王映雪一說,竇明就會上趕子嫁給魏廷瑜,那是不可能的。竇明之的明知不可為還順水舟,一是看中了魏廷瑜英俊瀟灑,始終對她溫和有禮,愛護有回,再則才是看中了他出身高門,家中簡單,嫁過去了能關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而魏廷瑜還就真如她所料,就算知道她易姐而嫁,也認下了這門親事。婚後兩人雖然時有口角,卻是吵吵鬧鬧過後就好。卻從來不曾像剛才,看她的目光冷冰冰,就像在看個陌生人一樣。   竇明心裡發慌,顧不得面子,當著滿院子僕婦的面就追了過去。   「侯爺!」她拉魏廷瑜的衣袖。   魏廷瑜卻看也沒看她一眼,甩開衣袖,走了出去。   竇明愣住。[   她小時候先是跟著二太夫人,後又跟著外祖母王許氏,然後在真定生活了幾年,回到京都,又和母親生活了幾年,別的不敢說,察顏觀色卻是本能,不過是性子養成了,讓她低頭不宜而已。   魏廷瑜的舉動,讓她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她跟了上去。   魏廷瑜也不理她,徑直進了小書院,「啪」地一聲當著她的面關上了房門,差點撞著竇明的鼻子。   竇明怔了半晌,低聲道:「侯爺,到底出了什麼事?就算是我的錯,您也要跟我說一聲,我也好改。您這樣一聲不吭,我怎麼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   門內的魏廷瑜卻坐在書案後面發呆。   他想到初次見到竇明時,竇明那燦爛的笑容。   當時他想,這小姑一派天真爛漫,比那*光還要明媚。   竇家耕讀傳家,世代官宦,是北直隸屈指可數的高門大戶,家裡的姑娘理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是,就像竇昭,自己和她是正經的未婚夫妻,他也只偶爾間見了一面。   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已經落入了竇明的彀中呢?   魏廷瑜心痛如絞。   他想到那天竇昭把他叫到靜安寺胡同,說相信他和竇明沒有瓜葛……竇昭的目光如泉水般清澈……他最後卻辜負了她……   魏廷瑜捂著臉,只覺得指間溼漉漉的。   那邊魏廷珍見弟弟就這樣走了出去,忙叫了貼身的嬤嬤跟了過去,知道竇明在魏廷瑜說著軟話在魏廷瑜的門前叩門,她冷冷地一笑,又因家裡千頭萬緒都等她拿主意,她不好在娘家多耽擱,留下了貼身的金嬤嬤在這服侍田氏,並對田氏道:「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願意。您就是想給那趙氏做法事,這眼看著要過年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有德行的高僧,我看,不如等過了元宵節,我再給您慢慢的尋個好點的寺廟,您這幾天先把身體養好,過年的時候,我還要帶著您的外孫和外孫女來向您討紅包呢!」   田氏這才安安生生地重新在床上躺下,可心裡到底還念著死去的趙谷秋:「她比我小好幾歲呢,那時家親朋友家裡喝喜酒,她就喜歡往我身上湊,我戴了件新首飾,她也要問是從哪裡買的,我做了方新帕子,她也要問我是哪裡謀得新樣子……」   魏廷珍朝著金嬤嬤使眼色,示意她千萬看好田氏,別讓田氏出什麼意外,這才牽腸掛肚地回了景國公府重生超級帝國。   忙的時候自然也就顧不上想這件事,可晚上閒下來了,她心裡不由的一陣疼。   三十萬兩銀子啊!   就是兌成了銀票,也要堆成一座小山,何況是田畝山林,鋪面房舍。[   魏家兩輩子的人都嚼用不盡!   她像烙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張原明被吵得睡不著,爬起來靠坐在床頭,滿臉疲倦地道:「是不是娘又給你氣受了?」   魏廷珍在丈夫面前從來不忌諱娘家的事。   她想了想,也坐了起來,和丈夫並肩靠在床頭,把竇明的事告訴了張原明。   張原明笑道:「已經過去了的事,你多想也沒有用。好在竇氏的陪嫁也不少,你也不要太執拗了。」   「你怎麼能這麼說!」魏廷珍不高興了,「如果竇昭嫁到魏家,那錢豈不就成了魏家的了。」   她說著,突然想起王映雪那次找她合作,想攪黃了竇昭和魏家的婚事。   難道說,那個時候王映雪就盤算著讓竇、魏兩家退親?   魏廷珍恨得咬緊牙關。   他們魏家,就是被王映雪和竇明母女給害了。   王映雪和竇明母女想就這樣算了,門都沒有!   她對張原明道:「你去幫我打聽打聽,那竇家到底給竇昭添了多少銀子的陪嫁?」   「你打聽這些做什麼?」知道與自己的母親沒有關係,張原明也懶得管這件事了,打了個吹欠,鑽進了被窩裡,「竇家當年是做工部買賣的,僅在京都,各房都有宅子,竇閣老兩袖清風,據說從不拿俸祿,既然是竇家四分之一的產業,肯定不止三十萬兩子了……」   他嘟呶著,睡著了。   魏廷珍卻像在火上烤似的,眼看著天色泛白,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待處理了景國公府的瑣事,又風急火僚地去了濟寧侯府。   田氏正怏怏地在喝粥,見女兒過來,問她用了早膳沒有。   「早用過了。」魏廷珍進門沒有看見竇明,不由道,「竇明呢?怎麼沒有服侍您用早膳?」   田氏精打採地道:「我又不是那惡婆婆,立什麼規矩?」   魏廷珍聽著卻不幹了,道:「娘,要不是那王氏弄出出姐妹易嫁,竇昭怎麼會成了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竇昭的陪嫁又怎麼會成了宋家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您看竇明嫁到我們家這些日子,您待她和善,不讓她立規矩,可她呢,卻沒有一點做媳婦的自覺性,除了晨昏定省,就跑得不見了蹤影,可見這些壞毛病都是從王氏身上學來的。   「她如今進了我們家門,就是我們家的人了,總不能退回去吧?   「可這規矩您卻不能不讓她學,她要是做出什麼丟臉的事來了,別人還是指著我們家說三道四的。[   「我看,您得把她帶在身邊,時時教導她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可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   田氏聽著直搖頭,道:「我不愛看見她。」   魏廷珍不由撫額亂世槍王全文閱讀。   金嬤嬤不虧是魏廷珍的心腹,輕聲在一旁進言:「太夫人,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是我們府上夫人的壽辰,二太太,三太太娘家的人早就到了,夫人卻是臨到了開席才見著影著。不僅如此,還說您病著,要侍疾,早早就退了席,弄得我們家夫人很不高興,還數落了我們家世子夫人幾句。你要是再不管,以後可怎麼得了!」   田氏愣住,道:「難怪前幾天珍兒的婆婆讓人送了藥材過來……」霎時心中升起團火。   自己為什麼「病」的,旁人不知道,難道你竇明也不知道?   分明是借著自己做伐子,做賤她的女兒!   田氏立刻下了決定,吩咐貼身的嬤嬤:「去,傳了夫人過來,說我這邊要用早膳了,讓她過來給布菜,斟茶!」   貼身的嬤嬤應聲而去。   魏廷珍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敢算計我,就別怪我心毒手辣。   但轉念想到那竇昭的陪嫁,心又火辣辣地痛。   她忍不住對田氏道:「娘,您可知道,那竇昭名下有好幾十萬兩銀子的產業呢?當初要是沒有王氏母女使壞,那些銀子可就歸我們魏家了,不僅佩瑾,就是佩瑾的兒子,孫子,從孫都吃喝不愁了……」   「這麼多啊!」田氏非常的意外。   「可不是!」魏廷珍嘆息道,「可惜們當時被王氏母女算計了……那王氏,現在還指不定在背後怎麼偷笑呢!」   田氏「啪」地一聲拍在了炕桌上,心中的主意更正了,而像田氏這樣平時沒有什麼主意的人,一旦拿定了主意,那可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她存心讓竇明好看,只是她婆婆沒有給她立過規矩,她也不知道怎麼個給媳婦立規矩,特意向人打聽。   那些被問的人不免覺得規矩越多越嚴厲就越顯得講究,從早起要服侍婆婆穿衣到晚上要給婆婆放帳子,事巨細,嗦嗦,竟有幾百條。   田氏不僅拿紙記了,還花了兩天的功夫把那些條款都背了下來,然後讓竇明一一照做。   早上寅正即起不說,婆婆洗臉的時候她要在一旁幫著圍帕子,婆婆梳頭的時候她要在一旁幫著遞梳子,更不要說婆婆吃飯的時候,婆婆的眼睛落在哪道菜上,她就得趕緊把菜夾到婆婆的碗裡,若是慢了一分,婆婆長篇大論的教訓劈頭就來,就連她去柳葉巷胡同串門,都被婆婆駁了回來:「哪家的媳婦天天惦記著往外跑的,是不是覺坐不住啊?覺得在這裡家裡委屈了你?」   竇明以為魏家的是是心疼竇明的嫁妝和他們家擦肩而過,只好裝作沒有聽見似的,咬了牙服侍田氏。   可在婆婆面前立規矩哪有這麼容易的。   不過兩天的功夫,竇明就腰酸背痛腿抽筋,站都站不起來了。   「這可怎麼好?」周嬤嬤心疼得像什麼似的,卻計可施,只能每天晚上幫竇明按摩,希望她能過些。   可竇明還是在服侍婆婆用午膳的時候把調羹掉進了湯碗裡,濺了田氏一身的油點子。   姐妹兄弟們,照例先貼個草稿!   o(n_n)o~ 第三百四十五章身孕(答謝加更)   田氏望著身上的油點子,越發覺得女兒的話有道理。   這個媳『婦』,被慣得不成樣子了,就連拿個調羹,時間長了都捏不住,得要好好的學學規矩才行,不然她要是去了,這家裡還不得『亂』了套!   田氏不動聲『色』地用了午膳。   竇明鬆了口氣,『揉』了『揉』酸痛的腰,像往常那樣,曲膝行禮準備退下去,卻被田氏留了下來:「從今天起,家裡的事暫且放一放,你先跟著我學學規矩。」然後吩咐貼身的嬤嬤,「請夫人貼著牆站兩炷香的功夫,你再告訴夫人怎樣行福禮。」說完,徑直拿了佛經攤在炕桌上默念起來,看也沒看滿臉驚愕的竇明一眼。   田氏貼身的嬤嬤就皮笑臉不笑地請了竇明:「夫人請跟我來!」[   竇明不是個能忍的人,這些日子如此的低聲下氣,不過是心虛而已,此時見田氏得寸進尺,竟然還要自己從站立行走學起,分明就是為難自己,又想著自己嫁妝豐厚,吃穿嚼用從來沒佔過魏家的便宜,魏家憑什麼作賤自己?而且魏廷瑜和他娘、姐姐沆瀣一氣,明明知道他娘為難自己,還歇在小書房裡,她幾次端了吃食去見他,他把她關在門外,讓她被那些僕『婦』看笑語,真是孰可忍士不可忍!一口氣就憋在了胸口,臉漲得通紅不說,還語氣生硬地對田氏道:「婆婆,您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您直說就是,何必指桑罵槐,做出一副小人行徑,讓人看了齒笑!」   「你!」田氏氣得臉『色』發白,半晌才平靜下來,淡然地道:「難怪你娘能『逼』死了大『婦』之後還扶正。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這口齒不是一般的伶俐。」   這下換竇明臉『色』發白了。   她腦子裡「嗡嗡」直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色』厲內荏地道:「我是既進了魏家的門,就是魏家的媳『婦』了,娘這樣說,不是打我的臉。是打侯爺的臉,打魏的臉。」   田氏不是個會吵架的,憋了半天,才道:「你既然知道你是魏家的媳『婦』,那就應該守魏家的規矩。你若是覺得我讓你貼牆站是在打你的臉。你大可不做我們魏家的媳『婦』,回娘家去!」   不做就不做!   話到了嘴邊,竇明卻沒有膽量說出來。   如果是從前,她有把握拿捏得住魏廷瑜,可現在,牆倒眾人,說不定魏家打的就是讓她回娘家的主意。   竇明氣得要吐血。可也只能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她乖乖地隨著田氏貼身的嬤嬤去了宴息室,貼著牆角站直了。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她就兩腿打顫。   她看著左右人,坐在旁邊落地罩的小杌子上『揉』了『揉』小腿。   就聽見身後一聲冷哼。回過頭來,卻看見田氏面寒如霜地看著她。   她也懶得說什麼,重新貼牆站了。   田氏卻拿了把戒尺交給貼身的嬤嬤:「你站在這裡看著夫人,若是她偷懶。你就代我教訓她。」   嬤嬤面『露』難『色』,卻不敢不接。   竇明恨得咬著牙齒。   又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她不僅腿像慣了鉛似的,而且小腹隱隱有些痛。   她『摸』了『摸』衣袖中的紅包,又放下。[   讓她巴結討好一個僕『婦』,她寧願就這樣站到死。   竇明深深地吸了口氣。   可小腹越來越疼,而且好像還有熱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她嚇了一大跳,尋思是不是自己的小日子來了……念頭閃過,眼前一陣發黑,兩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田氏貼身的嬤嬤嚇了一大跳,忙喊了小丫鬟去稟了田氏,自己跑到竇明身邊掐著她的人中。   好半天竇明都沒有反應。   趕過來的田氏臉『色』大變,吩咐丫鬟,婆子把竇明抬到自己的床上去。   其中一個婆子打了個寒顫,指了竇明裙子上的血:「夫人您看!」   田氏慌了起來,急急地吩咐丫鬟:「去,把周嬤嬤找來。」又讓去請大夫過來。   周嬤嬤是有經驗的人,一看,聲音都變了:「太夫人,夫人只怕是懷了身孕!」   田氏聽著氣得不行,喝道:「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周嬤嬤也後悔不己。   竇明的小日子素來不怎麼準,這次雖然有些日子沒來,竇明卻能吃能睡的,沒有一點懷孕的跡象,她這才疏忽了。   「太夫人,都是奴婢的不是!」周嬤嬤淚眼婆娑地跪下來請罪。   竇明是她一手帶大的,像自己的閨女一樣,竇明遭罪,最心痛的是她。她寧願被責懲,這樣,她心裡也好過一點。   田氏不是個有主意的人,早慌了神,哪裡知道該怎麼辦好,一個勁地催著身邊的嬤嬤:「快去請了大姑『奶』『奶』回來!」   周嬤嬤不禁嘆氣落淚。   五小姐,怎麼就攤上個這樣的人家。   她衝了紅糖水餵竇明。   大夫來了。   脈了診,說是動了紅,流血太多,保不住了。   田氏嚇愣了。[   魏廷珍趕了過來,一面吩咐田氏貼身的嬤嬤跟著大夫去取『藥』,吩咐周嬤嬤在這裡照顧竇明,一面攙扶著去了隔壁的耳房。   田氏抓住了女兒的手,像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誰知道她懷著身孕……我就不罰她了……如今可怎麼跟親家交待?這可是佩瑾的第一個孩子……」   魏廷珍進門的時候也有些慌張,可見到了周嬤嬤之後,她就鎮定了。   「娘,這件事怎麼能怪您呢?」她安慰著母親,聲音非常的淡定,「竇明有自己的『乳』娘貼身照顧,有沒有懷孕,她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她明明知道您給她立規矩,還一點口風也不漏,您說,她打得是什麼主意?您可別忘了。她連自己姐姐的婚事都敢搶,她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您這個時候千萬不可以心軟。正如您所說,這可是佩瑾和她的第一個孩子,她都能狠得下心來拿了這孩子和你賭氣確,蛇蠍心腸,也不過如此!」   田氏連連點頭。   這樣說來,並不是她的錯,是竇明有意隱瞞,把過錯到她的身上。讓她做惡婆婆。   「我要去找竇家討個說法。」田氏想著竇明這麼有手段,只怕早就想好了怎麼向竇家的人哭訴,讓竇家的人幫她出頭,到時候魏家可就背動了,不如先下手為強。「他們教出來的好女兒,不孝順婆婆,還殘害我們家的子嗣,竇家不給我們家一個交待,我和竇家決不罷休!」   也許這樣一鬧,竇家為了名聲,只好補償補償魏家了!   魏廷珍想著竇昭那一抬銀票。心裡火辣辣的,扶了母親道:「娘,我陪您一道去!」   田氏「嗯」了一聲,心中大定。想著那靜安寺胡同沒人主持中饋的人,竇家最顯赫的是五房,決定去槐樹胡同討說法。   魏廷珍和母親想到一塊去了。   母女倆也不管去拿『藥』的嬤嬤還沒有回來,就吩咐小廝套車。去了槐樹胡同。   快過年了,做為閣老夫人的竇家五太太應酬非常多。過了冬至之後就開始忙得腳不沾地。   聽說景國公府世子夫人陪著母親濟寧侯府的太夫人來了,她很是驚訝。   兩家雖是姻親,可竇明畢竟和槐樹胡同隔著一層,按理說濟寧侯府的太夫人來,應該先下帖子才是,這樣突然來訪,只怕有什麼大事。   她吩咐貼身的媽媽請了田氏和魏廷珍到小花廳時奉茶,自己換了件衣裳,帶著能說會道的蔡氏一起去見魏氏母女。   只是她剛踏進花廳,還沒來得及和田氏寒暄,田氏就拉著她的手掉起眼淚來:「五太太,照理說,我應該去靜安寺胡同才是。可靜安寺胡同內宅沒有個能打家理事的人,那王氏又不是個正經來頭,我就是和她說,只怕也說不清楚。你們家的姑娘,脾氣可真大,我這做婆婆的是管不住了,竇家在京都的女眷裡面,只有您是個明白人,我只好請您出面跟親家老爺說一聲,讓他老人家把明姐兒帶回去吧!我們魏家廟小,供不起這尊神!」   五太太嘴巴裡可以塞進去一枚雞蛋了。   竇明成親這才幾個月?   而且還是魏廷瑜自己認的這門親事,怎麼突然就要竇家把女兒接回來呢?   清官難斷家務事。   五太太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陪著小心問著事情的經過。   魏廷珍自然是添油加醋地抱怨一通:「我母親子嗣艱難,因而待媳『婦』也像女兒似的,不要說立規矩了,就是晨昏定省,也是看著天氣好,才讓她來部個安。誰知道她卻是越來越不像話,不時為些小事跟我弟弟口角不說,對母親也越來越怠慢,家時的事也『亂』七八章的沒有個章程。母親氣不過,把她叫去訓話,她卻仗著自己嫁妝豐厚,頂撞母親,母親氣不過,就讓她面壁思過,誰知道她一聲不吭,站了半炷香的功夫就人癱在了地上,母親忙找了大夫來給她診脈,這才發現她懷了身孕……親家太太,當初明姐的『乳』娘可是陪著她一起過去的,怎麼懷了身孕,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們說一聲,竟然鬧到了小產。您說,這樣的媳『婦』我們敢要嗎?」然後又嘀咕道,「難怪說上行下效,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的女兒,這親,不結也罷!」   五太太是什麼樣的人。這夫妻吵架還要趕著傷心窩子的話說,何況是婆媳矛盾。她根不相信田氏待竇明像魏廷珍說的那樣好,可竇明懷著魏家的子嗣卻流產了卻是事實……   ※   姐妹兄弟們,先貼答謝更,更新遲到晚上十點左右。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六章報喜   就算是竇家的姑娘有錯,可也不是誰都能打竇家臉的。   五太太瞥了蔡氏一眼。   蔡氏會意,冷笑道:「濟寧侯府的大姑奶奶這話說的可稀奇了!虎毒還不食子呢,我們五姑奶奶明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竟然硬生生地弄沒了!那可是她的長子!魏家的長孫!就算她不為夫家的香火打算,她也要為自個兒的身子骨打算啊!你也是女人,難道不知道這小產如生產,一個不小心,就會把性命給丟了。我們五姑奶奶嫁過去這才不到四、五個月,怎麼就連命都不要了!只怕不是我們五姑奶奶糊塗,沒有保住魏家的子嗣,是你們家的規矩太嚴,為了折騰媳婦,連孫子都不要了吧?」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田氏臉色煞白,不知道說什麼好。[   魏廷珍卻吊著眉頭瞪著蔡氏:「說話要講憑證,別信口開河什麼屎盆子都往別人頭上扣。我弟弟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像他這樣麼大的,兒子都會滿地跑了,我娘和我弟弟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家裡添丁,竇明又不是養的私兒,我娘和我弟弟憑什麼不要?」   蔡氏卻揪住她的把柄嚷了起來:「有不會說話的,可也沒有像你這樣不會說話。什麼養私兒?你可別忘了,當初這門親事是你們自己要認下來的。我們五姑奶奶嫁過去又不是死婆婆,沒了上長輩,有沒有身孕,做婆婆的難怪不清楚?現在孩子沒了,就尋思是我們姑奶奶的錯了,怎麼不說是她婆婆沒把她當人看,新進門的媳婦懷了孩子都不知道!我告訴你,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了,我和你去順天府說去。順天府說不清,我們去大理寺說去。我就不相信了,天下就沒有個說理的地方了!」   一口把田氏人罵了。   田氏這輩子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臉色緋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五太太只當沒聽見,端了茶盅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   魏廷珍豈是那吃眼前虧的人。   去順天府,把事情捅穿了,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她就不相信,竇家丟得起這個臉!   「好啊,我們去順天府說去。」她算準了竇家是在虛張聲勢,氣焰囂張地道。「正好請順天府尹評評理,說好了解你們家四姑奶奶嫁過去的,臨上轎卻變成了五姑奶奶。甚至連婚書上寫清楚了的陪嫁也換了……」若是因此把本應魏家得的陪嫁要回來,那就更好了。退一萬步,就算是要不回來,也要讓竇明那小\賤\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以後老老實實地在魏家做人!   蔡氏「嗤」地一聲笑,道:「你們想上門打秋風,明說就是,犯不著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拿我們家姑奶奶的陪嫁說事!我們姑奶奶的陪嫁怎麼了?放眼整個京都,有幾戶人家比得上。倒是你們魏家的聘禮。一套赤金的頭面,不知道是哪輩子傳下來的老金融得,又捨不得除了渣,烏黑烏黑的,也虧你們拿得出手,還當我們看不出來似的。所謂的西湖龍井,全是樹枝子。別說是送親戚朋友了,就是打賞僕婦,我們竇家也拿不出手。還得另備茶葉送給三姑六舅。那喜餅,更是薄得像烙餅,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著……我們竇家什麼話都沒說,你們倒嘰嘰歪歪起來。你想去順天府,成啊,我這就吩咐小廝套車,陪你們走一趟。我們竇家別的不多,兩榜進士最多。正好順天府的府尹黃大人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和我們家牽著點關係,找他老人家評理,也不算丟人。」說著,高聲喊著「套車」,那架式,竟在和魏廷珍見真章似的。   魏廷珍頓時心裡有些慌張起來。   特別是想到竇世樞是當朝的閣老,竇家在京都的三位老爺都是兩榜進士出身。   她一時間額頭冒出汗來。   做女兒的,只有娘最清楚。   田氏一看,就知道女兒現在是色厲內荏,她急起來,扭頭朝五太太望去,卻看見五太太垂著眼睛,吹著茶盅裡的浮葉,她機敏一動,喊了聲「你們別吵了」,然後「哎喲」一聲,捂著胸口住後倒。   「娘,娘!」魏廷珍嚇得像篩糠的,扶著田氏喊著「你們還不幫著尋個大夫來」。   五太太這才和蔡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吩咐丫鬟去請大夫,又不冷不熱地道:「這寒冬臘月的,屋裡只有這盆火盆,怪冷的,還是把她搬到旁邊的暖閣裡躺下吧?」   魏廷珍奈地點了點頭。   五太太叫了人來把田氏送到了旁邊的閣暖躺下。[   有小丫鬟笑吟吟地走了進來:「五太太,靜安寺胡同那邊派人來給您報信,說四姑奶奶診出了喜脈。」   「哎喲,這可是好事!」五太太不由得喜笑顏開,道,「是誰來報的信?快讓她進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來,她還得好好問問。   小丫鬟喜氣洋洋地去了。   魏廷珍的臉色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五太太像沒有看見似的,笑道:「親家姑奶奶別急,大夫一會就會來了。我前面還有事,去去就來。」然後叮囑蔡氏,「你在這時幫親家姑奶奶好好地看護親家夫人。」說著,也不侍魏廷珍有所表示,徑直出了暖閣。   蔡氏聽著眼睛一轉。   魏家剛剛沒了孫子,竇昭卻有了身孕……這一正一反,魏家不可能沒有想法。   她吩咐貼身的嬤嬤:「我這時走不開,你去聽聽靜安寺胡同來的人都說了些什麼。」然後嬤嬤來回稟她的時候,正好讓魏家的母女倆聽聽,也好噁心噁心這兩個人。   嬤嬤笑著應是,過了大約半炷香的功夫,折了回來,笑道:「來報信的是高升的媳婦,說英國公府內院雖然沒有長輩,可世子爺卻是個細心的,等胎坐穩了才給靜安寺胡同報得信。七老爺聽說了,別提多高興了。翻箱倒櫃地找了一大堆硯臺和筆墨,說是要給外孫用的。哪些是啟蒙用的,哪些是進學用的,哪些是下場用的,都分得好好的,瞧著那勁,是要考個進士老爺出來才罷休的樣子。」   蔡氏就笑得特別的大聲,道:「那我可得好好準備一番,想想備些什麼東西做賀禮好。」   她裝模作樣的想了半天,道:「我看,就去裝了我陪嫁的庫房裡找吧?我記得我的陪嫁裡有本前朝仇英的山水畫,七叔父既然用筆墨紙硯做賀禮,我們要是拿些金銀珠寶,豈不是俗氣!」   她嘀嘀咕咕地和貼身的嬤嬤說著,出了暖閣。   魏廷珍已氣得牙齒咬得吱吱直響。   那竇昭還只是懷上了,竇家上上下下就全都侍候上了,這樣是生出個兒子還,還不得把竇家給搬空了。   竇明這個蠢\\貨,眼孔像針尖似的,不過是要她立個規矩,她卻為了對付母親,把肚子裡的孩子弄丟了,這要是生下來,那些筆墨紙硯怎麼也有那孩子的一半吧?若是養得乖巧懂事,說不定竇家另外一半財產就是那孩子的了。   常言說得好,父憐么兒,爺憐長孫。就算以後竇明再生出個小子,竇昭家的佔了先,有好東西,只怕也是先僅著竇昭家了。   她仿佛看見漫山的金銀從自己指縫裡溜了下去。   「真是蠢不可及!」魏廷珍越想越覺得自己娘家虧大了,忍不住低聲罵起竇明來,「這娘不是個東西,生出來的女兒也不上不了臺面。」   昏迷的田氏卻睜開了眼睛,悄聲喊著:「廷珍!」   魏廷珍一喜,也顧不得罵竇明了,忙道:「您怎樣了?」   「我沒事。」田氏見屋裡只有兩個小丫鬟立在屏風後面,悄聲道,「等會大夫來了,我繼續裝病,你讓人把我抬回家去就行了——竇家也就不好找我們的麻煩,這件事就可以這樣揭過了。」[   魏廷珍還嘴硬:「娘,竇家不敢和我們打官司的……」   田氏擺了擺的,神色有些疲倦地道:「我不是怕和竇家打官司,我是怕你婆婆又說你多事。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娘!」魏廷珍只要一想到竇明害得魏家用珍珠換了魚目,吃了她的心都有,「這件事怎麼能就這樣算了……」   「你聽我說,」田氏打斷了魏廷珍的話,「這件事本是我不對,能揭過再好不過了。但竇明這丫頭也太狡猾了,不管教是不對的。我再也不會放任她了。」   魏廷珍略一思忖,很快就有了主意:「這樣也好!她氣焰這麼囂張,不過是仗著自己陪嫁豐厚。您把她的嫁妝拿到手裡,她名下產業的進項一分不差地給她積攢起,讓竇家的人做見證,既可以讓她老老實實地做魏家的媳婦,您也不用背上霸佔媳婦陪嫁的名聲。」   反正竇明百年之後,這些嫁妝都是魏家的了,暫時先存著,也不打緊。   田氏思考了片刻,道:「你說得很有道理。等我們回去以後,把親家老爺請過來商量這件事,如果竇家怕我吞了她的嫁妝,那就讓親家老爺幫著代管好了,我相信親家老爺不是那奸詐貪婪之輩,到時候會把竇明的陪嫁還給我們的。」   那可難說!   魏廷珍不以為然,但不想讓母親擔心,道:「那就過完年之後吧!」   那時竇明小產風波也過去了,正好收拾她。   田氏頷首。   ※   求表揚,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三百四十七章夜半   竇家派了幾個嬤嬤隨車,魏廷珍護著田氏回到了濟寧侯府。   得了信的魏廷瑜已在垂花門前等候。   「母親怎麼會突然昏倒?」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撩了帘子問魏廷珍,「要不要緊?大夫怎麼說?」   因為馬車旁還有竇家的嬤嬤,田氏只好繼續裝昏『迷』。   魏廷珍卻冷笑數聲,道:「問你媳『婦』去!」[   這關竇明什麼事?   魏廷瑜錯愕。   魏廷珍看著心中有氣,一把將魏廷瑜開,由貼身的丫鬟扶著,下了馬車。   魏家的僕『婦』忙抬了軟轎過來。   魏廷珍指揮著僕『婦』把田氏抬到軟轎上,又打發了竇家的僕『婦』,和金嬤嬤等人一起簇擁著軟轎進了垂花門,從頭到尾眼角也沒有瞥魏廷瑜一下,仿佛他是個不相干的人。   魏廷瑜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默默地跟著魏廷珍進了東廂房,在魏廷珍安置田氏的時候,低著頭坐在廂房堂屋裡的太師椅上等魏廷珍出來。   魏廷珍看見弟弟這個慫樣,又生氣又奈,把去槐樹胡同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並道:「母親已經沒有事了,她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又道,「你要是管得住媳『婦』,母親又怎麼會受竇家如此羞辱?」   魏廷瑜氣得面『色』發紫,轉身就往外走。   魏廷珍忙拉住了魏廷瑜,道:「你幹什麼去?」   「我要休了竇明!」魏廷瑜怒不可遏地道,「我寧願一輩子孑然一身,也不能和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在一起!」   「胡鬧!」魏廷珍大聲喝道,「竇家是什麼人家?竇明是你說休就能休的?你休妻,置母親於何地?我只道你成了家。懂事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   這件事畢竟和田氏有關,說起來,就得把田氏牽扯進去。   魏廷瑜垂首,頹然不語。   魏廷珍看著心疼,聲音緩了下來:「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母親說了,會親自教她規矩,她只要聽話。也不是沒有救的。」   不然又能怎樣呢?   魏廷瑜悔恨不已。   魏廷珍就拉了魏廷瑜的手:「好了,不說這些糟心的事了,我們去看看母親,陪著她老人家說話去。」   魏廷瑜點頭,和魏廷珍進了廂房。[   而歇在田氏內室的竇明聽到響動。忙派了周嬤嬤出去打探,聽說田氏和魏廷珍去槐樹胡同數落她不成,反被竇家的人嗆得昏倒了,她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尖聲道:「我真是瞎了眼!還以為我婆婆心慈人善,原來也不過是個黃蜂尾上針,還偏偏要做出副賢良淑德的樣子。比那惡言惡語的人還要噁心人百倍、千倍!」又問,「侯爺呢?是不是又被我那大姑子拖著說體己話?」   竇明讓小丫鬟把自己小產的消息透『露』給魏廷瑜身邊的小廝,魏廷瑜果然不計前嫌地跑了過來,不僅和大夫商量著用什麼『藥』。而且還親自看了看抓來的『藥』,才讓周嬤嬤去煎,殷勤的態度,讓剛剛失去孩子的她有了些許的安慰。   可這溫情還沒有維持半個時辰。魏廷瑜就被小廝叫了出去,而且一去不返。   周嬤嬤勸道:「夫人。您身子骨正虛著,這些事就不要管了。不管太夫人和大姑『奶』『奶』怎樣上躥下跳的,她們害得您沒了小公子是事實,竇家是不會讓她們胡來的。」   竇明猶不解恨,她吩咐周嬤嬤:「你想辦法去給柳葉巷胡同送個信,把我的事告訴外祖母。」   周嬤嬤也覺得魏家欺人太甚,點頭應「是」,悄悄地派人去給柳葉巷胡同送信。   而遠在城東英國公府的竇昭,卻絲毫不知道濟寧侯府發生了些什麼。   宋墨幾乎是數著日子算著她的孕期,一到三個月就請了太醫院最擅長『婦』科的御醫王舉進府給竇昭診脈,毫懸念地診出是喜脈之後,王舉還沒有走,他就差了人去靜安寺胡同和貓兒胡同報喜,結果王舉開的保胎『藥』還沒有煎好,竇世英就帶著大包小包的補品趕了過來,拉著宋墨喝了個爛醉,還拍著宋墨的肩膀給了他一疊銀票,讓宋墨要好好照顧竇昭,千萬不要惹她生氣,就算是孤枕難眠,也不要在家裡胡天胡地,千佛寺那一帶的胡同多得是私家院子,論如何也要讓孩子安安生生落地了再說。   竇昭哭笑不得。   到了晚間,宋墨回來,洗漱過後,像往常一樣靠在床頭看書。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圈著他的腰,問他:「聽說千佛寺附近有很多私家院子?」   這幫小兔崽子,只知道討好竇昭,他前腳和人說的話,他們後腳就傳給了竇昭聽,弄得頤志堂現在對竇昭完全沒有秘密可言。   宋墨腹誹著,心裡卻明鏡似的,說來說去,全是讓他給慣的,可他心底並不覺得惱怒,反而覺得有趣。   他的眼睛盯在書上,心思卻全在腰上竇昭細若凝脂的手帶著微微的涼意,在他的腰間摩挲,不時的指尖向下,停頓片刻,好像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下。   「那是!」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而且全都像趙紫姝似的,掛羊頭賣狗肉,還各有特『色』,實在是個消磨時間的好去處。」   竇昭就咬著他的耳朵輕聲道:「那你想不想去?」   「想啊!」宋墨放下手中的書,正『色』地道,「是個男人都想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夫妻的調侃,竇昭也很篤定地覺得宋墨不會去那種地方,可聽見宋墨這麼說,她心裡還是一陣不舒服,甚至有些沮喪躺了下去,問宋墨,「趙紫姝是那裡的頭牌嗎?」   就像醉仙樓新上了什麼菜品,千佛寺胡同有哪幾個院子風頭最勁,都是京都風流寫意的翩翩公子要能如數家珍的。宋墨雖然很少踏足千佛寺。可千佛寺胡同風頭最勁的幾個院子都有些什麼特『色』,他也聽說過,想品頭論足地和竇昭嬉笑一番,可他一回頭,卻看見了竇昭眼底閃過的一絲訕然,笑容也沒有了剛才的甜美。   難道,竇昭是在吃醋?   這個念頭陡然闖進了他的腦海裡。   他當即就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竇昭向來大方,怎麼會吃這種毫道理的飛醋?   心裡這麼想,目光卻不由地凝視著竇昭。   竇昭的表情。怎麼看都透著幾分失落,沒有了剛才的歡暢……   宋墨從前在舅舅家時,最討厭那些表姐表妹扭扭捏捏,說不上兩句話就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各種拈酸吃醋。面目可憎。可這個人換成了竇昭,他的心裡卻像那紅泥小爐上的紫砂壺,咕嚕咕嚕,歡快地冒著泡兒。   他支肘俯身看著她,故作沉『吟』地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去過。不過,我嶽父給了我一萬兩銀票。我想,就算看在這一萬兩銀票的份上,我都不能去,要不然。我豈不成了吃軟飯的?!」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嘴裡能跑馬了?   竇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捶了宋墨一下。   宋墨卻突然間心癢得厲害,那裡竟然就一柱擎天。硬得有些發疼起來。   他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難怪別人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竇昭不管做什麼。到了他的眼裡,都成了情趣。   離竇昭生產還有七個月,他要不要搬到書房裡去睡呢?   宋墨在那裡糾結,而竇昭見宋墨突然不作聲了,而且還面『露』悵然,不由笑道:「又怎麼了?」   聽見竇昭清脆悅耳的聲音,宋墨覺得自己簡直是杞人憂天。   就算是不能做什麼,像這樣和竇昭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不也一樣的高興?   他問竇昭:「你說,他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菩薩給個什麼樣的孩子,我們就生個什麼樣的孩子,這有什麼好猜測的?」竇昭笑道。   「總得給孩子娶名字吧?」宋墨卻很憧憬,道,「如果我們給孩子取了個男孩名,結果生出來是個女孩,她豈不是要一輩子都責怪我們?」   「那就男孩名、女孩名一樣取一個好了。」竇昭道,「不管生男孩還是女孩都行。」   「產期是明年的七月吧?那個時候白天還很熱,今年得多存點冰,免得孩子長痱子。」   「好啊!我明天跟回事處的說說吧!」   夫妻倆嘀嘀咕咕地說著傻話,讓人聽了忍俊不禁,偏偏兩人卻說得十分認真,而且一直說到了三更才『迷』『迷』糊糊地睡下。   和宋墨、竇昭夫妻一樣,大半夜才吹燈的,還有英國公宋宜春和二爺宋翰。   宋墨如果生下兒子,世子之位就更穩了。   就算是生下女兒,也證明宋墨能生,沒有嫡子也能生個庶子。   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他願意罷手,宋墨會罷手嗎?   宋宜春在床上翻來覆去。   宋翰卻在燈下抄《法華經》。   他屋裡的大丫鬟棲霞勸他:「天這麼晚了,二爺還是早點歇了吧,明天起來再抄也不遲。」   宋翰卻道:「去給我倒杯熱茶進來。」根就沒有歇下的意思。   棲霞是宋宜春親自為宋翰挑選的,宋翰平時也對她客客氣氣的,時間長了,棲霞在宋翰面前不免有些隨意,聞言笑著去拔宋翰的筆:「二爺,您就聽奴婢一句吧!您明天一早還要跟著先生讀書,睡晚了,要打瞌睡的,國公爺知道了,又要喝斥您了……」   「賤婢!」毫徵兆地,宋翰一腳踹在了棲霞身上,「到底你是爺還是我是爺?還指使不動你了?是不是想讓爺明天就換個人服侍?」   如果有外人在場,就會看出來,宋翰踹人的姿勢,和宋宜春一模一樣。   棲霞做夢也沒有想到宋翰會『露』出這樣猙獰的面孔。   她打了一個寒顫,忙跪在地上磕起頭來:「奴婢該死,求二爺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這就去給二爺沏茶。」   宋翰「嗯」了一聲。   棲霞手忙腳『亂』地爬出了書房,這才發現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   ※   姐妹們,這個星期六和星期天要出門,這兩天得存兩張稿子,只能單更了,等我回來再補償大家!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八章探望   棲霞找了個人的地方撩了衣襟一看,小肚子上一片淤青。   英國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說二爺待人和氣,她不敢做聲,第二天一早還要若其事地陪著宋翰去頤志堂看望竇昭。   「明年夏天我就會有個侄兒了?」宋翰穿著件墨綠『色』的錦袍,映襯得他面如冠玉,溫潤爾雅。   竇昭笑著點頭,拿了橘餅給他吃。   他眼睛一亮,笑道:「是福建的橘餅!不是說福建那邊颳大風,冬筍和橘餅市面上都買不到嗎?」[   「我前些日子喜歡吃酸甜的,你哥哥特意人讓從福建送過來的。」竇昭吐了兩個月,宋墨想著法子弄給她吃,她人倒沒瘦,卻養成了不時吃幾塊零嘴的習慣。見宋翰吃得香,她也從攢盒裡拿了個桔子剝。   宋翰就道:「別人都說酸兒辣女,嫂嫂你懷的肯定是個小子。」   英國公府的走水案早就結了,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結論是盜賊全部伏法,宋墨也認同了這個結論,交還了太宗皇帝的寶劍,他開始按照正常的時間在金吾衛當值,而且隔幾天就要在宮裡留宿兩天。   今天又到了宋墨進宮的日子,他前腳剛走,宋翰後腳就過來了。宋翰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長得比竇昭還高。按道理,竇昭應該迴避,宋翰卻像不知道有這回事似的,直接就進了正房,而竇昭另有打算,對此視而不見,在宴息室裡招待宋翰。   「承二爺吉言。」竇昭笑道,「我和你哥哥也希望是個小子。」   如果她生下了兒子,宋翰就是順位第三的繼承人了,她很想知道宋翰會是什麼表情。   「那可好。」宋翰笑眯眯的,很高興的樣子。「到時候我也可以像小時候哥哥帶我一樣,帶著侄兒習武、放風箏、嬉冰……」   竇昭抿了嘴笑,和宋翰閒話著家長裡短。   棲霞被素心請到了茶房裡喝茶。   「聽說姐姐的好日子定在了二十二,今天都二十了,姐姐怎麼還在府裡當差?」棲霞捧著熱氣騰騰的龍井茶,好奇地問素心。   怕其他人問不到點子上來。   素心在心裡暗暗嘀咕,笑容卻一如往昔般的溫和:「夫人賞了我一幢三進的小宅子,到時候我從頤志堂出嫁,在那裡成親。我妹妹和甘『露』、素絹都過去幫我收拾新房去了。我還是待在夫人身邊好了。」   棲霞不由睜大了眼睛:「姐姐要從頤志堂出嫁嗎?」   能從主子家出家,那可是極大的體面。   素心笑著頜首。   她覺得有些不妥,可夫人想讓她從頤志堂出嫁,世子爺也說好,還說素蘭出嫁。花轎也從頤志堂出門……她不知道怎樣感激好,規規矩矩地跪下來給世子爺磕了三個響頭。   「那可真是恭喜姐姐了!」棲霞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府裡都在傳,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出嫁,夫人拿了二千兩銀子給她做陪嫁。她根不相信,現在看來,卻是真的了。   素心拿了碗豆黃、驢打滾、蘿蔔糕等點心給她吃。[   棲霞是宋翰屋裡的大丫鬟,要服侍宋翰的筆墨。也粗粗識得幾個字。   點心是用模子做的,底下有御膳房三個字。   她遲疑了半晌,道:「姐姐,這是御賜的東西吧?我們這樣吃了。夫人會不會不高興?」   素心笑道:「前些日子夫人不是沒有胃口嗎?世子爺只盼著夫人能多少吃一點,什麼吃食都往家裡搬,這些是最平常不過的了,家裡多得很。放久了也會壞,夫人就這個幾匣子、那個幾匣子地賞人。還是我看著快要過年了,拿出來賞人或是送禮都很體面,這才強留了一些。你只管吃,要是覺得好,等會也帶幾匣子回去給二爺屋裡的小丫鬟們嘗嘗。」   香甜軟糯的豌豆黃是棲霞的最愛,特別是宮中御賜的,甜而不膩,回味長久,可想到昨天自己挨的那一腳,嘴裡的豌豆黃好像也沒有往日那樣美味了。   她喝了口茶,就看見一個明眸皓齒、丫鬟模樣的小姑娘跑了進來,喊著「素心姐姐」。   素心面『色』微沉,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要是驚了夫人,仔細你的皮!」   那丫鬟就深吸了兩口氣,勻了氣息,這才稟道:「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來看夫人,聽說您要出嫁了,兩位夫人有賞,夫人讓我來請姐姐過去磕頭謝賞。」   英國公府這麼大,誰會知道一個丫鬟?賞賜素心,不過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罷了。   棲霞在心裡思忖著,送臉『色』微紅的素心出了門。   那小丫鬟好奇地打量她:「姐姐是二爺屋子裡的棲霞姐姐嗎?長得可真好看。難怪別人都說二爺屋裡的兩位姐姐都是美人!」   宋翰屋裡有兩個大丫鬟,另一個叫彩雲。   「妹妹才是真的漂亮。」棲霞笑道,「不知道妹妹怎麼稱呼?」   「姐姐叫我若朱好了。」小丫鬟笑道,「我是夫人屋裡的二等丫鬟,不過,等素心姐姐、素蘭姐姐出嫁了以後,我就要升一等了。」她有點小小的得意,「到時候就去上房找棲霞姐姐玩。」   英國公府的一等丫鬟,手下管著好幾個二等三等的丫鬟,相對而言,就有自己的空閒時間了。   棲霞知道竇昭屋裡的幾個叫「若」字的二等丫鬟,都是跟著竇昭從真定過來的,是竇昭的嫡系,雖然年紀不大,卻很有些體面。或許是因為嫁入了英國公府之後,和真定的關係就漸漸淡了,又因為國公爺和世子爺不和,這次頤志堂新進的小丫鬟們都是從宋家各個田莊裡選的。   她笑著應「好」。   若朱就噼裡啪啦地和她聊起天來。   若彤幾個是什麼『性』格,這次她和誰升一等丫鬟,其他兩個「若」字怎麼怎麼不舒服,新進來的小丫鬟裡哪幾個不安分,很快就竄到了夫人的面前,素心是怎麼收拾那些小丫鬟的……竹筒倒豆子似的。沒等她問,若朱就全都說出來了。   棲霞不由撇嘴。   這等沒腦子的,就算是長得漂亮又有什麼用?如果不是從真定來的,恐怕早就被人踩了下去出不了頭。   她微笑著聽著若朱講竇昭屋裡的事,還不時地『插』上兩句,若朱講得更來勁了。[   就有小丫鬟撩了帘子喊若朱:「快去,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過來了。」   「我得去奉茶了。」若朱聽著跳了起來,和棲霞打了聲招呼,一陣風似的跑了。   又有小丫鬟來請棲霞:「姐姐。二爺要回屋了。」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是姻親,延安侯府少夫人卻是女客,宋翰自然不能逗留。   棲霞忙過去服侍宋翰穿了鬥篷,扶著他往上房去。   宋翰就問她:「你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像這樣出門做客,如果宋翰需要跟過來的丫鬟服侍。宋翰走到哪裡,丫鬟就會跟到哪裡。如果宋翰暫時不需要自己的丫鬟服侍,這些丫鬟通常就會被安置在茶房或是耳房之類的地方,由主人身邊的丫鬟或是嬤嬤陪著吃茶。   經過了昨天的事,棲霞不免有些想討好宋翰,把茶房裡的事當笑話講給宋翰聽。   「三進的小院?」宋翰聽了喃喃地道,「你可聽清楚了。是三間還是三進?」   「奴婢聽得清清楚楚。」棲霞道,「是三進!」   宋翰停下腳步,站在抄手遊廊上望著被寒風吹得瑟瑟作響的枯枝靜默了良久,道:「你去找那個若朱打聽打聽顧玉都送了些什麼賀禮過來。」   棲霞也覺得若朱是個藏不住話的。很有把握地應了聲「是」,送宋翰回了上房,翻箱倒櫃地尋了幾根絡子,下午又去了頤志堂。   因她是宋翰屋裡的丫鬟。竇昭屋裡的人待她都很客氣,聽說她是來找若朱的。把她請到了正房的後罩房裡坐。   「今天來了很多客人,若朱姐姐還在上房裡服侍。」一個叫拂風的,只有八、九歲的小丫鬟給她端茶倒水,「若朱姐姐有沒有什麼急事?若是有急事,我抽著空給您帶句話。若是沒有急事,姐姐就先坐會兒,吃點點心水果,等等若朱姐姐。」   在這個時候,棲霞應該改日再來才是。可她腦海裡陡然間就浮現出燈光下宋翰猙獰的面孔……她不由打了個寒顫,隱隱覺得,如果自己不把宋墨吩咐的事做好,昨天晚上的情形可能會再次重演。   她厚著臉皮笑道:「那我就在這裡等等若朱妹妹。」   拂風拿了些果子之類的給她打發時間,告罪退下轉身去忙自己的差事去了。   棲霞在後罩房裡一直等到了用晚膳的時辰,若朱才喘著氣跑了進來。   她先咕嚕嚕地喝了一碗茶,這才問道:「姐姐找我什麼事?」   棲霞說了來意。   若朱笑道:「些許小事,姐姐何至於親自來一趟?讓個小丫鬟帶個口信來就是了。今天太忙了,我走不開身,而且快到了下下鑰的時間世子爺也不知道到底給多少人報了喜,這個那個的都來恭賀,明天我去帳房裡幫姐姐問問。」   棲霞千恩萬謝,把那幾根絡子送給了她,回了上院。   若朱拿著絡子一看,梅花攢心的鑲了兩塊翡翠,一條順裡鑲了幾朵珠花,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笑著拿著絡子去了正房。   竇昭正和舅母、趙璋如一起用晚膳。   見她探頭探腦的,笑道:「進來說話吧!」   若朱笑嘻嘻地走了進來,把絡子給竇昭看:「夫人,是二爺屋裡的棲霞給的,還讓我幫著打聽顧公子都送了些什麼賀禮給您。」   ※   明天啟程,去桂林參加作者沙龍,星期一回來,這四天只能一更,等回來再加更吧!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九章糾結   「那你就收著吧!」竇昭笑道,「至於顧公子送了些什麼禮給我,這兩天我們要忙著給素心送嫁,等嫁了素心,又要過小年了,等過了小年再說吧!」   若朱笑著應「是」,退了下去。(百度搜趙璋如就道:「你小叔子要幹嘛?想知道顧公子給你送了什麼禮,為什麼不自己來問?」   「半大不小的小子,心裡彎彎繞繞的時候多著呢!」竇昭不以為意地笑道,「等過幾年長大些就好了。」   舅母則告誡趙璋如:「多看,少說。」   趙璋如不滿地嘀咕幾句。[   竇昭看著就想笑,夾了塊粉蒸肉給她:「味道很好,你嘗嘗。」   趙璋如衝著竇昭笑了笑,大家不再說話,安靜地用了晚膳。   舅母就和竇昭商量:「過完年,你舅舅就要到京都了,他是個脾氣執拗的,不像我們女人,到哪裡都能安生,我尋思著,過完年我就找個離吏部近一些的地方租個院子,等你表姐成了親,我們就直接跟著你舅舅去任上。」   舅舅和父親不和,這麼多年也沒有和父親有過來往,舅舅來京都,不可能住到靜安寺胡同去,她有長輩在堂,也不可能住到英國公府來,宋墨早就想到了這些細節。   竇昭笑道:「世子在玉橋胡同有個三進的宅院,原來一直租給別人住,怕著舅舅要來,冬至之後就沒再和那家人續租,就等著舅舅來,我們好喝表姐的喜酒呢!」   趙璋如赧然。   舅母卻喜出望外,不停地稱讚宋墨,並語重心長地囑咐她:「世子真是細心,更難得的是對你的這一份心意。你要知道惜福才是。」   兩世為人才碰到宋墨,她自然要珍惜。   竇昭微笑著點頭。   舅母就和她說起過年的事來:「你如今胎位已穩,我也不好總住在這裡,等嫁完了素心,我尋思著我和你表姐還是先回靜安寺胡同,待春節過後再搬到玉橋胡同去。」   竇昭決定利用過年的機會奪取英國公府主持中饋的權力,舅母和表姐去靜安寺胡同過年也好,一來那邊沒有女主人,竇家的祭祀又在槐樹胡同。宴請也相對少一些,舅母和表姐在那邊自在些;二來她不想舅母和表姐牽扯到英國公府的事務中去,免得宋宜春狗急了跳牆,忌恨上了舅母和表姐。   她略一思忖,笑著應了:「舅母過去靜安寺胡同過年也好。那邊人多,熱鬧些。父親的內院,您也可以幫著看顧一二。」   舅母笑著囑咐了她很多過年應該注意的事宜,這才帶著趙璋如回了房。   竇昭則讓甘『露』開了庫房,找了幾匹江南造冊進貢的妝花給舅母做衣裳,又找了幾件金飾給趙璋如,就連過年打賞下人的東西也都一一準備好了。這才去歇息。   第二天起來用過早膳,趙家催妝的人到了。   雖說是從頤志堂出嫁,可各家安著各家的家神、祖宗牌位,素心畢竟不是宋家的人。出嫁的地方設在了頤志堂的西群房,也就是陳先生住的地方。   竇昭梳洗打扮了一番,和舅母、趙璋如去了西群房。   段公義等一起從真定過來的人就像嫁自己的妹子一樣,叫嚷著要趙良璧端茶敬茶不說。還要喊「大舅兄」。   趙良璧讓幹什麼幹什麼,態度好得很。臉雖然紅紅的,可眼睛卻分外明亮,也不知道是太激動還是太興奮了。[   竇昭和趙璋如不由咯咯地笑。   段公義等人鬨笑著圍了上來,紛紛給竇昭行禮,又簇擁著竇昭和舅母、趙璋如去了素心待嫁的房間,倒沒有繼續調侃趙良璧,讓他輕輕鬆鬆地過了催妝這一關。   一條胡同附近一宅難求,而且都是幾進的大宅子,宋墨花了些功夫才在緊鄰的南居賢坊正覺寺胡同找了幢滿意的宅院。因正覺寺胡同離英國公府有半個時辰的路,用過午膳,頤志堂這邊送妝的人就出發了,西群院也就冷清下來。   宋墨趕回來的時候,竇昭正歪在臨的大炕上說著閒話。   他還穿著官服,風塵僕僕的,女眷們看著俱是一愣,又個個翹了嘴角,看看竇昭,看看宋墨,『露』出善意的笑容,上前給宋墨行禮,退了下去。   快要做新娘子的素心也沒有什麼新娘子的自覺,和素蘭打了水服侍宋墨梳洗。   宋墨給舅母行了禮,問候了趙璋如,道:「這麼快就發了妝,我還以為要等用了晚膳之後呢!」   聽這口氣,卻是趕回來給素心做面子的。   素心和素蘭很是感激,給宋墨磕頭。   竇昭看著這一屋子人的拘謹,拉著宋墨回了正房。   見沒了旁人,宋墨這才『摸』了『摸』竇昭的肚子,道:「孩子今天聽不聽話?有沒有吵你?」   「這才多大?」竇昭見他煞有其事,雖有些好笑,更多的,卻是甜蜜,「要等到五、六個月了,才有動靜。」   「哦!」宋墨有些失望,換了件家常的衣服出來。   武夷跑了進來:「世子爺,神機營的馬大人和姜大人過來了,說世子爺要做父親了,嚷著要您到醉仙樓請客呢!」   宋墨失笑,道:「這傢伙,屬狗鼻子的啊!這麼快就知道了。」   竇昭笑道:「你到底告訴了多少人?」   宋墨『摸』了頭傻笑,竟然透著幾分憨厚。   竇昭笑得更厲害了,親自起身幫他挑了件出門穿的衣裳,柔聲道:「少喝點酒,醉了總歸是失態,有失風度,不太好。」   宋墨就握了竇昭的手,嘆氣道:「本想回來好好陪陪你的……」   要不是這樣,怎麼就連衣服也沒有換,就跑到了西群房去呢!   「知道了。」竇昭溫柔地笑,見四下人,踮起腳來慢慢地親了親宋墨的面頰,「早去早回!」   宋墨心裡像喝了蜜似的。抱著竇昭溫存了半天才放手,晚上回來得不早,卻也不算晚,在隔璧好好地洗漱了一番才過來。[   竇昭還沒有睡,問他:「馬大人我知道,就是你常說的馬友明。姜大人是誰?」   「也是神機營的,叫姜儀,是登州衛指揮使的兒子,」他掀了被子躺下。把臉貼著正靠在床頭看書的竇昭的腹部,笑道,「今年剛升了總旗,覺得神機營離京都太遠了,每天『操』練。又太辛苦,想讓我把他調到五城兵馬司去。」   竇昭笑道:「原來是拿了我們孩子做藉口,找你出去喝酒。」   「可不是!」宋墨只覺得滿床的花香,十分的宜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手搭在了竇昭的小腹上,笑道。「兒子,這次我們就原諒他,幫他把事辦了,下次要是他再敢拿你做藉口。看我不好好地收拾他。不過,你滿月的時候,我們還是得狠狠地敲你馬世伯一頓,不然太對不起你了!」   竇昭忍俊不禁。奇道:「神機營可是真正的天子親衛,五城兵馬司不過是管管京都城中的雞鳴狗盜。兩者怎可相提並論?這姜儀莫非是個紈絝子弟?」   「那倒不是。」宋墨笑道,「三年前的秋圍,他得了第三,並非酒囊飯袋能之人。而且馬友明也不是這樣的人,這次他竟然幫著姜儀說話,我懷疑姜儀是不是在神機營得罪了什麼人,呆不下去了,這才藉口神機營太苦,要挪地方。」   「馬友明已經是神機營的副將了,他都兜不住,」竇昭沉『吟』道,「那會是誰?」   「最少也是五軍都督府的掌印都督。」宋墨笑道,「我明天把風放出去,就知道姜儀到底得罪了誰。」   這些事宋墨心裡向來有數,竇昭就不嗦他了,和宋墨說了些家裡的瑣事,就吹燈歇下了。   從遼東回來的顧玉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披衣起身,坐在床上發呆。   近身服侍的小廝自然也不敢睡,小心翼翼地問他:「大爺,您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顧玉嘀咕著,心裡更煩了。   竇氏懷了身孕,天賜哥要做父親了……祖母和繼母知道了,都送了東西過去,就是宮裡的太子妃,據說也送了竇氏幾匹杭綢給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做衣裳。   按道理,天賜哥對他那麼好,他以後是孩子的世叔,他也應該送點東西表示一下才對,可他只要一想到竇氏生的孩子以後都會排在他前面,他心裡就是一陣不舒服。   在遼東的時候他淘了很多好東西準備送給天賜哥,還給竇氏也買了兩件東西,本來還興致勃勃地準備跑去英國公府的,結果回到家裡卻發現繼母不好好幫他說親卻在他屋裡塞了兩個已經有十八歲的二等丫鬟,他氣得跳腳,狠狠地在祖父面前告了繼母一狀,在家裡耽擱了兩天,卻聽到了竇氏的喜訊,讓他頓時洩了氣,連英國公府都沒有去。   想到這裡,他更覺得委屈了。   他不去找天賜哥,天賜哥為什麼也不來找他?   天賜哥應該知道他回來了啊!   難道真的是有了自己的骨肉就不管他了?   他越想越覺得心裡難受,睡不著,索『性』趿了鞋往演武堂跑。   這可是臘月!   寒風刺骨啊!   小廝嚇得臉都白了,拿著皮襖,喊著「大爺」就追了出去。   顧玉的繼母本來就遍布耳目盯著他,見他半夜發瘋,怎麼會放過他?這邊吩咐快去叫大夫,那邊吩咐著快起來幫她梳妝,她要去看看顧玉,把全家人都給鬧醒了,雲陽伯府又是一番鬧騰,直到天亮,雲陽伯才滿臉奈地搖著頭回了上院。   這張定時發布,希望旅途順利。   o(n_n)o~   小說網 第三百五十章伯府   雲陽伯就和夫人商量:「我看,請封長孫吧!這樣鬧騰下去,只會讓家裡尊卑不分,兄弟成仇,更是『亂』成了一鍋粥。免費電子書下載反正就算是不請封長孫,只要顧玉活著一天,那邊就不會消停。好在顧玉已經十七了,他要是連自己的東西都保不住,這樣的孫子,丟了也不可惜!」   請封了長孫,就定下了爵位繼承人。   利是確定了地位,弊是成了眾矢之的。   特別是顧玉的繼母,完全沒有了指望,對顧玉的手段有可能會更狠。   雲陽伯夫人做姑娘的時候就『性』格溫順,嫁給了雲陽伯,又因為雲陽伯心裡一直放不結髮的妻子宋氏,雲陽伯夫人更是處處順著雲陽伯,只要是雲陽伯說好的,她絕不會說不好,雖然知道兒媳『婦』對長孫不好,因雲陽伯沒有說話,她也不過偷偷塞些銀子給顧玉使,多的話,卻一句也不敢說。偏偏顧玉缺什麼也不缺銀子,因而和顧家人的關係都不怎麼樣。[   聽說丈夫要給顧玉請封,她自然是點頭稱「好」。   雲陽伯不由得嘆氣。   他這夫人,『性』子太綿柔了,過日子,豈是『性』子綿柔就能行的?如果她能拿得起,能把雲陽伯府管好,他又怎會容忍媳『婦』胡來?   想到這些,他不禁又想起了宋氏。   如果她還活著……他這日子肯定不會過成這樣吧?   說起來,她已經去了快四十年了,自己也是花甲之年,到了安排後事的時候。   他想死後和宋氏合葬。   可兒子都是續弦所生,就算是他立下了遺囑,只怕兒子們也不會答應。到時候他兩眼一閉,還不是任人擺布,甚至還有可能鬧到御前去。   這件事,還得請宋家的人出面。   宋宜春是不成的……只能找宋墨……還有顧玉的婚事,得找個厲害的長孫媳『婦』,能掐得住長媳的……   雲陽伯躺在床上看著太陽一點點地升起來,這才起懶洋洋地起了床,吩咐貼身的隨從給宋墨送張拜帖去:「讓他到家裡來,我有話跟他說。」   隨從應聲而去。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又折了回來,不僅如此,後面還跟著宋墨。   雲陽伯一愣,隨後笑起來。道:「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是來看顧玉的吧?」   宋墨對雲陽伯沒有什麼好印象。一是他個人沒有什麼建樹;二是在對顧玉的事上,沒有一點原則。日常往來,也不過是念著從前的香火情給他行個晚輩禮。   「聽說顧玉回來了,特意來看看。」宋墨客氣地和雲陽伯寒暄幾句。   平時他禮數到了,雲陽伯也就點點頭讓他去了,這次卻對他道:「那你見過顧玉之後。到我屋裡來一趟。」   宋墨直覺雲陽伯找他沒有什麼好事,笑著點頭,去了顧玉那裡。   顧玉正攤成大字躺在臨的大炕上,幾個隨身服侍的小廝戰戰兢兢地跪在炕邊。你偷偷瞅一眼我,我偷偷瞅一眼你,都不敢說話。   昨天晚上那一場,鬧得可真厲害!現在想想。他們都覺得後怕。[   當小丫鬟隔著帘子喊著「英國公世子爺過來了」的時候,那小丫鬟怯生生的聲音一下子變成了天籟之音。幾個小廝差點就忍不住跳了起來。   顧玉更是「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隨著清越的「你怎麼還賴在床上沒起來」的責問聲,宋墨撩簾而入。   顧玉虎著臉,又躺了下去。   「又鬧什麼脾氣呢?」宋墨也不理他,吩咐跪在地上的小廝,「去給大爺打水來,服侍他梳洗。」   顧玉像孩子似的梗著脖子叫道:「我昨天一夜都沒睡!」   「知道了!」宋墨不為所動,語氣平和地道,「聽說你打了大勝仗,怎麼,激動得睡不著?」   昨天有點勝之不武。   他甚至把死去的娘親都搬了出來,父親才狠狠地瞪了繼母幾眼。   顧玉臉上火辣辣的。   宋墨嘆了口氣,溫聲道:「從遼東回來,怎麼不去看我?」   「家裡出了事,我沒心情。」顧玉喃喃地道,心裡卻後悔了,早知道天賜哥惦記著他,他就應該早點去的。   宋墨沒有做聲。   顧玉乖乖地由著小廝服侍他梳洗。   待梳洗完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宋墨的身邊,殷勤地道:「天賜哥,你用過早膳了沒有?家裡新來了個廚子,做得一手好麵食,我讓人給你下碗面吧?」   「我早吃過了。」宋墨笑道,「你想吃什麼就讓廚子給你做吧!」   顧玉從來也不跟宋墨客氣的,高聲吩咐小廝讓廚房裡給他下面。   宋墨就道:「你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們家後花園不是有個叫汀香軒的地方嗎?你不如在汀香軒的東面砌面花牆,再從西邊開個角門,搬到那裡去住,也免得每天要從上房進出,你不舒服,你繼母也覺得你礙眼!」   顧玉頓時眼眶有些溼潤。   這個那個都說待他好,可真正待他好的,只有天賜哥。   什麼都替他想到了。   他決定自己也大度點。[   不就是個孩子嗎?還是天賜哥的骨血。   竇氏給天賜哥開枝散葉,他也不能拖天賜哥的後腿,就把遼王送給他的兩枝百年人參送給竇氏好了。別人不是說女人生產是一隻腳踏在鬼門關嗎?天賜哥挺喜歡竇氏的,說不定還能救那竇氏一條『性』命。   想到這裡,他心氣也順了起來,不屑地道:「我才不搬!難道我還怕了她不成?」   「不是怕不怕的事。」宋墨勸他,「你以後的日子長著,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等過了年,你進宮讓皇后娘娘給你謀個差事,到時候再說門好點的親事,和和美美地過自己的小日子。讓你繼母看著就眼紅,豈不比這樣和她胡鬧更好?」   顧玉就把繼母往他屋裡塞了兩個杏眼桃腮的丫鬟的事告訴了宋墨。   宋墨笑道:「牛不低頭,難道你還能強迫它喝水不成?」又激他,「莫非你連這點定力也沒有?」   「是哦!」顧玉豁然開朗,笑道,「那好,我等會就去求了祖父,讓他同意我搬到汀香軒去。」   宋墨點頭:「這就對了,何必和那女人一般見識!」   顧玉連連點頭。吃了兩大碗面,然後把自己在遼東給宋墨淘的東西都搬出來。   「你看這皮子,毫『毛』像針尖似的,正宗的黑貂,正好做件皮襖。」他獻著寶。「還有這個,狐狸皮,紅『色』的,少見吧!」   宋墨的目光卻落在了一塊不大的白貂皮上。   顧玉福至心靈,笑道:「這塊給我侄兒做件皮襖。」又拿了幾塊珍珠皮,「這個給我嫂嫂做襖子。」   那珍珠皮是剛出生的小羊羔皮,做貼身的小襖最暖和不過了。   宋墨沒有客氣。笑道:「那我就替你嫂嫂和侄兒謝謝你了。」   顧玉得意地笑著拖了張虎皮出來:「整張的老虎皮,放在你書房裡,看著就氣派……」   這些東西,有錢都未必能買得到。   而遼王。這幾年長吏來京,出手闊綽,大家私底下開玩笑喊他「遼東王」。   沒有他的同意,顧玉哪裡弄得到這麼好的東西?   宋墨不動聲『色』地笑道:「你是從遼王的庫裡搬的吧?」   顧玉訕訕然地笑。道:「我就說瞞不過你,可遼王說。肯定能把你給糊弄過去!」   宋墨就拍了一下顧玉的頭:「你啊!」   顧玉嘿嘿笑,道:「反正他的好東西多得很,不要白要。」   宋墨不置可否,除了那張虎皮,說是怕犯忌諱,讓他送給皇上,開春了也好向皇上討個差事,拒絕了之外,其他的東西他都讓小廝收下了。   等他回到英國公府,正好趕上素心出嫁。   受了素心的禮,打賞了新娘子壓箱錢,趙家的花轎也就過來了。   這樣的場合竇昭和宋墨如果在場,大家很難鬧起來。竇昭就和宋墨呆在了內室。   宋墨正好把顧玉送給他們的東西給竇昭過目。   竇昭也很喜歡那塊雪白的沒有一點暇疵的貂皮,但聽說這些東西是從遼王的庫房裡搬出來的,她還是有點顧忌,決定暫時先把這些東西收好了,以後看看情況再決定用不用。   宋墨就和竇昭說起去雲陽伯府的事來:「……老伯爺,竟然要百年之後和我們家姑祖母合葬,他怕兒子不答應,寫了份遺囑非要我收起來,到時候給他做主。」   竇昭聽得目瞪口呆,道:「這種事,我們不好『插』手吧?」   「我也這麼說。」宋墨顯然早有了主意,「讓老伯爺把這件事交給顧玉如果老伯爺能和我們家姑祖母合葬,到時候他就能要求世子和他的生母合葬。」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竇昭很是感概。   宋墨卻笑道:「正好讓顧玉練練手,一屋不掃,而以掃天下?朝堂之上,比這可複雜多了。」   竇昭關心起姜儀的事來:「知道他得罪了誰嗎?」   「暫時還沒有什麼風吹草動。」宋墨笑道,「再等兩天看看吧。」   竇昭覺得是宋墨的兇名嚇著了別人。   五軍都督府裡的五個掌印都督,包括宋宜春,他已經死磕了兩個,拿下了一個,和另一個井水不犯河水了,可他卻依舊活蹦『亂』跳的,連不問江湖是非的譚家都不想讓他惦記,恐怕誰在他面前也都得思量思量!   竇昭望著宋墨笑聲清脆。   宋墨刮著她的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   竇昭笑得更厲害了,望著宋墨的目光也不由地纏綿起來。   只要是宋墨的事,很小很小的一件事,都能讓她開懷大笑。   或者,這才是她嫁給宋墨最大的收穫!   今天早上九點開會,下午去七星公園採風……話說,七星公園有什麼地方值得採風啊?我想在賓館裡寫稿子……淚奔……   小說網 第三百五十一章小年   北方人臘月二十三過小年,南方人臘月二十四過小年。   素心出嫁的第二天,英國公府祭拜灶神,掃塵貼符,到處一派熱鬧景象。   竇昭和宋墨換了新衣裳,去了上院的敞廳——宋家每年的家宴,就擺在那裡。   宋茂春和宋同春兩家都已經到了,正湊在一起說笑。   見宋墨夫妻進來,原歡快的笑聲戛然而止,幾息後才重新響起,不過,已經不是宋茂春一家和宋同春一家寒暄了,而是齊齊湧到了宋墨和竇昭面前。[   宋茂春笑道:「天賜可真厲害,不過一年的功夫,已經升了金吾衛同知,還管著五城兵馬司的差事。你二哥如今正賦閒在家,若是有什麼好差事,你可別忘了你二哥。」   宋墨淡淡地笑道:「我會留心的。」   宋鐸臉漲得通紅。   大太太則曲膝和竇昭見禮,連聲道著「恭喜」:「產期在明年的夏天吧?若是要找『乳』娘或是穩婆,你直管跟我說,當年你婆婆生天賜的時候,就是我幫著找的穩婆。」   竇昭笑著道謝。   四太太則拉了竇昭到旁邊說話:「我聽說你們竇家族學很厲害,出過好幾個進士舉人,我們家鑰兒就要啟蒙了,你幫我找個好點的西席吧!」   想當初,宋宜春要把宋墨趕出祠堂的時候,可沒見你們誰來給他求情,現在也休想她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   竇昭溫聲笑道:「有些人自己會讀書,可未必就教得出好學生來。有些人自己不會讀書,卻極擅長傳道解『惑』。這西席是好是壞,還真不好評斷,我就更不好輕易向您了。」   四太太很是意外。   大太太受宋宜春委託在宋宜春不在京都的時候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可進門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被迫交出了英國公府的對牌,灰溜溜地帶著兒媳譚氏回了家。雖然大太太極力掩飾,可當時發生的事還是曝了光。四太太就在家裡尋思著,大房就是因為抱上了宋宜春的大腿,這些年來才會順風順水,攢下偌大一片家業。如今英國公和宋墨有罅隙卻又對宋墨可奈何,自己家若是抱上了宋墨的大腿,過幾年,風光的就是他們這一房了。她這才提出讓竇昭幫忙給兒子找個西席——京都的西席何其多。她這麼說,不過是想恭維竇昭出身書香門第,誰知道卻碰了個軟釘子,竇昭根打著太極完全不接招。   她咬了咬嘴唇。   那就只能從其他的地方想辦法了!   念頭閃過,宋逢春一家到了。   只是宋逢春夫妻還沒和眾人打招呼。宋錦已掙脫了『乳』母的手,噔噔噔地跑到了宋墨的面前,限委屈地拉著宋墨的衣袖道:「三堂哥,你今年都沒有賞我東西。」   因宋家到了宋墨這一輩只有宋錦一個女孩子,宋墨待她向來寬和。雖然不喜四叔在父親要把自己趕出宋家時的態度,他卻沒有遷怒於堂妹,還是和往年一樣。每逢過年,都會給宋錦送上兩件金銀首飾,當是給她攢嫁妝了。可自從成親的那天宋錦跑去為難竇昭之後,就算宋墨知道宋錦不過是被人利用。可宋錦事後卻連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對竇昭說,他對宋錦就喜歡不起來了,今年過年,什麼也沒有送給宋錦。   現在見她跑進敞廳就向自己要東西。家裡的長輩、兄嫂都被她視而不見,一副沒有教養的樣子。心中更是不悅,道:「怎麼也不和長輩們打招呼?」   「我忘了!」她吐著舌頭,很是天真爛漫。   宋墨卻臉『色』一沉。   屋子裡頓時像有寒風掃過,空氣一冷。[   三太太忙打著哈哈:「錦兒,不可如此對你三堂哥說話,還不快給你三堂哥和三堂嫂行禮。」   宋錦嘟著嘴,不情不願地給宋墨和竇昭行了禮。   宋墨點了點頭,扶了竇昭道:「父親恐怕要過一會才來,你先坐會,別總站著。」   竇昭也沒有理會宋錦。   宋錦今年都十二歲了,不是兩、三歲。   她笑盈盈地柔聲應好,任宋墨扶著自己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   宋錦看著,眼裡立刻湧出淚水來。   三太太飛快地睃了宋墨一眼,見宋墨眼角也沒有瞥宋錦一下,忙上前抱了女兒,輕聲哄著她:「不哭,不哭,今天過小年,三堂哥有事,不是不理睬你。」   宋錦見母親沒有生氣,膽子大了起來,不滿地道:「三堂哥都圍著三堂嫂轉……」   四太太撲哧一聲笑,道:「你三堂哥不圍著你三堂嫂轉,應該圍著哪個轉呢?」   宋錦聞言小臉繃得緊緊,狠狠地瞪了四太太一眼。   三太太也面『露』慍『色』。   大太太忙打著圓場:「好了,好了,今天大家難得聚在一起,都坐下來說話吧!」   三太太和四太太朝著彼此冷哼一聲,各自帶著各自的孩子找地方坐下。   譚氏默默給婆婆奉著茶,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朝竇昭飄去。   自己嫁到宋家四年多都一直沒有動靜,她嫁過來不到兩個月就懷了身孕……   她的命真好!真讓人羨慕!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生兒子的秘方?   思忖間,宋宜春帶著宋翰進來了。   眾人起身給宋宜春行禮。   宋宜春滿面春風地還著禮,親切地和圍著自己的宋欽等幾個侄兒侄女說著話,慈愛地『摸』了『摸』宋錦的頭,還抱了抱六歲的宋鑰,目光卻始終沒有在宋墨和竇昭的身上停留片刻,形之中把宋墨和竇昭排斥在了圈子之外。   竇昭不由捏了捏宋墨的手。[   宋墨朝著她笑了笑,神『色』很是淡然。   竇昭就悄聲道:「要不,我們等會兒提前退席?」   「不用!」宋墨悄聲地回著竇昭,「我看著他縱然不舒服,估計他看著我也不會順眼!」   竇昭忍不住抿了嘴笑。   笑得跟在宋宜春身後的宋翰眼睛一陣刺痛。   父親不管做什麼,都傷害不了哥哥吧?   他笑著上前喊著「哥哥」。道:「哥哥和嫂嫂在說什麼呢?說得這麼高興?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唄!」   響亮的聲音回『蕩』在敞廳裡,讓宋宜春臉上的笑容一僵,立刻失去了和侄兒侄女逗趣的興致,悻悻地和宋茂春等人議了議朝中動態,說了說京都軼事,時間也就差不多了,大家男一桌女一桌的,笑語殷殷地坐了下來,開始吃小年團圓飯。   吃過飯。天『色』還早,三太太就提出來打馬吊:「我,大嫂,四弟媳,天賜媳『婦』。正好四個人。」   既然要和宋家的人開戰,低調只會讓對手踩到你的頭上去。   竇昭笑道:「我還是算了,一來是我如今的身子不便久坐,二來你們玩得小,沒什麼意思,還是讓大嫂陪著伯母和兩位嬸嬸玩吧。」   三太太滿臉的笑容就凝在那裡。   竇昭只當沒有看見,徑直吩咐貼身的丫鬟若彤:「給我削個梨子。這鬼天氣,用了火盆嗓子幹得疼,不用火盆又太冷,既然每年都在敞廳裡吃團圓飯。怎麼不在敞廳也設了地龍?」   非常嫌棄和不屑的語氣。   屋子裡的氣氛一滯。   宋錦對宋墨沒有送她東西就一肚子怨氣,可她不敢怨宋墨,就記在竇昭的頭上,覺得因為三堂哥娶了三堂嫂。所以不記得她的事了,可三堂嫂若是個賢惠的。就應該提醒三堂哥才是。何況大家都說,三堂嫂是被人退過親的人,因為嫁不出去,所以才嫁給了三堂哥的,以三堂哥的為人,肯定是三堂嫂家使了什麼手段。她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個三堂嫂,現在母親又受了辱,她哪裡還忍得住,挑釁竇昭道:「我們都知道三堂嫂財大氣粗,要不,三堂嫂出錢把敞廳設了地龍吧?」   竇昭嗤笑不語。   宋錦氣得跳了起來,道:「三堂嫂這是什麼意思?」   竇昭置若罔聞,神『色』悠閒地喝著茶。   站在她身後的若彤卻道:「大小姐這話好生奇怪,家裡的長輩都沒有說話,大小姐卻指使起嫂子來。莫非大小姐以為自己能當得了英國公府的家?」   「你這賤婢!」宋錦揚手就朝若彤扇過去,「這裡又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若彤嚇了一跳,沒想到宋錦竟會動手,她連連後退了幾步,避開了宋錦的手,嘴裡卻毫不示弱地道:「主子們面前,是沒有我說話的份。我也只和與我身份差不多的人說話。」   素蘭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就捏住了宋錦的手臂。   宋錦趁機坐在了地上,大哭起來:「二伯父,三堂哥、三堂嫂的奴婢欺負我!快叫人牙子來,把她們都賣了!」   三太太氣得心裡一抽一抽的,上前去拉女兒:「乖乖莫哭,看娘幫你收拾這兩個賤婢。」   三太太的貼身嬤嬤更是上前就要打素蘭,卻被素蘭一腳踹到了落地罩旁,引來大太太等人的一陣驚呼,場面非常的混『亂』。   宋宜春的鬃角青筋直冒,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目光卻箭一般地『射』向了竇昭:「有你這樣做媳『婦』的嗎?不尊敬長輩,還辱打小姑,你給我滾出去!」   宋墨面沉如水,上前就要說什麼,卻看見竇昭朝他使了個「稍安勿躁」眼神。   他就握著拳頭站在了原地。   竇昭鬆了口氣。   她當然知道自己遇到麻煩的時候宋墨會幫她出頭,可這種事,得她自己來。宋墨若是幫她出了頭,就算是拿到了英國公府主持中饋的對牌,別人也只當是她男人幫她掙來的,她還得花力氣整治後院,不如今天和宋宜春明刀明槍地鬥一場,也好讓那些人知道她的厲害,不敢在她面前敷衍塞責。   ※   今天去朔陽……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五十二章鋒利   竇昭笑盈盈地坐在太師椅上,好像宋宜說的是旁人似的不見一絲惱怒,泰然自若地道:「公公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剛才的情形您也是看在眼裡的。錦姐兒要不是出言不遜在先,又怎麼會惹來家中僕婦的譏諷?我嫁到宋家的時日還短,不知道宋家是什麼規矩,可在我們竇家,像這種長輩還沒有開口晚輩就先嚷起來的,教養嬤嬤們上前就是一巴掌,打了之後,做娘親的還要向嬤嬤道謝,說『打得好』,怎麼宋家卻截然不同?莫非這宋家的規矩連個長幼尊卑都不分了?   「這件事我可得好好和公公說道說道才是。   「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英國公府被人嗤笑是小,錦姐兒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萬一因此背上個『性情乖張暴烈』的名聲,那可就糟了。橫豎我的孩子還沒出生,又是嫡支,十幾二十年以後,論到我的孩子說親的時候,誰知道三房那時候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又有誰會記得這檔子事?只可惜苦了二爺,要連累著他不好找媳婦了!」   這話既戳了宋宜春的心窩子,又威脅了宋逢春。   宋宜春氣得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宋逢春卻狠狠地瞪了三太太一眼。   宋茂春一家早領教過竇昭的厲害,宋茂春沉默不語,宋欽和宋鐸自不敢作聲,大太太則和譚氏站得遠遠的,生怕被波及了似的。   四太太看著皺眉,剛想上前說幾句,卻被宋同春一把拽住,悄聲道:「你想想鑰兒!」   宋鑰今年才六歲,宋墨現在就壓得宋宜春抬不起頭,十年後,估計宋宜春已經是個空架子了。   四太太不作聲了,牽著兒子的手和大太太站在了一起。   宋逢春看著急得恨不得跳腳,朝著三太太不住地使眼色。偏偏愛女心切的三太太一門心事全在宋錦身上。   她咽不下這口氣,急紅了眼睛,不甘地道:「二伯,您要是不為我們做主,我們家錦兒可就白白被這兩個奴婢打了!我們雖是旁支,可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來,這也太欺負人了!您讓我們以後可怎麼在僕婦面前立足啊?」   宋宜春臉沉得像烏雲蓋頂,喝著身邊的人:「還不把這兩個婢女給我架出去!」   「慢著!」竇昭大喝一聲。扶著若彤的手站了起來,道,「我看誰敢不經我的同意,就動我陪嫁的婢女!」   幾個小廝看了看怒不可遏的宋宜春,又看了看面如冰霜的宋墨,磨磨蹭蹭地朝竇昭走去。   竇昭已道:「我的婢女什麼時候打錦姐兒了?分明是三嬸嬸身邊的貼身嬤嬤要打我的婢女!要問對錯,先把三嬸嬸的貼身嬤嬤亂棍打死再論錦姐兒衝撞我的事才是正理!」   說來說去,就是她的婢女沒錯。   宋錦「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三堂嫂欺負我!三堂嫂縱容身邊的婢女打我?」   竇昭冷笑,對三太太道:「養女不教母之過,您既然連女兒都管教不好。那我就替您教訓教訓她好了。」然後吩咐素蘭,「給我把大小姐丟到柴房裡關起來。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三太太橫眉怒目,抱著聲音越哭越大的宋錦朝著竇昭喝著「你敢」。   竇昭不作聲。   素蘭上前就去拽宋錦。   三太太的幾個婢女忙上前攔素蘭。   素蘭左一拳右一腳的,幾下子就把幾個婢女打倒在地,扶腰捂肚子地趴在地上呻吟不已。[   屋裡的人這才感覺到不對勁了——一個正值妙齡的小姑娘家,力氣這麼大,分明是個練家子。   三太太這才害了怕。抱著宋錦高聲尖叫起來。   宋錦則完全被嚇傻了,臉上掛著淚珠,呆呆地望著素蘭。   宋宜春再也看不下去了。把桌子拍得哐當直響:「反了,反了!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國公爺?!」   屋子裡一片死寂。   眼裡有你這個國公爺還敢在小年夜的團圓飯桌上和長輩們爭吵?   竇昭腹誹著,朝素蘭使了個眼色。   素蘭悄聲息地退到了竇昭的身後。   宋宜春就指著竇昭吼道:「你再敢搬弄口舌,我就讓宋墨把你給休了!」   竇昭笑顏如花,道:「公公您也別嚇唬我,我可不是那寒門小戶娘家沒人的,您要休我,也得有個理由才是因為我嫌敞廳沒有地龍,您就要叫兒子休了我,就是這官司打到了御前,恐怕也是您不佔道理。」她說著,高聲喊著「若朱」,「你這就去靜安寺胡同報個信,說就因為我說了句『敞廳太冷』,世子爺的堂妹就跳出來想教訓我,被我教訓了幾句,國公爺就以『搬弄口舌』的名義要逼著世子爺休妻。我也不是那沒臉沒皮的,被公公吼了一聲『滾』,還能若其事地呆在英國公府裡。讓他們過來清點我的陪嫁,把我接回去。」   若彤抹著眼淚應「是」,提了裙子就往外跑。   宋宜春氣得倒仰。   不管竇昭說的是真是假,若真把竇家的人給招了來,這大過年的,英國公府可就成了全京都的笑柄了。   他衝著曾五就是一腳,道:「還不快把人給我追回來!」   曾五「哦」了一聲,回過神來,追了出去,心裡卻道:世子夫人也太厲害了!又是打又是罵的,口若刀劍,硬生生地把國公爺給鎮住了。以後遇到世子夫人,還是少說話為妙。   男女有別,他很快就追上了若彤,把若彤攔在了抄手遊廊上,勸道:「若彤姑娘,你何必如此?世子夫人和國公爺置氣,我們這些做下人應該勸和才是,哪有還幫著架柴添油的?快回屋裡去!鬧到了靜安寺胡同,大家臉上都沒光。」然後喊了身邊跟過來的幾個小廝,「快,送若彤姐姐回敞廳去。」   若彤只能「被迫」回了敞廳。   宋宜春一敗塗地。   他心裡那叫一個氣!   竇昭卻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   她非要宋錦給她賠不是,要三太太的貼身嬤嬤和婢女給素蘭和若彤賠不是。   三太太不答應,宋錦更是不願意。[   竇照也不惱,望著宋宜春悠悠地吩咐若彤:「你還是去給靜安寺胡同送個信吧。」   這個時候不指使著五太太幫自己出頭。什麼時候指使她幫自己出頭?   宋宜春氣結。   尋思著竇昭敢這樣,不過是仗著宋墨給她撐腰而已,擒賊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他和她生什麼氣啊!要找,也得找宋墨啊!   他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射向了宋墨:「你的媳婦,難道還讓我幫你管教不成?」   宋墨彎了彎腰,十分恭敬地道:「父親。我的夫人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代表著英國公府,錦兒這樣,很不應該,的確是犯了錯。我們家人丁不旺,格外看重子嗣,因而對孩子的管教相對而言也就比較寬鬆。竇家詩書傳世,是北直隸的名門望族,這百年間曾前前後後出了七、八個進士,對子女的培養必有其過人之處。念在錦兒是初犯。我看道歉就不必了,不如讓錦兒跟著夫人學學規矩。以後她嫁了人,也知道怎樣孝順長輩,尊敬兄嫂,愛護小叔姑子,免得是非不辨,被婆家嫌棄。」   屋裡的人全都睜大了眼睛。   本已止住了哭泣的宋錦又哭了起來:「我不要跟著三堂嫂學規矩,她肯定會給我小鞋穿的!」   真是驢糞蛋子表面光。繡花枕頭一包糠!   看著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卻一點頭腦都沒有。   就算是這麼想的,也用不著這麼大聲地嚷出來啊!   竇昭暗自搖頭。   三老爺抓耳撓腮。也顧得不許多了,上前就搡著宋錦:「還不快給你三堂嫂賠不是!」   三太太也轉過彎來,和三老爺一起催著宋錦:「快給你三堂嫂賠禮道歉。」   宋錦兩眼含淚,又羞又氣地小聲給竇昭道歉。   竇昭不作聲,看著還趴在地上的幾個丫鬟。   三太太只好又讓自己的嬤嬤和丫鬟給素心和若彤道歉。   這算是個什麼事啊!   宋宜春心中一急,昏了過去。   宋錦不用跟著竇昭學規矩了,小年夜的團圓飯也吃不下去了,大家都坐在樨香院的廳堂裡等著宋宜春醒過來。   竇昭穿著珍珠皮的小襖,嫌屋裡太熱,坐在廡廊下的美人靠上想著心事。   今天她能佔優勢,全靠素蘭有身好功夫。可素心和素蘭出嫁後,她身邊就再也沒有這樣得力的人手了,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只能像前世似的,說服、妥協、衡量,雖然也能達到目的,卻沒有今天這樣的暢快。   看樣子,她還是得找兩個會拳腳功夫的丫鬟。   只是女子學藝的本就少,還要能對她忠心耿耿的,只怕是不好找啊!   想到這裡,竇昭不禁嘆了口氣。   送了大夫返回來的宋墨見她一個人坐在廡廊下,不禁走過去攬了攬她的肩膀,親著她的額頭笑道:「別擔心,父親的身體好著呢!大夫說他不過是一時閉過氣去,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竇昭根本不關心宋宜春是否能醒過來。   她道:「我在想,能不能找兩個像素心和素蘭那樣的丫鬟?」   宋墨略一沉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別擔心,我來想辦法!」   竇昭知道他說到做到,果然就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轉而派人帶了信讓竇德昌過來一趟。   竇德昌得了信,立刻就趕了過來,道:「出了什麼事?」   竇昭把過小年時發生的事告訴了竇德昌。   竇德昌大笑起來,道:「你不會是讓我陪你做戲,嚇唬嚇唬你公公吧?」   竇昭朝他翹起了大拇指:「我果然找對了人!」   竇德昌道:「做這種事,怎麼少得了伯彥?」   「咦!」竇昭高興地道,「伯彥也到京都了嗎?」   上次三伯父和三堂兄進京的時候,竇啟俊沒有跟著一道來,說是去了嶺南的一個朋友家,還沒有回來,為此二太夫人把三伯父和三堂兄狠狠地罵了一頓。沒想到這大過年的,竇啟俊卻來了京都。   ※   今天回家。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三百五十三章朋友   竇德昌忙朝著竇昭做了個「不要聲張」的手勢,笑道:「千萬不要告訴七叔父,伯彥是悄悄過來的,住在園恩寺,槐樹胡同那邊還不知道呢!」   竇昭大吃一驚,道:「可是出了什麼事?他來了京都,怎麼也不去跟長輩打個招呼?這眼看著要過年了,他住哪裡?吃喝嚼用誰來照顧?」   竇德昌嘿嘿地笑道:「伯彥來準備回真定過年的,結果他朋友那邊出了點事,要到京都來打點,他就陪著過來了,和朋友一起住在了圓恩寺胡同的高升客棧裡,準備過了年再去拜訪五伯父。」   竇昭卻聽說這話裡有話。她想了想,道:「是不是他朋友的事很麻煩?伯彥既想幫他的朋友,又怕五伯父為難,所以索『性』跟著朋友住在了客棧裡,準備看看苗頭再說。」   竇德昌嘆道:「你怎麼不是個男孩子!」[   「女孩子就那麼不濟事嗎?」竇昭和他鬧著,「我什麼地方不如你?」   竇德昌嘿嘿笑。   竇昭就吩咐甘『露』拿了兩錠雪花銀交給了竇德昌,道:「既然他有意隱瞞身份,那我就不去探望他了。若是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的,讓他直管吩咐小廝過來找我就是。」   圓恩寺胡同在順天府學的西邊,英國公府在順天府學的東邊,不過兩刻鐘的路程。   竇德昌毫不客氣地收下了,笑道:「你是大戶,手指縫裡落下的就夠我們吃喝好一陣子了,我就代伯彥收下了。」   竇昭不禁莞爾,和他打趣道:「要不要我也給你點體己銀子。」   「體己銀子就不用了。」竇德昌涎著臉道,「能不能送我兩塊好點的玉佩,我過年的時候送人。」   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竇政昌和竇德昌當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她親自陪著竇德昌去庫房裡選玉佩。   兩人就說起竇啟俊的朋友來。   「……姓匡。名超,字卓然,家裡是做海上生意的,在廣東番禺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伯彥那年去鍾南山,被蛇咬了,還好遇到了匡卓然,救了伯彥一命……這次伯彥去廣東,就是去答話匡卓然的。沒想到匡卓然家裡出了事……說是自從今年九月,匡家的貨連續出了幾次次。賠了快二十萬兩銀子,眼看著就要傷盤動骨了,卻有從前做生意的朋友介紹了京都來的巨賈,說是要買下他們家的船行,價錢卻比市價低了一半。   「匡家自然不肯。   「結果就沉了一艘船。   「匡家看著不對勁。動用了祖輩們留下來的人脈,這才打聽清楚,原來是京中的一位大佬看中了他們家的船行,想佔為己有。匡卓然是讀書人,和讀書人說得上話,匡家這才決定讓匡卓然帶著幾位得力的管事來京都打點,看能不能讓那位大佬入乾股。   「伯彥想著匡卓然對他有救命之恩。就決定跟過來瞧瞧,若是和我們家有點關係,準備求了五伯父從中周旋,化幹戈為玉帛。匡卓然雖然不知道伯彥的身份。但他知道伯彥為人沉穩有見識,也跟他跟過來幫著出出主意,就帶著伯彥一起來到京都。   「結果快過年了,人沒有找到。伯彥也不好貿貿然地去槐樹胡同,就這樣跟著匡卓然住在了客線。」   「到底是哪位大佬啊?」竇昭鄙視地撇了撇嘴。「吃相也太難看了。」   「可不是。」竇政昌拿了一塊桃花凍牡丹花件問竇昭,「好看不好看?」[   竇昭看著心中一動,想到了紀令則,不動聲『色』地道:「當然好看!也不看看這是誰的東西。不過,這東西適合送年輕的女子,你準備送給誰?」   「哦,」竇德昌『露』出幾分心虛,掩飾般地道,「我還沒有想好。」然後很快把話題又扯到了匡卓然的身上,「不過,我總覺得匡家多慮了,像他們這種人家,也就在番禺數得著數,京都的大佬怎麼看得上?說不定只是那大佬身邊的什麼人扯著虎皮做大旗,匡家在京都又沒有什麼人,這才被嚇唬住了。」他說著,把那塊桃紅凍的玉佩放在了一旁,又挑了塊碧綠如洗的玉蟬,舉給竇昭看,「你看這塊怎樣?」   「不錯。」竇昭笑道,「夏天用紅繩穿了,吊在脖子上,看著就透著股涼氣,很漂亮。」   「我也這麼覺得。」竇德昌把兩塊玉都揣到了自己的衣袖裡。   死孩子,有了心上人就忘了自己的娘親!   竇昭在心裡怨念著,挑了一塊彌勒佛的玉佩,一塊竹節的玉佩,一根鑲石榴石的石榴花金簪,一塊端硯,一匣子狼毫筆,道:「這彌勒佛的玉佩是給六伯母的,狠毫筆是給六伯父的,端硯是給十一哥的,金簪是給十一嫂的,竹節的玉佩是給七斤的,你回家的時候代給他們。」   竇德昌叫道:「那我的呢?」   竇昭瞅著他的衣袖佯『露』出冷冷的笑。   竇德昌捂了衣袖,道:「算了,算了,我幫你帶過去就是了。」一溜煙地出了庫房。   竇昭不禁抿了嘴笑,吩咐甘『露』:「把東西都配了相應的匣子裝起來。」   甘『露』應聲而去,竇昭去了花廳。   竇德昌道:「時間不早了,我去跟伯彥商量商量,到底該怎麼辦好?」   竇昭送了竇德昌出門,低聲道:「要挑著世子不在家的時候來。」   竇德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悄聲道:「我明白,不能讓宋硯堂知道這件事。」   「你怎麼這麼傻?」竇昭抱怨道,「如果世子在家,他這個做兒子的能袖手旁觀嗎?」   竇德昌站下了腳步,望著竇昭的目光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你是不是很喜歡宋硯堂?」   「胡說些什麼?」竇昭嗔道,臉上卻莫名變得火辣辣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對別人指手畫腳的。」   竇德昌一愣,然後面『露』出詫異。又變得躊躇起來,好半天才話帶試探地道:「我的事,我的什麼事?」   竇昭暗暗後悔自己失言。   有些事,向來堵不如疏。   以竇德昌上半輩子的執著,把事情說開了,只會讓他更加肆忌憚,沒有了顧慮。   她正要拿話圓過去,宋墨回來了。[   他一眼就看出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對,忙裝著驚訝的樣子「咦」了一聲。道:「你們怎麼站在這裡說話?」隨後給竇德昌行禮,笑道,「聽說舅兄過來,我就吩咐廚房把前幾天宮裡賞的鹿肉烤了,正好家裡還有壇御賞的梨花白。滋味醇厚,配烤肉最好不過,後院的梅花也開了,我陪著舅兄去後花的暖亭裡小酌幾杯如何?」   竇德昌連聲說好,頗有些落荒而逃地和宋墨去了後花的暖亭。   待送了竇德昌回到屋裡,宋墨一面由小丫鬟服侍更衣,一面笑著對竇昭道:「舅兄說了些什麼?看你那樣子。氣鼓鼓的。」   竇昭不知道該怎麼跟宋墨說好,有些事,在前世才發生過,現在還只是初『露』端倪。   她依在大迎枕上。卷著書頁蹙著眉。   宋墨更了衣,漱了口,坐到了炕邊,把竇昭耳邊幾根垂落的髮絲拂在她的身後。柔聲道:「不是說萬事有我嗎?有什麼好為難的!」   竇昭想了想,遣了身邊的丫鬟。靠在宋墨的肩膀上,把竇德昌和紀令則事告訴了宋墨。   宋墨道:「要不要我幫忙?」語氣非常的冷酷,和對她的溫柔全然不同,讓她想起前世那個站在屋簷下,周圍護衛的冷酷。   竇昭打了個一寒顫,忙道:「不要你幫忙你只會越幫越忙。」   「瞧不起我?」宋墨捏了捏她的面頰。   是怕你下手太重,破壞了竇德昌的幸福,畢竟在前世,他們是非常恩愛的一對。   「不是還有?」   這件事就順其自然吧?   有緣,他們自然會在一起,緣,沒有她,他們會分道揚鑣。   宋墨道:「可那女子畢竟是個寡『婦』……」   「我還是被退婚的呢!」竇昭怕萬一紀令則有真成了自己的嫂子,宋墨會瞧不起。   「那是魏廷瑜沒有眼光!」宋墨不以為然,道,「我這是撿漏好了。你以為人人都有我這福氣!」   竇昭笑不可支,心情大好。抱怨道:「子賢這傢伙,為了討好別的女人,竟然從自己妹妹的庫房裡順東西!」   子賢是竇德昌的表字。   宋墨才不管竇德昌會娶個怎樣的女人進門,他只要竇昭心情愉快。   此刻竇昭心情放晴,他就繼續逗著竇昭,笑道:「可惜他是我舅兄,我也不好去討了回來。要不,我開了我的庫房,你隨便拿幾件看上得上的眼到你庫房裡放著?」   竇昭和他耍著花槍,故作吃驚道:「你的難道不是我的?我還一直以為你的就是我的呢?我幹嘛把我自己的東西搬來搬去的。」   宋墨大笑,笑容如夏日的陽光般璀璨,讓竇昭有片刻怔愣。   他笑得更暢快了,抱著她在她耳邊柔聲道:「給我看看!」   「什麼?」竇昭一時沒明白。   宋墨的手伸進她的衣襟,輕輕地撫著她的腹問:「給我看看,我們的孩子!」   她的腰肢依舊纖細,腹部依舊平坦,什麼都看不出來。   竇昭有些猶豫。   宋墨卻蹲在了她的面前,解了她的衣襟。   潔白如玉的肌膚暴『露』在冬日的空氣裡,讓竇昭覺得有些冷。   宋墨已俯身輕輕地吻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嘴唇溫熱的柔軟讓她有些顫慄,可他低垂著眼帘的面孔上那虔誠的表情,卻讓她心悸不已,熱淚盈眶。   她緊緊地抱住了宋墨的頭,覺得自己像掉進了蜜罐裡,從頭到腳都是甜的。   ※   幾天不在家,家裡像蝗蟲過境,從明天收拾到今天,家裡才算恢復了原貌。   ~~~~_)~~~~   和我一起去參加年會的超級笨笨豬說,誰讓你是媽媽呢……   ※   小說網 第三百五十四章端倪   竇德昌忙朝著竇昭做了個「不要聲張」的手勢,笑道:「千萬不要告訴七叔父,伯彥是悄悄過來的,住在園恩寺,槐樹胡同那邊還不知道呢!」   竇昭大吃一驚,道:「可是出了什麼事?他來了京都,怎麼也不去跟長輩打個招呼?這眼看著要過年了,他住哪裡?吃喝嚼用誰來照顧?」   竇德昌嘿嘿地笑道:「伯彥本來準備回真定過年的,結果他朋友那邊出了點事,要到京都來打點,他就陪著過來了,和朋友一起住在了圓恩寺胡同的高升客棧裡,準備過了年再去拜訪五伯父。」   竇昭卻聽說這話裡有話。她想了想,道:「是不是他朋友的事很麻煩?伯彥既想幫他的朋友,又怕五伯父為難,所以索『性』跟著朋友住在了客棧裡,準備看看苗頭再說。」   竇德昌嘆道:「你怎麼不是個男孩子!」[   「女孩子就那麼不濟事嗎?」竇昭和他鬧著,「我什麼地方不如你?」   竇德昌嘿嘿笑。   竇昭就吩咐甘『露』拿了兩錠雪花銀交給了竇德昌,道:「既然他有意隱瞞身份,那我就不去探望他了。若是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的,讓他直管吩咐小廝過來找我就是。」   圓恩寺胡同在順天府學的西邊,英國公府在順天府學的東邊,不過兩刻鐘的路程。   竇德昌毫不客氣地收下了,笑道:「你是大戶,手指縫裡落下的就夠我們吃喝好一陣子了,我就代伯彥收下了。」   竇昭不禁莞爾,和他打趣道:「要不要我也給你點體己銀子。」   「體己銀子就不用了。」竇德昌涎著臉道,「能不能送我兩塊好點的玉佩,我過年的時候送人。」   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竇政昌和竇德昌當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她親自陪著竇德昌去庫房裡選玉佩。   兩人就說起竇啟俊的朋友來。   「……姓匡,名超。字卓然,家裡是做海上生意的,在廣東番禺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伯彥那年去鍾南山,被蛇咬了,還好遇到了匡卓然,救了伯彥一命……這次伯彥去廣東,就是去答話匡卓然的。沒想到匡卓然家裡出了事……說是自從今年九月,匡家的貨連續出了幾次次,賠了快二十萬兩銀子,眼看著就要傷盤動骨了。卻有從前做生意的朋友介紹了京都來的巨賈,說是要買下他們家的船行,價錢卻比市價低了一半。   「匡家自然不肯。   「結果就沉了一艘船。   「匡家看著不對勁。動用了祖輩們留下來的人脈,這才打聽清楚,原來是京中的一位大佬看中了他們家的船行,想佔為己有。匡卓然是讀書人,和讀書人說得上話。匡家這才決定讓匡卓然帶著幾位得力的管事來京都打點,看能不能讓那位大佬入乾股。   「伯彥想著匡卓然對他有救命之恩,就決定跟過來瞧瞧,若是和我們家有點關係,準備求了五伯父從中周旋,化幹戈為玉帛。匡卓然雖然不知道伯彥的身份。但他知道伯彥為人沉穩有見識,也跟他跟過來幫著出出主意,就帶著伯彥一起來到京都。   「結果快過年了。人沒有找到,伯彥也不好貿貿然地去槐樹胡同,就這樣跟著匡卓然住在了客線。」   「到底是哪位大佬啊?」竇昭鄙視地撇了撇嘴,「吃相也太難看了。」   「可不是。」竇政昌拿了一塊桃花凍牡丹花件問竇昭,「好看不好看?」[   竇昭看著心中一動。想到了紀令則,不動聲『色』地道:「當然好看!也不看看這是誰的東西。不過。這東西適合送年輕的女子,你準備送給誰?」   「哦,」竇德昌『露』出幾分心虛,掩飾般地道,「我還沒有想好。」然後很快把話題又扯到了匡卓然的身上,「不過,我總覺得匡家多慮了,像他們這種人家,也就在番禺數得著數,京都的大佬怎麼看得上?說不定只是那大佬身邊的什麼人扯著虎皮做大旗,匡家在京都又沒有什麼人,這才被嚇唬住了。」他說著,把那塊桃紅凍的玉佩放在了一旁,又挑了塊碧綠如洗的玉蟬,舉給竇昭看,「你看這塊怎樣?」   「不錯。」竇昭笑道,「夏天用紅繩穿了,吊在脖子上,看著就透著股涼氣,很漂亮。」   「我也這麼覺得。」竇德昌把兩塊玉都揣到了自己的衣袖裡。   死孩子,有了心上人就忘了自己的娘親!   竇昭在心裡怨念著,挑了一塊彌勒佛的玉佩,一塊竹節的玉佩,一根鑲石榴石的石榴花金簪,一塊端硯,一匣子狼毫筆,道:「這彌勒佛的玉佩是給六伯母的,狠毫筆是給六伯父的,端硯是給十一哥的,金簪是給十一嫂的,竹節的玉佩是給七斤的,你回家的時候代給他們。」   竇德昌叫道:「那我的呢?」   竇昭瞅著他的衣袖佯『露』出冷冷的笑。   竇德昌捂了衣袖,道:「算了,算了,我幫你帶過去就是了。」一溜煙地出了庫房。   竇昭不禁抿了嘴笑,吩咐甘『露』:「把東西都配了相應的匣子裝起來。」   甘『露』應聲而去,竇昭去了花廳。   竇德昌道:「時間不早了,我去跟伯彥商量商量,到底該怎麼辦好?」   竇昭送了竇德昌出門,低聲道:「要挑著世子不在家的時候來。」   竇德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悄聲道:「我明白,不能讓宋硯堂知道這件事。」   「你怎麼這麼傻?」竇昭抱怨道,「如果世子在家,他這個做兒子的能袖手旁觀嗎?」   竇德昌站下了腳步,望著竇昭的目光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你是不是很喜歡宋硯堂?」   「胡說些什麼?」竇昭嗔道,臉上卻莫名變得火辣辣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對別人指手畫腳的。」   竇德昌一愣,然後面『露』出詫異,又變得躊躇起來。好半天才話帶試探地道:「我的事,我的什麼事?」   竇昭暗暗後悔自己失言。   有些事,向來堵不如疏。   以竇德昌上半輩子的執著,把事情說開了,只會讓他更加肆忌憚,沒有了顧慮。   她正要拿話圓過去,宋墨回來了。[   他一眼就看出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對,忙裝著驚訝的樣子「咦」了一聲,道:「你們怎麼站在這裡說話?」隨後給竇德昌行禮,笑道。「聽說舅兄過來,我就吩咐廚房把前幾天宮裡賞的鹿肉烤了,正好家裡還有壇御賞的梨花白。滋味醇厚,配烤肉最好不過,後院的梅花也開了,我陪著舅兄去後花的暖亭裡小酌幾杯如何?」   竇德昌連聲說好,頗有些落荒而逃地和宋墨去了後花的暖亭。   待送了竇德昌回到屋裡。宋墨一面由小丫鬟服侍更衣,一面笑著對竇昭道:「舅兄說了些什麼?看你那樣子,氣鼓鼓的。」   竇昭不知道該怎麼跟宋墨說好,有些事,在前世才發生過,現在還只是初『露』端倪。   她依在大迎枕上。卷著書頁蹙著眉。   宋墨更了衣,漱了口,坐到了炕邊。把竇昭耳邊幾根垂落的髮絲拂在她的身後,柔聲道:「不是說萬事有我嗎?有什麼好為難的!」   竇昭想了想,遣了身邊的丫鬟,靠在宋墨的肩膀上,把竇德昌和紀令則事告訴了宋墨。   宋墨道:「要不要我幫忙?」語氣非常的冷酷。和對她的溫柔全然不同,讓她想起前世那個站在屋簷下。周圍護衛的冷酷。   竇昭打了個一寒顫,忙道:「不要你幫忙你只會越幫越忙。」   「瞧不起我?」宋墨捏了捏她的面頰。   是怕你下手太重,破壞了竇德昌的幸福,畢竟在前世,他們是非常恩愛的一對。   「不是還有?」   這件事就順其自然吧?   有緣,他們自然會在一起,緣,沒有她,他們會分道揚鑣。   宋墨道:「可那女子畢竟是個寡『婦』……」   「我還是被退婚的呢!」竇昭怕萬一紀令則有真成了自己的嫂子,宋墨會瞧不起。   「那是魏廷瑜沒有眼光!」宋墨不以為然,道,「我這是撿漏好了。你以為人人都有我這福氣!」   竇昭笑不可支,心情大好。抱怨道:「子賢這傢伙,為了討好別的女人,竟然從自己妹妹的庫房裡順東西!」   子賢是竇德昌的表字。   宋墨才不管竇德昌會娶個怎樣的女人進門,他只要竇昭心情愉快。   此刻竇昭心情放晴,他就繼續逗著竇昭,笑道:「可惜他是我舅兄,我也不好去討了回來。要不,我開了我的庫房,你隨便拿幾件看上得上的眼到你庫房裡放著?」   竇昭和他耍著花槍,故作吃驚道:「你的難道不是我的?我還一直以為你的就是我的呢?我幹嘛把我自己的東西搬來搬去的。」   宋墨大笑,笑容如夏日的陽光般璀璨,讓竇昭有片刻怔愣。   他笑得更暢快了,抱著她在她耳邊柔聲道:「給我看看!」   「什麼?」竇昭一時沒明白。   宋墨的手伸進她的衣襟,輕輕地撫著她的腹問:「給我看看,我們的孩子!」   她的腰肢依舊纖細,腹部依舊平坦,什麼都看不出來。   竇昭有些猶豫。   宋墨卻蹲在了她的面前,解了她的衣襟。   潔白如玉的肌膚暴『露』在冬日的空氣裡,讓竇昭覺得有些冷。   宋墨已俯身輕輕地吻在了她的肚子上。   小說網 9月18日的更新說明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弄了個這麼大的烏龍……汗……當時貼完就睡了,因為從不沒有訂閱自己的文,早上看到拔絲金條發來的短訊,這才知道更新出了問題,已經改過來了。   向所有看文的朋友說聲對不起!   這段時間太粗心了,以後發文前會好好檢查,一定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了。   再次向大家道歉!   鞠躬!(未完待續……)[ 第三百五十五章評理(加更)   宋宜春的話,正中竇啟俊的下懷。   但他卻面色一冷,譏諷道:「原來國公爺也知道這休書得兒子來寫了。」   宋宜春老臉一紅。   竇啟俊已道:「錢帛動人心。幾十萬銀子就這樣放在貴府裡,就算國公爺和世子爺不稀罕,可也架不住有稀罕的。順天府又封了印,我看不如請了貴府的舅老爺或是姑老爺出面做個證,把銀賤當在交割清楚了,也免得以後扯皮。」   這,豈不是要驚動陸府?[   宋宜春有些猶豫。   竇啟俊火上澆油,不屑道:「莫非國公爺是貪兒媳婦的陪嫁銀子?」又道,「我們家的姑娘可不是誰都能指指點點的,先前在敞廳裡說的放我們家就不追究了,可憑著您剛才那句『這樣的媳婦送給我我都不要』,我們也不能把四姑奶奶留在你們府上,論如何我們都是要把人的接走的。今天您親手寫個憑證讓我們帶走,要麼就請了長輩來主持公道。不然可就別怪我們竇家不客氣,和國公爺到御前去打這官司。」   幾十萬兩銀子?   難怪僅帳目就交待了好幾天!   宋宜春心裡像貓抓的,又是心痛那銀子,又是想休了竇昭,斷了宋墨的助力,半晌心情才平靜下來,細細地思忖起這件事來。   竇家覬覦竇氏的陪嫁,瞅著這樣的機會,把竇氏帶回去是小,把竇氏的陪嫁從英國公拿走才是真的。   如果去御前打官司,不說別的。把宋墨叫去一問,這事就得黃,肯定是不行的。到時候說不定竇氏沒有休成,自己反成了京都的笑柄!   憑證他肯定是不會寫會的。   宋墨認不認帳兩說,就怕竇家把責任全給他,說是他要休得竇氏,他背黑禍,竇世樞卻得了實惠。這種損己利人的事,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不然可就傻到家了。   把二舅父請來主持公道……好像也不妥當。   二舅父可是出了名的古板。只怕把前因後果一聽。就會把宋墨叫回來,宋墨一回來,這事肯定就成不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真是讓人為難!   可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再想繞過宋墨休了竇氏。經過此次的打草驚蛇,恐怕難上加難。   宋宜春不由咒罵起竇昭來。   什麼時候鬧不好,非要大過年的時候鬧。   現在好了。衙門裡封印,只能請了家中的長輩做證,宋家的親戚又少,除了陸家,還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   宋宜春朝陶器重望去,   陶器重也沒有了主意。[   這是釜底抽薪的好機會,問題是讓誰來做這個憑證好。   他低頭沉思。   竇啟俊也不催督,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等他們做決定。   突然有小廝進來稟道:「兩位舅老爺和陸老夫人,寧德長公主過來了。」   宋宜春大吃一驚。   竇啟俊已笑道:「國公爺,不好意思。是我借著你的名義把陸家的兩位老爺和老夫人請過來了。我知道,讓您下這決心有點難,我索性就代勞了……」   如當頭一棒,宋宜春腦子「嗡嗡」作響,竇啟俊之後又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有聽到,待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陸晨和陸時各扶著各家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竇啟俊忙上前行禮,自我介紹之後,面帶愧色地道:「小輩的事,勞動兩位老夫人拖步,實在是不該,可國公爺一心一意要休了我們家四姑奶奶,我們家不出面,也不是個事。」說著,苦笑了幾下,滿是可奈何的樣子。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都已是年過六旬的人,竇家是姻親,休妻又是大事,也不顧什麼男女之防了。   聽了竇啟俊的話,陸家的人都朝宋宜春望去。   宋宜春支支吾吾的,想承認自己要休了竇氏,大義上又說不過去,不說吧,就這樣讓機會白白溜走,他又不甘心。   他這副神態落在陸家的眼裡,就是竇啟俊所言不虛了。   陸老夫人氣得指著宋宜春就訓開了:「我還以為是捕風捉影,竇家的人來請我的時候,我在你舅舅面前一點風聲也沒有透露,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我問你,你要休了天賜媳婦,憑些什麼?七出裡,她又犯了哪一條?」   宋宜春漲紅了臉,梗著脖子道:「她搬弄口舌!」   「就因為她說了句敞廳太冷,就搬弄口舌了?」陸老太太咄咄逼人地道,「錦姐兒以下犯上,你怎麼不懲戒?反而抓住天賜媳婦的一句話不放。照你這道理,那豈不是丫鬟婆子們上了熱茶也不能教訓?那還有要那麼多僕婦幹什麼?難道是怕別人沒飯吃,自己拼死拼活地嫌了錢回來,就是為了養那些不相干的!」   宋宜春不服氣地小聲道:「錦姐兒又不是旁人?」   陸老夫人被他氣得笑了起來,道:「看來你眼裡眾生一生,既然如此,你怎麼不把英國公府的財產拿出來均給了其他三兄弟?按本朝律令,承爵的應該是長子長房,英國公府的爵位,應由宋茂春來繼承嗎?」   宋宜春喃喃地說出不說來。   寧德長公主身份不同一般,向來不參與這件家長裡短之事,但當她聽到宋宜春逼著宋墨休妻的時候,她非常的氣憤,再三考慮,還是跟著來了。   此時見宋宜春還滿面的倔強,她看了垂手恭立在旁邊的竇啟俊一眼,忍不住道:「你跟我來!」   宋宜春愕然。   寧德長公主已往後面的暖閣去。[   宋宜春只得跟上。   暖閣裡沒有旁人,寧德長公主言重心長地道:「家和萬事興。你想想從前。蔣氏在的時候,家時的事哪yyng不是順順噹噹的。你當你的大老爺,從不知稼穡的辛苦,沒了錢,只管向蔣氏要,兩個兒子也養得好,天賜自不必說,天恩也是天真爛漫,機敏活潑,可你再看你現在。家不像個家。府不像個府似的。說到底,還是因為你內宅沒個正經的人管,上上下下沒有了規矩。你不趁著新媳婦進門了把家給她管起來,反而關起門來像個女人似的婆婆媽媽和媳婦計較起得失來。你這是當國公爺的樣子嗎?   「我可聽說了。長興侯一心一意盯著五軍都督府掌印都督的位置呢?   「東平伯向來受聖眷不斷。這次又兼了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皇上肯定是不會動他的;   「廣恩伯向來乖覺,身段又軟。放得下架子哄皇上開心,他在東邊走私,錦衣衛察得一清二楚,可皇上依舊睜隻眼閉隻眼的包庇他,你自問可能做到像他那樣的卑躬屈膝?   「安陸侯這幾年沒少在太后娘娘跟著湊,又娶了太后最喜歡的娘家侄孫女做長孫媳婦,皇上就是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他這掌印都督也坐在穩穩的。   「興國公低調沉穩,剛毅果斷,從不參與朝廷是非。當年在元蒙人進犯,若不是他力挽狂瀾,怎有西北這十幾年來的太平。要說皇上最相信誰,非興國公莫屬,皇上換誰,也不會換了他。   「你倒說說看,你除了祖上的餘蔭,在皇上面前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來?   「如今皇上寵信天賜,正是宋家崛起之時,你不幫襯兒子不說,還拖他的後腳,京都的功勳貴戚,哪一個不在背後看你的笑話?你卻猶不自知,在那裡鬧騰。難道非要把掌印都督的差事給鬧沒了,你才甘心不成?」   宋宜春站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寧德長公主想到他自小就是個拎不清的,又想到自己的兒子也比上強不到哪裡去,如今都已經是做公公抱孫子的人了,還這樣肩挑不起,手提不得,不由得心中一軟,話說得更溫和了:「你就聽我一句話,把管家的權力交給竇氏,安安心心地做你的老太爺,把精力放在廟堂之上。你在這樣漫不經心,href'http:\\\txt\23273\6773305\'慌亂   「何況竇氏已經有了身孕,你這人時候把休了,孩子怎麼辦?   「如果竇氏生下的是兒子,是嫡還是庶?   「嫡庶不分,英國公府還能安穩嗎?   然後又怕他聽不進去,拿了話激他:「我也知道,陸家今日不同往昔,我們都不在你眼裡了,說的話你也未必聽得進去。就當是我們多管閒事好了。今天我和你二舅母一起來,也算是盡了心。至於該麼辦,還是由你自己決定,畢竟這日子得你自個兒過,誰也代替不了。」   一面說,一面失望地朝暖閣外走去。   宋宜春看著那既然遠去的背影,心裡堵得慌。又知道寧德長公主這一走,只怕兩家從此就人生分了。想到自己沒有兄弟姐妹,定國公府還在的時候,有什麼事都陸家的兩位表兄幫襯,寧德長公主雖然出身皇家,待他卻如子侄一般……他忍不住就高聲地喊了聲「長公主」,道:「宋墨自他舅舅出事,就和我生分起來,我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了!您教教我該怎麼辦吧?」   寧德長公主想了想才轉過身來。   宋宜春誠心誠意地給寧德長主作揖。   寧德長公主想了想,道:「那好!你先就去給竇家舅爺和侄少爺賠個不是,然後把主持英國公府的權力交給竇氏,以後不要再管內宅的事了,把眼光放在廟堂之上,想辦法重獲聖眷。」   把主持內宅的權力交給竇氏……她會不會從中做手腳,把自己孤立起來呢?   宋宜春有些遲疑。   寧德長公主微慍,道:「你到底是天賜的父親,難道天賜還會弒父不在?你怕什麼?」   ※   看書的兄弟姐妹們,祝大家中秋節愉快!   送上今天的第一更。   因為家裡有客人,今天的二更在晚上11點左右,錯字什麼的,只有等夜深人靜的時候改了!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五十六章中饋   話傳到竇昭耳朵裡,她一時間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前世,宋墨就殺了宋宜春!   今生,她論如何也要保宋墨一個平安才是。   竇德昌哪裡猜得到竇昭的心思,只當她剛剛拿到了主持中饋的權力,還不適應,因而逗她道:「我和伯彥出了這麼大的氣力,你好歹也要謝我們一聲,就這樣端著茶盅發愣,莫非是嫌棄我們多事不成?」   竇昭這才收斂了心思,抿著嘴笑。[   竇啟俊卻正『色』地道:「四姑姑,您跟我說實話,宋家是不是很複雜?」   竇家和宋家不過是走得疏遠,走近了,憑竇德昌和竇啟俊的機敏,是瞞不過他們的。   她微微點頭,含蓄地道:「哪家又不複雜呢?」   竇啟俊不再問,笑道:「那陸老舅爺,果真是正直端方之人,要不然,今日之事只怕難得這樣圓滿解決。」   竇昭畢竟是做人兒媳『婦』的,就算是宋宜春待她苛刻,她也只能受著,若是當著外人抱怨,就要背上那不孝的名聲了。照原來的計劃,她不過是想請了陸家的人過來做個見證,藉此機會讓陸家的人知道不是她不孝順宋宜春,而是宋宜春行事沒有章法,竟然因為兒媳『婦』的一句話不合心意就『逼』著兒子休妻,以後若是再傳出她和宋宜春之間有什麼矛盾,世人自然會把責任歸到宋宜春的頭上,為她下一步拿到主持英國公府中饋的權力做準備。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兩位老夫人遠比她想像的更通透,不僅訓斥了宋宜春一頓,還讓宋宜春現在就把管家的權力交給了她。   她『摸』著那不知道被多少代人拿在手中摩挲過而變得光滑如玉的竹製對牌,不由得浮想聯翩。   倒是竇德昌。有些擔心地道:「我們拿了二太夫人和五伯父說事,不會東事發吧?」   所謂的二太夫人發脾氣、竇世樞還跪著,不過是他們唬弄宋宜春的話而已。   竇啟俊笑道:「你放心好了,如今宋宜春見著竇家只怕都會繞道走,他又怎麼會去和五伯父對質?就算是去對質,五伯父難道還偏向著英國公府不成?」   竇德昌這才鬆了口氣。   竇啟俊起身告辭:「出來一整天,我也要回去了。等過了年,我再來看望四姑姑。」   竇昭留他們吃飯:「外面寒風呼嘯的,這肚子裡沒有點熱湯水。走出去可就難受了。我已經讓廚房裡做了火鍋子,你們用了晚膳再回去。」   竇德昌卻想留下來用晚膳:「我跟娘說去了玉橋胡同,回去怎麼再用晚膳?這大過年的,街上的館子全都關了門,你讓我去哪裡找東西吃?」   竇啟俊正猶豫著。小廝進來稟道:「世子爺回來了!」   竇昭趁機留他:「你還沒有見過你四姑父吧?既然碰到了,怎麼也要打個照面了再走。」   竇昭是直接從靜安寺胡同出的嫁,在真定的竇家人還不認識宋墨,包括祖母在內。   也就這說話的功夫,宋墨已撩簾而入。   在路上,武夷已經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竇德昌他熟悉。另一個陌生的青年想必就是竇啟俊了。   他笑著和竇德昌行了禮,然後和竇啟俊打招呼:「你四姑姑常誇你是啟字輩的第一人,小時候也得了你不少照顧,今日一見。果真是氣宇軒昂,瀟灑俊朗。」十分的客氣。[   竇啟俊是讀書人,學的是魏晉之風,不要說這幾年走南闖北。增長了不少見識,就算是退後十年。竇啟俊見了宋墨也不會含糊,此時見宋墨待他有禮,自然也不會端著,和宋墨寒暄起來。   不一會,若朱來問火鍋子擺在哪裡。   「就擺在小花廳吧?」竇昭徵求宋墨的意思,「小花廳裡燒了地龍,幾盆臘梅開得正好。」   三個人就去了小花廳。   酒過三巡,宋墨、竇德昌和竇啟俊都鬆懈下來,說話越來越隨意,也越來越投機。   竇啟俊就指了猛灌他酒的竇德昌對宋墨道:「看見我這個傻叔叔,要灌酒也得灌您啊,卻灌起我來。」   宋墨嘿嘿笑,覺得竇德昌對他沒有見外,心裡有點小小的得意,喝得更開了。   竇啟俊還好,竇德昌開始舌頭打,有些管不住自己了,和竇啟俊說起匡秀的事來:「他那個什麼父輩的關係到底牢靠不牢靠啊?你們說的人,我找了老半天也沒有找到。不會是被人哄了吧?」   宋墨也不管什麼非禮勿聽之類的了,問竇啟俊:「你要找誰?要不要我幫忙?」   竇啟俊正為這事煩心。   動用了竇德昌卻一所獲,但總不能為了這麼件小事就去找五伯祖吧?   想到宋墨是金吾衛同知,又管著五城兵馬司,「哎呀」一聲,心裡多了些許的期盼來。   他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宋墨:「……指使番禺縣令就是這個叫範士疇的人,說在前門大街開了家茶葉鋪子,可我去了幾次也沒有找到這個姓範的。」   「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好了。」宋墨給竇啟俊續了杯酒,「這兩天就給你消息。」   「那敢情好!」竇啟俊沒有和他見外,兩人碰了個杯,氣氛越來越好,結果這酒一直喝到了一更鼓響,若不是竇昭怕六伯母在家裡擔心,只怕他們還捨不得散。   宋墨又安排人送竇德昌和竇啟俊回去,自己卻抱著竇昭耍起了酒瘋。   「壽姑,你可真行!你若是個男子,定是那大將軍,兵不血刃,就把那主持中饋的對牌拿到了手裡。   「我們哪天抽空去陸家給兩位老夫人磕個頭吧?要不是兩位老夫人,只怕這件事還要有扯頭。   「春節的時候,我們也在家裡筵請春客吧?到時候把幾位舅兄和幾位侄兒都請來,我們好好熱鬧一番。   「我從小在舅舅家裡長大的,以後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我們也常帶他們去靜安寺胡同。讓嶽父大人給孩子們啟蒙。」   他嗦嗦地說了大半宿的話,句句都透著對未來生活的嚮往。   竇昭坐在床邊,看著喝了醒酒湯沉沉睡去的宋墨,不由嘴角含笑,輕輕地親了親他的面頰,這才吹燈上床歇下。[   第二天早上起來,宋墨把自己說過些什麼忘了個一乾二淨,只隱約記得自己好像答應了竇啟俊什麼的。   他不由拍著腦袋喊「糟糕」,早膳也沒用。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竇昭莞爾。   覺得這樣的宋墨才像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生氣勃勃,讓人看了就覺得精神。   她坐在鏡臺前由若彤幫著梳頭。   甘『露』卻來稟她:「府裡的管事嬤嬤們立在頤志堂的門前等,寒風瑟瑟的,一個個吹得直發抖。」   這些管事嬤嬤們也應該得到消息了。   竇昭吩咐甘『露』:「你跟他們說。蔣夫人在時是什麼規矩,我這裡依舊是什麼規矩。讓她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話傳出來,幾個管事嬤嬤面面相覷。   也有在蔣氏手下當過差的,眼珠子一轉,往上院去了。   有好心的告訴其他管事嬤嬤:「蔣夫人在的時候,每天早上辰正在上院東跨院的抱廈裡示下。」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往上院去。心裡卻不約而同地感概:這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這些內宅大院的管事何嘗不是如此?也不知道這裡面有幾個人能繼續做下去?有幾個人卻要被打發出府?甚至是尋了個理由把人往死裡整的?   一時間大家心裡都有些忐忑不安。   竇昭按著自己平時的生活習慣慢條斯理地梳妝打扮,吃飯喝茶。   甘『露』不由替她著急:「那麼多的管事嬤嬤都等在抱廈裡,您還是快點過去吧?」   「蔣夫人每天辰正才開始處理家務。她們來早了,難道還讓我去將就她們不成?」   也是啊!   甘『露』訕訕然地笑。   竇昭吃了茶,這才往上院的抱廈去。   不過是重複從前的一些老規矩,她閉著眼睛都不會錯。不過一個時辰,抱廈裡的人就散了。   竇昭回了屋。窩在臨的大炕上和素絹一起給未出世的孩兒做小衣裳,心裡卻不停地琢磨著宋翰屋裡的事。   翻過年,宋翰屋裡就有一個二等的丫鬟、兩個三等的丫鬟到了配人的年紀,得派兩個靠得住的人去那邊服侍才行。還有從田莊上選來的那些小丫鬟,已經託了杜唯去查他們祖上都是幹什麼,過完年之後,應該就會有信來,蔣夫人的事,恐怕得從這些小丫鬟嘴裡打聽了。   她準備把甘『露』和素絹嫁給府裡的管事為妻,這種事她們還是少知道為好。   幾個新進的丫鬟裡,若朱和若彤都很伶俐,能堪大用。   還有英國公府的帳冊,得好好地看看,紅白喜事既能隨禮,也能看出各府之間的遠近親疏。   ……   竇昭正想著,就看見有個面生的小丫鬟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她不由地笑了笑,問那小丫鬟:「你是哪個屋裡的?找我可有什麼事?」   小丫鬟膽兒挺大,笑盈盈地站了出來,聲音清楚,條理分明地道:「我叫拂柳,是從天津衛的田莊上來的,段護衛讓我來看看夫人忙不忙。」   那批從田莊裡來的小丫鬟進了府之後,竇昭給她們的名字之前全綴了個拂字。   「你去跟段護衛說,我正閒著,讓他進來吧!」   拂柳笑著轉身跑了。   不一會,段公義過來了,笑道:「夫人,那個陳嘉陳大人要見您。」   竇昭有些意外,笑道:「你們怎麼跟陳嘉走到了一起?」   段公義道:「素心出嫁,他也隨了禮,我們總不能讓人家就這麼走了吧?就請他留下來喝了喜酒,一來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竇昭怎麼也得給段公義一個面子。   「讓他進來吧!」她笑著吩咐小丫鬟,「帶了陳大人到外院的小花廳裡奉茶。」   ※   姐妹兄弟們,二更奉上。   不是在說閒話,這裡面的情節都有用意的。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五十七章匡超   冬日的陽光雖然和煦,但風吹在身上卻依舊刺骨的寒冷。   竇昭走進小花廳,就看見穿著件靚藍色五蝠捧壽團花錦的陳嘉正襟危坐在小花廳的太師椅上容,或者是因為仕途的順利,相比上次,他顯得更加內斂從容崆峒全文閱讀。   他上前恭敬地給竇昭行禮。   不知道為什麼,竇昭突然就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穿著正三品大紅蟒袍給宋墨行禮的情景,此時看他,倒和那時候有幾分相禮。   「陳大人不必客氣。」她笑著和陳嘉打招呼。[   陳嘉卻恭謹地道:「夫人的大恩,下官沒齒難忘,說夫人是我的再造父母也不為過,下官只能肝腦塗地,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   還下官,自己又不是他的上峰,這種拍須溜馬的話他倒也敢張口就來。   竇昭莞爾,怕自己再和他寒暄下去,更多恭維的話在後面等著她。   兩人分賓主坐下,丫鬟們奉了茶,她就開門見山地問了他的來意。   陳嘉笑道:「前幾天來喝別姑娘的喜酒,聽說夫人身邊的幾個大丫鬟都到了放出去的年紀,因而想找個和別姑娘一樣能幹的姐姐貼身服侍。我不是錦衣衛嗎?正好前幾天有同僚去南邊公幹,遇到對姐妹花,說是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等閒三五個大漢也休想近身。我就想到了夫人。若是夫人想瞧瞧,我這就帶著她們進來給夫人磕個頭。若是夫人不滿意,我再幫夫人留意。天下難事,總能找到夫人稱心如意的。」   竇昭非常的意外。   更多的,卻是感慨。   前世,她為了找個能支撐濟寧侯府日常嚼用的生意,不也曾這樣殫精竭慮。才和郭夫人搭話的嗎?   她頓時起了同情心,溫聲道:「多謝陳大人。畢竟是貼身服侍的,這件事,還得和世子爺商量之後再做打算。」   「這是自然。」陳嘉見竇昭接受了他的提議,興奮不已,忙道,「是下官考慮的不周到,還請夫人原諒。」   兩人寒暄了幾句,竇昭就端茶送客。   當天宋墨比平常回來的晚一些。   竇昭上前幫他更衣。   他不準,笑道:「你同在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竇昭笑道:「舅母走的時候囑咐過多。讓我別仗著再在什麼都能吃了就暴食,要多動,多走。不過是拿件衣裳。怎地就不行了。」   宋墨失笑,覺得自己的確是太過小心了。   他由著竇昭領著小丫鬟幫他更了衣,然後扶著竇昭在臨的大炕上坐下,問起她今天都幹了些什麼,吃得好不好。午覺睡得好不好之類的話。   竇昭就把陳嘉的來意告訴了宋墨,並道:「你覺得這種事能找了他嗎?」   宋墨沉吟道:「那兩個小姑娘的長輩多被是被錦衣衛緝拿了,得看看她們家長輩到底是犯了什麼事,家裡的女眷是充了公還是被流放或是被發賣……你如今懷著身孕,就當是為孩子積福,若不是什麼坐監犯科的大事。我就伸把手好了,就算是不適合服侍你,把她們送給她們的長輩。也算是救了兩條性命。」[   竇昭點頭,吩咐小丫鬟端了晚膳進來。   宋墨看著竟然比平時豐富很多,笑道:「夫人莫非是要和我慶祝從今起,我們這些人的衣食住行都得看夫人的眼色行事了?」   竇昭笑道:「你知道就好!若是膽敢惹了我生氣,立刻減菜。」   宋墨哈哈大笑超級符警。   兩人又開了幾句玩笑。這才靜下來用晚膳。   飯後,兩人移到內室臨的大炕上喝茶。   竇昭就問起昨天的事來:「你記起來答應了伯彥什麼事了嗎?要不要我去問問十二哥?」   「不用了。」宋墨笑道。「還好昨天是陳核當值,不然還真得請你去問問舅兄了。」然後他眉頭微蹙,道,「你知道那個匡卓然和伯彥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竇昭聽著他的語氣不妙,忙道:「出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宋墨表情輕鬆,可她還是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凝重,「聽伯彥的口氣,那匡卓然要找的範士疇是家茶葉鋪子的東家,可我查到的範士疇,卻是醋酒局的管事太監。不僅如此,此人還是汪格的乾兒子,汪淵的幹孫子。」   只要是扯上了宮裡的太監,事情就會變得錯綜複雜,特別是汪淵這個在前世做了十幾年秉筆太監的人在皇上殯天這後,還能做慈寧宮的大總管就足以讓竇昭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她道:「我明一早就把伯彥叫來問問。」   宋墨道:「我已經派人去請了。看樣子,他等會就應該過來了。」   竇昭吩咐丫鬟準備了竇啟俊最愛喝的大紅袍,竇啟俊卻是和竇德昌一起來的。   三個人進了小書房,竇昭有些擔心,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宋墨倒沒有避她,一面扶她在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一面繼續和竇啟俊說著話:「……照你這麼說,有經驗的好船工難尋,那些人實際上是看中了匡家的船隊。可太監雖然愛財,卻不能隨意離宮,更願意敲上一大筆,不會做出這種奪人產業的事來他又不能經營,要了何用?只怕這其中大有蹊蹺,最怕就是涉及到宮帷之事。宮裡如今頗為受寵的靜嬪,就是廣東人,那旮旯犄角,除了他們廣東本地人,誰知道?你若是信的過我,不如讓那匡卓然來找我,你不要管這件事了,好好明年二月的春闈就行了。」   知道了那個範士疇的身份,竇啟俊也感覺到事情棘手,他想了想,道:「我看這件事還找五伯父吧?免得把你也給牽連進來……」   宋墨不悅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要說和宮裡的人打交道,五伯父還真就不如我。」   竇啟俊想到剛才宋墨扶著竇昭時的表情,啞然失笑。   枉費自己自稱是個伶俐人,也有看不清楚的時候。   宋硯堂分明是看在四姑姑的面子上,才不遺餘力地插手這件事的。自己反倒誤會他是個熱心快腸之人……   「那就多謝四姑父了!」想清楚了,竇啟俊比誰都幹索,朝著宋墨抱拳,毫不客氣地道,「事不宜遲,不如現在就把匡卓然叫過來好了,我也想知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內情。」[   宋墨頷首。   竇啟俊和竇德昌去了圓恩寺胡同的客棧。   宋墨吩咐人豎了座屏風在小書房,並對竇昭笑道:「等會我們說話,你就在屏風後面聽。」隨後嘆氣道,「本應該帶著你到處走走的。可我現在當著差,實在是走不開,你在家裡肯定很聊。聽聽這些事,全當是在解悶了。」   竇昭心情複雜。   和宋墨成親,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得到的遠比付出的多得多!   她環著宋墨的腰,把頭倚在了他的肩頭。   宋墨微微一愣花都少將。嘴角忍不住地翹了起來。   他回抱著竇昭,感受著妻子對他的柔情,仿佛像喝了梨花白似的,讓人沉醉不願醒。   只可惜這種聲勝有聲的綣總是讓人覺得短暫,竇啟俊和竇德昌帶著臉色發白的匡卓然進來的時候,竇昭已坐在了屏風後面。   有些茫然地給宋墨行過禮之後。匡卓然的面色更蒼白了。   他喃喃地對竇啟俊道著:「原來英國公府是你們家的姻親啊!沒想到你們家還有這樣顯赫的姻親!」又道著:「怎麼會這樣?我們家不過是在番禺能數得著數的人家,京都的貴人怎麼知道我們家的?」像受了驚嚇,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似的。   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竇啟俊開始語氣溫和地問著匡卓然事情的前姻後果。   匡卓然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仔細地回答著竇啟俊的每一個問題。   事情變得很簡單,匡家同時是番禺數一數二的大地主,新任的番禺縣令重新審定了繳綱稅賦的黃冊。匡家成為納稅大戶,匡家不服。找到了和自家頗有淵源的知府,由知府出面,把匡家的稅賦由一等變成了二等,沒多久,他們家的生意就被人惦記上了。   宋墨和竇啟俊聽後,兩人不由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這次說話的,是宋墨了。   「新任的父母官上任,匡家沒有去拜訪嗎?」   「去了。」匡卓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很誠實地道,「不過態度有些倨傲。」   「那改了黃冊之後,你們有沒有借這個機會和父母官重新修好呢?」   匡卓然臉漲得通紅,低聲道:「家祖有些脾氣,我姐姐又和知府的次子訂了親,所以……」   所以人家下決心給你們小鞋穿了。   宋墨和竇啟俊低頭喝了口茶。   竇德昌聽著忍不住道:「我們竇家不知道出了多少個舉人進士,如今連內閣也佔了一席之地,父母官上任,卻從來不敢慢怠,縣裡有什麼事,從來都是第一個捐錢捐物,滅門的縣尹,難道你們家連這個道理也不懂,你們家怎麼就成了番禺首富了的?真是弄不明白!」   匡卓然卻駭然於「我們竇家不知道出了多少個舉人士,如今連內閣也佔了一席之地」的話,他望著竇啟俊失聲道:「難道伯彥兄是北樓竇氏的子弟不成?」   竇啟俊望著竇德昌,只能在心裡暗暗嘆氣,道:「我正是竇氏子弟。」   匡卓然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竇啟俊的面前:「竇兄,請你救救我們匡家!」   竇啟俊忙去拉匡卓然:「你我兄弟一場,這樣就沒意思了。」   匡卓然又羞又愧地站了起來。   宋墨卻在旁邊摸著下巴:「我覺得,你們弄錯人了!」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第一更。   第二更在晚上的11點左右。   o(n_n)o~ 第三百五十八章春節   宋墨的話,讓匡卓然等人傻了眼。   「世子爺,」匡卓然吞吞吐吐地道,「您是說我父親上當受騙了嗎?」   竇德昌和竇啟俊也有這種想法,他們目光灼灼地望著宋墨,想聽宋墨怎麼說。   那種洗耳恭聽的模樣,讓宋墨笑了起來。   「那到不是。」他道,「我只覺得,他們的目的分明就是想接手匡家的產業,而照我對那些內侍們的了解,他們通常都沒有這樣的耐性去經營這樣的產業,你們應該查查這個新上任的父母官蔣捷是誰的門生或是誰的師兄弟才是,只有這樣的關係,才可能和內侍搭得上話。與其去求那範士疇,還不如把蔣捷的後面給扒拉出來,憑著竇家在士林中的關係,化險為夷的把握更大。」[   匡卓然等人聽著眼睛一亮。匡卓然更是朝著竇德昌揖禮:「十二叔,伯彥馬上就要參加春闈了,這件事,只怕還得請您幫著打聽一二。」   他和宋墨雖然是頭次照面,可宋墨所表現出來的敏銳,讓他極為佩服,可他和宋墨之間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交情都隔得太遠,他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   在他們找不到人的情況下,竇啟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竇德昌,而竇德昌什麼也不知道,只因是竇啟俊的吩咐,二話沒說就開始幫著找人,可見竇啟俊和竇德昌不僅私交很好,而且竇德昌是個值得相託之人,他只好求助於竇德昌。   而宋墨和竇昭見匡卓然在自家還深陷圄囹的時候還能想到竇啟俊。對匡卓然不由得高看幾分。宋墨更是對竇德昌和竇啟俊道:「我看這樣事你們兩個人都不要插手了,交給我好了。」又道,「匡卓然,你有什麼事,就直接找我吧!」   匡卓然喜出望外,謝了宋墨又謝竇德昌和竇啟俊。   宋墨插手,肯定比他們這樣沒頭蒼蠅似地亂闖要強得多。   竇啟俊樂得宋墨插手,也高興地向宋墨道謝,心情愉快地起身告辭。   匡卓然和他一起回了客棧,竇德昌卻留了下來。   匡家的事雖然扯出了汪淵這樣的大太臨。這讓他的八卦之心如熊熊烈火燃燒不止、   他和宋墨嘀咕道:「聽說金吾衛還沒有放假。你總不能事事都親力親為吧?要不,我幫你跑跑腿?」   宋墨知道自己的嶽父有意把竇德昌過繼到西竇,雖說後來這件事沒了影,可嶽父到今天也不願意納妾。更是一門心思地要休了王氏。而王家雖然把王氏接了回家。可每當嶽父鄭重其事地上門說這件事的時候,王家就左顧右盼的不接話,這件事只怕還要鬧幾年。嶽父已經是四十幾歲的人了。再過幾年,就算是想添丁也有些吃力了,最後恐怕還是要過繼。   論近論親,竇德昌都是不二人選,何況竇昭是在紀氏膝下長大的,他樂得和竇德昌親近:「若是不耽擱你的功課,你就幫我跑跑腿吧!」   現在宋墨手下雞鳴狗盜,什麼樣的人沒有,哪裡需要竇德昌動手。不過,既然竇德昌好奇,他就少幾件事讓竇德昌做做,就當是帶著竇德昌玩好了。   竇德昌聽了卻喜出望外,忙道:「學堂裡早就放了假,要到元宵節過了才開課,不耽擱功課,不耽擱功課。」   「那就好!」宋墨笑著約了他明天早上辰正在宮門口見。   竇德昌高高興興地走了。   竇昭問宋墨:「你真的覺得這件事是有人拿了範士疇的虎皮舞大旗嗎?」   「現在還不知道。」宋墨非常冷靜理智地道,「要查過之後才能確定。」   竇昭不由撇了撇嘴。[   宋墨笑著擰了擰竇昭的面頰,去了淨房。   竇昭就從汪格想到了汪淵。   要說前世汪淵沒有參加宮變,她是論如何也不相信的。   可汪淵憑什麼覺得遼王就一定會成功呢?   他又是什麼時候投靠的遼王呢?   遼王是用什麼條件打動的汪淵呢?   竇昭想到了顧玉從遼王庫房裡順來的那些東西,想到了日盛銀樓的張之琪……   謀逆,是需要錢的。   而且是大量的錢。   在沒有成功之前,就像個底洞。   多少銀子都填不滿。   而匡家每年三萬兩銀子的進項,而且是那種早已做出來了,只賺不賠的賣買,正是遼王所需要的。   竇昭一直想告誡宋墨遼王的野心,卻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   她隱隱覺得,如果這件事真得和汪淵扯上了關係,也許對她和宋墨來說,都是一次機會。   竇昭在密切地注意著匡家那邊的動向的同時,開始安排英國公府過年的事宜。   大年三十的祭祀,除後宮裡的年夜飯,初一的大朝拜,初二、初三要走親戚,初四、初五家宴,初六至元宵節的春宴,從客人的名單到喝茶的器皿,樣樣都要隨景而變,英國公府的春節,像英國公府這樣既要參與皇家的慶典,又要應酬同僚的勳貴之家,事情非常的多,比起一州一府過年時的繁忙毫不遜色,更是遠非普通的官宦人家可比。   好在竇昭對此輕車熟路,不管是哪件事都難不倒她。   管事的嬤嬤們先是見識了竇昭的手段,又見識了竇昭管家的能力,個個自凜,不敢小瞧。竇昭又放出風來,說自己意大動幹戈,只要是能勝任的,就繼續留著,不勝任,不管是誰的人,也給我照走不誤。管事的嬤嬤們誰也不願意成為那隻嚇唬猴子的雞,卯足了勁,要把差事保住。一時間竇昭的話比那聖旨還靈,她不過兩天的功夫。就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竇昭拿出貼己的銀子,當差得力的管事嬤嬤每人賞十兩銀子,辦事沒有出錯的,每人賞二兩銀了。   一時間,英國公府闔府上下把竇昭誇得像菩薩似的。   宋宜春就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   他之所這麼容易地就把主持英國公府中饋的權力交給竇昭,除了形勢所逼之外,更重要的是想看看從來沒有管理國公府經驗的竇昭焦頭爛額,吃力不討好。[   可沒想到,他反而成全了竇昭。   宋宜春又氣又惱,在去保和殿吃年夜飯的路上。一直板著臉。眼角也沒有瞥竇昭倆口子一下。   宋墨當沒有看見,竇昭就更不會放在心上了。   這就好比手下敗將,已全色沒有招架之力,誰還會在乎他是高興還是生氣!   保和殿的正殿坐著皇上器重的文武大臣和皇親國戚。後殿則由太后娘娘為尊。坐著皇后娘娘和眾內外命婦。   竇昭意和太后、皇后或是太子妃扯上關係。按品大妝,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偶爾和長興侯世子夫人。興國公夫人低聲說上兩句話,表現的中規中矩,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可有些事,並不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   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奉太子妃之命送了個大迎枕給竇昭,並低聲道:「太子妃說,讓你墊著,免得腰疼。」   竇昭悄聲道謝,抬頭卻發現自己成了全場的焦點。   她忙低下了頭。   但太后娘娘還是指了她道:「這是天賜的媳婦吧?」   皇后娘娘笑道:「您老的眼睛還是那麼好使她正是英國公府世子夫人大竇氏。」   太后娘娘感興趣地道:「那小竇氏是誰?」   「濟寧侯府的侯夫人。」皇后娘娘笑道,「和英國公世子夫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英國公世子夫人是翰林院竇萬元竇大人的長女,濟寧侯府侯夫人是次女。」   魏家還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請,所以竇明並不在殿中。   「還有這種事?」太后娘娘更感興趣了,「大竇氏是誰做的媒?小竇氏又是誰做得媒?」   「小竇氏是從小訂的親,大竇氏是英國公親自瞧中的。」皇后娘娘看了竇昭一眼,笑道。   太后娘娘就仔細地打量了竇昭幾眼,笑道:「這孩子長得不錯。下次大朝會,你把那小竇氏指給我瞧瞧。」   皇后娘娘笑著稱「是」,道:「還有樁事,老祖宗您肯定不知道大竇氏有了身孕,還和太子妃的產期一前一後,不過相隔幾天而已。」   「這趕情好!」太后娘娘這個年紀,就喜歡看見添丁進口,賜了竇昭一串檀香木的佛珠,一對平安扣,幾匹小孩子做衣服的素綢,一塊用來做小孩子包被的大紅色百子戲春的刻絲。   竇昭上前謝恩。   太后娘娘笑著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低頭和皇后娘娘商量著點哪出戲。而剛才只顧著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說笑,旁人等閒不理睬的長興侯夫人對竇昭明顯的熱情起來,就是顯得有些木訥的興國公夫人,也多看了她兩眼。   竇昭善意地朝興國公夫人點了點頭。   前世,濟寧侯府就算是在她手裡重新振作起來,和興國公府這樣的勳貴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她和興國公夫人根本沒有什麼交情,可她卻知道,興國公在英國公府被褫爵之後,以其低調隱忍的姿態,等到了長興侯府的敗落,成為了京都勳貴中的第人。   因為得了太后的賞賜,初一大朝會之後,竇昭先向皇后娘娘道了謝,然後去慈寧宮謝恩,等出了內宮,已是未正時分。   杜鳴正焦慮地在小書房裡等著宋墨。   見竇昭和宋墨一起過來,他恭謹地行了禮,道:「世子爺,夫人,我查出那蔣捷竟然是戴健戴閣老的夫人表妹的侄兒,工部侍郎兼中極殿大學士沐川沐閣老的門生。」   ※   姐妹兄弟們,今天家裡有客人,更得有點晚,抱歉!   ※(未完待續……) 第三百五十九章娘家   戴建和汪淵私交甚密,而沐川卻是皇后娘娘的人,這兩個人,都指使得動汪格。   到底是誰呢?   宋墨想了想,道:「我直接去問問汪格,先把匡家摘出來再說。」   不過一年兩、三萬兩銀子的事,汪格這點面子還是賣給他的。   竇昭想的卻不一樣。[   前世,遼王登基後,戴健曾領了一段時間的內閣首輔。不同於皇上在位時的太平盛世,遼王登基後的朝局有些複雜,他能力有段,最終被迫致仕,後又牽扯到了軍晌貪墨案中,被抄家流放,死在了半路上。   這兩個人,都和遼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叮囑竇宋墨:「內侍們都眥睚必報,你小心點,可別為這件事把汪內侍給得罪了。」   「我知道。」宋墨笑親了親她的面頰,叮囑她,「快點梳妝打扮,我和你去給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拜年。」   今天是初二,走舅舅家。   宋墨的舅舅們都不在京都,就走老舅爺陸家了。   竇昭嘻嘻地笑,穿了身應景的大紅『色』燈籠紋刻絲通袖襖,戴著攢珠累絲的頭面,又因為懷孕的關係,原就吹欲破的皮膚如霜似雪不說,還紅潤可人,整個人顯得光彩熠熠,明豔照人,讓人看著就精神一振。   寧德長公主看見她就覺得喜慶,著拉了她的手對滿屋子來給她拜年的親眷們笑道:「這孩子,難怪太后娘娘都要誇一聲『長得好』了。」   大家都哈哈地笑。   寧德長公主的外孫女,也就是景國公府的三太太馮氏則在旁邊湊趣:「外祖母什麼時候看表弟妹不是歡歡喜喜的,倒應映著我們都是瓦礫似的。」   陸家三『奶』『奶』素來怕自家姑『奶』『奶』這張嘴,忙拉了她:「太后娘娘賞了兩筐福建的貢桔過來,你幫著我給長輩們剝幾個桔子。」   寧德長公主喜歡乾淨爽利的人,身邊服侍也不能有一絲的拖拉。這剝桔子之類的事,等閒的人向來『插』不上手。   張三太太知道自己家外祖母的『性』子,一面起身和陸家三『奶』『奶』往茶房去,一面佯作委屈地抱怨:「就會支持我幹活。也不想想,我可是做姑***人,有姑『奶』『奶』回娘家是這樣待遇的嗎?」   陸二『奶』『奶』就反駁道:「今天可是你哥哥嫂嫂的日子,你要跟著過來。我們有什麼法子。」   逗得大家一陣笑。   陸家的幾個晚輩趁機上前給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拜年,討紅包。   張三太太的嫂嫂,也就是馮紹的妻子就低聲和竇昭說著閒話:「聽說你妹妹小產,是因為濟寧侯府的太夫人給她立規矩。是不是真的?」   竇明小產的事,竇昭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大吃一驚。[   好在她兩世為人,經歷的多。這驚訝也不過是從她臉上一掠而過就恢復了常態。   「這段時間在家裡保胎。」竇昭笑道,「外面的事,也沒有人跟我多說,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馮家的這位十一『奶』『奶』就有些不高興,覺得竇昭這話說得太冠冕堂皇,沒有把她當自家人。   她就和坐在身邊的陸二『奶』『奶』說起皇家的八卦來:「……圓福公主都已經嫁了,不知道景宜公主和景泰公主會嫁到誰家?景宜公主好歹是皇后娘娘養的。可這景泰公主卻不過是個沒生出皇子的淑妃娘養的,她怎麼就那麼大的底氣,也跟著挑三摘四的不嫁人?」   陸二『奶』『奶』笑道:「這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我怎麼知道?」   竇昭卻知道。   這位淑妃娘娘雖然沒生下皇子,可架不住人家長袖善舞,八面玲瓏。   那「淑」字,可是從前萬皇后的封號,不僅給了她,而且在遼王基登後,她是唯一一個陪著萬皇后住在慈寧宮的太妃。   她微笑著坐在那裡聽著屋裡的人說話,心裡卻像著竇明的事。   按理說,竇明小產,就算她和竇明的關係再差,也應該告訴她一聲才是,不管是靜安寺胡同和槐樹胡同都沒有知會她一聲,難道馮十一『奶』『奶』說的是真的?她懷著孩子,大家怕她知道了糟心,所以才不告訴她的?   回到家裡,她問宋墨。   宋墨顯然早就知道了。   他道:「六太太和舅母都叮囑我不要告訴你,而且送年節禮的時候濟寧侯府也沒有做聲,我也就沒跟你說。」   實際上,他也不希望竇昭過多地關注濟寧侯府的事。   竇昭問他:「這麼說來,竇明被她婆婆立規矩小產的事,是真的了?」   宋墨點頭:「六太太和舅母都是這麼說的。」   竇昭不由唏噓感慨。   前世,她嫁到魏家,第一個孩子也小產了。   可她小產,卻是自己的責任。   說起來,田氏就是個沒有主見求、沒有頭腦的人,能讓田氏用這種辦法折騰竇明,除了魏廷珍,沒有第二個人。   以竇昭的眼光來看,田氏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只要你哄著她點,把姿態放低點,她就會心疼肉疼你,把你當成需要她保護的人,前世,她就是想辦法得到了田氏的認可,然後通過田氏拿捏魏廷珍的。   竇明這才嫁過去不到半年,就和婆婆、姑姐都站在了對立面上,以後恐怕還有「好」日子等著她。[   這算不算是她處心積慮嫁過去得到的「福利」。   竇昭譏諷地笑了笑。   既然六伯母和舅母都不想她為竇明的事煩心,她也就裝著不知道。第二天換了件寶藍『色』十樣錦的妝花褙子,寶藍素麵繡玫紅『色』蓮花紋的馬面裙,換了點翠纏絲的頭面,珠光寶氣地由宋墨陪著回了娘家。   竇世英看著女兒非常的高興,提也沒提竇明的事,只是對她道:「你十一哥帶著老婆回娘家給娘家的長輩拜年去了,你六伯父和你六伯母等會會帶了你十二哥過來吃飯。」   竇昭自然是喜出望外,由高升家的帶著去了內院給舅母和表姐拜年。宋墨則和竇世英去了書房。   丫鬟奉茶盅上來。   望著湯『色』鮮亮,香味醇厚的茶水,宋墨不禁為自己嘆了口氣。   茶盅裡是上好的鐵觀音。   偏偏竇世英一所察,還在那裡一個勁地勸宋墨:「我特意人讓人福建安溪弄得。你嘗嘗味道如何。如果覺得可以,等會我給你包點回去。」   望著嶽父滿臉期待著讚揚的表情,宋墨除了愛寵若驚地感激,還能說什麼。   竇世英滿意地笑了。和宋墨說起他的差事來:「金吾衛是皇上親軍,只要對皇上負責就成了。五城兵馬司可不一樣,他們和平頭百姓打交得多,怎樣主持公道。為民申冤,就成了主要的職責,你要注意把握兩家之間的不同。既然不能失了帝心。也不能失了民心……」   宋墨認真地聽著,比在皇上面前還要恭謹,心裡卻嘀咕著,我又不要做皇帝,要民心做什麼人?事情差不多就行了,矯枉過正,說不定連帝心也沒了。   竇世英哪裡知道宋墨心裡在想什麼。見宋墨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樣,不由想起了另一個女婿魏廷瑜。   女兒和她婆婆有矛盾,做為女婿,肯定是很頭痛的,就算是偏袒母親,也是情有可願。可魏廷瑜卻把過錯全給了竇明,還要收了竇明的陪嫁,讓竇明跟著田氏學規矩,也不想想竇明懷的可是他們魏家的骨血,全然沒有一點夫妻情份……這讓他想想就覺得難受。   竇世英眉宇間就不由流『露』出幾分不悅來。   宋墨暗暗吃驚,一面和竇世英說著話,一面反省自己剛才的言行。   沒有什麼地方回答得不妥的啊?   宋墨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竇世英皺眉的緣由。   竇世英卻已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這是他一慣對那些讓他頭痛之事的態度。   他問宋墨:「聽說壽姑現在在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她忙得過來嗎?要不要我再買幾個丫鬟媳『婦』去服侍她?」   「不用了!」宋墨也不是那多愁善感的人,此時不知道,過後查查不就知道了。他也把心中的那些忐忑丟到了一旁,道,「壽姑說家裡的事都有定例,她照著做就成了,輕鬆的很。若是我們忙不過來,肯定會請嶽父幫忙的。」   這話說得,讓竇世英像喝了杯熱茶似的妥貼得不行。   他想了想,從書案下的藏格裡『摸』出個巴掌大的匣子遞給宋墨:「看看喜歡不喜歡?」   宋墨打開,是個像老樹根似的黑漆漆,髒乎乎的東西。   他微微有些變『色』,道:「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隕石硯吧?」   「正是!」見宋墨認貨,竇世英得意地道,「這塊就是那名為『天外飛仙』的隕石硯了。送給你了。回去自己用也好,留兒我外孫用也好,也算是個稀罕玩意了。」   何止是稀罕,簡直是珍貴。   尋常人家有這樣一塊硯臺,都要當傳家之寶的。   宋墨想著嶽父是讀書人,就如同寶劍於名士,紅粉於英雄,在嶽父的眼裡,這塊硯臺的價值更大。他地就想拒絕,可眼角的餘光看見了竇世英那隱含著期盼的表情,他不由得心中一顫。   嶽父,是寂寞吧?   這麼多年,他活著自己劃著的圈子裡,別人走不進去,他也不願意走了出來,時間長了,別人不知道怎麼走進去,他也不知道怎麼走出來了。   他想到了嶽父對他毫防設的好,頓時眼眶有些溼潤。   「嶽父!」宋墨涎著臉嘻笑道,「您既然留了這麼多好硯,肯定也留了好墨的吧?有硯墨,有什麼用。您不如也賞我幾塊好墨吧?您外孫以後下場,沒有好墨,怎麼寫得出好字來!」   竇世英哈哈大笑,心情十分的愉悅。   他朝著宋墨招手:「你隨我來我這裡還真就藏了同塊好墨,是壽姑祖收藏的,也一併給了你吧!」   宋墨一副屁顛屁顛地樣子隨著他去了庫房。   六伯父竇世橫一家到了。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二更依舊在晚上11時左右,大家覺得晚的明天早上看哈!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六十章大鬧   科舉考試,文章能不能得了主考官的青睞,字寫得好不好,是主要的原因,而想寫筆好寫,畢竟有好墨好硯。   竇世橫望著檀紫木匣子裡的龍鳳墨錠,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好你個萬元,這麼好的墨,竟然藏而不露,你是不是怕我向你討要。」   他可有兩個兒子要下場。   竇世英嘿嘿地笑,道:「這不是沒想到嗎?我到時候再給你想辦法尋幾錠好墨就是了。」   竇世橫神色微霽。[   竇德昌低聲和宋墨說著話:「那件事到底怎樣了?」   「這不是大過年的,沒有遇到汪格嗎?」宋墨道,「過了元宵節我就進宮去找汪格,反正這段時間封印,那範士疇想幹點什麼也不能行。」   竇德昌點頭。   竇世橫喝過來:「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事不能說,要這樣交頭接耳的,哪裡像個讀書人!」   竇德昌是么兒子,天性又活潑,向來不怕竇世橫,又仗著在靜安寺胡同做客,竇世英對孩子一向縱容,插科打諢道:「我想和四妹夫去逛千佛寺胡同,這話也能大聲地說出來嗎?」   「嘴上沒門檻的東西!」竇世橫眼睛瞪得像銅鈴,「你是不是想被禁足啊!」   竇世英和宋墨都忍不住笑起來。   書房的氛圍卻被竇德昌這麼一鬧個,變得輕鬆起來。   男人坐在一起,不是講女人,就是講朝政。   有兩個小字輩在場,自然不能講女人,就只能講朝政了。   宋墨心中一動,先問戴建:「……聽說他出身寒微,所以對黃白之物特別看重。有這回事嗎?」   女婿不是讀書人,自然對這圈子的事知道的少。難得他好奇,又閒坐著事,就當是給小輩們提個醒。   竇世英自是知不言,言不盡:「誰說戴建對黃白之物特別看重?真正看重錢財的是出身世家的姚相——他精通術數,在戶部做了六年的尚書,連皇上都悄悄地向戶部借銀子使。據說他們家就是掃地的丫鬟也會算術,家裡日常的開銷一律上帳,若是後世要修食貨志,我看也不用找什麼資料。直接拿了姚相家的帳冊就知道當時的物價是多少了!」   他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竇世橫生怕他們誤會,忙道:「你們別聽他胡說。姚相那是當堪者當用,省的全是國庫的銀子,對親戚朋友,同僚故舊卻多有救濟,為人很大方。記帳。不過是他的習慣罷了。至於說到出身,戴相家裡到少有幾畝良田,供他讀書出仕都沒什麼問題,反而是梁閣老,父親早喪,靠著寡母幫人洗衣攢下幾個錢才能交了束修大崩滅全文閱讀。所以他雖然天資聰慧,但舉業卻一直不順,斷斷續續。近過三旬才中舉。之後又做了幾年清貴的翰林,好不容易入了閣,先是被曾貽芬壓著,後又被葉世培壓著,像個傀儡似的沒聲沒息。掌權之後。從前欠的人情要還,親戚朋友要養。百年之後兒孫的出路要鋪,由不得他不重視金銀之物。」   像梁繼芬這樣的讀書人很多。   竇世橫說著,頗有些唏噓。   竇世英卻不以為然,道:「他愛金銀之物,也是人之常情。可我就是看不慣他又要銀子又裝清高的樣子,每次見到姚相都像姚相差他幾百兩銀子似的,甚至看到那些新晉的士子家境優越的就覺得人家要麼是用銀子拼出來的,要麼是靠了祖上的餘蔭,沒有幾個是真才實學,不免有些過了。」   這一點,顯然竇世橫也沒有辦法否認。[   他沉默未語。   宋墨卻在心裡搖頭。   這話題偏得,都快找不著北了。   「看樣子這內閣大臣也只是個普通人。」他只得笑著把話題又重新拉了回來,「幾位內閣大臣中,沐相的家境也算是比較富裕的吧?」   「嗯!」竇世橫點頭,「不僅沐相,就是何相,也都出身名門望族。戴建雖然差一點,但也不是個缺銀子的……」   竇世英插言道:「所以每次內閣大臣齊聚,我們的梁首輔都會覺得很難受!」   竇德昌「撲哧」一聲笑,又換來竇世橫的一頓訓斥。   宋墨卻在心裡琢磨著。   這樣看來,戴建和沐川都不可能為了錢財和匡家過不去。   他有手摸了摸下巴。   事情變得更加複雜有趣了!   到底誰幕後的那隻手呢?   ※※※※※   魏廷瑜直到午膳時候才出現在靜安寺胡同。   竇明因為還在小月子裡,是汙穢之身,不能走家竄戶,而他則有藉口竇明需要人照顧,在廳堂裡喝了杯茶就走了。   竇世英對魏廷瑜也很冷淡,吩咐高興送客,自己回了書房。   想著魏家的糟心事,竇世橫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書房裡的氣氛也隨之低落起來。   竇德昌就嚷著肚子餓了:「七叔父,我們什麼時候用午膳啊?我早上只喝了半碗粥。」又把氣氛抄了起來。   竇世英失笑,吩咐僕婦們擺膳。   吃到一半的時候,槐樹胡同的竇博昌和竇濟昌倆口子帶著孩子過來了。   竇世英自然是喜形於色,道:「你們怎麼來了?」   竇博昌和竇濟昌的嶽父嶽母都在京都。[   竇博昌笑道:「我們昨天就去給嶽父嶽母拜過年了,惦記著四妹夫和四妹妹這是第一次回娘家拜年,我們就過來湊個熱鬧,也免得四妹夫想打馬吊都沒有角。」   竇世英笑得見牙不見眼,忙吩咐丫鬟們重新做桌酒宴。   竇博昌和竇濟昌卻說自己已經在家裡用過午膳了:「……早知道如此,就應該來七叔父家蹭飯吃的慾海官門。」   可竇世英怎麼會讓他們在一旁坐著,少不得你我讓一番,重新整了桌酒菜。   而內宅因有了幾個孩子的嘻笑吵鬧,平添了些許年節特有的喜慶和熱鬧。   六伯母和舅母幾個圍坐在炕邊說著家長裡短,蔡氏卻把竇昭拉到了一旁,悄聲道:「還好那天你沒有去。我見過不要臉的人,卻沒有看見比魏家更不要臉的人,想佔媳婦的陪嫁,竟然說得那樣的理直氣壯。那魏廷珍好歹也功勳世家的宗婦,怎麼說話做事那麼沒譜,也難怪她的婆婆瞧不起她,一直抬舉石氏和馮氏兩個兒媳婦了。」   竇家所之所沒有告訴竇昭竇明小產的事,是因為竇昭正懷著身孕,她們倆姐妹關係又很緊張,既然竇明被刺激,又怕竇昭煩心。但在郭氏和蔡氏代表竇家的女眷去看望竇明的時候,六伯母還是以竇昭的名義讓她們送了一份藥材給竇明,竇昭還是剛才遇到六伯母的時候才知道,郭氏和蔡氏去魏家發生了什麼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前世,她的嫁妝也不好,魏家卻從來沒有打過她嫁妝的主意,怎麼重生一世,田氏和魏家都變得讓她有些不認識了。   竇昭不由蹙眉,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蔡氏就把田氏怎麼對竇明不滿,魏廷瑜又怎麼和魏廷珍一條心,要竇明把嫁妝交出來,王家又是怎麼對竇明不理不睬的……像說書似的,把正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竇昭非常的意外,道:「王家怎麼會對竇明的事不理不睬的?」   蔡氏見六伯母等正說得高興,沒有誰注意到這邊來,她這才悄聲道:「聽說王家二太太對七嬸嬸常年住在王家很是不滿,慫恿著王家二爺和老太太鬧了幾場,偏生王家大太太也不作聲,王家老太太一氣之下,就帶著七嬸嬸住到了王家位於京郊的別院裡。這件事京都的人多不知道。五姑奶奶派人給柳葉兒胡同送的信,落到了王家二太太的手裡,王家二太太把信給壓了下來,王家老太太帶著嬸嬸回京都過年的時候,派人去看望五姑奶奶,這件事才捅穿。不過,已經晚了,魏家見柳葉兒胡同那邊沒有動靜,魏廷珍把五姑奶奶狠狠地羞辱了一遍,還把五姑奶奶身邊兩個最貼心的一等丫鬟賣了,五姑奶奶的人託王家找了這大半個月也沒有蹤影。魏府的人如今都知道他們的夫人和大姑奶奶在鬥法,都不敢到五姑奶奶屋裡去服侍呢!」   「那現在怎麼樣了?」竇明的嫁妝比竇昭當年還要多,如果落在了魏家人的手裡,竇昭頗覺得像吞了個蒼蠅似的噁心,「五伯母就沒有和魏家理論幾句。」   「誰說沒有去!」蔡氏生怕竇昭誤會了槐樹胡同,急急地道,「那魏廷瑜藉口竇明小產,把七叔父請去了濟寧侯府,誰知道卻是讓七叔父去商量五姑奶奶嫁妝的。七叔父氣得咬牙切齒,要不是我婆婆及時趕到,只怕兩家就要吵起來,扯破了臉……現在這件事就這樣擱著了,說是春節過後再說。可聽魏家的口氣,要麼讓五姑奶奶把陪嫁交出來給竇家託管,要不就休妻。七叔父為這事,氣向幾天都沒有上衙……」   聽說父親被氣病了,竇昭以為自己會很平靜,可實際上她心口像插了把刀似的,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你們也是的,」她不禁嗔怒道,「這麼重要的事,你們怎麼能不告訴我?父親身邊本就沒有人服侍,我們要不回來侍疾,豈不更是單影!」   「四姑奶奶可別動怒,」蔡氏慌張地解釋道,「是七叔父特意囑咐的,讓我們都不要告訴您,怕您知道了生氣了,動了胎氣……」   姐妹兄弟們,送上第二更。   o(n_n)o~ 第三百六十一章女兒   還好父親、六伯母和舅母等人對自己愛護有加,沒有把竇明的事告訴自己,要不然,她聽著竇明和魏廷瑜狗交狗似的互相攻訐,肯定會噁心得吃不下飯去的。   竇昭決定等會好好安慰安慰父親獨醫二。   蔡氏卻道:「四姑奶奶,我聽婆婆的意思,初五那天會請了魏廷珍過來說話,您要不要也去聽聽,教訓魏家的人一頓,也算是您這個做姐姐的對妹妹的維護了。」   竇家的人都知道竇明和竇昭的關係不好,竇昭也說了,不準備和竇明走動,但看在同為竇氏女的份上,會維繫大面上的客氣。可蔡氏家學淵源,覺得竇昭這麼說不過是為了尊貴,故作大方罷了,如果有機會,誰不希望捅對刀一手。她這才幫著竇昭出主意,趁著竇明連自己的陪嫁都快要保不住的狼狽時候,讓竇昭做出以德報怨的態勢,幫竇明出面維護竇明,在大義上站住腳,讓竇昭有恩於竇明,讓竇明對竇昭有氣了只能忍著。   竇昭何嘗不明白。[   可她一點也不想和竇明沾上關係。   既然不會在竇明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也不會在她得意的時候打壓陷害,她有自己的好日子要過,犯不著為她著急上火,勞心勞力。   「家裡有五伯母和六伯母,哪裡就論得到我一個出了嫁的姑娘出面?」竇昭很明確地拒絕蔡氏的提議,「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竇家沒有人了呢!」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蔡氏訕訕然。   竇昭懶得理她,坐到了炕邊聽六伯母和舅母說話:「……屆時東大街和西大街,長安門都有燈市,非常的熱鬧。我小時候曾和父親來過一次京都,印象最深的就是京都的燈市。到如今也念念不忘,到時候舅太太不如帶了璋如去看看,那樣的情景,可不是時時有看的。」   原來正在說元宵節的燈市。   趙璋如睜大了眼睛望著母親,滿臉的期盼。   舅母聽了笑了笑,帶著幾分遺憾地道:「那天的人多,我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她一個大姑娘家的,畢竟不方便,如果他父親在就好了……」   竇昭忙道:「舅母。這件事您就交給我好了——頤志堂有很多護衛!」   舅母有些猶豫,卻在趙璋如的殷勤的目光中敗下陣來,笑道:「那好吧!到時候就麻煩世子爺了。」   「不麻煩,不麻煩。」竇昭笑道,索性做人情。「還要誰要去的,到時候一起去。」   「我要去!」蔡氏知道婆婆是希望她們能和竇昭走得近些,因而立刻笑道,「到時候我和你十哥帶著仁哥和復哥兒一起去。」   兩個小傢伙聽到母親說自己的名字,不由支了耳朵聽,知道元宵節可以去看花燈,立刻歡呼起來。   竇品媛不樂意了。她抱著母親的大腿,軟糯糯地喊著郭氏:「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郭氏欲言又止。可望著女兒的眼眶中不由閃爍著水光。   就在年前,竇博昌的妾室白姨娘,為竇博昌生下了庶長子竇蘊。   郭氏的聲音越小了。   竇昭很是同情她,又怒其不爭。[   女兒怎麼了?難道女兒身上流的就不是竇家的血了?女兒就一定不如兒子孝順懂事了?   竇昭摸了摸竇品媛的頭。對郭氏道:「十嫂也帶品媛一起去吧?我多派幾個護衛和老成的嬤嬤,肯定把品媛照顧好了。」   「去嘛。去嘛!」竇品媛見竇昭姑姑為她說話,嬌兒撒得更歡了。   郭氏處境艱難,就更希望女兒高興高手寂寞2最新章節。   她感激地望了竇昭一眼,笑著對竇品媛道:「那你聽嬤嬤們的話,不可以到處亂跑……」   「我聽話,我聽話!」竇品媛的小腦袋啄得像小雞,卻讓竇昭看著心酸。   回家的路上,她依在宋墨的肩頭問宋墨:「如果我一直生女兒,你會對女兒們好嗎?」   宋墨敏感地道:「出了什麼事?是不是你嫂嫂看什麼花樹之類的,說你會生女兒?我們家子嗣單薄,就是女兒,一樣也金貴著,你別胡思亂想。」說著,摟了竇昭,道,「更何況是我們的女兒,身上流著我的血,也流著你的血,肯定是最聰明,最漂亮的,誰也比不上。女兒多了,我們還可以挑女婿,把別人家好兒子都挑到我們家來,逢年過年就往我們家送酒送茶,稀罕死那些生兒子的!」   竇昭撲哧一聲笑,道:「你少哄我開心!」   「我是真這麼想的。」宋墨笑道,「要是一屋子的姑娘,天天像看花似的,想想就覺得賞心悅目。可要是一屋子的小子,你想想,個頂個五大三粗地往那裡一站,那有什麼意思?」   竇昭想想,還真像他說得似的,如果多生幾個女兒,好好打扮打扮,豈不是像看花似的?   「你就死勁地嚇唬我吧?」她抿了嘴笑,「憑我的樣子,怎麼也不可能生出五大三粗的兒子來,要真生出五大三粗的兒子來,肯定是隨了你們宋家的祖輩!」   「那不可能!」宋墨道,「英國公府是有名的出美男子,當初太祖皇帝收養我們家老祖宗,就是看著他乖巧聽話,長相俊美。」   「真的嗎?」竇昭笑著扳了他的臉,「給我看看,到底哪裡漂亮?」   宋墨不屑地輕哼,擺出副矜貴清高的模樣。   竇昭哈哈大笑。   夫妻一路說話地回了頤志堂。   竇昭這才記起元宵節的事,忙跟宋墨打招呼,又怕夏璉等到到時候有事,道:「我讓段公義和陳曉風他們跟著就行了。」   宋墨想了想,道:「護衛就用段公義他們,他們畢竟和竇家的人熟悉些,用起來也順手,其他的,就交給廖碧峰好了。你不用管了。」然後奇道,「元宵節的時候你不準備出去嗎?」   竇昭知道宋墨那天要在宮裡當值,京都的花燈再好看,一個人,她不想出門。   「我這個樣子,還是別和他們擠了。」   宋墨沒有說話。[   過了兩天,廖碧峰來見竇昭,道:「我在聚德莊二樓訂了間雅座,夫人覺得如何?要不要換一間?」   聚德莊二樓的雅座。開,正好可以看見東大街,不用和路上的行人擠,就可以欣賞東大街的燈市了。如果想看西大燈的燈市,就得到文馨軒訂雅座。而長安街因為對著承天門,怕有人窺伺內庭,整個長安街沒有二樓的宅子,如果想去長安街看燈,就只能把馬車停在玉河橋一帶,自己走了。   畢竟在京都住了十幾年,竇昭對此很清楚。她沒等廖碧峰介紹完幾處的不同。即向廖碧峰道謝:「辛苦廖先生了!聚德莊二樓的雅座,每逢有燈市,都是有價市,這麼短的時候。又是臨時說起來的,廖先生應該想了很多辦法吧?」   廖碧峰連稱「不敢」,問了幾句要求,起身告辭了。   竇昭差了人把當天的安排告訴舅母等人。   知道還能坐在雅座裡觀燈網遊之三界最強全文閱讀。大家都很期待元宵節的到來。   郭氏帶著女兒來給竇昭拜年。   竇昭大吃一驚,抓了果子給竇品媛吃。又讓丫鬟領了竇品媛去後花園看花,這才和郭氏到炕上坐下。   沒等她開口,郭氏已道:「四姑奶奶別擔心,家裡沒出什麼事,我就是不想在家裡呆在,出來走走。說去別人家,娘心裡肯定會不痛快,只好借了四姑奶奶名頭,說是您讓我帶了品媛過來串門。」   竇昭明白郭氏的心情。   她沉默片刻,問郭氏:「你有什麼打算?」   郭氏苦笑:「我還能有什麼打算,過一天算兩個半天唄!」   竇昭道:「你應該想想品媛!女孩子,通常都跟著母親學。不管怎麼說,她也是竇家的嫡小姐,祖父曾貴為內閣大學士,嫁到哪家做宗婦是輕而易舉的事。可就算是這樣,她嫁過去了,還要能在夫家站得住腳才是。你能過一天算兩個半天,品媛卻不能!」   郭氏抿著嘴,突然捂著臉聲地哭了起來。   竇昭下了炕,沉聲道:「六嫂嫂,我的話,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說著,出了內室。   若朱幾個立刻圍了上來。   「沒事!」竇昭長長地透了口氣,道,「你們在外面聽著點動靜,要是舅奶奶有什麼吩咐,你們好生服侍就是。」自己跑去了後花園,和竇品媛看花,吃點心,曬太陽,玩得了個不亦悅乎。   宋墨回到家,就看到她紅撲撲的臉龐。   「今天很高興啊!」他像往常一樣,抱著竇昭親了兩口,卻被聽到響聲出來準備和宋墨打個招呼的郭氏碰了個正著。   她「哎喲」一聲退回了內室。   竇昭盈盈地笑。   宋墨比她想像的更臉厚,神色從容地和眉宇間透著幾分慌張的郭氏見禮,好像郭氏才是那個失禮之人。   郭氏哪裡還坐下住,帶著竇品媛就要回去。   竇品媛還記得這個對自己和顏悅色的四姑父,笑嘻嘻地喊著宋墨「四姑父」。   宋墨高興得不得了,直誇竇品媛乖巧伶俐,抱著她吃了兩塊水果,賞了她一荷包金豆子,這才把她交給乳娘。   郭氏看著若有所思,朝著竇昭和宋墨福了福身,帶著竇品媛回了槐樹胡同。   宋墨笑道:「明天我會連著休息五天,家裡的事,交給我好了。」   明年是初六。   初四,初五的家宴,在沉悶卻沒有任何意外的情況下結束了,從初六開始,英國公府將開始擺春宴。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比預料的要寫得快……o(n_n)o   ps:謝謝大家的愛護,指出了文中很多的錯誤,會抽空把文小修一下,手機用戶刷新就行了。   還請大家一如既往地在我捉蟲子。   o(n_n)o~ 第三百六十二章牽掛   英國公府是百年勳貴,多年下來,和京都各豪門大戶的關係早已是剪不斷理還『亂』,錯綜複雜。而春宴又正是各府加深感情,修補裂痕,重新建立人際關係的好時機,若你覺得項國公府的春宴有多難,那也不見得——宴會的標準和禮數都有例可依,主持中饋的只需要照章行事就行了。可你若是以為就這麼容易,那也錯了——去年某人來英國公府做客,也許需要安排上等的宴席,可今年,也許就只能安排三等的宴席。   宋宜春覺得自己想把握好這個度都很困難,更不要說剛嫁進來的竇昭。   他樂得把英國公府的春宴交給竇昭。   竇昭的確對這些不了解,可她能隨時、任意地調動宋墨的人,嚴朝卿、廖碧峰都能被她所用,更何況,她還有宋墨。   「今年的春宴,我來主持。」他拍了拍竇昭的手,安撫著她,並對她道,「我已經跟皇上說過了,我們英國公府的子嗣單薄,你又懷著身孕,不宜『操』勞。皇上很贊同,所以才連放了我五天的假。」[   可到現在,她也沒有拿到這幾天英國公府需要宴請者的名冊。   竇昭咯咯地笑。   她越發覺得宋宜春像個女人。   宋墨弄不清楚宋宜春在想什麼,而她以女人的角度,卻很容易猜出宋宜春要幹什麼?   她得得讓宋宜春眼睛掉地。   吩咐了身邊的人不允許透『露』支言片語,她好整以暇地待在家裡吃東西。   所以當曾五奉宋宜春之命將今天需要宴請的客人名單拿過來給竇昭過目時,竇昭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燕窩羹,脆生生地喊了聲「硯堂」,道:「國公爺將今日需要宴請的名單拿了過來,您還是快點去上院吧,管事的嬤嬤都等在那裡聽候示下呢!」又道。「眼看就到了用午膳的時候,那些受到邀請的客人應該都快到了,萬一客人到了飯菜還沒有熟,那可就糟了。」   那口吻,像在吩咐身邊的管事似的。   曾五駭然。   夫人怎麼敢這麼吩咐世子爺?   偏生宋墨答得理所當然:「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外面太冷了,你在家裡別到處『亂』跑,小心受了涼。」   曾五隻覺得額頭冒汗,背心冷颼颼。   自己怎麼就聽信了國公爺的話,跟著國公爺在這裡面瞎攪和。   國公爺得罪了世子,世子還能把自己的父親怎麼樣不成?   可他若是得罪世子。呂正就是他的榜樣。   曾五躡手躡腳地跟著宋墨出了頤志堂,繞了一圈,又折了回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竇昭的面前:「夫人,不是我不想把名單早點拿過來,而我也剛剛拿到手。我可是一刻也沒有耽擱啊!您要是不相,可以問我身邊的小廝!我騙誰也不敢騙您啊!我心裡,可是一直向著夫人的。就拿上次的事來說,國公爺屋裡的銀霜炭快要用完了,照國公爺的意思,讓我直接到外面去買,我怕壞了夫人的名聲,不是立刻就讓小丫鬟給您身邊的若朱姐姐送了個信嗎?」   那是因為你怕把自己牽扯進來好不好?   竇昭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   她還不至於和曾五這樣的人理論。[   不過。她還是大為感慨了一番。   宋墨這張虎皮可真是好用啊!   要不然,就算是曾五怕牽扯進來,也不會表現得如此卑躬屈膝。   她看著曾五搭拉著腦袋朝門外走去。突然心中一動,喊住了曾五,道:「二爺屋裡有三個丫鬟年後就要放出去了,國公爺可有什麼打算?」   曾五聞言精神一振,忙道:「夫人放心。這件事我立刻就去幫您打聽。」   竇昭冷笑,道:「不用了。你既然還要打聽。那我就讓朱若去問問國公爺好了,只怕比你還要快點。」   曾五立刻蔫了,他訕訕然地道:「國公爺想把自己身邊一個叫釧兒的撥給二爺服侍,至於三等的丫鬟,還真沒有說什麼。」   恐怕是瞧不上眼吧!   竇昭似笑非笑地問他:「那你呢?就沒有誰求到你這裡來?到二爺屋裡當差,就是三等的丫鬟,也能穿金戴銀,使喚婆子,算得上一門好差事了。」   曾五的臉漲得通紅,急急地道:「這些都是主子們的事,哪裡論得到我置啄?」   「你知道就好!」竇昭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下去吧?我有事自會吩咐你。」   曾五惴惴不安地退了下去。   素蘭嘟了嘴道:「夫人,您和他說這些做什麼?我看,那二等的丫鬟既然國公爺已有了安排,我們也犯不著和他爭,落在了二爺的眼裡,反而是我們的不是。不如請了二爺過來,把二爺中意的升了二等或是三等,我們的人添進去做粗使丫鬟好了。通常那些主子最不防備的,就是粗使的丫鬟和婆子了。」   當然,還能給國公爺和二爺之間添添堵,製造點不愉快。   只是這句話不好對夫人說,國公爺也是夫人的公公,把話說明了,只會讓夫人為難。   竇昭「咦」了一聲,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們素蘭和陳核定了親之後,這人就像通了竅似的,連這些事都知道了。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陳核跟你說的?」   素蘭鬧了個大紅臉。   好在她素來大方,雖然羞赧,但還是落落大方地應了聲「是」,道:「是他看我不高興,問我怎麼一回事,這才跟我說了那番話的。」   宋宜春想把自己屋裡的二等丫鬟釧兒撥給宋翰使,竇昭早已打聽到了,不過是看著曾五怕宋墨怕得厲害,索『性』再給曾五一悶棍,讓他長長記『性』,說不定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   竇昭聞言不由得莞兒,又覺得有些傷感,就像女兒大了要嫁人似的。有些捨不得。   宋墨想讓自己對頤志堂更有歸屬感,想從自己喜歡的大丫鬟裡挑一個嫁給陳核。陳核忠義,她很喜歡。但成親的人是素蘭,得素蘭看得中才行。她怕素蘭惹於自己對她的恩情糊裡糊塗就答應了這門親事,一直以來都有些猶豫。沒想到素蘭知道後,竟然跑到外院,指名道姓地要見陳核,和陳核噼裡啪啦地說了一大通什麼你若是對世子和夫人忠心,我就嫁給你,不然。我們就是成了夫妻,也長久不了之類的話。   竇昭急得兩眼發花,只怪自己平日太寵著素蘭了。見到宋墨後還情緒低落地和他商量著換人,誰知道他這番話卻得了陳核和陳母的認同,又打聽到了別氏姐妹為何會投靠竇昭的,覺得素心和素蘭都是忠烈之人,立刻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現在看來。陳核對素蘭還是挺不錯的,知道教導素蘭怎樣為人處事。   只有這樣,素蘭才會成長。   這是竇昭和素心都對素蘭缺乏的一環。   前者把素蘭當女兒似的,後者因為家變,對素蘭始終有份慚愧之心。   如果嫁給陳核,能彌補素蘭的不足。那這就是頂好的一樁姻緣了!   竇昭雙手合十,暗暗求菩薩保佑別氏兩姐妹都能夫妻和美,白頭到老。   拜完了菩薩。她又想到了甘『露』和素絹。   她又開始頭痛。   今生和前世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這兩個人可怎麼辦?   竇昭把頤志堂所有適齡的人都寫在紙上,琢磨起來。   宋墨進門就看見妻子在燈下託腮沉思,雪白的面孔溫潤如玉,烏黑的眼眸明亮潤澤。入鬢的長眉又為她平添了幾分英氣,而且有種歲月沉靜的端莊之美。   他示意屋裡服侍的丫鬟不要做聲。就那麼站在那裡欣賞了半晌,這才悄然地走了過去。   攤在炕桌上的箋紙上寫滿了各式各樣的名字。   宋墨啞然失笑,道:「你這是在練書法嗎?」   倒把竇昭嚇了一大跳,捂胸長透了口氣,忍不住嬌嗔道:「你怎麼進來也不出個聲?」   宋墨也沒有想到,忙摟了她賠不是:「都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竇昭卻皺了皺眉子,道:「你今天喝了很多酒嗎?」   宋墨聞了聞自己身上,道:「酒味還很濃嗎?我剛剛洗漱了一番才進來的。我再去漱個口。」   竇昭自己也是能喝兩杯的,而且宋墨身上除了酒味還夾雜著些許的草木香,並不讓人覺得生厭。   她摟了宋墨的腰,笑道:「不用,就是味道比平時要大一些。今天的春宴怎樣?我聽說中午的菜做得很一般,好在是酒水不錯,又請了戲班來唱堂會,總算沒有惹來什麼非議!」   宋墨就咬著她的耳朵曖昧地道:「你不早就知道了那些人的眼睛盯在名伶身上,哪裡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麼?」   竇昭呵呵地笑。   她這也是防患未然啊!   總之,讓宋宜春載跟頭,她很高興。   宋墨卻真誠地向她道謝:「辛苦你了!想了這個好法子。」   竇昭笑道:「那今天你當著曾五抬舉我,又算是什麼呢?」   宋墨沒有做聲,眼眸如晨星般閃光著璀璨的光芒,靜靜地望著她。   竇昭的心砰砰『亂』跳,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一片星光中,隨著它沉浮。   宋墨低聲地笑,親暱地吻著她的唇:「壽姑,你這個小傻瓜!」   竇昭回過神來,臉上火辣辣地,狠狠地瞪他。   卻不知道自己眸中含情,斜睇過去的目光,更多的卻嫵媚。   屋裡燈光猝然而滅。   黑暗中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還在竇昭低低的驚呼……   ※   突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放假……因為那些事還是在那裡,不做完,還是不能休息……~~~~(_)~~~~   ※   小說網 第三百六十三章堂會   頤志堂春風邊,樨香院卻像被大風颳過了似的,連草木都瑟瑟發抖,更不要說那些當值的丫鬟、小廝了。   宋宜春背著手,神色焦慮地在書裡走一走去。   八角宮燈瑩瑩的燈光時而灑落在他的臉上,時而灑落在他的背上,讓他的神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我早就應該想到,那小畜生看在竇氏有幾十萬兩銀子陪嫁的份上,也不會讓竇氏受委屈的。」他停下腳步,望著宮燈的目光顯得有些陰森森的,「他今天代那竇氏出面主持中饋,鹿肉沒有烤熟,大蝦還帶著腥味,芙蓉羹裡發現了蛋殼,因為那小畜生站在那裡笑盈盈地敬酒,那些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還不停地贊著今天的堂會唱得好……」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來了,問道:「頤志堂那邊,我們不是一直有人盯著嗎?怎麼宋墨請了廣聯社的曾楚生來唱堂會你也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上個月八皇子開府,請曾楚生去唱堂會,曾楚生不敢拒絕,拖著病體去了,唱到中途的時候卻失了聲,大家都知道他身體抱恙,春節期間沒有誰家去請他唱堂會。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了英國公府,來客驚喜之餘,誰還會在意英國公府酒宴的好壞?[   宋宜春作為主人,也在場。   他氣得臉色鐵青,不僅發作不得,還要強壓著氣頭的怒火聽著眾人的喝採,笑著和眾人點評曾楚生的戲文。   陶器重聞言不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事前那邊的的確確沒有一點動靜。」   宋宜春已懶得聽陶器重的話,道:「事先不知道,難道事後就不會去查?」並陰冷地道,「今天他拿了曾楚生救場,我看明天他怎麼辦?」   陶器重沉默了片刻,低聲應「是」,趁機退了出去。   站在廡廊上,他不禁長長地透了口氣。   國公爺像是被氣糊塗了似的,現在心思全放在這些小事上。就算是壓制住了夫人又有什麼用?只要世子爺要皇上面前還得寵,只要世子爺的仕途還順利,那些人就會對夫人禮讓三分。不要說夫人精明能幹,等閒尋不到她的錯,就算是尋到她的錯,那些人難道會為了看熱鬧而去指責夫人。和世子爺結怨不成?   陶器重搖著頭往外走。   路過茶房的時候,他看見曾五正嬉皮笑臉地和個穿著緋色褙子的丫鬟在拐角糾纏。   陶器重頗有些奈地嘆了口氣。   國公爺新提上來的這個曾五,和呂正相比可差得遠了!   念頭閃過,他神色微滯。   那個穿緋色褙子的丫鬟,好像是國公爺屋裡的落雁……   他忙又折了回去。   曾五和落雁都不見了。   茶房裡只有個小丫鬟在看爐火。   他在周圍轉了一遍,沒有看見曾五。卻看見落雁端著空的霽紅小碗從宋宜春的屋裡出來。   看見陶器重,她嚇了一大跳。聲音緊繃地喊了聲「陶器重」,神色有些慌張地道:「國公爺還沒有歇下,我這就去幫先生通稟一聲。」   「不用了。」陶器重不動聲色地道,「我剛從國公爺屋裡出來。你忙你的去吧!」說著,朝外走去。[   落雁鬆了口氣。   看著陶器重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拔腿就朝茶房後的桂樹林跑去。   曾五正翹首以盼地在那裡等著。   看見落雁,忙道:「怎麼樣了?」   落雁捂著胸口。氣喘籲籲地道:「差點被陶先生發現……你快記下來,我只記得這麼多……一共有二十八個人。全是三公主府那邊的,除了三公主,還有十二個女眷……」   把明天宋宜春要宴請的人說了個七七八八。   曾五雖然能寫幾個狗爬式的字,可這黑燈瞎火的,沒紙沒墨,他拿什麼寫。   但他記記好,落雁說的人他也記了個七七八八。   塞了個鎏金簪子並兩朵珍珠珠花和幾塊碎銀子給落雁,曾五一溜煙地跑了。   落雁不想什麼簪子和珠花,被人發現了,還以為她和曾五有私情,可曾五跑得快,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人就不見了。   她只好悻悻然地出了桂樹林。   在茶房門前卻看見陶器重正朝裡張望。   她一時有些錯愕。   陶器重卻笑了笑,道:「我剛才好像看見曾五……」   落雁就覺得衣袖裡的那些首飾有點滾燙,道:「我沒有看見曾五……」   陶器重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或者是我花了眼。」出了樨香院,心裡卻暗暗納悶,難道自己想偏了?   他去了曾楚生位於千佛寺旁的宅子。   曾楚生親自迎了來,非常客氣地對他道:「國公爺已賞了重帛,怎好勞動陶先生親自走一趟。您有什麼事,只管派個人來說一聲就是了。」又拿了上等的碧螺春侍客。   陶器重暗暗驚愕。   聽曾楚生這口吻,是國公爺請他去唱的堂會!   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有人假借國公爺之名行的事?[   他試探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國公爺來讓問問,接下來楚先生有什麼安排?」   曾楚生笑著吩咐徒弟拿了份大紅灑金的戲單遞給了陶器重,道:「這是接下來我要唱得戲,若是國公爺覺得不好,隨時都可以照著國公爺的意思改動。」   陶器重就收了戲單,道:「我臨時來了吩咐,也不知道前因後果……」   曾楚生慣在豪門大戶裡走動,以為陶器重是和哪位管事爭風頭,忙道:「是貴府回事處崔十三崔爺請得我。這戲單也是崔爺的意思。」   英國公府回事處哪有個姓崔的?   陶器重有幾息的茫然,很快就意識到,這姓崔的,十之**是夫人娘家老姨奶奶崔氏那邊的親戚……   曾楚生已要去唱過一堂了,英國公府也接待了,他難道難說那姓崔的是假的不成?   陶器重氣短胸悶地和曾楚生應酬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回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已經睡下,知道陶器重過來。又爬了起來。   陶器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宋宜春。   宋宜春當場就踢了個腳凳。   腳凳翻了,他的腳尖也痛得要命。   他捂著腳尖衝著陶器重喊道:「明天就把那個戲子給我趕出去?他還想在我們家連唱幾場,門都沒有!」   「千萬不可!」陶器重急急地道,「那戲子常在各府走動,特別是和那些老夫人,太夫人打交道得多。難保他不像個女人似的嘴碎。我們這貿貿然地把人給趕了,那些老夫人,太夫人肯定會問起的,若是那曾楚生答得不好,有什麼風聲傳出去,英國公府豈不成了笑柄?廣聯社號稱是京都第一戲班。過年過節的,不如就讓他把這幾天唱完。也湊個熱鬧!」   宋宜春跳了起來:「我奈何不了那對孽障,難道我連個戲子都奈何不了?讓他明天就給我滾蛋!」   陶器重知道他正在氣頭上,怎麼勸也沒有用,只得黯然地退下。   宋宜春在屋裡罵罵咧咧了良久,嚇得值夜的丫鬟小廝個個戰戰兢兢了半宿。   而宋墨望著被汗水打溼了頭髮的竇昭,卻是滿心的心痛。   他拉了自己的小衣幫竇昭擦著臉,擔心地問她:「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竇昭覺得自己好像跑了幾條街似的。非常的累,卻又有種莫名的舒暢。   「你從哪裡學得這些手段?」她的聲音因為之前的呻\吟變得有些嘶啞。「老實交待?」   竇昭斜睇著宋墨,目光瀲灩,心裡卻很是不快。   她知道自己是宋墨的第一個女人,宋墨喜歡些什麼,會些什麼,她很清楚,可剛才的那些風月,卻決不是宋墨憑空就能想像出來的。她怕宋墨去喝花酒或是章臺走馬了,只有那種地方,才可能有人知道怎樣和懷孕的女子歡好。   一場盛宴下來,宋墨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心裡比的高興,哪裡體會到竇昭隱約的不悅。   他摟了竇昭在懷,咬著她的耳朵問她:「好不好?」   竇昭微一思忖,誠真地低聲笑著說「好」,並攬了他的腰。   宋墨頓時有些得意起來,悄聲道:「我問了宮裡的嬤嬤……她們說能行……」   竇昭訝然,隨後又有些汗顏。   她對宋墨應該更有信心才是。   可這樣的答案,讓她臉像火燒。   知曉這種事的嬤嬤,通常都由皇后娘娘管束。   她們肯定會如實稟告皇后娘娘的。   大年三十的團年飯,正月十五的元宵節,全是皇家家宴,不要說是那些勳貴了,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也得奉了特旨才有可能參加,而英國公府是沾了祖上曾做過皇家養子的光,算成了皇室中的人,逢年過節都得進宮,所以英國公府自家的團年飯就定在了小年夜。   竇昭想到元宵節要陪著內命婦賞月賞燈,她就想拿床被子把自己捂住長睡不起。   偏偏宋墨還鬧她,笑道:「要是你進宮見到了皇后娘娘,她讓你能我安排通房,你就說已經安排了,我可是把嘉定伯送來的兩個美人都送給了顧玉,你可別漏了我的底!」   竇昭只盼有些地洞能鑽進去。   「你就不能忍忍。」她嬌縱背過身去,和宋墨生著悶氣,「這下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我怎麼好進宮去見皇后娘娘!」   「不會的!」宋墨輕輕地撫著她的手肩,輕聲笑道,「皇后娘娘把我叫去的時候我就說了,我就喜歡你,其他的人都不喜歡……皇后娘娘還叮囑我好好地待你,說你懷了身孕,難有脾氣不好的時候,讓我讓著你一些……」   看書的姊妹兄弟們,先貼文,等會改錯字。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三百六十四章春色   竇昭恨不得一腳把宋墨給踹下去。   「這種事也是能隨便和你說的。」她騰地地坐起來,卻望了自己身未著縷,杏目圓瞪著宋墨,「我們夫妻間的事豈不都被人知道了。」說著,頓時委屈的落下淚來。   「沒有,沒有!」宋墨笨手笨腳地幫用小衣幫她擦著淚,眼神卻忍不住朝她飄過去,頓時覺得良辰美景,都不過如此,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只有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不是那說長道短之人,她是看著我長大的,就像我姨母似的,她找我去問,也是怕我們少年夫妻不懂事,傷了子嗣。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竇昭臉『色』一紅,抓了件中衣就披在了身上。   那更麻煩![   她可是遼王的生母!   在自己的繼子被『射』殺之後,在自己的丈夫被死氣之後,她還能精神抖擻地過日子,那得多硬的心腸啊!   莫名的,竇昭哭了起來。   那些藏在心裡前世,處可渲洩的負面情緒,如這淚水,像關不住閘的河道,全湧了出來。   在宋墨的心裡,竇昭是聰慧的,是機敏的,是堅韌,所以當她哭得時候,宋墨震驚之餘,還有種錐心的痛。   他慌慌張張地抱住了竇昭,不停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以後不管是誰,我也不說你的事了。你別哭了,這次全是我的錯,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手掌下偏偏又嫩又滑,讓他忍不住輕輕地摩挲了兩下,卻感覺到手掌下的雪肌有點涼,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地用被子裹了竇昭,繼續哄著她,「不哭。不哭!都是我的錯!我給你賠不是!」   或者是因為知道宋墨喜歡自己,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會心痛自己的傷心,竇昭哭得更厲害了。   宋墨只好一直哄著竇昭,直到他變化個小戲法,這才讓竇昭破涕為笑。   他不由得鬆了口氣,擰了擰她哭紅的鼻子,佯作出副惡聲惡氣的樣子,道:「以後再也不準備這樣了,有什麼話好好的說。」   竇昭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一改往日的颯爽。反而有幾分嬌憨,像個小姑娘似的。   宋墨突然明白過來。   竇昭,這是在向他撒嬌呢?   他不由抿了嘴笑。不僅不覺得討厭,反而覺有種被需要的喜悅。   宋墨起身叫了熱水進來幫竇昭擦身子。   竇昭拉著被角不鬆手:「我自己來。」   「我來。」宋墨的眸光溫柔,把她按在了被子裡,「你身子不便,剛才又累得慌。快躺下。」   竇昭依舊緊緊地攥著被子,低聲道:「我,我的身子是不是變了樣?」   「沒有!」宋墨沒感覺到,「嬤嬤不是說到了五個月才出懷嗎?」   別的女人懷孕,都和丈夫分房而居,等到孩子兩個月之後。能同房了,才會在一起,她和宋墨日夜肆混在一起。懷孕的變化自然沒辦法避開宋墨,可她也不想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攤在宋墨的眼前。[   「真的假的?」這段時間竇昭感覺到身子有點沉,「還是我自己來好了。」   宋墨想到她剛才流了一身的汗,又坐起來和自己理論了半天,若是著了涼可就麻煩了。不敢和她爭辯,在一旁遞在溫帕子。   竇昭躲在被子裡自己擦了身子。宋墨用自己的披風裹了她,甘『露』幾個進來換床褥。   她白皙纖長的小腿『露』在寶藍『色』的披風外面,更顯光潔細嫩。   宋墨看著心動。   等甘『露』幾個面紅如霞地退了下去,他把竇昭放進被湯婆子燙過,還帶著暖意的被子裡,人也趁機也跟著鑽了進去。   「我們再來一次。」他貼著她的臉低聲道,手已覆在她因為懷孕明顯大了圈的豐盈上,照著自己的心意把弄起來。   竇昭半邊身子都酥了。   她又氣又惱。氣自己不掙氣,心全偏向了宋墨,惜他不說,被他這麼一碰,就會生出幾分悸動來;惱宋墨不知節制,只知道撩撥她,也不想想她如今是雙身子的人。   宋墨自認自己得了宮中燕喜嬤嬤的指點,決不會出什麼錯,這樣寒夜依偎在一起,就是說話也覺得身上火熱,沒有一絲的寒意。   「這次我輕點。」他一團火似貼著竇昭,讓竇昭呼吸都困難起來。   「別這樣!」她喘息想開宋墨,宋墨已一路親吻,停在了她的腹問。   竇昭有些意外,又有些瞭然。   宋墨,是用這種方式在和孩子打招呼吧?   前世今生,她所渴求的,都是一個溫馨的家。   就像現在宋墨所做的一樣,愛護她,心痛她所生的孩子。   竇昭的心立刻軟得一塌糊塗。   宋墨卻直起身來,緩慢而堅定地進入了她的身體。   雖然剛剛才歡好過,身體裡還殘留著他的印記,可那填滿她的腫脹,還是讓她悶哼了一聲,抓住了被角……身體仿佛被火點著了似的,燒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她不由想,元宵節的時候,得找個藉口留在家裡才行。   他這個樣子,就算她想掩飾兩人之間的纏綿,自己眼角眉梢中流『露』出來的春『色』卻騙不了人,以皇后娘娘的利害,只怕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她本能地不想皇后娘娘知道。[   宋墨卻不扳過她的臉,唬唬地道:「不許分心。」好像那是對他們侮辱似的。   竇昭的眉目立刻柔了下來。   如果是平時,他會狠狠地頂自己,直到撞開花心,讓她求饒為止。可現在,到底顧及著孩子,不敢『亂』來。   竇昭原來的擔心就煙消雲散般不見了蹤影。   有宋墨在,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自會護了她的周全。   這麼一想,竇昭反而放鬆下來。   她纏了宋墨的腰身,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旖旎的風光。   到底是鬧得兇了些,第二天早上。竇昭犯困,抬手都覺得累,只想睡覺。   宋墨親暱地吻她的面頰,叫了掌管對牌的甘『露』進來,問內院還有什麼事。   甘『露』錯愕。   宋墨已道:「夫人有了身孕,要多休息,今天有什麼瑣事,你們就來回我吧!」   甘『露』默然低頭,喃喃地應「是」。   宋墨神清氣爽地去了外院。   今天英國公府宴請的是宋宜春的老友三駙馬石祟蘭一家及和石崇蘭身分地位相當的幾位朋友。   三公主臨時決定留在家裡:「英國公府由竇氏主持中饋,她正懷著身孕。我去了,她就執晚輩禮服侍我。我雖然不喜歡蔣氏,可沒有和晚輩過不去的道理。你自己去吧!」   她可不想卷和宋宜春父子的矛盾中去。   宋宜春每年初六都會請石祟蘭過府吃春酒。他倒沒想那麼多,又覺得帶了孩子麻煩,一個人去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沒有看見三公主,很是驚訝。   石祟蘭只好藉口家裡有客,走不開。   宋宜春總不能勉強三公主來做客吧?   他只能強忍著心中的失望。陪石崇蘭去了書房。   不一會,眾人斷斷續續地到了。   都沒有帶女眷。   藉口不外乎是家中有客。   宋宜春氣結。   宋墨親自來請眾人去花廳喝茶喝酒。   眾人笑著和宋墨寒暄著,一起去了花廳。   初春的天氣還很冷,風吹在身上依舊刺骨。花廳扇緊閉,燒了地龍,溫暖如春。大家幾杯下肚。話不由多了起來。   這個問宋墨近日都在做些什麼?   那個問宋墨和東平伯的關係如何,他表姐家的三小子在五城兵馬司當差,讓他有空和東平伯打個招呼。提攜提攜。   還有人問宋墨:「東平伯不過是暫兼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還兼著五軍都督府掌印都督之職,過了年,他應該回五軍都督府了吧?你有沒有可能進一步,到五城兵司去?」   宋墨態度恭敬謙遜:「我年紀還小。還要跟著諸位大人好好歷練才是,現在說起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之類的。還言之過早了。」   答得滴水不漏,既然沒有一味謙虛地否認自己的野心,也點出了自己的不足,讓幾個年長不由捻須點頭,覺得他誠實穩重,讚不絕口,紛紛恭喜宋宜春後繼有人。   宋宜春笑容僵硬,還好那戲要開鑼了,大家移到了掛了暖簾的廡廊聽戲。   石祟蘭落後幾步,和宋宜春走在了一起,悄聲道:「你和你們家大小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男人哪有不犯錯的。就算是他偷了你屋裡的人,也過去這幾年了,你也別總揪著不放了。女人哪有家業重要?」   宋宜春唯有苦笑。   石祟蘭看著心中一動,聲音更低了幾分,道:「怎麼?難道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宋宜春欲言又止。   石祟蘭耐心地等著。   最後宋宜春還是嘆了口氣,拉著石祟蘭去了廡廊。   內院的竇昭聽說眾人都沒有帶女眷,頗為意外。晚上宋墨回來,她問宋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宋墨笑道:「你如今不便待客,難道讓她們和那些管事嬤嬤坐在一起說話啊!」   竇昭咯咯地笑,不由撫了撫肚子:「這孩子架子可真大!」   宋墨吻了吻竇昭的面頰,又『摸』了『摸』她肚子,這才去了淨房洗瀨。   接下來的幾天竇昭都過得很愜意,只在初十那天宴請竇家長輩的時候,竇昭出面應酬了一下,到了元宵節,宋墨又以燈市喧囂為由,請旨特準竇昭在家呆著。   竇昭原來擔心皇上會不悅,誰知道太子也以同樣的理由為太子妃請旨,皇上突然覺得皇室人丁興旺,是個好兆頭,不僅準了宋墨和太子之請,還賞下了元宵、花燈等物給竇昭和太子妃過節。   消息由護送舅母、趙璋如和竇家女眷去看花燈的段公義、陳曉風等人傳到竇家眾的耳朵裡,大家不由得為竇昭高興。特別是舅母,和紀氏感概:「壽姑能嫁了這樣一個好女婿,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先貼草稿,等會捉蟲蟲。   o(n_n)o~   ※   小說網 第三百六十五章搬家   紀氏沒有搭腔。   她想到了紀詠。   前些日子,紀老太爺為紀詠相了門親事,還沒等到兩家相看,女方就變了卦,還讓人帶信給紀老太爺,說什麼我們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犯不著上趕子地倒貼,任紀家的人怎麼尋問、解釋,對方也不搭理,實在是問急了,丟了句「有什麼事,問你們家紀探花去」,親事沒成,反成了仇家。   紀老太爺氣不打一出來,喊了紀詠過去質問。   紀詠供認不諱,並道:「我要找個合自己心意的妻子,你們若是這樣『亂』點鴛鴦,我還有手段等著。別弄得到時候朋友都變了仇人就好!」[   一席話氣得紀老太爺倒仰。   紀父則是好話說了一籮筐題。   紀詠依舊不改初衷。   紀母沒有辦法,紀氏回娘家拜年的時候拉著她抱怨,讓她去勸勸紀詠。   紀詠在紀氏面前收斂了幾分,可說出來的話一樣讓人跳腳:「這件事你們誰也別管,我想成親的時候自然會成親。曾祖父曾經答應過我,只要我考上了進士,他就不管我的事。現在我不僅考上了進士,還在老老實實地在翰林院供職,他若是想食言,我也也不會遵守承諾。我母親既然請了姑母出面說項,還請姑母把我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老太爺。」   紀老太爺聞言黯然。   和紀氏說著體己話:「你說,見明是不是還惦記著你們家四姑娘?」   一邊是婆家,一邊是娘家,這種話紀氏怎麼好回答。   「應該不會吧?」她和著稀泥,「見明的『性』子您還不了解,若他心裡還有壽姑,只怕早就想著怎樣拆散別人了。怎麼會這麼安靜?」   紀老太爺想了想,嘆道:「你說得有道理,他還真就是這個『性』子。」   紀氏就勸道:「有些男人知事的早,有些男人知事的晚,見明如今已是兩榜進士,您還怕他找不到個好妻子,這件事我您也不用擔心,也許翻過年他的紅鸞星就動了呢!」   紀老太爺點頭,道:「他是個按著不喝水的,這件事先放一放也好。」遂不再管紀詠的婚事。   可紀氏有件事沒敢跟任何一個人說。   她回家的時候。紀詠來送她,曾問她:「宋墨待壽姑可好?」   紀氏當時覺得自己魂飛魄散,並點就上前捂了紀詠的嘴。匆匆說了句「他們過得很好,壽姑馬上要做母親了,你要是不相,盡可去打聽」,就急急地上了馬車。   難道紀詠真的惦記上壽姑了?   如果真是這樣。可就難辦了?   要不要跟竇昭說一聲呢?   可若是跟竇昭說了,竇昭會不會有心時負擔呢?[   紀氏覺得左也難,右也難,整個晚上恍恍惚惚的,看了什麼燈,吃了些什麼小食。都記得不太清楚了,倒是回到家裡,看到韓氏從衣袖裡拿出小油包來打開。捻了什麼吃食往兒子嘴裡塞。小倆口那甜甜蜜蜜的樣子,羨煞了旁人。   她不由又想起小兒子來。   紀令則現在已經不接受兒子送去的任何東西了……希望兒子能『迷』途知返就好。   說起來,兒子身上也有紀家的一半血脈。   怎麼紀家的人循規蹈矩,到了這一代,出了個紀詠不說。還出了個竇德昌。   紀氏奈地搖頭。   到了正月十八,她去送趙太太母女過了正月十七。收了花燈,年過就完了,舅母和趙璋如也要搬去玉橋胡同了,她素來和趙太太交好,於情於理都要去送送趙太太。何況紀家就在玉橋胡同住,她正好把趙太太引見給自己的大嫂。遠親不如近鄰,趙氏母女住在那裡,有什麼事,可以讓紀家搭把手。   沒想到還有比她早的。   她到的時候,五太太婆媳和竇昭都到了。   紀氏見竇昭穿著件大紅『色』鑲著玄『色』貂『毛』的皮襖,映襯著她膚光勝雪,雍容明豔,不禁上前拉了她的手,笑道:「你這懷了孩子,倒更漂亮了。」   竇昭就笑著對趙璋如道:「做長輩都喜歡看女人面如滿月,富態,有福氣,六伯母這是說我長胖了。」   眾人大笑。   紀氏道:「長胖了有什麼不好?萬事順心順意才能長得胖。」又擰了擰竇昭的面頰,嗔道:「竟然敢編排起六伯母來!」   竇昭跑到趙璋如身邊,攬了她的肩直笑。   那笑容,爽朗大方,明媚照人,如五月的好天氣。   紀氏從來沒有看過這樣開朗的竇昭。   她心情有些複雜。   決定改天再引大嫂和趙太太認識。   ※※※※※   宋墨在玉橋胡同的宅子雖然不大,但貴在精緻。   門前是棵百年的香樟樹,進門石青『色』的福字影壁,牆角的一叢竹子比屋簷還高,清一水的黑漆家具,因歲月的流留顯得潤澤光潔,中堂上掛得更是一幅價值千金的前朝水墨大師趙炎風雪夜歸人。   就連講究吃穿用度的六伯母也忍不住贊了一聲好。[   舅母則有些不安,道:「沒想到這宅子這麼齊整,給我們辦酒宴,就怕把這宅子糟蹋了。」   趙璋如將在這裡舉行婚禮。   竇昭笑道:「宅子再好,若是沒人欣賞,如同錦衣夜行。你就放心的用好了,正好讓它敞敞氣。」   眾人聽了又一陣笑。   宅子的管家嬤嬤忙帶了丫鬟、婆子上前拜見。   舅母見宋墨連宅子巡夜的粗使婆子都配齊了,不由得十分感激。   而那管事的嬤嬤先前就得了囑咐,說在這裡暫時的是夫人的舅舅舅母,讓她好生服侍,此時又見竇昭親自送了趙家太太過來,知道是至親,並不是那上門打秋風的親戚,越發小心謹慎,不敢馬虎。親自下廚做了兩個拿手的好菜招待竇昭等人。而竇昭等把舅母送到玉橋胡同,已到了快晌午的時候,既然管事的嬤嬤準備了飯菜,也不客氣,就留在宅子裡用了午膳。   不過是尋常的幾道家常菜,卻做得十分可口。   紀氏和五太太都不住地誇宋墨細心。   竇昭抿了嘴笑,決定回去後好好地獎賞獎賞宋墨。   因舅母還在收拾箱籠,她們略坐了一會就準備起身告辭,卻有小廝跑了進來,道:「錦衣衛鎮撫司的陳大人聽說夫人在這裡。想進來給夫人請個安。」   竇昭這才想起來,陳嘉就住在這裡。   還有紀詠,也住玉橋胡同。   這熟人都扎了堆了。   不知道紀詠現在怎樣了?   有沒有規規矩矩地在翰林院當差?   他可不是那種隨著年長就變得穩沉的人!   竇昭笑著對那小廝道:「我這就回府了。你去跟陳大人說一聲。我還陪著幾位長輩,不方便見他。我舅母住在這裡,他若有心,還請幫著照拂一二。」   小廝應聲而去。   蔡氏嘖嘖道:「四姑爺可真是厲害,連錦衣衛鎮撫司的人聽說四姑『奶』『奶』在這裡。都要進來問個安!」   五太太皺眉,不喜蔡氏這樣直白的勢利。   郭氏忙出來打圓場,笑道:「這下四姑『奶』『奶』該放心了吧?連舅太太的護衛都找好了。」   五太太呵呵地笑。   郭氏就道:「表小姐馬上就要成親了,明天我過來幫舅太太跑跑腿吧?」   五太太和蔡氏俱是一愣。   郭氏從來都是悄聲息的,怎麼突然間變得喜歡應酬起來。   舅母自然樂得身邊有個對京都熟悉的人幫忙,迭聲應「好」。   竇昭則若有所思地看了郭氏一眼。隨著眾人一起由舅母送至了垂花門,回了英國公府胡同。   宋墨正和嚴先生在書房裡說話。   竇昭奇道:「今天世子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甘『露』搖頭。   正巧素心過府來看她。   她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歡歡喜喜地迎了素心進來。   「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什麼變化?」竇昭拉著素心手仔細地打量著她。   烏黑的青絲綰成了『婦』人的圓髻,戴了朵鵝黃丁香花和紫『色』的紫荊花絹花,穿了件靚藍『色』的素麵妝花褙子,耳朵上墜了個掐絲燈籠的金環,清麗中透著幾分端莊。   竇昭不住地點頭。道:「像個管家娘子的樣子了!」   素心紅了臉。   素絹帶了若朱進來,看見素心。少不得又是一番驚喜,之後才請竇昭示下:「綢緞鋪子的掌柜把今年夏裳的料子帶了過來,是依了往年的規矩每人一套靚藍『色』焦布的褙子,還是換成其他的顏『色』?」   府裡有二三百僕『婦』,都是春天做夏裳,夏天做冬裳。   竇昭笑道:「依往年的慣例好了。」   素絹笑著曲膝要退下去。   素心卻對竇昭道:「夫人,我記得您嫁過來的時候,有十幾匹上好的素綾。這衣料不比其他,時間放長了,會壞的,我看您不如拿幾匹出來賞人,也免得這些素綾都壞在了庫房裡。」   她話音一落,就深深地後悔起來。   自己如今已不是夫人貼身的大丫鬟了,這些事也輪不到自己『插』手,自己卻積習難改,又當起夫人的家來。   竇昭一直把素心當成自己的人,倒沒有想那麼多,感慨道:「還是你細心,我都不記得我庫裡有些什麼了!」   那我依舊回來服侍您吧!   話到了嘴邊,素心又忙咽了下去。   各府有各府的規矩,嫁出去的婢女有自己的小家要顧,不可能全天服侍東家,斷然沒有再回來當差的道理。   她想了想,道:「夫人,您貼身的婢女找好了沒有?要不讓素蘭過些日子再出嫁好了。您身邊沒有個得力的人,我想就算是素蘭嫁了人,也會不安生的。」   ※   一個文o(n_n)o~   《妻情六欲》作者:不要掃雪   簡介:夫有夫有美妾成群,妻有七情六慾。成為安陽侯府的大少夫人,被婆家暗算、受娘家『操』控,這樣的現狀她不接受。踢渣夫、破陰謀,博未來!身在局中,那便一路直上做那下棋之人,讓那些妄想擺布她的人不得善終!   ※   小說網 第三百六十六章底氣   要想託個合心意的人,哪有那麼容易!   素心和素蘭已經服侍自己四、五年了,自己不能再耽擱她們了。   竇昭笑道:「這不正好遇到了過年嗎?婢女的事,等過了二月龍抬頭,天氣暖和了些再說也不遲,哪能讓素蘭為這個就遲婚期。」   年前竇昭就和宋墨商量過,二月初四給素蘭和陳核辦喜事。   素心知道竇昭這邊還沒有找到會拳腳的丫鬟,想到竇昭正和宋宜春打擂臺,而宋宜春這個人就為了查清楚竇昭名下到底有多少產業,就能動用死士綁架她們,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心裡就大為著急。[   她和妹妹雖不如段公義等男子的好身手,可若是有人進犯,出奇不意,卻能阻攔那些不懷好意者,給竇昭爭取一個逃生的機會。如果她和妹妹都走了,竇昭的安危怎麼辦?段公義等人畢竟男子,總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著吧?   素心猶豫良久,道:「要不,我回來陪陪您吧?反正趙良璧這些日子要到各個鋪子裡去看看,也不在家……」   「不用這麼麻煩。」竇昭笑道,「我又不出英國公府,不會有什麼事的。」   素心肅然道:「這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您要是不答應,我就跟世子爺說去……」   她的話還沒有落音,屋裡突然傳來宋墨的聲音:「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兩人循聲望去,就看見宋墨笑著走了進來。   「世子爺!」素心忙上前曲膝行禮。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還請世子爺準我像從前那樣在夫人屋裡當差。」   「這怎麼好?」竇昭沒等宋墨說話已道,「你若是聊,進來陪陪我,那自然是好。可在我屋裡當差,你怎麼說也是管事娘子了,哪有還服侍人的道理。」   「她是你屋裡出去的,服侍你也是應該的。」宋墨略一沉思,笑著對竇昭道。「這件事你就不要爭辯了,就讓素心進府服侍你好了。月例照從前的漲一倍,從我那邊開銷。」他見竇昭還要說什麼,又道,「如果趙良璧回來了,素心就家去。若是有了身子。就在家裡養胎好了,不用再來了。」   素心畢竟是新娘子,宋墨最後一段話讓她不由臉紅,低下頭,高聲應著「是」。   竇昭不是那拘泥的人,想著到時候自己注意些。別讓素心像自己前世似失,懷了身孕都不知道。釀出大錯來就行了。   「那你就進府來陪我吧!」她笑著點頭,吩咐甘露等人給素心準備住的地方。   素心知道宋墨進來就會和竇昭膩在一起,從前總覺得宋墨有些英雄氣短,現在自己成了親,才知道這其中的甜蜜,曲了曲膝,抿著嘴笑著把甘露拉了出去。   宋墨笑道:「還是用這些媳婦子更好。」   「好你個頭!」竇昭橫他一眼。眼波如春水媚麗。   宋墨笑著俯身親了親竇昭的面頰,這才去更衣。   竇昭把丫鬟奉的茶遞給宋墨。正色道:「是不是匡家的事不順利?」   宋墨一愣,道:「何出此言?」   「我看你這麼早就下了衙,又和嚴先生在書房裡說了半天的話,回來就打趣我,」竇昭道,「我想來想去,這些日子除了匡家的事,就沒有其他的事讓你操心的了……」[   宋墨笑道:「你可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竇昭神色卻是一緊,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宋墨素來覺得竇明聰慧過人,與其瞞著她讓她亂猜,還不如把實情告訴她,以她的聰明,危急關頭,她至少能想辦法自保。因而他坦言道:「我讓嚴先生去找汪格,汪格拒絕讓匡家置身事外!」   竇昭非常的意外。   她不由挑眉:「他哪裡來的這麼大膽子,竟然敢拒絕你?就算是汪淵,也不會為了每年兩、三萬兩銀子的進項得罪你,他難道自認為比汪淵更有面子不成?」   竇昭說著,感覺到了其中的怪異之處。   汪格憑什麼拒絕宋墨?   前世他可是被清算了的人。   難道說,前世他不是被當成不相干的人清算,而是因為做得太多,知道的太多,被殺人滅口了?   她心神俱震,問宋墨:「可查出蔣捷怎麼把匡家的事捅一汪格那裡的嗎?」   「查出來了。」宋墨也覺得這事讓人有點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地道,「蔣捷不滿匡家的倨傲,想給匡家一個顏色瞧瞧,偏偏匡家在番禺等地是百年的望族,根深地固,等閒之事動他不得。中秋節,他的師爺奉命來給戴建送禮,正巧遇到了汪格從戴閣老家裡出來,回去之後,那師爺說起戴建之事時,把汪格曾親自來上門給戴建賀節之事告訴了蔣捷,蔣捷聽了,就起了心,冬至節送年節禮的時候,他的師爺借了戴建之名去拜訪汪格,在汪格面前訴了半天的苦,求汪格看在戴建的份上,幫蔣捷教訓教訓匡家……」   竇昭沉吟道:「那也不對啊!那蔣捷不過是個七品縣令,就算是蔣捷的姻親,汪格也不可能為了他和兩、三萬兩銀子得罪你。」她說著,端容道,「硯堂,這件事你只怕要放在心上,好好地查個清楚才是。我倒不是為了給匡家出這個頭,而是覺得這件事太不合理了。汪格平時看上去對你挺恭敬的,他突然翻臉,我怕問題出在你的身上。你看你要不要去見見汪淵,皇上那邊的事,可馬虎不得。至於匡家,由我出面跟匡卓然說好了,既然汪格下了決心給蔣捷出頭,就不要再抱著僥倖之心找這個打點,找那個說項了,趁早拿定主意到底該怎麼做。」   宋墨和竇昭想到一塊去了。   他笑道:「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如果皇上待我有罅隙。過年的時候就不會準了你在家時養胎,還御賜下東西來。不管汪格是怎麼一回事,汪淵那邊都得去坐坐了。至於說匡家,既然問題出在了曾閣老的身上,那就讓曾閣老幫那個蔣捷去收拾亂攤子好了。我就不相信,他會喜歡人背著他拉了他的大旗狐假虎威!」話說到最後,他扯著嘴角,冷冷地笑了笑。   一看宋墨這表情,竇昭就知道。戴建要頭痛了。   不過,戴建頭不頭痛,與她關,她現肯定這件事與遼王有關了。   只有靠上了遼王這座大山,他才會有如此的底氣。   自己是重生的,所以知道遼王最終會登了大寶。所以才會忌憚於他。可現在太子並沒有犯錯,皇上也意換儲君,而且在自己前世的記憶裡,太子一直到射殺,也沒有犯什麼錯,皇上也沒有重立太子之意。太子登基是天下共識,汪格是內侍。就算是遼王像現在這樣發展下去,成為遼東之王,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他如果犯了事,更不會為他出頭,他憑什麼敢把寶全押在遼王的身上呢?   她想到了遼王的生母,皇后娘娘萬氏。   難怪他憑藉的是皇后娘娘?   也不對啊!   像汪格這樣的太監。在內宮裡一抓一大把,如果他不是汪淵的乾兒子。恐怕宋墨都不會正眼地瞧他,何況是皇后娘娘?[   他的底氣到底從哪裡來呢?   竇昭有些煩燥地喝了口茶,陡然心中一動。   「硯堂,我想起一件事來。」她急急地對宋墨道,「我好像聽誰說過,汪格和崔俊義是冤家,你說,這件事會不會與太監之間的紛爭有關係?」   宋墨聽著眼睛一亮,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從這方面下手查證。」他說著,朝竇昭傾了傾身子,道,「你說說看,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啊!」竇昭訕然地轉了轉手上鑲紅寶石的戒指,歉意地望著宋墨,道,「我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也沒有個主意,就是這麼一想,也不知道對不對。」   她前世是個不起眼的侯夫人,每次進宮都跟在那些門豪顯赫的貴夫人身後。有一次,她落後了幾步,意間聽到兩個內侍在小聲地抱怨,具體說了些什麼她沒有聽見,只聽見一句「崔俊義死都拉了汪格墊背,我死了,也要拉他墊背」之類的話。她那時候不知道汪格,但對崔俊義有印象,因都是些內宮的舊事,她聽聽也就忘了,現在突然想起來,就說給了宋墨聽。但話說出了口,才知道自己這話有多荒唐。   不要說崔俊義是太子的人,汪格貪圖匡家的產業,也只可能和遼王有關係,怎麼就扯到了太監之類的紛爭上去了呢?   竇昭有些不在自。   宋墨是多敏感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竇昭的窘然。   他摟了摟竇昭,笑道:「沒事!那話本上不都說,巧不成書嗎?我們有時候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得這樣天馬行空,說不定就找出條路來。你說的事,我讓人去好好查一查,說不定還真就有所發現呢?」   竇昭悻悻地笑。   匡家的事好像越來越複雜,而可用的線索又那麼的少……   她得自己的頭都大了起來。   算了,丟給宋墨去想好!   她把這件事拋到腦後,舒舒服服地喝著燕窩粥。   宋墨則去忙這件事去了。   竇昭一碗粥喝完,抬頭看見對面被宋墨靠得還帶著凹痕的大迎枕,她頓時有些發呆。   自從她嫁給宋墨之後,就習慣了有什麼事丟給宋墨,已經很少像從前那樣動腦筋了。   宋墨可是對未來一所知!   而她卻是熟知歷史走向的人。   她怎麼能放任宋墨如盲人摸象,自己卻坐享其成?   難道說,女人一旦依賴了誰,就再也懶得去動腦子?   竇昭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了。   她得幫宋墨把當年的真相找出來,她得讓宋墨避免前世的悲慘,她應該和宋墨一起奮鬥才是,怎麼能就這樣窩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可是她兩世為人,對她最好的人!   竇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挺直了胸膛,高聲喊著甘露:「幫我拿文房四寶來!」   甘露應聲而去,很快拿了筆墨紙硯來。   看書的諸位姐妹,明天放假,加更估計在下午三點左右,更新會在晚上十一點左右。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三百六十六章姊妹   遼王。   皇后。   汪淵。   汪格。   皇上。[   太子。   崔俊義。   匡卓然。   蔣捷。   戴建。   竇昭把這幾個名字都寫了在宣紙上,然後陷入了沉思。   可幾天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想明白這幾個人之間的關聯,到是宋墨那邊有了消息過來。   汪格和崔俊義是同時進宮的,兩人都能說會道,很會討頂頭太監的喜歡,但汪格比崔俊義更靈活些,常會弄些銀子孝敬頂頭的太臨,所以給太子選內侍的時候,他們頂頭的太監的是汪格,但因為汪格當時只會認些簡單的字,太子不mny,被退了回去。崔俊義知道汪格使了銀子才得到的這次機會,後悔的跳腳,知道汪格被了回來,他借了些銀子,去了頂頭太臨那裡。沒多久,崔俊義被去了東宮。沒多久,崔俊義就因能斷文識字被太子賞識,很快在太子的書房伺候筆墨,漸漸地,崔俊義成了太子的心腹,正四品的內侍。而汪格還有七品的銜上奮鬥,如果他不是抓住機會成了汪淵的乾兒子,恐怕此時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洗馬桶呢?   兩人的梁子,也就這麼結了下來。   素心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就為這?兩人你來我往地鬥了快二十年?」   「這還不嚴重?」竇昭笑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內侍之間的等級更森嚴,一個不小心。甚至可以要了性命。不說別的,那崔俊義如今可是能跟汪淵說得上話的人,而汪格見了汪淵卻得口稱『爹爹』下跪磕頭,就憑這,汪格想起來肯定就日日夜夜地睡不著!」   「不過,這與匡家的事有什麼關係呢?」素心困惑道。   竇昭不禁喃喃地道:「如果我知道,還苦惱什麼啊?」   素心遲疑道:「要不,您去和陳先生商量商量?」   竇昭聞言精神一振,可轉念她又黯然。   事關重大,陳曲水已是快知天命的人了。她還準備在宮變之前若形勢還不明朗。她就把陳曲水和段公義等人都託付給竇啟俊,她不想把陳曲水拖進來擔驚受怕。   「我先自己想想。」竇昭敷衍素心。   甘露走了進來,稟道:「夫人,那個錦衣衛鎮撫司的陳大人又來了。說是要見夫人!」   這些小丫頭們都很有怨念。[   陳嘉來一次。說了幾句話。就得了世子爺一幢宅子,這次上門,不知道又會騙些什麼去!   竇昭到覺得這個人事不登三寶殿。多半是為了之前提到的兩個婢女之事。   若他真能解決此事,可謂是雪中送炭了。   竇昭有些佩服起陳嘉來。   她吩咐甘露把陳嘉請到小花廳裡喝茶,換了件衣裳,帶著素心去了小花廳。   陳嘉依舊是那樣恭敬地站在小花廳的中央,聽動動靜,飛快地睃了一眼,然後垂下了眼瞼,給竇昭行了禮。   竇昭溫聲請他坐下。   陳嘉也沒有客氣,離著竇昭遠遠地坐在了靠近門邊的太師椅上。   待丫鬟上了茶站,他道:「上次跟夫人提起的那對姐妹,如今已經進了京,若是夫人想看看,我這就把人叫過來。」   只怕早就在門外候著了吧!   正好素心在這裡,讓她幫著掌掌眼。   竇昭笑道:「有勞陳大人費心了,把人帶給素心瞧瞧。」   陳嘉聞言起身。   素心跟著他去了外院。   半炷香後,她來給竇昭回話:「兩個小姑娘姓李,武夷人,姐姐叫金桂,剛剛及笄,妹妹叫銀桂,今年十三。長得只能算是端正,但身手卻很好,比我們兩姐妹強多了,人看著也很老實,若是仔細地調\\教,在夫人身邊服侍個茶水什麼的,倒也合適……」她說到這裡,神色間露出幾分猶豫,道,「錦衣衛專窺百官,犯到他們手上的,都不是什麼小事。我就怕陳嘉為了給您找兩個合適的婢女,或是把人家的父母給牽扯進去了,或是打著世子爺的名頭把人給要了來。我就單獨問了問兩個小姑娘的來歷。   「據兩個小姑娘說,她們家祖上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靠耕種為生,家裡也有三百多畝良田。但家裡的人都習武,叔伯兄弟成年後,都要在外歷練一番,卻從不在鄉親面前顯露身手。但她們的祖父年輕的時候曾在福州最大的鏢局裡做過總鏢師,在南邊頗有些名氣,也因此收了幾個弟子。   「其中有一個弟子落草為寇。   「去年夏天,那個弟子突然悄悄跑到找到她們的父親,說寨子被官府給巢了,他拼死才逃了出來,如今正被官府通緝,求她們的父親給幾兩銀子好跑路。她們的父親怕給家裡人惹上麻煩,就給了那人十兩銀子,誰知道那人還沒有走出福建就被官衙給緝拿了。她們家因此受了牽連,被當成同黨,全都下了大獄,田產也被充了公。   「是陳大人救了把她們姐妹倆從大獄裡提了出來解。   「陳大人還對她們姐妹說了,若是她們姐妹倆能得了夫人的青睞,全家都沒事;若是不能討夫人歡心,那就只能把她們姐妹倆都再送回大獄去,她們的家人也都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了。   「我問過倆姐妹話後,那倆姐妹把我當成了夫人,抱著我的腿就喊『救命』,說讓幹什麼都行,只求救她們的祖父祖母,爹娘叔伯和兄弟姊妹一命。」   說到這裡,素心不由有些惱火,皺了皺眉頭,道:「您說這是個什麼事?他這哪裡是給夫人找婢女,這簡單是在給夫人惹麻煩?您說,她們家出了這樣的事。如若那倆個小姑娘說的是實情,我們要是不把人留下來,豈不是害了她們全家?」[   竇昭倒沒想那麼深,笑道:「若真是如此,肯定是要留下的,就算兩個小姑娘不合適在我屋裡當差,這府裡總能找到安置她們的地方。可這事卻要和世子爺商量,兩個小姑娘說的是不是實情?如果真的把人給救出來,合不合規矩?我怕給世子爺惹麻煩。」說到這裡,她不由得苦笑。   這個陳嘉。倒是好手段。簡單的幾句話,就能唬得兩個小姑娘為了父母兄弟的性命,再也不敢生出二心來。   素心道:「那我就讓陳嘉先把人給帶回去吧?就說因是近身服侍,這件事還得世子爺點頭。」   竇昭頷首。等宋墨回來。和宋墨說這件事。   宋墨頗為意外。沉吟道:「我賺那些武林人士牽勾多,怕到時候給你惹了麻煩,準備在鏢局裡給你找兩個信得過之人……若是那兩個丫頭真是如此。倒也可以用用。別的暫且不說,至少不會生別樣的心思來。」   竇昭道:「我們要不要再去查查?」   「這件事我會跟杜唯說一聲的,你就別操心了。」宋墨神色有些懶洋洋的。   竇昭以為他累了,笑著應「好」,幫他拿了件家常穿的衣裳,叫了小丫鬟進來服侍他洗洗漱,自己先上了床。   宋墨從耳房出來,在炕几上找了本書,上了床,靠在床頭看書。   竇昭也不打擾,坐在一旁做針線。   屋子裡靜悄悄的,顯得很安寧。   竇昭暗暗qgu。   往日這個時候,宋墨都會和她說上幾句,今天卻默然不語。   她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宋墨的眼睛盯在書上,半晌也沒有翻一頁,很顯然在想什麼,心思全不在書上。   每個人都有需要獨處的時候。   竇昭做著自己的針線,偶爾望一眼宋墨。   外響起了更敲聲。   宋墨仿佛被驚醒似的回過神來。   他放下書,這才發現竇昭一直針線,他微慍,道:「怎麼晚上又做起針線來了?太傷眼睛。你有什麼東西,交給針線房做就了是了。我養了她們,是要她們伺候人,可不是讓她們捉蚊子的。要是這些人你用著不合手,你直管換人就是。」   竇昭感覺宋墨的情緒有些浮燥。   她不由握了宋墨的手,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想不想跟我說說話?」   竇昭的目光真誠,表情認真,宋墨能感受到她發自心底的擔憂和關切。   他想了想,低聲道:「我今天派人去查了汪格外下的產業,發現他除了在裟衣寺胡同有幢二進的小宅子之外,別恆產。而他這幾年索要的錢財,足以在玉鳴坊買下一幢五進三路的大宅院都綽綽有餘。你說,他的錢都去了哪裡呢?」   竇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遼王!   他的錢,肯定去了遼王那裡。   正是因為他是為遼王斂財,所以他才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拒絕宋墨。   宋墨的五舅舅蔣柏蓀還在遼東遼王的治下流放。   所以他算準了宋墨不敢得罪遼王。   而且他若是幫遼王攬錢,皇后娘娘自然要幫襯他。   是不是因為他是個幹髒活的人,所以遼王登基,不僅沒有用他,還把他順手給清理了。   不過,他憑什麼成了遼王的走狗的呢?   遼王逆謀,他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竇昭腦海裡有什麼東西閃過,她想抓住,卻又飛逝影。   她只好提宋墨:「硯堂,你說,汪格會不會只是個傀儡?」   宋墨臉色微變,沉默了良久,低聲道:「我也這麼想。可他到底是誰的傀儡呢?又有誰缺銀子缺成這樣?竟然要與民奪利!」   能讓汪格拒絕宋墨的,有幾個人呢?   或者,他心時也有懷疑,只是不敢深想。   竇昭望著宋墨微微有些發白的面孔,猜測著。   「那就慢慢查好了。」輕輕地摩挲著宋墨的手,柔聲道,「既然做了,就會留下蛛絲馬跡,不過是發現的早晚而已。但你要小心,千萬別把自己給繞了進去。」   宋墨沒有作聲,目光卻極其幽遠。   竇昭道:「我們睡吧!明天早上醒來,說不定就有新發現。」   宋墨親了親竇昭的面孔,吹了燈。   黑暗中,他隱約地翻幾個身。   竇昭把他抱在了懷裡,安慰似地輕輕地撫著他的背。   宋墨喃喃地喊著「壽姑」。   竇昭的動作越發的輕柔。   沒多久,宋墨的吸呼變得綿長起來。   ※   這日子,過得都不知道時序了。責編發來接連,這才驚覺又到了一年三度的粉紅票翻番活動的,還請姐妹兄弟們多多支持,投下您寶貴的一票,讓我能有機會繼續坐在第一的位置上。   謝謝大家!   我會努力寫文,努力更新,也請大家努力地支持。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六十七章女婢   竇昭卻睡不著,睜著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宋墨見她精神不好,以為是自己夜裡吵了她,笑道:「要不,明天要床前支個榻,我就在榻上睡吧?」   怎麼也捨不得分室而居。   竇昭笑道:「那我還得半夜起來看看你的被角捂嚴實了沒有,更麻煩。你就好生地歇在床上歇了,別想一個出是一出了。」   得了她的話,宋墨不由得揚了眉笑。[   那笑容溫暖而和煦,讓清晨的空氣都變得明快起來。   ※※※※※   幾天以後,杜唯過來稟告竇昭:「那李氏姐妹所言具實。她們父親的那個師兄,不僅僅是落草為寇,還綁了福州鎮撫司僉事的外室,偷了他們家的銀子,這才被錦衣衛盯上了。」   竇昭不由失笑。   杜唯見她感興趣,就道:「李家也是倒黴。武夷一個姓殷舉人,早就瞧中了李家的那三百畝良田,一直苦於沒有機會下手,這次李家犯事,那殷舉人趁機給福州鎮撫司僉事送了一百兩銀子,福州鎮撫司僉事就給李家安了個『通寇』的罪名,還把李家的家產充了公。好在那福州鎮撫司僉事和陳大人關係不錯,由陳大人說項,把人給保了出來,還將那三百畝良田還給了李家的人。」   竇昭暗暗點頭,帶信給陳嘉,讓他把金桂和銀桂送過來。   陳嘉聽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反覆地叮囑李氏兩姐妹要忠心不二,聽話乖巧。手勤眼快:「夫人若問起你們,不能像上次見著趙管事的媳婦似的,抱著人家的大腿就喚救命,貴人們都只喜歡聽高興的事……」他能想到的都說了個遍,最後還不忘記威嚇兩個小姑娘,「只要你們要半點的差池,我怎麼把你們家給撈出來的,就能怎麼樣把再把你們家給送進去。」以至於兩個小姑娘見以竇昭的時候還有些驚魂未定,面色發青。   素心不由瞥了陳嘉一眼。   兩個小姑娘雖然不是那活潑的性子,可也應對得體。怎麼幾天的功夫。就像苦菜花似的,全然沒有了精神。   也不知道這個陳嘉跟兩個小姑娘說了些什麼?   瞧那畏畏縮縮的樣子,驚恐的眼神,和上次相比。簡直換了個人似的。比英國公府田莊上送來的粗使丫鬟都不如。怎麼能近身服侍夫人?   她在心裡嘀咕著,思忖著萬一夫人瞧不中這兩個小姑娘,把這兩個小姑娘安置到哪裡好。   竇昭卻覺得這兩個小姑娘不錯。   皮膚雖然曬得有些黑。手指也比較粗糙,但眉目間顯露出幾分正氣,一看就是那種自幼受庭訓的孩子,好好指導一番,相信很快就能適應頤志堂的生活了。   她笑著問起兩姐妹家裡的情景。   妹妹金桂怯生生地不敢說話,躲在姐姐金桂的身後。   金桂雖然也腿肚子打顫,可不敢不說話,硬著頭皮磕磕巴巴地道:「我們家兄弟多,姊妹少,兩個堂姐都已經出嫁了,只有我和妹妹在家。除了每天早上幫母親做一家人的飯菜之外,還要打掃院子,漿洗、縫補衣裳……」   她怕惹了陳嘉不高興,真的把她家裡的人都送到了大獄裡去了,一句家裡的事都沒敢提,更不敢在竇昭面前喊冤了。[   竇昭哪裡知道,只是對金桂這種以武傳家出身的孩子很感興趣,笑道:「你是漿洗、縫補全家人的衣裳嗎?」   金桂點頭,戰戰兢兢地道:「我們家世居武夷,沒有分家,一共有四十幾口人,都住在一起,洗衣做飯這樣的事,都是由大伯母領著我們一起做的。」   竇昭沉吟道:「你們家出事,你大伯母她們也都被抓了嗎?」   金桂的眼淚涮地一下落了下來,哽咽道:「除了我七叔帶著幾個堂兄在外面歷練之外,其他的都被抓了……」   她說到這裡,很想求眼前這位待她很和善的貴夫人把她的家人救出來,可想到陳嘉的話,她又不敢說,只好可憐兮兮地望著竇昭,希望竇昭能突然間良心發現,主動問起她家裡的事來。   竇昭看著不由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柔聲道:「你家裡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去打聽過了,不是什麼大事,陳大人已經出面幫你們洗清了你們家的冤情,你們家裡有也已經都出獄,被允公田畝也還給了你們家。你們且安心地在我這裡當差,等大些了,自會放了你們出去和家裡人團聚。」   金桂和銀桂喜極而泣,咚咚咚地給竇昭磕頭。   竇昭讓甘露將兩姐妹攜了起來,把人交給了素心調\\教,並對兩姐妹道:「你們若是惦記著家裡的,可以給家裡的人寫信,到時候交給趙娘子幫你們託人帶回武夷就是了。」   兩個小姑娘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撲通跪下又要給竇昭磕頭,被素心眼明手快地拉住。兩個小姑娘自家知道自家的力量,不禁朝素心望去,卻見素心溫柔娟秀,哪裡像是練家子,不由得大為驚訝。   素心趁機帶著兩個小姑娘退了下去,告訴她們怎樣才做到迥乎不同而讓放鬆戒心情,又告訴她們怎樣才算得上是個合適的大丫鬟……   金桂和金桂虛心受教。   竇昭放下心來,和陳核的母親商量著素心的婚事,卻突然得到消息,舅舅趙思進京述職,人已到了通州。   她喜不自禁。   仔細算算,她已經有十四年沒有見舅舅了。   也不知道舅舅現在怎樣了?   是像上世一世兩鬢斑白清瘦憔悴,還是因為改變了命運又仕途順利而神採奕奕,精神抖擻?   竇昭迫不及待換了件衣裳就去了玉橋胡同。   舅母和表姐正指使著丫鬟婆子打掃庭院。陳列擺飾,採賣雞鴨魚肉,忙得團團轉。   竇昭看這樣子就知道舅母已得了信,她問舅母:「舅舅到底什麼時候能到京都?他貼身的隨從怎麼說?」   為了保證旅途的順利,都會有貼身的隨從在前面安排食宿,報信等。   「說是後天的下午進城。」舅母抑制不住喜悅拉著竇昭去了內室,吩咐丫鬟們端些新鮮的果子過來,道,「你也別急,你舅舅一回到京都。我就把你來過的消息告訴他!」   竇昭連連點頭。道:「那我後天一早去城外迎接舅舅吧?舅舅去任上的時候,我才三歲,舅舅肯定已經不認得我了……」她顯得很激動。[   舅母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竇昭笑眯眯地點頭。   宋墨過來了。   「就知道你會來玉橋胡同探望舅母。」他笑道。「我也到舅母這裡來蹭頓飯吃。」   舅母非常的高興。連聲說著「求之不得」,親自下廚做了幾道拿手的好菜招待他們用晚膳。   趙璋如就湊在竇昭的耳邊哼道:「看,都追來了!他這樣天天粘著你。你也不膩!」   竇昭可不願意讓別人說宋墨,道:「我不覺得膩啊!我覺得挺好的,我很喜歡。」   把趙璋如說得目瞪口呆,啞口言。   卻讓耳尖的宋墨的嘴角都要翹到了天上。   用過晚膳,竇昭和宋墨打道回府。   宋墨突然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了個紫檀木的匣子遞給了竇昭。   竇昭奇道:「是什麼?」一邊說,一面打開了匣子。   猩猩紅的漳絨內襯,放著枚通體暇的羊脂玉璧釧。   璧釧上的蓮花紋樸拙大方,古雅自然,有著雍容華貴的漂亮。   「這是?」竇昭不解地望著宋墨。   宋墨嘴角含笑,道:「這是獎勵你的。」   「獎勵我?獎勵我什麼?」   宋墨不告訴她:「你收著就是了。」   竇昭一頭霧水,可任她怎麼問,宋墨就是不說。她只好將璧釧收下了,道:「這璧釧是哪裡來的?你怎麼突然帶了件首飾在身上?」語氣中頗有懷疑。   宋墨笑容飛揚,道:「今天戴建約了我吃飯,我路過玉寶軒,看著這璧釧挺不錯的,就買了回來。」   竇昭的生辰,因家進有客,又有宋宜春在堂,不好大操大辦,只是下了碗壽麵。但宋墨一直惦記著,送了根蓮花羊胎玉簪子給竇昭,見這璧釧和那簪子十分相配,就買了回來。原本準備過幾天找個理由送給竇昭的,今天聽了她的話,忍不住在馬車就將璧釧拿了出來。   「真的嗎?」竇昭斜睨著宋墨。   「騙你幹什麼?」宋墨倒坦蕩蕩的。   只要不是收的賄賂就好。   竇昭安心地收下,問宋墨:「匡家的事辦好了?」   「好是自然。」宋墨語氣中帶著幾分傲然,「伯彥馬上要參加春闈了,我要是沒把這件事辦好,他分了心,豈不是我的過錯?」   竇昭笑盈盈地望著他,突然親了他一口,悠悠地道:「這是給你的獎勵!」   宋墨正色道:「明天我要請伯彥和十二舅兄他們喝酒,像我這樣幫了忙還倒貼的,是不是還能要個獎勵?」   竇昭笑得直不起身來。   兩人一路說笑回了英國公府。   他們的馬車路過英國公府的大門口時,和喝得醉醺醺剛回來的宋宜春擦肩而過。   宋宜春聽到馬車中傳來的那如銀鈴般歡快的笑聲時,他的臉色頓時如烏雲蓋頂般的陰沉。   竇昭根本不知道宋宜春的鬱悶,她在家裡搬箱倒框,找了兩方從父親那裡順來的翕硯,兩匣子胡定墨,兩匣子狼毫筆,兩個塊和田玉的章料,一個掐絲琺瑯銀制的暖墨爐,用禮盒包好了,第二天去了玉橋胡同。   ※   這算是個過度章節吧,馬上就要開始第三部分了,大家先耐著性子看看,很快就要到精彩部分了。   o(n_n)o~   ps:各位看書的姐妹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現在一票相當於兩票,由不得我不動心呀……   ※(未完待續……) 第三百六十九章過關   阜成梅花報春早。   可現在到底還只是一月底,風吹過,位於京都西側的阜成門還是讓人冷得有些瑟瑟發抖。   趙思站在茶樓前,望著眼前這個梳著『婦』人墮馬髻的陌生女子,眼眶忍不住就溼潤起來。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當年還只是咦咦學語的小姑娘,現在已經是為人妻為人母了,這期間,他又錯過了些什麼呢?   「壽姑!」他有些顫抖地伸手虛扶著竇昭,示意她快些起來。[   竇昭站起身來,喊了聲「舅舅」,眼淚已簌簌落下。   前世,她錯識了舅舅隱忍痛惜。今天,又是舅舅幫她爭取到了西竇一半的財產,她才能像今天這樣過得如此逍遙,兩世為人,舅舅都從未虧待她過,反觀她,前世的誤會,今生的力相助,她欠舅舅的,都良多…···可今天,她得生活幸福美滿,又能和舅舅見面,最喜慶的事也不過如此,她不應該哭,應該笑才是。   竇昭仰起臉,從心底綻放出一個笑容:「舅舅,您這次要調任,應該會京都多呆些日子吧·?」   她禮貌地寒暄著,但淚水還是糊塗著她的視線。   趙思「嗯」了一聲,眼角也不由水光閃動:「我會在京都多呆十天,等辦完了你表姐的婚事,我們就要啟程前往湖廣······」   他有很多話想問問自己這個唯一的外甥女,可男女有別,分離的太久,話到嘴邊,不知道從何問起,怎麼開始,只有這樣循規蹈矩不出錯的應答,好像才是最適合的。   舅舅和外甥女站在茶樓黑漆描金的大字招牌下,身邊是熙熙攘攘來往的人群,卻靜佇沉默有些不知所措。   舅母眼中含淚的一聲「撲哧」笑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   「看你們這舅甥,不見的時候彼此掛念,如今見著了,倒沒話說了。」她攜了竇昭的手對舅舅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壽姑在這時等了你大半天了,壽姑的女婿給我們在玉橋胡同租了個宅子,有什麼話,我們回家說去。」   聽說那個英國公世子給自己租了個院子,趙思不由眉頭微蹙但想到今天是舅甥重逢的好日子,他立刻舒展了眉頭,笑著朝妻子點了點頭,上馬qt,跟著竇昭的馬車,回玉橋胡同。   路上,竇昭還沉浸在見到舅舅的複雜心情裡,趙璋如已低聲和竇昭道:「你有沒有失望?我爹竟然是這樣一個不拘言笑的老古板。」她說著長嘆口氣,全身放鬆地癱靠在了大迎枕上,悠悠地道「不過,對我也有點好處。他今天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以後肯定盯著你,我就輕鬆了。也不知道宋炎見了父親會不會膽怯?你都不知道,上次別人給我說的一個秀才,就是因為見到父親竟然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被父親給否定了……」   竇昭就是有再多的心思也被趙璋如的話說得笑了起來人。   她打趣著趙璋如:「怎麼?想反悔了不成?你現在已經定了親,就算是舅舅把宋炎問得啞口言,你們也只能到了日子成親?或者是你擔心宋炎怕為舅舅為難?」   宋炎畢竟是那個和趙璋如共度一生的人,她又怎能動於衷。   趙璋如的臉紅得像朝霞伸手就要擰竇昭的臉:「讓你胡說八道!」   竇昭偏頭躲過,笑道:「我現在可是雙身子,你要是欺負我,我立刻告訴舅舅舅母去!」   「你除了會靠狀,還會幹什麼?」趙璋如氣鼓鼓地望著竇昭,眼睛瞪得像甜杏。   竇昭呵呵地笑低聲道:「我還會給我的表姐攢私房錢。」   「去你的!」趙璋如的臉再次紅了起來。[   她的婚期正式定在了二月初二,前幾天竇昭給她送添箱禮,竟然是一座四進三間的宅子和一個田莊。舅母覺得太貴重,不願意收,竇昭不悅,道:「舅母難道和我也要算得清清楚楚?」   舅母想了想,大方的道謝,收下了竇昭的添妝。   但趁著舅舅換衣裳時問起竇昭的近日的情景,她把這件事告訴了丈夫。   趙思勃然大怒,道:「你怎麼能收壽姑的東西?」   舅母最清楚自己丈夫的『性』格,她知道,如果竇昭給女兒添妝的事他從別人嘴裡聽說了,定會氣得半死,不如自己趁早和丈夫說清楚,才   她不悅道:「壽姑是誰?你就和她丁是丁,卯是卯的,生怕沾了她一點點的,你就不怕她寒心?你怎麼不將心比心地想一想?你什麼時候心胸變得如此狹窄?我們住的這宅子是壽姑她女婿的,你是不也要即時搬出去?朋友之間還有通義之財,難道壽姑連你的那些朋友都不如?我當她是我女兒,女兒孝敬我的東西,一絲一縷我都喜歡,我都高高興興地收了。更不要說這是她送給她姐姐,是她給她姐姐做面子,心痛她姐姐成親之後不宜,給她姐姐的私房錢了。」   趙思默然。   舅母走了出去,吩咐丫鬟們擺膳,然後站在廡廊上等丈夫氣消。   不一會,趙思就面帶幾分愧『色』地走了出來,和妻子並肩站在了廡廊上,面表情地道:「什麼時候開飯?我肚子餓死了?這些日子不是吃乾糧就是吃娜站的那些鬼東西,就沒有一天吃過!,,   舅母抿了嘴笑,吩咐丫鬟:「去請了小姐和表小姐出來吃飯。」   小丫鬟應聲而去。   舅母幫舅舅整了整衣襟,轉身進了廳堂。   趙思忙跟了進去。   等到竇昭和趙璋如進來的時候,倆人正和和氣氣地坐在桌前說話,哪裡來看得出來剛才曾經置過氣。   舅舅真誠地向竇昭道謝,並道:「你母親只有你一個,我也只有璋如她們三姐妹,這世上,你們最親不過,你們以後要互相幫襯才是。」又後悔,「你大姐本想跟著一起來,可你大姐夫去年九月的會試落第心裡正不舒服,我沒讓她來。」   竇昭知道,三年後她的這個大表姐夫會連闖過鄉試、會試成為庶吉士,在工部觀政。   她安慰舅舅:「大表姐夫一定會金榜提名的您莫要著急。這人的一生哪有都是順風順水的時候他現么還qkrr么sk練他口有好處沒有壞處。」   舅舅聽了失笑,道:「你小小年輕,說話卻像大人,竟然還知道人的一生都不可以平安順遂!」有些小瞧她。   竇昭不由嘟了嘴。   難得看到她這樣的小女兒態舅母和趙璋如都笑了起來。   氣氛頓時變得活潑,竇昭感覺到自己和舅舅的關係也親近了不少。   大家隨意地說著閒話,直到小丫鬟擺箸,大家才安靜下來。[   卻有小廝來稟:「英國公世子爺過來了。」   竇昭大吃一驚。   今天宋墨應該在宮裡當值。   趙璋如卻朝著竇昭擠眼弄眉。   舅母已-喜上眉梢地站了起來,對舅舅道:「怕是硯堂知道你進京,特意請假來給你接風!   因為這門親事是竇世英的主意,雖然妻子在信中說竇昭的婚姻幸福,可他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又有宋墨兩桃挑三士般地打壓各地武林人士的消息傳到西北軍中,連帶著他對宋墨也生出幾分不滿來。聽說宋墨登門,他沉思片刻這對小廝道:「也不是外人,就請了來廳堂一起用晚膳。   那小廝本就是頤志堂的人,聞言立刻飛奔而去,很快就請了宋墨進來。   宋墨恭敬地給趙思行禮。   趙思心裡就更糾結了。   姿容麗,手段狠毒,壽姑怎是他的對手?   他微微頷首,顧不得丫鬟就要上茶,對宋墨道:「你隨我來書房。」   宋墨恭謹地去了書房。   趙璋如立刻湊到了竇昭的面前:「完了,完了,父親肯定是去考核世子的功課去了。我大姐夫哥在我父親面前都兵敗如山更不要說世子了!」   竇昭瞪她:「你對世子有點信心好不好?」   她不怕舅舅考宋墨的學問,就怕舅舅因為父親的原因,對宋墨先入主為,讓宋墨受委屈。   不過,舅舅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竇昭思忖著。   趙璋如則道:「我有信心有什麼用?他得過關才是!」   聽著她們嘀咕的舅母喝斥趙璋如:「一天到晚只會大驚小怪的。你父親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嗎?」   可她到底還是怕宋墨肚裡的貨太少,被丈夫削了顏面不由朝書房望去。   但願世子如你所說的還有兩分真才實!   趙璋如朝著竇昭使眼『色』,正襟坐好,不再說話。   一時間,廳堂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響。   眼看著茶盅裡的茶漸漸地冷了下去,趙思和宋墨才一前一後地出了書房。   竇昭看著神『色』肅然地舅舅,長長地鬆了口氣。   沒有變化就是最好的情況。   她朝宋墨望去,果然看到了宋墨眼底的笑意。   竇昭這才徹底地放心。   舅母也放下心來。   她知道丈夫對竇世英的心結,既然丈夫沒有厭惡宋墨,可見兩人剛才在書房變得不錯。   「吃飯,吃飯,」她忙笑道,「有什麼話,吃了飯再說。」   宋墨笑盈盈地坐在了趙思的下首,幫趙思酌酒。   趙思臉上『露』出淺淺的笑來。   一頓飯吃得大家都喜笑顏開。   晚後,大家移到西間的宴息室喝茶,趙思甚至和宋墨點評起了西北軍中的各個將領。   回程的路上,宋墨佯裝擦汗,長嘆道:「舅舅可比嶽父難對付多了!」   竇昭咯咯地笑。   宋墨突然道:「我決定了,以後生了個女兒,就像嶽父待你一樣,如果生了個兒子,就像舅舅待我一樣。」   竇昭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心裡卻一片酸楚。   宋墨想做個好父親卻只能拿了父親和舅舅做參考。   宋宜春,全然幫不上忙。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粉紅票翻備啊!《名門醫女》就要趕上來了,大家加把力,把《九重紫》頂上去啊!   oxn一nko~   ps:今天的更新還是老時間。   ※   小說網 第三百七十章喜酒   spnstyle新通知,今天和明天因為意外事情導致一整天沒時間上網,得後天才能完全弄好,我先恢復更新,搬伺服器勁量保證兩邊數據同步2013930   spn既然舅舅到了京都,靜安寺胡同和槐樹胡同都少不得要給舅舅接風洗塵。   舅舅卻以還沒有到吏部述職為由,把兩邊都了。   五太太就登門拜會竇昭,道:「冤家宜結不宜解。那王氏也沒有個好下場,我們兩家總不能就這樣斷了幾輩子的交情。你還是勸勸你舅舅吧?你五伯父現在好歹在內閣,有什麼事,跟你五伯父打聲招呼,豈不是便利!何必看那沐川的臉色。」   竇昭這才知道原來舅舅搭上了沐川的關係。   難怪前世大表姐夫能在工部觀政。[   她不由感慨。   舅舅在那麼偏僻的地方都能和京都的大佬搭上關係,真是不簡單。   如果不是因為母親的死,舅舅如果進了翰林院,只怕仕途上會更順利一些。   而舅舅之所以舍近求近,恐怕也是因為她和母親的緣故吧?   竇昭不以為然,笑道:「有的時候形勢所逼,不得已為之。您總不能讓舅舅得罪那沐川吧?」   五伯母覺得她不懂事,道:「你舅舅畢竟和我們家是姻親,就算是親近沐川,沐川也不會把他當成心腹,反而會事事提防他,你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   可見前世舅舅有多艱難!   竇昭眼淚都快要落下來,頓時對五太太心生厭惡,索性噁心她,不以為了意地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走汪淵和路子,人家戴建走汪淵的路子還當上了輔首呢?我舅舅若走汪淵的路子。也不算丟臉!何況世子和汪淵的交情還不錯,我想這個面子汪淵還是要賣給世子的。」   五伯母氣得額頭青筋直冒,卻不能發脾氣,忍氣吞氣地走了。   竇昭立刻跳了起來,去了玉橋胡同。   舅舅去了吏部。因為舅舅的到來,趙璋如的婚事已經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她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自然不好像從前那樣隨意走動。   竇昭到的時候,舅母和過來幫忙的郭氏正拿著兩匹料子在那裡猶豫不決。   見到她,立刻朝她朝著手道:「你快來幫我看看。哪匹料子用來做雙朝賀紅的禮服好。」   郭氏也笑道:「我和舅太太都猶豫半天了。還好你來了。」   竇昭見兩匹料子都是yyng的,不過一個是寶瓶牡丹紋,一個是四季如意紋,笑道:「那就yyng做一件好了。表姐想穿哪件穿哪件。反正第三天她還要去見婆婆。」   宋炎由宋為民的妻子和長子陪著。昨天住進了離玉橋胡同不遠的步步高客棧,宋墨還抽空去拜訪了宋家的人。   舅母聽著就啐了竇昭一口,對郭氏道:「你別聽她的。她現在是暴發戶,做起衣裳來都是講成雙成對,我們不能和她比。」   郭氏捂了嘴笑。   竇昭就問她:「怎麼沒有看見品姐兒?你應該常帶她出來走動走動才是。小孩子就是要多認識人,多經歷事,只有如此,才會不怕生,才會不亢不卑,落落大方。」[   郭氏溫順地道:「我記下了。明天就帶品姐兒過來玩。」   兩人說著,六伯母紀氏帶著媳婦韓氏和七斤過來了。   郭氏想想剛才竇昭的話,不由感激地望竇昭一眼,跟在竇昭的身後去了垂花門。   七斤活潑好動,看見竇昭戴了對掐絲燈籠的金耳環,就盯著不放。   竇昭和韓氏開著玩笑:「七斤長大以後肯定是個小財迷,現在就知道金子好看了。」   韓氏莞爾。   竇昭就挽了六伯母,道:「您今天怎麼過來了?」   紀氏笑道:「你十一哥和十二哥都在家裡閒著,我怕舅太太這邊有什麼事要人跑腿,就特意過來跟舅太太說一聲,讓他們兄弟倆明天就過來,沒有什麼跑腿的事,在這裡幫著舅老爺招待客人,也能讓他們歷練一番,是他們的造化!」   舅母連聲道謝。   竇昭地感慨。   這家裡的子弟多,就是好辦事。   宋家的子弟也很單薄,以至於宋墨想矮子裡面拔長子找個能幫襯他的人都沒有。   不管是男是女,還是多生幾個孩子吧!   竇昭笑著跟紀氏等坐到了宴息室的大炕上。   女人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話很多,眨眼就到了晌午。   趙思回來了。   知道竇家的幾位太太奶奶在這邊做客,派人來問了個安,在外面擺午膳。   竇昭卻悄悄地跑了過去,開門見山地問舅舅:「你是不是走了沐川的路子?」   舅舅錯愕,隨後以為是竇家要竇昭來做說客,很是氣憤,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對竇昭道:「這些朝中的大事,你別管。我自有分寸。就是不靠著竇家,我們趙家也不會怵了誰。你只管好好生兒育女就是。」   竇昭知道舅舅誤會了,笑道:「五伯母是去了我那裡去了,不過,我倒不是為了五伯母的緣故才來和您說這些的。太子畢竟不是萬皇后的親生兒子,遼王又在遼東一言而蔽天下,那沐川又是皇后娘娘一手抬舉起來的,自皇上偶爾犯病之後,皇后娘娘甚至給指使禁衛軍,人心不足蛇吞象,世子如今都對這些事避而遠之,舅舅也要小心才是!」   趙思駭然,道:「這些話是誰跟你說的?是世子嗎?他怎麼會跟你說這些?」   竇昭扯著宋墨的虎皮大放闕詞:「世子說,後宮是廟堂的縮影,讓我多和後宮的貴人走動。」[   趙思勃然變色。   竇昭趁機告退。   趙思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一個下午。   竇昭聽說後,不由暗暗點頭。   很快,舅舅的任免就出來了。   像之前他們聽到的小道消息yyng。他去了湖廣,在武昌做知府。   同樣是知府,相比慶陽,武昌不僅地理位置,繁衝程度都比不上武昌重要,這對舅舅來說,也是個不小的進步。   大家都很高興,特別是舅母,之前雖然有人承諾,可到底也只是承諾。如今落下實來。她也可以準備去湖廣的事了。   竇昭因在湖廣有田莊,對那邊略有了解,她叮囑舅母:「如今湖廣已取代浙江,成為朝廷的糧庫。又不像浙江人多地少。舅母若是過去。不妨多置些田產。」   舅母連連點頭,並問她:「你要不要也置些產業?」   竇昭想了想,笑道:「行啊!那這件事就拜託舅母了。」   她和舅母在玉橋胡同說著體己話。卻不知道舅舅悄悄去了頤志堂,拜訪了宋墨。   兩人關在書房裡說了半天的話,宋墨才神色凝重地送同樣神色凝重的舅舅出了門。   晚上竇昭回到家裡,宋墨把舅舅來過的事告訴了她,並困惑地問她:「你真的覺得遼王有問題嗎?」   竇昭道:「你若是相信遼王,又為何讓人去查他這些年來到底給京都的那些大小官員關字多少禮?」   宋墨就有些煩躁地在屋子裡度著步。   竇昭從背後抱了宋墨的腰,幽幽地道:「我們別管這些事了。只要我們不貪心那擁立之功,誰登基做皇上也不敢短了你的,你又何必去費那心思?」   宋墨撫著腰間細嫩修長的手,長嘆口氣,答應她:「我們不管這事,置身事外好了。」   他心裡卻明白。   有時候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現在在的這個位置,太敏感了。   如果換個地方就好了!   念頭一閃而過,他突然想到了姜儀。   他雖然只見過姜儀幾百,可姜儀給他的感覺卻是個頗有見識又頗有些進取心的青年人,進入神機營,一直是他夢想甚至是驕傲,而他也從不掩飾能進入神機營確自豪,怎麼他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嫌棄起神機營辛苦來?   宋墨決定找個機會和姜儀談談,卻因為趙璋如出嫁在即,做為竇昭的夫婿,他希望給趙思留下個好印象,不當值的時候就在趙家幫忙,一時間找不到比較自然的機會和姜儀說這件事。   而趙璋如因為有了六太太和郭氏、竇昭等人的幫忙,進行的非常順利。   儘管如此,她的婚禮上還是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馬友明到五軍都督府來辦事,路過玉橋胡同,知道宋墨的表姨姐招贅,不請自來,送了二十兩銀子的禮金,跑來喝喜酒。   這等給面子的事,舅母自然要好生招待。   她專為馬友明在花廳裡開了一桌,請了宋墨和竇政昌、竇德昌等人作陪。   酒喝到了一半,紀詠來了。   他還穿著上朝的官朝,朝竇德昌嚷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請我?我要不是今天提早回家,還不知道壽姑的表姐出嫁呢?」   竇德昌恨不得把紀詠的嘴給捂上。   竇政昌則有不安地望了宋墨一眼,拉著紀詠就要往外走。   紀詠皺眉,不屑地瞥了眼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喝酒的宋墨一眼,道:「發生過的事你們難道能當沒發現過嗎?還學什麼老莊之道,我看你們也就只能當個亂典的儒生。」   馬友明茫然不知所措。   壽姑顯然是個女子的閨名,可這與宋墨和這位紀大人有什麼關係啊?   宋墨在心裡冷笑。   竇昭現在可是他的妻子,他有什麼好怕的!   他想破壞他和竇昭的感情,門都沒有。   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不過是和自己yyng看出了竇昭的美好罷了。他可不是那種小肚雞腸,對自己沒有信心的男子,只因妻子過於美好就會生出憤然之心,覺得妻子奪了自己的風頭。   「十一舅兄,」他笑著邀請紀詠入席,「來的都是客,紀大人既然給了禮金,我們也不能怠慢他不是?我看,就讓他和我們坐一個桌吧?正好我和馬大人準備划拳,人多,熱鬧些。」   紀詠嘴角掠過一絲譏諷。   以為我是文人就不擅長喝酒?   划拳?   看我不輸死你!   他甩開竇政昌的和坐到了宋墨的對面,微微地笑道:「划拳,我也會!」   ※   姐妹們,兄弟們,二更送上。   九月的最後兩天,求粉紅票,求粉紅票榜第一!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七十一章喝醉   spnstyle新通知,今天和明天因為意外事情導致一整天沒時間上網,得後天才能完全弄好,我先恢復更新,搬伺服器勁量保證兩邊數據同步2013930   spn「八匹馬啊,五魁首……」   在布置最雅致的花廳,響起了走卒販夫才會吆喝的聲音。   紀詠卻神色如常地伸了伸擼著的衣袖的手臂,指了指宋墨面前的酒盅。   宋墨一言不發,笑著舉杯而盡。   花廳再次響起「七星照」的聲音。[   然後喝酒的變成了紀詠。   馬友明望著自己眼前紋絲不動的酒盅,又望了望堆在花廳一角的酒罈,悄聲地問竇政昌:「這是個什麼情況?我到現在可是滴酒未沾。」   竇政昌滿臉窘然,忙舉了杯:「我陪馬大人喝一盅。」   馬友明卻搖了搖頭,將手覆住了酒盅,道:「莫要壞了規矩,那就沒意思了。」   竇政昌面紅如布,尷尬地道:「我不會划拳。要不,我們行酒令吧?」   馬友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然後搔了搔頭,道:「可我不會行酒令,我只會划拳啊!」   「這,這可怎麼辦?」竇政昌為難地道。   真是讀書讀愚了!   馬友明暗暗搖頭。   怎麼辦?   自然是想辦法把這兩個人給分開了。   不然大喜的日子,若是喝醉了,豈不是給趙家添麻煩。   他在心裡腹誹。   一巴掌就拍在了宋墨的肩膀上,笑道:「世子爺,我來和紀大人劃兩拳吧?看著你們喝得豪爽,我這心裡可是痒痒的。」   素來大方的宋墨卻笑吟吟地開了他,道:「來的可是客。今天紀大人為貴,你且忍讓忍讓。」   難道你不是客?   紀詠在心裡嘟呶著,笑道:「一個也是喝,兩個也是喝,我素來不怕人多,我們不如來劃三個拳好了。世子又何必拒馬大人於千裡之外?」   言下之意,宋墨請個幫手來他也不怕,就怕宋墨為了面子不答應。   不可沽名學霸王。[   宋墨可不上這當,笑道:「可見紀大人不太會划拳,三人拳。自然是各算各否。紀大的疑心也太重了些。」   暗指紀詠沒有膽量。   紀詠不屑地朝著馬友明挑了挑眉。   馬友明的確有和宋墨聯手的意思,但他性格爽直,以強為尊,自不會逞那口舌之爭。當然也不會把紀詠的冷嘲熱諷放在心上。他笑著舉起了酒盅。說了句「這一杯,我先幹為敬」,算是正式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花廳裡又響起了划拳聲。   只是這一次喝酒的變成了馬友明。   宋墨和紀詠都瞪著馬友明。   馬友明只好尷尬地道:「要不。我們行酒令吧?」   紀詠撇著嘴角,道:「就怕世子不答應!」   宋墨微微地笑,笑得矜持而又溫煦:「陪客嘛,只要紀大人覺得好,我有什麼不答應的。不過,酒盅不過癮,我看,拿碗來好了。」   紀詠冷笑,抬眼看見旁邊的茶几上放著副牙牌,他目光微轉,高聲喊了丫鬟進來,吩咐她拿幾個海碗進來,然後起身隨手抓了幾張牌放在了黑漆描金的海棠花茶盤裡,道:「那我們就以為這幾張牙牌為令,各作一七言,世子以為如何?」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吭聲的竇德昌爭了起來。   行酒令,那可是文人的強項。   而且當世之人都苦讀《四書》,很少有人在詩詞上下功夫,連七叔父都不忍心考校宋墨,可見宋墨詩文平庸。不管什麼說,宋墨也是他的妹夫,紀詠的妖孽是人皆盡知的,誰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墨吃暗虧吧!   「行酒令倒是人越多越好。」他裝著看不清楚形勢,笑道,「我也來參加一個吧?」   宋墨看出竇德昌是想給他出頭,就更不願意竇德昌被牽連進去。   他拿過茶盤把牙牌一一覆成背面,笑道:「那我來做行令官吧?」   竇德昌只好把茶盤到了竇政昌的面前,道:「還是我哥哥做行令官吧!我和表哥,四……四姑爺一起喝酒好了!」   宋墨口口聲聲稱他為「舅兄」,他也習慣了稱宋墨為「四妹夫」,可看著紀詠冷峻的面孔,他臨時機變地尊稱了宋墨一聲「四姑爺」。   紀詠聽著臉色果然有些不好看,卻也沒有多糾纏,示意竇政昌摸牌。   竇政昌一看,是張一枝春。   這令有些麻煩,好在不算生僻,也不知道這位馬大人能不能接得上來。[   他擔心地看了不會行酒令的馬友明一眼,道了句「雪壑蒼蒼粉黛綠」,喝了碗酒。   中規中模,和他這個yyng。   馬友明見狀有些不好意思,笑著對竇政昌說了句「草堂玉階暗香生」,喝了酒。   倒出乎竇政昌的意料之外。   紀詠接著吟了句「碧池杏雨鋪素錦」,然後望向了宋墨。   宋墨不緊不慢地喝了酒,含笑道:「楊柳末葉花飛舞」。   全句不帶然冬,卻以春物詠冬景。   紀詠目光微凜。   竇政昌和竇德昌鬆了口氣。   竇德昌盡飲面前的酒,笑道:「日暖桐花袖滿風」。   竟是莊家輸了。   竇政昌陪飲一海碗酒,接著摸了張一索。   馬友明嘴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   世子爺最擅長這種文縐縐的酒令了,反倒是酒划拳不太在行。   這紀大人挑了世子最擅長的和世子比劃,不輸還有鬼。   屋裡響起了吟詩聲。   很快,竇政昌就七、八海碗下肚,臉紅得仿佛能滴下血來。   馬友明不忍,接過了茶盤,做起了莊家。   喝酒的變成了馬友明。   馬友明不由暗暗咆嘯。   竇家的這些親戚怎麼都這麼強悍,敢情誰做莊家誰倒黴。   好在他的酒量好。一時半會難不到他。   紀詠開始引經據典,每翻一張牙牌,就增添一條規矩,最後把做詩的範圍劃在了四書五經裡。   宋墨依舊面冠如玉,優雅地喝著酒,行著酒令,只可憐了竇德昌,半晌才得一句,竇政昌更是喝得糊裡糊塗,文不對題。馬友明索性認罰。   半個時辰之後。花廳裡只剩下宋墨和紀詠兩是清醒的了。   馬友明心頭還有一點明鏡,他一把抓住了個進來給他們換盞的丫鬟,低聲道:「快去跟你們家太太說一聲。」把那丫鬟的驚嚇聲關在了喉嚨裡,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知賓先生過來了。笑著對他們道:「那邊送親的人就要到了。幾位爺且先到茶房裡喝幾杯茶,也好商量著等會怎麼陪新郎官喝酒。」   紀詠凝視著宋墨,不動如山。   「紀大人。今天新郎官為大,我們不如改天到千佛寺趙紫姝那裡好好喝兩盅。」宋墨卻站起身來,若有所指地朝著他頷首,轉身離開了花廳。   紀詠臉色鐵青。   馬友明模模糊糊地看著宋墨離開,趔趄著起身跟了過去,道:「世子爺,您去哪?」   宋墨扶住了馬友明,吩咐陳核:「馬大人喝得有點多了,你去管事的說一聲,給馬大人安排一個地方歇一歇。」   陳核恭聲應是,過去扶馬友明。   馬友明卻突然急了起來,他揮著手臂,差點打在了陳核的臉上。   「我沒事,我沒事!」他想抓住宋墨的胳膊,卻有點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幾次都差之毫厘地錯過了,「世子爺,我實際上是來找你的……卻一直沒有機會,你不知道,我這些天過得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世子爺,我知道您是聰明人,您出入宮闈就像出入你自個家裡yyng,我就想討您一句話……我不聰明,可我會跟著聰明人走啊……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著您……」   他拍著胸脯,「砰砰」作響。   宋墨卻在他說出那句「您出入宮闈就像出入您自個家yyng」的時候看見紀詠和知賓先生走了出來,他顧不得細想馬友明的話,低聲喝斥陳核「還不把馬大人安置個合適的地方」,甩手走了。   陳核連拉帶拽地把馬友明給弄走了。   紀詠目光微寒。   那知賓先生卻不知死活地羨慕道:「這人,做到了英國公世子的份上,就算是沒枉活一生了。您瞧那個馬大人,從三品的武官,可以世子爺面前還得拍脯表忠心……世子爺據說今年才十七歲,您再看和他同齡的那些人,還不知道在哪裡懸梁刺股地讀,想博個功名呢?可就算是他們能少年中舉,可若是想像世子爺這樣,只怕是努力一輩子也未必如願以償!」話說到最後,語氣已帶著幾分唏噓。   紀詠沒有說話,望著宋墨遠去的方向目光卻越發的冰冷。   《文華大訓》得到了皇上的讚譽,餘勵也沒有倨功,在皇上面前把幾個和他一起編書的人都稱讚了一番,特別是年紀最小的紀詠,既然有探花的名頭,又有機敏的眼神,讓餘勵覺得他前途量,想和他結了這善緣,對他猶為嘉獎。   皇上心悅,特宣了紀詠進殿,閒聊了幾句。   紀詠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完了。   誰知道前幾皇上下旨讓翰林院整理《周禮合訓》,特命他也參與修正。   曾祖父聞言大悅,提醒他:「這是個機會,一個讓你名留青史的機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伯父和父親也喜難自製,一個狠不得把家裡的好東西都擺到他面前求他挑選;一個則走路都怕聲音重了打擾到了他,讓他不勝其煩,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偏偏身邊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贊喜他:「你年紀輕輕的,不僅得了探花的名銜,還有兩次機會參與皇上作序的文集整理,本朝文壇,註定會留下你濃墨重彩的一筆。」   言下之意,他就是在翰林院做一輩子的修編也是值得驕傲的。   今天餘勵把他叫去,又是如此地老生常談了一番,讓他心裡糟糕透頂,思忖自己要是被困在翰林院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修書,還不如死了算了。   ※   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還有十二個小時,九月就結束了,粉紅票榜也塵埃落定了,《九重紫》能在排行榜上有個怎樣的位置,全靠大家投票了。   請大家支持多多支持《九重紫》,投上您寶貴的一票。   第二更在晚上十一時左右。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七十二章抱怨   spnstyle新通知,今天和明天因為意外事情導致一整天沒時間上網,得後天才能完全弄好,我先恢復更新,搬伺服器勁量保證兩邊數據同步2013930   spn紀詠不想幹了。   可若是他不幹了,別看曾祖父處處維護著他,只怕會第一個不饒他。   公中的月例,紀家的資源,決不會再向他傾斜。   憑他探花的名頭,修了   趙思對他心生好感。   紀詠大方地求見竇昭:「原是表兄妹,只是年歲漸長。表妹又嫁為人婦。不免瓜田李下。要避些嫌,還請舅舅派人領了我去和表妹說上幾句話。」   君子不欺暗室。   他這樣坦坦蕩蕩地求見,讓在座的諸位都不由暗暗點頭。   趙思也流露出幾分欣賞。但還是道:「你有什麼話,也可由我轉述!」   紀詠道:「皇上命我跟著餘大人修正《周禮合訓》,我小時候在表妹的案頭上看見過一本《禮儀註疏刪翼》,我曾去向七叔父借閱,但七叔父說他沒有這本藏書,我想問問表妹,是我記錯了還是這本書是表妹的私藏?若是私藏,能否借閱。古者加冠禮必在廟中,天子四次加冠,禮卻只有一次,我一次沒有找到出處,想問問表妹,有沒有這方面的印象。」   屋裡的聞言大驚,趙思更是驚詫地道:「壽姑懂周禮?」   「是啊!」紀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不僅懂,而且很是精通。我這幾天找書都找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偏生餘大人又催得急,我沒辦法了,只好偷個懶,」他說著,朝著眾人團團行禮,道,「還請諸位大人行個方便,不要聲張。」   誰願意向個女子請教這些學問上的事。   眾人皆露出「明白」之色,齊齊稱「知道,定不會說出去的」,看紀詠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親切,更有人勸趙思:「這是正經事,你派個老成的人陪紀大人去見過令外甥女就是了。」   趙思也覺得這件事的確是不易聲張,也不便攔阻,他叫了家中的一個年過六旬的忠僕,把紀詠帶去了東廂房,又讓人去請了竇昭過來說話。   竇昭一頭霧水,見到紀詠的時間更是詫異。   那忠忙笑著將前因後果說了遍。   竇昭氣結,因顧及站在兩人中間的忠僕,只能狠狠地瞪了雲淡風輕的紀詠一眼,小聲質問:「你是不是想讓我得個女才子的名聲?」甚至不好否認自己對周禮並不十分的精通。   紀詠不以為意,皺著眉道:「我難得見你一次,有要緊的話跟你說,你別像那些庸俗婦人,只知道一味的嗔怒,分不清重點主次……」   竇昭豎眉。   紀詠已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現在成什麼?」他喋喋地將自己在翰林院的處境誇張地說了一遍,然後道,「我知道你名下有很多的產業,大掌柜雲集,我現在有大約五千兩銀子的私房錢,你能不能找個人幫我打理這筆錢,保持我以後的衣食憂。」   竇昭立刻就明白他想幹什麼。   她仔細地考慮道:「這編書不像其他的事,別看那些翰林金榜題名,可若非飽讀詩書之人,還就真不能勝任。怕就怕你的外聲在外,皇上想起編修什麼書籍就想到了你,你恐怕就會陷入其中不能動,休想跳出翰林院。若是如此,的確是蹉跎人生……」   紀詠聞言大喜,興奮地道:「我就知道四妹妹不同其他人!那你覺得哪位大掌柜能幫我打理財產?」[   竇昭冷著臉,道:「哪個也不合適!」   紀詠愕然。   竇昭道:「你以為做生意很容易嗎?它也像你讀書似的,要投入全身的身心,雨天想著賣傘,晴天想著修傘,日夜枕伐,隨時北貨南調,南貨北賣……」   紀詠煩起來:「說來說去,你就是給個甜棗我吃!」   「你又想自立門戶,又聽不得別人不同的聲音,你讓我說什麼好。」竇昭冷言道,「你倒覺得。你不應該以已之長比其他之短你既然離擅長讀書,就應該好好走仕途才是。紀老太爺說得有道理,現在對你,是個機會,你既然可以幫著皇上編書,未曾不能由此親近皇上,就看你是把自己定在一個只能編書的文人,還是一個精通法典,能為皇上排憂解難的官吏了!」   紀詠欲言又止。   趙家的那位忠僕卻早已是目瞪口呆,不知所謂。   竇昭覺得自己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至於怎麼做。端看紀詠怎麼選擇了。   「你若是執意要拿了私房錢去做生意,再給我帶個信也不遲。」竇昭說著,轉身離開廂房。   紀詠坐在太師椅上陷入了沉思。   有小廝在帘子外面探頭,朝著那忠僕使眼色。忠僕半晌才反應過來。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低聲道:「什麼事?」   小廝聲音更低:「老爺問,紀大人和表小姐說得怎樣了?紀大人怎麼沒有回書房。」   忠僕忙道:「你去回了老爺,就說表小姐早回了內宅。紀大人正坐在椅上發呆,我怕紀大人不知道去書房的路,所以在這裡候著呢!」   實際上是監視紀詠不亂跑。   小廝明白忠僕言下之意,笑著去回了趙思。   趙思又聽到自己派去內宅打探竇昭的媳婦子說竇昭已經回了內宅,正陪著竇家六太太和五太太在說話,他放下心來,吩咐那小廝:「你去跟老羅說,讓他好生服侍紀大人!」   小廝笑著去了廂房。   趙思的幾位同七嘴八舌地恭維他有個好外甥女,又問她這外甥女嫁到了何家,夫婿是哪家的子弟。   趙思一一答了。   那些人都露出可惜之色。   有人甚至道:「當初趙大人怎麼就沒有給令外甥女選個讀書人?」   趙思想到了竇世英,心裡就一陣的煩燥,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有些生硬起來:「我在西北為官,外甥女的婚事,是他父親竇萬元定的。」   這些人自然也是認識竇世英的。   有人「咦」道:「那竇萬元怎麼是你家的姑爺?不是說他是王又省的女婿嗎?」   趙思沒好氣地道:「我妹妹是嫡妻,病逝後,他扶了王又省的女兒做繼室。」   屋子裡一時冷了下來。   還好有小廝進來稟告,說新郎官的轎子到了。   大家俱是笑呵呵地催著趙思去迎新女婿,有說有笑地去了拜堂的正廳。   行過禮,新人入了新房,喝過交杯酒,新郎官又出來給大家敬酒。   一時間廳堂裡歡聲笑語,倒也喜慶熱鬧。   宋墨摸到站在廡廊上看熱鬧的竇昭身邊,幫她緊了緊風帽,笑道:「怎麼不進去?要不要我護著你擠進去?」   竇昭手撫著小腹,笑道:「我怕擠著孩子。」   宋墨想想,不敢勉強,又見廡廊上有風,虛扶著她往旁邊的茶房去:「到那邊坐坐,我倒杯熱茶給你,等他們鬧過,我們就回去,明天一早再來。」   竇昭點頭,隨著宋墨去了茶房,坐在錦杌上,端著宋墨沏的茶小口小口地喝著,和他說起紀詠的事來,並感慨道:「人在就聰明了,就做什麼事都事半功倍,也就不懂理珍貴,他又如此的絕才驚豔,只怕紀家的人為他都要多掉幾根頭髮。」   宋墨卻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但他神態間卻一片風輕雲淡:「你也別總把他當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他都及冠了,你總不能一輩子在他身後幫他收拾亂簍子吧?你得試著放手,讓他長大才是。」   竇昭失笑,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他若是真的想做什麼生意,我就介紹個好點的大掌管給他好了,至於其他的事,我們也管不著。」   宋墨不由在心裡嘀咕。   什麼「我們」,是「你自己」好不好?   我可從來沒準備幫他!   他若是辭官回家江南,那就再好不過了。   ※   兄弟姊妹們,今天的二更送上。   最後幾個小時,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求大家力挺《九重紫》到最後一刻,將大家手中的粉紅票投給《九重紫》,能不能得第一名,就看大家的了!   謝謝大家!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七十三章靜觀   spnstyle新通知,今天和明天因為意外事情導致一整天沒時間上網,得後天才能完全弄好,我先恢復更新,搬伺服器勁量保證兩邊數據同步2013930   spn且不說宋墨如何故作大方,只說馬友明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個陌生的廂房,頓時大吃一驚,顧不得頭沉如石,一躍而起,喊著貼身的小廝的名字。   他的小廝應聲而進,手裡還端著洗臉水笑著走了進來:「爺醒了!昨天您和英國公世子爺還有世子爺的幾個舅兄喝酒喝醉了,陳核大哥就把您安置在了這客房裡休息。我昨天守了您一夜,結果您連新娘子的婚禮都錯過了。如今趙家新招的女婿正在廳堂裡認親世子爺和夫人也在。您是洗漱一番之後立刻過去,還是等用了午膳再去和趙大人打聲招呼,到時候再和世子爺一起回去。」又嘖嘖道,「世子爺的幾位舅兄小小年輕,竟然能爺拼一拼酒,真是厲害!」   親衛軍中誰不知道神機營的馬友明馬參將是海量!   馬友明聞言面色發白,道:「我昨天喝醉了?」   小廝點頭,擰了熱帕子過來。[   馬友明接過帕子,胡亂地擦了擦臉,神色有些陰晴不定地道:「那我昨天喝醉了酒,可曾說過什麼胡話沒有?」   小廝仔細地想了想,道:「是陳核大哥扶你過來的,你當時嘴裡嚷著什麼『世子爺,您別走,我說的句句屬實,我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壓在您的身上了』之類的話,小的見事關重大,沒敢讓其他人服侍,就守在門外,倒也沒有其他的人過來。沒多久您就睡著了,一直到天亮。也沒有說話。」   完了,完了!   果然是心裡有事喝不得酒,酒量比平日淺顯不說,竟然說起胡言亂語起來。   他心裡拔涼拔涼的,卻明白自己這是把事藏得太深,沒有個說話的人,人醉了,就有些管不住自己地亂嚷起來。   酒能亂事,古人誠不欺他!   馬友明苦笑。   偏偏自己一點也記不起來跟宋硯堂說過些什麼了。   他在屋裡打了幾個轉,對那小廝道:「我們暫且在這廂房裡歇了。如果是其他人問起。就說我宿醉還沒有醒,如果是英國公世子問起來,就說我在廂房裡等他。」   如果自己真的對宋硯堂和盤託出,宋硯堂應該會來找他才是。   小廝應喏。服侍著馬友明梳洗。   宋墨卻正笑吟吟地和他的新晉連襟行著禮。   宋炎面紅如赤。赧然地喊了聲「世子爺」。   宋墨笑道:「可不敢表姐夫如此稱呼。表姐夫喊我『硯堂』或是『妹夫』才是。」   和宋炎並肩而立的趙璋如面色一紅,抬頭看了眼宋墨。   趙思眼底卻浮現一絲笑意。   宋炎卻不好意思喊他「妹夫」,低聲喊了聲「硯堂」。和宋墨行過禮,被人引了去廳堂的西邊,和趙太太及眾女眷見禮。   大家的目光都隨著宋炎朝西望去。   宋墨卻垂瞼想著馬友明的話。[   親衛三營二十二衛,神機營排第一。馬友明二十出頭就能坐上神機營參將的位置,除了出身好之外,個人能力也是數一數二的。誰能給他穿小鞋?   又是為了何事要和他結怨?   他想到了姜儀。   當初是馬友明引見姜儀給自己認識的,又是馬友明求自己將姜儀調到了五城兵馬司,可見兩人的私交不錯,在神機營裡,十之八九被當成一夥的。現在姜儀和馬友明在神機營裡都待得不痛快,可見是涉及到了派系之爭,自己若是再在馬友明的身上搭把手,多半會捲入到神機營裡的派系之爭裡。   可馬友明是他的朋友,這個忙他一定是要忙的。   只是他是金吾衛的人,撈過界可是軍中大忌。   宋墨知道這些日子風頭很健,很多人都妒嫉羨慕恨地等把他拉下馬或是看他倒黴,但他要用絕對的壓制自己的父親,就得讓自己有著砸壓一切的力量,必須高調再高調,直到讓人提起來就害怕到不敢輕易得罪,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此時他若旗幟鮮明地插手神機營的事務,只會讓神機營的那些大佬們反感,如果是他自己,他倒不怕,可涉及到自己的朋友,就不能不慎重了!   昨天晚上只顧著和竇昭說話了,也沒有仔細想想這件事。   宋墨悄聲吩咐陳核:「你去跟杜唯說一聲,讓他查查神機營現在都有幾座山頭?」   有備患,先了解一些總歸不錯。   陳核不動聲色地動出了廳堂。   宋墨笑著和眾人一起望向廳堂的西邊。   ※※※※※   馬友明一直等到和宋墨出了玉橋胡同,宋墨也沒有提起昨天的事。   他不禁臉色雪白。   自己怎麼忘了這一茬?   他昨天是醉酒,除了他並沒有把事情和盤託出之外,還有種可能那就宋硯堂會當他所說的話都是醉話,佯裝不知道,就這樣水過痕地過去。   馬友明自認為沒有看錯宋硯堂。   他覺得如果是其他的事,宋硯堂也許不會如此,可涉及到……宋硯堂除了是金吾衛的同知,還是英國公府的世子,他不為自己,也得為自己的宗族打算……   想到這些,馬友明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來。   竇昭卻是心情愉快的。[   解決了舅舅的後顧之憂,又告誡了舅舅,和前世相比,想必舅舅能過得更輕鬆些。   她和宋墨商量:「舅舅說他們二月十二就啟程,我想送兩千銀子的程儀,然後請舅舅他們吃頓飯,你看如何?」   宋墨想了想,道:「不如就在家裡設宴吧?也讓舅舅知道我們過得怎樣。」   竇昭點頭,笑道:「正好。送走了舅舅,就給素蘭辦喜事。」   宋墨就溫聲叮囑她:「你月份越來越重,小心別辛苦自己。」   竇昭笑盈盈地點頭,回到家就興致勃勃地開始準備宴請舅舅的事。   宋翰屋裡的管事媽媽呂正家的來請她示下:「二爺屋裡的一個二等的丫鬟,兩個三等的丫鬟到了要放出去的日子,夫人看我什麼時候叫了三家的娘老子來接人好?」   竇昭讓若朱拿了黃曆進來,笑道:「那就定在三月初三吧,那天是個黃道吉日。」   把時間放寬鬆些,正好給府裡那些蠢蠢欲動之人時間折騰。   呂正家的恭聲應是,曲膝福了福。就要退下去。   竇昭叫住了她。笑道:「你們家那口子再在怎樣了?孩子們可都好?家裡有沒有什麼為難之事?」   呂正家的一愣,忙道:「多謝夫人關心,我們家那口子如今在莊子上當差,孩子們也都很聽話。一切安好。沒有什麼為難之事!」   話音剛落。她就惴惴不安起來。   她原本是自己夫妻原是國公爺的人。夫人不打臉就算是了的,怎麼會抬舉自己?夫人如此問,不過是客氣話而已。自己怎難登鼻子上臉的說家裡什麼為難之處,這才說一切安好的。   可轉念一想,這樣的回答,不免讓夫人覺得自己夫妻如今還受著國公爺的照顧,自然要和與國公爺事事處處都不對的世子夫妻劃清楚界線。   丈夫的遭遇,讓她早就明白,自己一家子不過是君螻蟻,世子爺和夫人若是想讓他們死,英國公決不會為此而為他們說句話的。   她想向竇昭解釋,又不知道怎樣開口。   一時間又悔又恨。   誰知道竇昭卻沒有追究她這些,而是和風細雨地道:「世子爺最看重的就是一母同胞的二爺了。二爺眼看著年歲漸長,我又只是他的嫂嫂,有些事,多有不便。他屋裡的事,還要你多操心。你把二爺照看好了,世子爺和我都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長嫂如母。   竇昭現在又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什麼事管不到宋翰的屋裡去?   呂正家的想到英國公和世子爺的罅隙,卻對竇昭的話沒絲毫的懷疑。   她非常的意外,面對竇昭散發出來的善意,差點喜極而泣。   世子爺的確像夫人所說的那樣,最看重二爺了。自己既然是二爺屋裡的管事嬤嬤,以後一心一意的照看好二爺,也未曾不是一條出路。   呂正家恭敬地給竇昭磕頭,誓言旦旦地表示會好好照看宋翰林。   竇昭莞爾,道:「我對二爺屋裡的事不熟,二爺屋裡丫鬟的人選,你就多費費心了。」   呂正家的有片刻的猶豫。   竇昭已道:「既然是二爺身邊服侍的,最好是以二爺意志為好。」   呂正家的鬆了口氣,低頭靠退。   竇昭微微笑,吩咐若朱:「把宴請舅老爺的菜單拿過來,我還要仔細看看琢磨琢磨。」   若朱笑著去拿了菜單,卻向她稟道:「夫人,老大人過來了,說有要緊的事要見您。」   老大人,是指昭的父親竇世英。   竇昭忙去了小花廳。   竇世英正煩燥地在小花廳裡來回踱著步子,看見她進來,沒等她行禮,就憤然不平地道:「你說你舅舅到底要怎麼才願意消氣?這麼多年了,我對他一直是冷臉挨他的冷屁股,他還是一點也不領情。難道要我以死謝罪,他才會原諒我不成?」   竇昭默然。   很想告訴他,我是趙谷秋的女兒,你對我說這些有些不合適吧?   可望著沮喪地癱坐在太師椅上的父親,她又說不出口。   不僅如此,她心底還泛起淡淡的酸楚。   若朱見狀,一溜煙地跑去了外屋的書房。   等宋墨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竇世英父女大眼瞪小眼,神色木然地面對面坐著。   他朝著竇昭使了個眼色,責怪竇昭道:「嶽父大人來了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然後笑著前給竇世英行了個禮,道:「嶽父,您難得到府上來一趟,我書房裡正巧還有瓶御賜的葡萄酒,讓壽姑給我們頓桌酒席,我們去小酌幾盅。」   女兒竟然還沒有女婿貼心!   竇世英氣呼呼地「哼」了一聲,隨宋墨去了前院的小花廳。   ※   姐妹兄弟們,新月新氣象,送上今天的第一更,求粉紅票翻番支持。   o(n_n)o~   ps:在父母家陪父母過十一,沒有網線,不知道昨天的結果,今天早上起來,已經看不到粉紅票的成績了,只有等十二點鐘之後的起點官方的公布,我覺得有點忐忑不安……   ※(未完待續……) 第三百七十四章不滿   ,   spn竇昭有些哭笑不得,她對素蘭道:「你說,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素蘭抿了嘴笑,道:「夫人應該高興才是,老大人和世子爺關係這麼好。」   「是啊!」竇昭嘆道,「我不是個好女兒,幸虧還有世子。」   她的心情重新又愉悅起來,親自去廚房指點灶上的婆子做了桌酒席讓人去了外院。   竇世英和宋墨絮叨了一番,心情大好,在頤志堂呆到了華燈初上之時才打道回府,待到趙思一家離京的時候,他已不把趙思對他的冷漠放在了心上。[   如果是自己的妹妹遇到了這樣的事,他恐怕也很難釋懷。   這世上沒有誰能讓所有的人滿意,何不坦坦『蕩』『蕩』地做人?只要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硯堂說的太對了貼身死神最新章節。   只要問心愧,至於旁人怎麼看,怎麼想,那是別人的事。   他只覺得神清所爽,一掃這麼多年的陰鬱,給趙思準備程儀和別禮,親自送到了玉橋胡同,在舅母略帶幾分歉意的神『色』中氣定神閒地喝了杯茶,和舅母聊閒了幾句,起身告辭。   舅母去了書房。   見丈夫正心浮氣躁地在那裡練字,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去了趙璋如那裡,問她行李可都收拾妥當:「……可別丟三落四的。」   趙璋如卻滿不在乎,道:「這是壽姑的宅子,就算有什麼東西落下了,自有壽姑幫我們收著,她在湖廣有田莊,到時候讓人帶到湖廣就是了。」   舅母怒目。   正巧宋炎進來,知道後笑道:「娘你別擔心,有我幫著看著。不會落了東西在這裡的。」   趙璋如紅著臉朝丈夫笑了笑。   舅母不禁笑著搖頭。   還好有宋炎。   他自幼吃百家飯長大,為人細心謹慎,正好彌補了女兒的粗心大意。可也正因為如此,女兒的活潑開朗又彌補了宋炎敏感細膩,這樁婚事,倒是極好。   不痴不聾,不估阿翁。   她笑著去了堂廳。   ※※※※※   竇昭送走了舅舅一家,開始籌備素蘭出嫁之事。   她給素蘭準備了和素心一樣的嫁妝。[   陳核非常的不安,要素蘭將這份嫁妝辭:「姐夫是因為家底微薄,又為夫人當差。我卻是世子爺的『乳』兄,有世子爺照顧,倒不必如此。」   素蘭卻搖頭。道:「長者賜,不敢辭,東家賜下的東西也是一樣。你我就應該歡歡喜喜接了,只是以後接人待物的時候想想東家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人做事。該怎麼選擇所為不所為,就算是對東家的報答了。」   陳核沒想到大大咧咧的素蘭會講出這樣一番樸素的大道理來,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再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只是把她當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子哄著,待她從此多了一份尊重。   陳母見陳核真心喜歡媳『婦』,想到死去的陳桃。覺得這世上禍福常,待素心就多了一份包容,素蘭嫁過去之後。出乎竇昭意料之外的過得很幸福,這倒是讓竇昭沒有料到的。   只是她現在還不知道。   就在素蘭出嫁的前兩天,呂正家的帶了兩個小丫鬟到上院東廂房來領宋翰院裡的夏裳,聽說竇昭在後院看僕『婦』們整理後院的花草,她想了想。去了後院,給竇昭請了個安。   竇昭已經微微有些顯懷。她站了會,覺得有些累,坐到一旁鋪著『毛』皮墊子的美人倚上,順手從茶几的青花瓷高腳盤中拿了兩個福建進貢的蜜桔賞給呂正家的:「拿回去給孩子們吃!」   呂正家的謝了又謝,低聲道:「我聽樨香院的人說,國公爺有意把樨香院的釧兒撥給二爺使,可那釧兒是近身服侍過國公爺的人,怎好塞到二爺的屋子裡來,這件事,還請夫人幫著拿上主意。」   近身服侍過宋宜春的?   怎樣個近身法?   說實話,她還真沒打聽出來混沌初開之元素之神。   竇昭沉『吟』道:「我說過了,二爺屋裡的事,二爺拿主意就行了。若是這是二爺的意思,我自然要攔上一攔。」   言下之意,若只是呂正家的意思,哪怕這釧兒是曾經近身服侍宋宜春的,她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的。   呂正家的人臉漲得通紅,半晌才道:「夫人有所不知,那釧兒長得像妖精似的,是個男子看她都眼直,二爺年紀還小,如果知道國公爺把釧兒撥到了自己屋裡,怎麼會拒絕?而且那釧兒原本是惹了國公爺屋裡的白芷姑娘,被白芷姑娘上了眼『藥』,惹了國公爺,國公爺這才一怒之下把釧兒姑娘撥到二爺屋裡使喚的。這樣的人進了二爺屋裡,還不得把二爺屋裡給鬧得烏煙瘴氣啊!」   她說著,跪在了竇昭的面前:「還請夫人成全奴婢的一片拳拳之心。」   白芷?   她不是宋宜春屋裡的二等丫鬟嗎?   自己上次去香樨院侍疾的時候,只見到了落雁和沉魚兩個大丫鬟並幾個還在總角的小丫鬟,她當時就奇怪,怎麼宋宜春身邊只有這幾個丫鬟,後來看了英國公府的僕『婦』冊才發現,宋宜春屋裡有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十二個三等的丫鬟,還有若干不上等的丫鬟,媳『婦』子,共計四十四人。   她還沒有機會認識,沒想到因為一個二等丫鬟釧兒,讓她提前和樨香院的丫鬟有了接觸。   竇昭道:「這件事,我會斟酌的。」   呂正家的失望而去。   竇昭高聲喊著「素心」。[   甘『露』進來笑著應道:「夫人怎麼把這件事也給忘了素心姐姐領著素絹姐姐去給侄少爺送果子去了。」   竇昭失笑。   今天是第三場鄉試,像前兩次一樣,她準備了新鮮的果子讓素心送去考場。   平時總有什麼事喊素心喊順了口。   等天夏天趙良璧回京,素心也要回家了,自己好像連個說心裡話的婢女都沒有了。   自己得慢慢地習慣身邊這些心腹丫鬟一個個地離開才是。   竇昭想起了陳曲水進來。   難怪那些男子都喜歡用幕僚。   除了見多識廣,賓主能長久地相處下去,習慣了彼此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方法而變得越來越默契。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她在屋裡轉悠了良久,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讓甘『露』去請了陳曲水過來。   陳曲水在竇昭的對面坐下,開門見山地笑道:「素心出嫁了,夫人肯定覺得很不習慣,沒有個能商量內院之事的人,這才找了我來吧?」   竇昭臉『色』頓時有點紅。   陳曲水卻笑道:「實際上,夫人不找我,我也會來找夫人。」他說著,神『色』漸端,「我至今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夫人的時候。別館主病得快不行了,夫人穿著件大『色』素麵褙子,淡定從容地走了進來。光鮮的顏『色』,一下子讓屋子裡都變得明亮起來。別館主讓我求您收留別氏姐妹,你心『露』不忍,卻依舊冷靜地衡量得失,那種胸有成竹的自信。讓你如丟在瓦礫中的寶石,只有那一絲的陽光,就閃爍著璀璨耀眼的光芒。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小姑娘一定是聚千萬寵愛於一身,才有這樣的氣派和堅韌。   「等我知道了夫人的處境之後,就只有佩服了一品狀元。   「所以當夫人請我去做西席的時候。我心動了。   「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給哪位封吏大吏做幕僚了,我卻可以協助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成為一個家族的主宰。   「夫人果然沒有記我失望。   「審時度勢,理智地放棄了獨身的打算。和世子爺成為了一對恩愛夫妻。   「可現在,在您名正言順地掌握了英國公府主持中饋的權力之後,您反而開始猶豫,躊躇,遲疑。把段師傅他們當成了普通的護衛養著,把我當成風燭殘年之人護著。和當初您進府時的決定背道而馳。   「但我了解您。   「您既然決定了為世子爺解開父子恩怨之謎,您肯定會做到的。   「我就不知道這其中到底又有了什麼變故。   「可不管是什麼變故,我只想告訴夫人,我們真定來的這些人和夫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夫人有個萬一,我就是想做程嬰,以我和夫人密切的程度,恐怕也是不行的。」   竇昭微微一震。   不行嗎?   陳曲水心裡卻如掀起了千層浪似的。   果然,夫人遇到了悠關生死之事。   他又道:「就算是夫人此刻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打發回了真定,我們這些根的萍,夫人覺得有誰會維護我們?」   一語點醒夢中人。   在她讓陳曲水帶著段公義等人進京的時候,真定這些人的命運就和她綁在了一起。   不是她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她的確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竇昭目光變得堅毅如山。   陳曲水笑了起來。   竇昭起身,道:「先生,我們去後院的涼亭說話。」   那裡視野開闊,雖然大家都能看見她和陳曲水,可誰告近他們,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陳曲水頷首,和竇昭去了涼亭。   春風料峭,竇昭和陳曲水卻在涼亭裡坐了快一個時辰,之後他們返回了小花廳,繼續說話。   「這麼說來,你懷疑遼王?」陳曲水面『色』灰敗,望著竇昭的目光顯得有些晦澀。   竇昭微微點頭。   陳曲水低下頭,半晌未語。   初春的風吹過,玻璃外的剛剛冒出綠意的枝葉微微顫抖,已有了春的柔順。   第二名啊,第二名!   如果近的距離……~~~~(_)~~~~   姊妹兄弟們,再戰十月!   送上今天的二更,粉紅票翻番,求支持!   小說網 第三百七十五章遣散   ,   spn陳曲水溫聲問竇昭:「那你有什麼打算?」   竇昭很堅定地道:「我要保住我們這個家!」   陳曲水沉思。   不論是誰,都會如此想。   可大勢之下,又有幾個人能得償所願呢?[   他想到了滿院痛苦呻\吟的男子和至今法站立行走的龐昆白,想到了磅礴大雨中竇昭和宋墨的對峙,想到宋墨扶著竇昭時那外人罕見的溫暖表情,他的心突然砰砰亂跳,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陳曲水知道,那是希望掌握投身於改變歷史洪流的欲\望,一如多年前,當他知道自己仕途望時,對一展抱負的渴望。   他微微地笑,柔聲道:「我走過很多的地方,看過很多的風景,人生在世,不過如此。夫人不必替我擔心,您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我就是了。我雖不才,卻也會鞠躬盡力,死而後已。」   最後一句話,出自諸葛亮的   那個真定的竇昭,又回來了。   陳曲水起身,退後兩步,徐徐地給朝竇昭行禮:「夫人,謹請吩咐。」   竇昭笑了起來。   孤單的世上,多一個人陪伴,就會多一份勇氣。   她朝著陳曲水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道:「我這些日子接手了英國公府的中饋,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照理說,英國公府是百年顯貴,像這樣有著傳承家族,傳承的不僅僅是爵位和財產,而應該是深厚的人脈和支撐這個家族繁榮昌盛的忠僕。   「深厚的有脈,過年的時候我已經見識過了。   「不僅京都的纓簪之家,就是朝中的大臣,駐各地的衛所,都有人給英國公府送年節禮。有些皇親貴戚的禮還送得不輕。   「可忠僕,說實話。我卻一個沒有看見。   「世子爺身邊,多是定國公府的人。   「英國公身邊,多是蔣夫人死後提拔的。   「我也知道,蔣夫人死後,英國公府的僕婦都受到了清洗,頤志堂和英國公府決裂,又讓很多受到了牽連。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英國公府怎麼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粉牆新畫,沒有一個老成的管事壓得住鎮啊!   「不說別的,您就看剛剛到英國公身邊當差的曾五。不過機緣巧合。因父親會養馬順著父親一起投靠到英國公府的一個粗使的小廝,卻走了前院大管事黃清的路子,做了英國公貼身的小廝。這要是放在我們竇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不住上查三代,也要仔細觀察兩三年,才敢把人撥到身邊,從三等的做起。」   這也是為什麼前世王映雪氣焰囂張,今生她掌握了西竇的一半產業,可高升忠於的還是父親的緣故。   陳曲水畢竟只是個寒門儒生,並沒有仔細思考過這些事。如今聽竇昭這麼一說,他也也有感觸。   「我記得我第一次來英國公府的時候,二百多人的英國公府,卻靜悄悄沒有一點人聲。」陳曲水回憶道,「僕婦們都仰首挺胸,臉上帶著既傲慢又謙卑的笑容,看我的眼神,大多數都透著幾分不屑。   「當時帶我進府的是嚴朝卿。   「我們迎面遇到個兩鬢花白,姓厲的管事。   「嚴朝卿不僅恭敬地向他行禮,而且在成管事問起我的時候,還編了個說辭很耐心地向他解釋。   「事後,嚴朝卿向我解釋,說這位厲管事曾經服侍過老國公爺,現在專司新進府小廝的禮儀,在英國公府頗有威望。最後還開玩笑地對我說,英國公府這樣的老僕還很多,讓我以後眼睛放亮一眼,別惹這些老頭子。   「我當時就想,不知道英國公會不會覺得這些曾經服侍過老國公爺的老僕會礙眼。[   「您再看現在的英國公府,不管是世子和英國公,都有些肆忌憚,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連曾經貼身服侍過自己的丫鬟都能塞到兒子的屋裡,就算那丫鬟是清清白白的,可這種事怎麼說得清楚,傳出去了英國公府成什麼地方了?」   陳曲水說著,心中一動,望向了竇昭。   就看見竇昭正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   兩人都不由得神色微變。   陳曲水遲疑道:「您懷疑英國公趁機將那些礙他眼的人都人除了。」   「這不是懷疑,是肯定。」竇昭道,「但我曾經聽世子說過,蔣夫人在世的時候,家中的不管是中饋還是庶務,都是由蔣夫人在打理,蔣夫人走得急,肯定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和英國公交待,英國公未必就對這府裡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肯定有漏網之魚。我覺得我們應該雙管齊下,你想辦法查查外院管事的來歷,我來查內院僕婦的來歷,加上還有從田莊裡調來的這些丫鬟,抽絲剝繭,總能找到一兩條有利的線索。至於遼王那裡,世子也有了戒備,正在查他。等有了什麼消息。我們再做打算。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英國公府掌握在我們手裡,經營的像鐵桶似的,誰也打不進來,等到遼王起事的時候,我們才能安安心心地應付朝中大事。」   陳曲水鄭重地道:「夫人,您只管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就成了。」   竇昭親自送陳曲水出了書房。   然後叫了若朱進來。   四個取名「若」字的小丫鬟中,她是最機敏的一個。   竇昭招她到身邊。低聲吩咐她:「你不是和二爺屋裡的大丫鬟棲霞有走動嗎?國公爺想把樨香院的釧兒撥到二爺屋裡使喚,你給棲霞透個聲,看看棲霞有什麼反應?再就是想辦法和樨香院的丫鬟們搭上話。」   若朱的祖母姓崔,和祖母是沒出五服的堂姐妹。   她能跟著竇昭到真定,與她祖母有關。   若朱燦然地微笑,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宋墨這邊卻沒有什麼進展。   照他所得到的消息,神機營雖然個個出身不凡,山頭林立,可以都指揮使王旭的統領下,卻個個都像小老鼠似的。敢怒而不敢言,整個神機營王旭說話才算數。不僅如此。王馬明、姜儀和王旭的關係都非常的好,特別是姜儀,因為精通文墨,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王旭的文書,王旭想提拔他,才放他出來做了名小旗。   那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了呢?   宋墨回到內室的時候,看見竇昭坐在燈下翻著本厚厚的帳冊。   他從不把外面的糟心事帶回家裡。   洗梳更衣之後。心情已變得愉悅起來。   他問竇昭:「在看什麼呢?」   「看看家裡這些的來來去去的都換了哪些丫鬟!」竇昭笑著給他斟了杯茶,問他,「你知道家裡的僕婦裡有誰服侍過你祖父嗎?」   宋墨一愣。想了想,道:「我還真沒有印象。」   竇昭嗔道:「你自己家的事你怎麼都不清楚。」   宋墨歉意地道:「十五束髮。母親覺得我過了十五歲,再這樣頻繁地跟著大舅跑就不好了,希望我在十五歲之前多了解一些定國公府的事,十五歲之後,就開始熟悉家中事務。這樣,就可以掌握兩府的人脈。」他說著,聲音低了下去,表情也顯得有些苦澀,「不曾想籌劃趕不上變化……」   所以宋墨還不如自己了解英國公府。   竇昭幾乎要倒仰。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蔣夫人對自己這個長子的期許。   竇昭道:「定國公府的人畢竟是定國公府的人,若是蔣家的那些表兄遇到大赦,能回到豪洲,這些人怎麼辦?有多少會留下來又有多少會回去?」   宋墨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徐青就是個例子。   蔣家落得個如此的下場,徐青寧願守著蔣家的那些寡兒孤母,也不願意跟著他到京都奔個前程。   不過因和宋宜春正對峙著,缺人手缺得厲害,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現在竇昭提起,宋宜春又被他壓制的使不出力來,他覺得也是要招些人手的時候了。   他笑道:「要不,你把陳先生借給我使使?我身邊不是缺人嗎?」   竇昭笑道:「我的人難道不是你的人?說什麼借不借的!你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我相信他們也願意為你辦事。」   宋墨笑道:「我也正好想借段公義使使,讓他幫我招些人手。」   段公義和譚家莊有關係,借段公義招人手,那就是從江湖中找了。   竇昭道:「護衛什麼的倒好說。就算是蔣家表兄們回來了,也可以借來使使,倒是這能夠安心把背心託給他的忠僕卻不好找,我覺得你也應該從田莊裡抽些手充實頤志堂了。」   ※   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三百七十六章尋找   ,   spn宋墨聽了皺眉,道:「英國公府現在還是父親的,從田莊裡找人手衝充頤志堂,牽扯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甚至是忠僕,忠於的是英國公,而不是某個人。   當宋宜春是英國公的時候,他們自然忠於宋宜春;可當宋墨是英國公的時候,他們則有忠於宋墨,而宋墨現在需要的,是絕對忠於他的人。   竇昭理解宋墨的顧忌,笑道:「什麼事都有正反兩面。你只想到國公爺是英國公府的主人,他們會忠於國公爺,你卻沒有想到你自己是名正言順的英國公世子,英國公府的繼承人,只要你沒有做出損害英國公府利益、名譽之事,那些人既然忠於的是英國公府,他們就不會因為國公爺的私怨對付你,只要他們能保持中立,你就能用。何況,讓這些人看看國公爺到底做了些什麼事,說不定反而對你有利!總好過你用定國公府的人,讓宋國公府的那些人看著英國公府的繼承人親近別人冷落他們在好得多!」   宋墨聞言心頭一震。[   他想到了母親在世時,英國公府的那些老人們對母親打置疑。   或者,這也是為什麼會那麼容易就設局陷害他的原因之一。   在英國公府很多人的心目中,母親和他是親定國公府的。   所以父親有處置那些老人的時候,他保持了沉默。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宋墨的心頭掠過,讓他抓卻抓不到。   他端著茶盅,陷入了沉思。   竇昭拿了針線出來做。   直到他放下手是的茶盅,她這才道:「硯堂,如果你同意,這件事交給我怎樣?」   由她出面。既表達了未來的英國公夫人對這些世僕善意,又可以理解為宋墨對當初的舉動隱隱有後悔之意,更能安撫那些被大清洗之後世僕的恐慌,進可攻,退可守。   宋墨立刻明白了竇昭的用意,只是沒等他反對,竇昭已道:「夫妻之間相處,有些女子喜歡躲在丈夫的羽翼之下,有些則有希望和丈夫並肩共同面對生活中的波折。大多數女子都喜歡前者。可當丈夫有困難的時候,也有些女子會選擇後者。我覺得,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只要他們夫妻之間覺得好就行了,只是一味的拘泥形勢。反而讓夫妻生分。」   她眨著眼睛望著宋墨,神『色』有些俏皮。   宋墨「撲哧」一聲笑,道:「你就說你想幫我有什麼打緊的?想當初,我可是你手下的敗將!」   竇昭笑道:「我這不是怕傷了你的自尊心嗎?」   「自尊心?」宋墨佯作左顧右盼的樣子,「那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見過?我只知道,要不是我死皮賴臉的,你是論如何也不會嫁給我的!」   這下輪到竇昭笑不可支了。   「那你想怎麼樣嘛?」她嬌嗔地斜睇著他。   宋墨被她看得熱血沸騰。卻裝模作樣地思忖道:「我想要幹的事太多了,一時間還真不好選擇。要不,這次記下,下次我想到了。你還給我。」   「這種事還能欠帳的嗎?」竇昭和他貪嘴,「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你快想!」   宋墨就嬉皮笑臉地湊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竇昭紅著臉啐了他一聲,道:「你自己個人做夢去吧!」轉身下了炕,高聲問著丫鬟晚膳好了沒有。   宋墨哈哈地笑。和竇昭一起去了宴息室。   第二天,卻撥了杜鳴手下一個叫劉章的小廝過來給竇昭使。   竇昭讓他暫時服侍陳曲水。   陳曲水如虎添冀。很快把外院管事查個一清二楚。   他神『色』凝重地來見竇昭,苦笑道:「真的被夫人料到了,現在英國公府的管事除了京都以外的田莊莊頭和大掌柜,原在京都要管事都換了,或是從前管事的徒弟,或是親戚。那位厲管事,據說是病逝了。」   竇昭的神『色』亦不輕鬆,嘆道:「我這邊也一樣,被換的管事嬤嬤,多是從前在外院服侍的人中比較出挑的,或是從外面新進府的,從前的老人,一個不見了。」   陳曲水道:「那現在我們從哪裡下手好?」   他們都明白,這些人恐怕都已經不在世了。   竇昭交給了他一份名單,道:「這是我從內宅歷來當差丫鬟媳『婦』子的名冊上抄下來的,你看看,看能不能從那些早前嫁出府的丫鬟裡找到一鱗半爪來人天『性』是要交朋結友的,那些出了府的丫鬟不可能因為了府就和從前的關係都斷得乾乾淨淨。」   陳曲水應聲而去。   竇昭有些煩燥地站在廡廊下看丫鬟、婆子剪枝翻土,整理院子裡的花樹。   隨著進入三月,天氣變得暖和起來,風吹在臉上暖醺醺的,讓人想睡。   那些粗使婆子還好,和竇昭相處了這大半年,覺得她為人和善,脾氣再好不過,笑『吟』『吟』地上前和她打了招呼,手腳麻利地幹著活,拂風幾個從田莊裡進府,剛剛跟著素心學完了規矩的小丫鬟卻不由,個個戰戰兢兢,抬水澆花之餘不住地用眼角睃著竇昭。   竇昭就發現其中一個小丫鬟做事非常的伶俐,別人都是粗使的婆子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她卻能聽到婆子們吩咐「拿剪刀過來」的時候隨手拿把掃帚在旁邊掃著剪下來的枝葉。   她就指了那小丫鬟問身邊服侍的甘『露』:「叫什麼名字?」   甘『露』也注意到了,笑道:「叫拂葉,天津那邊田莊送過來的。曾祖父那一輩曾經在英國公府當過差,祖父曾在外面做過大掌柜,因家中子嗣單薄,到了她這一輩,只有她這一個女兒,父親又只是田莊裡的一個莊戶,想女兒嫁個好人家,這才託了大興田莊莊頭家的將她送進府來。」   竇昭道:「她原來叫什麼名字?」   甘『露』想了想,道:「好像叫什麼『美儀』。」   「是美貽吧?」竇昭道。「匪汝之為美,美人如貽。」   甘『露』滿臉的困『惑』。   竇昭道:「她是母親只生了她一個,還是家裡的兄弟姐妹出了意外?」[   甘『露』赧然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竇昭笑道:「那就去打聽打聽。」   甘『露』出了廡廊。   竇昭進了內室。   不一會,甘『露』進來稟道:「夫人,打聽清楚了。原來她還有個叔父,一個同胞哥哥,一個堂弟,叔父因醉酒掉進河塘裡淹死了。哥哥十五歲的時候病逝了,堂弟從娘胎裡就帶著哮喘,三歲的時候夭折了。」   竇昭頷首,讓甘『露』退了下去。   第二天,她讓幾個叫「拂」字的小丫鬟們和金桂、銀桂一起打絡子。   拂葉和另一個叫拂風的小姑娘打得最好。特別是拂風,不僅會打尋常的梅花絡子,就是連那非常複雜的蝙蝠絡子、蝴蝶絡子都打十分精巧美觀,讓已經十三歲卻一直認為自己針線不錯的銀桂很是佩服。   竇昭笑著問拂風:「我看你的手很巧,除了會打絡子,你還會些什麼針線?」   拂風很是激動,滿臉通紅地道:「我還會盤扣子。盤很多種扣子,雙飛蝶、海棠花,都難不倒我。」   「哦!」竇昭笑盈盈地望著她,道。「你是跟誰學的?」   「跟我祖母學的。」拂風驕傲地道,「我祖母曾經在府上當過差,什麼都懂,還知道給人接生。我們家,都是我祖母說了算。這次進府。也是祖母的意思,說有機會服侍夫人,是我的福氣,讓我在聽夫人的話,好好當差,以後自有我的好日子過。」   竇昭笑著點頭,目光從幾個小丫鬟臉上掃過,聲音徐緩地道:「你祖母說得不錯,你們好生當差,主家自不會虧待你們。」   金桂銀桂幾個不好意思地笑,拂葉、拂風和一個叫拂雪的小丫鬟卻朝著竇昭福了福,恭地應著「定不負夫人的教誨」。金桂銀桂看了,這才慌慌張張地起身,七嘴八舌地跟著拂葉幾個說著「不負夫人教誨」之類的話。   竇昭笑著稱「好」,坐了一會,就出了宴息室去了書房。   她讓甘『露』請陳曲水過來,把寫著拂風、拂葉和拂雪名字的箋紙遞給陳曲水:「你好好幫我查查這三家人的經歷。」   陳曲水把箋紙折成小方塊放進了衣袖裡,神『色』有些興奮地道:「夫人,我發現那個厲管事還有個弟弟,因從小患有腿疾,不能行走,求了老國公爺開恩,放了藉,跟人學了裁縫,在宛平縣開了一家裁縫鋪子。蔣夫人去世之前,英國公府還常照顧他的鋪子,給些小活他做。可自從蔣夫人去世之後,這間裁縫鋪子就再也沒有接到過英國公府的活了。」   竇昭非常的意外。   她以為蔣夫人做了英國公夫人之後,會用蔣家的人……沒想到,蔣夫人也用宋家的人。   竇昭低聲道:「你可與那厲裁縫說上話了?」   「說上話了。」陳曲水道,「厲管事只有一個兒子,曾在英國公府外院的回事處當差,兒媳『婦』是夫人屋子裡的一個二等丫鬟,兩個孫子,長孫在英國公書房裡當差,次孫在京都的點心鋪子裡當學徒,英國公府出事的那天,除了在點主鋪子裡當學徒的孫子,兒子,媳『婦』和長孫都染病而亡。我找去的時候,厲裁縫莫名嚇得臉『色』發白,我一詐,這才發現,原來厲管事的次孫,在祖父和父母相繼出事之後,以為自己的祖父和父母是犯了什麼事,嚇得連夜逃到厲裁縫那裡,由厲裁縫安排,跟著別人南下海船去了……」   姐妹兄弟們,這幾天上網要去網吧,錯字改得不及時,還請大家原諒。   送上今天的第二更,求粉紅票!   o(n_n)o~   小說網 第三百七十七章尋根   英國公府所有的僕婦都籤過賣身契的,如果逃走,就成了黑戶,一旦被逮住,就算被打死,也不過是罰幾兩銀子就可以了結的事。   厲管事的次孫逃走了,卻從來沒有人說過。   是有人為厲管事隱瞞?還是當年死的人太多,根本從查起?   竇昭臉色微變雲水劍全文閱讀。   她主持中饋之後,內院的帳冊就交給了她,她可以通過府裡歷年的開支查到英國公府的一些陳年舊事。但外院的帳冊卻是掌管在宋宜春的手上,他們對外院的情況就顯得相對力,只能想辦法慢慢地查證。[   「如果能拿到外院僕婦的名冊就好了!」陳曲水也覺得很頭痛,「至少可以知道到底哪些人沒了蹤影,拔出蘿蔔帶著泥,說不定能查到更多的事來。」   竇昭想了想,道:「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倒是厲裁縫那邊,他還說了些什麼?以他一個小小的裁縫,又沒有戶籍,找誰做的擔保,竟然能南下跑船?」   陳曲水不由朝著竇昭伸出了大拇指,道:「夫人的思路還是那麼犀利!」   竇昭失笑,道:「這裡又沒有旁人,你這樣抬舉我,也不過是錦衣夜行罷了。還是說正事要緊!」   陳曲水呵呵地笑了數聲,這才斂容道:「夫人猜得不錯。和厲裁縫一起去跑船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英國公府回事處的一位三等管事,姓何,名源。他的父親曾是英國公府的一位帳房先生,奉蔣夫人之命,多次去廣東查看世子爺的產業,他正式在回事處當差之前。曾多次跟著父親去廣東那邊玩耍,在那邊有幾個朋友。   「一個姓李,名小慄,名父親早逝,祖父是門房的管事,他子承父業,也在門房裡當差,和何管事是一起長大的,關係非常的好。英國公府出事的那天,他們因為喝多了酒,悄悄地歇在門房裡,這才逃過了一劫。   「厲管事和何安源的父親關係很好,厲裁縫到府裡結帳。也是經得何源之手。兩人非常的熟悉。   「何源逃出去之後,第一個找的,也是厲裁縫。   「後來南下跑船,也是何源提議的。   「他自己因為出府的早,厲管事的事,知道的不多,直到侄孫逃到他那裡。他才知道英國公府出了事,也曾經進城打聽,不僅什麼也沒有打聽到,而且從前認識到的很多人都暴斃了。他這才感覺到害怕,為了保住哥哥的一點血脈,這才同意侄兒跟著何源南下的。   「他原還擔心有人找來,誰知道卻沒有人理睬他們。   「他這幾年一直關注著英國公府。也曾偷偷地打聽過當年的事,卻一所獲。   「何源南下之後。曾輾轉讓人給他帶了兩次口訊,都是問京都的局勢,英國公府如何的境況。   「厲裁縫說,何源他們實際上是很想回府的,只是不知道現在英國公府如何了,又回府門,這才只能一直在外面飄泊的。他還說,知道夫人屋裡需要人手,沒有繼續用真定的人,而是在各田莊裡選婢女,他很高興,就盼這些人能得了夫人的重用,他們也有個盼頭。」   竇昭非常的意外,朝外望去。   外風和日麗,幾個還在總角的小丫鬟在院子裡踢毽子。   「大興田莊的事,竟然能傳到一個跛了腳,早年出府,在宛平做裁縫的人耳朵裡。他可能真的對英國公府的事不太清楚,可若說他和英國公府的這些人一點聯繫也沒有,我可不相信。」她笑著扭過頭來看著陳曲水,道,「我原只想從她們身上找到一兩個能用得上的線索,沒想到我竟然買櫝還珠,還是小瞧了她們。現在看來,我身邊的這幾位叫『拂』字的小姑娘,恐怕你都要幫我查查了。我可是給了他們快兩個月的時間選人。」   陳曲水笑著是。   待宋墨回來,竇昭把厲管事的事告訴了他。[   宋墨聞言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道:「當年雖然亂,但也不至於死了那麼多的人,有人逃走,也不稀奇劍擊長空最新章節。」   原來宋墨知道。   可他為什麼沒有追究呢?   竇昭突然明白過來。   宋宜春要陷害宋墨,就算那些僕婦之前不知道,之後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們卻沒有一個人維護他,沒有一個人代他向外界救援,甚至沒有一個人為他抱不平。所以宋宜春對這些人大開殺戒的時候,他選擇了袖手旁觀,冷漠以待。   那時候,他一定感覺到自己受到了被叛吧?   因而他才會一門心思地只用定國公府的人。   竇昭心中酸楚,心疼地摟了摟他,道:「他們不過是些僕婦,見識有限,只知道聽國公爺的就不會錯,大禍臨頭的時候,也只知道像鳥獸般本能地逃跑,那裡還顧得上許多。現在人冷靜下來了,不就後悔了嗎?要不然,陳先生去,一沒有用刑,二沒有引誘,他就把當年的事如竹筒裡倒豆子似的,全都告訴了陳先生。   「我犯了錯,你都原諒我了。   「他們這些人,就更不值得你計較了。   「從前的事別想了。   「如果有能用的,我們就暫且先用用。如果不能用,我們就當不知道這件事的。他們那些逃走的人沒有了戶籍,一輩子不能見光,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也算是老天爺代替你懲罰那些人了。」   宋墨失笑:「你別為了安慰我,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都胡扯一通。」他扳了竇昭的肩膀,望著她的紅唇,「你什麼時候犯過錯?我怎麼不知道?那些人能和你比嗎?他們給你提鞋都不配。我長這麼大隻為你妥協過,他們憑什麼有這面子啊?」   得,越說讓宋墨越記恨了。   竇昭只得胡攪蠻纏:「反正你說過,這件事交給我來辦的,我說什麼,你只能應什麼。」   宋墨還就真沒把這些人放在心上。   老虎會把兔子放在心上嗎?   就算是這群兔子裡偶爾冒出個把披著兔皮的狼。也不過是多費些功夫罷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辦法沒能查出母親的死因,他甚至不會同決讓竇昭管這件事。   不過,如果他們這些人能乖乖地配合竇昭,他也會不計前嫌裝作不知道,任這些人自生自滅!   依俯英國公府生存的人,沒有了英國公府,他們什麼也不值。可英國公府沒有了他們,就算是元氣大傷,也可以慢慢地恢復。   宋墨不想因為這些人讓竇昭心情大壞。笑道:「那你說,讓我幹什麼?」[   「你想辦法把前院的歷年當差的名冊給我弄來瞧瞧。」竇昭眨著眼睛望著他。   宋墨肅然道:「這東西我當年見過,好像有幾箱子,你確定你要從中找線索?」   竇昭埋汰他:「好像有人查了幾年都沒有查到,可見是不得章法了!」   「好啊!竟然敢編排我!」宋墨去撓竇昭。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竇昭笑著躲開。   宋墨不依不饒。   兩人笑成了一團。   拂風紅著臉笑著對拂葉道:「世子和夫人真好全能召喚師!」   拂葉的小臉卻繃得緊緊的。道:「好不好,要等他們過了二十年再說。」   拂風不由咋舌,道:「姐姐說話好厲害啊!」   拂葉瞥她一眼,轉身朝他們歇息的後罩房走去。   拂風皺了皺鼻子,快步跟上。   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拂風回首,就看見若朱急匆匆地進了正屋。   「世子爺在內室,」她不禁喃喃地道。「不知道出了什麼急事?」   這種情況下之下,不是急事僕婦們是不會去打擾宋墨夫妻的。   她站在抄手遊廊上,一副想知道又不敢上前打聽樣子,半晌。幽幽地嘆了口氣,頗有些可惜地回首,猛然發現對面一個人影,正靜靜地看著她。   拂風嚇了一大跳。尖聲就要叫出亞,那人影卻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捂了她的嘴。   「你要幹什麼?」耳邊傳來一個氣極敗壞的聲音,「要是驚動了世子爺和夫人,仔細你的皮!」   拂風聽見那人影說話,心中一松,這才發現捂著她的人是拂葉。   做婢女的,最忌諱大驚小怪。   她訕訕然地笑,奇怪地道:「你不是已經過了耳房嗎?怎麼又折了回來?」   拂葉沒好氣地道:「你跟著我走都走不丟了,我能不回來找嗎?」然後道,「你還傻傻地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跟我回去!」   拂風討好地朝著拂葉笑了笑,跟著拂葉出了正院。   她沒有注意到就在她們即將離開正院的時候,拂葉若有所思地回頭瞥了一眼正院。   ※※※※※   內室,竇昭和宋墨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在白芷的屋裡發現了寫著釧兒名字,釘著銀針的小人?」竇昭沉聲問若朱,「國公爺屋裡的管理嬤嬤是黃清的姐姐唐黃氏,她怎麼說?」   若朱道:「唐嬤嬤嚇得半死,只嚷著讓人去找國公爺,鬧得府裡人皆盡知,偏偏國公爺又去了三公主府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她說著,看了竇昭一眼。   看樣子,這其中還有內幕!   雖然這是個好機會,可以利用這件事一掃宋宜春的後院,可這個事也容易惹火上身,還是讓宋宜春自己去傷腦筋吧?   她可只是個兒媳婦哦!   竇昭怕宋墨管閒事,拉了宋墨的手,笑道:「不是還有大總管嗎?國公爺不在府裡,這種事他應該出面才是啊!你快去幫我問問大總管,樨香院出了什麼事?」   看書的諸位兄弟姐妹,送上今天的加更。   o(n_n)o~   這幾天粉紅票翻番,求粉紅票,求支持! 第三百七十八章假設   若朱應聲而去。   宋墨笑著擰了擰竇昭的鼻子,只當沒有看見剛才若朱瞥向竇昭的目光有些事,在竇昭的權利範圍,他就應該學會視而不見。   很快,黃清苦喪著個臉過來。   「夫人,這是內宅的事,我一個外院的管事,怎好出面?」他進門就跪在了竇昭的面前,「還請夫人出面幫,平息事態。」   竇昭正拿著溼帕子在給一盆人高的金錢樹清洗葉子,這份金錢樹是她準備過兩天送給寧德長公主生辰用的。[   見黃清跪在她面前,她看也沒看黃清一眼,所有的注意力依舊全部集中在那棵金錢樹上,一面繼續擦試著葉子,一面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黃大總管這話說的有些急了。我一個做媳婦,怎麼能管到鰥居的公公屋裡去?更何況國公爺素來不管頤志的事,頤志堂也素來不幹涉英國公府的事,」她說到這裡,回著凝視著黃清,「黃總管可想清楚了,一定要我出面平息事態嗎?」   自己怎麼忘了這一茬!   黃清身上直冒冷汗。   竇昭就笑道:「我看大總管還是快點把國公爺找回來才是正理。」然後把溼帕子交給了一旁服侍的若彤,由著小丫鬟服侍她淨手。   黃清應是,連滾帶爬地出了暖閣。   若彤撇了撇嘴,不滿地道:「出了事就知道來找夫人了?早幹什麼去了。夫人,你可千萬別插手樨香院的事。」   竇昭笑了笑。回了內室。   宋墨在書房還沒有回來。   竇昭就問若丹:「世子爺在幹什麼呢?」   若丹笑著將剛剛沏好的茶放在了她的面前,笑道:「世子爺正和嚴先生說話呢!」   竇昭就在內室裁了幾件小衣裳。   一更鼓的時候,宋墨回來了。   竇昭拿了衣裳他更衣,隨口問他:「在說什麼呢?和嚴先生說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宋墨沒有瞞他,等小丫鬟都退了下去,他這才把馬友明醉酒的事告訴了她,並道:「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蹊蹺,讓人看著馬友明,結果今天發現馬友明把妻子兒都悄悄送回了老家,一些珍貴的器皿都沒有帶走。像是避禍似的。偏偏我又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正想著明天下了衙要不要約馬友明喝頓酒。和他說說話。」   竇昭聽著心中一動,呆呆地坐在那裡,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   宋墨不由笑著在「哎」了兩聲,抻出手指在她的眼前晃。   竇昭好笑地打掉了他的手指。   宋墨道:「別擔心。我會幫你弄到外院歷任僕婦名冊的。」   竇昭失笑。想了想。道:「我不是在想這件事,我們在想遼王的事。」[   宋墨詫異。   竇昭望著他不語。   宋墨躊躇半晌,最後才低聲道:「你發現了什麼?」   竇昭不答反問:「硯堂。如果你是遼王,想做皇上,要做些什麼?」   宋墨眉頭微戚,隨後臉色大變。   竇昭忙問:「你想到了什麼?」   宋墨表情有些異樣。   竇昭忍不住道:「你想到了什麼,好歹也跟我說一聲才是。」   宋墨嘆氣,捧著竇昭的臉親了一口,道:「我也不知道該說你是聰明呢?還是說你膽大?或者是你既不聰明也不膽大,但運氣特別的好!」   這是竇昭第一次在宋墨面前明目張胆地借設遼王會謀逆……   她不免有些著急,道:「你別和我兜圈子了,快跟我說說。」   宋墨小聲道:「如果天下太平,遼王如果真存了這樣的心思,只能通過宮變。若想宮變成功,就得有風馳電掣般的迅速,等到大家知道事情有變的時候,已掌握了局面。   「但若想掌握局面,首要是在親衛軍和內侍裡有心腹。   「前者可兵箭交加,讓皇上沒有反抗之力;後者傳遞消息,讓遼王掌握內營的動態,關鍵的時候,還可以暫時對皇上封鎖消息,麻痺皇上。   「萬皇后如今主持內宮事務,內侍之事,有萬皇后操持,自是萬一失,至於親衛軍,錦衣衛暫且不論,金吾衛是守護宮禁大門,五城兵馬司防守內城,神機營住駐外城外,還有五軍營遙相呼應,不管哪一衛鬧騰起來,這件事都成不了。」   他說著,表情變得冷峻起來。   「而其中又以金吾為為重中之重。若是金吾衛能不動聲色把內營的消息封鎖起來,事情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其次是神機營。內宮一旦變天,神機營配有火槍,短途行軍,天下間沒有比他們更強悍的衛所了,而且他們離京城最近,只要有皇上或是太子的手書,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也兵,金吾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不僅形勢有可能逆轉,遼王也有可能被甕中捉鱉,再反抗之力。   「再就是五城兵馬司和五軍營。   「如果神機營攻城,五城兵馬司是支持遼王的,憑著金吾衛和五城兵馬司,雖然有風險,但鹿死誰手,在這種情況之下,若駐紮在宛平的五軍營也支持遼王,和城內的五城兵馬司、金吾衛聯手,則大勢定矣。   「反之,如果神營機和金吾衛聯手,五城兵馬司和五軍營就算是接到了皇上或是太子的手諭前來勤王,且不說五軍營實行不如神營機,五軍營的軍營離這裡有半天的路程,等他們趕到,只怕局勢已定。」   皇上的親衛,豈是那麼好策反的。[   只要有一個環節出了錯,就可能滿門抄斬。   竇昭聽聽都覺得頭皮發麻。   這個遼王可真是個人才!   竟然能宮變成功。   可惜前世遼王對宮變之事諱莫如深,濟寧侯府又如風燭殘燈。經不起折騰,她哪裡敢打聽宮變之事,不然知道了遼王的布置,也可以少走些彎路。   但最厲害的是宋墨。   很快就想到了應對之策,不僅有大局觀,而且頭腦清楚明了,難怪前世遼王帶了他進宮。   她道:「如果宮變成功了,接下來應該是文臣們的事了吧?」   宋墨點頭,道:「讓行人司當值的行人或是翰林院當值的人擬聖旨,由當值的內閣大臣出面證實聖旨所實。再找個封疆大吏帶著上賀表。這件事就算是了。至於大家心裡怎麼想,新帝登基後是否能坐穩大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竇昭的思維漸漸清晰起來。   前世,那個正巧當值的內閣大臣應該就是戴健了。封疆大吏十之八九是郭顏。   她思忖著。宋墨已揉著她的頭髮感慨道:「你這腦瓜子是怎麼長的。怎麼就能想到這上面去?」   竇昭偏過頭去,避開了宋墨的手,順了順頭髮。道:「我這不是沒事就胡思亂想著『如果我是遼王,會怎麼辦』嗎?」她說著,拉了宋墨的手胡謅道:「說起來也qgu,先有日盛銀樓的事,後又有匡卓然的事,這麼巧就讓我們都碰見了,想不深想也不行。你說,這會不會是上天庇佑我們,事事都讓我們給遇到了呢!」   宋墨想了想,覺得竇昭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   他沉吟道:「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他把姜儀和馬友明的異樣告訴了竇昭,「若遼王準備如我們猜測的那樣行事,此時也應該在神營機上下功夫了!」   竇昭愕然,愣了半天,才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宋墨苦笑,道:「我能怎麼辦?只能靜觀其變唄!從龍之功不是那麼好當的。現在先把馬友明給撈出來了再說。」   「就算你把馬友明撈出來了,把他放在哪裡?」竇昭道,「他可是神機宮的參將!打草驚蛇怎麼辦?」   宋墨見竇昭話裡有話,笑道:「你有什麼主意?」   竇昭道:「一個好漢三個幫。你們都面臨的同樣的窘境,何不商量著共同進退,彼此間還有個照應。」   宋墨從來沒有想過要有相助。   他有些猶豫。   竇昭又怕自己的決定是錯的,宋墨聽了自己的,反而行錯走差。   她又忙道:「這件事你自己決定好了,我又不是當事人,只能建議。」   宋墨點頭,笑著又揉了揉她的頭髮,道:「我這你這個狗頭軍師足以,其他的人不足為患!」   「真是自大!」竇昭順著頭髮,瞪了宋墨一眼。   宋墨哈哈地笑,神色非常的輕鬆。   竇昭大為佩服。   宋墨雖然比她小一歲,卻比她這個兩世為人的人都要冷靜理智,不怪前世在大家的一片唾罵聲中,他依舊聖眷日隆。   兩人梳洗了準備歇息。   若彤跑了進來。   「世子爺,夫人,」她額頭上有薄薄的汗,「樨香院那邊又是哭又是鬧的,連前院都驚動了,如今大家都竊竊私語地猜測發生了什麼事……」   竇昭有些意外,道:「國公爺回來了嗎?」   「回來了!」若彤道,「剛剛回來沒多久。」   竇昭望著宋墨。   宋墨神色寡淡,道:「既然是父親屋裡的事,還是交給父親處置吧!你我都不方便插手。」   竇昭就吩咐若彤:「天色已晚,大家早點睡,明天還要服侍世子爺進宮。」   若彤退了下去。   竇昭和宋墨歇下。   她以為宋墨會睡不著,誰知道宋墨很快就發出了綿長而又均勻的呼吸。   竇昭不由笑了笑。   宋墨能漠視宋宜春的事,再好不過了。   她親了親宋墨的面頰,吹了燈。   墨暗中,亮起一雙如晨星般的眸子。   他凝視身邊的女子良久,輕輕地把女子摟在了懷裡,貼著她的面頰吶吶地道著「你可知道,我只有你一個人了」,然後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慢慢地陷入了甜蜜的夢鄉。   ※   姐妹們,兄弟們,送上今天的第二更。   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七十九章交心   第二天早上宋墨去上朝,竇昭這才聽說樨香院昨天晚上鬧騰了一宿。釧兒被白芷抓花了臉,雖然連夜請了大夫來,但痕跡太深,就算是傷好了也破了相,上院不可能用個破了相的女子為婢,而白芷則被宋宜春綁了起來,發下話來,只等叫了人牙子發賣出去。   竇昭不由得皺眉,問若朱:「這件事可與棲霞有關?」   「不知道是否與她有關。」若朱的臉色有些蒼白,道,「不過,釧兒知道自己破相之後,曾大罵棲霞蛇蠍心腸,還詛咒她不得好死……我想,就算這件事不是她做的,肯定也與此有關。」   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釧兒被毀了不說,連白芷也落得個被攆出府的結果。[   她心中有些不安。   竇昭則心生慍意。   都是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爭鬥起來卻動輒要人性命。而這些卻是宋宜春近身服侍的,從此也可以看出宋宜春的為人與心性。   她開導若朱:「我們雖然給她遞了把刀,可她是拿著刀去wexe別人,還是趁人不備的時候捅別人一刀,卻由她自己決定。但棲霞這個人,你與她打交道,要多留個心眼。」   「謝謝夫人教誨,我記下了。」若朱感激地給竇昭行禮,若有所思地退了下去。   宋翰來拜訪竇昭。   「香樨院的事,想必嫂嫂已經聽說了。」他神色尷尬,道。「如今父親哪裡還有心情管我屋裡的事,可我屋裡的三個丫鬟早已訂下了婚約,卻是等不得了,還請嫂嫂幫我在父親面前美言幾句,先將這幾個丫鬟放了出去。」   挺有意思的。   竇昭微微地笑。   他身邊的棲霞手段毒辣,他卻服侍過他的人體恤有加。   她笑道:「這些事,府裡都是有慣例的,不過是因你屋裡補充的人還沒有選好,耽擱了。這本是嫂嫂的錯,嫂嫂這就差人去辦這件事。」   可能沒想到竇昭會向他道歉。他臉上閃過一絲訝然。道:「嫂嫂言重了,是我心太急。好在我屋裡事少,暫時缺了她們也不打緊,所以才來向嫂嫂討個人情。」   兩人又說了會閒話。宋翰樣才起身告辭。   竇昭吩咐若朱:「你去打聽打聽。二爺為何要急著把這三個人放出府去?」   若朱應喏。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遲疑道:「夫人,您就這樣把給放了出去。合適嗎?」   竇昭笑道:「他們有人給我的過一聲招呼,讓我不放人嗎?我只要照著老祖宗的規矩行事,就沒有錯。」   不要說把府裡適齡的丫鬟放出去了,就算是她不通過宋宜春就給宋翰安排丫鬟,也是她的職責,她不過是想看看宋宜春和宋翰對此有什麼反應,這才順勢而行的。   讓她施展的是宋宜春屋裡的人這麼經不起事,略施小計就亂了套。   她下午就將三個丫鬟放了出去。[   等到宋宜春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天。   他勃然大怒,讓唐嬤嬤給竇昭傳話,問為什麼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她就擅自將三個丫鬟放了出去。   竇昭淡淡地道:「國公爺不是讓我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嗎?怎麼,這內院進出丫鬟還得稟了國公爺不成?莫非英國公府的規矩與眾不同?我說呢,怎麼樨香院鬧騰起來大總管竟然來求我出面平息事端?可見這府裡的人得要好好約束約束才行了!」   唐嬤嬤怎麼敢提黃清,挑三撿四是給宋宜春回了話。   宋宜春一口氣堵在胸口,半晌都沒有說話。   而竇昭既然打定主意不讓他舒服,唐嬤嬤前腳一走,她後腳就派了高興家的去給宋宜春遞話:「二爺年紀還輕,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世子爺像二爺這麼大的時候,屋裡只有幾個粗使的丫鬟,日常起居都是由小廝們服侍。夫人的意思,二爺屋裡的幾個丫鬟都正值妙齡,既然放了出去,也不要再添丫鬟了,添幾個小廝好了。以後二爺出去行走,身邊也有跑腿的人,也免得讓樨香院的幾位姑娘惴惴不安。夫人問國公爺意下如何?」   宋宜春氣得嘴角直抽。   高興家的嚇得匆匆行了個禮,轉身就跑了。   宋宜春在屋裡大罵竇昭不孝。   宋墨知道後,臉色鐵青地低聲說了句「為老不尊」,去了醉仙樓。   他約了馬友明喝酒。   馬友明見小小的一間雅室,只擺了兩副杯筷,知道宋墨可能是要問他那天醉酒的事,他心裡隱隱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直到酒過三巡,兩人談得投機,他才有勇氣問宋墨:「您是如何看遼王和世子的?」   宋墨默然。   屋裡一片安靜,落針可聞,氣氛卻陡然間變得緊張起來。   宋墨慢慢地給自己斟了杯酒,徐徐地道:「那你又是為什麼把妻兒老少都送回老家呢?」   馬友明臉上的顏色驟然間褪得乾乾淨淨,端著酒杯的手也有些發顫。   宋墨在此時幽幽地低聲道:「立嫡還是立賢,從古至今都爭論不休。遼王性情豪爽,與我相投。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又何須我們看待。」   馬友明精神一震。   宋墨,這是在和自己交底啊!   他忙道:「不瞞世子說,遼王這幾年與眾臣交好,對神機營又特別的優侍,前些日子,有人也像剛才那樣的問我,我雖如世子一般的想法,卻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不敢如此回答,原準備含糊其詞地敷衍了事,誰知道對方卻非讓我說個清楚明白不可。您也知道,我們神機營向來以王大人馬首是瞻,我想探探他的口氣。幾次話題都繞到這個問題上,又被王大人四兩拔千斤般地繞了回去,我心急如焚,只好出此下策,把家中的妻兒老少都送回老家去……」他說著,丟開精緻小巧的青花瓷酒盅,順手就將身邊的酒罈子提了起來,拍開封泥,咕嚕嚕喝了一大口,道。「世子爺。我沒看錯您,您是個爽直之人,別的我也不說了,我跟著您走。」   至少。不會被同伴算計。   他一改這些日子的陰霾。眉宇間顯得精神了幾分。[   宋墨笑道:「你跟我走?若是我走錯了呢?」   馬友明豪爽地笑道:「是我自己選的。成王敗寇。我老馬這點胸襟還是有的。」   昨天晚上和竇昭一席話,讓他茅塞頓開。   他不應該一味的糾結著怎樣把自己從這個泥沼中摘出來,而是應該主動出擊。站在遼王的立場上思考遼東的布署,從而避免摻和到奪嫡之中去。   神機營既然是遼王一個繞不過去的地方,何不就從神機營開始?   宋墨微笑著舉起了手中的酒盅,道:「我喝完,你隨意!」一飲而盡。   馬友明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抓起酒罈,往嘴裡倒著酒。   宋墨笑望著他把那一壇酒喝完了,這才攸攸地道:「你過些日子,還是把妻小都接回來吧?你的反應太直接,小心他們重新布置。」   既然大家都沒有證據證明遼王的野心,就只能謀定而後動。   馬友明的舉動,只會讓對方提高警惕,說不定還會為了神機營參將這個職務,陷馬友明於不義。   馬友明爽快地應了,訕然笑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妥如果對方要對付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家裡人,可就是止不住抱了幾分僥倖。」   「這本是人之常情。」宋墨笑容溫和地和馬友明感嘆了幾句,然後說起姜儀來,「你不覺得他離開神機營,有些違背常理嗎?」   馬友明眉頭緊鎖。   宋墨沉聲道:「據我所知,他曾經能王旭做過文書,王旭又一路提攜他做了總旗,按理說,他們的私交應該很好,姜儀應該常去拜訪王旭才是。你說,會不會是姜儀知道了些什麼,為了避嫌,所以寧願放棄了大好的前途,也要請你出面找我,調到五城兵馬司的?」   馬友明聞言拍著大腿,又氣又悔地道:「這個小兔崽子,枉我待他那麼好,他聽到這麼重要的消息,竟然一聲不吭地先把自己給洗乾淨了!」   宋墨笑道:「又有幾個人能像你我似的把話說開呢?」   「也是啊!」馬友明想了想,嘆道,「還好我膽子大,不然還在那裡自己個人折騰自己個人呢!」   宋墨笑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姜儀好好談談才是。」   馬友明遲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是沒有辦法,避不過去了,他人小位卑,我看,就別把他拖進來了。」   宋墨不由暗暗點頭,笑道:「這隻怕由不得我們我們總得知道王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吧?」   馬友明赧然,道:「我這就去把姜儀叫來。」   宋墨頷首。   很快,姜儀就過來了。   宋墨發現他身上帶著股寒意,就不動聲色地問他:「今晚你不當值嗎?就這樣走開,要不要緊?」   因宋墨還督管著五城兵馬司,姜儀不敢馬虎。   他笑著給宋墨和馬友明斟了酒,恭謹地道:「我們五城兵馬司五天一輪,今天正好輪到我休息。」   宋墨就溫聲道:「那你的頭髮怎麼進了雅間就開始溼漉漉的?」   雖說已是仲春,但京都早晚的溫差還是很大。像醉仙樓這樣的高檔酒樓,地龍還沒有停,在外面待久了的人,進來後寒氣就會化為水漬。   姜儀神色有些慌張,但卻沒有狡辯,只是緊抿著嘴,神色戚苦地站那裡,一言不發。   ※   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粉紅票翻番,過了這個村沒了這個店了,求大家多多支持!。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八十章結盟   宋墨嘆了口氣,指了指下首的圈椅,示意他坐下來說話。   姜儀猶豫片刻,恭謹地坐了下來。   宋墨這才溫聲道:「你在神機營做得好好的,還剛剛升了總旗,怎麼突然要調到五城兵馬司?你也不要跟我打馬虎眼,說什麼神機營裡辛苦,我問過你在五城兵馬司的頂頭上司了,他說你到現在還是每天寅時就起,圍著護城河跑兩圈才去衙門。這可不是一個怕苦的人能幹出來的事。」   姜儀垂著眼瞼,半晌都沒有做聲,手卻緊緊地握成了拳。   馬友明氣他吞吞吐吐,自己把他當成過命的朋友,他卻把自己當成路人,憤然地一腳踢在了他的椅腳上,不悅地道:「別人以為你在秋圍上拿了個第三的好名次,就能和世子爺平齊平坐,那是世子爺為人謙和,不和你計較這些,你別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人,給臉不要臉!」[   姜儀苦笑:「馬大哥,我若是想瞞著世子爺,這些日子也不會跟蹤世子爺了,總想找個機會和世子爺巧遇了。我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馬友明想到剛才宋墨說姜儀頭髮溼漉漉的話,恍然大悟。   原來宋墨早就知道姜儀跟著他,所以才讓他去把姜儀叫來的。   宋墨微微地笑。   馬友明沉聲道:「這裡沒有別人,世子爺和我都沒有把你看外,你有什麼話說不得?」   姜儀的表情更為苦澀。   他突然拿起剛才給宋墨倒酒的酒壺,對著壺嘴就咕嚕嚕大口地喝起酒來。   馬友明不禁朝宋墨望去。   卻看見宋墨正笑容寬和地望姜儀。   馬友明心中一動。   宋硯堂心智可真是堅韌。   這麼大的簍子,他都能不動如山。   若真到了那一天,他也能慷慨赴義吧!   馬友明想到這裡,熱血沸騰。   人生誰一死,端看是重於泰山還是輕於鵝『毛』。   能和宋硯堂這樣的人物走一遭。也算是沒辱沒自己的一個名字!   仿佛拔開了滿天的烏雲,這些日子壓在他心頭的驚恐不安頓時在陽光下煙消雲散,讓他的心也跟著亮堂起來。   宋硯堂自不必說,自己好歹也是朝中最年輕的將領之一,加上姜儀這個能在秋圍上勇奪第三的傢伙,他就不相信,還闖不出條生路來!   若真是走了麥城,那也是命,是運。誰也不怨。[   他豪情滿懷,不知不覺中坐直了身子。   而那邊姜儀在灌了大半壺下口綿柔後勁卻霸道的陳家釀之後,終於有了開口說話的勇氣:「去年六月六,我去幫王大人曬書,意間發現一本穆武王的兵書。一時間愛不釋手,又怕被王大人家中的人看見失了禮儀,就躲在書房的屋梁上翻閱。結果看到了一半,王大人和個中年青衣文士走了進來,我就更加不敢動了。誰知道他們喝退了身邊的小廝,還讓人守在書房四周,悄悄地說起話來。   「書房高大軒朗。我在東邊藏書的屋梁上,他們在西邊的宴息室,相隔的有些遠。王大人和那文士具體說了些什麼,我聽不清楚。不過。王大人顯得有些激動,面『色』陰沉地屋裡子打了好幾個轉,高聲問了那文士一句『以何為憑』。   「那文士就呈上了一塊玉佩,並道:『這是王爺十五歲那年秋圍『射』死一隻老虎。皇帝親手賞的,天下間只有這一塊。決重複。』   「王大人躊躇了片刻,才接過了玉佩。   「那文士又道:『只要事成,入閣拜相,不在話下。』   「王大人沒有作聲,那文士就起身告辭了。   「我嚇得身子都僵了。   「王大人一離開書房,我就迫不及待地從後門溜了出去,又從前門走了進去,裝著剛剛從外面進來的樣子。   「後來我發現,遼王送給王大人的禮,遠遠高於其他衛所的都指揮使,不僅如此,我還意間聽王家的僕『婦』暗中譏諷王大人新收的一位姿容絕美的通房,吃塊五花肉就說好,還喜歡用泡的辣白菜伴飯吃……   「王大人待我有知遇之恩,我理應和王大人共進退才是。可我還有祖父祖母,叔伯兄弟,一大家子人,怎麼能連累他們?」   他說著,歉意地瞥了眼馬友明:「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思來想去,只好求了馬大哥……沒想到世子爺待我如何照顧,不僅立刻把我調去了五城兵馬司,還在五城兵馬司裡給我安了個總旗的位置,我……」他面『露』愧疚,「我見世子爺和顧玉那麼好,顧玉又頻繁出入禁宮和遼東,我有心給世子爺提個醒,又怕世子爺嫌棄我多事,這才猶豫不決,只好有事沒有事的時候跟在世子爺的身後,看有沒有機會跟世子爺說上兩句話……」   高麗,靠近遼東。   喜歡吃五花肉,辣白菜,也就說,王旭新收的那位通房,是個高麗女人。   難道遼王和高麗牽上了什麼關係?   馬友明的神『色』微變,朝宋墨望去。   宋墨正慢條斯理地用茶蓋拂著茶盅裡的浮葉。   他神『色』怡然,面『色』如常,和煦地對姜儀道:「多謝你這麼關心,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原想和你私底下說上兩句話,派人去找了你幾次,可惜都沒有找到人,這才發現你的異樣。話已至此,我們本應該心昭不宣,不過,我還是要借著馬大人問我的話問你一句你對遼王和太子怎麼看?」   姜儀霍霍起身,差點帶翻了身後的圈椅。   「世子爺,」他朝著宋墨抱拳作揖,「我們姜家滿門忠烈,斷然沒有謀逆之人!」   宋墨含笑頷首,重新請他坐下,又親手給他和馬友明斟了盅酒,然後端著酒盅站了起來,凝聲道:「馬大人。姜儀,請飲了此杯酒,以後禍福與共,生死相託!」   馬友明和姜儀都很激動地站了起來,舉起酒盅和宋墨輕輕地碰了碰,很乾脆地一飲而盡。[   宋墨欣慰地笑了笑。   三個人重新落座。   宋墨把對竇昭說過的關於神機營的重要『性』對馬友明和姜儀說了一遍。   不再像盲人『摸』象,兩人眼睛一亮。   馬友明索『性』道:「世子爺,您既然事事心中都有數,肯定也有了對策。」他說著。朝姜儀望去,姜儀朝著他點頭,示意自己願意尾其後,他心中大定,繼續道。「我們都是粗人,您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就是,別的我們不敢說,世子爺指哪打哪,決二心,我們卻是能做到的。」   如果想避開這場風波。宋墨還的確需要馬友明和姜儀幫忙。   「既能坐在這裡說話,就是旁人。」他沒有客氣,乾淨利索地道,「剛才我也說了。遼王若想成事,內侍、金吾衛、神機營、行人司、內閣大臣、封疆大吏,缺一不可。行人司、內閣大臣、封疆大吏還好說,那是奪宮之後的事了。當今之急,是內侍、金吾衛和神機營。內侍和金吾衛由我負責;馬大人在神機營。負責盯著王旭,通過王旭的動向,我們就可以了解遼王的動向,沒有比這更方便快捷的辦法了。姜儀你負責觀察五城兵馬司的動靜,然後趁機多多接觸五軍營的人,五城兵馬司和五軍營,他們必定會收服其中一個。我們在暗,他們在明,發現蹊蹺的機遇很大,到時候對方怎麼用兵,就會全暴『露』在我們的面前。」   馬友明和姜儀不住地點頭。馬友明道:「如果對方再『逼』問我,我怎麼回答好?」   「你就說神機營向來以王大人馬首是瞻即可。」宋墨沉『吟』道,「但你千萬要記住了,收些薄禮可以,切不可寫下什麼白紙黑字的東西,遼王成事還好說,如果遼王敗『露』,你就算躲過了這一關,依舊有可能萬劫不復!」   「世子爺放心。」馬友明忙道,「我一定會小心的。」   姜儀欲言又止。   宋墨卻像看中了他的心思似的,笑著對他道:「我們三個人在醉仙要喝酒,瞞不過有心人。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你求了馬大人請我喝酒,答謝我把你調到五城兵馬司之恩。等過些日子,我會漸漸把你升至南城指揮使甚至是五城兵馬司的僉事或是同知,方便你行事!」   這樣一來,姜儀才有身份地位和五軍營的人交際應酬。而且會給別人一種錯覺,覺得姜儀是通過馬友明的路子巴結上了宋墨,才步步高升的,還可以讓宋墨、馬友明、姜儀的交往變得正常。   姜儀驚愕得嘴巴可以塞下一枚雞蛋。   馬友明則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笑著拍著他的肩膀:「還不快謝謝世子爺!」   姜儀臉漲得通紅,忙起身向宋墨道謝。   宋墨笑道:「也不知道你這指揮使能做幾天,能做幾天總比從沒做過好。」   姜儀就是說出王旭之事時還有些顧慮,現在卻只有心悅臣服。   他肅然起身,恭敬地給宋墨行禮,正『色』地道:「在下定不辜負世子爺的苦心,把五城兵馬司和五軍營的事打聽得清楚。」   宋墨笑著點頭。   三個人又商量了些細節,直到華燈初上,才各自回府。   宋墨先去了書房,和嚴朝卿說了半天的話才回內室。   竇昭正在燈下翻著厚厚的冊子。   宋墨瞥一眼,卻是外院歷來當值的僕『婦』名冊。   他有些意外,笑道:「陸鳴這麼快就把東西給弄好了?」   「嗯!」竇昭笑著起身去幫宋墨拿了件家常的道袍,笑道,「還很細心地把冊子撣了灰,弄乾淨了才送過來。」   宋墨由小丫鬟服侍更了衣,在炕上坐了,愜意地喝了口熱茶,笑道:「記他一功!」   竇昭抿了嘴笑,讓甘『露』把冊子收好,準備明天再看。   宋墨就把醉仙樓的事告訴了竇昭。   小說網 第三百八十一章登門   前世,王旭掌管了一段時間的錦衣衛,之後被宋墨給踢了下去,沒多久就致仕,沒有了消息。[]   可見王旭也是個關鍵人物。   竇昭不由撫掌:「如此甚好。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掌握先機了。」   宋墨卻沉『吟』道:「也不知道翰林院和內閣那邊,他找得是誰?」   竇昭笑道:「你忘了日盛銀樓的事嗎?」[   當初張之琪邀了竇世英入股,其中竇世英、張之琪各佔三分之一,郭顏、趙培傑、陳宋明共佔三分之一。   郭顏是前內閣首輔曾貽芬的女婿,從前在翰林院任侍講學士,曾貽芬去世之前,他外放陝西按察使。   陳宋明是行人司的司正,天子近臣。   趙培傑是翰林院學士兼詹事府少詹事,東宮屬臣。   前世遼王登基,郭顏以陝西巡撫銜升至兵部尚書,英武殿大學士,入主內閣;陳宋明升國子臨祭酒;趙培傑在宮變之後,自縊於家中;沒竇世英什麼事。可今生竇世樞前提入閣,竇世英也進入了他們的視線,又因竇昭發現的早,『逼』著竇世英退了日盛銀樓的股本,讓竇世樞出了局,事情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遼王終還是搭上了戴建。   宋墨自然不知道竇昭的「未卜先知」,卻能通過這件看到事情的本質。   他皺眉頭緊鎖。   現在郭顏不過是個參議,自己既能提拔姜儀做到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或是僉事同知之職,遼王也能抬舉顏郭做個布政司,按擦使之類的封疆大吏。   宋墨喃喃道:「郭顏和趙培傑都好說,前者不升到正三品,不可能影響政局;後者是東宮屬臣,崔便宜手下幾個徒弟和我都很熟悉,找個人盯著他不難;倒是陳宋明那裡,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他出身勳貴。五軍都督府這邊好說,翰林院那邊恐怕『插』不上手……竇家有沒有可能助宋墨一臂之力呢?   竇昭差點脫口將竇啟俊給供了出來。   今年春闈,他會金榜題名,然後考中庶吉士,在行人司觀政。   他頭腦清晰冷靜,處事穩健有謀略,是個最好不過的人選了。   問題是現在春闈的結果還沒有下來。   竇昭苦笑,道:「要不。這件事你交給我來辦吧?父親和六伯父都在翰林院任職,認識得人多,我找他們商量商量去。」   「嶽父學的是老莊之術,你還是別去打攏他老人家的清靜了。」宋墨想著嶽父的『性』格,委婉地拒絕了,「我來想辦法好了。」   他還有點顧忌。   如果竇昭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會不會求了紀詠幫助?   紀詠待竇昭如何,他不好說,可竇昭卻把紀詠當成親人似的,而且紀詠又是出了名的桀驁不馴。這等謀逆奪宮之事,別人聽了可能會嚇得瑟瑟發抖。他聽了肯定會精神一振,唯恐天下不『亂』。[   他又不是要爭那從龍之功,只盼著能避開這場風波,全身而退就好們,何必所事情鬧各沸沸揚揚,人皆盡知?   「這件事你別管了,我來想辦法。」宋墨再次叮噹囑竇昭。   竇昭笑著點頭。卻在心裡盤算著還有幾天才會放榜。   就在這時,郭氏身邊得力的嬤嬤來給竇昭遞話,說魏家『逼』著竇明將陪嫁交給竇家的打理。王家的人氣得不得了,高氏親自問竇家道理。五伯母被冤得有說不出話來,指天發誓,竇家決沒有託管竇明陪嫁的事,並約了王家一起,擇日去魏家說清楚,為竇明張目。聽五伯母的意思,竇家這邊除了她和竇氏,還準備邀六伯母紀氏和竇昭出面。   竇昭聽了冷笑,賞了那媳『婦』子一個封紅,問了問靜姐兒的事,這才端茶送客。   得到五伯母派人來請她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和竇明向來不和,與其去了看她的白眼,還不如兩相干淨,各過各的。她有竇家的叔伯嬸嬸幫著出面就行了。」   那婆子沒辦法,只得照著原話回了五伯母。   五伯母嘆氣。   蔡氏就道:「既然四姑『奶』『奶』都不管這事,您看我們……」   五伯母就狠狠地瞪了自己的這個兒媳一眼:「這關係到竇家的名譽,我們怎麼能不出面?」心裡不免遺憾。   長媳溫柔敦厚,可惜沒生下兒子,在家裡沒有底氣,鎮不住二兒媳。二兒媳能說會道,長袖善舞,又誕下了嫡長孫,但太過勢利,目光短淺,不是當家理事的人。   看樣子五房只能指望著孫子了。   她起這念頭,商量過竇世樞之後,把蔡氏生的兩個兒子都抱到了自己至裡教養,因上蔡氏生出罅隙來,這都是後話了。   到了和王家約好的日子,五伯母和六伯母按品大妝,蔡氏和郭氏也都打扮雍容華貴,大方得體,和高氏、龐玉樓,還有高氏的兒媳高明珠一起,去了濟寧侯府。   魏廷珍簪著翠牡丹葉,穿著雲霞翟文褙子,神『色』倨傲地站在二門口迎客。   五伯母看著心裡就有氣。   要不是這個大姑姐,魏家能有這麼多事嗎?   她一改往日的謙和,笑著上前就刺了魏廷珍一下:「沒想到大姑『奶』『奶』這麼早就回了娘家。瞧這陣勢,我剛才眼花,還以為是明姐兒呢!」   言下之意,譏諷她一個出嫁的姑娘,卻『插』手娘家的事,多管閒事。   魏廷珍眼睛微眯,毫不示弱地笑道:「我也是剛踏進垂花門,遠遠地看著三品,四品的霞帔都有,還以為是大朝會,不由在這門口多停留了片刻,倒惹得親家太太看花了眼,真是不應付。」她說著,捂了眼笑,一雙眼睛卻鄙夷地在竇、王兩家的女眷上打了個轉。   蔡氏見婆婆態度強硬,自然不會說魏廷珍說過去,笑道:「我竇、王家兩都做官的多,除了夫人,還有淑人,孺人,並不稀奇,不像夫人的娘家和婆家,除了超品的夫人,就沒有其他的品階,讓人遠遠地望過去,哪位是夫人,哪位是太太,一目了然。也難怪大姑『奶』『奶』會看錯。好在大姑『奶』『奶』娘家的弟弟娶的是我們竇氏女,以後打交道的機會多,大姑『奶』『奶』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滿屋命『婦』的場面。」竇家和王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王家的二太太龐玉樓那張嘴,也不是只長著好看的。她說著,目光就落在了龐玉樓的身上,「王家二太太,您說,我說的可是這個理?」   龐玉樓對王映雪住在家裡吃公中的,用公中的,還吃穿嚼用都是好東西,本來就不高興,要不是王許氏發了話,她根本不想來。但竇家的接力棒已經傳到了她的手裡,她若不出頭,豈不要被竇家給笑死?[   聞言她笑『吟』『吟』地上前了幾步,站在了蔡氏的身邊,小意溫柔地道:「我剛才也把大姑『奶』『奶』認成了我們家五姑『奶』『奶』。誰讓這府裡除了我們家五姑『奶』『奶』,別人都沒資格穿著超一品外命『婦』服飾呢?還請大姑『奶』『奶』不要放在心上。」   田氏雖是也一品命『婦』,但因是孀居,按品大妝的時候,所以有的金銀翠玉都只戴半副,以示區別。   魏廷珍面如寒霜。   竇家六太太紀氏可不想就站在這裡和魏家的大姑『奶』『奶』吵起來,讓魏家僕『婦』看笑話。   她笑著上前打圓場:「我們既然來了,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太夫人?」   高氏和紀氏想到一塊去了,接了她的話笑道:「要不我們先去看看太夫人了再到花廳時說話?」   竇王兩家的女眷紛紛笑著應「是」,好架勢,就算是魏廷珍不答應,也會徑直去見田氏。   魏廷珍望著這浩浩『蕩』『蕩』的兩家人,想到自己孤身作戰,不由臉『色』鐵青,和五太太等人往田氏的院子去,心裡卻暗暗思忖,還是多生幾個孩子好。像她和魏廷瑜就們有姐弟倆,有什麼事只能互相照顧,張家除了一同母胞的三兄弟還有五個姐妹,所以她婆婆的壽辰才能過得那麼熱鬧,當初父親把她嫁到張家,也與張家兄弟多有關係。   田氏早和女兒商量好了,今天論如何也要教訓一下竇明,她自家知道自家不是個會說話的人,打定主意不出面,五太太等人來拜訪她,她就在頭上系個額帕裝病,拉著五太太的手訴苦:「哪裡有這樣做人兒媳『婦』的,婆婆病了,也不來服侍,我命真苦啊!」   五太太笑著不作聲。   蔡氏就在旁邊道:「聽說我們家五姑『奶』『奶』小產至今,還每天在用『藥』,是不是太『操』勞了。我看貴府沒幾個僕『婦』,要不要從竇家拔幾個人懂養生的嬤嬤過來,服侍我們家五姑『奶』『奶』把身子養好了。要不然這子嗣上艱難起來,可就麻煩了。」   田氏不由得畏縮了一下。   魏廷珍卻大恨。   難道以後竇明生不出兒子,你們竇家想算到這次小產上不成?   她正要出言反擊,緊跟著蔡氏的龐玉樓接著蔡氏的話道:「還有這樣的事?我們怎麼沒有聽說?我們五姑『奶』『奶』的這『性』子就是太綿柔了些,這子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她說著,嗔怒地望著魏廷珍,「我們五姑『奶』『奶』年輕,剛嫁過來不懂事,大姑『奶』『奶』可是生養過好幾個的,怎麼也不提醒我們五姑『奶』『奶』幾句。這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大姑『奶』『奶』可不能讓姑爺『亂』了門庭。」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先送上今天的第一更。   第二更遲到晚上11點左右。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小說網 第三百八十二章問由   魏廷珍聽得火冒三丈,正要回龐玉樓幾句,竇明的乳娘周嬤嬤扶著著竇明過來了。   「為了我的事,給諸位伯母嬸娘嫂嫂們添麻煩了。」她曲膝給竇王兩家的女眷行禮,一襲大紅刻絲的袍子,掛骨瘦如材的身上,空蕩蕩的,讓人看著不由平添幾分心酸。   那龐玉樓就慣是會做表面文章的,立刻上前拉了竇明的手,一面擦著眼角,一面哽咽道:「我的好姑奶奶,不過一個年關沒見,你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們都是過來人。誰家的媳婦做小月子不是雞鴨魚肉地伺候著,出了月子就胖幾斤,怎麼到了你這裡,反倒是瘦得不成人樣子了?這樣是讓我們家老祖宗知道了,還不得心疼死你,急急地催著你舅舅們給你外祖父寫信,讓你外祖父把那雲南上好的藥材尋些來給你補身子。」她說完,望著魏廷珍,誠懇地道,「府上也是百年世家了,怎麼連上好的藥材都沒有?」她又望向蔡氏,「她嫂嫂,我那裡還有兩包上好的天麻,一斤血燕,只是那百年的人參前些日子婆婆身體不適,給婆婆用了,只剩下了小半截,也不知道夠用不夠用?」   言下之意,這人參就由竇家出了。   蔡氏在心裡把龐玉樓罵了個狗血淋頭。[   百年的人參是什麼價錢,是天麻、血燕能比的嗎?   可當著魏廷珍的面,她卻不能拒絕。   要不然就規矩,沒體面的就是竇家了。   果然是些狼子賊心。做不得同伴。   她笑道:「五姑奶奶婆家沒有,也就只能指望我們這些娘家人了。我等會就吩咐嬤嬤送幾支人參過來給五姑奶奶補身子,她舅母你放心好了。」   卻沒有說是多少年份的人參。   龐玉樓在心裡撇嘴。   天天標榜自己是讀書人家,關鍵時候就露出了商賈的本來面目,還處處瞧不起他們龐家!   兩人一番明爭暗鬥,五太太暗自不悅,和藹可親地對魏廷珍道:「既然親家夫人身體不適,我們就去明姐兒屋裡坐坐吧?」   這是要演正戲了。   在場的人自然是笑著紛紛應好。   一群人去了竇明上房的宴息室。   丫鬟們上了茶點,輕手輕腳地全都退了下去。   坐在上座的五太太笑道:「娘家人出嫁的姑娘陪嫁,為了是讓出了嫁的姑娘有個依靠。大姑奶奶也出嫁的姑娘。卻提出讓竇昭掌握明姐兒的陪嫁,實在是與禮不合,不要說明姐兒了,就是我們竇家。也不會應答的。   「原本這話我們不理睬就是了。哪怕是大姑奶奶這官司打到御前。也是通不過的。可大姑奶奶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這件事,一副不要我們家五姑奶奶陪嫁的樣子,我們的幾位老爺就qgu了。魏家怎麼就想出這樣一個點子來?所以才讓我和王家的兩位太太一起,來問問五姑爺。   「常言說得好,長嫂如母。濟寧侯沒有兄弟,只有你這一個姐姐,你多多照應也是應該。不過這件事卻涉及明姐兒陪嫁的歸屬,我想,大姑奶奶不通過濟寧侯就決定,恐怕有些不合適。這裡也沒有旁的人,不如把濟寧侯請過來,問問濟寧侯的意思,我們再做打算也不遲。」   竇王兩家人多勢眾,魏廷珍也意和竇王兩家做那口舌之爭,聞言立刻打發人去請魏廷瑜,並道:「誰家不希望做媳婦的陪嫁多些,不僅體面,子嗣也得些餘蔭。可你們家五姑奶奶的脾氣也太大了些,動不動就把娘家抬出來,我們只想清泰平安地過些安安穩穩日子,實在是經不起你們家五姑奶奶的折騰,只好出此下策,請了兩家的長輩們來商量這件事。」   她的話音剛落,早已等在書房的魏廷瑜就神色匆忙地趕了過來。   竇明一見他,眼淚立刻止不住地落下來。[   她小產了,魏廷瑜不疼不癢地安慰了她幾句,就和他娘、他姐姐沆瀣一氣,開始算計著怎樣給她穿小鞋。   這樣的魏廷瑜,太讓她失望了。   她的心都涼了一半。   他難道不知道,她若是把陪嫁交出去,以後他們夫妻就得看魏廷珍的臉色過日子?   人生在世,不就圖個快活嗎?   看人的臉色,能快活得起來嗎?   他怎麼什麼也不想,只是一味的聽他母親和他姐姐的。   她哭倒在周嬤嬤的肩頭。   周嬤嬤心疼地摟著竇明,小聲地安慰著她。   魏廷瑜已有大半個月沒有和竇明說上一句話,如今見她哭得像雨打的海棠似。他不由心中一軟,臉上露出幾分躊躇來。   五太太看著暗暗點頭,待魏廷瑜行過禮即道:「你們魏家提出來的要求太過匪夷所思,我們家幾位老爺就差了我來問一聲,侯爺到底對明姐兒哪裡不滿,要這樣磋磨她?令她小產了不說,你還要我們竇家託管明姐兒的嫁妝侯爺總得給我們一個理由吧?」   魏廷珍看見魏廷瑜的樣子就知道要糟,沒等魏廷瑜開口已插言道:「親家太太,您這話可說得不對了。我們怎麼就磋磨竇明了……」   五太太做了個手勢,示意魏廷珍不要再說,溫聲道:「大姑奶奶,這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我們雖然都是外人,可到底盼著他們夫妻能過好。我們還是聽侯爺怎麼說吧?」   竇明那邊也抽抽泣泣地抬起頭來,雙眼含淚地望著魏廷瑜,如弱風秋藥,楚楚動人。   魏廷瑜頓時臉漲得通紅,不敢再看竇明一眼,喃喃地道:「我,我對明姐兒沒什麼不滿……」一句話沒說話,就感覺到了姐姐那刀子似的眼神。想到臥病在床的母親,腦子裡嗡嗡作響,又喃喃地道,「就是嶽母,人品太差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明姐兒總跑去見她娘,我們勸也勸不住,這才出此下策……是明姐兒不聽話。不是我們要磋磨她……」   滿屋的錯愕。   五太太不由和高氏交換了一個目光。   如果是這個理由。還就真的說得過去。   但這次他們來是為竇明出頭的,怎麼讓魏廷瑜說過去?   五太太只得昧著良心道:「侯爺這話說得太不應該了!子尚不言父過,你一個做女婿,怎能議論嶽母。而且你所謂的人品太差。也說不過去。我和你嶽母做了十幾年的妯娌。她除了不太愛交際應酬之外。實際是挑不出其他的什麼錯……」   「五伯母!」竇明突然打斷了五太太的話,騰地一聲站了起來,眼睛紅紅地望著魏廷瑜。聲音尖銳地道,「侯爺心裡不就是嫌棄我生母是妾扶正的?正好,我娘婆兩家的人都在這裡,把這件事給說清楚了。」她說著,淚水汪汪地看了五太太一眼,「我娘雖是妾室,卻是在嫡母過世一年之後才扶正的,當時也拿了趙大舅的同意書,並按著趙大舅的意思,將西竇一半的財產贈於姐姐做了嫁妝,這都是在官衙裡立了文書的,有證可查。」她身子挺得筆直,目不轉睛地望著魏廷瑜,「你說我母親人品性,你倒說說看,我母親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你這個做晚輩的這樣非議?」   魏廷珍一口就啐在了竇明的臉上:「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怎麼嫁到我們家來的,你忘了,我們魏家的人可沒有忘?」[   竇明臉上的顏色立刻褪得乾淨,只剩下蒼白。   她哽咽著問魏廷瑜:「侯爺也是這麼想的嗎?」到底還顧念著那點夫妻情份,沒有把魏廷瑜婚前就答應和她在大相國寺裡見面的事說出來,不願意把事給做絕。   魏廷瑜尷尬得要命,狠狠地瞪了魏廷珍一眼,扭頭把目光落在了竇明的身上,安撫她般的柔聲道:「沒有這樣的事,這門親事,本是我心甘情願的!」   魏廷珍恨得咬牙切齒,站起來就道:「你既嫁到我們魏家,就是我們魏家的人了。若你生母只是妾扶正,有竇家諸位長輩承認,我們魏家就算是吃了這啞巴誇,認了!可你生母算個什麼東西,臘月裡進竇家的門,五月裡就生下了你……什麼東西?」她呸一口,道,「要不然你姐姐怎麼得了西竇一半的財產,你出嫁卻只有二萬兩銀子的陪嫁呢?你不明白,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連個妾生子不算,是個奸生子!」她指著竇王兩家的女眷,「你娘家的人都在這裡,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問你娘家的人啊?看我有沒有說一句謊話!是我弟弟老實憨厚,才捏著鼻子和你這樣過下去,你還不知好歹,讓你立個規矩,你還故意把我們魏家的血脈給流掉,你明明知道我弟弟是兩代單傳,你這不是要我們魏家絕後嗎?」   她的話,像刀似的捅進了竇王兩家人的心裡,讓宴息室裡一時沒有了聲音,讓竇明像風中的葉子似的顫抖起來。   「你胡說八道。」她尖叫地叫了起來,「我母親不是這樣的人?你就是看不得我和侯爺過得好,在這裡造謠中傷。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為什麼總是看我不順眼?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們魏家的?侯爺閒賦在家,是我去求的我外祖父,為侯爺謀了個差事;娘臥病在床,是我拿了陪嫁的藥材給她補身子;你婆婆生辰,是我花錢重金給你做面子,給你婆婆送了份厚禮,你還要我怎樣?」   她嘶聲問著魏廷瑜,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   ※   看書的兄弟姐妹們,前面的章節只在對話上做了小幅的修改,不影響閱讀,重新寫了這一章,加快了節奏,因為涉及到的章節比較多,就不一一說明了。   o(n_n)o~   先去睡了,等會的加更依舊定在下午3點左右。   ps:雖然今天的寫作狀態不好,不是忍不住求下粉紅票……   ※(未完待續……) 第三百八十三章張目   魏廷瑜滿臉愧疚,吶吶不語,眼角卻瞥向了魏廷珍。[本文來自]   剛才被魏廷珍戳心窩子的高氏瞧著怒不可遏。   別人都是寧折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個魏廷珍倒好,生生一個攪屎棍子,非把娘家攪得不得安寧,把明姐兒的婚事攪黃了不可。   她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徐徐地對魏廷瑜道:「長輩的事哪裡容得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置喙。侯爺和明姐兒過日子,您只說明姐兒有哪裡對不起您的地方?是不孝順公婆,還是不尊敬小姑,或者吃酸捻醋,沒有給您懷上子嗣?您怎麼能把明姐兒還沒有出生之前的事都算到明姐兒的頭上呢?這待明姐兒也太不公平了!要知道,這門親事,可是你自己選的。」   五太太聽著大急。[   王家的這位大太太,可真是端正有餘,急智不足。   這麼一說,豈不就是承認了竇明是『奸』生子!   她急急地朝著蔡氏使眼『色』。   蔡氏卻愣愣地望著竇明,一副驚訝的樣子。   她從前只是隱隱聽說王氏仗勢欺人,『逼』得七叔父不得不把她扶正,沒有想到王氏被扶正之前還有這樁公案?   難怪竇昭那麼的有錢?   七叔父的一半財產啊!   那是多少錢?   她在心裡暗自琢磨,哪裡還注意到婆婆曾遞給了個眼神給她。   五太太奈地暗暗嘆氣。   也不怪蔡氏這副模樣。   當年的事說出來不管是竇家還是王家,都臉上光,他們都不願意提及。誰還會主動跟晚輩說叨這些!   紀氏從頭到尾都站在趙谷秋那邊的,高明珠只怕連王映雪是扶正的都不知道,現在能出面和魏廷珍打擂臺的也就只能指望龐氏了。   她朝龐玉樓望去。   龐玉樓卻一副口渴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喝著茶。半晌也沒有抬頭。   五太太是應酬場上的常客,她那點小計量,怎麼逃得過五太太的眼睛,可五太太就算知道龐玉樓要置身事外。又能怎樣,只得赤胳膊上陣,見高氏唱了紅臉,她少不得唱唱白臉,態度強硬地道:「我們家嫁姑娘,陪上大筆的銀錢,出嫁的姑『奶』『奶』吃的是自己,穿得是自己的,難道還錯了不成?若你們只是因為我們家七弟妹的事要竇家出現管理明姐兒的陪嫁。我們竇家是決對不會答應的!你們若是覺得不滿。上有順天府。下有大理寺,一個在你們隔壁坊,一個在刑部大街上。街門前的八字牆都朝著外,誰都可以走得進去。你們直管去告我們竇家好了!   「正好我們竇家也是一肚子委屈,要找個地方說道說道。   「濟寧侯府和我們家的四姑『奶』『奶』從小訂的娃娃訂,真定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到如今,真定的人還以為我們家四姑『奶』『奶』嫁的是濟寧侯府。濟寧侯和我們家四姑『奶』『奶』好好的一樁姻,你上竄下跳的,硬生生地把這樁婚事給拆散了!」   五太太不提還好,提起來魏廷珍就是一肚子的火。[   要不是王氏設了圈套讓她弟弟鑽,竇昭名下西竇一半的產業,早就是他們魏家了。她弟弟又怎會守著竇明這個破落戶過日子。   魏廷珍面『色』陰沉地站了起來,張口就要和五太太理論。   五太太冷笑一聲,把她要說的話給壓了下去:「魏家的大姑『奶』『奶』,您可別把這屎盆子扣到我們竇家的頭上來。是誰為了退親,約了我們家七太太去大相國寺聽佛法?是誰明明即將娶姐姐過門卻私下和妹妹相約同遊禪院?又是誰在我們竇家趕過來要把明姐兒接走的時候跳出來擋在了明姐兒的面前?魏家的大姑『奶』『奶』,您可別以為上嘴皮和下嘴巴碰個頭,就能黑的變成白的,白的變成黑的,要不要我把兵部武選司鄭郎中的太太請過來做個證?要不要我把從前近身服侍侯爺,卻在侯爺成親之前被你們攆到了田莊的隨從叫過來說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我把順天府戶房的婚書找出來給景國公府國公夫人瞧一瞧?」   她連珠炮似的一大通話,讓魏廷珍額頭的青筋直冒。   這個老虔婆,什麼都知道,卻陰惻惻地不做聲。   難道別人都說讀書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說就說!難道我還怕你們不成?」她甘示弱地譏笑,「男人浪子回頭金不換,女人一旦沾著個『淫』字,就等著沉湖吧!」   「是嗎?」五太太看魏廷珍如看白丁的目光,不屑地道,「難怪你如此的囂張,原來是個知『婦』人!大律你恐怕從來沒有見過吧?竟然說出這種田間『婦』人之語,也不怪魏家這幾年落魄得厲害,你在婆婆面前抬不起頭直不起腰來。」   她的話,正好點中了魏廷珍的死『穴』,魏廷珍跳起來就要和五太太理論,卻被魏廷瑜給攔住。   「姐姐,」他又羞又愧,低聲道,「你少說兩句若是官司打到順天府或是大理寺,我也沒辦法脫了干係,別的不說,一百的杖責是要領的。」   魏廷珍錯愕,立刻想到了辱沒良家子,是可以杖責一百的。   「姐姐,如今竇大人掌管著刑部,打官司,我們打不贏他們的。」魏廷瑜再次小聲地提醒竇魏珍,「要不,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他從小就怕女人吵架,五太太那副吃人的樣子,讓他實在是怵得慌,「讓竇家幫著管理明姐兒的陪嫁,也的確說不過去?我們不如和竇家商量商量,以後不讓明姐兒回娘家見王氏就行了!」   他軟語相求,卻讓魏廷珍差點倒仰。   事到如今,他竟然求起情來。   那之前的種種豈不白做了?還平空得罪了竇王兩家?   她怎麼生了這麼個弟弟?   魏廷珍忍可忍,一巴掌就打在了魏廷瑜的肩膀上,低聲嗔道:「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有你這樣行事的嗎?先前答應的好好的。現在又改變主意了?你把姐姐當什麼人了?你還讓不讓姐姐做人了?」   魏廷瑜真是左也難,右也難。   他捂著肩膀低聲道:「那,那怎麼辦?如果是別人,那一百杖罰銀就是了。可我們是和竇家打官司。他們肯定會想辦法讓我受那一百杖的。而且這件事還可以說成是誘\\『奸』甚至是苟合……到時候丟臉的只可能是我們。打官司,我們贏不了竇家的……」   魏廷瑜都要瘋了。   這是她弟弟嗎?   不幫著她,還拖她的事腿?[   可惜此時的宴息室裡除了竇王兩家的女眷,就是魏廷珍姐妹和竇明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姐弟身上,兩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小,其他的人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高氏不由得心中一喜。   只要魏家服軟,這件事就好辦了。   她忙對五太太道:「親家夫人,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有些事,也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我看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以後五姑『奶』『奶』必五姑爺關上門來,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就行了。我們這些人。畢竟只是旁人。只要他們好。有什麼過不去的?」她又問紀氏,「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紀氏笑著點頭。   她們原來就是來嚇唬魏廷瑜的。目的打達了,自然要息事寧人了。   她笑著對魏廷瑜道:「侯爺。您還不快給明姐兒陪個不是?她剛剛小產,傷了身子還沒有恢復,就這樣跟著受了場罪,心裡不知道有多難受呢?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明姐兒計較那麼多了!」說著,朝拉了拉坐在她下首的蔡氏的衣袖,示意她打圓場。   蔡氏此刻也回過神來,她忙笑『吟』『吟』地站了起來,把還在那裡抽泣的明姐兒半扶半地送到了魏廷瑜的身邊:「還不給侯爺陪個不是!你這樣鬧騰侯爺都沒有和你計較,可見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你以後可不能如此惹侯爺生氣了。」   竇明紅腫著眼睛悄悄地朝魏廷瑜望去,那怯生生的樣子,立刻擊中了魏廷瑜。   魏廷瑜紅『色』通臉,赧然地小聲道:「是,是我的不是……」   魏廷珍氣得牙齒咬得吱吱直響,一把就將弟弟到了旁邊,大聲地喝著「慢著」,冷若冰霜地道:「這件事要想這樣算了,你們得答應我們幾個條件才行!」   眼看著就要把魏家的氣焰打下去了,五太太怎會善罷甘休?   「這件事沒有什麼條件好講!」她立刻道,「這大半年,我們看在侯爺待明姐兒好的份上,能包容的就包容,能馬虎的就馬虎,卻不曾想看在別人眼裡卻是心虛膽小,怯懦可欺。士可忍孰不可忍,要麼我們看在侯爺面子上下步為例,要麼就照大姑『奶』『奶』的意思,我們衙門裡見!」   魏廷珍『色』厲內荏,依舊不鬆口:「衙門裡見就衙門裡見!」   魏廷瑜忙道:「五伯母,我姐姐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明姐兒以後不要回娘家。」他說著,目光溫柔地望向了竇明,「每次明姐兒去了娘家回來,都要好一陣子不高興……我只想好好地過日子,不想天天這樣吵鬧不休……」   竇家幾代經營,到如今正是聲勢鼎盛,鮮花著錦之時,魏家竟然讓竇明從此以後不要再回娘家?   那竇明在婆家受了委屈找誰申冤?找誰張目?   這濟寧侯之前來看他一表人才,行事磊落,遇到事才知道,原來是個全然沒有主張,見識的。   還好竇昭沒有嫁給他,不然竇家就失了宋硯堂這樣的強援了。   五太太幾乎要『露』出嘲諷之『色』來,卻聽見竇明幽幽地道:「是不是我不見我娘,這件事是不是就此掠過不提?」   o(n_n)o~   沒想到睡了兩小時起來又寫了一章,能提前發文……   姐妹兄弟們,求粉紅票啊!   ps:很多朋友覺得竇明是醒角,隨便寫寫就成了(『摸』鼻子),我總得把她的事交待完呀……   小說網 第三百八十四章失心   這是什麼話?   五太太聽著大吃一驚,就聽見魏廷瑜語帶幾分歡喜地道:「那是自然!我們魏家怎麼會覬覦媳『婦』的陪嫁?不過是不喜歡你仗著自己陪嫁豐厚就不聽勸阻,有事沒事都要往娘家跑罷了。你不再見七太太,一心一意地做魏家的媳『婦』,我們又何必要把你的陪嫁委託給竇家的人打理?」又道,「你嫁到我們家也有小半年,你捫心自問,你嫁過來的時候,我娘等你如何?如今又待你如何?我母親『性』情溫和,待人最是善愛不過,為何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你怎麼不想想這其中的緣由?卻只知道一味的指責我娘的不是。你再看你自己,又變得了一個怎樣的人?哪裡還有我剛認識你時的半點影子!」   竇明默然。   五太太看著不由急了起來。   這個竇明,怎這樣的糊塗?[   哪對夫妻不是從蜜裡調油到漸漸生出罅隙甚至是兩看兩厭的?   說到底,都是這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小摩擦日積月累引起來的。   她卻聽信了魏廷瑜的話,覺得只要順著魏廷瑜,他們的關係就會像剛成親那樣的好。   可人心卻是壑欲難填的。   今天他哄你為了夫妻和美不認自己的親娘,明天就能哄你為了個賢惠的名聲給他納妾,後天就能哄你為了家族興旺變賣陪嫁……   這本是姑娘要出嫁時,母親要叮囑女兒的。   可看竇明這樣子,王映雪什麼也沒有說。   王映雪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該說的一句話也沒說。不該說的卻一句不撇,硬生生把竇明教唆成了這個樣子——搶了姐姐的未婚夫還能理直氣壯地走在大街。   真是不要臉!   五太太不由在心裡把王映雪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當著魏家眾人的面,她又不能把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分析給竇明聽,只能等事後跟竇明說了。   五太太的語氣頓時變得有些焦灼起來:「明姐兒。你身子骨不好,小心站的時候長了發暈,快讓周嬤嬤扶著你去歇會。這裡有我和你舅母,不用你『操』心!」   竇明輕輕地搖頭。   她為了嫁給魏廷瑜。不僅得罪了父親和竇昭,而且讓竇王兩家的人瞧不起。   竇家和王家早已沒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她如果離開魏家,重新回去竇家或是王家,豈不要讓那些人笑掉了大牙?   實際上從她代竇昭嫁給魏廷侯的那一天起,她就沒有了退路。   她只能過好,不能落破。[   魏家已成了她唯一的避風港,她怎麼能和魏家撕破臉?到時候她又能去哪裡呢?   竇明心中苦澀,黯然地道:「多謝五伯母關心。只是常言說得好,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如今我已是魏家的媳『婦』。自然要尊夫如天。」她曲膝給五太太行禮。低聲道,「母親那裡,恕女兒不孝。還請五伯母多多照應。」   「明姐兒!」紀氏臉『色』大變,騰地站了起來。厲聲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六伯母,」竇明神『色』平靜,淡淡地道,「我如今忠孝難兩全,總要選一樣,您也別怪我恨心。」   紀氏肅然地望著竇明,嘴角微顫。   半晌,她頹然地坐下,長嘆了口氣。   魏廷珍看著,滿面春光,眉宇間止不住的得意。   竇家厲害又如何,竇明還想做魏家的媳『婦』,竇家就得低頭!   但她向來有點小聰明,知道這個時候不易再惹怒竇王兩家的人,否則竇王兩家破罐子破摔,最後吃虧的,還是竇明和魏廷瑜竇明不過是五太太的堂侄女,可魏廷瑜卻是她的胞弟。竇家可以不心痛竇明,她卻不能不心痛魏廷瑜。   她撩了暖簾,高聲地喊著丫鬟:「還不吩咐灶上的婆子做幾個拿手的好菜,今天夫人娘家的親戚要留在這裡午膳!」   竇王兩家的女眷哪還有顏面留在魏家用午膳,本已把魏家壓得透不過氣來,馬上就能打個翻身仗了,誰知道竇明卻跑出來自己拖自己的後腿,讓形勢逆轉不說,這失了先機,竇明以後想要拿捏魏家,恐怕是不能了。好在這次竇王兩家也沒有給魏家好臉『色』看,魏家想把欺負竇明,也要想想竇王兩家的勢力,勉強算是鬥了個旗鼓相當。   五太太臉『色』鐵青地道:「我們不比大姑『奶』『奶』,沒事就能耗在娘家我屋裡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回去示下,這午膳就不用了,改天再來打擾明姐兒。」她說完,看也沒看竇明一眼,和紀氏轉身就朝外面走去。   高氏深深地看了竇明一眼,尾隨五太太和紀氏出了宴息室。   魏廷瑜咯咯笑著送客。   五太太只覺得一口濁氣堵在胸口出不來。   上了馬車,她不禁低聲道了句「我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蔡氏也滿臉子氣。   見過傻的,沒見過像竇明這麼傻的。天時地利人和,竟然自己求了饒,白白便宜了那個沒把她放在眼裡的魏廷珍。   她很想問問『奸』生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看見婆婆和六嬸嬸的臉『色』都非常的難看,她只好把滿腹的狐疑壓在了心底,幫五太太和紀氏各倒了杯茶,應酬似地安撫著兩位長輩:「五姑『奶』『奶』年紀還小,不免會做錯事,娘和六嬸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外,等五姑『奶』『奶』大些了也就好了。」   「她年輕是還小。」和五太太對面而坐的紀氏卻冷冷地道,「可越是年紀小,卻越能看出本『性』來。狗尚不嫌棄家貧,她活生生一個讀過《孝經》、《女誡》的人,竟然能說出『是不是我不見我娘,這件事是不是就此掠過不提』的話來。可見『性』情有多麼的冷酷情!」又道,「你們再看壽姑。小小年紀就知道好壞。那妥娘,不過是奉了趙氏之命照顧她兩年,她就又是給添妝。又是抬舉她的男人,把她照顧的衣食憂。可再看看我們這位四姑『奶』『奶』,身邊的丫鬟婆子有幾個能長久的?更不要說受她恩惠為她賣命的了!可見平時不是我偏心,實在是她這個人讓人喜歡不起來!」   還說自己不偏心!   明姐兒身邊不是還有個周嬤嬤嗎?[   蔡氏聽了暗暗好。覺得紀氏還是不一般地偏心竇昭。   五太太聞言卻是一愣,越想越覺紀氏的話有道理,對竇明竟然生出幾分忌憚來。   覺得竇明的心腸真硬,對生她養她的母親的尚且如此,對自己就更沒有什麼感情了,自己就算是對她再好,只怕也難以捂熱她那顆冰冷的心。   她一路沉默地回了槐樹胡同。   竇世樞去了衙門,卻怕竇家的女眷在魏家受辱,派了個小廝在家裡等消息。   五太太想想今天的事就覺得沮喪。提不起興致來。讓那小廝給竇世樞帶了句「事情已經順利解決了」的話。自己則悻悻然地躺下了。   蔡氏服侍母親歇下,立刻差了貼心的嬤嬤回娘家。   那嬤嬤悄聲對蔡太太道:「我們家十『奶』『奶』說,竇家出大事了。讓你得空就去看看她。」   竇家是當朝閣老,他們和竇家又是姻親。竇家出大事了,說不定就會連累到蔡家。   蔡太太哪裡還坐得住,立刻讓人準備了些糕點,待那嬤嬤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去了竇家。   知道親家太太只是來看看外孫,被竇明之事鬧得心情不佳的五太太和竇太太寒暄了幾句,就讓貼身的嬤嬤帶著蔡太太去了蔡氏的宅子。   蔡氏關門上,和蔡太太說了一下午的話。   王家那邊,高氏卻和高明珠感慨:「這做人父母的,有時候還真得自省其身,不然連自己的子女都連累,這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高明珠婷婷玉立,明眸皓齒,當得起「明珠」二字。   她正親自服侍著高氏洗梳,聞言拿著梳子的手不由得一頓,猶豫道:「雖說姑母不像話,可被做女子的這樣嫌棄,總歸是不太好……」   高明珠很想說,以後竇明的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了。竇明橫豎姓竇,有事自有竇家出面,他們王家夾在中間,算是怎麼一回事?   可她知道,王家上上下下待這個表妹不同一般,當初還差點把竇明嫁給了王楠。這話別人說得,她卻說不得。   高氏對自己的這個侄女歉兒媳『婦』很是了解,自然明白她言下之意。而且她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就轉身衝著她笑了笑,道:「以後再有這種事,你避著就是了。我那裡,自會對你祖母說。」   高明珠鬆了口氣。   高氏頭疼著怎麼去給婆婆回話。   龐玉樓卻被有這麼多的顧忌。   她誇張地做了個拉人的舉動,高聲道:「……攔往攔不住,明姐兒的話就那麼說出來。不要說是我了,就是竇家的五太太霍氏,都臉『色』大變。您說,姑『奶』『奶』是她的親生母親,她怎麼就說得出這樣絕情的話來?難道真是有了男人就忘了娘不成?」   「胡說!」王許氏拍著榻沿,生怕龐玉樓還說出什麼讓人臉紅的鄉間俚語來,「你說事就說事,嘴裡『亂』七八糟些什麼?」   龐玉樓聽著在心裡冷笑。   你不是把你的那個被夫家攆回來的女兒當寶貝嗎?吃我的喝我的,還對我指手畫腳的,我就要噁心死你們!   她立刻做出副瑟縮的樣子,喃喃地道:「竇家也太小氣了,不過是要他們拿兩支百年的人參給明姐兒補補身子,他們就像要了他們的命似的……」   「你給我住嘴!」王許氏氣得面如鍋底,終於撇過了龐玉樓,厲聲問高氏,「你來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龐氏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不過是不相信竇明會連母親都不認罷了。   高氏在心裡嘀咕著,恭謹地把經過向王許氏講了一遍。   王許氏當場就昏了過去。   看書的諸位,補上明天的二更。   今天的一更在下午3點左右。   o(n_n)o~   ps:求粉紅票啊!   小說網 第三百八十五章慍色   王家亂成了一團。   高氏、龐玉樓和一群丫鬟婆子衝著王許氏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冷帕子敷臉,王許氏總算是醒了過來。   她幽幽地吩咐身邊的人:「這件事不許告訴姑奶奶!」   眾人自然是恭聲應「是」。   她猶不死心地問兩個兒媳婦:「明姐兒真的說出那樣的話來?」[   高氏和龐玉樓微微頷首。   王許氏大哭起來:「我這是造得什麼孽啊!我辛辛苦苦地養了個白眼狼出來,竟然會連自己的娘親都不認了,世上有這樣做子女的嗎?竇家怎麼也不管一管,難道就任她這樣作賤自己的母親不成?他們竇家不是號稱禮儀傳家的嗎?我事事處處想著明姐兒,把她排在我的孫子孫女前面,我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彌補對映雪的愧疚!不然她一個姓竇的,憑什麼在我們王家頤指氣使,耀武揚威的?」她罵著,喊高氏,「你親自再去問明姐兒一聲,她是不是鐵了心不認映雪?如果她不認映雪,她也休想我們王家再管她的事。我就當沒有映雪是死了丈夫,孩子夭折了,她與我們王家,再也沒有關係!」   高氏真心不想再去看魏家人的臉色,可婆婆的吩咐,她又不得不從,只能硬著頭髮應下來。   龐玉樓卻是唯恐天下不亂,勸著王許氏:「娘,您讓大嫂去問明姐兒,還不是自取其辱!明姐兒說這話的時候,可不只有我和大嫂和大侄兒媳婦在跟前。竇家的人也在跟前。那五太太當時就傻了眼,連問了她幾聲『你難道就不顧念你娘十月懷孕生下了你』,明姐兒都沒有一絲後悔或是猶豫,您讓大嫂去問什麼啊?我們難怪還會騙您不成?你要是不相信,大可派人去竇家的人,又何必急巴巴地跑到濟寧侯府去丟臉呢?」   王許氏呆住,半晌才頹然地靠在了大迎枕上。   可這樣事到底沒能瞞住關心女兒陪嫁的王映雪。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望著胡嬤嬤,臉色雪白:「不可能,我的明姐兒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定是龐氏在我母親面前誹謗明姐兒。我要去問個清楚!」   王映雪拔腿就要往門外闖。   胡嬤嬤一把抓住了她。勸道:「我的好太太,二舅太太騙您,難道大舅太太也會跟著二舅太太扯謊不成?五姑奶奶這麼做,定是可奈何的權宜之策。您只管安心等著。等過幾天事情平息了。五姑奶奶就會來看您了。」   是嗎?   王映雪問自己。   心卻錐心的痛起來,而事情也遠比她們想像的複雜多了。   沒多久,就有小道消息隱隱地傳出竇明是奸生子的事。甚至把當年王又省的升遷,趙谷秋的死,竇昭的嫁妝都聯繫在了一起。   可謠言這種事通常當事人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竇昭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家裡,也有禍事上門。   她和陳曲水研究著外院那些管事的出身來歷,研究著「拂」字輩原這群小姑娘身後的祖父祖母們或是外祖父外祖母。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竇昭不禁感慨,「從表面上,這些人都沒有什麼聯繫,可若是從外祖父和外祖母這邊查起來,卻發現他們都是拐彎抹角的親戚,像個老樹盤根似的,支持著英國公府的日常運作,國公爺怎麼就敢貿貿然把那些管事和小廝給收拾了的?」   陳曲水也有些傻眼。   他看著上面一個個的名字,頭皮有些發麻地道:「拂風的祖母,竟然服侍過兩代國公夫人,直到陸太夫人去世,她才由蔣夫人做主,回了自己兒子身邊榮養。而拂葉祖母,卻和拂風的祖母曾經一起上院一起服侍過陸太夫人,還有這個拂雪,家裡兄弟姐妹眾多,看上去像養不活了才送進來求條出路的,可他的祖父卻曾經做過老國爺的隨從,還曾救過老國公爺的命,因為瘸了腳,做不得重活,這才跟著了自己的兒子在田莊上生活……」[   「都是蔣夫人之前,陸太夫人和老國公爺重用的老人。」竇昭神色凝重地道,「那蔣夫人主持中饋之後呢?是全都換上了她自己的人?還是留在府裡的那些人都遭到了宋宜春的清算?」   想起這些人的遭遇,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良久。   陳曲水嘆道:「若是想問老國爺的事,找他們定是一問一個準,可想知道蔣夫人的事,這些人恐怕是沒有什麼用處。」   竇昭卻不著麼想。   她笑道:「什麼事都有因才有果,從老國爺身上,未必就查不出蔣夫人的事來。」   「哦!」陳曲水知道竇昭素來有主意,聞言來了精神。   竇昭道:「按道理,英國公就算不懂庶務,也應該找個信得過的男子幫英國公打理才是,怎麼英國公府的庶務從前卻是蔣夫人在打理?」   陳曲水眼睛一亮,道:「我怎麼沒有想到?」   竇昭不由抿了嘴笑。   陳曲水不是沒有想到,而是和自己在一起久了,見慣了她的強勢,早已不把女子當家視為稀奇,才沒有往這方面想。   她道:「我一直就很qgu,為什麼蔣夫人去世後,英國公變化如此之大。是他本性如此,一直在蔣夫人面前偽裝?還是有什麼事刺激了他?如果是前者,他為什麼會畏懼蔣夫人?如果是後者,在他身上又發生了些什麼事?」   陳曲水道:「我覺得還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蔣夫人主持中饋的時候,老國公爺還在世。如果蔣夫人是以勢壓人,老國公爺不會如此平靜把家裡的事交給蔣夫人……」   竇昭笑道:「你看,這就涉及到了老國公爺。拂葉拂風的祖父祖母。多多少少都應該會知道些什麼。」   陳曲水點頭。   兩人商量著怎麼去拜訪這些人。   宋墨回到家,第一句話就問「夫人在哪裡」,知道竇昭早上忙了一上午家中的瑣事,下午和陳曲水在小書房裡說話,到現在還沒有出來,並沒有誰來拜訪她時,他莫名地就鬆了口氣。   魏廷瑜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當初是他選擇了竇明,毀了和竇昭的婚約,現在又以竇明是奸生子為由,找竇明的麻煩。   他到底要幹什麼?   成了親之後才知道懷裡的美人在畫上的時候最漂亮。所以後悔放棄了竇昭?還是知道竇昭名下有西竇的一半產業見財起心想重提當年的舊事?   他怎麼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翻得起這層波來!   宋墨悶悶不樂地換了日常慣穿的靚藍色杭綢袍。面如玉冠般的臉上顯得有些陰鬱。[   甘露嚇了一大跳,忙道:「世子爺,我這就去請夫人過來。」   以為他是惱了竇昭和陳曲水在小書房裡秘談。   「不用了。」宋墨皺了皺眉頭道,「夫人在和陳先生說話。你不要去打擾。」   真的不用嗎?   甘露恭聲應是。心裡卻猶豫不決。   宋墨朝著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一個人坐在炕桌邊,摸著下巴沉思起來。   甘露決定還是跟夫人說一聲。   陳曲水聽說宋墨已經回來了。自然不好再在小書房裡呆下去。   他和竇昭一起去見了宋墨,笑著告辭。   宋墨很客氣地把他送到了門前。   竇昭已從甘露那裡聽說宋墨的心情不好,見宋墨折了回來,就笑著挽回了他手臂,歪著頭打量著他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臉有點陰,像要下雨的樣子。」   宋墨失笑,道:「你別聽那些丫鬟說風就是雨的,我只是有點累,不想說話而已。」又去摸她的肚子,柔聲道,「孩子今天乖不乖?」   「孩子乖得很!」懷孕最初的三個月過去之後,竇昭能吃能睡,還長胖了,「高興家的得了舅母的話,每天叮囑我在院子裡走三圈,我現在連我們家後院後面有幾棵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宋墨就笑道:「高興家的差事當得好,得賞!」   竇昭咯咯地笑,問他:「你今天又幹了些什麼?」   「什麼事也沒有幹。」宋墨道,「顧玉進宮去給皇后娘請安,我,他,還有高遠華三個,晚了一下午的茶。後來董其來了,請我們去醉仙樓用晚膳,高遠華覺得醉仙樓碰到的淨是些熟人,不想去,董其就建議去千佛寺胡同小李記家吃私房菜,顧玉又不幹了,說什麼去小李記家不如去朝陽門外新開的一家萬春樓,高遠華又覺得太遠,大家站在那裡半天沒拿定主意,結果皇上傳高遠華去問話,我和顧玉都懶得和董其應酬,就散了。」   竇昭奇道:「顧玉怎麼沒有跟著你一道回來?」   宋墨笑道:「他坐著我的馬車到了大門,卻被家中的小廝給攔住了,說是他四弟不太好,雲陽伯讓他快回家去瞧瞧。」   顧玉下面還有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行四的那個今年才三歲,自打落地就病病歪歪的。   竇昭道:「要不要派個人去看看?」   「我已經讓人跟過去了,若是不不好,會來回信的。」   竇昭就問起顧玉的婚事來:「還沒有定下是誰嗎?」   宋墨道:「今天顧玉進宮,就是去探皇后娘娘的口氣了。誰知道娘娘卻說,只要顧玉喜歡,不拘是什麼出身都行。顧玉剛才在馬車上,就是和我說這件事。聽他的口氣,好像雲陽伯有意為他訂永恩伯家的十一小姐,他不太mny。」他說著,搖頭道,「他原想借借皇后娘娘的勢,不曾想皇后娘娘卻是這樣的口吻。」   ※   姊妹兄弟,送上今天的第一更。   第二更會晚一點,~~~~(_ 第三百八十六章差事   難道顧玉今生和前世一樣,會娶了永恩伯家的十一小姐為髮妻?   竇昭有片刻的沉默。   顧玉何止是對馮氏不滿意,簡直可以說是憎惡。   馮氏是永恩伯弟弟的孫女,竇昭前世沒有見過,只聽人說馮氏相貌平常,性格怯懦,為人木訥。   顧玉在遼王登基後的第二年,以子為由,休了馮氏。[   馮氏在馮家的家廟裡自縊身亡。   馮家的人給她裝殮的時候,才發現馮氏還是女兒身。   馮家為此和顧家鬧到了殿前。   遼王自然是維護顧玉的,說什麼馮氏平庸,不足以擔當雲陽伯夫人等等。馮家不僅沒有討了好,永恩伯還被罰了兩年的俸祿。沒過幾天,老永恩伯就病逝了,馮家也因此而失了聖心,一蹶不振,從一等的貴勳很快淪落到三等。   而顧玉卻得萬皇后賜婚,很快迎娶了安陸侯周朝的嫡長女。   這位周氏竇昭卻見過,人長得漂亮不說,還寫擅書畫,雲陽伯去世後,顧玉的父親被暴出孝期宣淫的醜聞,顧玉跳過父親,直接繼承了雲陽伯的爵位,顧家因此很亂了一陣子,周氏卻能把顧家的內宅打理的井井有條,京都貴勳圈子裡都說雲陽伯娶了個惠淑的妻子。   可奇怪的是,顧玉和這位周氏的關係也非常的冷淡。   他從雲陽伯府搬出來,和宋墨毗鄰而居。宋墨內宅美女如雲,他的內宅則是姬妾成群;宋墨沒有子嗣,他卻隔三岔五就弄出個庶子或是庶女出來。然後讓人送回雲陽伯給周氏扶養,據說因為孩子太多,他過年回雲陽伯府祭祖,甚至沒有認出自己的庶長子來。   一時間。他和宋墨都成了京都的風景。   這一世,他難道還要走前一世的老路不成?   竇昭想了想,道:「既然顧玉不太滿意,你就幫幫他吧?別讓他太為難。」   宋墨「咦」了一聲。笑道:「你不是說再也不做媒了嗎?怎麼管起顧玉的事來?」   竇昭赧然地辯道:「他舅舅不愛,舅舅不疼的,我這不是可憐他沒人管嗎?這夫妻可是一輩子的事,勉強在一起,總歸是不好……」   宋墨卻來了精神,湊到她面前問她:「你覺得這夫妻是一輩子的事?」一面說,一面還像是情不自禁似的,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那情景。要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以至於在屋裡服侍的甘露紅著臉退了下去。   竇昭撥開他的手。嗔道:「亂鬧些什麼?在宮裡過了一夜,也不嫌腰酸背痛了?還不快去梳洗了,我幫你按按肩膀!」   宋墨燦然地微笑。高聲地應了一聲,去了洗漱的耳房。   竇昭忍不住笑著搖頭。   宋墨有時候比她這個兩世為人的還要穩重。有時候卻像個孩子一樣的幼稚。   自從她有次在宮時值了夜回家後向她抱怨值房的床太硬,挺得他不舒服,她明明知道他在撒嬌,卻依舊心痛他,幫他按摩解泛之後,他每次值夜之後就要說自己腰酸背痛。[   宋墨很快只穿著件中衣進來,趴在炕上,由竇昭且他按著背。   和前幾次一樣,她按了幾下,宋墨就不讓她按了:「這個要力氣,等你生了孩子,再好好幫我按按。我們兩天都沒見了,說說話吧?」   竇昭想到他回來的時候心情不好,笑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若是累了,歇手就是了。」繼續給他按著背。   宋墨卻有些不安心地翻身,接著竇昭要她陪自己躺下。   竇昭見他實在沒有心情,依言偎在了他的懷裡。   宋墨卻沒有說話,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繞著她的頭髮玩,把她好好的一個纂兒弄得亂七八糟。   看來是真的遇到事了!   竇昭越發的溫柔小意起來,旁敲側擊地問他這兩在在宮裡都遇到了什麼事。   宋墨又怕竇昭擔心,想了想,把竇明的事告訴了竇昭。   「奸生子?」竇昭有些意外,道,「她們去魏家之後,?他和你說得到一塊。如果是我去,只怕又會不歡而散。」   宋墨笑道:「你放心吧,這件事你和嶽父大人都成了受害人,倒是你的五伯父,被翰林院的那些翰林們攻訐,說他利益薰心,連自己的族兄都要管計。又有人傳出來,說這件事是你二伯祖母做的主,與五伯父當時在京都,根本不知道情,又有人說你二伯祖母太糊塗,怎麼同意將這樣一個婦人扶正。現在最丟臉的是王家了,甚至有人把王又省年輕的時候曾在青樓買醉,沒錢付資,得同年相助才得以脫身的事給翻了出來,說王又省此人偽善好色,人品不端,所以女兒才會寧願給人幫妾云云,把火燒到了王又省的身上。」   竇昭聽了怎麼覺得這麼高興呢?   她嘴角翹了起來。   宋墨就稀罕地道:「哎喲,原來你討厭王又省!」   「你這不是廢話嗎?」竇昭嗔道,「母親自縊,固然與她的性子有關,可若王映尋不是王又省的女兒,我母親會如此嗎?他們家倒黴,我自然高興。」   宋墨立刻有了主意,道:「你說,我們給王又省穿穿小鞋如何?」   竇昭心中一驚,忙道:「他如今好歹也是屈指可數的封疆大吏,你還要緊的事,可別為了個王又省,把自己給拖進去了。」   「你放心好了。」宋墨比竇昭還高興地道,「我還要和人白頭偕老呢?可不想把時光都浪費在他的身上。」   竇昭想到他上一世的跋扈。心裡就不踏實,非要宋墨承諾她。   宋墨笑著勾了竇昭的指頭,道:「我們拉勾,成不成?」   竇昭就真得和他拉勾。   宋墨笑得不行。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我怎麼就娶了個這麼有趣的媳婦!」[   竇昭忙提醒他:「孩子,你小心孩子!」又和他調侃道,「你現在才知道你媳婦不錯啊!」   宋墨突然安靜下來,松下她。小心翼翼地捧了她的臉,笑容漸褪,端容凝視著她的眼神,正色地道:「我早就知道我娶了個好媳婦……」   所以才會千方百計地娶了進門。   他悄悄地說在心裡對自己說。   決定把自己曾經做過什麼,永遠不對竇昭提起。   竇昭卻被宋墨認真的表情嚇了一跳,忙道:「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有出?」宋墨撲哧一聲笑,翻身仰面躺在了她的身邊,半是玩笑半是感慨地道,「我只是覺得這世上的事很奇妙。你我一個在真定。一個在京都。天各一方的人,卻能接為夫婦……」   而且還這麼的好。   難道是上天為了補償他所受的苦難?   他在心裡暗暗地道。   竇昭也覺得很奇妙。   前世她只是後宅中一個默默聞的婦人,他卻是讓整人朝野都悚然的焦點。念生,卻機緣巧合地成了夫妻。而且他待自己還如此的好,真像做夢似的。   念頭閃過,她不由得一愣。   自己不會真的在做夢嗎?   她就掐了宋墨一下。   宋墨哎喲一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滿是關切:「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竇昭笑了起來。   就算這是夢又如何?   她願意長醉夢中不願醉。   竇昭撲進了宋墨的懷裡,抱著他不說話。   溫暖的懷抱,清冽的味道。   這是宋墨。   怎麼會是夢?   竇昭輕輕地吻了吻宋墨的下巴。   宋墨搞怪似乎低聲驚呼,兇巴巴地道:「你也挑逗我?後果是要自付的。」   竇昭呵呵地笑,帶著幾分縱容。   ※※※※※   第二天,宋墨休沐,去了東平伯府。   他穿了件竹葉青的杭綢直裰,春風中,他如玉的面孔靜謐而從容,如暖暖的春日般讓人微醺。   東平伯不由感嘆道:「世子爺真不虧是京都的第一美男子!」   宋墨不由皺了皺眉。   東平伯這才驚覺自己失語,忙笑請宋墨去了書房。   宋墨就說起姜儀的事來:「他和我有些香火緣,又是馬大人的,人又機敏,總得給他個機會。正好五軍營那邊有個同知的位置,我想南城指揮使過去,調姜儀為南城指揮使,您看如何?」   五軍營裡的人輕易不能離營,就算升了一品,也不及五城兵馬司自由,有油水啊!   這簡直是硬生生地讓南城指揮使給姜儀挪位置嘛?   東平伯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讓宋墨不高興,他很爽快地答應了,把正他只是代理五城兵馬司,這種順水舟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起魏廷瑜來:「……在副指揮使上呆了兩年,是不是要調整調整?」   宋墨在心裡冷笑,面上卻和煦地道:「侯爺那邊雖然比是妹夫,卻比我年長,又有王家操心,有些事我倒不好插手!」   東平伯想到魏廷瑜是走得王又省的路子來的五城兵馬司,又想到這些日子京都對王又省的流言蜚語,自認找到了原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聲道:「原來如此!世子爺的顧忌不道理。」他笑著請宋墨品茶,揭過了這一段。   但姜儀巴結上了英國公世子宋墨擢了南城指揮使的小道消息還是像野火般地在五城兵馬司時傳開了。   補上昨天的二更。   o(n_n)o~ 第三百八十七章責難   o   五城兵馬司的人看魏廷瑜,目光中就帶著幾分好奇。   魏廷瑜後知後覺,直到姜儀正式走臺上人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   他想起同僚們看他的目光,在衙門裡一刻鐘也呆不下去了。   魏廷瑜回去對竇明道:「你哪天抽空去趟英國公府看看壽姑,宋硯堂近日提了一個和他沒有任何親戚關係的人做了南城指揮使,你去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管是論親還是論交情,宋墨都應該提拔他才是。   姜儀的事讓他突然驚覺,自他成親之後,他和宋墨就從未曾在一起喝過小酒,說過體己話。   自己這些日子的確是太疏忽宋墨了。   竇明聽著大怒,可想到兩人剛剛和好,又只得把那怒意強壓在心底,臉上的笑容就不免有些勉強,道:「壽姑也是你能喊的?你小心在宋硯堂面前說漏了嘴,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你也知道,自從我嫁給你之後,竇昭就再也沒有給我一個好臉色,我去找她,還不如你直接去找宋硯堂。你不常說宋硯堂從前和你有多好嗎?你和他說說,這點小事應該不難吧?」   魏廷瑜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就算當初宋墨待他最好的時候,提攜他做生意,送他馬,介紹朋友他認識,他對宋墨知道的越多,對他的畏懼就越深,到了最後,在宋墨面前已有些唯唯喏喏了,怕說錯了話,怕喝多了酒,被宋墨所厭。因而英國公府出事的時候,他想趁機和宋墨撇清,這才對姐姐說出那番話來的。現在宋墨待他即冷淡又疏離。他哪裡還敢往前面湊?   可當著竇明的面,他又不好說什麼,只得硬了頭皮,請宋墨喝酒。   宋墨聽說魏廷瑜登門心裡就覺得硌得慌,吩咐陳核:「跟下面的人說一聲,以後濟寧侯來家裡,請到外院的小花廳裡奉茶就行了,用不著興師動眾地到處找我或者是夫人。」又道,「我今天還要給皇上寫陳條。你去問問濟寧侯有什麼事?如果不要緊,就幫他辦了。如果要緊,就跟著他說一聲,我還有事,讓留話給你。我自會斟酌一二的。」   說來說去,就是從此以後不見濟寧侯,也不幫他辦什麼事。   陳核在心裡嘀咕。   這魏廷瑜可真是腦子裡少一根筋,他怎麼還敢踏進頤志堂?   陳核去了花廳。   魏廷瑜要求宋墨升官,這種事怎麼能跟一個小廝說?   他囁呶了半晌,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失望地起身告辭。   陳核忙把宋墨的話吩咐下去。   魏廷瑜去了景國公府。   魏廷珍聽說了。頓時氣得直跳腳。   「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那宋硯堂因為竇明的原因不待見你。」她抱怨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那竇明是個壞事的種子。讓你別娶她,你不聽,現在好了,眼睜睜到手的城南指揮使飛了!你要是不聽我的。以後還有你受的,你等著好了……」   魏廷瑜煩得要命。道:「這都是從前的事了,你反反覆覆地這樣提有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休了竇明不成?」說到這裡,他看到姐姐眉眼一動,嚇了一大跳,忙道,「就算晚把竇明休了,難道宋硯堂就能和我像從前一樣?說不定到時候得罪了竇家和王家,更麻煩!」想打消姐姐的念頭。[   魏廷珍聽著果然眼神一黯,沉默片刻,道:「這件事我問問你姐夫有沒有什麼主意?」   魏廷瑜不想回去,一面陪著侄兒侄女玩耍,一面等張原明回來。   張原明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只好道:「要不你去求求東平伯?他不是汪大河的嶽父嗎?這也是層關係。」   魏廷瑜又去找汪清海。   事前魏廷瑜的前途,汪清海自然是義不容辭,親自陪魏廷瑜去東平伯府。(更新最快最穩定,)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魏廷瑜就這樣到處折騰了大半個月,也沒有個著落,反倒是把原東城指揮使郝大勇給驚動了。   多虧英國公府的走水案,他在英國公府世子爺面前露了臉,也跟著沾了光,英國公府走水結案之後,他擢了五城兵馬司僉事,又因東平伯是兼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平時並不管五城兵馬司的事,他和英國公府世子有這段香火緣,東平伯就把五城兵馬司的事都交給了他協理,他現在儼然是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前呼後擁,威風凜凜,好不得意。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能和宋墨、東平伯的關係更進一層,能得了他們的,坐上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的位子。   他就問身邊的人:「英國公府世子爺最近沒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嗎?」   身邊的人想了想,道:「英國公府世子夫人的娘家的堂侄金榜提名中了進士,這算不算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他一巴掌就拍在了那人的肩膀上,把那人差點拍倒在地:「你這蠢貨,這麼好的事,怎麼不早說!這種事不值得慶賀,還有什麼事值得慶賀?」   郝大勇立刻備了二百兩銀子的賀禮去了槐樹胡同。   聽說是宋墨朋友來賀,槐樹胡同的大總管面色有些怪異地打量了他兩眼。   四姑爺都交得是些什麼朋友啊?怎麼一個兩個的都不請自來啊!   他忙叫了個管事把郝大勇請到了花廳裡奉茶。   郝大勇就看見了幾個五城兵馬司的熟面孔。   他毫不拘束地和那些人打著招呼。   竇世樞聽了不由得頭痛,想了想,吩咐大總管:「你去跟世子爺知會一聲人來了就是客,可總得讓世子爺知道,不還禮也要道聲謝。」   大總管應聲而去。   宋墨正陪著竇世英聽翰林院的一幫人在那裡吹牛,聞言笑著跟竇世英解釋了幾句,就要出去待客。   竇世英卻一把拽住了宋墨,道:「我和你一起去。他們既然給你面子。我們也不能太怠慢別人。」   宋墨只好摸了摸鼻子,跟在竇世英後面和郝大勇等寒酸。[   都是有眼色的人,郝大勇等見宋墨虛扶著自己的嶽父親自出面招待他們,又對竇世英畢恭畢敬的,自然知道這馬屁往哪裡拍,一個人口若蓮花,赤\\裸\\裸地奉承著竇世英,把個竇世英弄得落荒而逃,心裡卻說不出來的舒服。找到竇世樞道:「硯堂朋友的禮金你直管收下,把名單給個我就成了,我來還這份情。」   人家哪裡是奉承的是你,人家奉承的是宋硯堂!   你去還情,那些人能和宋硯堂扯上關係了。還不得高興的倒履迎接!   竇世樞話到嘴邊,看著竇世英那副完全不懂其中蹊蹺的樣子,又咽了下去。   他現在有個好女婿了,自有女婿幫他打點這些,自己這是替他操得哪門子的心!   「行啊!」他爽快地吩咐大總管等會給竇世英抄份禮單過去。   竇世英就對宋墨道:「你放心,這些禮金我來回!」   或者是因為竇世英覺得對自己的生活有辦法做主,他有意意地。選擇了用金錢來彌補這種缺憾。   宋墨隱隱感覺到了一點竇世英微妙的心態,並沒有辭,而是投其所好地笑道:「壽姑前兩天還責怪我亂收禮,您也看到了。人根本不是我請的,又是竇家的好事,我總不能把人給攆走吧?您能出面,就再好不過了。」   竇世英就叮囑他:「你不要和壽姑吵。她懷著身孕。脾氣是有點古怪的。想當初,她娘懷他的時候。寒冬臘月的,眼看著要生了,卻嚷著要吃香椿,我到哪裡去給她弄啊?」   突然間回憶起從前的事,他的神色有些恍然。   宋墨卻不敢讓竇世英沉浸在往事中,他忙道:「嶽父,伯彥馬上要考庶吉士了,他和我們家一向很親,我們在京都也有好幾處房產,您看我們要不要收拾間宅子給他讀書。若是他考中了庶吉士,還要在京都待三年,到時候身邊也得有人照顧,自己有落腳的地方豈不更好!」   竇世英喜歡宋墨用「我們」這個詞。   他滿臉是笑的不住地點頭,道:「我們去和伯彥說說,看他是什麼意思。」   宋墨拉了個丫鬟問竇啟俊在哪裡。   丫鬟笑道:「五少爺被太太們拉進去問話還沒有出來呢!」   宋墨就笑吟吟地望著竇世英:「您說,我們要不要救救他?」   竇世英也來了興趣,道:「自然是要想個法子把伯彥給拎出來了!」然後對那丫鬟道,「你就跟他說,我有朋友過來了,讓五少爺出來見見。」   丫鬟曲膝行禮,快步去了內院。   竇世英卻和宋墨相視而笑,就像兩個一起做了什麼趣事的同道中人,頗有些遇到了知音的味道。   竇啟俊此時正和竇昭站在正屋院子的石榴樹旁說話。   「這些日子忙著下場,匡家的事我還沒有謝謝四姑夫和四姑姑,」他歉意地笑著,眉宇間儘是蟾宮折桂的興奮和喜悅,「等我忙過了這一陣子,再登門拜訪,好好地和四姑父喝上兩盅。」   匡家在知道了是誰在打他們家主意之後,覺得自己的船隊既然被有心人入了眼,就如同一塊肥肉,這個不來咬兩口,那個來會來,最終決定把船隊低價賣給了汪格。   匡卓然則有決定懸梁刺股地考進士。   竇昭覺得這樣也好。   沒有官身保護的商家始終擺脫不了被奴役的命運。   等匡卓然舉業有成,匡家也可以重振其鼓了。   (未完待續) 第三百八十八章人選   而在離此不遠的小茶房裡,蔡氏卻著親蔡太太停地抱怨道:「娘,我只是說給您聽聽,您到好,傳得到處都是,連我公公一塊兒排編上了。這要是讓竇家的人知道了,不休了我,也要把我送到家廟裡去。您這麼大的年紀了,什麼事沒有經歷過,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亂子來……」   正說著,大開的茶房外面有動靜,蔡氏忙低下頭來,一面沏著茶,一面佯裝出副和母親聊天的樣子:「既然供了痘娘娘,如今侄兒大好,應該讓嫂嫂去廟裡還個願才是。」   看著是兩個小丫鬟進來提熱水,她鬆了口氣。   竇明的事越傳越玄乎,越傳越沒有譜,已不是普通的內宅八卦了,偏偏這些日子竇啟俊下場,家裡的人都很緊張,婆婆甚至吩咐她和郭氏分明給竇啟俊做了兩件應景的新衣裳和考籃考簾等,她一時也沒有功夫回娘家和母親說這件事。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了母親,母親又只在幾位來賀的夫人面前打轉,讓她沒有機會說,好容易才抽個空把母親拉到了茶房,沒說上兩句話她就噼裡啪啦地嗔怪開來。   蔡氏訕訕然地笑,等兩個小丫鬟出去了,聽了聽四周的動靜,沒人,她這才窘然地低聲道:「我只對你姨母說過,誰知道你姨母會告訴她小姑子……」[   她姨母的小姑嫁到了景國公府,和景國公府的二太太石氏私交最好。   竇氏不由瞪眼:「您難不知道景國公府的三個媳婦各自為政打擂臺,狠不得要分出個生死來?你還敢跟姨母說這件事。現在怎麼收場?」   已經升上到了爺們討論的範圍,她能怎麼辦?   難道還跳出來說是自己說的不成?   就算是她想認錯,到時候帳算到她的身上去了,他們家老爺只怕都要被責難······   蔡太太被女兒逼得沒有了退路,只好唬了臉道:「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反正被竇家知道了,我這才張臉也得舍了。」   是啊!被竇家知道了,母親沒臉不必說,她這個做媳婦的也會跟著倒黴·況且這件事已經不是竇家能左右的了,與其被唾沫星子淹死,還不如就這樣站在旁邊看熱鬧好了。   反正她又沒有造謠。   竇明的確是奸生子。   王家的確是仗勢欺人逼死了趙氏。   這麼一想,她頓時心安理得起來·口氣也變得綿軟:「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叫布裡茨全文閱讀。就是讓你以後凡是涉及到竇家的事,都多個心眼,別像這件事似的鬧出笑話來,讓外面的人看竇家的熱鬧。您可別想了,您是竇家十爺的嶽母,竇家丟臉,您也一樣跟著沒面子······」   見女兒柔和下來·蔡太太腰杆立刻直了起來。   「好了,好了!」她頗為不耐煩地打斷了女兒的話,「這些道理我還要你教,你只管好生服侍你婆婆,照顧好我的幾個寶貝外孫就行了,說這麼多做什麼?讓別人聽去了,反而麻煩。」說完,抬腳就茶房外走·「姚閣老和戴閣老的夫人都過來了,娘還要去說幾句話,你沏了茶·也快點過來。」又小聲嘀咕道,「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要白白放過了。」   蔡氏翻了翻眼睛,端著大紅海棠花的託盤跟著出了茶房。   竇啟俊則被請到了書房,竇世英問他有什麼打算:「······照我說,五哥這邊雖說,可到底住著三家人,不如我那裡寬敞,又離六哥近,去我哪裡住最好。可硯堂的話也有道理·你剛到京都,不免要結朋交友,跟我們這些叔伯們住在一起,不僅不自在,你的那些同科們也不好登門,不如單門小戶地住著。正好硯堂在玉橋胡同有個小宅子·趙家就是在那裡辦得喜事,你也是知道的,離翰林院隔著一條街,你不如暫時在那裡落腳,以後尋了好更好的地方理說。」   竇啟俊大喜。   他這几上四處遊歷,五湖四海、三流九流的朋友很多,有些長輩未必就看得上眼。能單獨住,當然是最好不過。不過,父母在,不遠遊。他的長輩多在京都有宅子,他卻在外面憑房子住,不管是五叔祖還是六叔祖只怕都不會答應,這個念頭也不過是在他腦海時一閃,現在竇世英提出來,他有些遲疑道:「只是五叔祖和六叔祖那裡·……」   竇世英道:「自有我去說,你只管安心考上庶吉士就行了。」   竇啟俊素向喜歡這個待人親切隨和的七叔祖,聞言忙笑呵呵地道謝,問起宋墨來:「怎麼不見四姑夫?住他的宅子,總管跟他道聲謝吧?」[   竇世英眉頭微蹙:「他被他那些朋友給拉去說話了。」又不滿地道,「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請自來,又一個人急巴巴地和他私下說話,有什麼事不能家裡去說,非要借著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好好的一場喜宴,被撰四不像。   「可能是有事求四姑夫。」竇啟俊解釋道,「衙門裡不好說,英國公府的門檻太高又邁不進去,只好尋了這個機會。」   今竇啟俊是主角,他都不介意,竇世英還有什麼不悅的。   兩人說說笑笑地去了坐滿翰林院學的書房。   拉宋墨說話的,是郝大勇。   他神叨叨地道:「濟寧侯什麼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軟,常常好心辦成了壞事。別的不說,就前幾天,有個姓王的傢伙,說和景國公府是什麼親戚,要在東大街開個綢緞鋪子,為了鋪子的佣金,和牙人鬮了起來。這關我們五城兵馬司什麼事?那傢伙卻把不各怎地把濟寧侯給說動了,濟寧侯帶著城東兵馬司的人過去,把那牙人嚇得落荒而逃。   「照我說,既然是景國公府的親戚,怎麼景國公府不出面,要濟寧侯出面?   「就算是因為濟寧侯在五城兵馬司裡任職,這事後,不要說景國公◆的總管了就是普通的管事rv派個sb@招呼十   「可景國公府倒好,像沒這事一樣。   「後來我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個姓王姑母曾經奶過景國公府世子爺,只是他姑母早就去世了,景國公世子根本不知道有這號人。可濟寧侯不僅認了他,還接受了他二成的乾股,如今姓王的打著濟寧侯的幌子,在城東做起了賣買,弄得城東得綢緞鋪子都要禮讓他三分,生意好得不得了太初追溯。」他偷偷地打量著宋墨的神色,「你說這事辦的那姓王的如此狡猾,只怕濟寧侯要吃虧了!」   郝大勇想幹什麼?   宋墨微微笑,擺明了立場:「濟寧侯雖和我是連襟,可我也不好管到他府上去,這種事,只怕還得靠他自己警醒。」   也就是說,世子爺是不管的!   郝大勇得了信,立刻精神百倍。   他笑著朝宋墨拱手作揖,道:「您說得對,有些事只能自己靠自己,誰也幫不上。」   宋墨笑了笑。   郝大勇起身告辭:「放了榜,幾家歡喜幾家愁,金榜題名的固然喝得酩酊大醉,那落榜的,就更喝得糊裡糊塗的,甚至有人趁著酒意跳湖的,我們回衙門裡看著點,酒席我就不坐了,改天再單獨為竇進士慶賀。」   一個進士老爺,在其他地方自然是萬人傳頌,稀罕得不得了。可在京都,三年一放榜,密密麻麻一堆名字,不與自己相干,誰記哪幾個士子中了進士。   像郝大勇這樣自認為一輩子都不會和那些翰林院的酸儒打交道的,就更不記得了,只得順著竇世樞的名頭稱了竇啟俊做「竇進士」。   宋墨失笑,親自送郝大勇出了側門。   郝大勇十分的興奮。   他貼身的隨從困惑道:「我瞧著世子剛才什麼也沒有說?收拾濟寧侯,合適嗎?」[   「你這笨蛋,如果世子要保濟寧侯,我剛才說出那番話,世子只要應我一句『濟寧侯剛到五城兵馬司不久,還不懂這些,只要請你多多扌f點他就是了,,我不僅不能踩濟寧侯,還得製造個機會讓他升遷。」他頗有些得意洋洋地道,「這件事辦好了,世子爺不謝我都不行!」   一時間,他竟然有些急著回衙門。   宋墨不動聲色地回了書房。   竇世英、竇世橫正和餘厲等人說得高興,見宋墨進來,年輕些的笑著和他打招呼,像餘厲這樣的老資格則矜持地坐在那裡等著宋墨去打招呼。   大家畢竟不同圈了。   宋墨隨竇世英的輩份大方地和這些人應酬,餘厲幾個老儒看了不由微微頷首。   就有人問竇世英:「怎麼沒有看見你們家二姑爺?」   竇家世代耕讀,像竇世英這樣把兩個女兒都嫁入了勳貴之家的,到目前為止還是獨一份,大家對他的家事因此比較了解。   竇世英聞言臉就有些黑。   早就讓人給濟寧侯府送過信了,魏廷瑜到現在也沒來。   宋墨給竇世英解圍,笑道:「剛才還在這裡的,被太夫人叫進去問話了,只怕一時半會回不來。」   眾人就鬨笑起來,拿了竇啟俊開玩笑:「你是怎麼脫得身,也給你五姑夫支支招!」   「我有什麼辦法?」竇啟俊笑著,若有所思地瞥了宋墨一眼,「我還是我七叔祖和四姑夫撈出來的,這樣是再進去,恐怕連我七叔祖和四姑夫都出不來了。」   大家又是一陣笑。   竇昭俊從此對宋墨卻多了幾分親近,等到賀宴結束,主動上門拿了鑰匙,搬去了玉橋胡同的宅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舊人   竇昭月份重起來,肚大如籮,宋墨頗為擔心,倒是太子妃介紹來的穩婆看著滿臉堆笑,道著「沒事」:「夫人的屁股大,是個好生養的。(更新最快最穩定,)」竇昭記得自己第一胎是順產,對穩婆的話頗為贊同,安慰宋墨:「你去忙你的,有什麼事,我讓武夷去叫你。」   英國公府的應酬特別多。   寧德長公主的壽辰之後,接著就是三公主、萬皇后、太后娘娘的壽辰,待到六月十六,又是萬壽節,到了下半年,是遼王和太子的壽辰,這還沒有算上各皇子公主,王公大臣……竇昭覺得不在黃曆上註上一筆,回事處若是忘了提前內院,算得出差。   今天宋墨正和顧玉、嚴朝卿幾個商量著太后娘娘的壽辰,穩婆過來了,宋墨丟下顧玉進來也跟著進來了,送什麼壽禮給太后娘娘,還沒有定下來。   「不要緊。」宋墨有些敬畏地望著竇昭的肚子,柔聲道,「我不在,正好讓他們各抒己見好了。」說著,回頭望向穩婆,「萬一夫人生不下來怎麼辦?」[   穩婆不由瞪大了眼睛。   萬一生不下來,那就只有闖鬼門關了?   可這話那穩婆怎麼敢說?   她噎了噎,道:「生產的時候還會在太醫院的御醫在場,我也略懂些金針之術,不會有事的。」   宋墨就問太醫院的哪位御醫擅長看婦科,哪位御醫擅長看兒科,初生的孩子吃什麼補藥好,林林總總,問了一大堆。   穩婆笑吟吟地耐心幫他解釋,心裡卻不暗停地嘀咕。   這不是女人應該關心的事嗎?怎麼到了英國公府世子爺這樣,全顛倒了。   外面的人都傳英國公世子殺人不眨眼。要不是太子妃發了話,她論如何也不會來的。就這樣,一路上她的腿還一直打著顫兒。沒想到英國公世子爺根本不傳說中青面獠牙的兇惡彪漢,而是長得面如冠玉,目如點漆,丰神俊朗,儀度雍容。她活了三十幾年,高門大戶也進得不少,卻從來沒有看見過比英國公世子爺更漂亮的男子了。最最重要的是。世子爺待世子夫人那貼體的關心,一看就發自內心。   世子夫人真是好福氣啊!   她不禁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   可見這謠言真是能殺死人!   竇昭卻嬌嗔著拉了拉宋墨衣袖,小聲道:「新生的嬰兒吃什麼補品?舅母去湖廣的時候,事巨細都曾叮囑過我,六伯母又把王嬤嬤派過來服侍我。我們都不懂這些,聽大人們的就是了,別想當然的亂來,辜負了長輩們的一片好意。」   言下之意讓他搗亂。   宋墨訕訕然地笑,囑咐了她幾句「要是累就躺著別動」,去了外院。   竇昭望著他的背景,微笑著搖頭。   真是關心則亂。   宋墨也有這一天。   真是有趣。   可心裡也甜甜的。像含了塊糖似。[   她吩咐甘露給穩婆打賞。   三月底,由宋墨做主,竇昭打聽過這個人之後,把素絹許配給了外院回事處一個叫徐良的管事。甘露的婚事卻還沒有著落。   甘露笑著拿了個沉沉的錢袋子給穩婆。   穩婆又驚又喜。   早就聽說英國公世子夫人陪嫁豐厚,沒想到出手也這樣大方。   她說了幾句吉利話,笑著和甘露嫁出了內室。   竇昭就由若朱扶著下了炕,在正房的院子裡溜達。   這是她上一世的經驗。   生產前越是動得多。越容易生。   送了穩婆回來的甘露就端了個小茶几指揮著幾個小丫鬟擺著瓜果、糕點。   宋大太太帶著兒媳婦譚氏過來了。   竇昭想到她曾經要介紹穩婆給自己,以為她是關心自己生產而來。見風和日麗的,吩咐小丫鬟端了錦杌放在葡萄架下,請大太太和譚氏喝茶,吃果子。   大太太笑著問了她幾句關於生產的事,話題突然間就轉到了姜儀的身上去了:「……聽說那小夥子長得十分精神。你這懷孕,生產,靜養,怎麼也得個小半年,有些事,你自己心裡要做個打算才是。」   竇昭茫然了片刻才明白大太太在說什麼。   她不禁失笑,道:「讓大伯母費心了,我想這些事世子爺自有安排,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應該操這些心。」   大太太鬧了個大紅臉,和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隱瞞地道明了來意。   原來譚氏的父親也在五城兵馬司裡任職,如今已升了城北兵馬司的指揮使,宋墨到任後,他曾多次拜訪宋墨,宋墨待他也很熱情。可到了升擢的時候,卻變成了郝大勇!   而郝大勇掌管了五城兵馬司之後,對宋墨越來越不尊敬,竟然以怨報德,打起了濟寧侯的主意,處處給濟寧侯穿小鞋不說,前些日子還公然查起濟寧侯的事來,把濟寧侯和一個姓王的一起在東大街開綢緞鋪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大太太道:「雖說朝廷命官不允許行商賈之事,可這滿朝文武,誰家不做點賣買?單靠那份微薄的奉祿,還不都得餓死啊?得饒人去且饒人,郝大勇這麼做,五城兵馬司的上上下下都很有怨言,我那親家翁怕世子爺受了牽連,特意讓我來跟夫人說一聲,讓世子爺別被那姓郝的矇騙了!」   竇昭笑而不語,瞥了譚氏一眼。   別人不知道,譚氏心裡卻明白。   她父親這是眼紅郝大勇和姜儀得了宋墨的器重,在宋墨面前給兩人上眼藥呢![   譚氏臉漲得通紅。   竇昭這才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徐徐地道:「既是如此,我讓人領了大太太去前面書房吧世子爺正在書房裡和顧公子說話。」說著,高聲喊了若彤,一副擺明了不管的樣子。   大太太嚇了一大跳,失聲道:「夫人。濟寧侯可是你的妹夫。」   竇昭冷笑,關是告誡半是警示地道:「濟寧侯雖是我妹夫,可世子爺卻是我丈夫!」   大太太驟然變色,帶譚氏告辭。   甘露知道竇昭在外人面前素來維護宋墨,見大太太婆媳走了,這才低聲道:「這件事,您真的不問問世子爺嗎?」   竇昭道:「世子爺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每個人到我面前來胡謅一通我都要和世子爺對質一番,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甘露赧然。   竇昭很快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因為陳曲水回來了。   他不僅回來了。還帶了個六旬老者同行。   老者姓宋,名錦,字世澤。   他就是原名叫美貽,現在叫拂葉的祖父。   宋世澤雖然年過六旬,身材不高。卻腰身挺得筆直,花白天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粗布袍子洗得乾乾淨淨,一雙眼睛精光四射,顯得非常硬朗。   他跪在竇昭的面前,老淚縱橫:「我自家祖一輩就被賜姓宋,到了我這一輩。更是得國公府的恩典,在老國爺書房裡服侍,及長,又放出去做了大掌柜。孫夫人去世。蔣夫人掌家,老國公爺又重病纏身,我主動提出來去天津衛的莊子裡和兒子媳婦一起過活。老國公爺去世,我曾幫著送三……我萬萬沒有想到。國公爺會變成如今的模樣!熟識的人都不見了不說,連個緣由也打聽不出來。想請世子爺拿個主意。世子爺身邊護衛如林,等閒人根本不能近身,我又是在世子爺出生的時候就出了府,就算是自報家門,世子爺也未必認得我。我火急火燎的,直到聽說夫人吩咐大興田莊的莊頭送進個丫鬟到頤志堂服侍,這才覺得有了盼頭,把唯一的孫女送了進來……夫人,我們盼這一天,可盼了三年了!」   他咚咚地給竇昭磕著頭。   竇昭不由揚眉。   能給家主送三,可見是貼心體己,極有體面的管事。   他離開英國公府去天津衛的田莊榮養,應該是新舊交替,為蔣夫人的人挪地方。而蔣夫人之後重用蔣家的人,他們這些人後代也因此沒有了機會繼續進府當差,流落在了各個田莊,成了普通的農戶。   她示意陳曲水把人扶起來,讓人給宋世澤端了張了小杌子坐下,徐徐地道:「按理說,英國公府當家的是國公爺,你卻說你想找世子爺拿個主意,可見你心裡明白,你熟識的人是為什麼不見了的,至於說緣由也打聽不出來,那就更是稽之談。你既來見我,可見心裡早就有了盤算,我們不防打開天說亮話,反落得個坦誠相待。像你這樣虛虛實實地試探我,我可沒這時間,也沒這興趣。要知道,我這裡除了你孫女,還有個祖母曾經服侍過兩任國公夫人的,有個曾經在老國公夫人屋時當了差的。我雖不知道名字,宋總管是府裡的老人了,應該很清楚才是。我既然能找了你來,也能把她們找來。不過是多費些時間罷了!」   宋世澤表情一僵,隨後露出窘然之色。   世子夫人能找到他,固然因他有心留下了線索,可也看得出其人的精明能幹。第一次見面,怎麼能保全國公爺的面子又給世子夫人留下好印象,他自從知道英國公府要在田莊的世僕時選丫鬟的時候就琢磨到今天,誰知道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而事情已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容不得他再審時度勢,猶豫不絕了,就算是說錯了,也不外乎如此。   他咬了咬牙,撲通一聲又重新跪在了竇昭的面前。 第五十五章進門   棲霞院裡,大紅的喜燭噼啪爆出一個火花,王映雪的手緊緊地絞在了一起。訪問下載txt小說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滿臉怒容地站在屋子中間,「東府憑什麼事事都要壓著西府?我已經是萬元正正經經的妻子了,她憑什麼把明姐兒留在她屋裡不放?」   「太太,您小聲點,小聲點。」胡嬤嬤忙提醒她,目光在周圍睃了一眼,見沒有人,這才低聲道,「現在還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七爺還需要五爺幫襯,您剛剛扶正,又沒有兒子傍身……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   「我知道!」王映雪神『色』微緩,「要不是這麼想,我今天就不會忍氣吞聲了。」   胡嬤嬤鬆了口氣,笑著岔開了話題:「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時候不早了,七爺差不多也該來了,不如我服侍您把妝卸了,再喝盅百合蓮子湯……」[   王映雪赧然。   瓊芳抱著個匣子笑『吟』『吟』地走了進來:「七太太,這是今天收的見面禮,您看放哪裡好?」   說起這個,王映雪又是怒火中燒。   竇氏膏梁錦繡,平日打賞體面的僕『婦』都是綾羅綢緞,金環銀簪,二太夫人等人的見面竟然均是些金鑲玉簪子這樣普通的飾物,一副沒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難道還藏著掖著不成?」她的聲音有些尖銳。   瓊芳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不僅沒得了賞,反得一陣訓斥。   胡嬤嬤忙朝著瓊芳使眼『色』,笑著安慰王映雪:「竇家可不是乍富人家,越是這場面上的事,越是低調內斂,您也不要小看這些東西。說不定個個都是有些年頭有講究的物件呢?只是我們今天沒空,等哪天閒下來了,太太拿出來再仔細瞧瞧。」   自從趙谷秋去世之後,西竇就沒有了主持中饋的人,幾年下來,已經『亂』成了鍋粥,各懷著各自的心思,加之前些日子又被竇昭分走了一半的財產,那些原本一心一意巴結她的人也有些開始等待觀望。這個時候,府裡只怕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盯著棲霞院,她要是有丁點的異樣,恐怕就會被限地誇大……不如就這個說法順勢下了臺階!   王映雪想著,輕輕地「嗯」了一聲,正想再教訓瓊芳兩句,有小丫鬟稟道:「高升過來了!」   屋裡的人俱是一愣。   王映雪狐疑道:「請他進來!」   高升站在內室梅花紋槅扇外,聲音溫和而恭謹地道:「七太太,七爺說,今天太晚了,他就歇在正房,讓您也早點歇了,明天卯正去給老太爺請安,辰正三太太會過來,把西府的對牌交給您,讓您別遲了。」說完,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王映雪張大了嘴巴半晌也沒有合攏,隨即臉『色』漲得通紅,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著轉:「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要找藉口,何必說時辰太晚?現在才戌初……還歇在了正屋……豈不是讓我白白遭人笑話?」   胡嬤嬤也感覺到了竇世英的異樣,她遲疑道:「太太,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王映雪一咬牙,道,「我親自去請。」   進門的第一天,竇世英就歇在了別處,她以後在竇家怎麼抬得起頭來。   胡嬤嬤陪著王映雪匆匆去了正房。   竇世英已換了家常的衣裳,正在畫案前寫字。   看見王映雪,並不驚訝,而是淡淡地笑著說了聲「你來了」。[   望著竇世英燈光下英俊的面龐,在路上就想好的那些責問突然間煙消雲散了,她有些不安地整了整衣袖,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今天很累了嗎?怎麼一個人呆在正房裡寫字?」一面說,一面走了過去,鼻子裡聞到了由竇世英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意,她笑道,「七爺喝了多少酒?怎麼滿身的酒氣?妾室讓人給您送碗醒酒湯來吧?」一個面說,一面挽了衣袖要幫他磨墨。   竇世英阻止了她:「我這邊有高升服侍,你去歇了吧,明天還有你忙的。」聲音比外吹進來的晚風還要和煦,人卻低下了頭,心旁騖地繼續寫著他的字。拒絕的意思這樣明顯,讓王映雪羞紅了臉,可她從來不是個等候的人,她思忖半晌,猛地上前側抱住了竇世英的腰。   「萬元……」眼光下,她目光柔得能滴得出水。   竇世英身子一僵,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筆,溫柔,卻又十分堅定地將繞著他的手臂一點點的掰開:「映雪,我說過,除了名份,其他的,我都給不了你……你也是知道的……我們相敬如賓不好嗎?」   他轉身,墨如點漆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她,表情是如何的認真。   王映雪愕然。   她當然知道……可她以為,時間會衝淡一切……千裡相思,怎如暖玉在懷……   竇世英大步走了出去。   竇府的玉簪花已經開了,濃鬱的香氣撲面而來。   他驟然間想起自己成親的時候。   也這樣的天氣。   玉簪花肆意怒放,在月光下如瑩晶如玉。   妻子聲音清脆地喊「萬元」,問他「我漂不漂亮」……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答的了,只記得妻子又驚又喜地撲到他的身上,像團火似的在他心上燒了起來……耳邊是妻子銀鈴般的笑聲:「他們都說我不害臊,可我就是喜歡你,就是想嫁給您嘛!」嬌嬌憨憨的聲音,透著不庸置疑的歡喜和滿足……   花香是如此的濃烈,猶如開到荼盡時的頹敗,讓人心悸又恐懼。   他拔腿朝外跑去……   轟隆隆一聲雷響,雨譁譁地落了下來。   ※※※※※   竇昭被身邊的動靜驚醒,朦朦朧朧中聽見祖母吩咐紅姑的聲音:「……看看馬棚裡的馬駒有沒有受驚嚇?廚房的戶關沒有關?柴房裡的稻草也要撿一撿。免得被雨水濺溼了。」   紅姑打著哈欠應喏著,披衣走了出去。   祖母回頭,看見在被子裡拱來拱去的竇昭,笑著輕輕地拍了拍她:「壽姑不怕,崔姨『奶』『奶』在這裡呢!」   竇昭反而醒了過來。[   她望著屋梁,有片刻的茫然。   外面傳來「噼裡啪啦」的拍門聲,響徹院落。   祖母驚愕,住在西廂房的長工劉四海已拿了根閂大門的木棍走到了大門前。   「是誰?」他警惕地問。   「是七爺。」外面的人高聲道,「快開門。」   劉四海忙丟下手中的木棍,「吱呀」一聲開了大門。   竇世英和高升冒雨走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披衣站在正房門口的祖母顧不得大雨,急匆匆地迎了上去。   「沒事,沒事。」竇世英的衣裳已經被淋得溼透,仲夏的天氣雖然炎熱,但夜晚的雨水淋在身上還是很涼,他的嘴唇有點發白,「我來看看壽姑。」   祖母眼底『露』出深深的懷疑,但她什麼也沒有問,吩咐婆子燒水,讓紅姑去隔壁富戶朗家借兩件換洗的衣裳來。   等父親收拾乾淨的時候,雨勢更大了,天陰沉沉的,仿佛法承重,隨時會坍塌似的。   竇昭坐在炕上,昏昏欲睡,腦袋像釣魚似的點著頭。   她對父親的出現不以為然。   半夜三更的,下著這麼大的雨,一不小心就會傷風感冒甚至是暴病而亡,還會累得你去拜訪的人家兵荒馬『亂』地幫你找到換洗的衣裳、安排熱水茶點……幼稚、任『性』,這麼不體貼人,哪裡像個做父親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覺得不管父親和王映雪有怎樣的矛盾,這樣如同落荒而逃地跑了出來,太軟弱能了。   父親卻沒有這樣的自覺『性』,他笑著『揉』著竇昭的腦袋,柔聲問她:「你在田莊還住的習慣嗎?」   「習慣!」竇昭偏過頭去,打掉父親的手,「大家都待我很好。」   竇世英望了望屋裡粗糙簡單的陳設,覺得長女有點沒心沒肺。   他站在炕前沉默良久。   竇昭很想睡覺,父親不作聲,她只好道:「爹爹,您不睡覺嗎?」   竇世英沒有做聲,過了一會,他慢慢坐在了竇昭的身邊,沉聲問她:「你,還記得你母親嗎?」   竇昭訝然,臉『色』漸正。   「我還記得你母親。」他喃喃地道,眼角有水光閃動,「她嫁給我的那一天,手上戴著個祖母綠的戒指,黃金的託,做成海棠花的模樣……」   竇昭別過臉去,悲傷慢慢地從心底溢了出來。   ※※※※※   父親天沒有亮就走了,竇昭望著雨後澄淨如水的天空,有片刻的怔愣。   傷感過後,人更有勇氣去面對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吧!   她回到屋裡練字。   趙良璧殷勤地幫她收拾書房。   她對趙良璧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趙啟璧既高興又擔心。   高興的是自己不用叫狗剩了,擔心的是怕竇昭一時興起,給他取個類似於狗剩的名字……以後改都不能改了!   「良璧如何?」竇昭把他的名字寫在紙字,「是美玉的意思。希望你做人做像美玉般美好、謙遜。」   趙良璧喜出望外,拿了竇昭寫著他名字的那張紙到處顯擺。   不過一天的功夫,田莊裡的人都知道狗剩叫趙良璧了。   祖母也誇這個名字取得好,還說過幾天帶她到廟裡玩,可惜父親的假期完了,他來接竇昭回去,並告訴祖母:「您有什麼事,可以讓人帶信給六哥,我在京都的時候,他會照顧您和壽姑的。」   祖母點頭,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她一個人在田莊生活了二十幾年都沒有什麼事,她相信她以後有什麼事也不會找到竇家去。   竇昭卻向父親提要求:「能不能把趙良璧帶回去。」   父親問趙良璧是誰?   祖母把他的來歷告訴了父親。   父親聽說趙良璧這個名字是竇昭幫著取的,點了點頭:「那就帶回去吧!」   就這樣,趙良璧提前出現在了竇家。   小說網wwwqmshuom 第三百九十章舊事   「求夫人給我們這些人一個出路。-》」宋世澤咚咚咚地竇昭—連磕了三個頭,對從前的事也不再諱莫如深,「蔣夫人當家的時候,喜歡用定國公府的人;國公爺當家,我等更是如同他老人家的肉中刺,眼中釘;世子爺如今又走了蔣夫人的老路,我們這些枉有拳拳之心,卻報效門,求夫人成全我等的一片忠心,重新將我等的後人歸於門下效力。   他的反應,在竇昭的預料之中。°   如果不是有這樣的心思,他們又何必在自己放出話去要重用宋家世僕的時候留下那麼明顯的線索,讓陳曲水找了去。   不過,有些話卻得說清楚。   她笑道:「宋掌柜是明白人,那你可知道世子爺為何走了蔣夫人的老路?」[   宋世澤猶豫片刻,低聲道:「世子和國公爺罅隙時,我等這些留在府裡的老人袖手旁觀,看著世子爺罹難,世子爺心中有氣,不想再用我等之人…···」他說著,猛地抬起頭來,高聲道,「夫人,世子爺可曾lp意過侍prl的胡護p回事ev李管事wx★ken事xnlh等人,在蔣夫人的喪禮之前已不知道了去向?」   竇昭心中微愕。   她還真沒有留意過。   那個時候她一心只想著怎樣讓宋墨從宋宜春手中逃脫,光明正大地回到英國公府去,哪裡留意英國公府這些管事的變故。而且在那種情況之下,就算她想留意,也顧不上,也沒有人手。   她沉吟道:「這幾個人是老國公爺留給蔣夫人的人還是留給世子的人?」   宋世澤聞言頓時對竇昭忌憚起來。   她雖然出身官宦世家,卻對勳貴之家的規矩作派十分的熟悉了解,而她和世子爺的婚事是臨時起意定下來的,她嫁到英國公府沒多久,直到年前才開始主持英國公府的中饋們,卻能著眼關鍵可見是個極不尋常的女子。   他再看竇昭,目光主顯得有凝重:「這幾個人是老國公爺留給世子的人。」   這個答案,讓竇昭心中一震。   老國公爺已去世多年,那時候宋墨還只是咦咦學語的孩童英國公府的中饋和庶務都已交給蔣夫人打理,而老國公爺還特意留下了幾個人給宋墨使喚,可見老國公爺對蔣夫人還是有所保留的。   火石電光中,一個念頭閃進了竇昭的腦海。   她不收失聲道:「這些人蔣夫人並不知道,而是在老國公爺臨終的時候交到了國公爺手裡……可是如此?」   宋世澤再也法掩飾對竇昭的震驚,深深地望著竇昭,徐徐地點了點頭。   竇昭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所以宋墨出事的時候英國公府才會沒有一個人出聲。   培養一個忠心耿耿的僕婦,是多麼的不容易,宋宜春就這樣像收拾白菜蘿蔔似的把胡護衛,李管事等人給收拾了。   她想想都覺得可惜,心痛。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前世宋墨才會獨身一人狼狽地逃出京都!   宋宜春,得有多恨宋墨,才做得出這樣的事來啊![   竇昭神色漸肅道:「當年出了什麼事讓老國爺不得不把英國公府交給蔣夫人打理?」   宋世澤神色晦澀難明,半晌,他才看了陳曲水一眼示意事關重大,請竇昭讓陳曲水迴避。   「陳先生負責打理我所有的事務,」竇昭卻淡淡地道,「沒有什麼事他不能知道的,你有什麼話直管說就是了。」   陳曲水聽著,身微欠身,朝著竇昭感激地揖了揖。   宋世澤錯愕。   他原以為陳曲水是世子爺宋硯堂的人,不過是撥給了竇昭差遣,沒想他竟然是世子夫人竇氏的人。   宋世澤想到這一路上陳曲水所表現出來的能力、手段   能把這樣一個人收於麾下,竇夫人又是個怎樣的女子呢?   他的神色比起剛才,恭敬中又多了幾分鄭重。   宋世澤說著從前的舊事:「……陸夫人自第一胎小立之後,就坐不住胎,等懷國公爺的時候,已年近四旬,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個月才有驚險址'生下了國公爺。老國公爺和陸夫人非常的高興,愛若珍寶。待到啟蒙的年紀,又是個讀書的種子,老國公爺不知道有多寬慰。也許正因如此,國公爺的性子有些散慢,待人待物也不怎麼上心。   「當時的廣恩伯世子爺,現在的廣恩伯和國公爺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的關係非常的好。   「廣恩伯府和英國公府不同,自懷淑公主的駙馬董麟被泛為庶民之後,董家每代都為世子之位爭得頭破血流,廣恩伯府也漸漸落魄下去。   「定國公被授於福建總兵,廣恩伯就起了心思,想和福建那邊的大戶人家聯手做海上生意。國公爺向來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廣恩伯找來的時候,國公爺就給定國公寫了封信,請定國公對廣恩伯的事多多照應。本來福建的那些大戶人家做上生意是人皆盡知,心照不的事。多廣恩伯一個不多,少廣恩伯一個不少。定國公收了收函,只說讓廣恩伯自己小心,別站在風口浪尖,讓他不好做人就是。   「廣恩伯為此還曾寫了封信來感謝國公爺。   「可正是應了那句老話,人心不足蛇吞象。   「過了兩三年,有人舉報福建一大和倭寇做生意,還為上岸的倭寇提供庇護。   「定國公當時已升至福建巡撫,正在整頓福建吏治,怎能容得下這種事?自然是當成大案要案重點的查。   「誰知道查來查去,卻查出了廣恩伯。   「定國公想到廣恩伯和國公爺的關係,心中甚是不安,連夜派了心腹的幕僚來見老國公爺,並帶話給老國公爺,這件事他最多能拖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不管查出什麼事來,都只能上報朝廷請聖意裁決。   「老國公爺震怒,親自帶人抄了國公爺的書房的內室,不僅查出了廣恩伯寫給國公爺的信,還查出了廣恩伯夾在信中的巨額的銀票。   「老國公爺氣得當場就給了國公爺一耳光。   「國公爺卻跪在我老國公爺面前又是詛咒又是發誓,說自己沒有染指福建那邊的生意,廣恩伯送給他銀票,他也不知情。[   「蔣夫人也給國公爺求情。說國公爺不是那樣的人。還說,等閒人得了這麼多的銀票,怎麼也要找個地方藏起來,怎麼會這樣大大咧咧地夾在書信裡。可見這全是廣恩伯的主意。   「老國公連聲罵國公爺孽障找了幕僚和大總管為國公爺善後。   「蔣夫人扶著國公爺回了屋。   「誰知道走到半路,國公爺突然掙脫了蔣夫人的手跑到外院,帶著幾個護衛去找廣恩伯對質。   「廣恩伯自然不會承認。   「不僅如此,還算是給廣恩伯報了個信,讓廣恩伯把自己的首尾給收拾乾淨了。等到定國公那邊正式上報朝廷的時候,受牽連的只有福建那邊的幾家大戶,京都這邊,卻是清清白白的沒有一點關係。   從此廣恩伯和國公爺就再也沒有了往來。   「老國公爺則開始手把手的教國公爺庶務。   「只是國公爺當時一心想讀聖賢書對這些瑣事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來,進展緩慢,反倒是蔣夫人幫著國公爺出主意,暫露頭角,讓老國公爺感嘆不己。   「本來這種事也稀鬆平常。誰年輕的時候不貪玩,等年紀漸長,也就好了。   「可老國公爺卻因年事已高,精力不濟,染了風寒之後就臥病不起   「老國公爺眼看著時日不多,國公爺卻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老國公爺沒有辦法,這才把家業託付給蔣夫人的。」   他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老國公爺見定國公如日中天,怕蔣夫人向著娘家,國公爺又是個耳根子軟的人,怕到時候英國公府為定國公府所用,這才留了一手,指望著世子爺長大以後支應門庭和定國公府分庭抗禮。」   宋世澤說到這裡,語氣開始哽咽。   「那幾個人,都是老國公爺看了又看,試了又試,當時府裡最拔尖的人,是託孤之人,就這樣沒了……」   也就是說,老國公爺從來不曾看好宋宜春,早早就打算好了跳過宋宜春把家業交給宋墨?   竇昭道:「國公爺應該不止做了一件這樣的事吧?」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老國公爺不可能輕易的死心。   宋世澤的的哽咽噎在了喉嚨裡。   竇昭靜靜地喝著茶,耐心地等他開口。   宋世澤長嘆了口氣,顯得頗為奈,輕聲道:「國公爺被慣壞了,蔣夫人又是個十分有手腕的女子,國公爺根本不是蔣夫人的對手,老國公爺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算是間接地承認了竇昭的猜想。   她不禁奇道:「老國公爺難道就沒有想到世子爺會受蔣夫人的影響,親近蔣家的人嗎?」   「怎麼沒有想到。」宋世澤苦笑道,「可國公爺沒有能力挑起英國公府的重任,總不能讓國公爺把世子爺也給教得不懂稼穡吧?只要世子爺被教導成了個能支撐起家業的男子,英國公府就不可能事事以定國公府為尊,與其留下什麼話讓定國公忌諱,還不如就這樣讓世子爺受定國公的教導。不管怎麼說,世子爺也是蔣夫人十月懷孕,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人可因為男人向著娘家,卻會為了兒子和娘家翻臉。自古以來,這個道理就沒有顛破過!」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xn一nko~   ※ 第三百九十一章舊聞   所以老國公爺算準了兒子還是自己的兒子,孫子還是自己的孫子,不管定國公待宋墨怎樣的好,最終宋墨還是會一心一意維護英國公府。   竇昭不由在心裡冷笑。   前世,宋墨就親手斬斷了英國公府的傳承!   如果老國公爺地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日的決定?   宋世澤見竇昭臉上閃過的冷意,想到竇昭同樣是做人媳婦的,心中一凜,不由自主地為老國公爺辯護:「老國公爺這麼做,實際上是有原因的……」他猶豫道,「國公爺年輕的時候,曾經養過一個外室……」[   外室?   竇昭大吃一驚,差點跳了起來。   在宋墨的描述中,她覺得宋宜春和蔣夫人雖然算不上琴瑟和鳴,卻也相敬如賓,怎麼突然冒出個外室來?   而且自從宋宜春和宋墨反目之後,宋宜春的事全都被宋墨扒拉出來,宋宜春如果曾經養過外室,宋墨不可能一所知。蔣夫人的死,最有可能是和宋宜春感情有了糾葛,可宋墨在分析蔣夫人的死因時卻從來沒有朝這方面想,可見宋墨也不曾聽說過這件事。   事情如此隱密,定然不簡單。   她臉色一凝。   宋世澤忙道:「那都是從前的事了,自從老國公爺親手殺了那女子之後,國公爺就沒有再犯。定國公家的人性情剛烈,老國公爺防著蔣夫人,也是怕蔣夫人掌權之後做大。和國公爺秋後算帳,壞了英國公府的前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竇昭哪裡還聽得下他的解釋,沉聲打斷了他的話:「你仔細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家裡卻從來人談起?知道這件事的,還有哪些人?」   宋世澤躊躇道:「這件事除了老國公爺、陸老夫人、國公爺、蔣夫人、我和兩個已經去世的老管事,就是當年的蔣家也不十分清楚。   「這件事要說,還得從國公爺和蔣夫人的婚事說起。   「當初老國公爺瞧中了蔣夫人,主要是因為蔣家的女人善生養,其次是因為蔣夫人小小年紀,已幫著梅夫人主持中饋。處理起定國公府的事來井井有條。遊刃有餘,在京都的勳貴圈裡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賢淑。可國公爺卻不怎麼mny,他一心想娶個讀書人家的女子為妻,覺得蔣夫人出身將門之家。肯定沒有讀過多少書。還是陸老夫人想辦法讓國公爺見了蔣夫人一面。國公爺這才欣然同意了婚事。   「國公爺和蔣夫人成親之後。一開始兩人的感情還很好,但蔣夫人常常把兄長怎樣怎樣掛在嘴邊,國公爺看夫人就越來越不順眼。有一次甚至發生了口角,國公爺將一盅熱茶朝蔣夫人潑過去,氣得蔣夫人臉色發白,小半年都沒有理睬國公爺,要不是陸老夫人從中勸和,兩人恐怕還會接著鬧騰下去。   「就是在這個期間,國公爺去萬明寺散心,遇到了一位小娘子,父親早逝,和寡母哥哥過活,不知怎麼,國公爺就和這女子走到一塊去了,還在萬明寺後置下了個小小的宅院,不時和這小娘子幽會。   「這件事被國公爺身邊的小廝悄悄地報給了老國公爺知曉。   「本來蔣家就素來有廣納姬妾的習慣,老國公爺並不擔心蔣家。只是覺得這小娘子未出閣就國公爺勾勾搭搭的,只怕品行有些不端,就派了已經去世的陳管事去打聽。   「陳管事打聽出那小娘子早年曾訂下一門親事,因傳出與自己表哥有些首尾,被退了親。   「國公爺哪裡能讓這種女子進門?   「讓陳管事去了結此事。   「誰知道陳管事回來卻說,那女子懷了身孕,已經有三個月了,是國公爺的骨肉。[   「老國公爺一聽就傻了眼。   「英國公府子嗣單薄,老國公爺不免有些捨不得。   「正在此時,又傳出蔣夫人診出喜脈。   「老國公爺患得患失,既擔心外面的那位生下庶長子,蔣夫人生下嫡長子,兩個孩子隔得太近,對國公府不利;又怕外面那個生下的是庶長女,蔣夫人誕下嫡長子,白白惹得蔣夫人心裡膈應;最擔心的還是外面那位生下庶長子,家裡生下的卻是嫡長女,給英國公府留下後患。   「這件事被陸老夫人知道了。   「還是陸老夫人的主意正。   「說不管外面那位生下的是哥兒還是姐兒,都是庶孽,都留不得。   「孫子以後有的是,就算將來蔣夫人沒有兒子,也可以正經地納了良家女進門,為英國公府開枝散葉。   「老國公爺聽了,派李總管帶著陸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嬤嬤去給那小娘子灌藥。   「那小娘子卻是個心裡有城府的,李管事走後,她就躲了起來。   「老國公爺大怒,更加覺得這小娘子心術不正,把老奴從保定叫回來,和李總管一起把人找了出來。   「老奴剛領了命,國公爺就跑過來向老國公爺求情,還說,是他把那小娘子藏起來的,老國公爺要責罰,就責罰他。還說,他不過是一時糊塗,看在那小娘子有了他的骨血的份上,這才繼續養著她的,並不是要把她納進門。並向老國公爺保證,只等那小娘子生下了孩子,他就會和那小娘子斷得一乾二淨,再瓜葛。不管那孩子是男是女,都會抱給個好人家收養,以後男婚女嫁,與宋家絕對沒有關係。   「自己的女人可以不認,自己的孩子卻絕對沒有不認的道理。   「老國公爺怎會答應?   「國公爺就去求蔣夫人。   「蔣夫人是個明理的,說若是國公爺喜歡。把這女子納進門也妨,可這孩子卻留不得,兩個孩子的歲數相差太近。如果那小娘子同意,只要她打了孩子,蔣夫人就立刻做主,讓她進宋家的門。   「老國爺的臉色有些不好。   「陸老夫人卻覺得這樣極好。」   說到這裡,宋世澤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表情顯得有些黯然。   「國公爺聽了,高興得直打轉,拉著蔣夫人的手謝了又謝。攬著陸老夫人的肩膀親親熱熱地喊著『娘親』。興高採烈地出了門。   「老國公爺隨後就知道那小娘子原來就躲在萬明寺。   「而且小娘子願意打下孩子,只求能進宋家的門。[   「老國公爺當場就踹了國公爺一腳,紅著眼睛瞪著國公爺道:這樣的女子,你還要納進門?你是不是嫌日子過得太清閒。想找點事做?   「國公爺傻傻地捂著被老國公爺踹過的地方。不解地問老國公爺:『不是你們說的嗎?只要她願意打了孩子。就讓她進門。怎麼她願意打了孩子,你們又反悔了?』   「說著,國公爺像想到什麼似的。拔腿就往外跑。一面跑,還一面嚷著:『我就知道,你們是騙我的!把窕娘的藏身之處騙出來之後,就要對付我們,你們根本就沒準備讓她進門……』   「老國公爺氣得半死,讓身邊的小廝按住了國公爺,把國公爺交給了我看管,帶著李管事,親自去了萬明寺。   「沒多久,老國公爺就回來了。   「滿臉疲憊地說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一直在屋裡像困獸般狂躁的國公爺突然開了老國公爺就跑了出去。   「我很擔心,在得老國公爺的默許之後,跟了過去。   「炕上的被褥上全是血,那小娘子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地癱在炕上,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   「國公爺抱著那小娘子嚎啕大哭。   「我上前試了試鼻息,好像已經沒有氣了,就退了出去。   「沒多久,那小娘子身邊的一個丫鬟領著那小娘子的兄長來了。   「他呆呆地開了門,進了屋。   「不一會,就傳來悲慟的哭聲。   「再後來,小娘子的兄長和國公爺打了起來。   「我看著國公爺毫不抵抗地挨打,就把國公爺給拉了出來,陪著國公爺在萬明寺旁邊的一個小酒館裡喝了兩盅酒,看他迷迷糊糊地醉了過去,這才把他帶回府。   「老國公爺又派了我去處理後事。   「那小娘子的兄長倒是個硬朗的人,把老國公爺賞的銀子全都給丟了出來,他那寡母卻是個有意思的,等小娘子的兄長一轉身,她就出來把老國公爺賞的銀子全都撿了起來,還和我討價還價,多要了二千兩銀票。   「事後我回了保定,李管事被派在了國公爺身邊當差。   「我聽李管事說,國公爺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亂來過。   「又因為是老國公爺看不上那小娘子的人品,不讓那小娘子進府的,蔣夫人從此更加理直氣壯,反倒是國公爺,好像對這件事有些心虛,在蔣夫人面前做小伏低,特別是生下世子爺之後,國公爺被廣恩伯拖累的時候,蔣夫人當時正懷著二爺,挺著大肚子給國公爺求情,國公爺對蔣夫人就更是百依百順了。   「老國公爺看著直搖頭。   「可勸了幾次都沒用,沒有辦法,這才只好把英國公府託給了蔣夫人,又留了幾個人給世子爺。」   竇昭聽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宋宜春年輕的時候還曾做過這種事?   可這又與宋宜春和宋墨之間的罅隙有什麼關係呢?   宋宜春總不會為了一樁陳年舊事就把和自己同床共枕十幾年的髮妻和傳承家業的嫡長子都殺了吧?   他有這樣深情嗎?   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就算如此,前世的宋墨也不可能因為宋宜春害死了蔣夫人就弒父殺弟,斷了英國公府的傳承吧?   竇昭想到了樨香院裡的那幾個丫鬟。   難道說宋宜春本質就是個好色淫徒?因為蔣夫人的原因,一直苦苦地壓抑,時間長了,心理發生了變化?   也不對啊!   正常如老國公爺判斷的那樣,蔣家素來有廣納姬妾的習慣,蔣夫人對這種事應該不會太在意才是,宋宜春想納個把美人為妾,蔣夫人不會阻攔才是,宋宜春有什麼必要裝模作樣的?   或者是蔣夫人與眾不同,因為看多了妻妾之爭,所以特別反感別人納妾?   竇昭有些頭痛。   不知道這件事還好,知道了,反而在往事中陷得更深了,變得更迷茫了。   ※   姐妹兄弟們,今天是重陽節啊,在外面工作的朋友不妨打個電話問候父母一聲。   o(n_n)o~   ※(未完待續……) 第三百九十二章女色   竇昭把宋世澤安頓在了陳曲水的小院,並對宋世澤道:「若是有誰問起,就說是陳先生的朋友,來探望陳先生的。」   宋世澤遲疑道:「如果有人認出我來?」   「那也沒什麼關係。」竇昭笑道,「你是府裡的老人了,又做走南闖北,做過英國公府的大掌柜,見識不凡,你看著對方來意靈活機變就行了。我相信宋掌柜的能應付得來。」   宋世澤不由在心裡嘀咕。   敢情自己急巴巴地跑到英國公府來,還有個功能是做誘餌啊![   可事已至此,他已在英國公和世子爺之間做了選擇,容不得他三心二意,他如今只有一心一意地跟著頤志堂走下去了,如果能因此解了世子爺的心結,縱然是個誘餌,他也認了。   拿定了主意,宋世澤也就沒有了怨氣。   他恭敬地給竇昭行禮,隨陳曲水退了下去。   竇昭立刻出門去找宋墨。   金吾衛的衙門設在五軍都督府,但在內宮有個值房。宋墨今天當值,在值房坐營。她就在五軍都督府旁的一個小茶館裡等。   或許是因為周圍都是六部衙門的緣故,這個小茶館門臉不大,進去卻曲徑通曲,別有洞天。要不是廖碧峰跟著,她們根本不可能找到這樣一個地界。   督促茶館裡的博士給竇昭上了茶點之後,廖碧峰就帶著武夷幾個退到了外面的廡廊下。   竇昭坐在幽靜的雅間,這才感覺到自己來得有些冒失。   宋墨和宋宜春反目之前,宋墨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父親。自然對宋宜春的事停留在表面,可父子對立之後,宋墨沒有少查宋宜春,宋宜春也沒有少查宋墨。如果宋家春在那位窕娘之後還首尾,宋宜春不可能沒有留下痕跡,可見宋宜春真如宋世澤所說,從此以後沒有再犯。   十幾年前的舊事。而且是宋墨出身之前的事了,自己這樣急巴巴地抓著不放幹什麼?   竇昭失笑。   可也不能否定,她很好奇那位窕娘是個怎樣的女子,竟然能勾得宋宜春做出這樣傷風敗俗之事來。   她吩咐若朱給自己續了杯茶。   宋墨匆匆地趕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宋世澤悄悄進府,他是知道的,竇昭這樣突然找來,他很是擔心,甚至連是董其和他一起當值也顧不上了,託董其看著點。自己急急地出了宮。「有什麼事你讓人帶信給我就是。怎麼自己跑來了?你這個樣子,可輕不起車馬的顛簸。」   竇昭笑著摸了摸肚子,道:「你別擔心。我是坐轎子來的。」又見他額頭上冒著細細的汗,知道他趕得急。吩咐若彤打了水進來給宋墨梳洗,扭頭道,「我和宋世澤見了面,他說了些陳年往事,我聽說有十分感慨,就來找你了。」   她坐到了宋墨的身邊,把和宋世澤之間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宋墨。   宋墨的眼睛越瞪越大,竇昭講完之後,他半晌才道:「你說的可是真的?」神色有些呆愣。   任誰聽到自己的父親當年曾經做過這樣的事心情都不可能很好。[   竇昭輕輕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本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那小娘子也去世了,與我們沒有了關係,只是覺得婆婆正懷著你,發生了這樣的事,婆婆的心情肯定很複雜,所以還是想告訴你,至少讓你知道婆婆曾經的難處……」   也許在她的潛意思裡,宋墨對宋宜春的感覺越淡薄,父子交鋒之時,宋墨就會越安全,所以她才會把這些告訴他吧?   宋墨的聽了,情緒果然有些低落,道:「也就是說,父親把祖父留給我的人全都清除了?」   他跳過了外室的事,說起了那幾個管事官術全文閱讀。   「嗯!」話傳到既然可,再多說,不亞於在宋墨的傷口上撒鹽,竇昭道,「聽宋世澤話裡的意思,正是因為如此,國公爺對你不利的時候,才沒有人給你通風報信。」   宋墨沉默了一會,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恢復了一慣的冷靜從容。   竇昭既放心又心疼,笑道:「這茶館是誰開的?心思到巧。全做成了一個個小小的亭院不說,除了供應茶點,還供應飯菜,我難得出來一趟,我們今天就在這裡用晚膳吧?」   她進門的時候看見影璧上掛著寫了菜名的木牌,知道這家茶館還供應酒菜。   宋墨偶爾也借這裡應酬朋友,和屬下說事,知道這茶館裡茶水還可以,吃食卻不敢恭維,但見竇昭興致勃勃,也就湊著趣兒讓廖碧峰去茶博士那裡取了菜單來,點了幾個這裡做得比較好的菜餚。   等茶的時候,竇昭就和宋墨說起她在真定和竇啟俊幾個去法源寺吃齋菜的事來。   宋墨聽得津津有味。   竇昭卻想起了鄔善。   好久都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可這念頭一閃而過,她很快被宋墨那少有的爽朗笑容所吸引,把鄔善拋在了腦後。   鄔善站在石榴樹前,看著那個儀容雍容矜貴的男子笑意溫柔地扶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上了馬車,有半晌的呆滯。   竇啟俊輕輕地搖了搖頭。   鄔善回過神來。   他朝著竇政昌、竇德昌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們快進去吧?免得又遇到什麼熟人,又得打半天的招呼?」   鄔善聽說竇啟俊中了進士,特意請了竇啟俊吃飯,選來選去,沒想到選中了和竇昭同一家茶館,見到了他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竇家叔侄也沒有想到竇昭會出現在這裡。   大家相視一笑,也就把這茬給揭了過去。   竇德昌就提起鄔善的親事來:「你和你表妹都訂親三年了,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鄔善赧然。道:「等九月鄉試之後就辦喜事。」   「如此甚好。」竇政昌道,「今年我們也要下場,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你家喝喜酒!」   鄔善笑著應「好」。   這幾天他讀書有些不用心,上次鄉試落了第。這次自己用心功課,如果能考中了舉人,又聽母親的話娶了表妹,母親也不會再反對自己和竇家的人來往吧?   他笑著請竇家叔侄進了雅間。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充滿了莫名的悲傷。   倒是竇昭,回到頤志堂後有些睡不著,她找了若朱說話:「你想辦法查查樨院香的丫鬟們為什麼輒扎得那麼厲害?」   從前她以為是爭風吃醋,有些膈應,聽都不想聽,現在卻很想知道緣由此女,命犯桃花。   若朱恭聲應「是」,竇昭這才安心歇下。   過了兩天,若朱來給她回話。   「夫人。國公爺耳根子軟。誰服侍的好。就抬舉誰,可沒兩天,又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責罰那些身邊服侍的。」她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樨香院的丫鬟為了能在國公爺面前出頭,就千萬百計地討好國公爺。誣告陷害,所不用其極,偏偏國公爺一味的只聽得進好話,聽不進歹話,時間一長,你踩我一腳,我捅你一刀的,樨香院的丫鬟們也就個個變得像仇人似的了。據說當初白芷就是踩著釧兒上的位,沒想到釧兒能撥到二爺院裡去,結果釧兒臨走前還給白芷下絆,白芷差點兒被國公爺給攆到田莊裡去,白芷這才不服氣,要給釧兒一個教訓……」   竇昭看著心中一動,道,「白芷和釧兒都是國公爺身邊近身服侍的,她倆人可被國公爺收在房裡?」   若朱的臉漲得通紅,低聲道:「沒有!樨香院裡的人都知道,國公爺從來不沾染丫鬟的,白芷和釧兒最多也不過是人長得漂亮些,嘴甜些,討國公爺喜歡些,可說到收房,自蔣夫人去世之後,也就收了一個叫杜若的在屋裡。」她說著,壓低了聲音,「我聽落雁的口氣,那個叫杜若的丫鬟好像有些不簡單,除了服侍國公爺,她平時哪裡也不走,一個人呆在廂房裡做針線能一做就是一整天,頭都不抬一下,也不到國公爺面前去湊熱鬧,丫鬟們的冷言冷語也不放在心上……」   竇昭讓人帶信給杜唯查杜若的來歷。   原來杜若是犯官之後,被貶為奴籍。   她又讓杜唯去查宋宜春從前的通房。   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入府為奴的,就是父兄是府上有體面的管事……沒有一個出身卑賤的,而他對這些丫鬟們都很不錯,在府裡的時候溫柔體貼不說,放出去的時候,都給了大筆的妝奩,走得心怨懟。   真是有意思!   竇昭捧著茶盅望著外鬱鬱蔥蔥的藤蘿輕輕地呷了一口。   據宋世澤說,那窕娘姓黎,祖上也曾出過翰林,到了她父親那輩雖然敗落,可家中一年也有三百兩銀子的出息,不僅能供得起一個哥哥讀書,還能給她攢下一筆嫁妝。   看來,宋宜春很看重一個人的出身,並不是那種看著女色就昏頭的人,他對服侍自己的女人還是有個基本要求的。   這樣有好也有壞。   好處是這些女子通常都受過比較好的教育,其次是這樣的女子比較容易抬姨娘。   可這麼多年來,宋宜春都沒有妾室。   是他覺得這些女孩子都不足以給他當妾室呢?還是蔣夫人不同意呢?   竇昭想了想,直接去問宋墨。   「你在想些什麼呢?」宋墨這些日子有些忙,沒顧得上竇昭,不知道她這些日子都在幹些什麼,失笑地擰了擰竇昭的鼻子,道,「母親生下天恩之後,身體不好,也曾提出給父親納個妾室,父親挑來挑去,不是不滿意人家的出身,就是人家不願意做妾,這件事就這樣耽擱下來了。」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o(n_n)o~ 第三百九十三章起意   竇昭笑道:「婆婆出身將門,身體應該很好才是,怎麼生了二爺之後會身體變得很差呢?」   宋墨的神『色』黯了下去,他低聲道:「我娘和我二舅的關係最好,含珠表姐是二舅的遺腹女,我娘懷天恩的時候,含珠表姐突然出水痘,高熱不退,我娘急得不得了,曾專程進宮向太后娘娘求『藥』,又連著幾天和二舅母衣不解帶地照顧含珠表姐,後來就動了胎氣,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才好。   「之後又遇到祖父去世,雖然宮中派了太監和女官出幫著『操』辦葬禮,但母親也不能撒手不管,又動了一次胎氣。   「等到生天恩的時候結果大出血,差點就丟了『性』命。天恩也因此生下來十分的虛弱,落地三天還不吸不動『乳』水,外祖母當時全副的心思都放在母親身上,也顧不上天恩,就把天恩交給父親,父親哪裡知道帶孩子,只好把大伯母請來照顧了天恩兩、三個月。   「母親也因為覺得虧欠天恩良多,對天恩特別的縱容,只求他能身體健壯,平安清泰地長大,不敢求別的,」他說著,苦笑,「矯枉過正般,天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開國立朝百餘年,功勳之家的大多數子弟都像宋翰林這樣,   如果沒有前世的經歷,竇昭覺得有宋翰這樣的一個小叔子也不錯,可她深信宋墨不會緣故地弒父殺弟,宋宜春和宋翰就肯定有問題。   但她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   竇昭因此言不衷地安慰著宋墨:「十個指頭還有長短,你總不能要求二爺和你一樣吧?他從小的底子就沒有你好,能平平安安長到這麼大。已經是老天眷顧了,你不能得隴望蜀,惹了天願。」   宋墨攬了她的肩膀笑,親了親她的面頰。   竇昭就轉移了話題。道:「你說,翰林院的事,交給伯彥如何?」   「伯彥?」宋墨非常的意外,遲疑道。「這樣好嗎?」   「我覺得他比較合適。」竇昭道,「一來是他這些年遊歷了不少地方,為人穩沉持重不失正直俠義又機敏多變,由他這個新科進士出面和趙傑培、陳宋明打交道,不那麼起眼,也能讓趙、陳兩人不那麼警覺。」她說著,幫宋墨整了整衣襟,笑道,「二來我也有點私心——如果事情真如我們猜測的那樣。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口才。比較容易打動五伯父做出正確的選擇。免得把竇家也給拖了下去。」   竇啟俊不管怎麼說也是自己人。   宋墨自然更願意用自己人。   他思忖道:「那我找個機會和伯彥說說,探探他的口風再說。」   離遼王宮變只有三年了,時間越來越緊迫。   竇昭不由催宋墨:「那你早點跟他說。」   宋墨心有所觸。道:「也不知道遼王到底有什麼打算?這樣遙遙期地等下去,真是讓人心焦。」   竇昭提醒他:「他想成事。總得有個機會吧?皇上只要身體一日健康,他就一日沒有藉口進京。」   宋墨聽著眼睛一亮。   第二天就邀了竇啟俊在醉仙樓用晚膳,隨後宋墨進宮當值,竇啟俊臉『色』蒼白地跑來見竇昭,卻坐在她的花廳裡欲言又止,滿臉的不安。   竇昭嘆氣,索『性』和他開門見山:「這也不過是我們的猜測,卻怕萬一是事實,兩邊都是一大家子人,防患於未然,總是好一點。」   竇啟俊點頭,神『色』還有點恍惚。[   竇昭讓陳曲水送竇啟俊回家。   馬車走了一半,竇啟俊才回過神來,抬頭卻看見晃動的燈光下陳曲水沉靜如水的面容,他不由一愣,撩了車簾,馬車外是段公義和陳曉風矯健的身姿。   他徒然間意識到,他的這個四姑『奶』『奶』,很是不平凡,好像很早以前,就為今天的一切做好了準備。   念頭閃過,他不禁失笑。   那時候四姑『奶』才大多太,遼王還沒有開府,事情怎會像自己想像的那樣。   自己今天真是被嚇著了,有些胡思『亂』想起來。   他笑著向陳曲水道了謝,跳下了馬車,灑脫地朝陳曲水揮了揮手,大步進了家門。   陳曲水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地笑了起來,吩咐車夫打道回府。   竇昭卻蔣夫人,宋宜春從前的舊事越來越感興趣。   過了佛生日,竇啟俊考中了庶吉士,宮中又賞下了五毒香囊和碇子『藥』,竇昭趁著竇世英休沐語,回了趟靜安寺胡同,除了給父親送端午節的節禮,還把宮中賞的碇子『藥』給父親帶了兩瓶。   閨女回來看他,竇世英自然是喜出望外,留了她在家裡用了午膳,又在書房裡檢查了一下竇昭的字,賞了她兩塊上好的壽山石印料。   竇昭笑道:「爹爹倒記得清楚,每次都送我同樣的東西。」   竇世英得意洋洋地道:「你從小就喜歡這個,我怎麼不記得。」   竇昭望著竇世英鬢角的銀絲,想了想,道:「父親和七太太難道就就準備這樣拖著不成?您就沒有想過找個人在身邊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被女兒問及自己的私事,竇世英顯得有些狼狽。   他猛咳了幾聲,左顧右盼地道:「硯堂去做什麼了?怎麼也不來接你?」   竇昭也不好往深裡說,笑道:「他被馬友明拉到神機營去了,掌燈時分才回來,我跟他說會早點回去,讓他別來接我。」   竇世英就想起竇明來。   他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和竇昭說話的興致銳減。   竇昭以為父親是累了,陪著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了。   竇世英沒有強留,道:「既然硯堂不來接你,你早點回去也好。」把她的轎子送到了大門口。   因快到端午節了。靜安寺香客如織,英國公府的轎夫怕衝撞了竇昭,因而拐了個彎,從靜安寺後面的石碑胡同走。誰知道石碑胡同有家娶媳『婦』。爆竹聲不絕於耳,轎夫只得繞過石碑胡同,從阜城街走宣武街穿玉橋街。[   轎子晃晃悠的悶著頭往前走。   竇昭聊中撩了帘子朝外望,卻一眼看見了萬明寺高高的塔尖。   她心中一動。對轎旁的段公義道:「我想去萬明寺上炷香。」   「這可不行!」段公義笑呵呵地道,「今天到處都是上香的人,您現在可擠不得。您要是實在想去看看,等我晚上回去和嚴先生商量了,等我們跟萬明寺的主持打過招呼了,再陪您過來上香。」又道,「不是我現在到了京都進了英國公府人變得講究了,而是您今時不同往昔,受不得這累。」   竇昭微微地笑。道:「要不。我們就在萬明寺旁邊找個清靜的地方坐坐吧!我正好有事讓你去打聽。」   段公義就吩咐轎夫把轎子停在了路邊。派了個人去打前站,尋了個離萬明寺還有兩條街的小茶館,把竇昭安置在了小茶館的雅間。   竇昭道:「有戶姓黎的人家。一個寡母帶著個兒子閨女住在這附近的二條胡同,十七年前搬走了。你去幫我打聽打聽,看有沒有老鄰居知道他們搬到什麼地方去了?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是遠親來投靠,切莫引起別人的注意。」   黎家自前朝就在這裡居住,就算是搬走了,那些老鄰居也不可能斷得那麼乾淨。當初風聲緊,他們可能不好聯繫老鄰居,可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了,說不定有些老鄰居知道他們的去向也不一定。   段公義有狐疑,但什麼也沒有問,應聲而去。   竇昭就坐在茶館的二樓竹簾後面打量四周的人群。   難怪當年宋宜春會把金屋設在這萬明寺附近,這裡有條專賣胭脂花粉的夾街,人來人往,而且以女人居多,加上萬明寺常有女香客來拜佛,離黎家也近,不管是宋宜春還是黎窕娘在這裡進出都不會太惹人注意。   她坐下來喝了兩盅茶,段公義折了回來。   他的表情有些訕然,道:「鄰居說自從黎家的女兒暴病身亡之後,黎家就賣了祖屋搬走了。我問搬到了哪裡,誰也不知道。倒是現在住在黎家祖屋的那戶人家,對黎家好像很了解似的,問了我很多話,我眼看著要漏餡了,只好落荒而逃。」他紅著臉道,「夫人,對不住,沒把你交待的事辦好。」   竇昭有些驚訝,道:「你可打聽清楚現在住在黎家祖屋的是什麼人?」   「問了。」段公義道,「說是黎家多年的老鄰居,見他們家賣得便宜,就買了下來。還說,頭兩年也有人上門打聽黎家來著,沒想到過了十幾年,又有人上門打聽黎家。」   竇昭一愣,道:「那你可曾問是什麼人上門打聽黎家?」   「我問了。」段公義不好意地道,「可那戶人家對我起了疑心,說黎母就是京城人士,哪裡有遠在河北的親戚……我沒敢繼續往下問。」   看樣子這種事還得專業的人士來幹!   竇昭笑著安撫了他兩句,有些失望地打道回府。   只是好剛踏進門,就有小廝來稟:「錦衣衛的陳大人派了媳『婦』子來給您送端午節禮,那媳『婦』子正等著門外,想進來給您問個安,您看是見還是不見?」   人家好歹給自己找了兩個身手不俗的丫鬟,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竇昭笑道:「那就讓她進來吧!」   小廝笑著稱「是」,轉身領了人進來。   也不過是代陳嘉給她磕兩個頭,說幾句喜慶的話。   竇昭見那媳『婦』子相貌周正,舉止進退有度,說話有禮有節,是個十分穩妥之人,心中生出幾分好感來,讓人打賞了那媳『婦』子兩個上等的封紅。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二更。   o(n_n)o~   ps:好歹是重陽節,厚著臉皮討討粉紅票!   ※   小說網wwwqmshuom 第三百九十四章端午   陳嘉新買進來的這個媳婦子當家的叫姚二,夫妻倆都是南邊人,原在一大戶人家的世僕,後來那大戶人家犯了事,這些婦僕受了牽連被發賣,正巧陳嘉託了錦衣衛的同僚幫著尋幾個可靠的僕婦,那邊的錦衣衛為了巴結他,就買了這一家子孝敬他。他見這婦人辦事很有章法又穩當,就讓她管了自己內院的事,陶二則在大門當值,兩個兒子一個跟著父親做事,一個在外院掃院子,倒是最小的女兒跟著母親在內院做了個管花草的小丫鬟。   陶二家的是第一次到英國公府走動,來前陳嘉曾反覆地叮囑過她,讓她知道了英國公府對陳嘉的重要性,一路上她心裡都是忐忑不安,待見了英國公府門前一溜送節禮的黑漆平頭馬車,心裡就更是打鼓了,沒想到陳嘉在英國公府有這樣的體面,英國公世子夫人不僅親自見了她,還賞了她上等的封紅,她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重生之王爺的奮鬥。   回去的時候跟陳嘉說起,不由得就帶了三分喜色。   陳嘉也有些意外。   英國公府可不是你來送禮就放你進去的,沒有三品的官身,門房看都不看你一眼,他如今不過是個正四品,要不是走了世子夫人這條路子,哪有他站的地方?派去的婦怎麼可能得見得到竇夫人![   他想著這走動還要再密切些才好。   第二天就提了兩缸上好的雄黃酒去看段公義。   段公義心裡明鏡似的。   可沒有陳嘉還有王嘉,何況陳嘉還對他脾氣,他有什麼好介懷的?   他當既整了幾個下酒菜留陳嘉在家裡喝酒。   陳嘉本就是為了這個來的。自然是欣然應允,建議把陳先生出請過來小酌兩杯。   段公義擺了擺手,道:「陳先生這兩天有事,抽不出空來。等下次你來,我們再請陳先生過來喝兩盅。」   陳嘉忙問是什麼事。   段公義笑著看了他一眼。   他臉色一紅,道:「我能有今天,全依仗竇夫人。一直想報答夫人,偏偏夫人什麼都不缺,我就是想送個東西,也送不到點子上去,就想著能不能給夫人出把力,所以才這麼一問。」   陳嘉說得有意,段公義聽著有心。送走陳嘉後,他立刻去見了竇昭。   竇昭正在應酬陸家兩位來送節禮的少奶奶,段公義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到竇昭。   「夫人。上次你讓我打聽的事。我不是打聽出個子醜寅卯來嗎?」他給竇昭出主意。「你看能不能讓陳嘉陳大人幫著打聽打聽?他手下是專幹這個的,我們可比不了!」   竇昭心裡一直好奇黎家搬走後的最初兩年是誰在打聽黎家的事,聞言也有些動心。但還是道:「畢竟是府裡從前的舊事,讓人知道了總是不好。」   段公義嘿嘿笑道:「我看那陳嘉通透得很。我們隨便找個理由就是了,就算他知道是為什麼,也會裝聾作啞的。」   竇昭思忖道:「這件事我先和世子爺商量了再說。」   畢竟關係到宋宜春的名譽,當年的事被人捅了出來,宋墨這個做兒子的臉上也光。   誰知道宋墨根本不在乎宋宜春會影響取自己,笑道:「那個陳嘉巴不得能給你辦兩件事,你有什麼事只管交給他去辦好了!」   竇昭道:「萬一他知道的太多了怎麼辦?」[   宋墨失笑道:「他靠著我上位,就算什麼也不知道,也貼上了我的標籤,想改弦易轍,他也就別想在官場上混了。」   竇昭想想,還就真是這個道理。   宋墨笑著搖頭,道:「你們這些女子,就是喜歡琢磨著這些家長裡短的事,這都過我多久,還想知道黎家怎樣了?」   竇昭嘻嘻笑,道:「這不是閒著事嗎?」   宋墨想到竇昭有事的時候特精神,沒事的時候就像蔫了似的,不由微微地一笑奉系江山。   她要是覺得這些事有意思,就隨她去吧!   宋墨就和她說起這段時間他的打算來:「……太醫院那邊,得讓人盯著才行。不過太院院的那些御醫大多是幾代人都在太醫院裡當值,想討個口訊不容易。前些日子皇上不是總嚷著頭痛嗎?我讓嚴朝卿這幾想辦法和幾位進京送節禮封疆大吏的幕僚搭上話,到時候他們肯定會紛紛擅長醫治頭痛的名醫入值太醫院的。事情會好辦很多。」   太醫院關係到皇上的安危,因而管束最為嚴格。   竇昭叮囑他:「你要小心,別把自己給牽扯進去了。」   「嗯!」宋墨笑著握了握竇昭的手,這才叫了小丫鬟進來更衣。   段公義則去了陳嘉位於玉橋胡同的宅子。   兩人在上房內室的炕上喝酒。   段公義半真半假向陳嘉抱怨:「……我去了二條胡同好幾趟,也沒問出個東南西北來。倒是去的次數多了,竟然被人給認出來了。可見這探密之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幹的。」   陳嘉聽著來了精神,笑吟吟地道:「若是事情沒有什麼忌諱,我派幾個人幫你打聽打聽。」   「那敢情好。」段公義笑道,「你是世子爺的人,就算有什麼忌諱,那也不對你。」   陳嘉就把事情的經過細細地問了一遍。   段公義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心裡已經有數了。   多半是當年英國公留下來的風流債,現在世子爺和國公爺鬥法,要重提舊事。   他只要把黎家的人找到,這件事就算是全活了。   這可不是他最擅長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畢竟是英國公府的舊事,段公義能把這件事交給他,不是世子爺點了頭。就是竇夫人點了頭,而這兩位能點多,多半是段公義給他說了項。   陳嘉笑眯眯地給段公義斟酒,喝完酒。塞了個荷包給段公義,親自送他到了大門口。[   打聽黎家的事,就算是交給了陳嘉。   竇昭鬆了口氣,在家裡等消息。   結果湖廣那邊來信。說趙璋如診出了喜脈。   竇昭自然是喜出望外,吃食藥材金銀飾物綾羅綢緞,張羅了整整一車,派人送去了湖廣,她則和宋墨開始準備端午節進宮給皇太后,皇后等貴祝賀之事。   在慈寧宮,竇昭遇到了竇明。   她比出嫁前瘦了很多,顯得下巴尖尖,眼睛大大。更顯楚楚動人。   竇明也看見了了竇昭。   她的目光頓時變成了刀子。   竇昭穿了件大紅色的朝服。和長興侯夫人、興國公夫人、東平伯夫人等朝中一等一的功勳之家的當家主母一起低聲說笑著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年輕的面龐在一群三、四十歲的婦人中間特別的打眼。   而她們剛一踏進慈寧宮的宮門梟雄的民國最新章節。皇太后身邊最體面的苗姑姑就帶著一群宮女迎了上來,笑盈盈地和竇昭等人打著招呼,態度恭謙地領著她們往皇太后的寢宮走去。不像她們這些因為早就沒有了實權而漸漸落沒的二、三等功勳之家的夫人們,得站在影壁前等。皇太后宣召,才能覲見……   好看著竇昭目不斜視跟著那群夫人繞過影壁。   竇明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   還有人在她的耳邊抱怨:「真是同人不同命。三十年前我隨著我婆婆進宮的時候,不過通稟一聲就能見到宮裡的貴人了,哪像現在,還要外面等著……」   竇明只覺得臉火辣辣的熱。   有人低聲道:「那個年輕的,是英國公世子夫人吧?聽說和太子妃的產期是前後幾天?可真是好命。若是生下了一個和皇孫同一天生辰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恐怕太子妃心裡都記得,那才是真正的福氣呢!」   又有人道:「你以為人家英國公府和你一樣眼皮子淺!世國公世子生下來沒幾天就封了個世襲的四品僉事,還沒有學會走路就開始參加秋圍,滿朝誰家有這樣的體面?他們家的嫡長孫,就算是七月半出生的,也一樣前程似錦,你幫著操個什麼心?」   竇昭的預產期是六月中旬。   被反駁的人不悅,有些幸災樂禍地道:「說不定英國公府的嫡長孫還真就等到七月半出生呢?」   「胡說些什麼!」就有人喝道,「這可是在宮裡,小心隔牆有耳。」   那位夫人還想說什麼,兩個宮女從影壁後面繞了出來。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其中就有一個宮女笑道:「不知道哪位是濟寧侯夫人?」   竇明一愣。   旁邊有人了她。   她忙上前回答。   宮女笑道:「老祖宗聽說您是英國公世子夫人的妹妹,想見見您呢!」   那宮女話音剛落,竇明仿佛聽到了一片豔羨的感嘆。   她的拳手握得更緊了。   可當宮裡的貴人,她不敢流露半分。   竇明笑盈盈地向兩位宮女道謝,跟著她們往太后的寢宮去,在繞過了影壁之後,她還塞了兩個紅包給兩位宮女。   兩個宮女很大方地笑著收了下了,還道:「人人都說竇大人把家財都給了兩個女兒做陪嫁,竇夫人進宮也是這樣的大方,可傳言不假,我們就不客氣了。」   竇明氣得咬牙。   竇昭得了便宜還賣乖,自己什麼時候得了父親一半的財產?   想到這裡,她心頭就像油蒙住了似的,透不過氣來。   等給皇太后磕過頭請過安後,她差點倒仰皇太后把她招到面前仔細地打量了她半晌,竟然抬頭對身邊的皇后娘娘和一群內外命婦道:「還是硯堂的媳婦長得好看些,濟寧侯的夫人,太單薄了!」   還好沒有太晚!   o(n_n)o~ 第三百九十五章大殿   單薄,在面相上通常是指一個人沒有福氣。   皇太后在眾人之前把竇明招去,卻讓竇明得了這樣一個名聲,那還不如不提交招見。   竇明怨念眾生,可說她的是皇太后,就算是這樣說皇上,皇上也只能笑吟吟地聽著,她還敢露出不耐煩不成?   她只好恭順地低下頭。   偏偏皇太后在內宮縱橫慣了,什麼話都敢說,小小的一個外命婦,在她老人家看來,說你,那是抬舉你。[   所以在見過竇明之後,她開始和皇后說起這面相來:「……歷代美人圖為何是瓜子臉,那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都養在深閣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人看不見,只好拿了那些下作的女子做樣子,瓜子臉有什麼好的?」皇太后說著,摸了摸自己人腮幫子,「這天圓地方,額頭主了福祿壽禧,從上自下越來越尖,沒個能託住的地方,也就留不住這好運道。可你再看奉先殿裡供著的歷代皇后太后像,哪一個不到了這裡是圓的,整個臉像滿月似的,看著就福泰,福祿壽禧都跑不了。所以這女子還是養得圓潤些好。」   這都是些什麼理論!   可這大殿裡有誰敢說皇太后不對嗎?   沒人!   不僅如此,長興侯夫人立刻把臉湊了過去,滿臉堆笑地道:「沒想到太后娘娘懂這些,您看看我,算不算得上是面如滿月?」   年過四旬的人了,就是從前中個瓜子臉桃子臉也松垮成了圓臉了。   皇太后笑著一指就點在了長興侯夫人的額間,道:「你少在這裡給了我撒潑,你剛嫁進來長興侯府來給我請安的時候,我可沒少和石太妃說起你,都覺得你長得好,特別是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就透著股精神。你別以為我老了,就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石太妃進宮後就沒生育過,因而和皇太后的關係特別的好。   和外命婦在一起時常一聲不吭的興國公夫人此時卻像換了個人似的,笑盈盈地接了腔道:「這宮裡宮外的,誰不知道您記憶好!上次我進宮來給您請安的時候,您還問我怎麼沒把騰哥兒帶來,還說要是我覺得孩子沉,就把乳娘也一起帶著。我回去後說給我們家國公爺聽,我們家國公爺還笑話了我一頓。說你當年主持六宮的時候。他領旨跟著老英國公出徵的時候,您還曾順手賞過他兩匣子碇子藥,他打開一看。竟然還有兩碇紫金丸。說我們這些進府晚得,根本不知道您有多賢明。」   騰哥兒,是興國公世子的長子,今年才三歲,生下來的時候有九重九兩。能吃能睡,是個大胖小子。   興國公因有上火的老毛病,紫金丸是敗火的良藥,興國公病一年四季都備著。   皇太后呵呵地笑,招了竇昭過去,讓宮女端了個小杌子放在了自己的榻前。拉了竇昭的手和眾人說著話:「你們是不知道啊,先帝爺一心要學那漢武帝,揚我漢人威名。對西邊的賊子可一點也不手軟,在位十二年,就打了九年的仗,打得國庫空虛不說,就是自己的私房銀子。也全都貼了進去,就是賞大臣們的東西。也拿不出來。我這也是沒辦法,東拼西湊地給先帝爺解難。要不怎麼先帝爺和皇上都念著老英國公的好滴,先帝爺前腳把東西賜了下去,老英國公後腳就把東西給孝敬進來,這孝敬的東西比賜的東西還要豐厚,最後把英國公府也給拖下了水。」說以這裡,皇太后的神色顯顯端凝起來,「等皇上登基,天下太平,把英國公府的東西還了回去,竟然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說皇上等老英國公聖眷太隆王朝教父全文閱讀。他也不想想,英國公府是什麼地界?那可是太祖皇帝的養子,皇上的族弟!」   突然說起這麼嚴肅的事來,大殿的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竇昭覺得事態照著這麼發揮下去,好好的一個端午節的朝賀就變成了秋後算帳,英國公府這樣端端地被到了風口浪尖,還不知道會得罪多少人。   「還有這樣的事?」竇昭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平時世子爺在家裡從不曾跟我說起過這些。我只是在娘家聽祖父感嘆,說那幾年朝廷雖然艱難,可君臣一心,不知道多了多少忠臣義士,若是要修史,可稱得上是『中治之興』,祖父還後悔,不應該那麼早致仕的。」   興國公夫人不由暗暗讚許。   英國公是個糊塗的,他選的這個兒媳婦倒是個心時有事的。   聰明人都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她也不例。聽竇昭這麼說,就起了幫竇昭一把的念頭,笑道:「可不是,我公公還在世的時候,也常和小輩們說起先帝爺的文功武略,不然我們家那小子怎麼年輕輕輕,非要去西北大營不可!」   興國公世子,在西北大營,如今已是坐營官。[   皇后娘娘也回過神來。   這殿上的功勳,有幾家忠君保國子弟戰死沙場的,就有幾家貪生怕生不要兵權的,戰死沙場的固然得了厚賞,可那些貪生怕死卻也不是全都被抄家流放了,皇太后想起來就有氣,趁機要磋磨那幾家一番心裡才痛快,再說下去,只怕又變成了秋後算帳了。   她笑著對皇太后道:「說來說去,還是您英明要不是您下了旨,讓平氏去侍疾,哪裡有騰哥兒!」   興國公世子因常年守邊,妻子留在京都,成親十年都沒有誕下嫡子,有次興國公夫人進宮給皇太后請安,說起兒子得了風寒,皇太后就笑著下旨讓平氏去西北侍疾,興國公夫人長房這才誕下了嫡子。   興國公夫人立刻接過話茬,感慨道:「要不怎麼說太后娘娘賢明呢,不管是大事小事,都能跟臣妾們想得周到,要不是我怕擾了太后娘娘的清修,就每天都進宮陪太后娘娘說說話了。」   長興侯夫人怎麼能讓興國公夫人出這個風頭!   提到了陪太后娘娘說話,她笑道:「前幾日太妃還帶信給我。讓我去大相國寺瞧瞧,看他們寺後的那株千年的銀杏怎樣了,等到結果子的時候,別忘了向大相國寺討一份。」   長興侯府每年都會派人去大相國寺摘些銀杏果孝敬皇太后。   皇太后聽長興侯夫人說起這些,就想起石太妃來。   本來這個場合,她一個太妃出現不應該,可皇太后若開了口,不應該事也就變成了恩寵。   她吩咐宮女:「把石太妃也叫過來熱鬧熱鬧。平時裡都是她和我作伴,沒有這個時候把她丟下的。」   長興侯夫人聽了忙磕頭謝恩。   皇太后笑道:「你磕哪門子頭,快起來!」   長興侯夫人彩衣娛親似地笑道:「我這不是替太妃高興嗎?」   說說笑笑間。寧德長公主和三公主過來了。   皇太后和寧德長公主關係也很好,忙讓宮女宣了進來,契闊起來。   不一會。石太妃了過來了。   她本是湊趣的好手,身份又擺在那裡,大殿的氣氛很快翻起了個小小的高\\潮成仙最新章節。   接著太子妃和幾個皇子妃地過來了。   大殿就更熱鬧了。   竇昭把話題轉移了,自然也就安安靜靜地由皇太后拉著聽幾位老人家寒暄。   和竇昭一樣的,還有興國公夫人。[   兩人就不由地對視著笑了笑。   竇明早被人遺忘。   她先前回話的時候站在大殿的中間;侍到長興侯夫人湊過去的時候。擋在了她的面前;等寧德長公和三公主進來,她忙讓到了一旁;隨著長興侯夫人,東平伯夫人紛紛上前和寧德長公主、三公主見禮時,她被擠到了一旁的帷幕邊。   但她還得身姿筆直,頭微垂地保持著恭謙的姿態。   皇太后,皇后看不到。這大殿上還有數不清的內侍宮女,自己一個疏忽,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不禁朝竇昭望去。   德寧長公主正把要起身給她行禮的竇昭按住在了錦杌上。低聲和皇太后說著什麼。   皇太后的目光就落在了竇昭的肚子上,滿臉含笑地點著頭,又招了太子妃過去,賜了座,和兩人說著話。   那些平日裡眼睛都長在頭頂的夫人此時卻個個小心翼翼地面帶幾分恭謹地簇擁在竇昭和太子妃身邊。   太子妃背對著她。她看不清楚太子妃的表情。   可竇昭正對著她。   竇昭紅潤的面龐,燦爛的笑容。那在名聲赫赫的夫人面前如魚得水般的瀟灑自如,像夏日正午的陽光,幾似在刺瞎了她的又眼。   憑什麼?   竇明面如寒霜。   憑什麼自己孤零零地一個人被丟在這裡沒有人理會,她卻倍受關注地站在睽睽眾目之下,接受眾人那豔羨的目光。   她竇昭不是常常自誇是好姐姐嗎?   好姐姐就是這樣待她的嗎?   自己享受著眾人抬舉的時候卻忘了還有個妹妹站在人的角落裡連靠著歇口氣都不行的妹妹!   竇明狠狠地瞪著竇明。   站在竇明身邊的小內侍看著卻打了個寒顫。   難怪汪爺爺常說,越是好看的花越毒,越是長得漂亮的女人心腸越狠。   濟寧侯夫人和英國公世子夫人可是兩姐妹啊!   難怪別人說這濟寧侯夫夫人人品不好的……自己等會要不要跟汪爺爺說一聲呢?   竇明的朝賀之行就這樣結束了……o(n_n)o~   ps:請手中還有粉紅票的姐妹們多多支持九重紫,投上您寶貴的一票。   謝謝大家! 第三百九十六章黎家   竇昭自然不知道竇明有這麼多的小心思,竇明對她的態度在那裡,她不想熱臉貼冷臉,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當然,就算她知道竇明的小心思,一樣也不會太在意,她還有大把人的人要應酬,這些人,才是她以後生活的重點。   從宮裡出來,已過酉時,夕陽照得滿世界一片金燦燦。   宋墨陪竇昭坐著轎子,兩人說說笑笑地回了府。   嚴朝卿正在書房裡等宋墨。   竇昭和宋墨都有些驚訝。[   嚴朝卿笑道:「是濠州的大舅太太來信,說十二表小姐的婚期就定在這個月二十二,到時候四舅太太、十三表小姐,十四表小姐會陪著十二表小姐一起到京都來,讓您給安排個宅子十二表小姐出閣。」說著,將一封書信交給了宋墨。   竇昭完全不明白。   宋墨沒有立刻看到信,而是對她解釋道:「十二表妹是三舅的長女,在我大舅出事之前就許配給了旗手衛同知吳良的長子吳子介為妻,大舅出事後,蔣家很快被貶回了濠州,一時半會也沒顧得上幾位表妹的婚事。沒想十二表妹孝期過後,吳家就派了人去商量婚事。這次應該是來遣嫁。」   竇昭不由得對吳家肅然起敬:「那這件事你是得好好幫襯一把。」   蔣家雖然落魄了,但畢竟還有英國公府這門強有力的親戚,出嫁的時候蔣家十二小姐也能體面點。   嚴朝卿笑道:「只怕要讓夫人失望了——大舅太太說了,吳家有義,他們不能情。所以這次十二小姐出閣,不管是蔣家還是吳家,都不會張揚,讓世子爺給找個清靜點的宅子就行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大舅太太還說,她也給國公爺送了封信,只是說四舅太太進京的事,一切都仰仗世子爺。讓國公爺不必操心。」   宋墨和宋宜春鬧翻的時候,梅夫人還在世,宋墨就一直瞞著濠州那邊,後來梅夫人去世了,宋墨雖然沒有對濠州那邊的人說什麼,但他們多多少少聽說了點,有什麼事都是直接聯繫宋墨之後,再給宋宜春打個招呼,冷淡而不失禮數。   宋墨也道:「還是依大舅母的意思。給四舅母和幾位表妹安排個清靜的宅子好了。」他吩咐嚴朝卿。「這件事就交給廖碧峰吧!」   這段時間嚴朝卿幫宋墨忙著太醫院的事。他笑著應是,退了下去。   宋墨就道:「明天你叫了銀樓的人來,打幾套赤金頭面給十二表妹添箱。」   蔣家如今這樣。吳良不嫌棄,吳家的人未必全都一樣。有些明晃晃的東西陪嫁,直接又乾脆,有急事的時候還可以兌成銀子。   竇昭知道宋墨對蔣家的感情,除在銀樓幫著蔣家十二小姐打了四套赤金的頭面之外,還陪了一對翡翠鐲子,一對和田玉的噤步,一套南珠頭面,二十匹各色的綾羅綢緞。   金桂和銀桂看著咋舌。   甘露卻嫌她們眼皮子淺,問竇昭:「要不要準備些古玩字畫?免得顯得淺薄。」   竇昭笑道:「蔣家既然年年翻修濠州的老宅,老宅肯定還留了些好東西,與其給十二小姐準備古玩字畫,不如準備些新式的東西。」   甘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陳嘉求見。   他這麼快就有了消息!   竇昭很是高興,在小花廳裡見了陳嘉。[   「黎家不管怎麼搬,也不可能不要籍貫。」陳嘉細細地向竇昭說著經過,「我先去順天府尹查了黎家的籍貫,發現黎家的籍貫還在順天府,稅賦之類的均由現在買下他們祖宅的老鄰居幫著代繳,可見兩家是有來往的。依我們錦衣衛的習慣,把人抓來考問一番,自然能問出那麼黎家的下落,因夫人只是想知道黎家的現在的情況,這手段反而使不得,就派了我貼身的隨從在他們家盯著。」   竇昭聽著不由莞爾。   可見這件事交給陳嘉來辦交對了。   普通的人就是想得到這招,也沒辦法去順天府查正。   「因之前段師傅說,那黎窕娘的哥哥黎亮是個讀書人,我就去順天府學查了黎亮的學籍,他自戊申年開始下場,連場四科,都沒有過院試,直到五年前,才放棄科考。順天府學的教諭對他印象頗深,知道我是他的遠房親戚,就叫了個曾和黎亮一起下過場的人秀才過來。」陳嘉道,「聽那秀才說,黎亮為人鬱沉,話很少,不太與人交際,手面又小,黎亮的情況,他並不太熟悉,只知道他雖然是京都人,但並不住在京都,而是住在京都附近,具體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我就去順天府查了當年黎家的田產地畝。   「黎家的田產在廊坊,由黎家的一個老僕打理,每到臘月初六,黎亮就會來收租子議,其他的時候,連那老僕也找不到人。   「只是黎家這幾年情況不太好,二百畝良田,漸漸變得只剩下十來畝了,而且黎亮這兩年都沒有來收租。」   竇昭不由眉頭微蹙。   黎家,好像在躲什麼似的。   她想起段公義說的「頭兩年還有人來打聽黎家去了哪裡」的話,越發想知道黎家現在的情況了。   「也就是說,所有的線索都斷了。」竇昭思忖道,「我們唯有等黎亮自己出現了?」   陳嘉聞言就笑了起來,平凡的五官頓時變得生動起來,顯得神採奕奕,容光盎發:「正如夫人所言。我當時心裡也打著鼓,覺得這樣太被動,就想了個法子,」他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竇昭一眼,輕聲道,「我讓人假扮英國公府的管事,去田莊問黎家的下落,那老僕當時表現的很鎮定,口口聲聲稱不知道,等我的人走後的三天,我們藏在他家附近三天兩夜沒吃沒喝的人才發現那老僕騎著個毛驢出了門。   「我派了七、八撥人跟著他。   「他左彎右拐的,到第五天,上了去京都的驛路,直奔京都而來。   「到了京都,那還不是我們錦衣衛的地盤。   「我的人跟著他,很快就發現了黎亮。」   竇昭精神一震,忙道:「黎家現在住在哪裡?」   陳嘉笑道:「原來黎家現在就住在離萬明寺不遠的梳子胡同。」   竇昭挑了挑眉。   那個地方她知道。   因一條街都是賣梳子,它背面的那條胡同就叫了梳子胡同,趙璋如在京都的時候,她還曾和趙璋如一起去買了很多梳子。[   「我也沒有想到。」陳嘉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可他見竇昭有些錯愕,為了顧及竇昭的情緒,他也就對些表現出訝然來,「梳子胡同離黎家的老宅二條胡同雖然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卻只隔了兩條大街,黎亮竟然會住在那裡。」   「可能是因為那個地方對他來說最有感情。」竇昭道,「要不怎麼人老了都想『落葉歸根』呢!」   「正是夫人說得這個理。」陳嘉笑道,「黎家這幾年搬了好幾個地方,可能是舉業望,五年前黎家才搬回的京都。」   竇昭微微頷道,道:「如今黎家是怎樣一個狀況?黎母可還活著?黎家的田地都賣得差不多了,黎家現在靠什麼過活?」   陳嘉道:「黎母四年前已經去世了,黎亮如今靠給一個南北貨行的做帳房過活,改名字叫黎旬,每年過了正月就隨貨行的二掌柜南下,到了臘月才回來。妻兒跟著他在南邊生活,家裡只有個早年間投靠他,死了丈夫處可去的表妹帶著個女兒在梳子胡同給他看家。」   死了丈夫的表妹?   竇昭心中一跳,道:「你可查過這表妹的來歷?」   陳嘉聞言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地輕輕咳了一聲,道:「據鄰居們說,他那孀居的表妹,首尾有些不乾淨……鄰居們都猜測,黎亮家住的這個所謂的表妹,不是黎亮的妾室,就是和黎亮有私情自黎母去世之後,黎亮的妻兒就隨著黎亮去了江南再也沒有露面,黎亮平時根本不在家,那孀居的小娘子開始還有些忌憚,這兩年卻越來越膽子,曾留了個西北的行商在家時住過一些日子。今年開春,那行商又來了。可能黎亮聽說了什麼,那行商前腳進門,黎亮後腳就回來了,要不那行商跑得快,就被黎亮逮了個正著。   「儘管如此,兩人還是大吵了一架,黎亮好像還動了手,把那寡婦打得不輕,曾買了跌打藥酒回來。   「我派的人在他們家屋頂上趴了一夜,發現兩有雖然沒有同房,但黎亮進出那寡婦屋裡卻沒有什麼忌諱,隨意的很,不像是正常孀居的表妹和表哥。」   竇昭直皺眉,道:「黎亮的表妹難就不顧忌一個自己的女兒?」   陳嘉道:「黎亮表妹的女兒去年秋天的時候就遠嫁到了保定。據說是從小就定下來的親事,是黎家的一個遠房侄兒,黎亮親自去送的嫁。黎亮的表妹之所以越來越肆忌憚,也與女兒已經出嫁了有關。」   聽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可竇昭心裡隱隱卻有些不安。   她道:「陳嘉的這個表妹有多大的年紀?她表妹帶過來的女兒有多大?」   陳嘉道:「黎亮的表妹長得倒是十分豔麗,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可她的女兒出嫁的時候已經十四歲了,我想她怎麼也有二十八、九歲了……」   (未完待續) 第三百九十七章送嫁   竇昭心中一跳。   黎亮的表妹最少也有二十七、八,十年前,她不過十來歲,不可能與宋家的事扯上什麼關係,可黎亮表妹的女兒,卻有和宋翰同年……   她想到上一世宋墨提到的妹妹。   那這個妹妹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   要勞煩他興師動眾悄悄祭拜![   她心裡頓時像含了顆鹽津杏子,酸酸的。   竇昭託會陳嘉:「一事不煩二主。還請陳大人幫我查查黎亮這表妹。」   陳嘉笑著應是。   竇昭客氣地說了幾句「您辛苦了」之類的話,端了茶。   陳嘉從英國公府出來,長長地鬆了口氣。   知道了黎家和宋家有舊,他考慮良久,才決定親自來給竇昭回來。   走進英國公府的那一瞬間,他真怕自己有命進去沒命出來。   看樣子竇夫人還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自己幫她做事,倒也舒服。   陳嘉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錦衣衛鎮撫司衙門。   竇昭卻琢磨著蔣家的幾位表小姐。   定國公在揣摩上意這塊不行,看人卻很準。蔣家出事後,蔣家幾位曾過親的小姐沒有一個人被退親的,目前還沒有訂親的有除了這次來送嫁的十三小姐和十四小姐,還有十五小姐,十六小姐和十七小姐。   十二小姐今年十七,比宋墨小月份,叫驪珠,十三小姐今年十六,叫擷秀。十四小姐今年十五,叫擷英,其她的幾位小姐都比宋墨小十來歲,蔣家出事的時候。還是牙牙學語的幼童,竇昭沒有多問。所以見到蔣家四太太的時候,竇昭忍不住打量了三位表小姐一眼。   三位蔣小姐都長得皮膚雪白,中等身材。蔣驪珠婉約,蔣擷秀英氣,蔣擷英溫和,但三姐妹眉宇間都帶著淡淡的淺悉,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那樣活潑,朝氣。   經過抄家喪母,任誰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天真邪。   竇昭心中不由暗暗地替她們可惜。   蔣家四太太對她卻很熱情,見她懷著身孕,沒等她行禮就上前幾步攜了她的手:「你身子要緊。這些虛禮就罷了。」又誇宋墨這院子找得好。「在外城。靠近夕照寺,清近。」   宋墨特意請了一天假,在朝陽門外迎了蔣家女眷。竇昭則提前在這臨時租來的宅子裡等。   聽蔣家四太太這麼說,宋墨表情顯得有些愧疚。對蔣驪珠道:「委屈十二妹妹了,既然嫁到了京都,以後沒事就到家裡來坐坐,陪你表嫂說說話。有什麼為難的事,也可以讓妹夫來找我。」   蔣驪珠笑著說「好」,回答得十分乾脆,卻讓竇昭覺得,她不過是不想和宋墨多囉嗦,敷衍他罷了,有什麼事,她決不會找來的。[   竇昭就瞥了一眼蔣擷秀的身上。   從進門到現在,蔣擷秀的目光不時地落在宋墨身上,宋墨有時候和她的目光碰到一起,會很大方地朝著她笑笑。蔣擷英則一直扶著蔣家四太太,沉默而體貼地幫蔣家四太太調整著坐椅的迎枕,悄聲吩咐隨行的丫鬟婆子,照顧著堂屋裡的眾人。   大家也沒有避嫌,一起用了午膳。   膳後,宋墨和竇昭告辭。   吳子介陪著母親來拜訪蔣家四太太。   走到門口宋墨和竇昭只得又折了回來。   蔣家的三位小姐迴避。   宋墨陪吳子介堂屋裡喝茶,竇昭陪著蔣家四太太招待吳太太。   吳太太微胖,看上去一團和氣,說起話來也率直,看得出來,是個頗好相處的人。   竇昭不由暗暗點頭。   抬頭卻看見蔣四太太望著她欣慰地微笑。   竇昭一愣。   送走了吳氏母子,蔣四太太才道:「大姑姑姑生前曾說你有俠義之心,如今一見,果真如此。宋墨有你在身邊,真是他的福氣。」   竇昭愕然。   蔣四太太笑道:「你給蔣家示警的事,大姑『奶』『奶』都告訴我們了,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可惜當年走得急,沒有機會。如今在了一家人,再說謝謝,倒顯得矯情……我們蔣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都感激你當年的大義。」她說著,朝著竇昭微微曲膝,嚇了竇昭一跳,忙上前去扶竇家四太太,竇家四太太也堅持,順勢站了起來,笑道,「只此一隻,以後再不會為難你了。」   滿是笑容的臉上已是落如雨淚。   竇昭想到死去的蔣氏兄弟,想到如今『亂』糟糟的沿海,情緒激動,跟著淚盈於睫。   宋墨忙掏了帕子給竇昭擦臉,低聲道:「快別哭了,仔細眼睛。」又對蔣四太太道,「您也真是的,從前的舊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憑白說了讓人傷心,想起從前的事來。」   畢竟是當著宋墨的長輩,竇昭有些不好意思,拿過帕子自己擦著眼淚。   「是我的錯!」蔣四太太卻是一邊抹著眼角一邊對著兩人笑,「天賜長大了,也知道心痛人了,你舅舅和外祖母若是知道,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宋墨赧然。   辭了蔣家的女眷,扶著竇昭上了馬車,回了英國公府。[   隔天,竇昭早上處理了府裡的瑣事,下午去了蔣四太太那裡給蔣驪珠添箱。   看見她的大手筆,蔣四太太顯得有些意外,但沒有多說什麼,讓人送到蔣驪珠的屋裡。   出來答謝的蔣驪珠欲言又止。   蔣四太太笑道:「自我們家出事,受到的恩惠何其多,豈是言語能表述的?我們只要記在心裡,有能力的時候不要忘記了報恩就是最好的謝答。」   蔣驪珠幾個恭敬地給蔣四太太行禮,正『色』地道:「四嬸嬸,我記下了。」   蔣四太太點頭。   蔣驪珠再坐下來和竇昭說話的時。已沒有了剛才的拘謹,溫柔大方中又帶著幾分親暱。   竇昭不由暗贊蔣家好家教。   之後又斷斷續續有人給來蔣驪珠添箱,都是些中低品階的武官家眷。   蔣四太太就吩咐蔣擷秀和蔣擷英陪著竇昭去倆人居住的西廂房坐。   英氣的蔣擷秀話不多,反倒是溫和的蔣擷英問竇昭孩子什麼時候生。平時都做些什麼,很得體地應酬著她。   竇昭也樂得有個人和自己說說話。   兩個人倒是越說越投機,想到宋墨今天要在宮裡值夜,不會回來。她在蔣四太太那裡用了晚膳才回府。   留在家裡的若彤帶著小丫鬟服侍她更衣,告訴她:「您剛走,陳大人就來了,一直在小花廳裡等你等到現在。」   竇昭對鏡抿髮的手一頓,隨即站了起來,道:「去小花廳。」   若彤忙吩咐小丫鬟掌燈,扶著竇昭去了小花廳。   陳嘉正神『色』焦急地在花廳來回走著,聽到動靜,他急急地迎了上來。拱手道:「夫人。您回來了!」   竇昭的心不由砰砰『亂』跳。   她吩咐若彤:「你們都退到小花廳的院子裡。我有話和陳大人說。」   若彤應喏,吩咐粗使的婆子點了燈籠掛在小花廳的四周,又領了小花廳服侍的人退到了院子的中央。   竇昭這才道:「你查出了什麼?」   大紅燈籠下。陳嘉的面孔顯得有些陰鬱。   他壓低了嗓子道:「黎亮的表妹今年有三十六歲了!」   竇昭面『色』一緊。   也就是說,十七年前。她有十九歲。   她朝陳嘉望去。   陳嘉朝著她聲地點頭,低聲道:「我們沒有查到黎亮表妹的戶藉,她的女兒,是記在黎亮的名下,閨名叫遺貴。我們盯梢的人說,那黎亮有好幾次都喊她的表妹做『窕娘』。」   去你的!   竇昭忍不住撫額。   老國公爺是什麼眼神?宋宜春在搗什麼鬼?   她叫了宋世澤過來。   「當時跟著老國公爺去處理黎家之事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宋世澤望了眼陳嘉。   竇昭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你不用望著他,我既然當著他問你,他就是信得過的人。你只怕回答我的話就是了。」   陳嘉聽著,朝竇昭彎腰拱手。   竇昭卻懶得和宋世澤繞圈了,道:「我們剛剛發現黎窕娘還活著,還生了個女兒,你卻告訴我她早就死了!」   「這不可行!」宋世澤眼睛瞪得像銅鈴,「我試過黎窕娘的鼻息……」他說到這裡,身子一震,眼睛瞪得更大了,「當時國公爺很激動,一下子就把我撥到了一邊,我怕繼續試探下去,引起國公爺的反感……」   竇昭冷笑。   宋世澤低下了頭,喃喃地辯道:「不管怎麼說,國公爺也是我們的主子,那女子就算是活過來,國公爺也不可能再和她有什麼關係,國公爺怎麼也得顧著蔣家的面子……」   所以你們就一個個掉以輕心,看著差不多了,就想當然地以為人死了?   竇昭忍不住在心裡腹誹。   那遺貴又是和誰生的?   念頭閃過,竇昭不由得神『色』大變。   遺貴?   黎亮怎麼會給黎窕娘的女兒取這樣一個名字?   難怪遺貴是宋宜春的女兒?   她望向陳嘉。   陳嘉也正向她望過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他急迫地道:「夫人,據我潛伏在黎家的人說,黎亮打黎窕娘,好像是因為遺貴出了什麼事……」   所以前世宋墨用了「祭拜」這個詞。   竇昭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快去趟保定!」覺得這樣也不保險,又強調,「你親自去趟保定府,找到遺貴。」   陳嘉匆匆地給竇昭行禮,抬腳就朝外走:「我這就啟程。」   竇昭心頭一松,又升起股怪異來。   就算是遺貴是宋宜春的女兒,宋墨對她的感情也應該很淡薄才是,怎麼會提起來那麼的傷感?   ※   姊妹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   〖∷更新快∷∷純文字∷〗 第三百九十八章找尋   或者前世曾經發生過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所以那個小姑娘和宋墨的關係變得親近起來?   可她一個外室養大的孩子,生母又是那樣的德性,宋墨的處境很是艱難,是什麼事能讓她和宋墨的關係有所改善呢?   竇昭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蹊蹺。   她向陳曲水傾述。   陳曲水駭然,隨後責怪她:「夫人怎麼不早告訴我?不管是那孩子是不是英國公的,我們都可以謀劃一二,讓那英國公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說一回。如果能趁機逼著英國公把英國公府的事交給世子爺,那就更好了。」[   竇昭還就真沒有往這方面想。   她委婉地道:「用個女孩子去挾持英國公,未免有失磊落,能不用還是不用得好。」   陳曲水不由欣慰地點了點頭,道:「就算那孩子是英國公的,英國公要把她接回來,她已經出了嫁,不過是多給副嫁奩罷了。難怪還要讓世子爺和您把她當妹妹似的對待不成?何況英國公到底會不會認下那孩子還是兩說,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啊!   自己有什麼好擔心的。   以宋宜春找個通房都要出身清門的性子,就算這樣孩子是他的,他也未必會認下來。而且這個孩子是不是宋宜春的現在還不能肯定,說什麼都還早,還是等陳嘉那邊有了消息再說吧!   竇昭懸著的心稍稍鬆了松,把精力放在了蔣驪珠的出閣。   她每天下午都去蔣家四太太那裡坐坐,看有沒有什麼事自己能幫得上忙。   蔣家四太太和竇昭慢慢的熟習起來。又見她性情隨和大方,偶爾將上門給蔣驪珠添箱的那些女眷介紹給竇昭。   那些婦人都恭謹地和竇昭打招呼,紛紛讚揚宋墨品行高潔,仁義。沒有嫌棄蔣家敗落,依舊來給蔣家做面子。   竇昭每天不知道要客氣多少句「本是應當,太太謬讚」之類的話,可同時。也讓她深深地吸了口。   難怪前世皇上會將蔣家滿門抄斬。   蔣家在中下層將士中如此得人心,定國公受冤的時候,蔣夫人讓親朋故舊給他喊冤,聲勢浩大,怎有不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她也不由得暗呼饒幸。   如果她不是兩世為人,恐怕做夢也想到不皇上會因此而殺了定國公。   可見這一啄一飲,都是有定數的。   思忖中,竇昭福至心靈。   前世,難道遼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收留了宋墨的?   他想策反神機營、金吾衛的人。怎麼少得了這樣手掌實權的中層將領。而沒有了蔣家。在定國公身邊長大的宋墨,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蔣家,代表著蔣家的意願。皇上病重。遼王做為成年的蕃王進宮探視皇上,在隨從的身份和人數上。是有很多限制的,而他卻冒著大不諱將因為不孝被英國公府除名,變成人人喊打的宋墨人帶進宮去,不可能僅僅因為宋墨身後高超或是機智過人,畢竟宋墨的身份太敏感,宋墨又從小在禁宮出入,認識他的人應該很多,被人識破的可能行性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影響遼王的大業,宋墨在這其中的作用,現在看來,也就不言而諭了。[   認識到了這一點,竇昭對讓宋墨遠離遼王的決定也就堅定了。   她開始留心這些人的身份。   來慶賀的都是女眷,越是身份地位高的,臨走的時候都會向蔣家四太太道歉,說蔣驪珠出嫁的那天有事,不能喝喜酒,請蔣家四太太原諒,而越是身份地位低的,真沒有什麼顧忌,有的還帶了女兒和媳婦來給蔣驪珠添箱。   蔣家四太太不免嘆氣。   竇昭安慰她:「他們還有自己的小日子要過,能來給十二表妹添箱,已是仁至義盡。等到大舅沉冤昭雪,我們再好好地為十二表妹慶賀也不遲!」   「難為你想得周到。」蔣家四太太欣慰地拍了拍竇昭的手,道,「我倒不是為這個嘆氣。蔣家現在這個樣,想重回朝廷短期內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這次驪珠出嫁,他們來賀,也算是給蔣家一個交待,以後蔣家有難,事大了,他們能為力,事小了,他們在京都,也找不到他們的頭上來。我看著人來得這麼齊,想著以後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的熱鬧了,心裡有些感慨。」   她是在憐惜蔣家幾個沒有出嫁的小姐吧?   她們不僅婚事沒有著落,以後出現,也不可能有蔣驪珠這樣的場面了!   竇昭尋思著,蔣擷秀和蔣擷英捧著一對給蔣驪珠陪嫁的梅瓶進來。   聞言,那蔣擷英笑道:「這也是十二姐的福氣。您不說常說一根草一滴露水嗎?說不這我們的富氣不在這裡呢!」   蔣家四太太聽了不住地點頭,神色舒緩了很多。   竇昭也暗暗點頭。   沒想到蔣擷英到是個爽快的!   她看了蔣擷秀一眼。   蔣擷秀正抿了嘴笑,可眉宇間的那抹淺愁,卻更濃鬱了。   竇昭低了頭喝茶。   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   眾人一愣。   就聽見一個聲音歡快地一路喊著「四舅母」,進了堂屋。   竇昭定睛一看,竟然是宋翰。   他穿著件銀紅色竹節紋的錦衣,烏黑的頭髮用白玉簪綰著,因為走得急,白皙的面孔微微有些發紅,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天恩!」蔣家四舅母驚喜地喊了一聲,剛剛站起來,宋翰就撲到了她的懷裡。[   「四舅母,您怎麼不去府上看我。」他撒著嬌兒抱怨道,「哥哥也不告訴我。我還是意間路過帳房聽了一耳朵,才知道您和驪珠表姐。擷秀表姐,擷英表妹來了京都。」他說著,氣鼓鼓地瞪著竇昭,「嫂嫂也是。和哥哥一條心,就瞞著我一個人。」   宋翰雖然已是梳發的年紀,可漂亮的樣子佔盡了天時地利,不僅不顯得矯情。反而帶著幾分孩子的天真爛漫,讓蔣家四太太不由地笑了起來。   她幫著竇昭說話:「這是爺們的事,關你嫂嫂什麼事?若是你有了媳婦兒,你嫂嫂一個人來,沒有約你媳婦兒一起來,不用你說,我也要責怪你嫂嫂不懂事。你一個做小叔子的,這樣說你嫂嫂,算是怎麼一回事?還不快去給你嫂嫂陪個不是!」   宋翰現在歸宋宜春教養。他沒有第一時間來給自己問安。蔣家四太太把這筆帳記到了宋宜春的頭上。   宋墨去接蔣家四太太的時候就曾親自向宋宜春說話。把人接回來之後,又去了趟樨香院,宋宜春裝作不知道的。宋翰屋裡的丫鬟天天在樨香院裡進出,她不相信宋翰沒有聽說蔣家四太太已到了京都。   他這個時候才出現。誰知道是聽了一耳朵還是宋宜春的安排,或者是自己的主意?   竇昭但笑不語。   宋翰就朝著蔣家四太太吞了吞舌頭,赧然地上前給竇昭陪不是。   竇昭溫柔地笑著點了點。   宋翰頓時又活躍起來。   他給蔣擷秀、蔣擷英行禮問好之後,拉了蔣家四太太的手去看他帶過來的禮物:「這個是十二表姐的添箱,這個是我送給舅母的,這個是送給十三表姐的,這個是給十四表妹的……」   宋翰眼角眉梢間儘是興奮,逗得蔣擷秀和蔣擷英都笑了起來。   他就更來勁了,折了其中一個盒子,拿了個西洋鍾出來,湊到蔣擷秀的面前道:「十三表姐,這個給十二表姐添箱,應該可以讓吳家的人大吃一驚,對十二表妹另眼相看吧?」   蔣擷秀一指點在了宋翰的額頭上,嗔道:「你這小臭孩,以為蔣家是暴發戶不成?什麼大吃一驚,另眼相看,人家吳家是正經人家,若是怠慢十二姐,早就退了親,還等到今天。快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了起來,好生生地給十二姐準備一份添箱!」   她這時才有了蔣家小姐的傲然。   蔣家四太太等人都笑了起來,就是宋翰自己,也涎著臉笑,頗有些討蔣擷秀歡心的味道。   蔣擷秀在定國公府肯定很討喜,不然大家也不會是這樣一個反應了。   竇昭看在眼裡。   宋墨來接她的時候,她和宋墨說起來。   「她脾氣有些急燥,待人卻很好,雖然聰明,卻沒有太多算計。」宋墨笑道,「我在舅舅家的時候,最喜歡和她玩。」   「難道家裡的長輩就沒有想過把她嫁給你?」竇昭脫口而出。   說罷,又有幾分尷尬。   蔣擷秀畢竟還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自己這話要是傳出去了,對蔣擷秀的傷害就太大了。   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似的……讓竇昭懊惱不已。   宋墨的眼睛卻徒然亮了起來。   「家裡的長輩好像覺得我配不上十三表妹,」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竇昭,眼底的笑意一層層地溢了出來,最後不可抑制地在他的臉上綻放,「還是覺得給我找個心眼小一點,喜歡捻酸捏酸的,厲害一點,管得我喘不過氣來的……」   竇昭臉上火辣辣,抓起身後的迎枕就朝宋墨扔了過去。   「哎喲!」宋墨接過迎枕丟在了一旁,佯捂著頭,笑不可遏地道,「你還敢打你當家的,不想吃飯了?今晚上就給我睡地鋪去!沒有我點頭,不準上床!」   竇昭望著宋墨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未完待續) 第三百九十九章驚訝   竇昭再去蔣家四太太那裡,就常常會遇到宋翰。   他或和蔣擷秀說話,或幫蔣擷英做事,和蔣氏姐妹相處得很好,就是蔣家四太太,也不由地感嘆:「幾年不見,天恩長大了,也懂事了很多。」   竇昭微微地笑。   宋宜春派黃清來給蔣驪珠送添箱。   宋翰站在堂屋後面的退步裡喝茶,沒有出來。[   蔣家四太太想到蔣氏去世後宋宜春待宋墨的態度,沒有吱聲。   竇昭更不會去管這個閒事。   黃清客套了一番,起身告辭。   蔣家四太太吩咐管事送客。   蔣擷秀卻拿起放在方桌上的禮單看了一眼,然後抬瞼冷冷地笑了一聲。   蔣家四太太眉頭微蹙,語帶告誡地喊了一聲「擷秀」。   蔣擷秀咬了咬唇,低頭給蔣家四太太福了福,退了下去。   竇昭不明所以。   蔣家四太太想了想,把禮單遞給了竇昭。   赤\『裸』\『裸』地送了一千兩銀票過來。   蔣家就算是落魄到了要靠宋家送銀子才能嫁女兒的地步,你也應該送兩件東西幫忙掩飾一下。   宋宜春這是踩著蔣家給自己臉上貼金。   竇昭挑了挑眉,笑道:「您也知道,自我婆婆去世,國公爺屋裡就沒有個主事的人。我看多半是國公爺吩咐了使多少銀子,結果下面的管事誤會了,直接拿了銀子過來。四舅母也不用往心上去。這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拿在手裡還真有點不方便,我看不如兌了金子讓十二表妹帶過去,既不打眼,又可以撐撐門面。」   蔣家四太太自然知道竇昭這是在安慰自己。但還是心有戚戚,笑著應了幾句,派人將銀票送給蔣驪珠過目。   宋翰卻突然躥了出來。   他一把抓住了銀票,面『色』蒼白地大聲道:「四舅母。我去找爹爹去!」   蔣家四太太忙讓人攔著他,道:「你父親也是好心,有了他這一千兩銀子,我也不用給你十二表姐準備壓箱銀了,倒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不要聽風就是雨地『亂』來!」   宋翰捏著銀票不說話,淚珠子卻在眼眶裡『亂』轉。   蔣家四太太忙叫了蔣擷秀出來,讓她陪著宋翰去後面的退步裡繼續吃茶。[   竇昭見蔣家四太太這邊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又問了催嫁酒宴的細節,放下心來。看著快到了晚膳的時候。吩咐人去給宋墨報信。讓他不用過來接自己了,準備和宋翰一起打道回府。   蔣家四太太留他們用晚膳。   竇昭婉言拒絕:「您這裡也忙,我那裡也還有幾件事要囑咐管事的嬤嬤們。等您忙過了這一陣子,我再下帖子請您和兩位表妹去家裡好好玩玩。」   她這麼說。蔣家四太太想著她主持著英國公府的中饋,不好強留,笑著起身送她。   宋翰給竇昭揖禮:「好嫂嫂,我是個沒事的,我想留在這裡陪陪四舅母。」   竇昭自不會攔著,笑著囑咐了他幾聲「不要頑皮」之類的話,帶著丫鬟婆子先回了英國公府。   宋翰直到亥時才回來。   第二天,竇昭就聽說宋翰因為逃學,被宋宜春打了二十大板,躺在床上不能動。   竇昭大吃一驚,去找宋墨。   宋墨聽了直皺眉,想了想,去了樨香院。   父子倆一番唇槍舌劍,宋宜春免了宋翰十天的功課。   竇昭和宋墨一起去看宋翰。   宋翰沒等宋墨開口,已扁著嘴求饒:「哥哥,我不是有意逃學的,我想和四舅母多說說話,可父親不讓。」他屁股上挨了板子,俯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拉著宋墨的衣袖,「哥哥,你別再責怪我了。四舅母說,十二表姐三天回門之後,她們就要回濠州了,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從前我想什麼時候去舅舅家就什麼時候去舅舅家,不管外祖母如何寵愛擷秀表姐,我只要喊她,她就會陪我玩。不像現在,擷秀表姐閒著的時候還要打絡子,陪我說會兒話就哄我自己玩……」   「那也不能逃學啊!」宋墨道,語氣卻柔軟了很多,「你可以事先跟我說。就算一時找不到我,也可以跟你嫂嫂說啊!」   宋翰赧然地偷睃竇昭,喃喃地道著「對不起」:「嫂嫂懷著侄兒,我怕打擾了嫂嫂……」   宋墨嘆一口氣,道:「以後再不可如此了!」   宋翰點頭,靦腆地衝著竇昭笑。   這件事,就這樣算是揭過去了。   隔天,被打得下不了床的宋翰由小廝悄悄地背著,又去了蔣家四太太那裡。   若朱來告訴竇昭時,竇昭笑道:「既然是悄悄去的,那我們就裝著不知道好了。」   高興家的匆匆走了進來,道:「夫人,靜安寺胡同那邊的人告訴奴婢一件事,奴婢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告訴您一聲的好。」   竇昭很是意外,她知道父親常常打發人來向高興家的打聽她的情況,高興一家也常去靜安寺胡同看望高升一家,靜安寺胡同那邊有什麼事,高興家的準是第一個知道。[   她不由坐直了身子,緊張地道:「是七老爺出了什麼事嗎?」   如果是官場上的事,宋墨肯定早就知道了,他也會幫父親處理的。就怕父親在生活上鬧笑話。   「不是,不是!」高興家的忙擺了擺手,道,「不是七老爺的事,是五姑爺的事我聽小三說,五姑爺被人告了,要吃官司,因為看在世子爺的份上,別人只要五姑爺賠了筆銀子了事。可五姑爺因為這樣,不好意思再去衙門,便辭了官。五姑『奶』『奶』前幾天跑回靜安寺胡同大鬧了一場,『逼』著七老爺幫五姑爺在世子爺面前說項。七老爺沒有答應。還把五姑『奶』『奶』訓斥了一通,五姑『奶』『奶』哭著去了柳葉巷胡同。我怕到時候王家的人來找您,覺得還是先跟您說一聲的好。」   小三是高升的第三個兒子。   王家素來認為自己有辦法,恐怕寧願多花銀子和路子找東平伯打招呼。也不會跑來找她。   竇昭笑道:「我知道了。」又道,「父親現在怎樣?有沒有在家裡生悶氣?」   高興家的笑道:「我大伯把六老爺請到家裡來和七老爺喝了頓酒,七老爺就好了。」   那就好。   竇昭笑著讓人打賞了高興家的二兩銀子,心裡卻琢磨著不知道魏廷瑜惹上了什麼樣的官司。竟然臊得連差事也不要了。上一世他甩著手玩了一輩子,沒想到今生竟然還是個連自己差事也保不住的人。   晚上宋墨回來,她和宋墨說起這件事。   「我早已知道了。」宋墨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打著他旗號做生意的那個鋪子以次充好,誰知道對方搭的是七皇子的路子,自然不怵他,直接把濟寧侯給告了。原也不是什麼大事,跟七皇子說一聲也就完了。可有些事你也知道,濟寧侯做事有些散漫。我又要在五城兵馬司布局。與其讓他頂著我連襟的名頭在五城兵馬司裡不知所謂。還不如就這樣讓他暫時在家裡歇著,等到事情穩定下來了,再給他找個差事就行了。」   他說得肅然。可不知道為什麼,竇昭隱隱感覺到這件事有些不對勁。可若說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宋墨見她沒有作聲,對魏廷瑜的忌諱又深了一層。   竇昭和竇明不和,按理說,魏廷瑜倒黴,竇昭就算不撫手稱快,也不應該這樣面『色』凝重才是。   他不由在心裡暗暗思忖,若是竇昭讓他給魏廷瑜找個差事,哪裡的差事既能把魏廷瑜支得遠遠的,又聽上去很體面尊貴。   誰知道竇昭根本沒有給魏廷瑜求情的意思,而是道:「他們家的事,你還是別管了,全是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憑白討人厭。魏家有什麼事,竇明自會去求王家出面。要不然爹爹也不會直接拒絕竇明的。」   宋墨有片刻的沉默。   「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眼睛卻像有團小火苗似的閃了閃。   竇昭一愣。   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和魏廷瑜在別人眼裡也算是自幼訂親,如果不是竇明搶婚,她和魏廷瑜才應該是一對夫妻才是。   難道宋墨因為這個所以對魏廷瑜的事一直以來都有些不冷不熱?   可宋墨向來表現得睨視天下人……   竇昭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有些汗顏。   宋墨已上前輕輕地抱了抱她,道:「我明天請半天假,我們下午去東大街逛逛。十二表妹要出嫁了,你去喝喜酒,怎麼也要添幾件像樣的首飾才是。」   這算什麼?   獎勵自己不幫著魏廷瑜說話?   竇昭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她匣子裡有很多首飾都沒有戴過好不好?   可竇昭還是很聰明的什麼也沒有說,高高興興地和宋墨去銀樓選了幾件貴重的首飾,讓宋墨也跟著開心起來。   而王家不僅沒有像竇昭預料的那樣幫著魏廷瑜出頭,據說王許氏還把竇明喝斥了一頓,說魏廷瑜連個差事都保不住,這樣的人竇明還好意思來求王家幫著說項,王家怎麼開口云云。   竇明哭著跑了回去。   這話卻被跟著竇明去王家的婆子說了出去,傳到了魏廷珍的耳朵裡。   魏家又是一番爭吵。   竇昭聽了,也不過是笑笑。   前世竇明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依舊過得天怒人怨;今世她沒有了王家的庇護,能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才怪!   竇昭吩咐若朱:「明天就我去蔣家吃喜酒,就戴世子前幾日送的那支點翠攢珠的步搖。」   若朱笑盈盈地應是。   若赤卻進來稟道:「夫人,蔣家四舅太太過來了。」   竇昭望了望暮靄四籠的天空,訝然道:「這個時候?」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第一更。   o(n_n)o~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章反抗   明天就是蔣驪珠出閣的正期,今天吳家來催嫁,蔣家四太太忙了一整天,不在家裡休息人,不和蔣驪珠說些體己的話,怎麼突然跑來找自己?   竇昭壓下心聽驚訝,在正房的宴息室裡見了蔣家四太太。   蔣家四太太表情顯得有些尷尬,一杯茶在她手裡端了半晌,有些突兀地道:「夫人沒有見到過梅家的人吧?」然後不待竇昭回答,她已自顧自地道,「我婆婆的祖父,曾做過雲南總兵,因為陣敗,被抄家流放。那時候我婆婆已經嫁到了定國公府,才免於被沒藉。可娘家女眷的悽慘,她老人家卻見過。   「所以大伯獲罪的時候,我婆婆立刻讓人準備了砒霜,並對我們說,與其活著受辱,不如清清白白地去,至少能留個好名聲在世上。   「如今我婆婆去世了,我們這些做媳『婦』卻她老人家更加敬佩了。[   「如果不是定國公府有忠君愛國的名聲,不是有忠貞剛烈的門風,蔣家落沒至此,又怎得到他人的庇護,守住最後的歇息之地!」她說著,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紫檀木匣子遞給了竇昭,「還請夫人把這個物件還給二爺,隨帶著也給二爺傳個話,我們蔣家的女孩子就是再不成氣,也不會給人做妾的!」說完,她站起身來,朝著竇昭微微福身,起身朝外走去。   那背影,挺得筆直。   竇昭張口結舌,半晌才意思到蔣家四太太說了些什麼。   「四舅母,您等等。」她拿著那紫檀木的匣子就追了過去,「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可世子是您看著長大的,人品如何,待蔣家如何。您心裡應該是很清楚的。不管是世子還是我,都斷然沒有辱沒蔣家兩位表妹之意,還請四舅母息怒,等我和世子查清楚了再登道歉。」   「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蔣家四太太聽著,神『色』黯然地長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怨懟你們,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走這一趟了。也許二爺是好意,只是我們蔣家有我們蔣家尊嚴,我們蔣家有我們蔣家的活法。有所為而有所不為。還請夫人把我的意思傳達給二爺,讓二爺以後不要再過去了,橫豎我們過幾天就要回濠州了。也免得耽擱了二爺的功課,惹得國公爺不高興!」   竇昭還能說什麼?   她只能唯唯應喏,恭恭敬敬地把蔣家四太太送出了門。   可等蔣家四太太一出門,她的眉『毛』就挑了起來,問守二門的婆子:「二爺回來了嗎?」   那婆子滿臉是笑地上前人竇昭請安。恭謹地道:「二爺是半個時辰之前回來,這會兒恐怕還剛剛開始用晚膳。」   竇昭冷笑,去了宋墨的書房。   因明天蔣驪珠出閣,他請了一天的假,早早就回了家,和陳曲水、宋世澤在書房裡說話。   見竇昭冷著臉闖了進來。陳曲水和宋世澤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竇昭就把蔣家四太太來過的事告訴了宋墨。   宋墨一聽,氣得鬢角青筋都冒了出來。   他打開紫檀木的匣子,裡面裝著一對蓮子米大小的南珠耳璫。   宋墨的臉『色』更難看了。拿捏著紫檀木的匣子就去了宋翰那裡。   竇昭想了想,朝著若朱使了個眼『色』,回了房。   宋翰正趴在床上,由貼身的大丫鬟彩雲在餵飯。   他面『色』紅潤,眉眼帶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宋墨進去,他高高興興地喊了聲「哥哥」。道:「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去喝喜酒的衣裳,你快幫我看看好不好!」   高聲叫著棲霞把衣裳拿過來。   宋墨被哽了一下,頓了頓才道:「不用了,我找你有事,你讓屋裡服侍的都退了下去吧!」   宋翰歡歡喜喜地應「是」,遣了丫鬟下去,笑嘻嘻地道著:「哥哥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   宋墨把紫檀木匣子丟在了宋翰的枕頭前。   宋翰的笑容一點點地褪了下去,眼眶一點點的溼潤。   「是擷秀表姐讓你還給我的嗎?」他委屈地道,「哥哥你也知道,我從小就很喜歡擷秀表妹。從前有你在前頭,這話我不敢說,可現在你已經有了嫂嫂,為什麼擷秀表姐有事還是找你?」他抬起頭來,赤紅著眼睛瞪著宋墨,「我就想把擷秀表姐留在身邊!你們誰攔著也不行!」   「你還敢胡說八道!」宋墨大怒,「舅舅家的表姐妹,哪個和我玩得不好?你竟然有這樣齷齪的心思!我看你這書是越讀越回去了,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楚了!這些話你是跟誰學的?」他大聲喊著「棲霞」,「把上院的丫鬟婆子小廝都給我叫到院子裡,我今天倒在看看,是誰在教唆你?」   宋翰聽著就哭了起來。   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娘在的時候,就準備把擷秀表姐許配給你,可舅舅出了事,所以就改成了含珠表姐,結果含珠表妹為了尹哥哥自縊了……擷秀表姐好可憐,要不是你,她肯定早就許了人,也不會淪落到現在沒有要的地步。我是真心的喜歡擷秀表姐,你憑什麼攔著我?你要是看不順眼,大不了我和表姐成親之後搬出英國公府去住。我有母親留下來的陪嫁,擷秀表姐又是個會持家的,我們節省的,一定可以過得很好!」   宋墨氣得揮手就朝宋翰揮去。   宋翰賭氣般地閉著眼睛,把臉朝宋墨揚著。   宋墨看著那張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想到母親在世時如果的疼愛他,那一巴掌卻怎麼也打不下去了。   宋翰卻趁機鬧開了:「我要娶擷秀表姐為妻,你為什麼不答應!」   他哭得淚如雨下。   宋墨冷冷地道:「因為父親不會答應!」   「你去跟爹爹說。」宋翰拿了宋墨的手,「爹爹肯定會聽你的。」   宋墨強忍著才沒有立刻甩開宋翰的手。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他的聲音仿佛暴風雨前空氣般壓抑,「父親對你期望甚深,怎麼會允許你和娶蔣家的女兒?你這樣『亂』嚷嚷,只會讓人誤會擷秀表妹和四舅母,你這不是喜歡。你這是在害他們,你知不知道?」   或者是宋墨的聲音太陰鬱,宋翰的叫嚷聲凝在了喉嚨裡。   他呆呆地望著宋墨,好像不知道宋墨為什麼這麼說似的。   宋墨突然間感覺到疲憊不堪。[   他拿這個弟弟怎麼辦?   宋墨想到了竇昭。   她面前竇明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這種力感?   竇昭能不理會竇明,他又怎麼以有不理會宋翰呢?   在頤志堂的竇昭聽到了若朱的耳語,難掩心中的驚訝。   原來蔣母曾經想過把蔣擷秀許配給宋墨,這就能解釋蔣擷秀看到宋墨的時候為什麼表情複雜了。   可她並沒有多心。   她不僅相信宋墨,而且還相信蔣家的家教。   前世,柔美的蔣驪珠。驕傲的蔣擷秀,體貼的蔣擷英,都自縊了。   宋墨心中。該有多痛!   竇昭想了想,去了上院。   若朱能聽見宋翰說了些什麼,自然還有其他的人聽見。   但不管聽見還是沒聽見,她進去的時候,上院的丫鬟婆子小廝們都垂手恭立在院子中間。鴉雀聲,因而隱約能聽到宋翰的抽泣聲。   棲霞幫竇昭撩了帘子,又很快退到了人群中。   宋墨看見竇昭,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前世的記憶,竇昭始終沒辦法喜歡宋翰。   她望著兩眼哭得紅彤彤的宋翰,低聲道:「這件事不是你哥哥和我不為你爭取。而是因為那檀子是四舅母送過來的。什麼事都講究個你情我願,你不能因為自己喜歡,就強求四舅母成全你。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宋翰不服氣。道:「四舅母若是知道我要娶擷秀表姐為妻怎麼會不同意?母親在的時候,四舅母最喜歡我了……」   竇昭想到蔣家四太太說的話,她有意誤會他,道:「這麼說來,四舅母以為你是要納擷秀表妹為妾?蔣家雖然式漸。風骨卻在,你到底做了什麼。讓四舅母有這樣的誤會?」   宋墨看宋翰的目光立刻寒冷如冰。   宋翰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叫道:「我什麼也沒有做,不過是問了句擷秀表姐,喜不喜歡留在京都。擷秀表姐說,京都雖好,卻已不是她的家。我這才知道自己的心意。嫂嫂,」他真誠地望著竇昭,「我是真心的娶擷秀表姐,求您給我向四舅母說說吧!」   「我不會向四舅母開這個口的。」竇昭直接地回絕了宋翰,「你的婚事,自有國公爺做主,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宋翰聽著,跳了起來。   他質問宋墨:「哥哥也和嫂嫂想得一樣嗎?」   宋墨略一猶豫,點了點頭:「沒有父親同意,擷秀就是嫁進來,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宋翰眼睛一紅,後著條腿拐著朝外走:「你不管我,我去跟父親說去。大不了他把我給打死好了,把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們一個不管我,一個什麼都要管我,我就是你們中間受氣的夾板,我去找娘去,只有娘疼我。要是娘還活著,怎麼會攔著我?」   竇昭高聲喊著「若朱」,道:「你們還不攔住二爺。二爺發熱,燒得有些糊塗了,你們還不快給二爺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若朱二話沒說,指使著金桂和銀桂把宋翰按在了地上,自己則拿了塊帕子塞住了宋翰的嘴。   金桂和銀桂嚇得臉『色』發白,不由地偷偷打量宋墨,卻發現宋墨沉著臉,卻一言沒發,兩姐妹這才心中微定,把宋翰架到了床上。   ※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二更。   (*^__^*)嘻嘻……求粉紅票!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零一章去來   現在的英國公府,就像個是篩子,越是所謂的「秘密」,流傳的越快。   宋翰嚷著娶蔣擷秀的事自然是不瞞不過宋宜春的。   可宋宜春卻很詭異地保持了沉默。   宋墨很是困『惑』:「難道父親並不反對天恩娶擷秀表妹為妻?」   對於他來說,表妹們能有個安穩的去處,不管是嫁到他們家還是別人家,他都是樂見其成的。[   他怕就怕父親和宋翰想得一樣,到時候害了蔣擷秀。   竇昭卻不相信。   宋宜春現原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決不會讓宋墨好過,可他也不想英國公府斷了傳承,兩個兒子中他總要抓一個在手裡,給宋翰找個強有力的妻族,也就成了必然之事。   她道:「二爺想娶擷秀表妹,那也得看蔣家答不答應,國公爺何必跳出來做惡人?而且這件事若是付了出去,別人只會說國公爺敬重亡妻,為了妻族,寧願為次子求娶罪臣之女。面子,裡面全有了,何樂而不為!」   宋墨不由點頭。   他了解蔣家。   如果蔣家還在全盛之時,父親為宋翰求親,蔣家縱然不十分滿意宋翰,也會勉強答應這門親事。可如今蔣家落魄了,再應答這門親事,不免有攀龍附鳳之嫌,蔣家是決對不會答應的。   竇昭還有一個擔心。   前世遼王之所以用宋墨,很大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宋墨是定國公的親外甥,可以利用定國公府幾代經營下來的人脈,指使得動定國公豢養的死士。今生,宋墨註定不可能竭盡全力地幫遼王謀逆,遼王會不會利用同為定國公外甥的宋翰呢?   如果宋翰娶了蔣擷秀,在那些曾經受過定國公恩惠的人眼裡,宋翰比宋墨會更讓他們覺得親近。   當然。如果蔣擷秀真的嫁過來,日日相對,她心裡肯定覺得有個疙瘩。   所以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催著宋墨早點過去蔣四太太那邊:「我們睡得安頓,四舅母這一夜還不知道怎麼過的?今天事又多,我們早點過去,一來能幫幫忙,二來也可以給四舅母遞個話,讓她老人家安安心心地把驪珠的送出閣。」   宋墨覺得竇昭說的話有道理,雖然婚禮定在晚上的巳時,但他們不到卯時就去了蔣家四太太那裡。   竇昭把宋宜春的態度告訴了蔣家四太太。並婉約地試探竇家四太太:「宋翰年紀小,這幾年跟在國公爺身邊讀書寫字,待您又是一片赤誠。有些事想得不周全,還請您不責怪。好在是他的一片心是好的,四舅母也當欣慰才是。」   蔣家四太太思忖片刻,笑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越是這樣。我們越是得早點回濠州才是。早幾年柳州衛指揮使劉大人就曾為長子求娶擷秀,只因我們家二老爺待他有恩,老祖宗怕別人說我們家挾恩圖報,沒有答應這樁婚事的。後來又遇到老祖宗病逝,幾個孩子的婚事就拖了下來。前幾天我來京都的時候聽你大舅母說,如今柳州衛指揮使劉大人再次為長子求娶擷秀。她覺得劉家離我們太遠,怕擷秀嫁過去了不習慣,和我商量這件事。我當時全副的心思都放在全驪珠身上。也沒顧得上。現在驪珠嫁了,我也有空和大嫂好好商量幾個孩子的婚事了。只怕要辜負國公爺的一番好意了。」說完,好像怕竇昭吃虧一樣,若有所指地對她道,「我知道做人媳『婦』的既要顧及阿翁。還要照顧丈夫。可你公公是個鰥夫,以他的年紀。現在不續弦,以後也會續弦,你只要照顧好硯堂就行了,國公爺那邊的事,你大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蔣家四太太肯定以為她是奉了宋宜春之命來試探婚事的!   她啼笑皆非之餘,對蔣家四太太不由產生了感激之情。   但凡對她有一點點的見外,都不會以她這樣心置腹。[   由此可見,宋宜春對宋墨的態度讓蔣家的人也很不舒服。   她笑盈盈地點頭,提醒蔣家四太太:「二爺那邊,我已經派人看著他了。只是英國公府畢竟還是國公爺當家,有些事不好說。我現在就怕這件事給傳了出去,國公爺成了有情有義的人,蔣家反被說成是目下塵,給國公爺做了墊腳石。」   蔣家四太太略一思考就明白了竇昭的意思,她笑道:「我明白了,有些事我會防患未然的。」   蔣家既然能派了四太太來送嫁,可見四太太是個能獨擋一面的。竇昭放下心來,笑著和竇家四太太說了會話,去了堂屋。   通往退步的帘子一撩,蔣擷秀走了進來。   她大膽地望著蔣家四太太,直言道:「舅母要把我嫁到柳州去嗎?」   「怎麼可能。」蔣家四太太輕言,拉了蔣擷秀的手,感嘆道,「蔣家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嫁到行武之行,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難道這樣的例子還少嗎?只是我們受定國公府供養,為定國公府出力,本是應該,也就沒有理由抱怨責怪。現在蔣家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祖宗的遺願,我們已盡力了,以後,我們得為自己活著了。先前定下婚事的就不說了,你們幾個,你大伯母和我的意思是一樣的,想把你們都留在身邊。」   蔣擷秀眼睛一眼,接著眼淚就籟籟地落了下來,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欣慰地喊了聲「四伯母」。   「傻孩子!」蔣家四太太上前攬了蔣擷秀的肩膀,低聲道,「你把東西交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的心願,我們家雖然落魄了,可有你大伯母在,就不會讓你們吃了虧去。」   蔣擷秀點頭,淚眼婆娑地笑道:「還有四伯母!」   蔣家四太太呵呵地笑,道著「我可比不得你大伯母有勇有謀」,掏帕子出來讓蔣擷秀擦眼淚,「今天客人不少,可別讓人看出什麼端倪來。」   蔣擷秀頷首,見臉上沒有了什麼痕跡。這才出了宴息室。   蔣擷英靠在退步屋簷下的柱子前,正望蔚藍的天『色』發呆。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來對蔣擷秀點了點頭。   蔣擷秀頓了頓,走了過去,和蔣擷英肩並著肩靠在了柱子前,學著她剛才的樣子仰望著天空,輕聲地道:「你在看什麼呢?」   長方形的天空,有一群鴿子飛過,鴿哨尖銳的聲音打破滿院的寧靜。   蔣擷英望著天空,喃喃地道:「我在想。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看看京都的天空……」   還有人。   她在心裡默默地道。   手輕輕地撥了撥戴在手腕上的一串沉香木手珠。   蔣擷秀回過頭來,目光在她的手珠間停留了片刻。   她還記得,那是四年前的元宵節。他們還是定國公府的小姐,英國公府世子爺宋硯堂來給她們的祖母祝賀,除了給長輩敬獻的禮物,她們姐妹每人都得了一串沉香木的手珠。[   含珠表妹轉手就把它丟在了鏡奩裡,她則喜滋滋地放在了枕頭下。十四妹卻戴在了手臂上,日日夜夜不離身。   所以抄家的時候,她們的手珠都丟了,只有十四妹的手珠保留了下來。   可儘管如此,又能怎樣?   她抬頭望向了天空,低聲道:「表嫂長得漂亮。人也很好……看表哥的樣子,對表嫂也疼愛有加……他從前是抬腳就走的人,打發個小廝過來問問已是好的……現在卻每天下了衙來接表嫂……他過得很好……」   可心眼中到底浮現一層霧藹。心裡也泛起一股酸意。   蔣擷英卻想起姐妹們一起藏在冬青樹後面偷偷看哥哥們『射』箭被發現,她和姐妹們一起鬨笑著躲進了假山,十三姐跑得最慢,被逮住了,卻不慌不忙地站定。一雙大眼睛轉也不轉地盯著宋家表哥,嘴裡卻道:「我看哥哥們的箭都『射』得來。特意來給哥哥們喝彩的。」   她不由抿著嘴笑了笑。   從前的種種,都如綺美的夢境,現在,還計較這些做什麼?   「是啊!」她衷心地道,「知道表哥他們過得都很好,我也就沒有了什麼牽掛。」   有說笑聲隱隱傳來。   蔣擷英笑著站直了身子,輕輕地撣了撣衣襟,道:「十三姐,應該是有客人來了,我們出去招待客人吧?」   蔣擷秀笑著應「好」,姐妹倆親親熱熱去了堂屋。   ※※※※※   蔣驪珠第三天回門,蔣家女眷第四天離京。   離京的時候曾經去參加蔣驪珠婚禮的人家都知道了蔣家四太太決定把其他的幾個女孩子都留在濠州,還有總角之年的幾個弟弟也有個依靠。   儘管如此,宋翰並沒有擺休。   他跪在英國公府的正院裡,求宋宜春做主,給他求取蔣家的女兒。   用他的話來說,能夠和外家親上加親,蔣夫人地下有知,想必也會覺得欣慰,點頭同意。   一時間,宋翰孝順的名聲不脛而走。   宋宜春把宋墨倆口子叫到了書房,似笑非笑地對宋翰道:「可惜擷秀和擷英都已經許配人家了,你想娶你表妹,只怕還要等幾年。」   蔣家的其他幾個女兒,都還小。   宋翰卻道:「只要父親答應讓我娶蔣家的女兒,我寧願等幾年。」   他斬釘截鐵的語氣,讓竇昭不由心生疑『惑』。   宋翰愛慕蔣擷秀,想娶蔣擷秀為妻,情有可原。可蔣家已經很明確地拒絕了他,他也因此而博了個「孝順」的美名,為什麼還堅持要娶蔣家的女兒為妻?而且聽他這口氣,好像只要是蔣家的女兒就行了,那他到底是真的愛慕蔣擷秀還只是因為蔣夫人曾經想把蔣擷秀許配給宋墨呢?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第一更。   o(n_n)o~   求粉紅票鼓勵……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零二章遺貴   兩世為人,讓竇昭明白,有些事只有時間能證明。   她把這件事交給了若朱盯著。   因為陳嘉回來了。   他雖然衣飾整潔,眉宇間卻難掩疲憊。   給竇昭行過禮之後,他低聲道:「遺貴姑娘嫁的那人姓韋,名全,字百瑞,比遺貴姑娘大八歲。江西人士,父親曾在清苑縣做過縣丞,早喪,家恆產,靠著嫁給了個坐館秀才的胞姐過活。十五歲的時候,姐姐去世,他又因細與姐夫口角,被姐夫趕出家門。他舉業望,又身長物,就投在了清苑縣的鄉紳賀清遠做了門客。[   「賀清遠有個兒子叫賀昊,兩年前來京都院試,韋全和賀家的一位管事奉命一路打點。賀昊當時租住的院子就在離梳子胡同不過的鞋帽胡同,那韋全不知怎地和黎氏認識了,又哄了黎亮把遺貴嫁給了他。」   竇昭愕然,道:「這麼說來,那韋全和黎家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是個靠人賞飯吃的閒幫嘍?」   「他雖和黎家沒有什麼關係,但這人還有幾分手腕。」陳嘉委婉地道,「當初黎亮也曾親自去清苑縣打聽過他,他這幾年跟著賀清遠,不僅掙下了一間半畝的小宅子,還在鄉下置了十幾畝田,而且人長得十分周正,行事也大方,韋父在清苑縣做縣丞的時候,結了不少善緣,他在清苑的名聲還是不錯的。」   竇昭皺眉道:「既是如此,黎亮和黎氏又是為何爭吵?」   陳嘉輕輕地咳了一聲,才壓低了聲音道:「遺貴姑娘嫁給韋全之後。和韋全也稱得上琴瑟和鳴。只是今年正月十六那天燈市,韋全帶著遺貴姑娘出門賞燈,遺貴姑娘突然就走失了……」   竇昭駭然,道:「人怎麼會走失的?韋家可報了官?官府怎麼說?」   陳嘉沒有想到竇昭會這麼激動。忙道:「夫人且安,我已把遺貴姑娘安置在了離這裡不遠的隆福寺,您要是想見她,我隨時可以把她悄悄送進府來。」   竇昭聽著他話裡有話。面色一肅,凝容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要隱瞞,仔細地跟我說說。」   陳嘉揖手應了聲「是」,道:「那韋全即是賀家的門客,少不得要討賀昊的歡心,一來二去的,就和那賀昊有了首尾。他成親之後,賀昊還和從前一樣在韋家進進出出。遺貴姑娘容顏出色,被賀昊看在心裡。就生出異樣的心事來。   「他先是拿出的段去哄遺貴姑娘。被拒後。就打起了韋全的主意。   「韋全雖是個葷素不忌的,但讓他讓出遺貴姑娘,他還是不願意。   「賀昊就許了他很多好處。不僅把自己名下一百畝的良田記在了韋全的名下,還把韋全從前的一個相好贖了出來送給了韋全。有了那相好在韋全耳邊頭枕頭風,韋全很快就改變了主意。   「元宵節那天,他藉口帶遺貴姑娘去保定府觀燈,把遺貴姑娘帶到和賀昊約好的地方,把遺貴姑娘送給了賀昊,對外謊稱遺貴姑娘走失了,還在保定和清苑都報了官……」   竇昭忍不住罵了聲「畜生」。   畢竟男女有別,和竇昭說這些,陳嘉還是有點尷尬的。   他低下頭喝了口茶,這才又道:「賀昊娶的是自己姑母的女兒,姑母們家又陪送了大筆的田莊,還給賀昊生下了兩個兒子,賀昊根本不敢把人帶回家,就把遺貴姑娘養在賀家在保定府的宅子裡。   「遺貴姑娘開始寧死不從,後來知道是韋全把她送給賀昊的,又被賀昊用了強,就開始不吃不喝左道旁門最新章節。   「那賀昊就住在了保定府,天天伺候著。   「時間一長,賀遠清起了疑心。[   「他一開始還以為兒子在外面養了個狐狸精,瞞了家裡的人來捉姦。   「待看到遺貴姑娘,就起了歪心,從自己兒子手裡奪了遺貴姑娘。   「賀昊不服,把事情捅到了自己的母親那裡。   「賀太太就趁著賀遠清出門,讓違全寫下了賣妻書,悄悄帶人將遺貴姑娘綁了,賣給了一個路過保定的行商。   「遺貴姑娘不從,在客棧裡自縊不成,正好遇到我找了過去,我連嚇帶哄,給了那行商三十兩銀了,將遺貴姑娘買了下去,悄悄地帶回了京都。」   陳嘉說著,打量著竇昭的神色:「因不知道夫人要怎樣安置遺貴姑娘,就沒敢貿貿然地把遺貴姑娘帶過來……」   竇昭也不知道怎麼安置這個叫遺貴的小姑娘好。   不收留她吧,她沒有個去處。   收留她吧,她生母和親舅舅都在世。   竇昭道:「那小姑娘長得很漂亮嗎?」   「很漂亮。」陳嘉說著,腦海裡浮現那張如雨打海梨般蒼白卻悽婉動人的面孔,忍不住道,「我看著,和世子爺倒長得有幾分相似。」   竇昭猛地一跳,不禁沉聲道:「你可看清楚了!」   陳嘉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道:「若是夫人不相信,哪天我可以把人帶出來,夫人悄悄地看上一眼。」   竇昭自然相信陳嘉的眼光。   她突然覺得這件事已經不是她能扛得下來的了。   竇昭想了想,對陳嘉道:「你先回去。小姑娘那裡,派人好生看著,不要有什麼閃失。這件事,待我和世子爺商量過之後,再做打算。」   陳嘉猜到遺貴是宋墨同父異母的妹妹,他怎敢多問,恭聲應是,退了下去。   等在門口的虎子立刻迎了上來,他低聲道:「夫人怎麼說?」   陳嘉狠狠地瞪了虎子一眼,沉聲警告他:「這也是你該問的話?」又道,「你親自帶幾個人去隆福寺那邊,好吃好喝地把那小娘子供著。千萬不要讓那小娘子有個什麼不測……至於其他的幾個人,每個人給筆封口費,我把他們介紹到南邊的同僚那邊當差,讓他們再也不要回京都。如果再遇到我,小心刀劍眼。」   虎子嚇得縮了縮頭,但還是忍不住道:「您不是說夫人也許要用這小娘子對付英國公嗎?知道的人豈不是越多越好?他們都是跟了我們好幾年的人……」   沒等他說話,陳嘉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嚇人,聲音越是陰惻惻的:「想活命,就不要亂說話。」   虎子跟了陳嘉這麼多年,陳嘉就是最落魄的時候,也沒有這樣打過他。[   他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連聲應喏,飛快地跑進了人群裡。   陳嘉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看竇夫人的樣子,不像是要用遺貴對付英國公府的樣子花田閒居全文閱讀。這件事顯然比他想像的要複雜的多。   他這樣一頭扎了進去。到底是禍還是福呢?   不知為什麼。他腦海裡出現他初次見到遺貴時的樣子。   她雙肘抱胸,瑟瑟發抖躲在客房陰暗的角落裡,那驚恐的目光。就像一隻圍攻的幼獸,可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青一塊紅一塊的,就像一塊美玉被人為的損壞了一樣,讓人生出幾分心疼來。   陳嘉不禁又嘆了一口氣。   貴女又如何?   越是長得伶俐,越是難以在這樣的環境裡生存下去。   他嘆了今天的第三口長氣,轉身牽了馬,慢慢地離開了巍然顯赫的英國公府。   竇昭在宋墨的書房外面徘徊良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宋墨說這件事。   瞞著他,又不甘心讓他這樣被矇騙;告訴他,又怕他知道了傷心。   倒是宋墨,等了半天也不見竇昭進來,就好比一雙鞋子脫了一半,另一雙鞋子還沒有落地的聲音,讓他心焦不已,手中的公文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自己撩簾出了房的臺階上笑著問她:「你是不是等我來請你你才進來?」又打趣她,「今天的天氣雖然不錯,可風吹在身上卻有點熱,你就是想我出來請你,也要換個陰涼些的地方才是,也不用站在院子中間受罪啊!」   竇昭失笑,不由橫了他一眼,心情卻舒緩了不少。   她和宋墨在書房坐下,斟酌著將這件事告訴了宋墨。   宋知道竇昭在查黎家的事,竇昭向來有自己行事的風格,他對竇昭非常的信任,並沒有過問。此刻聽了竇昭的話,他非常的驚訝:「你說,那小姑娘和我長得有幾分相似?不可能吧?就算是父親在外面養的,他要抱回來,又是個女孩子,不過是多幾口飯,多幾件衣裳,出嫁的時候給她備份陪嫁,說不定還能嫁個對英國公府有幫忙的人家,母親不可能攔著,父親也不可能不聞不問,任那黎家這樣胡亂養著。」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啊!」竇昭道,「若是個別的什麼物件倒好說,這可是個活生生的人,瞧黎家行事作派,說不定那小姑娘什麼也不知道……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好?」   宋墨沉默了片刻,道:「等我見見那小姑娘了再說吧?」   竇昭鬆了口氣,躊躇道:「如果真是英國公爺留在外面的,你準備認下她嗎?」   宋墨顯得有些煩躁,道:「到時候再說吧!」   也的確是不好辦。   黎家這麼養著她,肯定有所圖,遺貴又嫁了人,還嫁得是個賴,不管認不認下她,只要有風聲傳出去,都是個麻煩事。   竇昭有些頭痛。   此時輪到宋墨安慰她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兩人同心協力,什麼坎過不去?就算是有風聲傳出去了,這英國公府不還是父親的嗎?與我們何幹?」   也是哦。   竇昭不由朝著宋墨笑了笑。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二更,求粉紅票……   o(n_n)o~ 第四百零三章見到   上一世,因紀詠做了隆福寺的主持,隆福寺有了和大相國寺分廷抗禮的能力,才名震京都的。   竇昭並不記得隆福寺的名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響亮的,她聽說隆福寺的時候,隆福寺已是一香難求。   可這一世的隆福寺,雖然香火旺盛,可名聲不顯,來上香都是些小門小戶的婦人,很難看到一輛修飾華麗的車馬或是轎子。   竇昭站在隆福寺的大門口時,不由抬頭望了一眼隆福寺的山門。   不知道這一世紀詠還會不會和隆福寺結緣?[   她回頭望了一眼宋墨。   為了不引人注目,宋墨和她都換了身樸素淨面杭綢衣裳,她通身只插了兩根銀簪,輕車簡從,只帶了陳核,金桂姐妹和段公義等幾個護衛隨行。   隆福寺香菸嫋嫋,宋墨和竇昭在大雄寶殿上了香。   不時有來進香的婦人瞅著他們看。   陳嘉苦笑。   他把遺貴安置在這裡,就是看中了這裡香火鼎盛,進出的人多,可以魚目混珠,可他卻忘了宋墨和竇昭的樣貌是如何的出眾,就算他們穿著最普通的衣飾,可那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雍容華貴卻是怎麼也法掩飾的。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遺貴安置在大相國寺呢!   他在心裡嘀咕,想到遺貴那怯生生的臉龐,不由得朝著虎子使用個眼色,示意他去向遣貴稟一聲,免得等會看到宋墨和竇昭又像小獸似地躲在牆角發抖。   虎子會意,匆匆去了東邊的群房。   宋墨和竇昭捐了香油錢。和陳嘉往群房去。   仲夏的早晨,太陽一個升起來空氣就變得有些躁熱,隆福寺合抱粗的大樹綠蔭匝地,卻難擋宋墨心中的煩燥。   昨天晚上。他幾乎一夜沒有睡。   他說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同情。那女孩子是他父親外室的女兒,是他父親背叛母親的證句,這情緒好像有點不合時宜。   憎恨戰爭領主。如果他不知道那女孩子的遭遇,他也許會憎恨她。可當他想到正是因為父親的不負責任才讓那女孩子落得如此下場時,他心裡卻論如何也憎恨不起來。   喜歡。那就更談不上了。他一向以強為尊,就算是個女子,把自己弄得這樣份境地,可見本身性格也有不是之處,讓他怎麼喜歡得起來。   直到踏進隆福寺的那一瞬間,他也沒有想到怎樣處置這個女孩子。   宋墨從小到大,從來不曾這樣糾結過。   他不由握了竇昭的手。[   竇昭緊緊地回握住了宋墨。   她的心情和宋墨一樣複雜。   同為女子,她很同情這小姑娘的遭遇。可想到這小姑娘有可能是宋墨同父異母的妹妹。她偏向宋墨的心就沒辦法對這小姑娘抱有更多的憐憫。   兩人不緊不慢進了廂房。   大熱天的。廂房的欞緊閉,只有屋頂明瓦射進來一束陽光,屋裡顯得非常的幽暗。   見他們走進來。虎子正細聲地和坐在中堂上方太師椅上的一個女子說著話,聽到動靜。他忙退到了一旁,那女子則慢慢地站了起來。   雖然看不清那女孩子的相貌,可她纖細的身材顯得非常的羸弱。   宋墨顯然有些意外,他在門口站定,沉聲道:「你就是王遺貴?」   女孩子沒有作聲。   陳嘉有些著急。   這丫頭怎麼油鹽不進。   枉他昨天跟她說了那麼多。   英國公府世子爺權高位重,他一句就就讓能她生,讓她死,見了世國公世子,語氣一定要恭敬,身段一定要柔和,切不可擺架子,只要能討了他歡喜,她以後吃香的雖辣的,就全是好日子了,再也不用怕被韋全抓回去或是被賀昊欺負了。   他不禁輕輕地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遺貴:「世國公世子爺和夫人來看你了,你還上給上前給世國公世子爺和夫人請安!」   小姑娘卻忤在那裡沒有動。   陳嘉只好上前,輕輕地了那小姑娘一把,低聲道:「還不快跪下。」   小姑娘卻犯了犟,垂著腦袋,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陳嘉沒有辦法,只好又了那小姑娘一把。   這次勁用得有點大,小姑娘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跌撞著向前走了幾步才站定。   明瓦上的那束陽光就照在了小姑娘的臉上。   那精緻的五官,明秀的臉龐,讓竇昭和宋墨都看得一清二楚。   竇昭頓生明珠染塵般的心疼。[   宋墨卻是一愣,驟然變色地喊了聲「母親」。   屋裡沒有旁人,本來就靜悄悄的,這下子自然聽了個清楚。   竇昭驚愕朝宋墨望去。   宋墨也好朝她望過來。   她看見了他眼底的如浪濤般洶湧的驚駭網遊之均衡爆炸師。   「什麼了?」竇昭腦子裡亂糟糟,一片茫然,但她還是緊緊地抱住了宋墨的胳膊。   宋墨臉上已沒有了半點血色。   「她,她長得和我母親像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他喃喃地道,「比含珠表姐還要像……」   黎窕娘的女兒怎麼會像蔣夫人?   就算是像,也應該像宋宜春才是!   那府裡的宋翰又是怎麼一回事?   竇昭指頭髮涼,腦子裡一片空白。   陳嘉卻如擊雷擊。   不是說是英國公外室生的女兒嗎?   怎麼又扯上蔣夫人?   他只覺得額頭汗淋淋的,不禁目光晦澀地看了一眼遺貴,拉著虎子就朝外走:「世子爺,您有什麼話直接問遺貴姑娘就是了,我和虎子守在門外。」   遺貴卻一把抓住了陳嘉的衣袖,滿臉驚恐地急道:「你不是說你認識我舅舅嗎?你帶我回京都來找我舅舅……你騙人?我舅舅呢?我要見我舅舅!」她說著。眼眶一紅,眼淚籟籟地落了下來,「求求你,帶我去見我舅舅。我舅舅定會重重酬謝你的……」   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一股火苗就從宋墨的胸口躥了出來。   一個長得他母親般的少女口口聲聲地要找黎亮那個卑鄙恥的小人相救,讓他鬢角冒起了青筋。   「什么舅舅?那賤民也配?」他陰著臉。眉宇間的戾氣仿佛要破繭出來噬人般駭人,「陳嘉,你去把黎亮給我找來!我倒在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宋墨冷笑,寒氣四溢。   陳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哪裡還敢多看宋墨,低頭應是,轉身就朝外走。   遺貴拽著陳嘉的衣袖不放。   陳嘉只好小聲地哄她:「你也聽見了,我要去找黎亮過來。」   他不敢稱黎亮為「舅舅」。怕宋墨再次發飈。   遺貴已嚇得瑟瑟發抖。她哭著救陳嘉:「你帶我一起去找我舅舅!」   陳嘉苦笑。   她和宋家有著千細萬縷關係。自己和宋家可是打屁沾到不大腿,她就是再鬧騰,自有宋硯堂給她做主。自己要是眼頭不亮,只怕會死在當上。   他求助般地望得了竇昭。   竇昭忙上前去撫遺貴的肩膀。   遺貴卻嚇得朝陳嘉身後躲。   宋墨看著。臉色更陰了。   竇昭只好溫聲勸遺貴:「你母親知道了你的遭遇還不知道會怎樣?不如先把你舅舅請過來再說。我們若是想對你不利,你孤零零的一個人,何需費勁?」   她依舊抓著陳嘉的衣袖不放。   宋墨表情駭人,舉步就朝他們走過來。   竇昭忙朝著宋墨使了個眼色。   宋墨猶豫幾息,朝後退了幾步重生之小小農家女。   竇昭再勸遺貴的時值上,遺貴就咬著嘴唇鬆開了陳嘉的衣袖。   陳嘉鬆了口氣,拔腿就大步朝外走。   而虎子早已嚇得兩腿發軟,片刻後才小跑著跑上了陳嘉。   竇昭就示意宋墨先出去。   宋墨想了想,出了廂房。   竇昭就扶著遺貴坐了下來,柔聲地問她:「你什麼時候回的京都?您住在這裡,誰服侍你?」又安慰她,「你別害怕,既然回了京都,那韋全也好,賀家也好,都別想隻手遮天!」   遺貴就哭了起來。   開始是小聲地抽泣,然後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最後撲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竇昭的眼睛也不由得跟著發起澀來,她的手不由輕輕地撫著遺貴的青絲。   她這才發現,遺貴長得了把好頭髮,不僅烏黑髮亮,而且粗粗的,順滑如絲。   宋墨也長了一把這樣的好頭髮。   竇昭心中頓時酸楚難忍,眼淚泉湧而出。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這一世,如果自己沒有一時起興讓陳喜託遺貴,她的命運又會是怎樣的呢?   她想到上一世宋墨曾說過他去祭拜妹妹的話。   他說的妹妹,應該就是遺貴了吧?   上一世,遺貴死了……這一世,還好及時把人救了出來……   ※※※※※   門外的宋墨聽著屋裡的哭聲,他的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   他吩咐陳核:「把杜唯叫來!」   陳核戰戰兢兢,應聲而去。   他在廡廊裡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   段公義等人大氣也不敢出,靜靜地守在四周。   屋內的哭聲漸漸小了,杜唯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   宋墨吩咐他:「我母親生二爺的時候,屋裡都是哪些人在服侍?這些人現在都在哪裡?你給我查個一清二楚,立刻來回了我!」   杜唯揖手退下。   陳嘉領著黎亮匆匆趕了過來。   看見宋墨站在廡廊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的宋墨和院子四周沉默卻散發著殺氣的護衛,他的腳步慢了下來,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你是誰?遺貴在哪裡?」   他回頭望向陳嘉,這個騙他到此的男子,目光不善。   陳嘉卻微微一笑,朝著宋墨揖禮,低頭退到了一旁。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又到了星期一~~~~(_)~~~~ 第四百零四章怒火   高高升起的太陽火辣辣照在小院的青石板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卻不廡廊下那清貴少年的目光怵然。   黎亮孑然一身地站在院子中間,望著有序散落在四處的護衛,心不斷往下沉,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明起來。   「你,你是宋家的人?」大熱天的,他臉色卻雪般的白,「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爺?還是……二爺?」   宋翰?   他怎麼想到自己是宋翰呢?[   宋墨的心更冷了重生左唯最新章節。   「這有什麼區別?」他問黎亮,背著手,慢慢地走到了臺階,俯視著院子中間那個因為懼恐而身子發抖的男子,「難道宋翰來了,又有什麼不同?」   黎亮抬起頭來,看見宋墨眼底的不屑。   多年前的往事,又一一浮現他的腦海裡,埋在心裡十幾年的屈辱頓時像火山似的爆發出來。   「遺貴呢?是不是你們把她從燈市俘走了?」他握著拳頭瞪著宋墨,眼睛血紅,「當初是你們像甩破爛一樣的把她給甩給了我們……怎麼?現在突然想到宋家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女兒,找個教養嬤嬤告訴她幾年規矩,就可以給你們宋家聯姻了!我呸!她姓黎,與你們宋家沒有關係,你們休想再害她!現在可不是十五年前,宋宜春那個畜生當家,連宋家的太子太傅都沒有保住,不過得了個五軍都督府掌印都督的職位,我們黎家也不是從前的黎家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們要不把遺貴交出來,我就到長安大街去喊冤,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們宋家當年都幹了些什麼?」他說著,就朝廂房衝了過去。「遺貴,遺貴,你是不是在裡面?舅舅來了,你別害怕,我這就救你出去……」   段公義幾個怎麼會讓他靠近宋墨?三下兩下就把他給按到了地上。   屋裡的遺貴聽了卻像小牛犢似朝外跑:「舅舅,舅舅,我在這裡!」   竇昭不敢攔她,還好金桂和銀桂守在門外,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兩姐妹就把遺貴架在了門口。   「舅舅。舅舅!」看見黎亮被人按在地上,遺貴哭得像淚人似的,掙扎著要去黎亮那裡。   黎亮也梗著脖子喊著「遺貴」。問她:「他們有沒有把你怎樣?」   遺貴哭著搖頭。   好像宋墨他們是土匪,而他們是被土匪打劫的良民似的。   這都是個什麼事啊!   跟過來的竇昭只搖頭,不禁朝宋墨望去。   宋墨的臉果然黑得像鍋底似的。   竇昭只好輕輕地撫著遺貴的肩膀,柔聲道:「你不吵不鬧,乖乖地聽話。我讓他們放了你舅舅,可好?」   遺貴不住地點頭,還要跪下去給竇昭磕頭:「我聽話,你們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們別傷害我舅舅!」   竇昭剛要點頭,就聽見院子裡「咔嚓」一聲響。   大家不由循聲望去。[   就看見宋墨一腳把廡廊下的美人靠給踢斷了。   竇昭幾個不由得苦笑。   遺貴卻嚇得直哆嗦。連哭都不敢哭了。   竇昭嘆氣,又怕遺貴突然掙紮起來傷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示意金桂銀桂扶著遺貴回廂房坐下。又親自斟了杯茶給遺貴,小聲地安慰她:「世子爺的脾氣平時挺好的,你這樣哭,他心裡煩燥,你快別哭了。他和你舅舅說幾句話,就會放了你舅舅的。」   「我不哭。我不哭!」遺貴連忙向竇昭保證,眼淚卻比剛才落得更兇了。   怎麼是個淚美人!   竇昭奈,輕輕地幫她擦著眼淚。   黎亮本就是色厲內荏,宋墨的那一腳,把他最後的一點勇氣也給踢破了開元風流最新章節。   他趴在地上,聲地流起眼淚來:「世子爺,我求您了,從前都是我妹妹的錯,不關遺貴什麼事,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遺貴吧,她什麼也不知道,我們什麼也沒給她說,她是個姑娘家,又已嫁人,雖然說不上錦衣玉食,卻也止上不足比下有餘,您就高抬貴手,放她一條活路吧……」   黎亮不提遺貴嫁人的事還好,他這麼一提,宋墨的臉都青了。   他沉著臉走了過去,腳尖看似輕巧地碾在黎亮的肩膀上。   黎亮只覺得肩膀鑽心地痛,「哎喲」了一聲,肩膀就沒有了感覺,卻聽到一陣「咔嚓」的骨折聲。   他臉色煞白。   宋墨踩的正是他的右肩膀,他只怕一時半會都不能提筆寫字了,他是帳房,要是一時閉會都不能提筆寫字了,還怎麼做工?   「世子爺,世子爺!」他低聲求饒,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心裡像刀剜似的。   陳嘉手裡不知道審過多少犯人,別人不知道,他一看宋墨踩的那個姿勢和黎亮的傷就知道黎亮這條肩膀算是廢了,而且看看宋墨這個樣子,恐怕不僅僅是把他給弄廢了完事。當然,就算宋墨真的把這姓黎的怎樣了,有他這個錦衣衛撫鎮司的人在這裡,自然會給宋墨善後。可他剛才卻瞧得清楚,遺貴和她這個舅舅倒是情真意重,若是黎亮就這麼死了,遺貴又什麼都不知道,倒時候恐怕要很費一番口舌勸遺貴。   他上前就抱住了宋墨的腳,低聲道:「世子爺,遺貴姑娘要緊。您有什麼不舒服的,也等這姓黎的把話說完了再說,免得遺貴姑娘誤會。」   宋墨狠狠地又碾了黎亮兩下,這才抬了腳。   陳嘉鬆了口氣。   黎亮這時才感覺到痛,豆大的汗珠瞬時就布置了他的額頭。   陳嘉忙塞了顆丸子到他的嘴裡,並道:「止痛的,你先忍忍,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等回了世子爺的話,我就讓大夫來到給你診脈。」   黎亮痛得渾身直哆嗦,不由自主地低聲地呻\吟著著。[   陳嘉就朝段公義遞了個眼色。   段公義點了點頭,和夏璉一左一右,把黎亮架到了旁邊的茶房。   沒有宋墨點頭,陳嘉怎麼敢去給黎亮叫大夫。剛剛的話也不過是哄著黎亮好生地回答宋墨的話罷了。   他意讓自己陷得更深,忙朝著宋墨揖禮,恭謹地道:「我去看看夫人那邊有吩咐……」想藉此脫身。   誰知道宋墨見他行事頗有章法,卻道:「夫人那邊有什麼事,自然會吩咐金桂銀桂,你隨我來。」說著,朝茶房走去。   陳嘉奈,只得上前幾步走在了宋墨的前頭,幫宋墨撩了帘子。   這茶房是給來上香的女眷們用來燒熱水蒸點主心的,不過半丈寬。除了個小小的炭爐子,臨還放了張悶戶櫃,兩把春凳。幾個大男人擠在裡面,轉身都覺得有些困難。   宋墨就吩咐段公義和夏璉:「你們去外面看著。」   段公義和夏璉恭聲退了下去,陳嘉不得已只好架了黎亮。   宋墨就坐在了一旁的春凳上。   藥開始發揮效果,黎亮半邊身子雖然沒有知覺,還不能動龍女行天下。卻不疼了。   陳嘉用腳勾了爐子旁用來看火的小板給黎亮坐下,退到門口。   宋墨就問黎亮:「當年發生了些什麼事?」   語氣一如從前的冷靜從容。   陳嘉不由看了宋墨一眼。   黎亮卻奇道:「不是國公爺讓您來的嗎?」   從見到遺貴的那一刻起,事情就變得匪夷所思起來,宋墨知道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他含含糊糊地道:「每個人說得都不一樣,我就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黎亮聞言,立刻像被擊怒的牛似的赤紅了眼睛。   陳嘉怕他又像剛才似的。不顧一切地把宋家痛罵一頓,結果是什麼對他心情舒暢了,卻把宋墨給惹火了。白白丟了性命都有可能。   他忙提醒他:「當年的事,世子爺也不過是聽長輩提起。要是世子爺全然相信,怎麼會讓下屬去查遺貴姑娘,如果不是去查遺貴姑娘,又怎麼會救了遺貴姑娘……」想到遺貴的遭遇宋墨論如何也不會對其他人提起。可若是黎亮不知道遺貴到底遇到了些什麼事,多半還會像之前那樣覺得自己撫養遺貴有功。對宋墨說話肯定會居功自傲不客氣,與其到時候讓宋墨發火,還不如讓黎亮心痛心虛。   陳嘉語氣微頓,索性悄聲把遺貴的事告訴了黎亮。   宋墨並沒有阻止。   讓這個姓黎的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事也好,免得他厚顏恥地自稱是什麼「舅舅」地噁心人。   黎亮瞪大了眼睛。   他望了望面沉如水的宋墨,又望了望神色凝重的陳嘉,嘶叫了一聲「不可能」:「你們騙我的?你們定是瞧不上韋家,所以騙我讓遺貴和韋百瑞和離的……」   嘴裡這麼說,他心裡卻明白這個事十之八九是真的,要不然以宋家的顯赫,宋墨怎麼會保持沉默,遺貴為什麼看上去那麼的消瘦羸弱。   他捂著臉,哭了起來:「都是我的錯……我當時要是堅持不把遺貴嫁給韋百瑞就好了……我明明覺得那姓韋的目光不正,心裡打鼓,卻被屋裡的婆娘蒙眼,把遺貴就這樣嫁了出去……最多一年,我要是再多留遺貴一年,你們找了來,遺貴說不定還能嫁個好人家……」   怎麼又牽扯出黎亮的老婆來?   陳嘉在心裡嘀咕著,想著宋墨肯定也很困惑,道:「遺貴嫁給那姓韋的,和你老婆有什麼關係?」   有些人,總是喜歡把責任到別人的身上去。   黎亮道:「當初我娶妻的時候就說清楚了的人,家裡有個寡母和一個大歸的妹妹和外甥女,哪家的姑娘能容得下我這妹妹和外甥女,我就娶。可沒想到時間一長,那婆娘就變了嘴臉,嫌棄我妹妹不說,還慫恿著我早點把遺貴嫁出去。遺貴年紀還小,我本來想多留她兩年的,可家境日益艱難,我那婆娘就拿遺貴的陪嫁說事,說這個時候把遺貴嫁出去,還能給遺貴置辦一副體面的嫁妝,再過幾年,遺貴只能嫁個落魄戶了,正巧韋全又來求親,我這才遺貴嫁出去的……」他恨恨地道,「都是這婆娘,壞了遺貴的前程!」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求粉紅票……o(n_n)o~ 第四百零五章當年   陳嘉不知道說什麼好。   什麼事都喜歡把過錯算到別人頭上,也難怪這個黎亮年過三旬卻一事成。   他默默地瞥了黎亮一眼。   宋墨卻懶得聽他說這些家長裡短的,徑直道:「遺貴是誰的孩子?」   黎亮聞言猛地抬起頭來,滿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宋墨,道:「當然是你們宋家的孩子!」他說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急急地道:「宋宜春那個卑鄙恥的小人肯定跟你們家裡的人說窕娘死了吧?當初老國公爺親自帶人來給窕娘灌落胎藥,窕娘大出血,的確是昏死過去了。不過老天長眼,老國公爺帶來的是幾個大男人,見窕娘是服侍過宋宜春那畜生,沒敢多看,試著沒了鼻息,就退了出去予。我母親不休不眠地照顧了窕娘大半個月,人參燕窩像不要銀子似的往窕娘嘴裡送,把我外祖父給我娘的陪嫁用空了,這才保住了窕娘的一條性命,我們又怕你們找來,發現窕娘還活著,立刻賤買賣了祖宅,謊稱我妹妹得了急病,道士說京都陽氣太盛,恐她性命不保,搬到了苑平鄉下我舅舅家暫住,又將養了兩年,窕娘才能下地極度屍寒最新章節。[   「誰知道你父親又找了來。   「可憐我妹妹,對你父親一片痴情,一心一意想服侍你父親,被你父親哄著又作了堆。」   他說著,又咬牙切齒起來。   「你父親卻是個狼心狗肺的。   「第二天把我妹妹送回來就不見了蹤影。   「偏偏我妹妹又懷了身孕。   「大夫說她之前虧了身子,打不得胎,只好把孩子養著。   「我悄悄去找你父親。   「你父親先是避而不見。後來見到我只問我要多少銀子。   「我氣得差點打了你父親一耳光,回去就帶著妹妹和母親搬到了城外的柿子胡同,免得我妹妹生產的時候找不到穩婆。   「沒想到孩子快七個月的時候,你父親又找了來。說什麼你祖父病了。不像從前那樣剛強了,窕娘懷的是宋家的子嗣,你祖父見了必定不會像從前那樣倔強了,讓窕娘跟他回去。說不定你祖父看在子嗣的份上,會讓窕娘進門。   「我覺得不如等窕娘生下孩子再說。如果是男孩,你們宋家肯定會認下窕娘和孩子的,如果是女孩子,宋家要個姑娘有什麼用?   「我母親和窕娘卻都認為這是個好機會,不顧我的阻攔,窕娘跟著你父親去了英國公會。我一氣之下,去了我舅舅家。   「沒過幾天,我母親就派人送信給我。說宋家的人不僅不認窕娘和孩子。還給窕娘下了藥。孩子早產,窕娘命在旦夕。   「我連夜從舅舅家往京都趕。   「半路上遇到了從京都城時逃出來的母親和窕娘。   「窕娘已是奄奄一息,那孩子卻健康活潑。雖然剛生出來,臍帶都沒落。卻生得嬌嫩白皙,十分的漂亮,不像別的孩子,皺巴巴,像個紅皮猴子似的。   「我一看就十分喜歡。   「所以母親主張把她送人的時候,我把這孩子留了下來。[   「還給這孩子取了個名字叫『遺貴』。   「盼著她能沾沾宋家顯貴,以後能一帆風順,嫁個好人家。   「窕娘身子虛,沒有奶水,是我每天熬米糊給遺貴吃。   「窕娘恨宋宜春,不想看見這遺貴,是我用買筆墨紙硯的銀子給遺貴請了個乳娘。   「我成親後,遺貴就跟著我妻子。   「我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我的兒女有什麼,她就有什麼,我兒女沒有的,也要先僅了她。   「我把她如珍似寶地養到了十幾歲,誰知道關鍵的時候卻害了她……」   黎亮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陳嘉不由暗暗嘆氣。   他相信黎亮說的都是真話。   要不然遺貴也不會一聽說他和黎亮是熟人,就急巴巴地跟著他走了,剛才遺貴也不可能為了黎亮低頭了宿羽全文閱讀。   可就算是真的有什麼用?   如果遺貴真是蔣夫人的女兒,就算黎亮當年捨身割肉餵了遺貴,遺貴如今這樣,以宋墨脾氣,一樣不會放過黎亮。   黎亮還不如想辦法去求遺貴幫自己在宋墨面前求情,不,宋墨現在恨死黎家的人了,說不定遺貴越是幫黎家的人求情,宋墨對黎家的仇恨就越深。   他一路上眼角的餘光都沒有離開過宋墨,每當宋墨心裡不舒服的時候,就會去拉竇夫人的手,可見竇夫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遺貴與其求宋墨,不如去求竇夫人。   而且竇夫人又是局外人,在這件事上定比宋墨冷靜。   但這屋裡只有他、黎亮和宋墨三個人,怎麼給竇夫人送信呢?   陳嘉有些著急。   就聽見宋墨對他道:「你去夏璉說一聲,讓他把黎窕娘帶過來!」   陳嘉忙出去傳話,且在說話的功夫看著段公義朝著廂房撅了撅嘴。   段公義會意地點了點頭。[   陳嘉鬆了口氣,接著就聽見屋裡「啪嗒」一聲。   他撩簾進了茶房。   宋墨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黎亮的面前,一腳踢翻了黎亮坐著的小板凳。黎亮摔倒在地,因半邊身子動不得,身子像是蝦蟲似彎曲在地上起不來,低聲地呻\\吟著。   又是怎麼惹惱了宋墨?   英國公世子是出了名的不動聲色,今日想來是氣得狠了,竟然七情上面。   陳嘉一面在心裡嘀咕著,一面俯身想去扶了黎亮起來。   宋墨卻一腳就踩在了黎亮的大拇指上,問陳嘉:「我聽人說,要是大拇指廢了。就終身不能拿筆了,是這樣的嗎?」   陳嘉嚇了一大跳。   黎亮卻駭得大叫起來:「你要做什麼?你還有沒有王法?」   宋墨露出淺淺的笑意,像三月的春風,明朗而溫煦。聲音越清地問黎亮:「你還沒有告訴我,如果是宋翰來會有什麼不同呢?」   黎亮和陳嘉都愣住了。   宋墨的腳尖就踩了下去。   黎亮一聲慘叫。   陳嘉看都不用看,知道黎亮的大拇指算是廢了。   宋墨卻面不改色地踩著了黎亮的食指,道:「如果是宋翰來。會有什麼不同?」   黎亮疼得滿頭大汗。   宋墨又踩了下去。   陳嘉耳邊再次響起黎亮的慘叫。   他不由在心裡把黎亮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黎亮的眼頭也太不亮了,照這樣下去,非得把這條命交待在這裡不可。   陳嘉忙蹲下去勸他:「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就算是你不說,世子爺一樣可以問你妹妹,問二爺,甚至是去問國公爺極品空間-全能女技師。可你自己卻廢了。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家裡的老婆孩子想想……」   他卻忘記了宋墨為何早不踩晚不踩,偏偏等到他辦完了事才開始收拾黎亮。   在黎亮看來。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比較起來也就是陳嘉好說話些。自己幾次遇險,都是他從中說項,聞言表情就顯得有些遲疑。   陳嘉忙道:「你剛才也聽到了。世子爺手下最得力的護衛去請令妹了,你又何苦眼睜睜地看著令妹受苦呢?世子爺也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想把遺貴姑娘的事弄清楚了。遺貴姑娘從小跟著你長大,你就不想她能認祖歸宗,過上好日子?」   黎亮眼神暗黯下去。   他疼得呻\\吟了兩聲,這才喃喃地道:「我妹妹這個人……從小就不安份……英國公把他給甩了,照理說,她不會這麼容易就認輸的,可她這些年卻乖乖地跟著我在一起過生活……她對遺貴的事,也很不上心。遺貴小的時候,稍有些不如她的意,她抓起雞毛撣子就能把那孩子往死裡打,那孩子常常是一邊哭著求饒,一邊喊『娘親』,她卻不為所動,連一向主張把這孩子送人的母親都看不下去了,這同意才把孩子交給拙荊照看的……」   陳嘉聽著,嚇得臉都變了,忙睃了眼宋墨。   宋墨面色溫和地站在那裡,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似的。   陳嘉的心卻砰砰亂跳,不住地罵著黎亮。   你就是說也要摘話說啊,你這樣,不是嫌命長了嗎?   他恨不得上前去捂了黎亮的嘴。   偏偏黎亮卻一所覺,繼續低聲道:「拙荊當時就說,見過狠心的娘,可沒見過像這樣狠心。還道,遺貴雖是早產,幸虧底子好,要不然像這樣折騰,早就沒命了……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宋家既然知道有子嗣流落在外,又把我妹妹接去待產,怎會突然連大人和孩子都不要了,就算是嫌棄我妹妹,不要我妹妹,怎麼會連孩子也不要?難道我妹妹生的孩子留在了宋家,這孩子是我妹妹因失子之痛一時起意從什麼地方抱回來得不成的?   「我追問了她一回,她說我胡思亂想。   「那些日子,她待遺貴好了很多。   「我想可能真是我多心了,她只是不待見這個孩子罷了。   「五年前我下場時受了風寒,吃了大半年的藥還沒有好,眼看著家裡沒米揭鍋了,母親和拙荊商量著把最後十幾畝祖田賣了,她卻突然拿了幾張銀票出來,說是她從前攢下的私房錢。   「家裡的東西我是有數的。   「早年間為了給她調養身子,母親的體己一分不剩了。後來她被宋家送回來的時候,除了身上的衣裳,只有遺貴的襁褓裡塞最張二百兩的銀票。這些年家裡困難,我一年最多也就給個五、六兩銀子她買胭脂水粉,她還要用最好的,還要做衣裳,還要賣零嘴,那二百兩銀子怎麼可能不動?   「我問她銀子從哪裡來的,她緊咬著說是宋家給的不鬆口。   「後來我就發現她每年的花銷比我賺得還多,不僅如此,而且還出手很大方,想買什麼就賣什麼,一點也不擔心以後沒銀子使似的。   「我就懷疑她還和宋宜春沒有斷。」   姊妹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第四百零六章瞪目   「可我常年不在家,突然回來了幾趟,也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我就想,是不是當初她曾經收了宋家一大筆錢藏了起來。   「宋宜春把她害成了這樣,拿些銀子補償給她,她不願意拿出來,也是常情,我沒有追究。可我家裡的那位不樂意了,常常指桑罵槐,有一次把她給說惱火了,她衝著我家那位就嚷了起來,說什麼讓我們狗眼看人低,小心以後後悔什麼的,可拙荊板了臉和她對罵的時候,她卻只是冷笑。   「等到遺貴出嫁的時候,她卻一樣陪嫁的物件都沒有給孩子,我說她,她還和我嚷嚷。   「拙荊氣憤不過,帶著丫鬟在她屋裡搜了一通。   「兩人還為此打了一架。[   「可除了她平時穿戴的,也不過搜出了十幾兩碎銀子和三百兩銀票。   「最後她拿了幾件鎏金的首飾給遺貴做了陪嫁。   「其他的東西都是我給置辦的,花了我一年的工錢。   「為了這件事,直到今天拙荊還埋怨我事事都維護她   「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知道。   「她定是有所倚仗才會這樣。」   黎亮說著,目光晦澀地望了宋墨一眼,垂瞼道:「我聽說英國公府的二爺和遺貴是同年的,當時我妹妹的肚子大得嚇人,我就想,難道我妹妹生的是龍鳳胎?英國公府留了兒子沒要女兒……可英國公府的二爺是嫡子,英國公夫人生子時身邊服侍的人裡三層外三層的,怎麼也不可能……要不就是英國公夫人生的孩子夭折了重生之玉蝕。英國公府的太夫人做主,把孩子養在了英國公夫人的名下……   「可這念頭我也不過是想不通的時候偶爾一閃而過,哪裡敢往深裡想……所以見到世子爺的時候才會脫口問是二爺還是世子爺……」   他顯得很是懊惱。   宋墨卻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強壓往心裡的怒火。沒有一腳把這個畜生給踢死。   說來說去,心裡還是暗暗地盤算著自己妹妹生的孩子在宋家站住了腳,還說什麼對遺貴好!如果遺貴不是宋家的孩子,他會對遺貴這麼好嗎?   想到遺貴的遭遇。他覺得錐心地疼,目光不由地沉了下來。   陳嘉看著心中一緊。   他忙將黎亮扶了起來,道:「世子爺,您要不要喝杯熱茶歇口氣?遺貴姑娘那裡還什麼也不知道呢,等會兒那黎窕娘來了,要不要讓遺貴姑娘也聽聽?免得遺貴姑娘認仇為親,讓那黎窕娘鑽了空子。」   宋墨正覺得胸悶氣短,聞言點了點頭,高聲喊「段公義」。道:「你讓劉章去跟杜唯說一聲。看看當年是誰給黎窕娘接的生。」   隱隱有種感覺。當年母親生產時的人十之八九恐怕都不在了,反而去找出當年是誰給黎窕娘接生的更靠譜一些。   段公義應聲而去。   陳嘉陪著宋墨出了茶房。   抬頭卻看見夏璉匆匆忙忙地走進了院子。[   「黎窕娘呢?」宋墨的神色陡然間變得十分冷峻,讓陳嘉心頭一凜。   夏璉已急促地道:「世子爺。不好了!那黎窕娘投繯了……黎家隔壁的婆子把梯子架在牆上摘茄瓜,發現黎家東廂房的屋梁上吊著個人。嚇得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匆匆報了官。我們去的時候,仵作正在驗屍。」   陳嘉駭然,連聲道:「是順天府的哪位捕頭接的案?左鄰右舍的人都是如何議論的?順天府那邊可曾發現了什麼?」   宋墨冷笑。   或者是在衙門裡呆久了,他本著問罪先問男子的習慣,沒想到竟然有人盯著黎家,鑽了這個空子。   這樣也好。   只要有動靜,就會留下痕跡,怕就怕死水一潭。   夏璉勻了口氣,道:「是順天府的秦捕頭接的手,正在驗屍,結果還沒有出來,我已派了人在那裡等消息。左鄰右舍的人都覺得是情殺,說那黎窕娘平日裡招蜂引蝶的,多半是誰出於忌恨失手把黎窕娘給殺了,然後把人掛在屋梁上,偽裝成自縊的樣子。」   他的話剛剛說完,就有個小廝跑了進來。   他匆匆地給宋墨和夏璉行了個禮,道:「順天府那邊有結果了,說黎家小娘子是自殺的。」   夏璉聽著眉頭微蹙,想要說什麼,宋墨已冷冷地道:「這還不容易,找個人把她掛在屋梁上,看著她斷氣就行了。」說完,朝茶房去了。   陳嘉覺得如果是自己,也會這麼幹,自然沒有什麼異議,跟著宋墨去了茶房愛卿懶丞相全文閱讀。   宋墨下頷微抬,倨傲地看著黎亮,道:「你妹妹在我們的人找到她之前就已經被人殺了,你還有什麼話對我說沒有?」   「你說什麼?!」黎亮睜大了眼睛,聲音尖銳,「我妹妹死了?不,這不可能!她昨天還在錦繡軒訂了兩件秋裳……」   宋墨看也懶得看他一眼,喊聲了「陳嘉」,轉身走了出去。   陳嘉嘆氣,蹲在了黎亮的面前……   ※※※※※   屋外,夏璉問宋墨:「世子爺,您看這件事該怎麼辦?」   宋墨笑道:「不會連英國公也都死了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夏璉聽著卻覺得像有陣陰風從身邊刮過似的。   他低頭垂目地拱手告退。   宋墨去了廂房。[   竇昭正和遺貴低聲說著話。   相比剛才,遺貴顯得鎮定了很多。可看見宋墨,她還是很緊張地站了起來,躲到了竇昭的身後。   宋墨暗暗嘆氣。   還好有竇昭,不然這個妹妹還真是麻煩。   竇昭安慰般地朝著宋墨笑了笑。   自己的妹妹這樣,他心裡肯定既難過又奈吧!   竇昭轉身拉了遺貴的手,柔聲道:「他是你哥哥。你別害怕,你們以後打交道的時候還多著呢!他只是看上去有些冷淡,待人卻是極好的。我們坐下來說話。」   遺貴想了想,挨著竇昭坐了下來。   宋墨見狀。猶豫了片刻,才把黎窕娘的死訊告訴了竇昭和遺貴。   消息來得這麼突然,不要說是遺貴了,就是竇昭。也有片刻的茫然。   可茫然過後,竇昭立刻緊張地拉了遺貴的手。遺貴卻沒有像竇昭預料的那樣傷心地大哭或是吵著要去找黎窕娘,而是低下頭,小聲地抽泣起來。   這裡面有文章!   竇昭不禁朝宋墨望去。   宋墨的眉頭鎖成了「川」字,漂亮的嘴唇抿得緊緊的,暴戾中帶著幾分陰森。   竇昭忍不住上前輕撫著他的眉頭,好像這樣,就能抹去他心間的那些陰霾似的。   宋墨握了她的手,溫柔地道著「沒事」。悄聲把黎亮說過的話告訴了竇昭。   竇昭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難怪遺貴的膽子這麼小。可見是從小被黎窕娘給打怕了。   她輕聲對宋墨道:「你先出去。我來勸勸遺貴。」   宋墨捏了捏她的手,出了廂房。   竇昭掏了帕子給遺貴擦眼淚。   遺貴這才注意到宋墨已經不在廂房裡了。   她問竇昭:「他說的是真的嗎?」   竇昭點頭呆萌女異世重生最新章節。   遺貴默默地流了一會眼淚,低聲道:「我是不是很狠心……她走了。我雖然傷心……可更是鬆了口氣……」   竇昭溫聲地道:「我們就是養只小貓小狗的突然死了,也會覺得傷心。你卻鬆了口氣,可見她定是做過些什麼讓你難過的事?這又不是你的錯。」   遺貴眼底閃過一絲感激,垂下頭又低聲地抽泣起來。   竇昭像哄孩子似的摟著她。   她忙道:「我沒事……你小心肚子裡的孩子……」聲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風,竟有七分像宋墨。   竇昭的心頓軟了下來。   她鬆開遺貴,輕輕地拍著她的手,道:「你想不想和我說說黎窕娘?」   遺貴沒有吭聲。   屋子靜悄悄的,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   竇昭覺得自己有點急切,正想找個別的話題,遺貴卻低著頭道:「她不喜歡我,也不喜歡讓別人知道我是她的女兒。小的時候,每次家裡來了客人,她就把我塞到衣櫃裡;大一些了,就把我關在耳房裡,從來都不曾帶我在別人面前露面。那天卻突然要帶我去廟裡上香,還給我換了身漂亮的衣裳。可到了廟裡,她讓我站在大殿裡等她,自己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有人拿了糖哄我和他回家,還有人拉著我說我是她走散的侄女,要不是我騙了寺裡的一個小沙彌,那天就被人強行帶走了……   「後來她又做了點心給我吃。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給我做過吃食,我假裝打碎了碟子,小黃跑過叼了一塊點心就跑了,我趕出去,卻看見小黃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她說是賣肉的賣了壞肉給她……」   竇昭氣得連喝了兩口茶。   還好黎窕娘死了,不然她肯定會慫恿宋墨好好地收拾她。   「她要把我嫁給韋百瑞的時候,說韋百瑞如何如何的好,我嫁給他就能如何如何的享福。我見了百瑞每日都打扮得整整齊齊的,明明身上穿著件繭綢的道袍,卻說出手就是十兩銀子給她買東西,巴結她,我就知道他是個空架子,但我還是鬆了口氣,高高興興地嫁了過去……」   竇昭突然就想到前世,自己也是這樣高高興興地嫁給了魏廷瑜。   只是遺貴比她的命運更坎坷。   她的眼睛立刻變得溼潤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竇昭情不自禁地攬了遺貴的肩膀,低聲地安慰她,「硯堂是你的親哥哥,以後有事,他會保護你的。」又道,「我是你的嫂嫂,若是有什麼事你不想跟他說,也可以跟我說,我們肯定會給你做主的。」   遺貴躊躇道:「我,我真的是宋家的女兒嗎?」   「當然!」竇昭斬釘截鐵地道,「你難道不覺得你和世子爺長得很像嗎?」   她搖著頭:「世子爺比我長得好看多了!」然後喃喃地道,「我有時候會悄悄地躲在被子裡哭,盼著我是別人家的孩子,被人拐跑了,被她撿著了,等我一睜開眼睛,我的親生父母就找來了……」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們,求粉紅票!   o(n_n)o~ 第四百零七章安置   竇昭聽著,眼前一片模糊。   「你哥哥這不就找來了嗎?」她忙擦了擦眼角,笑道:「你不僅是宋家的女兒,而且還英國公府的嫡長女,是世子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並不是黎窕娘生的,只是你親生的母親已經病逝了,要是她知道你哥哥找到了你,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現在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但前世宋墨的種種言行讓竇昭相信遺貴肯定就是蔣夫人的親生女兒。   她又道:「英國公府應該有蔣夫人的畫像,到時候我讓你哥哥找出來你對著鏡子看看就明白了。」   遺貴就像所有被父母委屈的孩子一樣,偶爾會幻想著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可當別人告訴她,她的親生父母真的另有其人的時候,還是會非常的震驚。[   她低著頭,良久才遲疑地道:「那他們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我的親生母親是什麼時候去世的?是她吩咐哥哥來找我的嗎?」   遺貴說著,聲音裡漸漸帶著哽咽。   竇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落下來。   「當然是真的!」她拉著遺貴的手道,「你生母就是我婆婆,難道我會騙你不成?只是這件事很複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等回到英國公府,我再仔細地和你說,你看行嗎?」   遺貴乖順地點著頭。   竇昭鬆了口氣。   她最怕女孩子像受氣包似的,動不動就哭;其次是怕女孩子倔強,不分場合地固執。遺貴眼淚雖多,好在還受商量,要是真攤上了個受氣包或是倔強的小姑子,真就讓人頭痛了。   遺貴低下頭去絞著手指頭。不安地道:「不管怎麼說,她總是養了我一場,我想去祭拜她……還有舅舅,能不能放了舅舅?我剛才看見哥哥把他打得都趴在地上了……」   這樣的遺貴,可以說是個爛好人。   認賊作母。   可如果她要是真的有稜有角,恐怕早就被黎窕娘給打死了吧?   有些事,只能慢慢地來。   竇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在這裡坐會兒,我去問問你哥哥。看外面的事辦得怎樣了?黎窕娘自縊,鄰居報了官,你總不能去衙門裡祭拜她吧?」   實際上,她是怕宋墨聽了憤然,連黎亮一塊殺了。   而宋墨聽到遺貴的請求。果然黑了臉。   竇昭忙道:「她從小被黎家養大的,黎窕娘又動輒就緣故地找由頭把她打一頓,她只有順從才能活下來,你不要對她太苛刻了。」說到這裡,她問宋墨,「你準備怎麼安置遺貴?」   現在黎窕娘死了,遺貴的身份就成了問題。   回英國公府。總得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總不能讓她繼續跟著黎亮吧?   宋墨道:「你以為找到了黎窕娘,遺貴就能名正言順地回到英國公府了?你可別忘了,黎窕娘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婦人。就算是官司打到御前,只要父親咬著牙不承認,難道皇上還會相信黎窕娘不成?說不定遺貴反而會被安上個『冒認官親』的罪名,害了她的性命。要知道。這天下間容貌相似卻毫血緣關係的人可多得是!我只恨那黎窕娘死得這麼輕易,太便宜她了誘夢禁歡!」[   竇昭不由道:「是誰殺了黎窕娘呢?」   她懷疑不是宋宜春就是宋翰。   宋墨卻冷冷地道:「不管是誰。總和當年的事脫不了干係。之前我還不敢肯定遺貴是我妹妹,黎窕娘一死,反而給我指了一條明路。」   竇昭頷首,道:「那宋翰……」   宋墨聞言神情一黯,道:「不管怎麼說,他也做了我十四年的兄弟,母親在世的時候,把他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我不能因為長輩的過錯,就把帳都算到他的頭上。這件事,暫時就先瞞著他吧,等他再大一些了,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他怎樣選擇,那就是他的事了。」話雖如此,但他的語氣裡還是帶了幾分蕭瑟之意,對宋翰也不復從前的熱絡,「至於遺貴,父親是論如何也不會承認她的,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把她丟給黎窕娘不聞不問了,就讓遺貴以蔣家遠親的身份住進頤志堂吧!」說到這裡,他挑了挑眉,流露出些許冷意,「還有她那名字,也得改改,遺貴遺貴的,我聽著就噁心……就讓她從了我的名字,」他低頭沉思,「筆墨紙硯,取個硯的諧音,叫『琰』好了,也盼她從今以後能脫胎換骨,不要再想從前的事。」   「蔣琰!」竇昭小聲地念著,贊道,「好名字!崇琬琰於懷抱之內,吐琳琅於筆墨之端。我跟她說說,以後就改名叫蔣琰好了!」   「姓蔣?」宋墨微愣。   竇昭覺得宋墨都有些糊塗了。   可這樣的宋墨,又讓她覺得非常的親切和真實。   「你不是說她以蔣家遠親的身份住進頤志堂嗎?」竇昭笑道,「不姓蔣,難還姓宋嗎?」   宋墨聽著嘆了口氣,道:「姓蔣也好,姓宋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跟著母親姓,母親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也不用看他的眼色了。」   他,是指宋宜春。   竇昭想到前世父親待自己那樣冷淡,自己還一心盼著能討好父親,就將自己聽到遺貴說要去祭拜黎窕娘時的想法告訴了宋墨:「……不如把當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也免得她對國公爺起了孺慕之心。若只是成了個愚孝之人還好說,怕就怕國公爺對她沒有半分的感情,反而利用她做些傷害她自己和你的事。」   宋墨想到嬌嬌柔柔的妹妹,不由撫額道:「那就等回了府慢慢地告訴她吧!」   「還是現在告訴她吧!」竇昭道,「做戲就要做足,我們暫時將蔣琰安置在別院裡,等我給她好好地做幾件像樣的衣裳,打幾件像樣的首飾,給她找幾個靠得住的丫鬟婆子。你再派人堂堂正正地把她給接回英國公府去,叫那些人找不到可以嚼舌的地方,她也可以趁著這機會好好地想想這件事,而我們也可以趁機查查當年的事,看看是誰對黎窕娘下的手。」   宋墨點頭,兩人分頭行事,到了傍晚的時候才不動聲色地回了英國公府。   宋翰迎了上來,笑嘻嘻地拉著宋墨道:「哥哥你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顧玉等了你一上午,聽說你陪著嫂嫂回了靜安寺胡同。他也跟著趕了過去。」他說著,朝他們身後伸了伸脖子,奇道,「顧玉呢?怎麼沒有陪著哥哥和嫂嫂一道過來?」   宋墨看著宋翰笑道:「我和你嫂嫂沒有回靜安寺胡同,而是去了廟裡燒香……」   竇昭感覺到宋墨看宋翰的目光有點冷。不再像從前那帶著幾分寵溺的歡欣。   而宋翰顯然沒有感覺到。   他略帶興奮地打斷了宋墨的話,笑道:「我知道了,哥哥和嫂嫂定是去求菩薩保佑能順利地生下麟兒!」   宋墨就笑了笑,扶了竇昭往頤志堂去美女律師不好惹。[   宋翰就嘟著嘴,有些委屈地跟著他們的身後。   宋墨笑道:「你嫂嫂累了,你也回去歇了吧!等會用了晚膳做完了功課,你再過來玩。」   宋翰笑吟吟地高聲應「好」。由丫鬟婆子簇擁著回了上房。   宋墨就悄聲和竇昭道:「你有沒有發現,宋翰長得像父親,一點也不像母親?」   心境不一樣了,看事情的結果就不一樣了。   以後。宋墨肯定還會發現宋翰身上有更多的不同。   竇昭笑道:「我剛嫁進來的時候就覺宋翰和國公爺特別像,和你倒不是特別的像。」   「是嗎?」宋墨若有所思,扶竇昭回內室洗漱之後,在書房裡折騰了半天。找了張蔣夫人的畫像給竇昭看,「你看。宋翰哪點像母親?」   五官的確沒有相似之處,倒是神態有點像或許是因為他從小跟著蔣夫人長大的緣故。可現在宋墨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宋翰,竇昭自然不會把這些告訴宋墨而讓他難過。   「是不太像,」她仔細地看了看畫卷,認真地道,「反而是琰妹妹的五官和婆婆的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似的。」   宋墨凝視著畫像沉默半晌,才收起來交給了竇昭:「你明天就派人把畫像送到琰妹妹那裡去吧!」   他把遺貴……不,現在要稱蔣琰了,安排在了原來蔣四太太進京時住的宅子裡,把夏璉留在了那裡,而竇昭則留下了金桂。   竇昭把畫像接在了手裡,劉章就匆匆地跑了過來:「世子爺,陸鳴和杜唯都到了,正在書房裡等您。」   宋墨對竇昭道:「我去去就來。」   和劉章去了書房。   竇昭問陳核是什麼事。   陳核笑道:「我上茶的時候只聽見世子爺說什麼賀家、韋家的,其他的卻沒有聽清楚。」   竇昭不禁打趣他:「你成了親倒變得滑頭了!」   陳核赧然地笑。   竇昭揮手讓他退了下去,想到蔣家經歷了這麼大的變故,現在又只是庶民,讓甘露開了箱籠,打發了丫鬟婆子,親自挑了幾匹不太名貴卻又花色時新的尺頭和幾件鎏金鑲珠的首飾來。想著蔣琰既然是以蔣家女兒的身份進府,蔣家又是百年世家,又從陪嫁中尋了幾件有傳承的老飾物放在了鏡奩裡,隔天一大早,把素蘭叫了進來,細細地囑咐了她一番,和那幅畫像一起,送到了蔣琰的手裡。   素蘭回來告訴竇昭,蔣琰看著那畫像大哭了一場,然後拉著她的手問了很多府裡的事:「……我照著夫人的吩咐,事巨細地都告訴了琰姑娘。」   「辛苦你了。」竇昭賞了飯,悄聲吩咐她給蔣琰買兩個年紀大些的丫鬟和婆子,「等進了府,在眼前晃一晃,我就把人放出去,用府裡的丫鬟婆子。」   姐妹兄弟們,祝大家周末愉快!   明天依舊是下午三點左右加更,但我會儘量提前的。   o(n_n)o~ 第四百零八章理由   素蘭會意,第二天就去了牙行。   竇昭又把嫁在了京都的蔣驪珠請進了府,遣退了丫鬟婆子單獨在屋裡說了半天的話。蔣驪珠出來的時候,腿都有些打顫,對自己陪嫁過來的『乳』娘道:「我讓大爺的護衛護送你回趟濠州給大伯母送封信。你要記住了,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她所說的大爺,是指自己的丈夫吳子介。   那『乳』娘是經過蔣家家變的,聞言並不驚慌,想著她是從竇昭屋裡出來後說的這話,肯定是關係到蔣家安危的事,發誓道:「少『奶』『奶』放心,奴婢就是死,也要把信送到大太太手裡。」   蔣驪珠點點頭,魂不守舍地回去寫了封信。[   竇昭見事情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一面和宋墨在家裡翻黃曆,一面將蔣琰向素蘭打聽府裡的事告訴了宋墨,並道:「我想把宋世澤派過去服侍琰妹妹一些日子,琰妹妹若是再問起府裡的舊事來,也有個回答的人。」   而且他是宋家的老人,忠誠方面不用擔心。   還可以證明竇昭和宋墨並沒有騙她。   「你安排就行了。」宋墨覺得這是內院的事,理應聽竇昭的安排。   他說著,把黃曆翻到了六月初一,道,「你覺得這個日子怎樣?」   不是最好,但最近。   竇昭笑道:「那就定在六月初一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顧玉跑了過來。   他抱怨道:「天賜哥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麼呢?怎麼我總是找不到人?」   顧玉一天不知道要找宋墨幾遍,而且每次都找得急,正經說事的時候又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宋墨想著他若真有急事,自然還會找來。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聞言不由笑道:「我這幾天是挺忙的,你有什麼事快說,我等會兒還要和你嫂子去後面的碧水軒看看。」   碧水軒離頤志堂的正房隔著兩個院子,有點偏僻,但旁邊就是英國公府的後湖,還有座太湖石堆成的小山,景致卻是一等一的好。   顧玉看了竇昭一眼,道:「難道嫂嫂準備搬到那裡去過夏天?」   竇昭見宋墨意說蔣琰的事。笑道:「不是我,是你哥哥的一個表妹,從小就很得你蔣伯母的喜歡。你也知道,你哥哥只有兄弟兩個,你蔣伯母原本想將她收了乾女兒養在膝下的。後來因二爺身體不好,怕照顧不來,還是放回家裡去了。蔣家出事後,大家也顧不得她。她去年丈夫病故了,膝下又沒有個一男半女的,蔣家就把她接了回來。蔣家十二小姐出閣的時候我們才知道。你哥哥想著蔣家如今也是老的老、小的小,我們就跟四舅母商量了。準備把蔣家表妹接到府裡來住些日子,一來散散心,二來也可以和我做做伴,如果有那緣分。能再找個妥當的人家那就更好了。過不了兩天人就要到了,你哥哥就特意抽空和我去看看給她住的地方布置得怎樣了。」   既然是宋墨的表妹,想來年紀不大。   顧玉來了興致,道:「今年春上五軍營東營指揮使的老婆死了。你覺得怎樣?」   這種事就得跟顧玉這樣知交滿京都的人說,張口就是人選。   竇昭忙道:「那人姓什麼?多大年紀?家裡還有些什麼人?脾氣好不好?」   宋墨冷冷地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道:「他的長子只比我小兩歲,你們少在這裡給我『亂』點鴛鴦譜了!」然後問顧玉,「你找我有什麼事?」   竇昭和顧玉不由訕然,顧玉更是小聲和竇昭道:「嫂嫂,不會當初蔣伯母要把這個表妹許配給哥哥,所以哥哥才這麼上心吧?人心隔肚皮,你當心引狼入室!我看還是把蔣家的這位表妹安置在外面的別院好了。蔣家的十二小姐不是嫁到了京都嗎?她們可是堂姐妹,我看你把她安置到蔣家十二小姐那裡去也成啊,大不了我們出銀子好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竇昭忍俊不禁,只覺得這顧玉真是有趣,不怪宋墨這樣冷清的人都很喜歡他。   不過,顧玉的話也提醒了竇昭。   蔣琰進府後,得帶著她四處走走才行,不然別人還以為蔣琰是蔣家送給宋墨做妾的。   宋墨卻是氣得臉都黑了,對顧玉道:「你到底有沒有事?有事就說事,沒事就給我回去蹲馬步去!」   顧玉忙道:「有事,有事!」他說著,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過兩天我家就要和馮家交換庚帖了,你快給我想想辦法吧?我不想娶他們家的十一小姐!」   宋墨道:「那你想娶哪樣的?人家十一小姐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性』格溫順,事孝至純,配你這玩劣的『性』子,我看還委屈了人家。」   竇昭愣住,道:「不是說馮家小姐相貌平常,『性』格十分怯懦,為人很是木訥嗎?你到底打聽清楚了沒有?」   顧玉一聽,忙道:「是啊,是啊!我和嫂嫂聽說的是一樣的,那馮氏沒有一點主張,除了乖順,一可取之處,她要是到了我們家,準得拉我的後腿,我可不想天天給她收拾『亂』攤子。」   宋墨對竇昭道:「你別聽他『亂』說,人我親眼見過,哪有他說得那麼不堪?他不過是不同意這門親事而已!」   竇昭卻知道這門親事最終害死了馮氏,因而堅決站在顧玉這邊,道:「不管那馮家小姐如何好,顧玉自己不喜歡,她就是千好萬好也沒一處好的,你要是沒有辦法也就罷了,你要是有辦法,還是幫幫顧玉吧!」   顧玉這下子把竇昭當菩薩似的,在竇昭面前獻殷勤:「嫂嫂,你幫了我這一回,我保證幫你們把蔣家的表妹給嫁出去!」   「真真是胡鬧!」宋墨板了臉道,「你舅舅也說這是門好親事,你怎麼可以隨意就駁了長輩的意思……」   顧玉聽著就煩了起來,道:「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我舅舅更乾脆。說要是娶進門不滿意,過兩年休了再娶就是,讓我不要吵鬧,中生有,說得馮家姑娘好像是大白菜似,不喜歡扔了就是。那我呢?結髮,結髮,結百年之好,我想找個能幹點的姑娘好生生地過日子。難道就不行?」   你前世倒是找了個厲害的周氏,可還不是一樣過不到一塊去啊!   竇昭聽著不由搖頭。   想必這個時候萬皇后全副心思都放在遼王的身上,對勳貴以安撫為主,怕顧玉為自己的婚事鬧出什麼風波來影響到遼王的大計,所以才在這件事上對顧玉妥協的吧?   想想顧玉前世的放『蕩』不羈。竇昭覺得顧玉也是個可憐人。   宋墨頭痛道:「那我去跟你祖父說說看。」   顧玉高興地跳了起來,道:「哥哥,我幫著嫂嫂給蔣家表妹布置院子好了,保證不讓嫂嫂伸一根手指頭。」   宋墨冷哼,道:「你不幫著你嫂嫂,頤志堂也沒人敢讓人嫂嫂伸根手指頭。」   顧玉涎著臉嘻嘻笑,著宋墨:「你快去雲陽伯府吧。晚了我祖父該去什剎海的別院釣魚去了。」[   宋墨囑咐了竇昭幾句,換了身衣裳,出了門。   顧玉就陪著竇昭往碧水軒去。   路上,竇昭問他:「你怎麼和你繼母鬧得這麼僵?她雖是超品的外命『婦』。可皇后娘娘不喜歡她,隨便給她雙小鞋穿,也夠她受的了。」   「她要有這腦子,我早被她整死了!」顧玉不屑地道。「她不就仗著巴結上了沈家,覺得我姨母不好動她嗎?要是哪天把我給弄煩了。我慫恿著沈青收拾她,我看她還得瑟個什麼!」   沈家是當今太子的母族。   竇昭看著他一臉的兇相,不由地道:「瞧你這樣子,手段還沒使出來,口裡倒先嚷出來了,別人怎麼也要多留個心眼,你還能收拾誰啊?難怪你一個男孩子,還有皇后娘娘撐腰都沒有鬥贏過你繼母!」   顧玉很是不服氣。   竇昭道:「那你跟我說說,你哪次贏了你繼母的?」   顧玉嘴角翕翕,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竇昭就勸他:「對什麼人使什麼手段。像你繼母這樣的人,你要麼不作聲,視而不見;要麼先做了再說,讓她沒個地方申冤。」   顧玉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等宋墨傍晚時分回來,碧水軒已換上了新的湘妃竹簾,中堂上掛著月下美人圖,百花爐裡點著艾草香,炕上也換了芙蓉涼簟,丫鬟婆子也都準備好了,他不由滿意地點點頭,留了顧玉在家裡用晚膳。   顧玉卻只顧著自己的事,拉著他的衣袖直問:「我祖父怎麼說?你快告訴我!」   「如果不成,我敢回來見你嗎?」宋墨笑著,從顧玉手中抽了自己的衣袖,「你小心把我的衣裳給拉壞了,這件衣裳可是你嫂嫂親手做給我的。」   顧玉興奮地跳了起來,攬著宋墨對竇昭直嚷:「嫂嫂,快拿整壇的酒來!」   宋墨被他的心情所感染,難得地也『露』出了輕快的笑容,道:「這整壇的酒應該由你請吧?我不能既出力又請客啊?」   「今天你請,明天我請!」顧玉嘻笑著坐在炕上坐下,對竇昭道,「嫂嫂,到時候你也去,免得天天悶在家裡。」   竇昭抿了嘴笑。   宋翰提著壇酒走了進來。   看見顧玉,他並沒有意外,而是舉了舉手中的酒罈笑道:「你運氣倒好。我好不容易從寧德長公主府討了壇梨花白來準備孝敬哥哥,沒想到你也在。」   顧玉不以為意地道:「不就是壇梨花白嗎?趕明兒我給你送一車來。」   宋翰也不在意,笑『吟』『吟』地挨著宋墨坐了,對顧玉道:「你說話可要算話,我明天就等你的酒了。」   顧玉直拍胸。   竇昭笑著去吩咐丫鬟上菜,心裡卻想著宋翰。   他這些日子都快趕上顧玉了,天天過來……   晚上,送走了顧玉和宋翰,竇昭問宋墨:「你怎麼說服雲陽伯的?」   宋墨笑道:「你別以為雲陽伯老糊塗了?他只是誰都不想得罪。可若是為雲陽伯府著想,自然是要娶個能幹的孫媳『婦』才是正道。」說完,問竇昭:「你有沒有發現宋翰喝酒的樣子和父親很像?」   回過神來的宋墨,果然疑心很重。   如果自己不是在他青蔥年少的時候就遇到了他,想得到他的信任,恐怕比登天還難吧?   竇昭嘆氣,道:「我沒有注意。」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第一更。   o(n_n)o~   求粉紅票!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零九章不認   到了六月初一,蔣驪珠扶著竇昭去了蔣琰暫居的宅子。   蔣琰穿了件湖色的杭綢褙子,底下是雪白的挑線裙子,烏黑的青絲用根梅花銀簪綰著,清爽素雅,像朵兒小小的水仙花,讓竇昭看著不由暗暗點頭。   蔣驪珠卻是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地道:「像,真像!和家裡姑母那張及笄時的畫像一模一樣!要不是這青天白日的,我還以為姑母回來看我了。」   竇昭聞言心中一動,對蔣琰道:「畢竟是去見長輩,你這身也太素淨了些。不如換上那件石青色繡粉色梅花的,更鄭重些。等見過長輩了,回屋再換上這件。」   大熱天的穿身石青色?[   蔣驪珠訝然。   蔣琰卻乖乖地「哦」了一聲,由丫鬟服侍著進屋換衣裳末世驚情。   竇昭對蔣驪珠道:「我記得家裡的那幅婆婆的畫像裡穿著件石青色繡銀白梅花的褙子。」   蔣驪珠恍然,道:「原來表嫂早有準備!」   「那倒不是。」竇昭道,「因對外人說琰妹妹是喪夫大歸,我就尋了同那件衣裳顏色深些的尺頭準備應景,正好有匹這樣的料子罷了。」   蔣驪珠嘆道:「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說話間,蔣琰由丫鬟扶著走了出來。   竇昭想到畫上蔣夫人領口還戴了朵酒盅大小的赤金牡丹花,想了想,從首飾匣子裡找了朵黃水玉的桂花扣飾給蔣琰戴上,上下打量了一通,這才和蔣琰上了轎。   蔣琰一路上緊緊地攥著帕子。   竇昭溫聲細語地和她說著話。   蔣琰慢慢地放鬆下來。待轎子進了英國公府的大門,她的神情又緊張起來。   竇昭只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牽著她下了轎。   宋墨特意讓人開了英國公府的大門迎接蔣琰,家裡有頭有臉的管事、嬤嬤們也都林立在垂花門內外恭迎蔣琰。   蔣琰嚇得瑟瑟發抖。眼睛像小鹿似的亂轉,卻強忍著害怕和竇昭昂首挺胸地進了垂花門。   竇昭暗贊,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蔣琰勉強地笑了笑,跟著竇昭去了樨香院。   今天宋宜春和宋墨都休沐。宋宜春一大早就被宋墨堵在了屋裡。說是要和他商量英國公府在大興的田莊,他心不在焉地聽著,直到宋翰來給他請安,宋墨的話題還在那田莊每年有多少收益的話題上打轉。   他頓時有些不耐煩起來,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宋墨笑道:「我看那田莊離皇上御賜給我的田莊不過兩三裡路,父親不如把那田莊送給我算了,也免得統共不過二千多畝的田莊,還要安排兩個管事打理。」[   宋宜春頓時氣恨得直跺腳。   宋墨御賜的那個田莊才五十畝,英國公府的田莊卻有二千二百畝。而且還是太祖皇上在的時候御賜的。就算是要並在一處管。也應該是把宋墨的田莊併到英國公府的田莊裡才是,怎麼是他的田莊併到宋墨的田莊裡去?宋墨這分明是要霸佔他的產業!   他臉一沉,喊宋翰:「天恩。你哥哥要我把大興那二千二百畝的田莊白白地送給他,你怎麼說?」   宋翰一臉的茫然。道:「這英國公府以後不全都是哥哥的嗎?大興的田莊給哥哥有什麼不對嗎?」   宋宜春氣得差點倒仰。   見過蠢的,還沒有見過比這個東西還蠢的。   他沒好氣地道:「朝廷律令,爵位不分,家產卻是可以均分的。」   宋翰「哦」了一聲,傻傻地道:「那爹爹是要把大興的田莊均分給我和哥哥嗎?」   宋宜春捂著胸口,半天都沒有說話。   宋墨冷眼旁觀,坐在那裡悠閒地喝著茶。   宋翰就像小狗似的湊了過來:「哥哥,這茶很好喝嗎?你也給我嘗嘗?」   「這是父親屋裡的茶修真強者在校園。」宋墨淡淡地道,吩咐屋裡服侍的丫鬟給宋翰也沏了一杯,「你要是覺得好喝,就向父親討要吧。」   宋翰高高興興地應「是」。   宋宜春就低聲地罵了一句「蠢貨」,起身要去書房。   宋墨卻逼著他表態:「田莊的事,您怎麼說?要不,我直接吩咐下去?」   宋宜春心中暗暗納悶。   自己的這個兒子雖然厲害,但錢財上卻向來不太在意,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不成?   他心裡不踏實,重新回廳堂坐下,道:「你在大興的田莊,皇上曾有言在先,是給你的私產;英國公府的田莊,卻是公中的,還是不要混為一談的好。」   宋墨咄咄逼人,道:「我記得母親曾經說過,祖父去世的時候,也曾將公中的一部分產業分割給了父親做私產,可見公中的產業並不是動不得的。」   一口濁氣在宋宜春胸口翻滾:「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你再貪墨公中的產業也不遲!」   「父親這話說得我不喜歡聽。」宋墨寡淡地道,「我自己家的產業,怎麼就用上『貪墨』一詞了?父親原來喜歡給人扣大帽子啊!上次是說我『不孝』,這次是說我『貪墨』,敢情在父親眼裡,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和宋宜春唇槍舌劍,宋翰也只好站在旁邊幹晾著。[   有小廝跑了進來,道:「國公爺,世子爺,二爺,夫人和蔣家十二姑奶奶帶著蔣家的表小姐過來給您們磕頭了。」   宋宜春一驚,道:「蔣家的哪位表小姐來了京都?」   宋墨也不多說,只道:「你見了就知道了。」   宋宜春直皺眉。   宋翰的臉色卻有些發白。   宋墨但笑不語,站到門口迎接。   宋宜春總不能開宋墨揚長而去吧?   他只好坐在太師椅上等。   很快,竇昭和蔣驪珠就陪著蔣琰到了門口。   宋墨見蔣琰一副虛弱得快要倒下去的樣子。虛扶著她進了廳堂。   正要喝茶的宋宜春一見,立刻傻了,手裡的茶盅「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蕙蓀,」他目光直直地盯著蔣琰。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你,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死了嗎?」他喃喃地道,突然跳了起來。身子朝後直退,「陰陽相隔,你是鬼,我是人,你可別亂來,小心魂飛魄散……」   他身後是中堂的香案,退可退,卻撞得香案上陳設的茶具鼎器譁啦啦地摔了一地。   竇昭和宋墨不由對視了一眼。   宋宜春和蔣夫人是夫妻,就算是陰陽相隔。他用得著這樣害怕嗎?   蔣琰卻嘴唇發白。   嫂嫂雖然沒有明說。話裡話外的意思卻透露出她之所以有今天。全是父親的錯。她之前還有些不敢相信,可現在父親卻避她如鬼……嫂嫂並沒有騙她!   雖然明白,但她還是傷心地眼角微紅。垂下了頭。   一直注意著她的蔣驪珠忙上前握了蔣琰的手,在心裡悄悄地嘆了口氣梨色傾城。   姑父果如表嫂所說。對蔣家不過是表面上的親熱,心裡卻並不待見蔣家。   這樣也好。   英國公府繼續走他的陽關道,做他的勳貴第一家;蔣家走蔣家的獨木橋,做個與爭爭的鄉紳好了。   她低聲地安慰蔣琰:「沒事,你長得和姑母太像了,國公爺估計是嚇著了。」   蔣琰有些木然地點了點頭。   宋翰卻跳了出來。   他一把抓住了宋宜春,高聲喊著「爹爹」,急急地道:「您這是怎麼了?蔣家表妹還等著給您磕頭,你可別把蔣家表妹給嚇壞了!」   宋宜春一愣,回過神來。   他的目光掃過面表情的宋墨,慢慢地落在了蔣琰的臉上。   蔣氏從來都是自信高傲的,何曾像眼前這樣的畏畏縮縮?   而且年紀也不對。   她畫那幅像的時候,是在生下宋墨不久,而眼前的這個小姑娘頂多也就是剛剛及笄。   宋宜春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在太師椅上坐定,擺出一副倨傲的表情,儼然一個威風凜凜的國公爺,喝斥著宋墨:「既然是女眷,交給竇氏接待就是了,帶到我面前來,成何體統?還不快點退下去!」   宋墨就朝著陳核使了個眼色。   陳核忙帶著蔣驪珠和蔣琰退了下去。   屋裡服侍的見狀,一個個忙不迭地跟著他們退了下去,偌大一個廳堂,只剩下宋宜春、宋墨、竇昭和宋翰。   宋墨就笑道:「好叫父親知道,這位姑娘並不姓蔣,原來是姓黎,閨名叫遺貴,是黎窕娘的女兒……」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宋宜春已是滿臉的驚駭。   「前些日子黎亮來找我,說遺貴是我妹妹,讓我把她接回家來。我知道那黎窕娘曾經做過您的外室,可您和她早在十七年前就斷了,怎麼我又冒出個妹妹來?待我見到遺貴,就更納悶了:黎窕娘生的孩子,為何卻和我母親長得像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那黎亮是個什麼東西?」宋宜春暴跳如雷地打斷了宋墨的話,「他隨便找個和你母親長得有幾分相像的人你就認做妹妹,你還有沒有一點腦子?還把那姑娘給帶回來家來,你不怕被人笑話,我還怕被人笑話呢!你還不快把那姑娘給送走!」又道,「黎亮呢?你把他交給我,『冒認官親』這條罪名他是跑不了的!當年他敲詐我,我看在黎窕娘的面子上放過他一馬,沒想到他賊心不死,竟然找到了你面前!你不用理他,只管亂棍打死,官府那裡,自有我去說項!」   明知道會這樣,當竇昭聽到宋宜春的話時,還是忍不生出幾分傷感來。   還好她事先囑咐蔣驪珠把蔣琰帶了下去,不然讓蔣琰聽到宋宜春的這番話,恐怕寧願跟著黎亮也不願意踏進宋家的大門一步。   姐妹們,送上今天的第二更。   o(n_n)o~ 第四百一十章三雕   宋墨嘴角一勾,流露出幾分冷峻來。   他淡淡地道:「可我看那黎亮說話條理清楚,有根有據,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問從前的世僕,也都說有這回事,所以給這姑娘取得個名字叫蔣琰,帶了回來。不好像父親說的那樣把人交給官衙。事情弄大了,就只能翻當年的事了。據說當年給我母親接生的穩婆是大伯母介紹,恐怕大伯母他們也會牽扯進來,到時候宋家豈不成了京都的一大笑柄?我看這件事父親還是要慎重為好。」   「你想混淆宋氏的血脈不成?」宋宜春睜大了眼睛瞪著宋墨,一副狠不得吃了他的模樣。   「是不是混淆宋氏血脈,您心裡最清楚不過了,又何必來質問我?」宋墨神定氣閒地道,「要不,我們還是和黎家打官司?事情常,有官府插手,說不定一些當年被黎家疏忽的人和事會突然間冒出來證明父親的清白也不一定,您說,可是這個理?」   他目光如霜地盯著宋宜春。[   竇昭腦子卻「嗡」地一聲。   混淆血脈!   尋常百姓自然不怕,只要宗族認了,這事也就成了。   可勳貴之家不同,它涉及到爵位的傳承。   英國公府更不同。   英國公府的祖上曾經做過太祖皇帝的養子,向來被皇家視為「自家兄弟」。   她一時間好像有點明白,目光就不由地轉向了宋翰。   宋翰面如血色,正盯著宋墨看,眼角的餘光就和與宋墨並肩而立竇昭撞了個正著。   他眼帘一垂,避開了竇昭的眼神。   竇昭若有所思,卻被宋宜春一聲暴喝打斷了思路非常秘書最新章節。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面色鐵青地指著宋墨展,「你這孽子!」   宋墨並不把宋宜春的話放在心上。依舊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溫聲道:「子不言父過,我怎麼會威脅父親呢?父親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人既然我已經帶了回來,就斷然沒有送回出去的道理,何況還被黎家稱為宋氏女,想請父親答應我將這姑娘認下而已。父親不必如此震怒,顯得您好像心虛似的。」   宋宜春臉漲得通紅,瞪著宋墨剛說了聲「你」,宋墨又道:「對了。前幾天,天津那邊有個叫宋世澤的,說是曾經服侍過祖父的老僕找了過來,您正好不在家,我就幫您見了宋世澤。您要不要也見見這個人?據他說,當年英國公府遭了賊,很多人都逃了出去,想回來,家裡的管事僕婦都換了,沒有門路,就紛紛找上了他們這些老人。父親見了宋世澤,正可以向宋世澤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說英國公府不怕事,可家裡那麼多世僕失蹤,鬧到皇上那裡。也不好看。」說完,他端起茶盅,低頭輕輕地吹了吹水面上的拂葉,呷了一口。   宋宜春又驚又恐地望著宋墨。   宋世澤!   要不是自己當時已經處置了很多人。沒有正當的理由,怕再動其他人會引起其他世僕的驚慌。又怎麼會放過這老貨!   沒想到這老貨竟然自己找上門來,還投靠了宋墨。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才是英國公嗎?   他們這些老東西想幹什麼?[   還想反了天不成?   早知道這些老貨這麼大的膽子,自己就應該痛下殺手,把他們全都除了才是。   宋宜春氣極而笑,道:「那你就把那個宋世澤叫進來好了,我倒要看看,僕役告東家,誰給他的這個膽?」   宋墨微微地笑,讓人去叫宋世澤。   這孽子還真敢去叫!   宋宜春一杯盅就朝宋墨扔了過來。   宋墨側身,很輕鬆地就避開了。   宋宜春怒道:「孽子,你還敢頂撞父親!」   竇昭看著,心裡真是膩煩透了。   她在一旁小聲嘀咕:「這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何況是人!不過是看著那小姑娘可憐,想把人放下來,國公爺這樣發脾氣,莫非是此地銀三百兩?世子爺好心給您善後,您倒好,還嫌世子爺多事,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應該算這件事,讓那些沒有出路的世僕們去投奔永恩伯府好了……」   宋宜春聞言汗毛都豎了起來。   原來宋墨這麼大的膽子,是因為和永恩伯勾搭到了一起。   宋墨他不怕。   他難怪還敢殺了他不成?   可永恩伯不同。   他有多狠心,他是親眼見過的。   宋宜春心裡一陣慌亂,臉上紅一陣白一塊的,非常的精彩。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東西!   竇昭真心不待見這個公公。   宋世澤被武夷領了進來黑暗巫師。   他恭謹地給宋宜春行了大禮。   宋宜春見他那張老於世故的臉,想到廣恩伯,一時間只覺得興味索然。[   他大聲喝著護衛:「還不進來把這個老東西給人拉下給我打三十大板!」   二十大板就能要人的命,何況是三十大板!   宋世澤這下子真正的死心了。   他們這些人,所求的不過是條活路而已。   忠心侍主,也人投地,是一種活法。   以死殉主,為後人留片餘蔭,也是一種活法。   像宋宜春這樣自毀長堤,就算是他們想忠心,想殉主,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別人根本不稀罕。   他端肅給地宋宜春磕頭。   表情顯得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在向宋宜春作別一樣。   憤怒之下的宋宜春感覺不到,心細如髮的竇昭卻感覺到了。   她不禁大為佩服地看了宋墨一眼。   宋墨則慢慢地喊了一聲「父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父親要處置世僕,皇上這幾天心情不好,我就不在這裡惹父親的眼,請您允許我們告退。」   他置身事外的起身。朝著竇昭點頭,示意她跟自己走。   竇昭落後宋墨兩步的距離,跟著宋墨朝外走。   宋宜春和宋翰都有些傻眼。   他們都以為宋墨會護著這個宋世澤。   湧進來的護衛忙紛紛避讓,站到了一旁。   宋世澤卻明白過來。   這是世子爺在警告他,讓他交投名狀呢!   他想活命,就得照著世子爺指得路走。   而且,這到底是條什麼樣的路,還得他自己琢磨出來,否則沒有這個機敏性。世子爺也不會用他。   他苦地抱住了宋墨的大腿,哀求道:「世子爺,求您救救老奴的性命。老奴什麼都願意說。」   宋墨輕蔑地瞥了宋世澤一眼,這才寡淡地對宋宜春道:「您也看見了,我不救他都不行!」   夏璉幾個衝了進來。和宋宜春的護衛對峙而立。   宋宜春氣得嘴角直哆嗦。   宋墨看了夏璉一眼,帶著竇昭退出了廳堂,急急地走到了院子中間。   廳堂裡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還有宋宜春暴怒的喝斥。   可沒有誰把這當一回事。   樨香院的僕婦早就不知道躲到了那裡,宋墨剛才還美玉般的面孔頓時蒙上一層灰色,顯得黯淡光。   竇昭還以為她是在為父親情份蕩然存而傷感,不禁安慰他:「人和人都要講緣分的天才特警玩官場全文閱讀。你看。我和父親在一起就沒有好氣,可你和父親卻像親生父子似的。我要是吃你的味,那可得被醋給淹死。」   宋墨的神色一點也不見好轉,而是喃喃地道:「不是父親!」   竇昭沒明白。   宋墨看了她一眼。那深沉的目光,像子夜星月的天空,讓人滲得慌。   「殺窕娘的,不是父親。」他低聲道。「如果是他,他就不會如此詫異了……」   難道是宋翰?   可他才十四歲!   想到今生她初次遇到宋墨的時候。宋墨才十三歲,比宋翰還要小一歲,竇昭望了廳堂一眼,隱隱有點明白宋墨的意思。   沉默中,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宋墨嘆了口氣,安撫般地輕輕地拍了拍竇昭的肩膀,柔聲道:「我們回去吧!免得等會把人搶到手了,還要面對父親虛偽的質問!」   竇昭也沒有這個心情。   她抿著嘴朝著宋墨笑了笑,和宋墨離開了樨香院,輕聲地問他:「你有什麼打算?」   「查他身邊的人。」宋墨道,「他不可能親手做這種事,他也做不來。」   至於查出來怎麼處置,他卻沒有說。   竇昭能理解他的心情。   溺愛容忍了十幾年的弟弟,突然變成了陌路,甚至欺騙了他,他需要時間整理。但他沒有迴避,還能這樣冷靜地判斷處理事情,還是讓她心生敬佩。   她想幫他調節一下心情,溫聲道:「還是你冷靜,看出了問題的癥結所在,比我可冷靜多了。若是我,只怕心思全放在了和國公爺吵架上面了,你這樣,既強迫國公爺讓琰妹妹進府,還逼著宋世澤等表了態,查出了黎窕娘的死與國公爺有沒有關係,可謂是一箭三雕了……」   被竇昭安慰,宋墨的心情好了不止一點。   他笑著搖了搖頭,囑咐竇昭:「你等回回去,當著阿琰的面,可別露出什麼馬腳來。」   竇昭點頭。   在頤志堂的門口碰見了蔣驪珠。   蔣驪珠鬆了口氣,道:「琰妹妹正急得團團轉,說不可因為她的事讓表哥和姑父反目,非要我去樨香院看看不可。」   「我和父親反目,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與她何幹?」宋墨第一次當著蔣家的人承認自己和父親有隙,「讓她不必擔心!」   蔣驪珠不由嘆了口氣,望向了竇昭。   竇昭朝著她微笑著點頭。   蔣驪珠心中稍安。   竇昭道:「我和你去看看琰妹妹,也免得她亂想。」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送上今天的第一更。   求粉紅票啊!   o(n_n)o~ 第四百一十一章走動   蔣驪珠陪著竇昭去了安置蔣琰的碧水軒,宋墨則去了書房——等會兒夏璉帶人把宋世澤「搶」了回來,想必宋世澤還有很多話要和他說。   蔣琰正坐在內室臨大炕的炕沿上望著一盆葡萄松鼠的玉石盆景發呆,聽到動靜,她立馬就站了起來,上前給竇昭行禮。   竇昭攜了她的手,沒等她開口,就三言兩語地把在樨香院發生的事告訴了她,當然,宋宜春的有些言語就略過了。   蔣琰聞言愣了半晌,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地低聲道:「國公爺,不喜歡蔣夫人嗎?」   她心裡雖然相信宋墨的話,但現在能證實她身份的兩個人一個已經身亡、另一個卻矢口否認,她還是很謹慎地稱蔣氏為蔣夫人。[   「我也不太清楚。」竇昭真誠地道,「我嫁過來的時候,婆婆已經去世好幾年了。」她說到這裡,靈機一動,問蔣琰,「你願不願意幫我一起調查婆婆的事?」   蔣琰激動地點頭,墨玉般的眸子終於有了點光彩。   蔣驪珠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下來。   她對竇昭處事的方法很是佩服,寫信回蔣家的時候,不免崇備至,讓蔣家的大太太感慨不己,對著蔣家的女眷道:「世子到底是個有福氣的。我原以為大姑奶奶去後,沒有個給他當家作主的長輩,誰知他卻誤打誤撞地娶了竇氏,可見這有姻緣是上天註定了的。」   蔣擷秀聞言沉默良久,第二天就答應了蔣家為她定下來的婚事。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蔣驪珠見沒有自己什麼事了。笑著起身告辭,把時間留給竇昭姑嫂倆說悄悄話。   竇昭就和蔣琰去了碧水軒旁的水榭裡坐下,並道:「現在已經過了明路,你以後就安心在英國公府住下來。需要什麼,儘管跟我說。」   蔣琰輕輕地點了點頭,有心想問問黎亮,但知道自己親生的哥哥嫂嫂恐怕會不高興。到底把這話給咽了下去。   竇昭就問起給她做的衣裳首飾來:「我和你哥哥商量過了,明天我就帶你去陸家給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磕個頭。」   在外面住的那幾天,竇昭派過去的一個嬤嬤已經詳細地跟她講了一遍宋家和各府的關係,她知道陸家是老英國公夫人的娘家,自己去陸家,是要認親,她心裡不由得忐忑不安起來。   既擔心自己出錯丟醜,又怕落到實處,自己最終不是宋家的女兒。此時有多歡喜雀躍。到時候就有多失望丟臉。   但想到竇昭挺著個大肚子還為了她的事奔波。她就滿心的愧疚,「不去」的話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好低聲地應「是」。第二天梳妝打扮一番,跟著竇昭去了陸家。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正在奇怪:「蔣家的小姐雖多。可讓蔣氏心疼得要收為乾女兒的好像還沒有。硯堂這是搞什麼鬼呢?難道是被下面的僕婦給糊弄了?蔣氏走得突然,有人假傳蔣氏的遺囑也有可能!」   寧德長公主這幾年的養氣功夫越發的好了,笑著勸自己的這個嫂子:「人馬上就要到了,見到面了不就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竇昭和蔣琰過來了。   陸家大奶奶親自到垂花門口迎接,見到蔣琰之後,就一直沒有回過神來,直到進了陸老夫人的內院,她還頻頻地抬頭打量蔣琰。   蔣琰十分的不自在。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卻驚呆了,特別是寧德長公主,宮裡的腌臢事見多了,想得也就遠了。[   蔣琰給她們磕了頭之後,寧德長公主立刻找了個藉口讓陸大奶奶帶著蔣琰去了後花園,自己則打發了身邊服侍的,只留了竇昭一個人說話。   竇昭來這裡,一來是陸家對他們倆口子一直充滿了善意,蔣琰需要陸家的承認和支持;二來也是為了把蔣琰的身份挑明之後,看陸家對當年的事有沒有一點印象,能不能找到一點線索。寧德長公主問起,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兩位老夫人。   陸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寧德長公主則不停嘆氣,道:「我當年就覺得不對勁。明明是足月生的孩子,怎麼虛弱成那個樣子?可你婆婆一時被迷了心竅,全然沒有發現,我們這些做叔伯嬸娘還能說什麼?宋翰從小到大不知道用了多少珍貴的藥材調理身子,銀子像水似的往外潑,可底子還是沒有硯堂牢靠,可見這孩子當年不是早產就是被藥催下來的。」又道,「如果是早產的還好說,怕就怕是被藥催生下來的。可見英國公鐵了心要把這兒子接進府,當年的蛛絲馬跡十之八九早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了,你們也不用查了。如果能肯定,就讓這孩子以蔣家表小姐的身份認下來;如果不能肯定,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多雙筷子,多陪送副嫁奩,總比萬一錯過要好。」   「我們世子爺在這上面倒和您想到一塊兒去了。」竇昭笑道,「就算這姑娘和世子沒有血脈關係,可和我婆婆長得這麼像,就是緣分,就當多了個妹妹的,好生照顧就是。」心裡卻早就認定了蔣琰和宋墨是親兄妹。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頷首,問起韋家和賀家來:「硯堂有什麼打算?」   竇昭笑道:「世子爺說,今年春上起河南就不太平,有人流竄到清苑縣做了流寇,和本地的鄉紳勾結,打家劫舍,要讓官衙仔細地查查才好,不可讓這些人擾亂了地方的清靜。聽世子爺的意思,這幾天就會有結果了。」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不住地點頭,道:「如此甚好!」又道,「不必和那樣的人家一般見識。」   想當初。金桂銀桂家不過是給了昔日的師兄弟十兩銀子,就落得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如今韋全和賀清遠勾結流寇,還能有個什麼好?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就讓人請了蔣琰過來。從身上褪了兩件飾物作了見面禮,細細地問了蔣琰一番。   蔣琰雖答得滴水不漏,可也難掩神色間的侷促。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不可惜地搖頭,覺得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卻從小跟著黎家在街衢小巷裡長大。畏畏縮縮的,到底難脫小家子氣。   竇昭也知道,如果時間允許,能把蔣琰再養些日子再帶出來最好,可她過些日子就要生了,等她能脫開身帶著蔣琰露面,時間太長,就怕蔣琰被傳出是蔣家送過來服侍宋墨的,壞了蔣琰的名聲。   她不停地給蔣琰打氣。帶著蔣琰回了趟竇家。   宋墨心疼得不得了。不讓她再出去:「對付父親我有的是辦法。你不能不顧著自己到處亂跑。」   如果竇昭有個三長兩短的,他覺得現在做的這些事都沒有了意義。   竇昭笑道:「穩婆本就要我多走動,我正好沒事。帶著琰妹妹出去透透氣也好。」   宋墨的臉色卻不見好轉。   竇昭只好道:「如果我覺得不舒服,我就立刻呆在家裡。」   宋墨這才神色微松。   蔣琰也跟著鬆了口氣。   她知道竇昭和宋墨這是為她好。可她實在是不喜歡這種交際應酬,特別是大家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像要把她看穿似的,她就擔心那些人會知道她曾除丈夫之外,還和別人不清白,覺得自己好像隨了養母黎窕娘似的,自以為自己的那點醜事別人都不知道,實際上滿街坊沒有一個不對她指指點點的,就是自己,也因此受到了不少的非議……   能躲到英國公府來,特別住進了僻靜的碧水軒,不愁吃喝,每日只要做些針線打發時間,她覺得這樣很好。[   京都的人很快就知道了宋墨有個表妹住在英國公府,竇昭心疼這表妹文君新寡,正思尋著她再找個好人家嫁了。   不免就有人看在英國公府的份上打蔣琰的主意。   蔣琰嚇得面色如雪,去求竇昭:「我不想再嫁人,您把我送到廟裡去吧!」又想著自己早應該是死了的人,可幾次求死不成,反而膽子越來越小,受了宋墨和竇昭的庇護之後,就更加不敢死了,不禁小聲地哭了起來。   竇昭知道她受了傷害,沒有那麼快就能恢復過來,忙安撫她道:「這是為了防止別人說你的閒話,並不是要把你馬上嫁出去。」   可能是從認識竇昭以後,竇昭就顯得特別的鎮定自若又細心周到,蔣琰非常的信任竇昭,她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淚,道:「那我以後就在家裡做針線吧?嫂嫂要添小侄兒了,我也想為小侄兒儘儘心,只求嫂嫂不要嫌棄我是個沒有福氣的人就好。」   「你能被你哥哥找到,就是個有福氣的人!」竇昭能體會蔣琰的不安,就像她自己前世在靜安寺胡同始終法找到自己的位置一般的彷徨,因此不僅溫柔地安慰她,還派了一堆繡活給她做。   蔣琰反而安定下來,每天和新撥給她的貼身大丫鬟映紅高高興興地做針線,人精神了很多,到了六月初六,見竇昭指揮著家裡的丫鬟婆子曬書,她非常的羨慕,道:「原來嫂嫂還認得字。」   竇昭一愣,笑道:「你不識字嗎?」   蔣琰紅著臉著:「小時候跟著舅舅學了幾天的《三字經》,她說女孩子學這些沒用,舅舅後來忙著進學,就沒學了,現在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竇昭想了想,笑道:「那你想不想學?如果你想學,我跟你哥哥說一聲,讓他給你請個老翰林回來教你讀書寫字。」   蔣琰眼睛一亮,道:「能行嗎?」   「怎麼不行?」竇昭笑道,「又不是去考狀元,不過是學幾個字明明理罷了,還分早晚不成?」又囑咐她,「你當著你哥哥的面,可不能再稱黎亮做『舅舅』了,他正因為黎家拐了你去,又不曾好好待你,恨死黎家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韋賀   蔣琰想到那天宋墨打黎亮時的表情,知道竇昭所言不虛,駭得臉色發白,不要說當著宋墨,就是當著竇昭,也再不敢提黎亮一句。   竇昭不免有些後悔。   她和蔣琰相處了這幾日,知道這孩子是個溫順敏感的,蔣琰不提黎亮,並不代表蔣琰就真的把黎亮給拋到了腦後,反而越是這樣藏著掖著,就越容易想岔了。   竇昭和宋墨商量:「黎窕娘的事,我看就說是她行止不端,因私情罅隙,一時想不開,自縊好了,也免得把她扯到家裡的這些陰私裡來。至於黎亮那邊,他有妻有兒,貿貿然地處置了,若是有什麼風聲傳到琰妹妹那裡,反而不好,不如把他遠遠地打發了圈禁起來,待事情淡了再說。」   宋墨聞言人就炸了毛。[   竇昭臉一沉,道:「這件事你得聽我的。琰妹妹是個大活人,可不是個物件,你想怎麼搬就怎麼搬!你再恨他,琰妹妹和他生活了十幾年,沒有黎亮的維護,只怕早就性命不保了。如果琰妹妹一點也不顧念著黎亮,翻臉情,這樣鐵石心腸的人,縱然是你的親妹妹,我也要敬而遠之。正因她只想別人,不去計較別人待她的不好,我才敢這樣敞開了胸懷待她。你也別只看到她的不是,也要想想她的好處。」   宋墨氣呼呼地去了書房。   竇昭不管他,用了晚膳去了碧水軒。   蔣琰正坐在燈下做針線。   瑩瑩燈光照著她纖細的身影,靜花照水般的優美。   竇昭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   怎麼越是這樣溫柔純善的女孩子,越得不到幸福呢?   蔣琰見竇昭過來,忙扶著她在炕上坐了言禁飛最新章節。   竇昭就問她:「在做什麼呢?家裡針線上有五、六人,你有什麼活計要得急,交給她們做好了,別傷了眼睛。」   蔣琰微微地笑。眉目十分的柔順:「不過是閒著事隨便做做,以後不會如此了。」   竇昭就把黎窕娘的事對她說了:「……官衙那邊,這幾日就要結案了,到時候我讓素心陪著你去祭拜一番,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黎亮的手被你哥哥打傷了,最少也要養個一年半載的,貨行那邊的差事恐怕是保不住了,不過你哥哥看在你的份上,準備把他丟在天津衛那邊的田莊上養著,他走的時候。你也去送送他,說上兩句話。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   蔣琰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她很想向竇昭道謝,又怕竇昭不高興。嘴角翕翕了半晌,不知道說什麼好。   竇昭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心裡卻在感嘆,果真是一點心計也沒有,自己說什麼她就信什麼。怎麼和宋墨相差那麼大?宋墨是不是把蔣琰的心眼也都長在了自己的身上?什麼兜兜轉轉的人和事到他的眼裡都藏不住。   她和蔣琰說了會話。眼看著天色不早了,回了正房。   宋墨正歪在炕上看書,見竇昭進來,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竇昭只覺得好笑,問武夷:「世子用了晚膳沒有?」   陳核和素蘭成親後。竇昭雖然在素心的宅子旁邊也給素蘭買個了陪嫁的宅子,但陳核覺得那邊不方便,還是住進了東邊的群房。每天寅時過來,戌初回去,做了宋墨的長隨。武夷則頂了他的差事,貼身服侍著宋墨。   武夷低眉順眼地道:「世子爺只吃了一碗涼麵,喝了半碗雞湯。」[   竇昭就道:「灶上今天做了荷葉米糕、玫瑰藕和蓮子羹宵夜。你讓人端上來。」   自從竇昭懷了身孕,宋墨怕她晚上餓。就吩咐廚房裡十二個時辰必須有人。   武夷輕手輕腳地出了正房。   竇昭一個人坐在炕上吃宵夜。   屋裡全是荷葉的清香。   宋墨惱怒地丟了書,瞪著竇昭。   竇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把自己吃剩下的半勺蓮子羹餵到了他的嘴邊:「嘗嘗,新鮮的蓮子做的,清甜清甜的,和平時吃的蓮子羹不一樣。」   宋墨看著竇昭那笑盈盈的臉,不解恨似的一口吃了蓮子羹,卻把調羹給咬在了嘴裡。   竇昭想笑又怕臊了他,讓他越發的彆扭,只好扭過頭去,聲地笑了片刻,吩咐若朱:「還不去給世子也盛一碗來。」   宋墨待人向來彬彬有禮,若朱和武夷早就看得目瞪口呆,愣了片刻,若朱這才應喏,慌慌張張地出了宴息室。   「都是你!」宋墨朝竇昭抱怨道,臉色有些難看。   竇昭就像哄孩子似的,道:「都怨我,都怨我。」   宋墨就雞蛋裡面挑骨頭:「你一點誠意都沒有。」   竇昭就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那你說說看,怎樣才算有誠意?」   宋墨心裡還不舒坦,道:「反正你就是敷衍我巫師書全文閱讀。」   「沒有,沒有。」竇昭自然是不承認。   還好蓮子羹來了,這話題告一段落。   但宋墨又有了新的嫌棄對象:「這蓮子羹一點也不好吃,為什麼還是鹹的?」   不過是放了點鹽而已,這樣蓮子的味道更鮮美。   「我喜歡吃!」竇昭笑道。   「我不喜歡吃!」宋墨一邊說,一邊吃。   「那我讓人給你做碗甜的?」[   「又不好吃,做什麼甜的!」   總之是各種彆扭。   待兩人歇下,他又貼著竇昭躺下。   天氣這麼熱,縱然牆角放了冰,竇昭還是不一會就滿身是汗。   她朝裡挪了挪。   宋墨又跟了過來,還把她抱在了懷裡,固執地摟著她早沒了曲線的腰。   「太熱了!」竇昭想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我怎麼沒覺得熱?」宋墨乾巴巴地道。   這倒是。   宋墨的皮膚不僅白皙如玉,而且大熱天的,幾乎不出汗,身上永遠是乾乾淨淨,沒有一點異味。   竇昭正想笑他兩句,他卻突然坐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裡摸出把扇子。給她打起扇來。   「不用了!」竇昭心疼他明天一早還要進宮當差,道,「讓人多搬兩塊冰進來就是了。」   「不行。」宋墨道,「你懷著孩子,屋裡太冷,小心著涼。」非要給她打扇不可。   竇昭實在是沒力氣和他折騰了,想著他累了,自然會歇了,微風習習中,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宋墨已經去了宮裡,那把扇子就丟她的枕邊。   她問當值的若彤:「世子什麼時候歇的!」   「到快天亮的時候才歇下。」宋墨不歇下,當值的是不敢歇的。若彤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有點睜不開。   竇昭不禁拿起那把團扇,輕輕地搖了兩下。   用早膳的時候,武夷進來稟道:「世子爺留了話下來,說明天就送黎亮去天津衛的田莊。」   宋世澤投靠宋墨之後,向宋墨舉了幾個曾經服侍過老國公爺。後因蔣夫人掌家而跟著兒子去了田莊上榮養的老僕,這些人多半都在天津衛,黎亮送過去,很安全。   竇昭點頭,道:「宋世澤的人什麼時候到?」   曾經服侍過老國公爺的人年紀都大了,不適合再到頤志堂當差。可他們都是曾經見過世面的,子弟中很有幾個出挑的,宋墨決定從中挑選幾個為己所用。   武夷笑道:「也就這兩天會到了。夫人要不要瞧瞧。挑幾個順眼用用?」   這些事她就不要插手了。   蔣夫人當初就是手伸得太長,讓宋家的這些世僕感覺到了不安,這才會發生英國公府的繼承人被孤立的事騙本是道。   等她生下孩子,她自然也就融入了宋家。   竇昭覺得今天早上廚房裡做的青菜包子不錯,吩咐武夷:「給琰姑娘送些去。」然後喝了口熬得糯糯的白粥。   ※※※※※   如果說京都英國公府頤志堂的早晨是美好的。那遠在臨清的賀府,則是雞飛狗跳。一片混亂。   賀清遠回到家裡,美人不見了蹤影。   自然有小廝告訴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頓時傻了眼,急急地追到了客棧。   那行商一見蔣琰就是知道是好人家的姑娘,聽陳嘉說是被人拐了,不疑有他,想著拐賣良家子可是要被流放三百裡的,頓時嚇得全身是汗,只想快點把這燙手的山芋丟出去,哪裡還會留下行蹤?   賀清遠什麼也查不到,只好回家去哄那母老虎。   好話說了一籮筐,小心賠一整天,那母老虎硬是不開口說把人賣給了誰。   賀清遠頓時橫眉豎目變了臉。   賀太太娘家兄弟五個,其中一個還在縣裡做典史,哪裡怕賀清遠。   兩人先是口角,後來就抓頭髮撓臉地打了起來。   家裡的丫鬟婆子紛紛避走。   賀大奶奶怎麼能看著和自己一邊的婆婆吃虧,吵著要賀昊去勸架。   賀昊不過是氣父親佔了他的美人,想著母親把父親給揪回家,美人豈不又是他的了?聽說母親把人賣了,後悔不已,一心一意地支著耳朵想聽個子醜寅卯來,怎麼敢去勸架?   賀大奶奶氣得胸口抽疼,忙叫人去給賀太太娘家報信。   不就是在外面養個女人嗎?   他的幾個大舅兄誰沒有幾個相好,怎麼到他這裡就不行了!   賀清遠哪裡服這個搓,擼著袖子就和賀太太娘家的人理論起來。   賀昊瞧著這陣勢,要是父親都輸了,以後就是找著那美人自己也只能幹看著了,忙叫了貼身的小廝去找韋全,讓他過來幫忙。   韋全和那粉頭廝混了兩天就後悔了。   他娶妻原是為了回家有口熱湯熱水,那粉頭從小在勾欄院裡長大的,哪裡是會過日子的主?他就想著能不能把妻子要回來,對那粉頭就有些淡了。   聽說賀家出了事,他趿了鞋就往外跑。   那粉頭學的就是怎麼伺候男人,韋全的心思她怎麼看不出來?   可錯過了韋全她卻難再找到這樣好家勢的男人了,正使了渾身解數纏著韋全,見韋全往賀家跑,她哪能讓他一個人去?也急巴巴地跟著韋全去了賀家。   兄弟姐妹們,送上今天的更新,求粉紅票。   o(n_n)o~ 第四百一十三章一鍋   韋全踏進賀家的大門,就看見賀太太的三兄弟正揮著拳頭追著呼哧哧圍著葡萄架跑的賀清遠打。   賀昊地不知躲到哪裡去了,賀少奶奶由貼身媽媽扶著,著急地站在西廂房的臺階上高聲地喊著「別打了,別打了」,賀太太卻由自己娘家的大嫂陪坐在正房廡廊下的美人靠上,一面嗚嗚地哭著,一面罵著賀清遠「老不修」、「老不死的」,賀太太那個做典史的兄弟倒沒來,除了其中的一個侄兒不緊不慢地追著賀遠清等人喊著「叔叔有話好好說,可別傷著姑父」之外,其他幾個兄弟侄兒像沒有看見院子裡的情景似的,紛紛在旁邊安慰著賀太太。   韋全聳著肩膀就想開溜。   賀遠清的目光卻利,一下子就看見了韋全,忙高聲呼著「百瑞還不過來幫忙」。   賀太太娘家他不敢得罪,賀遠清他同樣不敢得罪。[   他上前就朝著賀太太的三兄弟拱手揖禮,恭敬地稱了聲「三舅老爺」。   賀太太又不是要和賀清遠和離,賀太太娘家的人怎麼能真下手打自家的姑爺?   要不是這個韋全,賀遠清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會學著別人養外室?   賀太太的三兄弟看見他就滿肚子氣,一聲不吭,朝著韋全的臉就是一拳。   韋全猝不及防,「哎喲」一聲捂著臉,趄趔著摔在了地上。   「好好一個家業,就是被你們這亂家的種子引誘著給敗了的!」賀太太的三兄弟看見他就怒形於色,氣呼呼地騎在了韋全的身上,對著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揍。   賀清遠好不容易擺脫了這莽夫,自己還驚魂不定,哪裡還管得著韋全。遠遠地躲在壁影旁,喊著護院:「你都是死了!一個個只吃飯不做事的傢伙!」   幾個護衛滿臉諂媚地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直沒有出來的賀昊。   要不是小兔崽子告密,他怎麼會美人沒有得到還被自己的舅兄找上門來?   賀清遠口裡罵著「小崽子,看見你爹挨打,你高興了」,揚手就給了賀昊一耳光。   賀少奶奶一聲尖叫。   賀昊殺豬般地叫了起來。   賀太太也顧不得哭罵了,大喝著「賀清遠,你敢打我的兒子。我和你拼了」,提著裙子就衝出了正房廡廊。   賀清遠嚇得一哆嗦,正尋思是不是先跑出去避一避,就看見一個婦人妖妖嬈嬈從壁影后面走了進來。   他認出那是韋全的相好,不由得一愣。沉聲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婦人原是院裡的人,跟著韋全也不過兩三個月,韋全又沒有想娶她家去,她行事作派還保留著院裡的習慣。聞言先衝著賀遠清拋了個媚眼,這才道:「奴家是來找我們家漢子的!府上的小哥認識我,就放了我進來。」又討好地道,「爺這是怎麼了?鬧得街坊鄰居都圍在大門口……」   要不是賀家是本地的最大的鄉紳。有人守著大門,那些人早就把他們家的大門給圍住了。   賀清遠氣得臉色發紫,心裡嗔怪起賀太太一點夫妻情面都不講,讓自己成了清苑縣的笑柄。朝著大門口就嚷上了:「你們都是怎麼守得門?不管香的臭得都往裡放,你們是不是閒日子過得太清閒了,想被賣鹽場去曬鹽啊!」   他說著,外面就傳來一陣喧譁。十幾個衙役突然兇氣騰騰地跑了進來,將個院子團團圍住。[   院子裡的人都愣住。   賀太太張口結舌地站在了院子中央。賀太太的兄弟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追著在賀太太身後的一眾人更是茫然不知所措,偌大一個院子,只聽見韋全的呻\吟聲。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清苑縣捕快陪著小心和清苑縣的主薄地走了進來。   來的都是熟人,讓院子裡的人俱鬆了口氣。   賀太太的四兄弟更是笑著迎了上去:「大人,您還記得我不?我是典史家的老三。出了什麼事什麼?還要勞您親至。這是我們姑爺家……」   他說話間,賀清遠已塞了一張五十兩銀票過去。   昨天還一起喝花酒的主薄卻翻臉就不認人了,將賀清遠塞的銀票扔在了賀清遠的臉上不說,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沉著臉喝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賀家勾結土匪,為害鄉裡,不要說你們是典史家的親戚,就算是縣尊的親戚,也斷然沒有放過的道理。」說完,朝那些衙役喝道:「還不把這些同黨給我綁起來。」   院子裡的人傻了眼。   那些衙役卻如狼似虎地瘋擁而上,不管是賀家的人還是賀太太娘家的人,見人就逮。   院子裡頓時響起女眷們驚慌的尖叫聲。   賀太太的四兄弟急了,忙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們怎麼可能勾結土匪……」   就算是他們犯了事,也斷然沒有把家裡的女眷也一起抓起來的道理。   主薄冷笑。   典史管著奸盜獄囚,是捕快的頂頭上司,平日裡這捕快沒有少得賀家的孝敬,見狀就指了指天,示意他與其和主薄在這裡浪費口舌,不如找父母官大人說話。   賀清遠和賀太太的四兄弟雖然都感激地朝著那捕快點了點頭,心裡卻焦急如焚,隱隱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院子裡就響起了韋全粉頭的驚慌的叫聲:「你們抓我做什麼?我不過是看熱鬧的!」   韋全也道:「我們不過是來勸架,你們抓錯了人!」   抓他們的衙役冷冰冰地道:「我們奉命,只要是這院子裡的活物,全都抓起來。你有什麼冤情,到了縣府大牢再說。」   賀太太的娘家世代為吏,清苑縣府上上下下哪個他不認識,那衙役說話硬邦邦不說,而且周圍竟然沒有一個他認識的人。   賀太太四兄弟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他擔憂地朝賀清遠望去,賀清遠臉上滿是震驚和焦躁。他只得討好地朝著主薄笑道:「大人。您看我們嫂嫂和姐姐都不過是一介女流……」   主薄卻一點情面也不講,冷著個臉道:「剛才不是說了嗎?只要是這院子裡的活物,全都要帶到衙門裡去,你難道不是活物?」[   賀太太的四兄弟頓時眼瞪得如銅鈴,想到自己此刻在屋簷下,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有大哥在外面打點,低著頭退了下去。   賀太太的三兄弟卻不這麼想,衝著賀清遠道:「你幹了些什麼事?竟然連累著我們家也跟著一起倒黴。等會見了大哥。你先吃我了拳。」   可等他進了清苑縣的大牢,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賀太太那個做典史的兄弟,竟然先他們一步關進了縣衙的大牢。   「這是怎麼一回事?」賀太太哭著撲了過去。   「你問我,我問誰去?」典史臉上像結了一層霜似的盯著賀清遠,「你到底得罪了誰?竟然連縣尊大人諱莫如深!」   「我們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我怎麼會得罪人?」賀清遠說著,靈光一閃,道,「是不是你得罪了誰?能指使得動縣尊大人,我自認可沒這本事得罪這樣的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   臉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腫得像豬頭的韋全則悄悄地拉著個平時相熟的牢役塞最塊碎銀了過去,低聲道:「哥哥行個好。把我放了吧?你也知道,我和這兩家不過是認識而已。」   他們進來就被關了起來,還沒有過堂。   那牢役把銀子塞到腰間,看了眼正吵得兇的賀清遠郎舅。低聲道:「你還有什麼人可託的,我幫你傳個話吧,其他的,我卻是能為力!這案子由府裡派人來協理。連衙役都是從府裡派下來的,縣尊大人也要靠邊站。」   在家裡好好的。來勸個什麼架。   現在好了,把自己也給折騰進去了。   這要真是被扣上一頂「勾結土匪,為害鄉鄰」的大帽子,他不被斬首,也要被流放。   韋全腸子都要悔青了。   就聽見大牢的門哐當一聲,幾個面生的衙役壓著賀太太的嫂子侄兒侄女走了進來。   「爹爹!」   「老爺!」   「嫂嫂!」   牢房裡你哭我叫的,一時間亂糟糟地如菜市。   韋全忍不住發起抖來。   這是要幹什麼?   抄家破門誅九族嗎?   賀家不過是個鄉紳,賀太太的娘家也不過是個世吏,就憑他們,夠這資格嗎?   「賀家到底得罪了誰?」三伏天,韋全卻像墜落到了冰窟窿,牙齒咯咯地打著顫兒。   ※※※※※   遠在京都宋墨正站在大案前練定。   夏璉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躬身給宋墨行禮,慎重地道:「清苑縣那邊的人都抓了起來,劉大人問怎麼給刑部和大理寺寫呈報。」   宋墨放下了筆,接過武夷遞上的帕子擦了擦手,道:「男的全都流放到西寧衛,女全都沒籍賣到教坊去。」   夏璉並不意外,低聲應是,退了下去。   宋墨想了想,吩咐武夷:「去把陸鳴叫過來。」   武夷已經服侍宋墨一些日子,知道宋墨越是顯得風輕雲淡,心裡就越是惱煩。   他戰戰兢兢地退出了書房。   不一會,陸鳴來了。   宋墨道:「你護送清苑縣的那些人去西寧衛,千萬可別讓那個叫韋全和賀昊的死在了路上。我聽人說,西北那塊有時候連個軍\\妓都沒有,他們就找些眉目清秀頂著,這兩個人正好派上用場。」   陸鳴低眉應喏。   宋墨心裡猶不解恨,好好的一枝筆被他折成了兩斷,去了碧水軒。 第四百一十四章端倪   蔣琰正伏在桌前描紅,看見宋墨進來,怯生生地笑了笑。   宋墨心裡的更是惱火。   她的妹妹,母親十月懷胎辛辛苦苦地生下來寶貝,卻一副寒門小戶見不得世面的樣子,偏偏作賤她的人卻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的表情就不由得有些陰沉,道著:「你嫂嫂呢?」   蔣琰心裡像打鼓似的,生氣宋墨責怪竇昭沒有陪自己,急急地為竇昭辯護道:「嫂嫂之前一直在這裡陪,是嫂嫂的帳房陳先生說找嫂嫂有急事,嫂嫂才走開的。」還怕宋墨不相信,忙拿了一旁的宣紙,「這是剛才嫂嫂寫來給我描紅的。」[   難道我會因此而責怪壽姑不成?   宋墨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   他看瞥了眼蔣琰寫的字,叮囑了她幾句「有什麼事就跟你嫂嫂說」,轉身回了書房。   蔣琰長長地透了口氣,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宋墨卻是氣得不行,吩咐武夷:「夫人和陳先生說完了話,你跟我說一聲。」   武夷應聲去。   宋墨撫額,躺在醉翁椅上。   而在離這不遠的小書房裡,竇昭正聽著陳曲水說著宋翰的事。   「這麼說來,除了那個李大勝,宋翰身邊的人都沒有什麼異樣了囉?」她眉頭微蹙,顯得有些嚴肅,「我要是沒有記錯,那個李大勝就是英國公賞給宋翰的貼身護衛吧?」   「正是。」陳曲水道,「他是在黎窕娘出事的那天離開京都的。據黃大總管說,他在三個月前就提了出辭職。只是他從小就服侍二爺,二爺捨不得,留了好幾次,最後看他去意已定。實在是留不住,才準了他辭職的。杜唯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卻發現那個李大勝根本沒有回老家,而是出了京都就失蹤了。我看多半是被人滅了口。」   宋翰自幼生活在英國公府。身邊的人不是宋宜春賞的,就是通過大總管安排,想查他,比較容易。   竇昭也覺得要李大勝兇多吉少。   「如果李大勝死了,不管黎窕娘是不是他殺的,他是英國公賞給宋翰的,」她道,「宋翰大可一問三不知,把責任全到英國公身上。」   竇昭和陳曲水想到一塊去了。   他道:「您看。這件事要不要提醒世子爺一下。我看世子爺聽說李大勝失蹤之後。並不十分焦慮,只怕還念著和宋翰的手足之情。」   這也是他為什麼來商量竇昭的原因之一。   照他看來,如果能通過這件事剝奪了宋翰繼承英國公府的權利。那就再好不過了。   竇昭笑道:「不用!世子爺做事,自有分寸。你們只要在一旁看著就行了。」又道。「杜唯那邊有什麼消息,讓他跟我們說一聲。」   宋墨有什麼事從不防著真定的人,陳曲水也好,段公義也好,只要有事去問一聲,杜唯等人都會俱實在告。[   陳曲水笑著就「是」,起身告辭。   竇昭獨自坐了片刻,吩咐小丫鬟把若朱喊了過來,道:「二爺那邊,這些日子可有什麼動靜?」   因為出了釧兒那件事,宋宜春把樨香院的丫鬟們都教訓了一頓,隨使塞了兩個丫鬟到宋翰屋裡當差,若朱很快就和那些兩個丫鬟搭上了話,成了好姐妹。   「和平時一樣。」若朱低聲道,「每天寅正起床,練一個小時馬步,辰初用早膳,辰初過三刻去給國公爺請安,辰正時分去上課……」   每天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見了什麼人,說了些什麼話,事遺細,清清楚楚,甚至昨天下午他在碧水軒外面徘徊一個多時辰,最後耷拉著腦袋回了上院的事也都一一地向竇昭稟了。   一切都顯得很正常,就像從前的一樣。   竇昭支肘託腮。   如果李大勝是他指使的,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就算是把李大勝叫進來叮囑一翻,也得有個跟腿的吧?   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呢?   她到底哪時忽視呢?   竇昭越想就對宋翰越感興趣。   從前是不待見他,還怕打草驚蛇,所以和他保持一定的蹁,現在想來,自己有必要常去上院坐坐才是。   反正現在宋翰還小,沒有訂親,等過幾年,就算宋翰是她的小叔子,她也要避嫌了。   她這麼一想,就站了起來,正要吩咐若彤她要去上院,湘竹簾一晃,宋墨走了進來。   「天氣這麼熱,你怎麼也不叫個丫鬟幫你打扇?」他看見竇昭一個人就抱怨上來,「要不讓人弄塊冰過來也成啊!」   他把夏天熱著竇昭了,今年比去年多起了一倍的冰。   竇昭笑道:「不過是因為見陳先生在這裡略坐一會,哪裡就要弄塊冰放在這裡。你放心好了,我若是熱,自會叫了丫鬟幫著打扇。」然後問他,「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有事要吩咐陸鳴說嗎?」   她總算看清楚了,如果說杜唯是「包打聽」,那陸鳴就是專給他做「私活的」,凡是涉及到這兩人,她最好別問,沒有一件事讓人聽著舒坦的。   宋墨卻也不想她知道這件事,含糊其辭地道:「我是想問問阿琰見到黎亮之後都說了些什麼?」   昨天大清早,蔣琰送走了黎亮之後,就去祭拜了黎窕娘。   宋墨索性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一大清早就去了宮裡。[   竇昭卻不相信。   如果想知道蔣琰和黎亮說了些什麼,應該派杜唯才是,怎麼會扯上陸鳴?   她也不說穿,笑道:「不過是囑咐了黎亮幾句保重身體之話的話。」卻把蔣琰悄悄給了黎亮二十兩銀子的給瞞了下來。   宋墨聽著冷哼了一聲,抱怨道:「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阿琰別總像個小媳婦似的,看見人就畏畏縮縮的。以後怎麼好在各家走動?」   「這事有什麼好急的?」竇昭笑道,「她現在是孀居,走動也不太合適,等適應了英國公府的生活。慢慢教就是了。」   「把正我看著她那樣子就氣不打一出。」竇昭氣呼呼地坐在了竇昭的身邊,「她怎麼一點也不像母親?」   黎窕娘為了擺布蔣琰,自然要把她養成個懦弱的性子才成。   這話她怕說出來讓宋墨更傷心,就笑道:「你也別整天盯著她。你越盯著,她越緊張,說話行事就越沒有章法,你也更生氣……」   說話間,有小廝在外面探頭探腦。   頤志堂的規矩頗嚴,竇昭和宋墨說話,沒有通稟,小廝是不敢偷窺的。   竇昭知道這是出了急事要宋墨定奪。   她打住了話題,叫了那小廝進來。   小廝如釋重負地跑了進來。高舉著一封信跪在了宋墨和竇昭的面前:「世子爺。夫人。遼東的五舅老爺送了封信過來。」   竇昭和宋墨都很意外。   宋墨打開信,一目十行地瞥了一眼,鬆了口氣。對竇昭笑道:「五舅舅說,他這幾年在遼東攢了些好皮子。過兩天會託商隊帶過來,讓我到時候派人管事把東西抬家來。」   竇昭見那信封上面還有兵蓋的戳,不禁笑道:「五舅在遼東的日子過得還挺滋潤的。」   宋墨笑道:「我五舅舅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交朋友,誰和他說上兩句都會喜歡他,可惜你沒見著,不然你們肯定說得來。」然後道,「你是回屋還是在繼續在這裡坐一會?我去跟管事說一聲。」   非常的重視。   竇昭笑道:「我到二爺屋裡轉轉,看看那些小丫鬟媳婦子都在幹些什麼?」   宋墨遲疑道:「你有什麼事就吩咐甘露她們吧?上院離這裡還要走一刻鐘,太遠了。」   他是對宋翰起了疑,本能地不想自己踏進宋翰的地盤吧?   竇昭好說歹說,帶答應帶了金桂和銀桂姐妹,宋墨這才奈地答應,親自送她去了上房。   宋翰下午要學音律,只留了棲霞帶著幾個小丫鬟守著屋。   見竇昭過來,棲霞又驚又喜,忙和丫鬟端茶倒水擺弄點心水果。   竇昭來過幾次,不過每次都匆忙,一大堆的人,還不曾到過宋墨的內室,此時仔細打量這才發現,宋翰的內室布置得莊重大方,和宋墨在外書房的暖閣非常相似。   棲霞忙笑著解釋道:「二爺處處都學大爺,這些小事上也例外。」   竇昭笑著微微點頭,突然有隻貓竄了出來。   她嚇了一大跳。   棲霞更是驟然失色。   夫人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這滿院子裡的人都別想活了。   她忙朝個小丫鬟喝道:「沒看見夫人在這裡人,你也不攔攔,嚇著夫人了怎麼辦?」   小丫鬟面白如紙地「撲能」一聲就磕在了竇昭的面前,身子像篩糖似的抖個不停。   那貓卻優雅地跳上了炕,懶洋洋地趴在了炕桌下,黑色的皮毛像緞子似的,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像碧空如洗下的大海,閃爍著神秘莫測的光芒不。   竇昭這才發現這貓竟然是只名貴的波斯貓。   可惜她不喜歡這種貓,覺得長相詭異,就不由地退後了幾步。   棲霞忙道:「夫人,這是二爺養的,平時都關在暖閣裡……沒想到您回來,也沒有把暖閣給拴死,沒,沒嚇著您吧?」   竇昭覺得就算是宋翰,也沒有這個膽了拿只貓來嚇唬已經快要臨盆了的自己,看了那貓幾眼,說了聲「還好」,和棲霞她們退出了宋翰的內室,剛在廳堂裡坐定,宋翰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 第四百一十五章養貓   「你們是怎麼看的家?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是不是都不想待了?」宋翰朝著棲霞等人就是一通喝斥,嚇得棲霞幾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那貓卻喵喵叫著跳到了宋翰的腳背上,還蹭著宋翰的腿,顯得非常的親暱。   竇昭不想讓宋翰拿了自己做筏子,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別發脾氣了。我沒想到你在內室養了只貓,平時也沒聽人說起,這才嚇了一大跳。」說著,指了那貓道,「怎麼挑了個這樣的顏色?看著讓人瘮得慌,你要是喜歡養貓,我明日讓人給你挑幾隻白色的或是麻灰色的,漂亮些,也免得像今天似的突然竄出來把人嚇著了。」   宋翰呵呵地笑,顯得有些訕然,卻彎腰將貓抱在了懷裡,道:「嫂嫂找我有什麼事?我每天下午會跟著先生學琴,嫂嫂有什麼事差人去跟我說一聲,耽擱一會兒也不打緊。」   他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對貓的事一字不提,頗有些委婉拒絕的味道。[   竇昭就多看了那隻貓兩眼,笑道:「穩婆讓我多走動走動,我每天在頤志堂裡打轉,再好的景致也平常了,就來看看你屋裡的丫鬟都在做什麼。」然後和他說起學琴的事來,「聽說這位先生曾經師從翰林院的杜加年,想必也是個讀書人吧?」   「是壬子年的舉人,和杜大人是同鄉。」宋翰把貓交給了棲霞,和竇昭在臨的大炕上坐下,笑道。「杜大人暇收徒,就了這位先生。脾氣很好,不僅善音律,還擅書畫。我受益良多。」   「那就好!」竇昭和他寒暄著,看見棲霞小心翼翼地將貓交給了之前那個跪在她面前像篩糠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像抱著個罕世奇珍似的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有意思!   她瞥了若朱一眼,低頭喝了口茶。嘴角微翹地和宋翰說了會話,就起身告辭:「……穩婆讓我每天最少走一個時辰,可不敢在你這裡多坐了。下次有空再來看你吧!」   宋翰起身,恭敬地送竇昭出了上院。   竇昭站在臺階上看小丫鬟們餵鳥。   若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夫人,」她低聲道,「你走後,二爺讓人把那個看貓的小丫鬟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棲霞等人,也被扣了一個月的月例。」   那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二十大板打下去。人就廢了。   竇昭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若朱低眉順眼垂手而立。   竇昭好半天才道:「你去留意一下那小丫鬟。看能不能留她一條命放到田莊裡去。」   若朱恭謹地應「是」。   竇昭就道:「二爺很喜歡養貓嗎?我怎麼不知道?除了養貓。二爺還有些什麼愛好?」   若朱不由得誠惶誠恐,道:「二爺屋裡除了那隻貓,還養了四隻黃鸝、一對鸚鵡、一對鷯哥和兩隻烏龜。平日裡並沒看出特別喜歡哪些,討厭哪些。」   既然如此。為何單單護著那隻貓?   竇昭覺得若朱還懶了點,不由懷念起素心的好處來。   到了晚上,她就商量宋墨:「誰家會養只藍綠色眼睛的黑貓?想想就覺得心裡發慌,若二爺不是特別的喜歡,還是送給別人養吧?」[   宋墨道:「我娘親在世的時候,就喜歡養波斯貓,而且喜歡養這種藍綠色眼睛的黑色波斯貓。」他說著,表情微黯,嘆道,「可惜家裡出事的時候,那些貓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命人找了好幾回也沒有找到,後來家裡的事多,也就顧不上這些了。」   竇昭就倚在了宋墨的肩膀上:「難道那貓是婆婆留下來的?」   「怎麼可能?」宋墨幫竇昭打著扇,笑道,「如果那貓是娘親留下來的,他早跟我說了,不會這樣悄悄地留著。」   難道是用來攻心的工具?   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兄弟,共同的回憶太多了,看樣子自己這招溫水煮青蛙的法子用對了。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道:「這件事你別放在心上,我明天會跟宋翰說的,讓他把那貓寄養到別處。以後家裡有了孩子,這貓啊狗啊的向來沒輕沒重,偏偏孩子們都喜歡,要是撓著哪裡或是咬著哪裡就麻煩了。」   是因為這貓啊狗啊的是宋翰養的吧?   竇昭笑盈盈地點頭。   宋墨第二天果然找了宋翰說這件事,宋翰非常的意外,卻溫順地把貓送到了田莊上去,過程順利得讓竇昭有些意外,可更讓她意外的是,宋翰聽從她的建議,捉了一對麻灰色的家貓回來養在了屋裡。   顧玉知道後對竇昭很是鄙視,道:「你知不知道那波斯貓值多少銀子?宮裡的貴人想養還得瞅機會,你倒好,暴殄天物。」   竇昭不以為意,笑道:「要不,我讓人把那貓送到你們家去?」   顧玉嫌棄地道:「我才不養這些小東西呢!嬌貴得要命,死了也是條性命。」   竇昭頓時生出知己的感覺來。   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很少養這些貓啊狗啊的。   可她還是忍不住調侃顧玉:「沒想到我們的小霸王還是個悲天憫人的!」   顧玉的臉霎時漲得通紅,道:「貓狗可比人忠誠多了。」   竇昭聽著不由得心中一軟,和他東扯西拉地鬥了半天的嘴,心情非常的愉悅。   宋墨回來看見他們相處和諧,嘴角忍不住就翹了起來,更衣過後坐了過來,讓竇昭吩咐灶上的婆子做幾道顧玉喜歡吃的菜,他要留顧玉在家裡用晚膳。   顧玉就皺著眉求宋墨:「哥哥去跟我姨母說一聲吧,皇上前些日子讓我去旗手衛裡當差,竟然被姨母給駁了。說我年紀還小,不夠沉穩,在家裡跟著祖父多歷練兩年再說。哥哥不過比我大月份,已經是正三品的武將了。我還在家裡混吃等喝的,就是馮治那廝如今都去了五軍營,我都不好意思在外面晃悠了。偏偏舅舅和姨母一樣的說辭,我又不好去找祖父說項那女人知道了肯定會幸災樂禍地到處宣揚。我想來想去,只能求哥哥幫我在姨母面前說個情了。」   宋墨和竇昭都知道這是顧玉名聲在外,萬皇后怕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遼王之事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寧願把他白養著,不管是找誰去向萬皇后求情,萬皇后都不會讓顧玉出仕的。   實際上不管是萬皇后還是遼王,都還是很照顧顧玉的。[   前世遼王登基後,剛及弱冠的顧玉就做了五軍都督府的掌印都督,而且還兼著旗手衛的都指揮使。風頭之健。在朝中一時二。   這些宋墨當然不知道。他自有辦法對付顧玉。   「說來說去,還不是你被那個『京都小霸王』的名聲給拖累了。」宋墨笑道,「你也別惱。皇后娘娘不是說你不夠『穩重』嗎?你做幾件穩重的事給她看看,她自然也就不會攔著你了。」   顧玉一聽來了興趣。忙道:「那我該怎麼辦?」   宋墨道:「我在天津那邊盤了一家船塢,正愁沒有理事的人,要不你去幫我管一管?回來之後大家自然會對你刮目相看了!」   「不是吧!」顧玉大失所望,「你讓我去給你做管事?」   「難怪皇后娘娘不放心你。」宋墨道,「眼高手低的,能做成什麼事?你別看我現在光鮮,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和廣東十三行的大掌柜們對帳,要不是有這點本事,你以為那些各個都能獨擋一面的大掌柜會服我?」   顧玉扭扭捏捏地坐在那裡不說話了。   讓他一下子去做管事做的事,這落差是有點大。   竇昭就道:「男子漢大丈夫,能伸能屈,你要是連這麼點委屈都受不了,怎麼能成大事?」   事實是顧玉前世一點苦也沒有吃,還是鮮衣怒馬地逍遙了一輩子。   要是顧玉知道這全是自己哄他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對自己怒目而視,從此不再理睬自己?   竇昭在心裡思忖著。   顧玉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在屋裡打了幾個轉之後,面露毅色地站定,咬牙切齒地道:「好,我去天津!我就不信了,這點小事還能難倒我!」   竇昭忙把顧玉贊了一通。   顧玉翻著白眼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哄了我去給你們買苦力,不過是京裡也聊,我正好去散散心。」   竇昭和宋墨哈哈地笑。   顧玉轉頭就忘了宋墨算計他的事,笑嘻嘻和宋墨道:「聽說海外有奇珍,我們不如造個大船,到時候出海去逛一圈?」   宋墨啼笑皆非,道:「那種出海的大船建造工藝都由工部掌握著,等閒人看都看不到,更別說私造是違例的了。」   顧玉勉強點頭應喏,眉宇間卻難掩躍躍欲試。   宋墨望著竇昭嘆氣。   把這個沒心沒肺的支到天津去,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宋墨原想去和雲陽伯說說,不曾想隔天遼東的商隊就進了京。   蔣蓀柏除了給宋墨送來了兩大箱子皮毛,還送來了一封問候信。   宋墨客氣地接待了商隊的大掌柜,由廖碧峰陪著,在英國公府用了一頓飯。他自己卻待到掌燈時候拿著信回了書房,讓武夷等人守在書房外面,獨自呆在書房半晌都沒有出來。   竇昭有些擔心,去了書房。   書房裡燈火通明,宋墨端坐在書案前,正望著書案上的八角宮燈發著呆。   書案上,除了一封攤開的書信,還有一本《千言詩》。 第四百一十六章鴻雁   這是個什麼情況?   竇昭有片刻的愣怔。   宋墨已將手邊的書信遞給了她。   竇昭接過信,匆匆看了幾句,已是滿臉的驚愕,道:「五舅舅竟然說自己如今在遼東生計艱難,讓你看在從前大舅舅對你照顧有加的份上,給他捎幾千兩銀子過去?」   皇上並沒有將蔣家置於死地。[   蔣家的產業雖然大部分都充了公,但濠州的祭田和祖宅卻沒受損。在蔣驪珠出嫁的時候,宋墨怕蔣家在錢財上捉襟見肘,曾讓竇昭私下貼補給蔣家五千兩銀子。蔣家四太太不僅謝絕了,還曾委婉地告訴她,蔣家雖然不比從前,但梅夫人去世的時候,把一些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其中就包括蔣家的姑娘出嫁時每人都是一千兩銀子的陪嫁,蔣家的兒子娶媳婦每人都有兩千兩銀子,比一般的富戶人家嫁女兒娶媳婦還要富裕,蔣蓀柏怎麼會缺銀子?還開口找宋墨要?   她很是不解。   宋墨低聲道:「我小的時候,大舅曾經告訴我用   竇昭忙給他重新上了盅溫茶。   宋墨喝著茶道:「看來,只好試探試探太子了!」   竇昭瞪大了眼睛。   宋墨低聲地道:「太子素來一副欲求的模樣,我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如果他知道了遼王的野心,是會慌慌張張地對付遼王還是不動聲色地暗中布局……事到如今,遼王把主意打到了蔣家的頭上,他也肯定覬覦大舅舅留下來的那些東西,我們就算是想撇清也困難了,不如趁早看清楚太子和遼王到底誰強誰弱,到時候再見機行事也不遲!」   這就是要提前站隊了!   竇昭不由暗中腹誹遼王。   蔣家已被皇上弄得家破人亡,你又何苦把他們在火上烤?難怪上一世用起宋墨來毫不心軟。   竇昭只好道:「恐怕遼王的勝算大一些!」   誰知道宋墨卻笑道:「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尚早,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這樣也好!   就算是最終投靠了遼王,也別和遼王走得太近,只要不惹得他猜忌就行了。   可見這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風流弄異界:良邪尊。   原以為憑著英國公府的地位,他們大可隔岸觀火,誰知道最終還是要捲入奪嫡之中去。   竇昭不由長長地透了口氣。   宋墨就安慰她:「你放心,這件事我有分寸。不管五舅舅投靠不投靠遼王,只要遼王有反意,我和五舅舅表面上都要反目,畢竟現在鹿死誰手還不知道,我也不會因為愚忠而讓你和孩子受苦的。」   「你知道就好!」竇昭只好這樣牽絆著宋墨,「自古以來參與了奪嫡之中的人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宋墨笑道:「我保證!」   竇昭心中還是很不安,向陳曲水吐糟。   陳曲水笑道:「太子殿下身邊那麼多的人,世子爺又是向來不往太子殿下身邊湊,就算是想投靠太子殿下,也要太子殿下能信任世子爺才行啊!我倒贊成世子爺的做法,先觀望觀望再說,實在不行。也只能丟卒保帥了。」   這個卒是指蔣柏蓀吧?[   竇昭心中微安。   到了中午,若朱來回稟她:「還好夫人吩咐了我一聲,若不是我送了些創傷藥給二爺屋裡養貓的那個小丫鬟,只怕她早就一命嗚呼了。知道我是夫人屋裡的人。她哭得稀裡譁啦的,說夫人的大恩,只能來世再報了。還說,二爺每天吃飯的時候就餵那貓。二爺吃什麼,就給那貓吃什麼,弄得那貓總喜歡蹲在炕桌下了,棲霞還曾經囑咐過她,讓她小心,別讓那貓總往炕上跑,小心打翻了茶盅燙著二爺了,都怪自己沒有把棲霞的話放在心上,這才闖了禍。」   竇昭心裡有事。哪裡耐煩聽這個。道:「那小丫鬟送到田莊裡去了?」   「嗯!」若朱道。「一條腿是保不住了,但好歹保住了一條性命。」   竇昭很快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晚上宋墨回來。她吩咐甘露用燉了半日的雞湯下一碗麵條給宋墨宵夜。   宋墨嘗了口雞湯,覺得非常的鮮美。用調羹舀了一勺給竇昭:「很好喝,你也嘗嘗。」   竇昭現在是少食多餐,宋墨回來之前她剛剛喝了一碗,但她不想敗了宋墨的興,就著那調羹喝了一口。   宋墨就道:「好喝吧?」   竇昭笑盈盈地點頭。   宋墨又舀了一勺,在嘴邊吹了吹,遞給竇昭:「再喝一口。」   竇昭望著冒著熱氣的雞湯,腦海裡突然冒出宋翰坐在炕桌上,把自己喜歡吃的菜餚撥到小碟子裡餵給貓吃的場影。   她的腦子裡「嗡」地一聲,臉色大變。   宋墨嚇了一大驚,忙道:「怎麼了?壽姑?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表情驚慌。   竇昭卻長長地籲了口氣,回過神來,卻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白著臉問宋墨:「我好像曾聽你說過,婆婆去世之前臥病在床,你那時候去了遼東,是宋翰侍的疾?」   竇昭直呼弟弟的名字。   宋墨本能地覺得出了事,表情不由變得嚴肅起來,點頭應了聲「是」。   「我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婆婆在世的時候,喜歡養貓,但你回來的時候,那些貓都不見了蹤影?」   宋墨點頭婚寵誘妻成癮。   竇昭輕聲道:「宋翰養貓,而且,他吃飯的時候,會把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先餵給貓吃,然後自己再吃……」   宋墨的眼睛微眯,目光銳利得如刀鋒般清寒,表情也變得僵硬起來:「你想說什麼?」   竇昭撫上了宋墨的手。   宋墨的手在發抖。   「他不是又養了兩隻貓嗎?」竇昭道,「不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這樣的習慣?若是貓不見了,他會不會再找條狗來喂?」   宋墨閉上了眼睛,半晌才睜開。   可當他睜開的時候,眼裡已沒有了一絲的波動,清冷得如一泓井水。   他吩咐武夷:「叫陸鳴立刻來見我!」   武夷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   宋墨卻再也沒有胃口。   甘露看見剩了半碗雞湯,正想問宋墨要不要再吃點別的,抬頭就看見竇昭朝著她使眼色。   她趕緊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陸鳴走後,宋墨才回屋歇息,但一直輾轉反側睡不著。   竇昭抱住了宋墨的胳膊。   宋墨安靜下來,在黑暗中輕聲地道:「吵著你了?要不,我去炕上睡吧?」   「沒有。」竇昭把宋墨的胳膊抱得更緊了,「我也睡不著!」   兩人都沒有說話。   內室靜謐一片。   宋墨突然「撲哧」一聲笑,手溫柔地放在了她高挺著的肚子上,道:「你說,孩子還在你肚子裡就遇到過這麼多的事,生下來會不會是個多思多慮的?」   「有可能!」竇昭笑道,「還好是第一個孩子,不管是長女還是長子,這樣的性格都挺好的。」   宋墨嘆息,側身抱住了竇昭。   太熱了。   可想到宋墨低落的情緒,竇昭忍了。   不僅如此,這些日子她早睡早起,已經不習慣熬夜,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她好像聽到宋墨說了句「你能嫁給我,真好」。   竇昭不由得心花怒放,想問他一句「真的嗎」,但眼皮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睜不開。   她不知所謂地嘟呶了幾句,睡著了。   姐妹兄弟們,祝大家周末愉快!   今天是11月份的第一天,新的一個月,新的開始,這個月的粉紅票就拜託大家了!   o(n_n)o~   明天的加更依舊是下午三點左右,更新是晚上九點左右。 第四百一十七章追源   宋墨睜著眼睛望著黑漆漆的帳頂,腦子裡全是宋翰小時候圍著他打轉的情景。   他的眼眶漸漸有些溼潤起來。   如果時光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啊!   他縱然懷疑,可沒有證據,也就不用去選擇。   可時光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屋裡的光線漸漸地明亮起來。   宋墨輕輕地坐了起來,望著面『色』紅潤、睡顏安詳的竇昭,不由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   竇昭嘟呶著偏了偏頭。   宋墨啞然失笑。   他還有這個寧馨兒在懷,又何必傷春悲秋?   宋墨起身,在院子裡練了會兒劍,聽說竇昭起來後,才回了內室。   竇昭正對鏡梳妝,見他還在家裡,奇道:「你今天不用去衙門嗎?」   「去啊!」宋墨由著小丫鬟服侍他更衣,笑道,「今天去五城兵馬司衙門,不去金吾衛衙門,可以晚一點。」   竇昭道:「五城兵馬司衙門出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宋墨扶著竇昭在炕上坐下,道,「就是例行地去看看。」   甘『露』指揮著小丫鬟們上早膳。   宋墨就道:「你還有多久生?我想到時候請陸老夫人過來幫著照看你一下。」   如果宋翰和蔣琰當初真的被換了個個兒,那就是生產時出的問題,他覺得還是多找幾個人來看著點讓人安心些。   「這個月底下個月初的樣子。」竇昭笑道:「六伯母說到時候會和五伯母一起過來,陸老夫人年紀大了,還是別驚動她老人家了。」   宋墨點頭,低下頭開始用早膳。   竇昭見他胃口很好,不禁有些擔心。   宋墨那麼聰明的人,對宋翰的事卻從不多想。可見宋墨對宋翰有多信任和疼愛,而現在宋翰卻徹底摧毀了他的這種信任和疼愛,宋墨的情緒不可能不受影響,他表現得越是淡定從容,心裡的恨意可能就越大。   竇昭親自幫他換了朝服,送他到了垂花門才回頤志堂。   到酉時宋墨下衙回來,陸鳴求見。[   宋墨遣了屋裡的丫鬟婆子,就在正房的宴息室見了陸鳴。   陸鳴低著頭,喃喃地道:「奉世子爺之命。我從昨天晚上就潛伏在了二爺的屋頂上。二爺論吃什麼東西,總是先給那貓嘗,待那貓吃過了,二爺才吃。中午的時候,我把兩隻貓給藏了起來。二爺不見了貓,臉『色』發白,讓屋裡的丫鬟婆子找了一個中午,眼見著要去先生那裡學琴了,這才讓灶上的婆子下了碗清水面。但吃麵的時候,二爺說胃口不太好,撥了一小半給棲霞吃。待棲霞吃了。他才開始開始吃麵。走的時候還吩咐棲霞他們,他下學之前必須把兩隻貓給找到。」   宋墨面表情地垂著眼瞼,淡淡地道:「給那兩隻貓餵點砒霜,一隻多餵點。一隻少餵點,丟在他們能找到的角落裡。」   陸鳴恭聲應「是」,退了下去。   竇昭欲言又止。   晚上,上院好一陣喧譁。鬧得頤志堂都聽見了。   來給竇昭請安的蔣琰有些惶恐,拉了竇昭的衣袖問出了什麼事。   府裡雖然沒有人對她明說。但她心裡卻明白,如果她和宋墨是一母同胞的,那宋翰不是黎窕娘的兒子就是宋家從哪裡抱來的。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宋墨認了她,宋翰的身份地位都會變得很尷尬。不管怎麼說,宋翰也做了宋家十幾年的兒子,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宋翰的處境變得很艱難。這也是為什麼她好幾次都聽丫鬟說宋翰在碧水軒外徘徊,她卻裝著不知道的緣故。   竇昭牽了她的手,道:「我也不知道,我讓甘『露』去看看。」   蔣琰點了點頭。   她有點怕見宋翰,怕宋翰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憤世嫉俗。   甘『露』很快就折了回來,低聲道:「二爺屋裡的兩隻貓都被人下了毒,一隻已經死了,另一隻雖然還活著,卻不會走路了。二爺被嚇著了,又是哭又是鬧的,叫嚷著有人要害他,拉著常護衛非要他把英國公府徹查一遍。常護衛哪有這個資格,就報到了國公爺那裡。國公爺看著那兩隻貓也傻了眼,半晌才回過神來,急急地吩咐常護衛徹查英國公府。世子爺知道了,也趕了過去,說國公爺和二爺小題大做,為了個玩物就要徹查英國公府,知道的說國公爺這是在心疼兒子,不知道的還道是二爺玩物喪志,然後叫了順天府的仵作過來查那貓的死因。   「順天府的仵作說,那貓是吃了耗子『藥』死的。   「世子爺就把二爺給狠狠地教訓了一番。說二爺大驚小怪,行事浮躁,膽小懦弱……把二爺說得都哭了。國公爺也板著臉走了。」   蔣琰不由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道:「這是誰?明知道二爺養了兩隻貓,還下耗子『藥』?我看這院子裡得好好打掃打掃了,要是還有誰養的貓狗吃了這被耗子『藥』毒死的耗子,豈不是又要遭殃了?」   竇昭笑著吩咐甘『露』:「那你就去跟院子裡那些掃地的嬤嬤們說一聲。」   甘『露』笑著出了上房。   宋墨卻背著手冷著臉進了宋翰的內室。   宋翰哭得稀裡譁啦,眼睛腫得像核桃,見宋墨進了內室,抹著眼淚跟著走了進去。   宋墨上了炕,打發了棲霞等人,問耷拉著腦袋站在他身前的宋翰:「父親和母親吵架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你真的沒有聽到?」   宋翰抬起頭來,表情非常的詫異,但已心寒如冰的宋墨還是從他表情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不安。   「我讓人給你屋裡的兩隻貓下點砒霜,一隻下得重點,一隻下得輕點。你看,順天府的仵作來了,卻說你養的兩隻貓是吃了被耗子『藥』『藥』死的耗子才死的。」他望著宋翰淺淺地笑,笑容溫和而親切。「宋翰,我再問你一遍,父親和母親吵架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   「哥哥,你,你怎麼會……」宋翰的額頭冒出細細的汗來,眼底有了真正的恐慌。   宋墨只是笑望著他,一如往昔那個關心他的哥哥。   「我沒有,我沒有!」宋翰跳了起來。「我真的沒有聽見……」   宋墨站了起來,撫了撫有些褶皺的衣襟,淡淡地喊了聲「陸鳴」,道:「你來告訴二爺,應該怎麼和我說話。」又道。「不要留下什麼傷痕,免得把人弄死了,還要找諸多的藉口。」說完,身姿如松地朝外走去。   陸鳴躬身給宋翰行禮。   搖曳不定的燈光照著宋翰瘦小的身影,像個扭曲的怪獸。   「不!」宋翰慘叫一聲,朝宋墨撲過去。   陸鳴伸出手臂擋住了宋翰:「二爺,您也別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為難!」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宋翰。眼中流『露』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宋翰想到宋墨的手段,想到父親對宋墨的忌憚,還有自蔣琰出現後宋墨對自己的冷淡,他一下子像掉到了冰窟窿裡。寒徹入骨。   「哥哥!哥哥!」他衝著宋墨的背影哭喊。   宋墨頭也沒回。   陸鳴鎖住了宋翰的胳膊。   宋翰的肩頭傳來刺骨的疼痛。   他使勁地掙扎著,卻如螞蟻撼樹般。   外面走進來四個人。   其中一個有些猶豫,道:「畢竟是英國公府的二爺……」   宋翰頓時升起股希望。   誰知道那人卻接著道:「我看不如嗆水天氣熱,若是失了手。可以說是泅水溺了。」   陸鳴想了想,道:「那就打盆水來!」   宋翰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不由惡狠狠地朝著陸鳴吐了口口水,道:「你敢動我,小心我哥哥事後後悔,拿你開刀!」   陸鳴咧了嘴笑,笑容裡滿是譏諷:「你還以為你是原來的英國公府的二爺不成?那蔣小姐是從哪裡來的?你可別忘了,黎窕娘雖然死了,可黎亮還活得好好的,現在英國公府誰不知道你與宋家沒有關係,不過是國公爺抱養的。我們等會用棉絮裹著你打,裡面的五臟六腑都壞了,外面卻看不出絲毫的傷痕,最多不過兩、三天就會一命嗚呼。這種江湖手段,連太醫院的御醫也看不出端倪來。你就放心好了,就算是國公爺告到了殿前,也是筆糊塗帳。何況國公爺有這麼大的個把柄抓在世子爺手裡,會不會為你出頭還是兩說。」   他說著,咔嚓一聲,下了宋翰的胳膊。   宋翰一陣慘叫。   陸鳴道:「你也別在我面前擺你國公府二爺的架子了。世子爺不過是念在和你兄弟一場的份上才問你的,有些事,你不說,自然有人說。   「你既然給臉不要臉,就休怪我們世子爺心狠手辣了。」   宋翰的頭被按在了水盆裡。   水盆裡咕嚕咕嚕地冒著水泡。   宋翰拼命地搖著頭。   水還是從他的鼻子和嘴裡灌了進去。   他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   人被提了起來。   他大口地喘著氣。   陸鳴問他:「世子爺問你話的時候,你還說不知道嗎?」   宋翰沒有來得及說話,頭又被按進了水盆裡。   ……   他漸漸力。   死亡陰影,第一次離他這麼近。   但他依舊緊閉著嘴巴。   有人遲疑道:「萬一真的出了事……國公爺那邊怎麼交待?」   陸鳴冷笑:「人已經死了,難道國公爺還能讓自己斷了後不成?」   宋翰的頭再次被按在了水裡。   這一次,比任何一次的時間都長。   按著他的手如鐵鉗,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鬆動。   而且,他被按在水裡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拎出來的時間一次比一次短,顯得有些急切,仿佛他是個拖累似的,快點解決了好早點交差……   宋翰突然明白過來。   這些人不過是宋墨手中的傀儡,所以他們不會像宋墨那樣,看見他悲慘的樣子會心軟。   如果他不求饒,他真的會死在這裡。   就像他們說的,他如果死了,宋墨成了宋家唯一的繼承人,父親除了打罵宋墨一頓,還能幹什麼?   所以當宋翰再次被拖出來時,他吃力地抓住了按他頭的人。   「我說……」他喃喃地道,人癱在了地上。   ※   姐妹兄弟們,今天的加更。   on_n)o~   ps:求粉紅票哈……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一十八章交待   宋翰被扶到了一旁,換了件衣裳,帶去隔壁他的書房。-》   書房裡靜悄悄的。   武夷正服侍宋墨寫大字。   宋翰抬頭,眼角的餘光瞥過落地穿衣鏡。   鏡中的他,衣飾整潔,除了臉色略有些蒼白,神色中帶著幾分萎靡之外,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他這才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是「不要留下痕跡」的意思。   如果他剛才死了,他看上去是不是會和失足溺水一般的模樣?   宋翰全身發冷,牙齒咯咯地打顫,但他還是朝宋墨撲了過去:「哥哥,哥哥,這不是你的主意,對嗎?你只是想嚇唬嚇唬我,對嗎?」他哭了起來,「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可我害怕,我怕你知道之後會更加怨恨父親…···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我不是有意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說父親和母親曾經吵過架了……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你,可你不是和顧玉一起就是去了宮裡,我根本沒有機會跟你說······只好求你能早日發現……沒想到哥哥真的發現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了……」   宋墨好像沒有聽見似的,頭都沒抬地任他哭訴著,認真地寫完了最後一筆,打量了半晌,才放下筆,接過武夷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抬頭笑著對宋翰道:「你過來了!坐下來說話。」   好像剛才的拷打都是一場夢似的。   宋翰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他見過這樣的宋墨,客氣疏離地和那些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人寒暄,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那些宋墨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人中的一員。   或者,他曾經想到過。   蔣琰剛被接回來之時他曾經想到過。   可當他看到宋墨並沒有追究這件事的時候,自欺自人地沒有繼續朝這方面想而已。   宋翰呆在了書案前。   陸鳴恭敬地把他扶在離宋墨不遠的太師椅上坐定,臉上全然沒有剛才拷問他時的冷漠和暴戾,如同一個卑微的僕人。   虛偽!   真虛假!   全都是幫虛偽的東西!   宋翰看著他的臉胸口仿佛有團火在燒,就要衝了出來。   可他不敢!   窒息的痛苦還清晰地留在他的感覺裡。   眼前的這個人,表面上彬彬有禮,溫煦謙和骨子裡卻冷酷情,手段狠辣,早已不是那個對他疼愛有加的哥哥了。[   他兩腿綿軟地坐在那裡。   武夷奉了杯熱茶給他。   他喃喃地說著「謝謝」,卻換來了宋墨撇著嘴角冷漠不屑的笑容。   想從前,英國公府的二爺是何等尊貴的人物。不要說給個下人道謝了,只要他對服侍他的人露出個滿意的笑容來,那些僕婦就會受寵若驚覺得是上的榮耀。而宋翰從小就很明白這一點,驕傲地像只孔雀,輕易不會對人道謝。   可現在,沒有了英國公府二爺的身份,他也不過是個卑微的普通人罷了。   宋墨看他,更是覺得噁心。   自己當初怎麼就被油脂蒙了心,看錯了父親,還看錯了他的?   宋墨冷笑道:「沒想到我們的宋二爺也有低頭的這一天。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就算你是黎窕娘的兒子,你那時也不過是個襁褓裡的孩子罷了,大人犯下的錯又與你何幹?不要說你身上同樣流著宋家的血,就算你是父親為了噁心母親而從外面抱回來了,既然做了我十幾年的弟弟,我依舊會把你當成親弟弟看待。誰知道你卻不珍惜這樣的緣分,非要等到被打落到塵埃裡,才知道從前的日子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尊貴體面。」   他的聲音像山澗的泉水,清脆卻也透著幾分冰冷。   宋翰低著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自己若是當初實話實說,宋墨真的會依舊把自己當親兄弟一樣嗎?   他根本不相信可堅如城牆的心防卻不由自主地有了一絲鬆動。   宋墨卻再也不想說起這件事。   這只會讓他再次看到自己有多愚蠢!   他把從前的種種都拋到了腦後,再一次問宋翰:「父親和母親吵架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   宋翰抬起頭來,認真地望著宋墨,真誠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總不能瞎編些話糊弄你吧?   「那些日子母親身體不好,總是蔫蔫的,你又在遼東,我心裡很著急,除了每天服侍母親用藥,就在菩薩面前讀一遍《法華經》為母親祈福。   「母親很高興,還當著父親的面誇獎我孝順,懂事。   「我心裡很得意,就想在父親面前表現一番,非要親自給母親煎藥不可。母親不同意,怕我被燙著。父親卻說我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是件好事,讓竹君陪著我去煎藥。   「可有一天,母親養的小寶圍著我喵喵直叫,害得我打翻了藥碗。   「竹君她們笑著安慰我說不要緊,急急地又拿了副藥在爐子上煎。   「我氣得要死,就把剩下的藥灌給小寶喝了。[   「小寶喝了之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我嚇了個半死。   「杏芳說是我給小寶亂灌藥。   「我怕母親怪我,想著這些日子母親一直臥病在床,也沒時間哄小寶大們,就求杏芳幫我把小寶藏起來,我準備去找五舅舅,讓他想辦法給我弄只和小寶一模一樣的貓咪。   「杏芳答應了。   「我心裡卻很忐忑,生怕母親發現小寶不見了。   「就去找杏芳。   「卻看見杏芳悄悄地在埋母親喝過的藥渣。   「我當時就奇怪了。就算是埋藥渣,也應該是清李和竹君他們去埋才是,怎麼是杏芳在埋?   「我就每天悄悄地抓一把母親喝過的藥渣灑在母親屋裡那株墨菊的花盆裡。   「沒多久,那株墨菊就死了。   「我跑去告訴父親。   「父親卻陪著娘在廡廊下賞菊。   「我怕母親傷心,不敢告訴母親,想等會兒悄悄地告訴父親。   「可母親一直拉著我的手問我冷不冷,我又怕自己忍不住說漏了嘴,就跑去幫謝嬤嬤做桂花糕去了。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等我回來的時候,父親和母親板著臉互相不理睬。母親讓梨白帶著我下去換了件衣裳,等我折回去的時候,母親和父親正在吵架,我被謝嬤嬤抱到了葡萄架下根本沒來得及聽清楚母親和父親為什麼爭執,再後來,我就被梨白拖回了屋,等清李來叫我的時候,母親已經不行了,正伏在床邊大口大口地吐血,父親上前去卻被母親一把給開了……」   宋墨面色平靜,握著茶杯發白的指尖卻洩露了他的情緒。   他淡淡地看了宋翰一眼,輕輕地道:「宋翰,你還扯謊!你是不是認為我很蠢?認為我不敢把你怎樣,所以這麼肆忌憚?」   那輕柔卻不帶一點情感的聲音讓宋翰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他沮喪地望著宋墨,乾巴巴的聲音讓他顯得很緊張。   宋墨衝著他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手如電掣般地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可能還不知道,」他慢慢地道,手如鐵鉗一點點地縮緊,「我一點也不介意親自動手。」   宋翰的面孔立刻開始泛紅。   他緊緊地掰著宋墨的手。   可他怎麼是宋墨的對手?   宋翰再次嘗到了窒息的痛苦。   他睜大了眼睛瞪著宋墨。   宋墨嘲諷地笑。   門外響起一陣喧譁聲。   宋翰呀呀地叫著。   宋墨不緊不慢地收著虎口。   門外傳來宋宜春的咆哮:「反了天了!這裡是英國公府,頤志堂也是英國公府的一部分,你們是頤志堂的護衛,也是我英國公府的護衛,你們竟然敢攔我,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了!」   宋翰精神一振。   上院不可能沒有父親的人,宋墨在上院審他,根本就是自投羅網!   他只要活著等到父親出現,宋墨就對他沒有辦法。   宋翰眼裡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宋墨啞然而笑。   他望著宋翰的眼睛溫聲地吩咐陸鳴:「讓國公爺進來。我要他親眼看著我是怎麼把他這個兒子給掐死的!」   陸鳴面表情地應「是」,出了內室。   宋翰大驚失色。   宋墨的手收得更緊了。   宋翰用盡全力的力氣掙扎廝打。   宋墨卻只是鄙視地望著他,好像他是一隻蟑螂,隨時就能拍死似的。   宋宜春由常護衛幾個護著闖了進來。   屋裡的場面讓他駭然愣住。   常護衛幾個更是傻了眼。   宋墨貼著宋翰低聲道:「我問你最後一遍,父親和母親吵架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   宋翰眼睛通紅腦袋已經不能動,可憐兮兮地斜睨著宋宜春,聲地向宋宜春求救。   宋宜春回過神來,大步朝宋墨走去:「你要幹什麼?你想謀殺你弟弟不成?」   「是啊!」宋墨回過頭來,衝著宋宜春挑釁地一笑,道,「父親說得不對,你應該問我是不是想謀殺胞弟才是!」   宋宜春腳步一滯。   宋墨的手驟然一緊。   宋墨沒辦法呼吸,吐出了舌頭。   宋宜春大怒:「住手!你這逆子,這次就是官司打到殿前,我也要奪了你的世子之位!」   「是嗎?」宋墨朝著宋宜春挑眉,鬆開了手。   宋翰捂著脖子,癱軟在了地上。   宋墨的腳就踩在了宋翰的腦袋上:「父親,我覺得您還是別插手我們兩兄弟的事比較好!」隨著他的說話聲,屋裡響起一陣金屬的鳴響,屋裡屋外影影綽綽地出現了很多的人,把宋宜春等人團團圍住。   宋宜春驚怒:「你要幹什麼?」   常護衛和陸鳴等人都拔出了腰間的刀劍,對峙而立。   屋子瀰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與壓抑。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二更。   求粉紅票啊!   ps:明天的更新時間依舊。   oxn一nko~   ※ 第四百一十九章真相   「也沒什麼。」宋墨慢條斯理地道,「我在想,如果我殺了宋翰,能不能對外宣稱黎家的事暴了光,宋翰心虛,欲將我除之,父親聞訊趕來阻止,卻被宋翰誤傷,我一怒之下,殺了喪兒病狂的宋翰,您說,這個理由行不行得通?」   宋宜春呲牙裂目:「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宋墨笑道,「難道您還準備過繼宋欽或是宋鐸不成?若是您有這心,我想不管是大伯父還是三叔父,四叔父肯定都會歡欣鼓勵。不過,也許您另有打算。畢竟您還在值年,續個弦,就又有了嫡子,未必要過繼宋欽或是宋鐸。可惜,我是個睚眥必報的,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少不得要把當年黎家的事給捅出來,到時候會怎麼樣,那就不好說了。」   宋宜春橫眉怒目,卻不敢接宋墨的話茬。   宋翰望著宋宜春,滿臉的駭然。[   宋墨說得對。   宋宜春今年還不到四十歲,他若續弦,自然就又有了嫡子。   他之所以現在只有宋墨和自己兩個兒子,不過是因為宋墨壓著他,讓他沒有辦法續弦而已。   一旦沒有了宋墨的壓制,他眼中哪裡還有自己這個不受待見的兒子。   可憐自己之前卻被英國公府二爺的名頭迷了眼,以為沒有了宋墨,有些事就非自己莫屬。   原來都是痴心妄想!   他突然想起御史劾大舅舅定國公的話。   養寇自重!   如果宋墨越強大,和父親的罅隙越難以調和……父親對自己,就會越來越依賴吧?   宋翰的眼睛閃閃發亮。仿佛在滿天的陰霾中看到了一線光亮。   宋墨卻撇了撇嘴,眼底閃過一絲譏諷。   他如果要殺人,哪時用得著和對方說這麼多的廢話。   現在他說了這麼多的廢話,如果宋翰還愚笨的沒有一絲覺悟。那他也就死不足惜了!   宋墨目光微冷,對宋宜道:「父親,這畢竟是我們的家務事,又何必鬧得人盡皆知?我看。還是讓這些護衛都退下去吧?畢竟英國公府短短三年時間裡已經鬧了兩次賊了,再進次賊,京都的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可就成了擺設了,皇上臉上也不好看。您說是吧?」   宋宜春氣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英國公府兩次進賊是因誰而起?   他還有臉說這個悍婦,本王餓了!最新章節。   而且還用這件事威脅自己。   可宋宜春卻不能不點頭。[   他不可能像三年前那樣再來一次大清洗,有事此可以一,不可再,過了頭,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今天宋墨是心算計自己心,自己再堅持下去也討不了好去。   他朝著常護衛微微頷首。   常護衛等人和陸鳴等人一前一後地收了刀劍。   宋墨就笑道:「還請父親和眾護衛在外面稍等片刻。我有些話要單獨和宋翰說。」   宋宜春一愣。隨後大怒。道:「你又想幹什麼?有話直接問我好了,不必為難你弟弟!」   宋墨嗤笑,道:「那好。我問您,黎窕娘可曾來找過宋翰?」   黎窕娘。他怎麼敢當著這多護衛的提這個女人!   宋宜春氣得直哆嗦,但望著滿屋的護衛,他只好臉色鐵青地點了點頭,目帶警告地看了宋翰一眼,背著手領著自己的人出了內室。   宋墨放開宋翰,坐到了旁邊的太師椅上。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宋翰,目光中卻流露出些許嘲諷:「宋翰,你可以選擇現在告訴我。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等當著父親的面告訴我。只是當著父親的面,我可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少不得要把陸鳴喊進讓他先教你些規矩……」   宋翰知道宋墨說到做到,並不是在嚇唬他,心裡頓時涼颼颼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慢慢坐了起來,眼眶滿是淚水地低下了頭,喃喃地道:「我,我聽到母親對父親說,沒想到你會真心實意地幫蔣家,從前是我誤會你了。既然你心裡還牽掛著黎窕娘,和她還生了個女兒,我也不是那小氣的人,選個好日子,你把黎窕娘和她的女兒接進府來吧!我要是沒有記錯,黎窕娘的女兒和天恩是同年的,女孩子家懂事的早,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接進府來,也好說親。」   宋墨愕然。   他有過很多的猜測,卻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由此而引發。   宋翰並沒有注意,他怕宋墨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一心一意地斟酌著言辭:「我聽了很奇怪,就去問謝嬤嬤。謝嬤嬤嘆了口氣,什麼也不告訴我,只是對我說,到時候我就知道了。   「可我還是從母親和謝嬤嬤的話裡知道原來父親早年曾在外面養了個外室。這些年雖然斷了來往,卻留下了一個女兒。   「我很好奇,想看看這個小姑娘長得什麼樣子。就想辦法打聽到了黎窕娘的住處……」他說著,戛然而止,頭垂得更低了。   宋墨譏笑:「黎窕娘住的地方我都花了大力氣才打聽得到,你是怎麼打聽到的?恐怕不是你打聽到了黎窕娘住的地方,而是黎窕娘找到了你的吧?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黎窕娘才是你親生母親的?八歲?九歲?還是十歲你嚷著要比我強的時候?」   「我沒有,我沒有!」宋翰神色慌亂地搖著頭,「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地址是我意間聽到謝嬤嬤和母親提起的時候記在了心裡……我看見遺貴的時候腦子裡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傻了,跑出來的時候被黎窕娘發現,她去找我,說是我的親生母親,說生計艱難,讓我給點銀子她使……我根本不願意有這樣一個母親,水性楊花,朝三暮四……可我不敢不給她……她說,我要是不給她銀子,她就去見母親……」   「因此你殺了她!」宋墨輕描淡寫地挑了挑眉。   「不是我天價纏綿,綁架總裁生寶寶。」宋翰惶惶地道,「是她勒索我,我沒有辦法,就告訴了父親,父親說他會處理的,讓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就行了。」   「是不是你,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差別。」宋墨笑道,「不過,我想黎窕娘如果知道她是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殺死的,我想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內心一定很複雜。」他說著,饒有興趣地問宋翰,「她死的時候你在現場嗎?不過,我想以您的膽小怯懦,她死的時候你肯定不在場。還好有李大勝。她看見李大勝的時候應該就會明白到底是誰想要置她於死地了。可憐她沒有逃脫,不然向親生兒子報復,也是個挺有趣的事。」[   宋翰睜大了眼睛瞪著宋墨,好像瞪著只怪石猛獸似的,又害怕又慌張。   宋墨鄙視地望著他。   就這樣一個人,有殺人的膽量卻沒有承認膽量,還想和自己較量。   「要不再卸責任了,也不要再在我面前胡言亂語了。」他戳穿著宋翰的小計謀,道,「謝嬤嬤是什麼人,怎麼會當著你的面和母親說這些事?定是那黎窕娘在事發之前就找到了你,你開始不相信,但黎窕娘讓你看到了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阿琰,你害怕了,不僅時常接濟她些銀子,還在母親面前裝真正可愛,生怕母親發現你不是她親生子,厭惡你……因而你才會嚷著要娶蔣氏女,特別是要娶擷秀表妹。你不過怕東事發,到時候你雖然不是蔣家的外孫,卻是蔣家的女婿,不管是蔣家還是我,總不能睛睜睜地看著擷秀表妹守寡吧……你也不用和我爭辯,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多說了,你只需要告訴我,母親死前,父親都和母親說了些什麼?」   「我真的不知道!」宋翰詛咒發誓,「如果知道不告訴哥哥,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宋墨卻沒有像宋翰預料的那樣繼續追問他,而是突然道:「那你把湯藥奉給母親的時候,知不知道湯藥裡有毒呢?」   宋翰有幾息語凝。   「我開始是不知道。」他急急地道,「等我知道想去告訴母親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已經吵了起來,母親也開始吐血……」   宋墨「哈」地一聲笑,道:「不是一母同胞的果然心很難住一處使!你何需要告訴母親。謝嬤嬤那麼精明能幹的人,你只要提醒她一聲母親養的墨菊死了,她自然會去查,可你卻告訴我你沒有機會告訴母親……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母親在世的時候把你如珍似寶,你卻給心安理得地把有毒的湯藥奉給母親,難怪你要在屋裡養貓的,還要讓貓給你試食,自己做了孽,卻怕這孽報應到自己的頭上,你可和你那母親一樣,自私得很。」   宋翰向來以黎窕娘為恥。   他做夢都想自己是蔣氏生的,做夢都想自己英國公府的嫡次子,與那個依門賣笑的賤\\貨沒有任何關係。   宋墨的話,正好戳到了他的傷口上。   他疼得臉色發白。   宋墨卻覺得自己再多看他一眼都會汙了自己的眼睛。   他站起身來,大步走了書房。   外面,宋宜春正焦急地在院子裡打著轉,而陸鳴和常護衛等則涇渭分明站在院子的東西兩側。   宋墨在廡廊下站定。   他打量著枝葉繁茂,結滿澀果的葡萄樹,目光深邃。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第一更,求粉紅票。   o(n_n)o~ 第四百二十章東西   廡廊下的大紅燈籠在夜風中搖晃的,忽明忽暗地打宋墨的臉上,讓他的表情顯得晦澀難明。   宋宜春看著,心裡直打鼓,朝宋墨喊道:「你把天恩怎樣了?」   宋墨沒有說話。   院子裡靜謐語,只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這麼多人看著,宋墨難道還能把自己殺了不成?[   宋宜春躊躇片刻,走了過去。   「天恩呢?」他問,語氣有點兇狠。   宋墨上前一步。   宋宜春連退三步。   明亮的燈光照在他們的臉上。   宋宜春眼底還殘留著幾分驚恐。   宋墨哂笑,低聲道:「帶著宋翰,給我滾出上院!」   宋宜春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宋墨笑道:「你給我帶著宋翰滾出上院!」   他的聲音清晰明了,在寂夜的夏裡,傳得很遠。   所有的護衛都低下了頭,不管是宋宜春的還是宋墨的。   「你竟然敢這麼對我說話?」宋宜春頓時惱羞成怒,「上院是英國公府的上院,我想讓誰住誰就可以誰,你別以為你在皇上面前直得起腰就能在家裡指手畫腳的……」   宋墨笑。   打斷了宋宜春的話:「如果你不怕鬼,就儘管和宋翰一起住進上院好了,我沒意見!」   宋宜春的話噎在了喉嚨裡。   「我給你們半個時辰,」宋墨笑容冷峭,目光陰鷙。周身仿佛籠罩著烏雲,「半個時辰之後,你們要是還沒有從上院給我滾出去,我會告訴你。我在皇上面前的腰杆到底有多直!」   說完,他揚長而去。   宋宜春對著他的背影跳腳:「孽障!逆子!我怎麼會養出個這樣的東西來!」   常護衛垂著眼睛,悄聲地勸著宋宜春:「國公爺,我們還是快進去看看二爺吧!」[   宋宜春這才回過神來。急匆匆進了內室。   宋翰癱坐在地上,靠著太師椅的椅腿喘著粗氣,脖子上的紅印子分外的醒目。   常護衛忙小心翼翼地將宋翰扶起來坐在了太師椅上,向宋宜春稟了聲「我去給二爺請個大夫來」,退了下去。   「爹爹!」宋翰委屈地對宋宜春道,「哥哥要殺我!我真的不是母親的兒子嗎?」   宋宜春神色一滯,然後聲色俱厲地喝斥著宋翰:「你怎麼是個軟耳朵,聽風就是雨?你哥哥自己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怕我廢了他的世子之位。處處和我作對。他的話。你怎麼能信?你是不是我的兒子,難道我還不清楚!」   宋翰聽著垂下了腦袋,喃喃地道:「哥哥說我身邊的李大勝沒有回鄉。是我殺了黎窕娘,我根本不認識黎窕娘……可我怎麼申辯哥哥也不相信。還讓他的護衛拷打我,我只好承認是我殺了黎窕娘,哥哥又說我撒謊。」他抬頭望著宋宜春,滿臉的淚水,「我不承認也不是,我承認也不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宋宜春錯愕,道:「李大勝不見了?」   宋翰扁著嘴巴點頭,道:「哥哥說李大勝不見了。」然後她好奇地道,「父親,黎窕娘是不是就是蔣琰的生母?我和蔣琰是不是雙胞胎?蔣琰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又怎麼會是黎窕娘的女兒?難道那黎窕娘和母親長得也很像嗎?」   宋宜春被宋翰的話問得心浮氣燥,他不耐煩地道:「你哥哥上了當,你也跟著起鬨,我怎麼就生了兩個這麼蠢的兒子。」   「哦!」宋翰羞愧地耷下了腦袋。   宋宜春就問他:「剛才你哥哥都問了你些什麼?」   宋翰吶吶地道:「問我認不認識黎窕娘?認不認識黎亮?李大勝哪裡去了?是不是我指使李大勝殺得黎窕娘……」他說著,拉了拉宋宜春的衣襪,「爹爹,哥哥好嚇人,我想跟著你住在樨香院,好不好?」   自己在家宋墨都敢對宋翰下毒手,如果自己不在家,他還不得把宋翰往死裡整啊!   宋宜春望著屋裡一如蔣氏在世時的陳設,心裡覺得壓抑得很,腦海不由迴蕩起剛才宋墨的話,就點了點頭,道:「那你就和我搬去住也好,至少有常護衛護著你,他不敢亂來。」   常護衛要是真的能護著你,宋墨怎麼敢對你視若睹?   宋翰腹誹著,卻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露出難悅的笑容:「太好了!這樣我就不怕哥哥欺負我了!」   宋宜春聽著就在心裡罵了句「蠢貨」。   宋墨像他這個年紀已經能獨擋一面了,他卻還什麼也不懂,宋墨都要殺他了,他還以為宋墨只是要欺負他,這出身不同,智商就不同,教也教不好!   宋宜春不屑地撇了撇嘴,喊了護衛進來幫宋翰搬東西。   宋墨站在頤志堂正屋的臺階上聽著上院的動靜。   竇昭勸他:「別生氣了,進屋去喝杯茶吧!小心蚊子。」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隨竇昭進了內室。[   內室點了艾香,若隱若現的淡香讓屋裡充滿了溫馨的味道。   竇昭親自給宋墨沏了杯碧螺春。   宋墨接過茶盅嘆了口氣,道:「你也坐下來歇會,家裡的這些糟心事把你也吵得不得安生。」   竇昭和宋墨並肩坐了,笑道:「哪家沒有些不順心的事呢?相比什麼寵妾滅妻,溺庶貶嫡之類的,兄弟蕭牆在我眼裡,還就真不是個什麼事了!」   宋墨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恨不得一巴掌將那小雜種給拍死了,後來想想,這樣太便宜他了,才硬生生地把那口氣給咽了下去。」   他外人面前向來是不動聲色,但這並不代表他心中就沒有氣,此時他願意向竇昭抱怨。竇昭自然希望他能暢所欲言,把心裡的憤懣都宣洩出來。   心裡的憤滿都宣洩出來了,心情也就平靜了。   她握著他的手,靜靜地聽著他抱怨。   「別人都說我心毒手辣。可那是對別人。待家裡的人,我素來寬厚,只要不是大錯,我都睜只睛閉隻眼。你看大伯父和三叔父。四叔父他們,父親要將我從家族裡除名,他們默不作聲,我想著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心裡縱然不喜,可也沒有對他們怎樣。   「宋翰害得阿琰變成了這樣,我雖然沒辦法像從前那樣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兄弟似的疼愛,但我也沒有想把他驅逐出英國公府,讓他身破名裂。最多也就是不再管他的事。拿筆錢把母親的陪嫁贖回來給阿琰。等他大些了,把他分出去單過。說到底,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父親。是父親害得他們成了這樣。就算是我後來知道可能是他殺了黎窕娘,我也能理解他的擔心和害怕……可他竟然明明知道那是碗毒藥。還端給母親喝……我只要一想到母親喝著毒藥還欣慰著他的孝順乖巧時,我就沒辦法再忍他了。   「我有意幫他向父親隱瞞我都問了他些什麼,就是想讓他嘗嘗疑神疑鬼,戰戰兢兢,每天都活在猜疑和驚恐之中是什麼味道,就算是他想痛痛快快地死,那得看我答應不答應。」   前一世,宋墨甚至殺了他。   竇昭將宋墨的手舉到嘴邊,輕輕地親了他一下。   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平和起來,道:「宋翰以為他死咬著不說,我為了查清是誰給母親下的毒,就會把目光轉父親。他也太小瞧我了。   「母親之所以去世,不外乎是母親感激父親在大舅的事上鼎力相扶,想回報父親一二,提出將黎窕娘母女接進府來。父親怕當年李代桃僵的事被母親發現,買通了母親身邊的杏芳,給母親喝的藥裡下毒,又怕母親查覺藥裡有毒,就讓侍疾的宋翰親手端給母親。   「母親防著誰也不會防著自己的兒子。   「毫戒備地將藥喝了下去。   「後來父親拒不讓黎窕娘母子進府,引起了母親的懷疑,父親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母親。   「大舅的死本就讓母親傷心欲絕,自責不已。知道被自己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兒子卻是外室之子,自己的親生女兒卻被人當成庶孽不明不白地養在外面,母親怎麼不又氣又急?怎麼不吐血而亡?   「宋翰怕說出真相就暴露他早已知道自己不是母親親生子的事,卻不知他這樣十句話裡九句是真一句是假的騙我,讓我更是憤恨。」說到這時,他冷冷地一笑,「現在也好,大家撕破了臉,從此我走我的陽關道,他們過他們的獨木橋,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在我手下走幾個回合!」   看樣子,宋墨是不準備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宋宜春和宋翰了。   上一世他被宋宜春驅遣,所顧忌,弒父殺弟也不過是換來幾聲唾罵,今生他卻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為人子,為人兄,卻不能像上一世那樣肆忌憚他。   竇昭不禁有些擔心:「你就想收拾他們,最好還是想個萬全的計策,壞了自己的名聲可就失大於得了。」   「我知道!」宋墨笑道,「大舅曾經說過,想打狼,就要比狼更兇狠;想捉狐狸,就要比狐狸更狡猾。我要是為了這兩個敗類把自己給陷進去了,豈不是讓恥笑?他們害死我母親,害得我妹妹有家不能歸,想就這樣唬弄過去,門都沒有!你就看好了,我定會叫他們有苦也說不出來的。」   竇昭相信宋墨能做到。   她不由為宋宜春和宋翰的未來默哀了片刻。   有小廝進來稟道:「世子爺,二爺已經搬到國公爺的樨香院去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針線   宋墨冷笑,讓武夷請了廖碧峰過來,自己則去書房拿本冊子。   「你帶幾個去上院,」他將單子遞給廖碧峰,「照著這冊子給我把上院的東西都清點齊全了,哪怕是一針一線都讓宋翰給我交出來。」   上院的事廖碧峰已經聽說了,雖然不知道宋墨和宋翰為什麼會鬧成這樣,但他是宋墨的幕僚,當然要為宋墨打算,聽宋墨的吩咐,聞言什麼也沒有說,恭聲低頭應是,帶著幾個護衛和二十幾個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地去了上院。   那天晚上註定是個不眠夜。   廖碧峰等人清點東西到了半夜民,樨香院臨時得了信,收拾房子,燒湯倒茶,人仰馬翻地也忙到了半夜。[   蔣氏沒有妯娌,宋宜春幾人旁支的兄弟早就分出去單過,英國公府公中的東西就是她的東西,她的陪嫁和英國公府的東西早就不分彼此,她想用什麼就用。而蔣氏去世之後,宋翰就一直住在上院,宋墨當初提出和宋翰平分蔣氏的陪嫁,並不是要和宋翰計較,而是不想將亡母的遺物留在英國公府被宋宜春糟蹋,又想到萬一宋宜春續弦,再生出嫡子來,宋翰在家裡的位置尷尬,不如讓他成親後單獨開府另過,分給宋翰的都是蔣氏的田莊鋪子和家具古玩,宋墨只要了蔣氏的首飾和一些慣用小物什,手稿,書畫之類的。   因宋翰得了大頭,當時陸復禮還稱讚宋墨宅心仁厚,有手足之情。   所以上院依舊如蔣氏生前。春天的時會在中堂掛上黃筌的   松蘿如果不機靈,就不會在頤志堂服侍了。   他笑著給宋宜春行了個禮,道:「那我就把單子送到黃總管那裡去了。不過,這裡面有些東西是蔣夫人的陪嫁,要不要我們再寫張單子,讓二爺給世子爺打張收條,小人們也好把帳給抹平了?」   宋宜春很是意外,不禁狠狠地瞪了一眼給自己惹事生非的宋翰   宋翰對蔣氏的陪嫁卻很清楚,他或許意間把蔣氏的陪嫁帶了過一,但不可能有這麼多。   想到如今宋墨視他如仇人,他不由道:「你把單子拿給我看看!」   松蘿忙將單子遞了過去。   宋翰就指了其中「羊脂玉獅子滾繡球壓簾綴腳六個」道:「母親陪嫁的單子,我那裡也有一份,我怎麼沒看見?」   松蘿笑道:「二爺有所不知,這羊脂玉的壓簾綴腳,原是個陳設,用個檀香木的盤子供著放在炕桌上把玩的,一共有十二個。不知道二爺還記不記得,那天您去給國公夫人問安,吹大,把個帘子吹得東搖西擺的,差點打著你的腳背了,國公夫人就讓竹君將這獅子滾繡球的綴有了簾角,後來上院就一直用這獅子滾繡球做壓簾的綴腳,庫房裡的人就把它改成了綴腳,你要是不相信,我這就去把帳冊找來,我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東西的出處。還有這個琉璃蓮花茶盅,本是一對,那年蔣家大舅爺讓人送過來的,一隻賞了世子爺,一隻賞了您。您的那個打碎了,世子爺就把自己的那個讓給了您。蔣家後來補了一份陪嫁單子,這琉璃蓮花茶盅就在上面……不過,這件事帳上記得。也不是說不清楚。您實在是稀罕那個琉璃蓮花的茶盅,您留著好了,只是要麻煩您在帳冊上記一筆,到時候世子爺問起來。我們也知道怎麼回稟!」   宋翰氣極而笑,道:「什麼帳冊,你給我找出來,我要仔細看看!」   什麼帘子差點打著他的腳背了。那十二個獅子滾繡球的綴角分明就是那年他八歲生日時密雲衛的都指揮使送人他的壽禮好不好?   還有那個琉璃茶盅,是那年陸老夫人做壽,母親託人從廣東賣回來的,一共是十個,他看著好看,吵著鬧著留下來了一個。買琉璃茶盅是公中出的銀子,怎麼就變成了母親的陪嫁?   難道他已是落了平陽的老虎不成,松蘿這像鞋低泥的小廝竟然也敢在他面前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大放厥詞!   松蘿卻笑著應「是」,轉身就往外走。   那身影。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宋翰氣得咬牙切齒。   宋宜春卻懷疑起來。   不管這個小廝說的是真是假。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怎麼敢回答得這麼爽快?   他想到宋墨掐著宋翰子時那氣紅眼的樣子。   宋墨現在正在氣頭上,沒事都要找些事出來,他既敢來找宋翰。說不定早就挖好了個陷井等著宋翰往裡跳呢!   他又不是沒作過這種事。[   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讓宋翰住進樨香院。絕對是個錯誤的決定。   宋墨既然連蔣氏的這些小東西都要討回,從前分給宋翰的那些田產鋪子他又怎麼會白白送給宋翰。   沒有了蔣氏的陪嫁,宋翰身長物,以後就得靠他養著……他現在自己都缺銀了,又來了個白吃白喝的……   宋宜春開始頭痛。   宋翰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他已經委婉是向父親說了自己沒錢,可父親卻像沒聽見似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由著他和宋墨的小廝扯皮……這也太摳門了!   萬一宋墨把在他名下的蔣氏陪嫁也討了回去,他吃什么喝什麼!   不行!蔣氏留給他的產業不能交出去!   他惶恐間,松蘿走了進來。   「國公爺,二爺,您請看!」他將手中的一本厚厚的帳冊擺在了宋宜春的面前,「你看,這是個那羊脂玉獅子滾繡球的擺件嗎?您再看,丁巳年九月,變成了綴腳……那個時候,正是夏天的東西入庫的時候,您看這樣,戊午年的五月,十二個羊脂玉猴子滾繡球,綴腳,上房用,經手人竹君,這是蓋的手印……」   松蘿譁啦啦地翻著帳凹,宋宜春只看到一行行黑黑的字,又從哪時辯別真假呢?   屋裡的光線漸亮,此時天色已泛白,從知道宋翰被宋墨教訓到現在宋翰被宋墨討要東西,驚慌,忐忑,氣憤,惱怒,氣躁,這一夜,讓他仿佛從山腳爬到了山頂,又從山頂滾落到山腳,全身都酸痛難忍,他朝著宋翰就是一番吼:「你是怎麼把東西從上院搬出來的就把東西怎麼給我搬回去!你是英國公府的二爺,不是路邊的乞丐,看見什麼東西就往自己屋裡拖,你能不能爭口氣,別總像狗肉似的上不了臺面。」   他拂袖而去。   松蘿亮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宋翰,心裡卻在想,廖先生可真厲害,發現東西不見就把帳房的人叫進來連夜抄了一本帳冊,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自己要不要催一催二爺呢?   世子爺可正等著他們回話呢!   他暗自高興著,宋翰已抓起床邊的藥碗就朝松蘿扔去。   松蘿「哎喲」一聲捂住了額頭。   棲霞嚇得臉色發白。   松蘿卻想,如果出血就好了,等會回去的時候世子爺看見了,肯定會誇他辦事用心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臨盆   宋墨看見松蘿頭上的包,雖然沒有誇他,但賞了他二兩銀子。   他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廖碧峰將清點上院的諸多事項一一向宋墨稟告。   宋墨很滿意,道:「先把上院封起來,派老成的僕婦在那裡照應著。你準備準備,過兩天我要把宋翰名下的產業要回來,到時候依舊由你帶著帳房的人幫著查帳。」   廖碧峰恭聲應「是」。[   宋墨回了內室。   竇昭先前吩咐灶上給宋墨燉的人參雞湯已經做好了,她正在往小碗裡盛湯。見宋墨眉頭緊鎖,溫聲勸道:「這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地做,你昨天一夜沒睡,除了能把自己的身體熬壞,還能有什麼用?喝了湯,你就去衙門裡吧!家裡的事有廖先生忙著,不會出什麼錯的。就算他不濟,不還有嚴先生嗎?」   廖碧峰昨夜那一手假帳做的,不僅宋墨,就是竇昭也對他刮目相看。   宋墨不禁莞爾。   他颳了刮竇昭的鼻子,打趣道:「我倒忘了,我們家還有你這位女先生。」   竇昭揚了眉笑,道:「嚴先生不行了,我再出手也不遲。」   宋墨哈哈大笑。   心情好了很多。   喝了雞湯,他和竇昭商量:「父親為什麼和母親反目,父親那裡是問不出什麼來的,我想,你能不能瞅著機會探探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的口氣?如今活著的長輩,又知道我們家裡事的,也就只有這兩位了。」   「我也是這麼想。」竇昭吩咐甘露把宋墨的朝服拿進來,道,「還有大伯母、三嬸嬸和四嬸嬸那裡,都可以問一問,立場不同。角度不同,看事情就會不同,也許她們那邊知道些什麼事也不一定。」   「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宋墨嘆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母親是個明理的人,夫妻之間最親密不過,父親有什麼事不能跟母親商量,非要莫名其妙地用嫡長女換了外面的庶孽,還為了掩飾這件事毒殺了母親……他都長了個什麼腦子?!母親又哪裡對不起他了,他要這樣害母親?!」   他說著。火氣又上來了。   竇昭忙上前撫了撫他的胸口:「不氣,不氣!」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道著「我沒事」。臉上露出些許的歉意來:「鬧得你快生產了,也不得安生。」   竇昭笑道:「等我生了孩子,罰你每天晚上給孩子端尿。」   「一定,一定。」宋墨說著,溫柔地摸了摸竇昭的肚子。柔聲囑咐她,「我去衙門了,你小心。我給宮門口值守的留了口信,若是我們家的小廝找我,讓他立刻稟了我靈馴。你若有哪裡不舒服,直接讓小廝去叫我。」   他就怕自己在宮裡當值的時候竇昭發作了。   「我知道。你就安心去衙門吧!」竇昭送他出門。   等過了兩天她發作了,卻不聲不響地吃了半隻烏雞,這才讓甘露去請穩婆。[   甘露嚇得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道著「我這就讓人去給世子爺報信」。   竇昭笑道:「你去給世子爺報信有什麼用?他能代我生嗎?你去跟嚴先生和陳先生說一聲就行了。」   宋墨在宮裡。   頤志堂全是宋墨的人,有嚴朝卿和陳曲水在外面守著,宋宜春就是親自來也能擋得住,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甘露慌慌張張地去了。   竇昭發作的事還是很快就傳遍了頤志堂。   雖然竇昭說不用請宋墨回來,但嚴朝卿還是派松蘿去給宋墨報了信。   蔣琰白著臉跑了過來。   「嫂嫂。嫂嫂,您怎樣了?」她緊緊地握著竇昭的手。見竇昭痛得咬了牙不說話,眼淚涮涮地往下落,道,「我去幫您倒盆熱水來?還有包侄兒的小被子,我這就去拿了來。」   竇昭身邊的穩婆忍不住道:「這些事都有人。表小姐只管在外面等著就行了。」   別人生產的時候都要安撫神情緊張的產婦,她倒好,要安撫這表小姐。   蔣琰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陣痛過去的竇昭溫聲地安慰她:「我沒事,你哥哥都安排好了,醫婆是太子妃介紹過來;穩婆是我娘家的六嬸嬸幫著找的,曾經給我十一堂嫂接過生;太醫院還有兩個大夫在外面守著;高興媳婦生過兩個孩子,有經驗……你不必擔心,聽穩婆的話,去外面的廳堂坐了,等會兒我六伯母和十一堂嫂會過來,你幫我招待一下客人。」   蔣琰點頭,被甘露請了出去。   六伯母和韓氏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不是說六月底的嗎?這才二十五,怎麼提早發作了?」六伯母焦急地問。   「夫人這是頭胎,早幾天晚幾天都是常事。」穩婆和竇昭都非常的鎮定,反倒是六伯母和韓氏有些緊張。   「人參呢?醫婆呢?誰負責灶上的活計?」她肅然地問高興的媳婦。   人參用來吊命養氣的;醫婆負責望聞問切,好告訴外面的大夫;灶上要燒熱水、準備吃食。   高興的媳婦忙將準備好的藥材和人手一一指給六伯母看。   甘露隔著帘子稟道:「槐樹胡同的五太太和六少奶奶、十少奶奶過來了。」   六伯母交待了竇昭幾句,去了廳堂。[   韓氏接過高興媳婦手中的紅糖水,餵了竇昭幾口:「痛得不行就喊出來,喊出來就好了。這湯湯水水的少用些,等會我讓人給你煮幾個雞蛋。」又拿了帕子給她擦著額間的汗。   竇昭朝著她笑了笑。   韓氏道:「都不是外人,你少笑些,留著力氣等會生孩子。」   竇昭忍俊不禁異世作弊之王最新章節。   那邊五伯母並不只是帶了自己的兩個兒媳婦,還有高升的媳婦。   她跟在五伯母和郭氏、蔡氏的後面,上前給六伯母行了禮,低聲道:「我們家老爺先前就吩咐過,若是四姑奶奶這邊有動靜。就讓我過來看看。」   六伯母點了點頭。   五伯母向六伯母抱怨道:「得了信怎麼也不等我一會?我急急忙忙的,只帶了枝三十年的人參過來,也不知道行不行?」   「這邊早準備了兩枝百年的老參,藥材倒是夠了。」六伯母道,「壽姑內院沒有個長輩,我這不是心裡發慌嗎?」   五伯母的目光就落在了陪在六伯母身邊的蔣琰身上。   蔣琰忙道:「嫂嫂讓我幫著她待客。」請了竇家的女眷坐下。   六伯母見五伯母看蔣琰的目光有些不悅,知道她是覺得蔣琰是孀居之人,在這裡不吉利,低聲和五伯母解釋了蔣琰的身份。   五伯母大吃一驚。   竇昭雖然帶蔣琰去過槐樹胡同,對蔣琰的身份卻沒有過多地談及。此時聽說真相,她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蔣琰,想到竇昭什麼事都對紀氏說。心裡又有點泛酸。   蔣琰被五伯母看得不自在,裝著去看茶好沒有好,出了廳堂。   迎面卻看見宋墨滿頭大汗地趕了回來。   「你嫂嫂怎樣了?」他遠遠地問著蔣琰。   「嫂嫂娘家的伯母和嫂子都來了。」蔣琰快步迎了上去,道,「穩婆和醫婆也都在產房裡。」   宋墨頷首。道:「你快回你自己屋裡去,這裡有我就行了。」   蔣琰聽人說過,女人生孩子一隻腳踏在棺材裡,一隻腳踏在棺材外,十分的兇險。只是她性子柔順,從不曾駁過別人的話。聽宋墨這麼說,雖然擔心竇昭,但也不敢作聲。抿了嘴,悶頭跟著宋墨進了廳堂。   宋墨心裡全是竇昭,哪裡還顧得上別人,進門就問「壽姑怎樣了」,然後才給五伯母和六伯母等人見禮。   六伯母把他給趕了出去:「女人家的事。男人不要插手。她這是頭胎,一時半會還生不下來。你去書房裡好生呆著。睡一覺,孩子就生下來了。」   聽得宋墨直冒汗,道:「那我就在耳房裡等吧!」   「讓你去房。」六伯母強硬地道,「你別讓我們一心掛兩頭。」   竇昭也在裡面道:「世子爺去吧,我這邊有伯母和嫂嫂們照顧,不會有什麼事的。」   宋墨奈地去了書房。   只是過一會就派武夷過來問一聲怎樣了。   武夷畢竟是個小廝,最多也就站在門口問一聲。   屋裡的人也就馬馬虎虎地答一聲「挺好」,再多的,他既不合適問,屋裡的人也不會告訴他。   宋墨急得團團轉,想到了蔣琰,把蔣琰叫了過來:「你去看看你嫂嫂怎樣了?」   蔣琰是成過親的,五伯母和六伯母倒也沒太避著她。   見哥哥心浮氣躁的,她不由柔聲道:「嫂嫂沒事,穩婆說,要到半夜才會生瘋狂太歲。讓廚房煮了糖雞蛋餵給嫂嫂吃!」   總算知道具體的情況了。   宋墨鬆了口氣,奇道:「你嫂嫂還能吃東西嗎?」   「能啊!」蔣琰道,「穩婆說,吃了東西才有力氣生孩子。」   「哦!」宋墨茫茫然地應著。   蔣琰看著哥哥的傻相,覺得親近了很多,道:「那我進去了。」   宋墨催著她:「快去,快去。你嫂嫂有什麼事,立刻就來告訴我。」   蔣琰去了產房。   沒一刻鐘,被武夷叫了出來。   「世子爺問夫人怎樣了?」武夷訕訕然地道。   「嫂嫂挺好的啊!」蔣琰道。   武夷就朝著蔣琰作揖:「表小姐,我要是這樣回世子爺,只怕會被一巴掌給扇出來,還是請您去給世子爺回個話吧夫人用了幾個糖雞蛋?氣色好不好?疼得厲害不厲害?您說得越詳細,世子爺就越安心。」   蔣琰去了書房,照著武夷的吩咐細細地告訴了宋墨。   宋墨挺高興的,讓蔣琰快點回產房去:「有事就來給我稟一聲。」   可穩婆說嫂嫂很好啊!比一般的產婦都好……   蔣琰在心裡嘀咕著,卻不敢當著宋墨說這樣的話,又回了產房。   不一會,武夷又來問。   蔣琰這樣來來回回,就連竇昭都覺察到了。   她不禁問蔣琰:「你這是怎麼了?」   蔣琰紅了臉,赧然地道:「是哥哥啦,他非讓我把產房裡的情形事巨細的都報給他聽不可。」   竇昭很是意外。   前世她生葳哥兒的時候,魏廷瑜在外面和人喝酒,好不容易被田氏找回來,他還嫌她生得太慢。生蕤哥兒的時候她索性沒告訴他。生茵姐兒的時候他倒是挺關心的,也不過是呆在書房裡等著孩子生下來。   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堅強地獨自面對這一世,可當她聽到蔣琰的話時,還是忍不住淚盈於睫。   「嫂嫂,您這是怎麼了?」蔣琰看著慌了起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竇昭擦著眼角,道,「我怕你把我生產時狼狽的樣子告訴了你哥哥。」   「不會,不會。」蔣琰連連搖手,保證道,「我肯定不會告訴哥哥的。」又道,「嫂嫂面色紅潤,很好看啊!我就是想告訴哥哥,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兩兄妹。   竇昭「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第二天上午巳初,她生了個六斤七兩重的兒子。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第四百二十三章生子   孩子看起來並不是特別的胖,可他四肢修長,精神飽滿,生出來沒兩個時辰就睜開眼睛,把宋墨稀罕地直嚷:「快看,快看,他在看我!」   蔣琰立刻湊了過去,望著孩子黑葡萄似的眼睛也不禁喜道:「他長得可真漂亮!」   靠在大迎枕上吃酒糟雞蛋的竇昭忍不住微笑,坐在床邊服侍竇昭吃酒糟雞蛋的紀氏則呵呵地笑出了聲,道:「世子爺,產室汙穢,您昨天也一宿沒睡,不如先出去歇會吧?這給各家報喜、送紅雞蛋……還有一堆事等著世子爺拿主意呢!」   那麼機靈的宋墨,此時卻傻呵呵地笑道:「沒事,沒事,我還不困。我昨天晚上就把要送喜訊的人家擬出來交給了廖碧峰,其他的事,自然有家裡的管事,我也沒什麼好忙的。」接著,他問道,「你們說,這孩子像誰?我瞧著像我!」   五太太和韓氏他們怎麼好上前,倒是蔣琰沒什麼顧忌,打量著孩子道:「我覺得像嫂嫂多些。您看他這小嘴,嫣紅的;還有頭髮,烏油油的……」[   宋墨頗為不滿地道:「我的頭髮也很黑,小時候嘴唇也很紅。」   蔣琰還要說什麼,機靈的蔡氏卻早已聽出音來,不待蔣琰開口,已哈哈一聲笑,插言道:「孩子剛生出來的時候,我瞧著也挺像世子爺的。瞧那手指,又細又長;皮膚紅紅的,長開了以後定然十分的白皙;還有眉毛,我們家四姑奶奶長眉入鬢,世子爺的眉毛卻更濃密些。」   宋墨高興地笑了起來。   孩子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宋墨興奮地道:「你們看,你們看,他打了個哈欠!」   他怎麼看怎麼覺得有趣。   屋裡的女眷都笑了起來。   竇昭被折騰了一夜。雖然精神很好,可架不住宋墨這樣抱著孩子大驚小怪地叫嚷,道:「衙門裡你有沒有說一聲?過兩天是孩子的洗三,到時候請了大伯母來幫忙打點就行了;孩子的滿月酒的時候你恐怕要請一天的假……」   她的話提醒了宋墨,宋墨吩咐甘露:「你去跟武夷說一聲,讓他去衙門給我請個假,這幾天我就不去衙門了。」   這樣也能行嗎?   竇昭目露困惑。   宋墨卻毫不在意,淡淡地道:「我平日裡敬高遠華是我的上峰,對他禮遇有加。如今我家裡有事要請假。他若是不開竅非要擋著,可別怪我沒把他放在眼裡,少不得要請他換個地方去耍他那都指揮使的威風啦!」   高遠華是金吾衛的都指揮使,宋墨的頂頭上司,正二品的武將。天子近臣。   紀氏等見慣了宋墨的溫和謙遜,聽了這話不由得咂舌,這時才有了一點眼前的人不僅是竇家的四姑爺,還是英國公府世子爺的感覺。   蔡氏更是毫不掩飾地道:「四姑爺可真是威風!難怪別人都羨慕我們四姑奶奶嫁得好。」   這麼淺薄的恭維,因為扯上了竇昭,宋墨的眉宇間竟然露出幾分歡喜來限之最終惡魔。   紀氏和五太太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就有小廝隔著帘子高聲稟道:「世子爺,東宮的龐公公過來了。說是昨天晚上太子妃又誕下了一位皇孫,太子特意讓他過來問問我們家夫人生了沒有。」   竇家的女眷不由得都倒吸了口冷氣。[   早就聽說英國公府聖眷頗隆,卻不曾想竟然到了這種程度——太子和宋墨一點忌諱都沒有,就像自家的兄弟似的。   宋墨沒有注意到竇家女眷的神色。他還沉浸在初為人父的愉悅中,得意地道:「你去跟那龐公公說一聲,就說夫人也生了位公子,有六斤七兩。母子平安,讓他不必掛心。」   並沒有打算見一見那位龐公公。   竇昭卻知道這位叫龐立忠的公公也是太子身邊的一位大太監。比崔便宜的資歷還老,據說曾在元後沈氏身邊服侍過的,素來得太子敬重,如今在太子妃身邊,負責照顧太子妃所出的兩位皇孫。   她忙道:「你還去看看吧!太子既遣了人來問我,太子妃又新誕下麟兒,於情於理你都應該親自見見龐公公,問問太子妃和小皇孫的情況才是。」   宋墨拍了下額頭,道:「看我,只顧著自己高興了,太子妃那邊是個怎樣的情況倒忘了問。」   他重新吩咐那小廝一聲,這才將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給了乳娘,和紀氏等打了聲招呼,出了產房。   眾人不由得都鬆了口氣。   醫婆上前給竇昭把脈,穩婆忙著上前道賀討賞,乳娘抱著孩子輕輕地拍哄著,灶上的婆子燒了熱水,丫鬟們衝了紅糖水招待竇家的女眷。   整個產室都活了起來。   竇昭讓乳娘把孩子放在她的枕邊,道:「還是讓他習慣睡床的好,你這樣總是抱著他,可別把他給慣壞了。」   乳娘笑著奉承道:「公子託生到您這樣的人家,就算是不睡床,也有人日夜輪流抱著,有什麼打緊的?」依言將孩子放在了竇昭的枕邊。   竇昭看著紅皮猴似的孩子,一顆心這才定下來。   她吩咐醫院:「不用給我煎麥芽水了,給我開幾副催奶的方子。」   屋裡的人俱是一愣。   乳娘嚇得直哆嗦,立刻跪在了竇昭的床前:「夫人可是嫌棄奴婢粗鄙?奴婢有什麼不對的,夫人直管吩咐,奴婢立馬就改……」   「你很好。」竇昭讓蔣琰把乳娘扶起來,道,「這是我和世子爺的第一個孩子,我們早商量好了,準備自己哺乳,你不要多心,讓你到府上來,也是為了防著我沒有奶水或者奶水不夠。要不然我也不會事前就讓人把你的孩子也接進府來這樣免得斷了奶水。」   乳娘都是由奶子府介紹過來的,身世清白,千裡挑一,怎麼會不好?只是竇昭前世子女緣單薄,這一世她論如何也不會再放任別人來教養她的孩子了。   紀氏勸她:「你別看現在孩子睡得香甜,過幾天長開了。一會要吃一會要拉的,吵得人不得安寧,就怕你身體吃不消。」   「沒事!」竇昭笑道,「我早有了準備。」然後向紀氏保證,「我若是覺得累,再讓她們接手也不遲。」   態度十分的堅決。   紀氏還以為竇昭是因為自己從小喪母的緣故,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不再勸她,而是囑咐起她一些坐月子要注意的事項來遺忘國度之秘銀王座最新章節。[   宋家的人得了喜訊。大太太等人過來看望竇昭。   竇家的女眷趁機告辭。   竇昭讓蔣琰幫著送客。   宋茂春等人既然依附著英國公府過日子,英國公府有什麼風吹草動,自然逃不過他們這些時時盯著英國公府的人。蔣琰的事宋墨並沒有大肆宣揚,可也沒有存心隱瞞,宋大太太雖然聽到英國公府的僕婦們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什麼宋宜春為了把外室生的兒子當成嫡子養在蔣夫人的名下,把蔣夫人生的女兒悄悄地送到了蔣家撫養,如今蔣家敗落了,宋家又把女兒給接了回來……可誰會幹這種事?她不免嗤之以鼻,嘲笑那些婦僕吃飽了沒事幹,造個謠都漏洞百出。可此刻和蔣琰一照面,她頓時就傻了眼。   宋三太太見著滿屋竇氏的女眷就一肚子氣。   當年蔣夫人再親近蔣家可也沒敢像竇氏這樣把宋家的人完全不放在眼裡!   她低了頭就和宋四太太小聲嘀咕著。根本沒有注意到蔣琰:「侄兒媳婦生孩子,怎麼不通知我們這些做伯母做嬸嬸的,反把娘家的人都請來了,是不是不做洗三禮了?」   誰知道宋四太太聽了卻拉了拉她的衣袖。然後朝門口呶了呶嘴。   宋三太太一眼望過去,只看見門帘晃動,早不見了竇家女眷和蔣琰的影子,自然也沒有看見蔣琰。   她正困惑著。蔣琰折了回來。   宋三太太嚇了一大跳,指著蔣琰說了聲「你」。頓覺失態,忙放下了手臂,收回目光,恢復了之前冷傲的面孔。   竇昭看著暗暗好笑,向三位宋太太引見了蔣琰,然後藉口讓蔣琰去看看灶子上燉的老母雞好了沒有,將她支了出去,直言不諱地對宋三太太笑道:「三嬸嬸看見琰妹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宋三太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尷尬地道:「只是覺得這蔣家表小姐怎麼和二嫂長得那麼像啊!」   「僅僅是因為長得像嗎?」竇昭一反往日的沉默,咄咄逼人地道,「據說當初我婆婆生二爺的時候,是大伯母的穩婆,如今世子爺卻怎麼也找不到那穩婆了,你們說奇怪不奇怪?」她說著,目光犀利地落在了宋大太太的身上。   宋大太太差點跳起來。   「我,我也是好心。」她急急地辯道,額頭上已冒出了細細的汗珠,「那文婆子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氣的,當初我生宋欽和宋鐸的時候都是找她接的生,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多半是那婆子賺足了錢,不做這一行了吧?我聽說那婆子只有一個女兒,遠遠地嫁去了濟南府,或者她去了濟南府也不一定。」   「可能吧。」竇昭非笑非笑地道,吩咐丫鬟們給三位宋太太上茶,又稱孩子睡下了,就不抱給她們看了,洗三禮那天,請她們早點來。   經過剛才那番鬧騰,三位宋太太也心和她多說,寒暄了幾句,見竇昭端了茶,就告辭了。   竇昭也有些累了,交待了幾句,就躺下睡了。   宋墨回來聽說竇昭歇下了,放輕了腳步走進了產房,站在床邊盯著竇昭和孩子看了半晌,這才笑吟吟地出了產房,去給朋友寫喜帖了。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求粉紅票!   o(n_n)o~ 第四百二十四章獻計   只是宋墨剛剛在書房裡坐定,高升就過來了,還帶了很多補品:「我們家老爺很高興,說請姑爺好好照顧姑『奶』『奶』,等滿了月,他就會請人接小公子回去暫住幾天。」   按禮,這生孩子洗三做滿月都是女眷出面應酬,竇世英就算是做父親的,也要迴避。   自己都高興壞了,老爺子素來重視竇昭,想必也高興得不行。   宋墨想了想,道:「你跟嶽父大人說一聲,哪天得了閒,就過來串串門,我把小公子抱出來給他老人家瞧一瞧。」   高升聽了喜出望外,給宋墨磕了幾個頭才告退。[   宋墨提筆準備寫喜帖,聽到消息的顧玉趕了過來。   他喜形於『色』,道:「聽說是個小子,有六斤七兩,是真的嗎?」   宋墨直點頭,也沒心情寫喜帖了,坐在那裡說起孩子來:「……沒兩個時辰就睜開了眼睛……穩婆說,別人家的孩子不到七天睜不了眼……眉『毛』長得像我,嘴唇長得像你嫂嫂,漂亮得不得了……我正為給孩子取名字發愁呢,你來了正好,幫我看看哪個合適。」   兩個人趴在臨大炕的炕桌上對著宋墨早先寫下來的名字挑挑選選的。   聽說竇昭生了個兒子,正在練大字的宋宜春卻是面『色』一沉,心煩意『亂』地丟下了筆。   來報信的小廝站在那裡戰戰兢兢地不敢動。   宋宜春看著,臉更陰沉了,皺著眉頭朝著小廝揮了揮手。   小廝如蒙大赦,飛奔而去。   陶器重在自己住的廂房裡呆坐了半晌,還是決定去看看宋宜春。   宋墨和宋翰的一番折騰,宋宜春雖然什麼也沒有對他說。但他隱隱也猜到了幾分。   他是在宋翰出生之後進的英國公府,那時候老國公爺剛死沒多久,英國公府的很多老人都被打發回鄉榮養,之後蔣夫人就接手了英國公府的庶務,他當時以為是尋常的新舊交替,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宋宜春比他想像的膽子更大,可也更能。更衝動,更沒有腦子。   自己再這樣跟著宋宜春混下去,只怕要在宋墨手裡不得善終了。   他萌生退意。   只是這個時候宋墨剛剛添了長子,地位更穩了,宋宜春心裡肯定很不好受。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僅如此,他還要好生安撫宋宜春一番,讓他的心情好起來,自己走的時候才能安安逸逸,全了這段賓主之情。   想到這些,他不再猶豫。換了件衣裳就去了樨香院。   宋宜春果然在那裡發脾氣。   他一打聽,原來是丫鬟沏的茶太燙。   陶器重嘆了口氣,讓小廝幫他通稟一聲。   丫鬟很快出來撩了帘子。[   陶器重面『色』肅然地進了書房。   宋宜春立刻道:「你應該聽說了吧?宋墨生了個兒子。」   「聽說了。」陶器重道,「我正是為這件事而來。」   宋宜春很感興趣地「哦」了一聲。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指了身邊的太師椅:「坐下來說話。」   陶器重請宋宜春摒退了屋裡服侍的,道:「不如給二爺找門得力的親事。這內宅的事,還得內宅的『婦』人自己去計較。我們管內宅的事,猶如那隔靴搔癢。關鍵的時候總是不得力。」   宋宜春躊躇道:「這能行嗎?竇氏潑辣精明,不是個好對付的,只怕尋常『婦』人鎮不住她。」   「那就尚公主好了。」陶器重道,「世子夫人再厲害,難道還敢管到公主的頭上去不成?」   宋宜春聽著兩眼發光,道:「將來公主生下來的孩子,就是皇親國戚,可比那竇氏生出的孩子身份地位高,到時候有宋墨頭痛的。」說到這裡,他不由冷哼一聲,「我看宋墨還把不把個竇氏當寶似的捧在手心裡!」然後開始琢磨哪位公主和宋翰年紀相當:「福圓出了嫁;景宜和景泰、景福,一個比天恩大三歲,一個大兩歲,一個大一歲,說起來景福最合適,可景宜卻是萬皇后親生的……」   陶器重並不搭腔,喝著茶。   皇家的公主是那麼好尚的?有宋墨這個珠玉在前,宋翰又被傳出是庶孽,不要說公主了,但凡有點講究的人家,都不會輕易地將女兒嫁進來。   他不敢得罪宋墨,只好在這裡胡謅一通,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   可看見宋宜春這樣,他還是忍不住提醒宋宜春:「公主不行,郡主或是世家嫡長女也行啊!只要娘家得力,加上長房、三房和四房的,二爺未必就會輸了世子爺世子爺再厲害,總不能連族親都不要了吧?」   宋宜春連連點頭,心情大好。   自己好生地保養著,最少也有三十年好活,有他撐腰,還愁壓不住個竇氏?   竇家總不能為一點小事都找上門來吧?   何況那竇氏還沒有同胞兄弟,現在還好,像竇家這樣靠科舉出仕的人家,哪房子孫的官做得大,哪房子孫就腰杆子硬,說得起話。十幾二十年以後,誰知道竇家是誰當家?   念頭閃過,他更高興了,對陶器重道:「這有了自己的兒子,兄弟就靠邊站了。也不知道那宋墨發了什麼瘋,竟然要把蔣氏留給天恩的陪嫁收回去代管,陸家舅爺也被他灌了湯,說天恩年紀小,什麼也不懂,暫時將蔣氏的陪嫁交給宋墨代管也好。如果宋翰要說親,我看他們還拿什麼理由將蔣氏的陪嫁要回去?這可真是一箭雙鵰的好主意!」   陶器重聞言非常的意外。   宋墨要收回蔣氏陪嫁的事,他還不知道。   看樣子,宋墨是真把宋翰給恨上了,而宋宜春一心要拿宋翰噁心宋墨,自己還早早脫身為妙。   陶器重回去沒多久就「病」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竇世英當天晚上就來英國公府「串門」了。   宋宜春還得裝模作樣地接待了竇世英一番,竇世英這才去了頤志堂。   小小的嬰兒被包裹在大紅『色』的刻絲襁褓中抱到了小書房裡。   竇世英屏息靜氣地望過去。頓時眼眶就溼潤了。   「長得可真好!」他喃喃地道,「瞧這頭髮眼睛,和壽姑小時候一樣漂亮。」   宋墨不由在心裡小聲嘀咕。   孩子明明就像我,怎麼說像壽姑?   顧玉還沒有走,看著小臉還沒有長開卻已經和宋墨有七八分相似的孩子,不禁嘿嘿地笑,恭維著竇世英:「長得是挺像嫂嫂的。」   「是吧?」竇世英找到了知音,眉開眼笑地仔細地打量了顧玉幾眼,解下了腰間的一塊玉佩。道,「是雲陽伯家的大公子吧?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個你拿去玩吧!」   顧玉一看那玉,上好的羊脂玉,油潤光潔。細膩暇,雕工古樸大方,自然流暢,一看就是有傳承的古玉。   他忙笑盈盈地道謝,又趁著竇世英去看孩子的功夫朝著宋墨擠眉弄眼,示意老爺子為人大方,他不過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得了這樣一個好物件。   宋墨哭笑不得。   竇世英親眼瞧見了外孫,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怕風吹了孩子,親手豎了豎孩子襁褓的領子。這才讓『乳』娘抱回去。   宋墨就請了竇世英喝酒。   竇世英也不客氣,和宋墨嘮叨了大半個時辰,全是竇昭小時候的事。   顧玉這才知道竇家的事。   他的心裡就有些彆扭起來。   沒想到嫂嫂也是個苦命的人。   自己當初真不應該那樣對待嫂嫂。   還好天賜哥是真心地喜歡嫂嫂,心志堅定。若是被自己一通胡攪蠻纏給壞了姻緣,自己豈不就是那個罪人!   他殷勤地給竇世英倒酒。   竇世英看他越發的順眼。讓顧玉有空去家裡玩:「……我那裡還有幾個看得過眼的筆洗,到時候你給自己挑一個,剩下的我留著送給外孫。」   顧玉什麼東西沒見過,難得的是竇世英的這片心意。   他忙不迭地應「是」,見竇世英有了幾分醉意,更是自告奮勇地要送竇世英回家。   宋墨把他拉到一旁:「你不會是看中了我嶽父的什麼東西吧?你可別給我丟臉丟到我嶽父家去了!」   顧玉眼睛一翻,道:「我是眼皮子這麼淺的人嗎?」   宋墨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我沒看見你哪裡深沉的。」   顧玉氣得直跳腳,扶著竇世英上了轎,自己騎了馬跟在轎邊。   宋墨笑著搖頭,望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胡同口才回了頤志堂,去了竇昭那裡。   竇昭睡了大半天,人已經緩過勁來。   孩子就睡在她的枕頭邊,她靠在大迎枕上,正聽蔣琰說著話:「……您睡著的時候陸家和延安侯世子夫人都派了人過來問候,說讓您好好休息,洗三禮那天一早就來道賀。」   蔣琰已經很自然地幫竇昭接人待物了。   竇昭微笑著點頭。   有時候,人缺的只是個機會!   她問蔣琰:「那你怎麼說的?」   蔣琰道:「我說您已睡下了,讓兩家的嬤嬤代問陸老夫人、寧德長公主和延安侯世子夫人好,並賞了兩家的嬤嬤各兩個上等的封紅。」   竇昭讚揚她:「做得好!」   蔣琰赧然,道:「我跟著素心學的。」   竇昭生產,素心和素蘭都過來幫忙。素心在竇昭屋裡向來有威望,大家有事還是會請她拿主意。   蔣琰就有些擔心地道:「我看大伯母她們走的時候很不高興的樣子,不要緊嗎?」   竇昭笑道:「親族之間之所以比外人親近,是因為困難的時候可以相互守望。可你哥哥落難的時候,他們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你哥哥說句好話,這種能夠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親戚,得罪了就得罪了,反正關鍵的時候他們也幫不上忙。」   蔣琰若有所思。   宋墨卻慶幸自己找了個能和自己想到一塊去的妻子。   他笑著大步走了進去,道:「你們在說什麼呢?說得這麼高興!」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求粉紅票啊……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二十五章取名   蔣琰還是有點怕宋墨,見宋墨進來,不自在地站了起來,喃喃地喊了一聲「哥哥」,就退到了一旁,將床頭的位置讓給了宋墨。   宋墨坐在了床頭邊的錦杌上,拉著竇昭的手問她:「孩子有沒有吵著你?你身上好點了沒有?」見竇昭的頭髮有些凌『亂』,又溫柔地幫她將散落在面頰邊的一縷頭髮順到了耳後。   眼裡心裡全都是竇昭,看得蔣琰臉上火辣辣的,忙起身告退,回了碧水軒。   和頤志堂正院的熱鬧溫馨相比,碧水軒寂靜聲,顯得有些冷清。   蔣琰望著屋簷下的大紅燈籠,眼睛澀澀的。[   她想了那個吹吹打打把自己迎進家門的人。   她以為自己會和他生兒育女,恩恩愛愛地過一輩子。   可他卻把自己送給了賀昊。   那些讓她屈辱的畫面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映紅嚇了一大跳,一面蹲下身去扶她,一面焦急地道著:「表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我去給您請個大夫吧?」   蔣琰一把抓住了映紅,道:「我沒事。可能是剛才吹了冷風涼了胃,回去喝杯熱茶就好了。家裡剛剛添了侄兒,正是喜慶的時候,沒道理為了我的事又驚動了哥哥嫂嫂,惹得他們心裡不快!」   映紅聽她說得有道理,不免有些猶豫。   蔣琰已扶著她站了起來,一張臉雪白雪白的,沒有半點血『色』。   映紅的心又提了起來。   蔣琰已朝內室去了。   不能再想那個人了!   她本是不潔之人。哥哥卻費了這麼大的勁把她接回府來,還為她和父親以及情同手足了十幾年的兄弟反了目,哥哥既然囑咐家裡的人稱她為「表小姐」,她就應該把從前的那些事都忘了。當自己是死了丈夫的寡『婦』,高高興興地跟著哥哥嫂嫂過日子才是。   蔣琰深深地吸了口氣,撩了內室的帘子。   ※※※※※   宋翰趴在床上,望著忽明忽暗的燭光。神『色』猙獰。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次子,不可能繼承家業,哥哥的辛苦和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他從來沒有想過去吃哥哥吃過的苦,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爭奪英國公府世子的位置。一直以來,他的願望就是在哥哥的羽翼下混吃混喝,做個閒散安逸的富貴公子。   可現在,這卻成了奢望。   宋墨要把他從母親那裡分來的產業收回去。[   陸家的人也跟著起鬨。幫著宋墨說話。   父親心裡雖然不悅。可因他現在跟父親住在樨香院。父親生怕別人以為他名下的產業是由父親託管的,若是和宋墨為了幾千兩銀子的事起爭執,會被傳出吝嗇小氣的名聲。宋墨卻所顧忌。恨不得一棒子把他打回原形。狹路相逢勇者勝。父親就是一時咬緊牙關不鬆口,怕是也經不住宋墨層出不窮的詭計。最終還是會答應把他從母親那裡繼承來的產業還給宋墨。   沒了那些出息,自己依附著父親,日子該怎麼過呢?   宋翰覺得自己此刻雖然錦衣玉食,可馬上就會像乞丐似,不,比乞丐還不如。乞丐自己能去乞討,他是堂堂英國公府的二爺,能去乞討嗎?而且當那些平日來往密切的朋友發現他一文錢也沒有的時候,還會捧著他抬著他嗎?   他狠狠地捶了捶床。   竇氏,竟然生了個兒子!   如果是個女兒該有多好啊!   至少他還能仗著自己是僅次於宋墨的繼承人的身份狐假虎威一番,說不定還能弄點錢度過這個難關。   自己該怎麼辦呢?   宋墨是不會放過他的,父親是靠不住的,他的前路又在哪裡呢?   宋翰覺得這夜風吹在身上,刺骨的寒冷。   ※※※※※   竇明心裡也很不高興。   她坐在鏡臺前,望著鏡子裡那個依舊美貌如花卻因為眉宇間平添幾分鬱『色』而顯得楚楚動人的女子,緊緊地鎖住了眉頭。   竇昭倒是好命。   她和自己前後懷孕,自己的孩子沒了,她卻順順利利生下了長子。   魏廷珍知道了,恐怕又會在婆婆和丈夫面前對自己指桑罵槐一番吧?   可這能怪自己嗎?   如果她的孩子好生生的,現在她也做了母親了吧?   父親一生只有兩個女兒,雖然他是兩榜進士,那些親戚朋友當著父親的面什麼也不說,可背後誰不說父親是孤老?現在竇昭生了個兒子,為父親長了臉,父親一定很高興吧?多半又會拿出祖輩們留下來的珍藏去哄外孫。   竇明臉『色』一白,咔嚓一聲,就折斷了象牙梳的一根梳齒。   「夫人!」近身服侍的小丫鬟嚇得瑟瑟發抖。[   竇明厭惡地瞥了那丫鬟一眼。   自從竇家和魏家大吵一架之後,竇家的人就不怎麼上了門,有事也不過派個嬤嬤來說一聲,她去不去,也都不再催促了。魏廷珍暗自高興,以為這樣就拿住了她的把柄,卻不知道這人向來愛錦帛,她手中有錢,魏廷瑜又賦閒在家,除了一年一千石的俸祿,什麼也沒有,自有人向她表忠心,為她做事。魏廷珍想藉口她小產,身邊的丫鬟婆子沒有好生照顧她,想把她身邊的人都換上濟寧侯府的世僕,她就立刻買了一部分丫鬟婆子進來,讓魏廷珍的算盤落空了。   可這些買進來的人到底沒什麼教養,用起來很是不順手,還是得讓周媽媽想辦法調\\教幾個行事穩當些的丫鬟才好。   想到這裡,她問那小丫鬟:「來報信的除了說四姑『奶』『奶』生了個兒子之外,還說了些什麼?」   「其他的,就沒有說什麼了。」小丫鬟的上牙齒和下牙齒磕磕作響。   都怨自己和比自己先進府的姐姐打賭賭輸了。被派來給夫人稟告。   誰家的姐姐添了外甥不請妹妹去參加洗三禮?   夫人明顯就是被娘家和姐姐嫌棄了。   如果夫人發起脾氣來拿她出氣,她可怎麼辦才好啊?   她急得快哭了。   竇明卻揮了揮手,讓她退了下去。   她如釋重負。   疾步跑了出去。   內室就傳來一陣「哐哐噹噹」砸東西的聲音。   小丫鬟不由縮了縮肩,抬頭卻看見魏廷瑜走了進來。   她忙曲膝行禮。顫顫巍巍地退到了牆角。   魏廷瑜停在了門前。   竇明又在砸東西。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第一次是她勸自己拿錢去打點東平伯,讓東平伯給自己在五軍都督府找個差事,自己拒絕了。   她譁啦啦把炕桌上的茶盅蓋碗全都掃到了地上。   第二次是姐姐見他屋裡服侍的丫鬟都換了,怕新進來的不懂規矩。把身邊的一個大丫鬟送給他,她轉手就將人給送回了景國公府。他找她理論,她卻陰陽怪氣地問他是不是看上了那個丫鬟,想留在屋裡暖床?氣得他甩袖而去,她也是像現在這樣,在屋裡砸東西。   第三次……他記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母親知道她把屋裡的東西都砸了,心疼那些珍玩,把她叫去教訓。她卻冷冷地道:「我砸的是自己的陪嫁。又不是濟寧侯府的東西。我都不心疼,您心疼個什麼勁!東西砸了,再買就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把母親氣得面白如霜,指著她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魏廷瑜不想進去受氣。他轉身往外走。   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了躲在牆角發著抖的小丫鬟。   他心裡不由得一軟。   這小丫鬟畏竇明如虎,自己心裡何況不是如此?   魏廷瑜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他停下腳步,溫聲問小丫鬟:「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鬟磕磕巴巴地道道:「奴婢,奴婢叫阿萱。」   「阿萱?」魏廷瑜道,「哪個『萱』?」   小丫鬟道:「萱草的『萱』。」   魏廷瑜有些意外,道:「你識字?」   「我弟弟讀書的時候,我在旁邊做針線,弟弟告訴我認的。」   魏廷瑜訝然,道:「你家既然供得起你弟弟讀書,怎麼會把你給賣了?」   小丫鬟辯道:「我籤的是活契,十年後我弟弟就會來贖我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清澈的泉水,能讓人一眼就看到底。   又是個痴的!   魏廷瑜搖頭,走了出去,忍不住低聲吩咐身邊的小廝:「你瞅個機會把這個叫阿萱的小丫鬟調到外院的書房裡去,她這『性』子,在夫人身邊服侍,只有死路一條。」   小廝悄聲應「是」。   魏廷瑜去了田氏那裡。   ※※※※※   宋墨趴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兒子,越看越覺得可愛,越看越覺得神奇。   他小聲和問竇昭:「你說,給兒子取個什麼名字好呢?明毅?希賢?鳳翼?」   竇晤笑道:「不用這麼早就取名字吧?先取個『乳』名吧?」   「那怎麼能行?」宋墨嘟呶道,「他是我們的長子,『乳』名要取,名字也要取。」他苦惱道,「我覺得明毅和希賢都不錯,可顧玉覺得鳳翼好,至於『乳』名,叫『元哥』如何?」   這孩子是長子,也當得起「元」字。   竇昭笑著點頭,道:「這『乳』名取得好!」   宋墨得意起來,道:「那大名就叫明毅好了。」   「宋明毅。」竇昭笑道,「讀起來也朗朗上口。」   宋墨見竇昭同意了,就「元哥」、「元哥」地叫著兒子。   兒子卻很不給面子,皺了皺眉,咧開嘴大哭了起來。   宋墨窘然地笑。   竇昭忙安慰他:「元哥可能是餓了。」   宋墨「哦」了一聲,訕訕然地退到一旁。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二十六章洗三   孩子的乳名報到宋宜春那裡,他對著廖碧峰就是一陣冷哼,道:「只有給女孩子取名叫『元姐』的,哪有給男孩子取名叫『元哥』的,你去跟他說一聲,就說孩子取名叫『東哥』好了。」   廖碧峰笑著應「是」,回去跟宋墨稟了,宋墨只當沒聽見,依舊喊孩子「元哥」。頤志堂的人自然是照著宋墨的意思喊「元哥」,英國公府的人則當著宋宜春的面喊「東哥」,當著宋墨的面喊「元哥」特戰。   陳曲水促狹,笑道:「本來孩子小,越是這麼喊著越是能夠驅邪避災,可這『元哥』、『東哥』的,喊漏了嘴可就麻煩了,我看,一律喊『大爺』算了,元哥兒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孫,曾祖父又不在了,這樣喊也當得。」   廖碧峰趁機起鬨,道:「那就喊大爺好了,免去了很多的麻煩。」   有人獻諂報到宋墨那裡,宋墨雖然面表情,卻賞了那婆子二兩銀子。[   這下子府裡的僕婦都明白了風向,衝著元哥兒「大爺」、「大爺」地叫了起來。   府外的人聽了不免奇怪,道:「那你們家二爺現在怎麼稱號啊?」   府裡的人笑道:「還是稱二爺。」   府外的人不免要笑:「這侄兒倒爬到叔叔的頭上去了。」   「二爺這不還沒有成親嗎?等成了親,這稱呼再升一等也不遲。」   通常被別人非議的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等宋翰知道的時候,這件事已經傳遍了京都,被當成笑話講了很久。   儘管如此,宋墨給孩子取的大名「明毅」,也只被叫了一個晚上——次日的洗三禮,升了乾清宮少監的汪格親自到英國公府傳旨,皇上給元哥賜名為「翮」。   宋墨和宋宜春詫異不已。   只有皇家取名。為了避忌,才會用這樣麼生僻的字。   皇上這完全是按照皇家的規矩在給元哥取名字。而皇上並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自己的幾個孫子還認不全,怎會想到給元哥賜名?何況這取名字向來是家中長輩的事。宋宜春還沒有吭聲,皇上倒越俎代庖了,雖說這是上的恩寵,可這恩寵來得也太莫明其妙。讓人心中不安。   宋墨接過聖旨,和宋宜春一起請了汪格去小花廳喝茶。   宋宜春就問汪格:「皇上怎麼想起給我們家孩子賜名來?」   汪格和宋墨打交道得多,宋宜春這兩年雖不受皇上待見,可到底是五軍都督府的五個掌印都督之一。汪格自認和宋氏父子的交情都不錯,也不客氣,直言道:「皇上那邊還等著咱家回去服侍。咱家也不和國公爺、世子爺繞圈子了。貴府的大公子這也是沾了東宮三皇孫的福氣。昨天三皇孫洗三。皇上去了東宮,看著三皇孫白白胖胖,能吃能睡的,心中歡喜,就給三皇孫賜了個名。今天一早起來,皇上突然想起貴府的大公子只比三皇孫只小一天,今日要做洗三禮。就吩咐行人司的寫了份聖旨,讓咱家做了天使來貴府宣旨了。」   真的是這樣的嗎?   宋宜春很懷疑是宋墨做的手腳。   可這個場合卻不適合打探。   他忙說了一堆「謝主隆恩」之類的話,塞給了汪格兩個大大的紅包。   宋墨則悄聲地問汪格:「皇上賜了三皇孫一個什麼名?」[   汪格就沾著茶水在茶几上寫了個「翀」字。   翀,鵠飛舉萬裡,一飛翀昊蒼。   翮,羽莖也,取大翮為兩翼,振翮高飛。   宋宜春倒吸了口冷氣。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要讓元哥輔佐皇孫不成?   宋墨卻很是感激召喚獸敵最新章節。   不管皇上是像汪格所說的那樣臨時起意,還是知道他父親不慈,有意抬舉這個孩子,有了皇上賜的這個名字,就像在孩子身上貼了個護身符似的,誰想為難這孩子都要先掂量掂量了。   他又賞了汪格兩個大大的紅包,這才送了汪格出門,將聖旨供在了祠堂,和宋宜春去宮裡謝恩。   內院已經炸開了鍋。   來參加元哥兒洗三禮的人紛紛給竇昭道賀。   竇昭微笑著一個個道著「多謝」。   穩婆也跟著臉上有光,望著盆裡大大小小的銀錁子金錁子,止不住地笑:「哎喲,老婆子也跟著沾光了,回去以後也能在街坊鄰居面前顯擺顯擺了。」   素心等服侍竇昭的人捂了嘴直笑。   五太太不免感慨:「四姑爺在皇上面前可真是有顏面,這孩子落地還沒三天,就賜了名字下來。」   六太太點頭,卻道:「更難得的是四姑爺對壽姑一心一意。」心裡頗有些後怕,當時自己若是一意孤行阻止了這門親事,豈不是害了壽姑?   看來以後來說話行事還是要慎重些。   蔡氏則有著掩飾不住的豔羨:「四姑奶奶這運道就是比五姑奶奶強。小的時候自不必說,大了,就算被五姑奶奶搶了姻緣,可人家照樣能嫁到勳貴之家來。不僅嫁了進來,而且嫁得比原來還好。讓人不服不行啊!」   郭氏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有接腔,韓氏素來瞧不起蔡氏的俗氣,笑了笑,也沒有作聲。倒是竇文昌的妻子文大奶奶很想問問竇明現在怎樣了,可看著眾人提也不提竇明一聲,她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心裡不免為竇明嘆一口氣。   宋大太太卻心中苦澀。   竇昭生了兒子,在府裡的地位就更穩了。   那天她那番關於穩婆的話不過是投石問路,只怕以後還會有話要問自己。[   可自己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回她的話啊?   想到自己先是接手英國公府中饋得罪了竇昭,現在又被竇昭懷疑與宋翰、蔣琰的事有關,她真是跳黃河的心都有了。   若是竇昭根本不相信她是清白的,因此連累了孩子的前程,丈夫和兒子還會敬重她嗎?   宋大太太如坐針氈,瞥了宋三太太和宋四太太一眼。   宋三太太對宋家的女眷被排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坐著大為不滿。正和宋四太太小聲嘀咕著,想慫恿著宋四太太抱怨幾句。   宋四太太表面上笑盈盈地聽著,心裡卻對此很是不屑。   洗三禮本就是娘家的事,竇家又名聲顯赫。出手大方,她們不坐上座誰坐上痤?   她想到是元哥兒出生那天她們來看望時竇昭說的那幾句話。   難道府裡的那些流言蜚語竟然是真的不成?   想到這些,她不禁望了西邊的宴息室一眼。   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在那邊歇息,蔣琰服侍著茶水。   兩位老人家看著蔣琰農家仙犬。話裡卻是另一番內容。   「有了皇上賜的這個名字,元哥兒這嫡長孫的位置就坐穩了。英國公的位置怎麼也輪不到那人坐了。」寧德長公主說著,輕輕地呷了口茶。   「我們家這麼抬舉英國公府,可不是為了給個出身不明的庶孽的做嫁衣。」陸老夫人挑了挑眉。神色間沒有了往昔的慈藹和善,顯得冷峻而嚴肅,流露出當家主母的威嚴與氣勢。「只可惜了琰姐兒。那麼漂亮的小姑娘,硬生生被那賤婦害了!那庶孽就是表現得再乖巧懂事,我只要一想到他身上流著那賤婦的血,我就覺得噁心!」   自己的這個嫂嫂性子最是剛烈,眼裡向來容不得一粒沙子,不過是年紀大了,有所收斂而已。   蔣琰的事。卻把她的脾氣給引發了。   寧德長公主只得道:「事情鬧大了,畢竟是件醜聞,於硯堂也益,只能慢慢地來了。」   陸老夫人頷首,道:「旁的不說,先把蕙蓀的陪嫁要回來,再幫宋翰說門親事,讓他單獨開府,分出房頭來,免得我看著他就吃不下飯。」   「只怕國公爺另有想法。」寧德長公主沉吟道,「我看,不如請太后娘娘為宋翰賜門婚事好了。宮中每年都有女官放出來,也有些嬪妃的家眷進宮去給太后娘娘請安,隨便指哪個都不辱沒了他。」   宮中的嬪妃多出身寒微,家裡的姊妹多是久貧乍富,拿得出手的不多,嫁過來又沒有女性的長輩指點,不行差踏錯就是好的了,指望著能和竇昭打擂臺,只怕有那心也沒那個能力。   陸老夫人很是滿意寧德長公主的主意,悄聲道:「那就事不宜遲,趁著三皇孫滿月酒你要進宮恭賀,探探太后娘娘的口風。」   寧德長公主笑著應了聲「好」,有小廝一路跑了進來:「東宮的內侍奉了太子妃之命,送來了賞給大爺洗三的賀禮。」   宋墨和宋宜春都去宮裡謝恩了,竇昭又在做月子,宋大太太出面去道了謝,將東西捧了回來。   不過是對步步高升的金錁子,可這是太子妃賞的,意義不一樣,穩婆捧在手裡,人都有些飄忽了。   眾人少不得又是一陣賀喜。   蔣驪珠過來祝賀元哥兒洗三。   她曾幫著蔣琰打掩護,蔣琰看著她就覺得親切,領了她去給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磕頭。   蔣驪珠妙語連珠,逗得兩位老人家不時開懷大笑。   蔣琰溫順地在一旁給眾人斟茶端水。   從英國公府回去的路上,陸老夫人對寧德長公主感慨:「榮辱不驚,這才是世家女子的氣度,怎是父兄當個官或是家裡有幾個錢就能做到的?」   蔣驪珠的公公不過是個小小的指揮使,丈夫更是白身,她站在眾女眷間,卻不卑不亢,淡定從容。   寧德長公主拍了拍陸老夫人的手:「硯堂媳婦是個心裡有數的,阿琰在她身邊,她會好好教導阿琰的。」   「但願如此。」陸老夫人苦笑。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o(n_n)o~   ps:求粉紅票! 第四百二十七章孩子   宋氏父子從宮裡趕回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來參加宋翮洗三禮的客人都已經散了。   宋墨朝著宋宜春點了點頭,回了頤志堂。   宋宜春卻站在英國公府正路的青石甬道上沉默了良久。   從前皇上待他雖稱不上親密,可也沒有把他當外人,可這次進宮,他卻明顯地感覺到皇上對他的冷淡和疏離,甚至還對他說了一番「嫡庶不分是亂家的根源」之類的話。   難道皇上聽說了什麼不成?[   或者是宋墨在皇上面前抱怨了些什麼?   宋宜春側身朝頤志堂望去的時候,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似的。   這種事宋墨還就真幹得出來!   要不怎麼京都的那些武官提起宋墨論如何都要打起三分精神來呢!   宋宜春想到這裡心裡就堵得慌。   他甩著衣袖回了樨香院。   宋翰的傷勢好了很多,他拄著拐杖在門口迎接宋宜春。   宋宜春看著他蒼白的面孔,心中一軟,道:「怎麼不好生歇著?傷好些了沒有?」   宋翰笑道:「父親給我請的那位御醫醫術十分的高明,我不過吃了三副藥,就覺得好多了。」他虛扶著宋宜春往正房去,「聽說今天皇上給東哥賜了名?皇上對爹爹還是恩寵有加的,這樣的榮耀,滿京都也只有我們一家。」   把功勞全算在了宋宜春的頭上。   宋宜春聽著十分的妥貼,說話的聲音越發的溫和了:「這也是皇上看在我們家世代忠心的份上。所以說,我們家只要看著皇上的眼色行事就行了,至於旁的,與我們都不相干。只有這樣,才能把這份恩寵長長久久地延續下去。」   他這是指定國公府吧?   看來自己要娶蔣家姑娘的事讓父親記在了心裡。   宋翰在心裡冷笑著。嘴裡卻道:「父親教訓的是。我如今年紀大了,看了不少事,也知道輕重緩急了,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不懂事了。」   宋宜春滿意地「嗯」了一聲,停下了腳步,道:「等過幾天我就進宮去給你求門親事,你這些日子好好在家裡讀書,不要惹是生非,免得宮裡的貴人聽說了不喜。知道嗎?」   宋翰愕然。   宋宜春想的是。有這樣個傻兒子也不錯,至少事事都聽自己的,不會自作主張地讓自己下不了臺。   「傻小子!」他笑著進了廳堂,心裡卻琢磨著應該安排兩個丫鬟告訴兒子人事了。   宋翰看宋宜春進了屋,慢慢地回了自己居住的東小院。[   棲霞和彩雲忙迎了上來。   他揮了揮手。把屋裡服侍的都遣了下去,進了內室,悄悄地移開了內室東面供著的觀世音,露出一張小小畫像。   畫像上的人披著件繡帛,秀雅端麗,眉宇間若有若地透著剛強和傲氣。   「母親!」他喃喃地道著,眼淚霎時就落了下來。「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藥裡有毒……我不敢跟您說……您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懷疑了……我知道您雖然不喜歡父親,卻從來不曾懷疑過他……我怕我說給您聽了,會被父親發現……您身邊的杏芳已經被父親收買了,父親要是否認。她再一做手腳,找不到證據,我就死葬身之地了……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就會悄悄地把那藥潑掉一半。兌上水……我想這樣,您就可以挺到哥哥回來了……可沒想到父親卻把我的身世告訴了您。把您給活活地氣死了……」他臉上一片水漬,「母親,您最疼愛我了,我做錯了什麼事您都不會責怪,這一次,您也一定會原諒我的,是不是?」他說著,撫著畫像上的人,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您放心,兒子一定會為您報仇的……」   ※※※※※   宋墨卻是回到頤志堂就沐浴更衣,去了內室。   竇昭正由甘露服侍著喝鯽魚湯,見他回來,忙吩咐丫鬟們擺膳:「還沒有用晚膳吧?我讓灶上給你留著晚膳呢!」   宋墨點了點頭,趴在床邊打量著睡著了的兒子。   見竇昭低頭喝湯,他伸出手指頭悄悄戳了幾下兒子的小臉。   吃飽喝足了的元哥兒扁扁小嘴,沒理他。   宋墨又戳了戳他。   元哥兒皺皺眉,側過臉去,繼續睡覺。   宋墨伸出手指準備再戳他,卻被喝完了魚湯的竇昭逮個正著。   她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幹什麼呢?」   宋墨有種被人贓俱獲的窘然,笑道:「我看他一直睡,也不睜開眼睛玩一會兒……」   是想讓孩子和他玩一會兒吧?   竇昭笑道:「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一天十二個時辰要睡十一個時辰,還有一個時辰在吃喝拉撒,偶爾才睜開眼睛。」   「是嗎?」宋墨有些失望。   若彤進來稟告晚膳準備好了。   宋墨在外間用了晚膳。   竇昭已經收拾好了準備歇息。   因怕孩子睡著了滾落到地上,做母親的一般都會睡在外側。元哥兒雖然才剛出生,還被捆在襁褓裡,但出於習慣,竇昭還是睡在了外側,宋墨這幾天就歇在臨的大炕上。[   見竇昭躺了下去,他擠到了床上,道:「我來幫你帶孩子,你睡到內側去吧?」   想到剛才宋墨的舉動,竇昭可不放心,道:「我身上還有些不舒服,不想挪地方。等孩子大些了,你再幫我帶吧!」   宋墨就睡在了內側,道:「你有什麼事,叫我好了。」   竇昭見他興致勃勃的,笑著應了,讓丫鬟們進來熄了燈。   因是自己帶孩子,明天又你來我往地應酬了一天,她閉上就睡著了。   半夜,她被孩子的哭聲驚醒。   她忙坐了起來。卻發現宋墨和孩子都不見了。   竇昭出了一身冷汗,高聲喊著「硯堂」。   宋墨抱著孩子,尷尬地走了進來:「我,我看你睡得沉,就把孩子抱去給乳娘餵奶,誰知道他不吃……」   這才是我生的兒子嘛!   竇昭心裡一暖,柔聲道:「我來餵就是了。」   宋墨赧然地把孩子交給了竇昭。   竇昭側過身去給孩子餵奶。   宋墨就坐在床邊看著。   孩子吃飽了,又換了尿片,來了精神。張開眼睛玩起來。   竇昭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宋墨忙道:「我來帶孩子,你快去睡。」   竇昭哪裡睡得著。   宋墨卻十分的堅持:「不行還有乳娘,你這樣,會把身體熬壞的。」   上一世,她就是這樣生生地熬壞了身體的。   竇昭的眼睛就有些澀澀的。   她依言躺下。睜著眼睛看著宋墨有些笨拙地抱著孩子在屋裡走來走去,亂七八糟地和孩子說著話,竟然睡著了。   等她睜開眼睛,元哥兒好端端地睡在她的枕頭旁,再看宋墨,貼著兒子的臉睡得十分香甜。   竇昭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張臉,心裡就像被羽毛撓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把心口堵得滿滿的。   她不由輕輕地撫上了宋墨的臉……   ※※※※※   此時的景國公府,三位太太都坐在廳堂裡等婆婆景國公夫人梳洗妥當了好進去給婆婆請安。   張二太太就輕聲地問著張三太太馮氏:「昨天你怎麼回來得那麼晚?英國公府的洗三禮很熱鬧嗎?」   她昨天是有意那麼晚回來的,就是想錯過晚上的昏定好把話留著今天早上大家都來問安的時候說。   妯娌的話如同給她遞了把梯子。她不禁精神一振,笑著看了一眼魏廷珍,這才道:「何止是熱鬧?簡直是聲勢赫奕!皇上還為我那剛出生的侄兒賜了名!」   張二太太一愣,正要說什麼。景國公夫人已由貼身的嬤嬤虛扶著走了出來,正好聽了個音。不禁道:「皇上為誰賜了名?」   「英國公府的嫡長孫啊!」張三太太就將皇上給三皇孫賜了個什麼名,又給元哥兒賜了個什麼名,太子妃賞了些什麼給英國公府,英國公府來了多少客人,竇家送了多少洗三禮等等都誇大了幾分告訴了景國公夫人。   景國公夫人聽著也有些意外,嘆道:「到底是英國公府有體面!」然後吩咐貼身的嬤嬤,「等元哥兒滿月的時候,我也去湊個熱鬧。」   張三太太大喜,挽了景國公夫人的胳膊,笑道:「母親今天這支點翠鳳簪可真漂亮,上面鑲的是南珠吧?」   「就你眼尖。」景國公夫人笑著,去了隔壁的宴息室。   魏廷珍神色木然地跟在婆婆和兩個弟媳的後面,恨恨地想著:不過是一表三千裡的親戚,就得瑟得不知道東南西北,有本事讓皇上給自己的兒子賜個名……心裡卻明白,這是三太太聽說了姐妹易嫁的事,在嘲諷自己。   她想到被竇明送回來的丫鬟,手裡的帕子擰成了梅乾菜。   過了兩天,魏廷珍還是忍不住回了趟娘家。   ※※※※※   等到孩子滿月那天,不僅景國公夫人親自到了,就是長興侯世子夫人和向來不和人應酬的延安侯夫人也都到了。長興侯世子夫人更是進門就向竇昭解釋:「婆婆很想來看看大公子,又怕驚擾了孩子,只得作罷。」   長興侯夫人孀居,不適合出席這樣喜慶的場面。   竇昭笑著和她寒暄:「多謝太夫人,等孩子大了些,我再帶著他去給太夫人請安。」又因延安侯夫人是汪清淮的母親,延安侯世子夫人安氏又和她交好,她熱情地上前和延安侯夫人打招呼,親自將幾位夫人請到了小花廳,和竇家的女眷一起坐了,又有早早就到了的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在小花廳旁的暖閣裡坐著說話,大家互相打著招呼,笑語殷殷,十分的熱鬧。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二更,求粉紅票!   o(n_n)o~   ※ 第四百二十八章滿月   陸老夫人見到長興侯世子夫人等都笑盈盈地圍在竇昭的左右想起了蔣琰,不由得朝人群中瞥了一眼,卻沒有看見蔣琰。   她低聲問服侍她茶水的若彤:「怎麼沒看見表小姐?」   若彤笑道:「表小姐剛才還在這時的,怕是有什麼事走開了。」說著,伸長了脖子四瞧了瞧,也沒有看見蔣琰,因而笑道,「夫人可要奴婢去找找表小姐?」   人多嘈雜,或許是去別處去了。   陸老夫人笑道:「不用了,我就是問問。」[   她老人家的話音剛落,竇家五太太和六太太笑著走了過來。   陸老夫人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和竇家五太太、六太太寒暄起來。   站在陸老夫人身邊的蔣驪珠卻留了個心。   她半晌沒有看見蔣琰,不免有些擔心,連問了幾個丫鬟,也都說沒有看見。她想了想,悄悄去了碧水軒。   蔣琰正和坐在臨的大炕上做繡活。見蔣驪珠來訪,不免赧然,道:「我瞧著嫂嫂那邊都打點妥當了,沒什麼要人幫忙,我又是個眼皮子淺的,人一多,說話都不利索了,怕給哥哥嫂嫂丟了臉,這才躲到這裡來的。」   蔣驪珠不由嘆了口氣。   還好宋家子嗣單薄,旁支又早早地分了出去,不然三姑六舅的,以蔣琰的『性』子,只怕會把她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她勸道:「有幾個是生來就不認生的,見的人多了,自然就好了。你都不知道,陸老夫人剛才還問起你呢!」   蔣琰低了頭,飛針走線,沒有做聲。   交淺言深,蔣驪珠不好再勸,起身告辭。   蔣琰卻很喜歡蔣驪珠,見她面『露』些許的失望之『色』心中著急,拉著蔣驪珠的衣袖道:「嫂嫂抬舉我,我不是那不識抬舉的人,只是她們都喜歡盯著我瞧我,我······我到底是見不得光的人······哥哥嫂嫂那麼好的人,卻被我連累了……」   蔣驪珠一愣,突然明白過來。   蔣琰這是怕別人知道她的遭遇被人輕視,給宋墨和竇昭丟臉。   她想到蔣家被抄家之後,面對別人的非議時自己欲辯不能的屈辱與憤懣,再想到蔣琰的遭遇她頓時心中一軟,再看蔣琰的時候,就有了種因同病相憐而產生的親切,道:「你也別在意,那些人不過是好奇,等京都又出了新鮮事的時候,她們自然就會去議論別的了。」   蔣琰心中甚苦,蔣驪珠真誠的話語觸動了她心底的苦楚她不禁道:「我的事和旁人不一樣,她們能說上幾十年,我又是個用之人苟且偷生······只想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了此殘生······」說著,眼角溼潤起來。   蔣驪珠家中逢難,比起一般的女子多了些經驗,對蔣琰的話更有感觸,不由得落下淚來。   蔣琰看著自責不已,忙掏了帕子給蔣驪珠擦眼淚:「我看,好生生的,『亂』說話,鬧得姐姐也跟著不痛快起來。」   蔣驪珠忙握了蔣琰的手,道:「快別這麼說我們可是堂兄妹。」   本是搪塞別的人關係,此刻提起,卻又有了深深的溫馨。[   兩人不由對視一笑,倒把剛才的悲傷衝淡了幾分。   蔣驪珠知道從前的過往在蔣琰心中成了一個結,想把韋賀兩家的遭遇告訴她,但想到蔣琰對害了自己的黎窕娘都沒有什麼恨意她把話咽了回去。換了個說法勸著蔣琰:「有些事是你自己想多了。表哥既然把你接進府來,自會為您考慮周詳。清苑縣的韋黎氏早在元宵節的時候就已失蹤不見,英國公府的表小姐蔣琰卻是國公夫人生前最疼愛的外甥女,你就安心地在宋家住下,別人就算是盯著你看,也是因為你長得和姑母像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似的。倒不是因為別的。」   蔣琰卻比她想像的更敏感,道:「這些不過是自己哄自己的話罷了。我和蔣夫人長得一模一樣,現在大家都在傳,說我是蔣夫人生的,宋翰是從外面抱回來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總有一天會知道我是誰的。」   到時候有人憐憫她,可更多的卻是嘲譏和不屑吧!   蔣驪珠嘆氣。   蔣琰就道:「今天是元哥兒的好日子,姐姐快去吃酒聽戲去,免得為了我的事掃興。只是旁人若問起我的,姐姐幫我打個掩護我怕嫂嫂看不見我到處找我,給她添麻煩。」   蔣驪珠只得點頭,道:「等過兩天大家都得了閒,我再來看你。」   蔣琰將蔣驪珠送到了碧水軒的門口。   蔣驪珠去了花廳。   蔣琰望著碧水軒美輪美奐的亭臺樓閣,突然有種夢幻般的不真實。   她不想回碧水軒,分花拂柳,上了碧水軒外一條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   映紅不敢阻攔,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這樣胡『亂』走著,蔣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腳卻疼起來。   她朝著四周望了望,見不遠處有個人的涼亭,轉身朝涼亭走去。   前面的甬道走來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穿了件香『色』的細布道袍,一看就不是內院行走的小廝。   映紅嚇了一大跳,高聲喝道:「哪裡冒出來的愣頭青,這裡可是英國公的內院,還不快快迴避。」   那少年駭然,轉身就朝外跑。   蔣琰眼興,卻認出那少年是陳嘉身邊的虎子。   她不由道:「虎子,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轉身,見是蔣琰,如釋重負,忙上前行禮,道:「我和大人來恭賀世子爺添了位公子,大人和神機營、五軍營的幾位大人在外院的花廳裡喝酒,我沒什麼事,就和武夷哥哥身邊的幾個人說著閒話。世子爺吩咐彭管事上燒刀子,喜管事吩咐他們去搬酒,我想我閒也是閒著,就跟著一起去打了個下手。酒還沒有搬完,內院的管事媽媽傳出話來,說夫人身邊的若朱姐姐讓上幾壇御賜的梨花白。我自告奮勇地去幫彭管事拿鑰匙,誰知道卻『迷』了路!」   蔣琰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怎麼也找個人問問帳房在哪裡?」   陳嘉找到她之後,她就是由虎子一路小心服侍,陪著進的京們,再看到虎子·她覺得很親切,因而說話也很隨意。[   虎子傻傻地笑了笑。   映紅卻心裡明白。   多半是府裡的小廝們見不得這個叫虎子的出風頭,有意整他,指了他條錯路。   她指了東邊的那條甬道,道:「你順著那條路往前,看到個砌著花牆的夾巷拐進去就是帳房了。」   虎子恭敬向她道謝。   映紅忙避到了一旁。   蔣琰就問他:「陳大人可好?」   虎子喜滋滋地道:「我們家大人升了鎮撫使。」   蔣琰根本不知道鎮撫使是個什麼樣的職務,聽說陳嘉升遷了想著這總歸是件好事,因而笑著讓虎子代她恭喜陳嘉。   虎子連連點頭。   蔣琰笑道:「那你快去拿鑰匙吧?小心耽擱了彭管事的事,馬虎拍到了馬腿上。   虎子嘿嘿笑,一溜煙地跑了。   蔣琰遇到了故人,心情好了很多,她笑著和映紅回了碧水軒。   ※※※※※   被宋墨請到小書房的汪格,心情卻十分的糟糕。   他原本不過是來湊個熱鬧的,不曾想卻被宋墨給逮了個正著『逼』著他問宋翰的婚事。   乾清宮是哪個小兔崽子把他給賣了?   昨天三皇孫滿月禮,皇親國戚都進宮慶賀,三駙馬石崇蘭塞了一疊銀票給他說英國公想讓次子尚公子,求他幫著探探皇上的口氣。   這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宋墨就知道了!   要是讓他查出是誰給宋墨通風報信,他不剝了那畜生的皮,他就不姓汪!   他卻沒想到他自己本來就不姓汪……   可當著宋墨的面,望著毫不掩飾對宋翰敵意的宋墨,汪格頗為窘迫地乾笑了兩聲,把責任全到了三駙馬的身上:「咱家也勸三駙馬來著,這是宋家的家務,國公爺既然有這心思何不自己去探探皇上的口風。可三駙馬卻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咱家也只好硬著頭皮去幫三駙馬問問了。」   宋墨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道:「公公說得對,這個三駙馬,也太多事了些。我看我得找點事他做做,他可能就沒時間總盯著別人家務事不放了。」   汪格在心裡冷笑。   這天下又不是你宋家的,三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連帶著三駙馬在皇上面前也向來體面,你小小一個英國公府的世子爺,還能動得了三駙馬不成?   他呵呵地笑,並不搭腔。   宋墨早就想收拾汪格,正好這次一起給他們一個教訓。   不然老虎不發威,他們還以為是病貓。   宋墨也笑。   但他的笑容卻很是矜持。   還一面笑,一面端著請汪格喝茶:「皇上賞的大紅袍,知道公公愛喝,特意讓人沏了一壺過來。」   真虧父親想得出來。   血脈混浠,事情暴『露』,宋翰那就只有一個死字。   父親裝糊塗,想讓宋翰尚公主。是不是他覺得這樣,一旦東事發,皇上念在公主的份上也會對宋翰網開一面?   現在看來,宋翰當初嚷非蔣氏女不娶,恐怕也是一樣的打算吧?   他像吞了只蒼蠅似的覺得噁心。   汪格目光微閃。   是啊,宋墨不就仗著皇上寵信他嗎?   可自己卻是在皇上身邊服侍的,宋墨以自己他能爭得過自己嗎?   汪格也笑。   笑得像個狐狸。   宋墨有錢。   不僅他自己有錢,他老婆更有錢。   到時候不讓宋墨荷包大出血,他汪格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二十九章做媒   宋墨和汪格在小書房裡說話的時候,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正和竇昭在花廳後面的暖閣裡說話。   「當年,老國公爺的意思是讓你公公主事,你婆婆在一旁扶佐,可出了廣恩伯的事之後,你婆婆為你公公在老國爺面前救情,你公公卻覺得你婆婆和定國公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惺惺作態,把他當猴耍,任別人怎麼勸,你公公都扭不過這根筋來。老國公爺這才徹底地死了心人,把家業交給了你婆婆。」陸老夫人感概道,「所以說,你公公糊塗,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了,家裡的人都知道。你如今有了兒子,萬事都要為兒子打算,長輩的事,就睜隻眼閉隻眼好了,千萬不要事放在心上。」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竇昭自從接觸陸老夫人,陸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宋墨和她好,她雖沒有打算放過宋宜春,卻也不想讓陸老夫人擔心,因而含含糊糊地應道:「您放心好了,我們做晚輩的,縱然長輩有什麼不是,也只會忍著讓著,不會和他老人家一般計較的。」   陸老夫人笑著點頭,嘆道:「話雖是這個理,可也不能讓你們一味的愚孝。」然後和寧德長公主交換了個眼神,「我倒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是怕不是件小事!   而且還涉及到宋宜春。   竇昭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您老人家儘管吩咐。」   陸老夫人就道:「我看宋翰年紀不小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我和長公主就想,宮裡的妃嬪眾多,哪家沒兩個待嫁的侄女、外甥女的,不如請了太后娘娘做媒,給宋翰挑個能幹的媳婦兒,他成了親之後分出去單過,也有個主持中饋的人。你的意思如何?」   竇昭很是驚訝,覺得陸老夫人這次管得有些寬了。   宋宜春未必會答應讓宋翰成親之後分出去單過。   她思一沉思,斟酌道:「我們做哥哥嫂嫂的。只盼他好他好了,以後也能幫襯侄兒們一把。只是這一則賜婚的事恐怕由不得我們;二則有讓二爺成親之後分出去單過,老兒子,大孫子,老倆口的眼珠子。怕就怕國公爺不答應,還以為是我們世子爺容不下二爺。躥著舅老爺們出面說這樣的話。」   寧德長公主笑道:「這件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只要你覺得好,我就去請太后娘娘賜婚。既然是娶了宮中貴之妻,總不好一直看著哥嫂的眼色過日子。自有宮中的貴人做主跟國公爺開這個口。」   如果能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宋墨現在對宋翰恨之入骨,她知道宋墨不會放過宋翰。可若是像前世似的,非要殺之洩恨。宋墨的名聲也就壞了,彼此分開,也免得宋翰每天在宋墨的眼前晃悠,像是在時時提醒著宋墨不要忘了殺母之仇似的,宋墨的心情都會好一點。   至於宋翰有個強有力的母族幫扶,竇昭自認為自己的娘家也不差,倒沒有放在心上。   她起身恭恭敬敬地給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曲膝行了個禮。道:「若是沒有兩位夫人,我們這委屈也就只能往肚子咽了。」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都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寧德長公主索性和竇昭坦誠布公地道:「你幾個表弟從小被我們拘得緊。是個安生過日子的人,卻不是振興家業的料,以後少不得要硯堂多看顧些,總不能讓國公爺這麼胡鬧著把家業給敗了!可你們到底是做子女,想攔也攔不住。這個惡人,就由我們來做好了。」   儘管是這樣,竇昭還是很感激,道:「兩位夫人古道熱腸,我們世子爺定會牢牢記在心上的。」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滿意地頷首,去了花廳坐席。   竇昭自己雖然滿意這樣的安排,卻怕宋墨另有打算,尋思著等會散了席就把這件事宋墨碰個頭,有小廝急步走了進來,一面給竇昭行禮,一面急匆匆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派了內侍賞下公子的滿月禮,世子爺讓您去前院謝恩。」   太子殿下的內侍過來,有宋墨接待,太子妃派來的人,竇昭就得出面了。[   竇昭忙換了件大紅色的褙子。   太子妃身邊的內侍已由顧玉陪著進了內院。   長興侯夫人等一律迴避,在花廳裡沒有出來。   竇昭朝著西面皇宮的方向曲膝行禮謝了恩,內侍將太子妃賞給元哥的金銀鎖,八寶項圈,衣飾鞋襪等有託盤裝著,傳到了竇昭的手裡,竇昭再傳到了身後聽丫鬟手裡。   一時間間,頤志堂正院的小丫鬟們傾巢出動。   來喝元哥兒滿月酒的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長興侯夫人更是道:「元哥兒可真是投了太子份的緣,以後長大,定是個有福氣的。」   竇昭笑著謝長興侯道謝,塞了個大大的封紅給內侍,吩咐人另整桌好酒好菜招待內侍。   那內侍卻連連搖手,道:「奴婢是跟著崔公公出來辦事的,我還是跟著崔公公一道好了。」   崔義俊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第一紅人。那太監把他抬了出來,竇昭也不好勉強,又讓人塞了兩個上等的封紅給那太監。   那太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不停地向竇昭道謝。   崔義俊沒有多留,把太子殿下賞的東西交給了宋墨之後,和宋墨寒暄了兩句,就起身告辭了。   宋墨親自將崔義俊送到了璧影前,竇昭則依規矩將太子和太子妃賞的東西陳設在大廳裡,等到滿月禮過過了,再收回庫房去。   赤金打造的金麒麟。八寶打造的項圈,大紅刻絲的鬥蓬,在夏日明亮的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在座哪家不是鐘鳴鼎食?什麼東西沒見過。可這是太子妃賞的,又不一樣。   眾人抬舉著宋墨和竇昭,交口稱讚了一番,這才重新在小花廳裡坐下。   絲竹聲中,宴席開始了。   宋宜春見汪格坐在角落裡和顧玉說得熱鬧,不由得皺眉。悄聲問石祟蘭:「那邊怎麼說?」   石崇蘭笑道:「你放心好了,他既然敢收我們的銀子,就不怕他賴帳。」   宋宜春心中微定,這才感覺好了些。   陸老夫人也在和寧德長公主耳語:「萬一太后娘娘懶得管這閒事怎麼辦?」   寧德長公主笑道:「先帝生前最寵愛苗太妃,要不是苗太妃所生的皇子夭折了,只怕這宮裡還有一翻折騰。三皇孫滿月禮的時候。我把宋家的事悄悄告訴了石太妃,以她的性子,定會告訴太后娘娘的。等宋墨答應了這件事,我就進宮去為宋翰求親,太后娘娘肯定會為苗太妃家的姑娘賜婚的,你就等著瞧好了。」[   陸老夫人對寧德長公主的手段向來很是佩服。聞言笑容就爬上了眼角眉梢。   ※※※※※   晚上,竇昭把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的意思告訴了宋墨。   宋墨不免有些唏噓:「我沒有親人緣。卻遇到了嶽父和陸老夫人、寧德長公主。」   竇昭忍不住嗔道:「父親的事,你在心裡想想就成了,可不能再誇獎他老人家了,免得他老人家越來越來勁。」   元哥兒滿月,竇世英除送了些筆墨紙硯,金圈銀鎖之外,還送給元哥兒一個六百畝地的茶園。一座榨油坊,僅這兩處產業。每年就有三四千兩銀子的出息。   宋墨哈哈直笑,道:「不過是逗嶽父開開心,那些產業我早和嶽父商量好了,依舊由竇家的管事打理,等元哥要成親的時候,再由嶽父送給元哥好了。嶽父既然有體面,元哥兒出知道了外祖父待他的好。」   「你可別忘了英國公府走水的事。」竇昭很頭痛父親這種送錢的作派,道,「可別在出這樣的風頭了。」   「你也太小瞧嶽父了。」宋墨道,「這次給元哥的東西,嶽父只跟竇家的打了招呼,並沒有對外嚷嚷。給竇家打招呼,也是怕到時候這件事說不清楚,要不然,連竇家的人嶽父都不會說。」   竇昭沉吟道:「竇明知道嗎?」   「魏家送了禮過來,並沒有來人。」宋墨很高興魏家和他翻臉,壓抑著心底的痛快道,「嶽父說,他會派人去跟竇明說一聲的。」   現在說清楚了,也免得以後竇明胡攪蠻纏。   竇昭面色大霽。   宋墨卻懶得和竇昭討論魏家的事,把宋宜春託了石祟蘭探皇上的口風,想讓宋翰尚公主的事告訴了竇昭,並道:「賜婚的事,越早定下來越好。你才剛滿月,車轎勞頓,小心傷了身子骨,明天還是我親自去趟陸府給兩位老夫人道謝吧!」   竇昭親自照顧孩子,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嫌不夠,自然不會反對,連夜讓人給宋墨準備了禮物,隔天用過早膳,就送宋墨出了門。   用過午膳,寧德長公主就遞牌子進宮。   第二天,太后娘娘就召見了寧德長公主,並留寧德長公主在宮裡用了午膳。   皇后娘娘聽說寧德長公主進了宮,本想去慈寧宮看看的,卻被皇上叫去了乾清宮。   「景宜和景福的婚事都還沒有著落嗎?」皇上放下正在看的奏摺問皇后,「硯堂如今都做了父親,她們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   要不是宋宜春,宋硯堂早就是他女婿了。   不過,他也算乖巧,這次主動提出將次子尚公主,不管成不成,總算是服了軟,皇上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第二更。   o(n_n)o~   求粉紅票!   ps:明天是光棍節,姊妹們都準備去敗些什麼?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百三十章定親   皇后娘娘也正為這件事苦惱。   有宋墨珠玉有側,她看誰都覺得不太滿意。   聽皇上這麼說,她暗暗嘆了口氣。   看樣子只能矮子裡面選高個了。   「我明天就請宗人府的和禮部進獻名單。」皇后的語氣頗為奈。[   皇上就有些得意起來,道:「三駙馬跟我說,宋宜春有意讓次子尚公主。你覺得如何?」   幾位公主的婚事,皇后娘娘早就有了主意,特別是景宜公的。   她聞言不由眉頭緊鎖,道:「之前和硯堂的婚事不成,雖然知道的不多,但總歸是有跡可循。如今又巴拉著宋家的次子……我們家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怕是會被人笑話。」   皇上仔細一想,果然覺得有些讓人膈應。   他煩躁地揮了揮手,道:「那這件事就作罷了吧!景宜和景福你多操點心,早點定下來。」   皇后笑著應是,和皇上為兩位公主的婚事議論了一會才出了乾清宮。   那時候寧德長主公已經出了府,皇后娘娘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議,可等到晚上和皇上去給太后娘娘問安的時候,太后娘娘很是高興地和他們打著招呼,笑眯眯地對皇上道:「前幾天苗太妃身體不適,我準了她娘家侄媳婦來探望她,我這才知道原來她兩個侄孫女都已及笄,到了出嫁的年紀。我看其中排行第六的那個小姑娘人長得十分俊俏,活脫脫一個年輕時候的苗太妃,就起了心思給她做媒。你們覺得英國公府宋家的次子如何?」她說著,朝皇后望去。   皇后和皇上俱是一愣。   皇上更是把宋宜春在心裡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以為皇家是菜園子門,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前腳託了石祟蘭想讓次子尚公主,後腳就跑到太后這裡來獻殷勤。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麼?當老子是傻瓜,想怎麼唬弄就怎麼唬弄啊!   皇上想也沒想地道:「不行!宋宜春家的次子不適合。」   太后娘娘的臉立刻挎了下來。   就是因為不合適,她才要把苗太妃的侄孫女許配給宋家的次子。要是適合。她還幹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先帝面前忍了幾十年,好不容易輪到兒子坐江山了,太后娘娘可不想再忍了,她的脾氣也因此而越來越火爆,當場就發作了,「難怪我賜個婚都不行?」   皇上這才想起太后娘娘和苗太妃之間的罅隙,發現自己說錯話來。可他一時又拉不下臉皮告訴太后娘娘宋宜春想讓次子尚公主,而自己剛才還差點答應這件事。只好拿了皇后娘娘的話搪塞太后娘娘:「先前我們想讓宋硯堂尚福圓,結果宋宜春一聲不響地給兒子下了聘,可見他這個人頗有主張,我看我們還是別管他們家的閒事了。」   如果消息傳出去,苗太妃的侄孫女要嫁給宋宜春,宋宜春一個不樂意,給次子另訂下戶高門的媳婦,那才讓人可樂呢!   太后娘娘越想越覺得有意思,要給苗家女和宋翰賜婚的念頭更堅定了。   「我把宋宜春叫進宮來親自跟他說。我就不相信,他連我的話也不聽。」太后娘娘很果斷地下了決定。「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就讓宋宜春進宮。」[   皇上氣得肝痛。   皇后娘娘卻查覺到了不對勁。   她想到早上自己來給太后娘娘請安的時候太后娘娘什麼也沒有說。怎麼寧德長公主進了趟宮,太后娘娘就想了這麼一出?   難道這件事與寧德長公主有關?   她朝著皇上使眼色,等出了慈寧宮,她小聲地道:「母后向來看苗太妃不順眼,這次怎麼會想到給苗氏女賜婚?」   皇上先前在偏殿被氣糊塗了,此時冷靜下來,也覺得有些蹊蹺。但他懶得理會這種女人間的小伎倆。吩咐皇后娘娘道:「你查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行了?」   皇后娘娘領命,回宮就讓打聽寧德長公主覲見太后娘娘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   很快,她就知道了寧德長公主的來意。也知道了關於宋翰的事。   皇后娘娘氣得臉漲得通紅,「啪嗒」一下,把手裡的一把團扇給折斷了。   宮女們嚇得全都跪在了地上。   大殿裡悄聲息,落針可聞。   皇后娘娘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吩咐人去宣了寧德長公主進宮。   寧德長公主既然敢在太后娘娘面前保媒,自然早有計較。   聽皇后娘娘問起,她心裡並不緊張,面上卻露出驚駭的表情,道:「話怎麼傳成了這樣?」她把宋墨有個長得和蔣氏一模一樣的表妹因孀居而進京投靠宋墨的事告訴了皇后娘娘,「因那蔣琰和宋翰是同一天的生辰,我們就開玩笑,說莫非蔣夫人當年生的是雙胞胎?國公爺嫌棄女兒,所以把兒子留下來了,女兒送給了蔣家撫養?不曾想卻被傳得如此不堪?」她說著,滿臉的悔恨,「早知如此,我就不會把這件事當成玩笑話說給石太妃聽了。現在卻被人傳成了這樣,如何是好?」又道,「英國公府子嗣單薄,如果蔣夫人當年真的生下了雙胞胎,不要說是讓人稀罕的龍鳳胎了,就算兩個都是女兒,也斷然沒有送給別的扶養的道理。這麼淺顯的道理,一想就明白,怎會有人相信?」   皇后娘娘半信半疑,道:「那你哪天把那個蔣琰帶進宮來我瞧瞧吧?」   寧德長公主恭聲應「是」,然後抱怨起現在的京都人說話都沒有個禁忌起來。   皇后娘娘已被宋翰可能是庶孽的消息炸得心神不寧,心聽寧德長公主嘮叨,瞅了個功夫端茶送客。   寧德長公主訕訕然地出了坤寧宮。   皇后則去了乾清宮,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皇上。   皇上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會不會是謠傳?宋宜春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做出這種混淆血脈,顛倒黑白的事啊!」   皇后娘娘也覺得這件太過匪夷所思,道:「只是寧德長公主行事向來謹慎穩重,怎會中生有?」   皇上有些不知所措。責怪起兩個當事人來:「這個宋宜春,就沒有一刻安分的時候。你看他自從承了爵位之後幹的那些事,我都替他不好意思。還有寧德長公主,好生生的,和母后說這些做什麼。現在好了,母親還要給宋家的這個次子賜婚。事情若真是如此,豈不是打我們的臉嗎?」[   他的話音一落,皇后娘娘和皇上的表情俱是一滯。   宋宜春讓次子尚公主。難道是為了利用皇家的威嚴保住次子的性命?   兩人突然間對寧德長主主改變了看法。   如果寧德長公主是因為知道了內情,又沒辦法阻止宋宜春讓次子尚公子,只好用這種辦法來讓他們知道宋家發生的事呢?   皇上暴跳如雷,道:「這個混帳東西,良心都讓狗給吃了。我就說,之前為什麼看宋硯堂不順言,敢情是要寵妾滅妻啊!還好我抬舉了宋硯堂,我要是不管,宋硯堂豈不會被他害死?想老國公爺那麼個慈眉善目的人,怎麼就生出這個心腸這麼歹毒的兒子來?他簡直是腦袋被驢踢了。把別人都當成了和他一樣爛心爛肝的東西……傳我的旨意,讓他給我把五軍都督府的大印給交出來。給先帝去守皇陵去!」   心裡已經相信宋翰是庶孽!   汪格嚇得腦門心子全是冷汗,兩腿打著顫兒應「是」,就要退下去。   皇后娘娘卻道著「且慢」,勸皇上道:「宋宜春也算得上是功勳裡的頭一位了,您要他把五軍都督府的大印交出來去給先帝守皇陵,總是有個理由吧?道難道還說是因為宋宜春混淆血脈動成?哪來的證據?難道僅僅就因為那個叫蔣琰的和蔣夫人長得一模一樣?我看這件事不如慢慢的事。先把宋宜春次子的婚事定下來再說。好在是沒人知道宋宜春想讓次子尚公主,不如就讓由著母后給他賜婚好了。既然可以安撫母后。又可以警示宋宜春範。」   皇上明白皇后的意思,道:「明天你記得讓人賞幾件奇珍給寧德長公主。這次要不是她,我們就糊裡糊塗地把女兒嫁給了宋翰。那時候可就是真正的笑柄了!」又讓皇后立刻去趟慈寧宮,「母后那裡,還請梓童替我給我陪個不是,就說只要母后高興,朕沒有不答應的。」   皇后笑著應「是」,去了慈寧宮。   太后娘娘頓時笑彎眉眼,道「我知道皇上是個孝順的」,讓慈寧宮的大太監去請皇上過來用晚膳,又拉了皇后娘娘商量著宋翰的婚事:「您覺得哪個合適?」   皇后娘娘既然要為皇上彌補過失,來之前就打聽清楚了苗太妃家裡的情況,聞言笑道:「母后吃過的鹽比臣妾吃過的米還多,臣妾哪有母后考慮的周到?母后的主意定不會錯。」   太后娘娘聽著就更高興了,道:「那就把苗家的那位叫安素的嫁給宋家次子吧!」   苗安素就是苗家的六小姐。   苗太妃嫡親侄兒的嫡長女。   據說此女不僅姿容出色,而且為人惠淑,十分孝順,為生病的祖母祈福,曾經手抄了一百本《法華經》送給路人。   在世人看來,從前不過是個開雜貨鋪子的苗家能把孫女嫁到英國公這樣顯赫的人家,簡直是祖墳上冒青煙,可對於苗家來說,精心培養出來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勳貴之家不能夠繼承家業的次子,卻未必是件高興的事。   皇后娘娘笑著應喏,親自叫了女官進來寫懿旨。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四百三十一章苗家   歡天喜地恭迎聖旨的宋宜春聽到聖旨的內容,猶如晴天霹靂,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照他想來,汪格幫著在皇上面前探了口風,皇上也有這意思,就算宋翰不能尚了皇后娘娘親生的景宜公主,也能尚最漂亮的景福公主,現在卻公主變村姑,而且還是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村姑……他一口氣堵在胸膛,要不是聽見宋墨低聲地和前往宣讀聖旨的內侍打招呼,他恐怕還緩不過氣來。   事情怎麼會這樣?   到底誰在這其中做了手腳?   宋宜春望著被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宋翰,目光就不由落在了和內侍談笑風生的宋墨身上。[   所以等到內侍一走,他就跳了起來,指著宋墨的鼻子質問道:「是不是你?要不然皇后娘娘怎麼會突然下懿旨給天恩賜婚?一定是你見天恩得了皇上的青睞,怕天恩以後會壓在你的頭上,所以從中做得手腳……」   只是沒等他說話,宋墨已是一聲冷笑,道:「父親可真是看重我們!不知道我是三公之一還是三孤之一?竟然能在右皇上的想法。」說著,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別怪我這個做兒子的沒有提醒您,您說話還是小心點,免得傳到皇上的耳朵裡,皇上還以為您對他老人家的安排不滿,到時候讓皇上不悅,可別又說是我從中做了什麼手腳。我可當不起父親這樣的誇獎!」   「你!」宋宜春臉漲得通紅。   宋墨揚長而去。   宋翰在他的身後委曲地喊著「哥哥」,又聲地道著:「父親只是一時氣憤,並不是有意要責怪你。這賜婚來得太突兀,哥哥在宮中當差,可否為我打聽打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語氣真摯誠懇,宋墨卻好像沒有聽見似的。腳步絲毫不見停滯地出了正廳。   「這個小畜生,我算是白養了他一場。」宋宜春氣得渾身發抖,衝著宋墨遠去的背影罵道,「早知道他是這副得『性』,當初他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把他掐死在血盆子裡,也免得到時到今日受這孽障的氣。」罵完長子又罵次子,「你這爛泥扶不上牆的,他早就不把你當兄弟了,你還一口一個哥哥的喊著。你還要不要臉?他是你哥哥,又不是你爹,你離了他就不能活了?」   罵得宋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低著頭,像霜打得了的茄子似的。   宋宜春看著心裡更是煩躁。抬腿就踹了曾五一腳,道:「還不去請了陶先生過來!怎麼一個兩個都是呆頭鵝,不叫就不會動。」   曾五連滾帶爬地出了正廳,去請了陶器重過來。   宋宜春吩咐他去打聽宛平苗家的底細,自己則去了三公主府。   此時已是七月八月頭,正是秋桂飄香的時候。   石祟蘭正陪著三公主在後院摘桂花。   聽說宋宜春過來了,他不由笑道:「肯定是有好消息告訴我們。」   三公主嬌笑道:「你又做了些什麼?」   俗說說得好。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石祟蘭自認自己做了件大好事,並不瞞著三公主,笑著將宋宜春有意讓宋翰尚公主的事告訴了三公主。並道:「我算算時間,這幾天聖旨也應該到了。」   三公主不由得皺眉,嗔道:「你事前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母后有意把景宜嫁到興國公府去,只是興國公夫人親生的世子爺和二爺、三爺早已在了親。七爺又比宜景小三歲,母后這才遲遲沒有提景宜的婚事。你從中參合個什麼勁?」   石祟蘭愕然:「母后有意讓興國公三爺尚景宜?」   他怎麼聽著覺得怪怪的。[   可他沒來得及細想。三公主已催著他去見宋宜春:「早去早回,等會我們一起去看看那幾株綠萼。」   石崇蘭喜歡梅花,三公主就想著法子弄了各式各樣的梅樹栽在自家的花園裡。   他笑著點頭,去了書房。   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石祟蘭就神『色』凝重地折了回來。   三公主奇道:「出了什麼事?莫非是尚公主的事不順利?」又道,「這件事你還是別管了,小心讓母后心中不快!」   「何止是不順利!」石崇蘭苦笑,有意請三公主幫忙,因而極其詳細地將宋宜春的平意告訴了三公主,「母親竟然下懿旨將宛平一戶苗姓家族的六小姐賜給了宋翰為妻。這個苑平苗家到底是哪家?是和母后有舊還是哪家沒落的功臣之後?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你可有印象?」   苗太妃當年雖然豔冠六宮,可那畢竟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她如今不過是個被人遺忘在角落裡,在太后的威嚴下苟延殘喘的『婦』人而已,有幾個人還記得她?   「宛平苗氏?」三公主皺著眉想到半天,遲疑道,「難道是苗太妃的娘家?」   提到苗太妃,石崇蘭就有印象了。   他轉身就往外走:「我去跟宋宜春說一聲,讓他派個人去查查。」   三公主望著石崇蘭的背景直搖頭。   宋宜春當場就傻了眼:「苗太妃的娘家人?太后娘娘沒有把苗太妃做人幹就是好的了,皇后娘娘怎麼會給苗家的女兒賜婚?這,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啊?難怪讓我和個市井之人做親家不成?」   他想想都覺得像腳上沾了坨屎似的噁心。   石崇蘭卻看出些端倪來了。   宋宜春的運氣也太差了,早不說尚公主的事,晚不說尚公主的,偏偏這個時候冒了出來,被不知道是心血來『潮』還是蓄意已久的太后娘娘當了冤大頭。   不過,宋家身世顯赫,宋翰雖是次子,配苗氏女卻綽綽有餘,按理,太后娘娘不應該這麼埋汰宋翰才是,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石祟蘭這才深深地後悔起來。   自己真不應該『插』手這件事。   若是壞了太后娘娘的事而因此被太后娘娘記恨上。就算有皇上庇護,以太后娘娘的脾氣,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他心生退意,委婉地道:「既然是跡可尋,就不愁查不出緣由來。我幫你問問,你自己也派人去探探苗家的人的底細,下聘的時候心裡也有計較。」   懿旨已下,宋宜春難道還真的敢抗聖不成?   再不滿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最多私底下和體己的人包怨兩句罷了。[   事到如此,他也沒有了什麼好主意,訕訕地嘆氣,想到自己塞了汪格三千兩銀子,依舊託了石祟蘭幫著打聽這件事的內幕。   石祟蘭也怕自己意間闖下了大禍。也想找汪格問個清楚,自然是滿口答應。   宋宜春回了英國公府。   苗家出了個嬪妃,這幾年買田置地,威風起來,在宛平縣大小也算得上是個人物。陶器重沒有費多少功夫就打聽清楚了苗家的事。   他撫著額頭,不知道該怎麼跟宋宜春說好。   宋墨這邊卻早已得了消息。   苗家借著苗太妃的勢,很是紅火了幾年。先帝殯天之後,苗家的光景就一年不如一年。常言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苗家又是嘗到了嫁女兒的甜頭。男丁不尋思著怎麼支應門庭,卻一門心思地想著怎樣找個好女婿幫扶自家一把。   這苗家六小姐是眾姐妹中長得最好的一個,又聰明伶俐,原苗家是想把她送入內廷的。因而花了大力氣請了師傅在家裡教這個女兒琴棋書畫,後來知道苗太妃在宮裡早就失了勢。就改了心思,一心一意把這女兒嫁個權有錢的人家,以後也好補貼娘家。   聽說太后娘娘把苗安素賜給了英國公府的次子為妻,苗家立刻就差人來打聽宋翰的底細。知道宋翰名下只有蔣夫人留下來的不到五千兩銀子的產業,宋墨『性』情暴虐兇殘,皇上卻十分的寵信,宋宜春又正壯年,苗家人的臉『色』立馬就有些難看起來,幾兄弟坐在一起商量對策。   「老的肯定會續弦,少年又是個惹不起的,除了個名聲,什麼實惠也沒有。」苗安素的胞兄苗安平非常的不滿,沒等長輩開口,他已迫不及待地道,「還不如嫁給縣裡的郭大爺郭大爺雖說是死了老婆的,可人家說了,聘禮是五千兩銀子,妹子一嫁過去就主持中饋,郭家的鋪子我們也能入一股……」   「你給我閉嘴!」苗安素的父親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道,「這是御賜的婚事,能反悔嗎?你給我少說兩句,小心禍從口出。」   苗安素的大伯就道:「能不能多要些聘禮?我們好歹把安素養了這麼大,那些教習師傅束修總得收回來吧?」   「那也得看宋家答應不答應啊!」苗安素的父親鬱悶地道,「英國公府的世子爺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踩死我們還不跟踩死個螞蟻似的。」   大家一聽,都洩了氣。   後院就傳來一陣喧譁聲。   苗安素的父親正煩著,聽到動靜不由大怒。   苗安平忙叫了丫鬟來問是怎麼一回事。   丫鬟怯生生地看了眼苗父,這才低聲道:「是六小姐……說不願意嫁到宋家去……誰想嫁誰嫁……」   苗父頓時覺得腦門隱隱作痛。   他想靠著這個女兒榮華富貴,對這個女兒自然是百般寵愛,時間長了,養成女兒頤指氣使脾氣不說,對他也少了一份尊敬,發起脾氣來家裡家裡就沒有一個鎮得住的。   苗素安的二伯父有些幸災樂禍地看了苗父一眼,道:「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這要是鬧得左鄰右舍聽到了什麼風聲,我們這幾年辛辛苦苦地給她樹立起來的名聲豈不是白費了?你還是快去看看吧!現在可不是她說不嫁就能不嫁的。」   苗父狼狽地起身,去了內院。   ※   姊妹兄弟們,單位要我出差四天,脫了幾次都沒有掉,現在既要準備出差前的件資料,又要趕,錯字改得有些慢,大家指出來的瑕疵我也記在心裡,慢慢的改正。   大家先將就看看。   ~~~~_)~~~~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三十二章各異   苗安素身材苗條,烏黑的頭髮,大大的杏眼,宜嗔宜喜,非常的漂亮。可她眼角眉梢間卻透著股咄咄逼人的凌厲,這種凌厲破壞了她的柔美,使她的五官都變得頗為分明,讓人感覺她很不好相處。   此時她柳眉高挑,杏眼圓瞪,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什麼狗屁公子,不過是個仗著祖上餘蔭混吃等死的廢物罷了!」苗安素被兩個丫鬟架著,說話的聲音卻越發地大了起來,「爹爹總說疼我,現在卻讓我嫁給個不能繼承祖產的廢物。難道您就忍心看著我以後只能每年靠著幾百兩銀子的出息在大宅門裡熬著?到時候我連自己都顧不上了,您和哥哥要靠誰去……」   苗父嚇得臉色發白,上前就捂了她的嘴,低聲道:「我的小祖宗,你輕點聲。這樁婚事是御賜的,我們只有歡喜的份,哪有不願意的道理?你這話要是被有心人聽見傳了出去,我們苗家可要大禍臨頭了!不要說爹了,就是宮裡的姑奶奶也保不住你!」   苗安素一使勁,扯下了父親捂在自己嘴上的大手,道:「爹爹,您跟我說實話,這門親事是您自己去求的,還是宮裡賜下來的?」[   「當然是宮裡賜下來的。」苗父說起這個也很鬱悶,「你以為我傻了,把你嫁給個次子?」   「不對啊!」苗安素奇道,「太后娘娘不是一向看姑奶奶不順眼嗎?她怎麼會突然想到把我嫁給英國公府的二爺?英國公府雖然名聲顯赫,可我聽說過,英國公府的世子爺十分厲害,他們家在我們縣裡的田莊,連那些高去高來的江洋大盜都不敢偷,您說,我給這樣的人做弟媳。敢大口喘氣嗎?分家的時候,敢和他爭家產嗎?」她說著,嚶嚶地哭了起來,「爹爹,這哪裡是在抬舉我,這分明是把我往火炕裡啊!」又拉了苗父的衣袖,「您論如何也不能把我嫁到宋家去啊!」   「我知道,我知道。」苗父可奈何地道,「可如今懿旨已下,絕更改的可能。你不嫁過去,又能怎樣?」   苗安素悄聲道:「家裡這麼多姐妹,宮裡的貴人和宋家的人又沒有見過我。您換個人嫁不就成了?」   苗父聽著嚇了一大跳,忙道:「胡說八道!這可是欺君之罪,要滅九族的!你難道想害死我們全家不成?」又怕女兒繼續和他胡攪蠻纏,說出更加離經叛道的話來,他甩開女兒的手。板了臉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安安生生地呆在家裡準備出嫁就是了。你要是敢亂來,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然後對服侍苗素安的丫鬟婆子道,「要是六小姐不見了,我定會把你們全家都發賣出去——女的賣去青樓。男的賣去鹽場!」   丫鬟婆子嚇得臉色發白,戰戰兢兢地應喏。   苗父又叫了幾個粗使的婆子進來,威脅道:「你們在!」   幾個粗使的婆子不敢怠慢,連聲應是。   苗父這才去了廳堂。   苗安素氣得直跳腳,可家裡人都知道事關重大,鐵了心看著她。她也沒有辦法,只好等宋家來下聘。   宋墨對這門親事就極滿意。吩咐杜唯:「繼續盯著苗家,找個機會讓苗家的人和我碰個面。」   杜唯不解。   宋墨笑道:「我不表個態,苗家又怎麼敢獅子大開口地向宋家要聘禮呢?」   雖說苗家貪得厭,可能夠讓父親頭痛一下,他不介意成全一下苗家的貪婪。   宋墨笑著,轉身去了靜安寺胡同——竇昭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小住了。   ※※※※※   宋翰心裡亂糟糟的。   他想娶的是以忠貞剛烈而聞名的蔣氏女,而不是這個默默聞的苗家六小姐!   皇后娘娘怎麼會突然給他賜婚的?[   哥哥到底知道不知道這件事呢?   父親去了三駙馬府,不知道事情會不會有轉機?   抱著一絲僥倖,宋翰坐在樨香院的廳堂裡等宋宜春。   所以當他聽說宋宜春回來的時候,急匆匆地迎上前去。   「父親,」他望著宋宜春的目光充滿了期待,「三駙馬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宋宜春的眉宇間難掩沮喪,「只能進宮謝恩,和苗家商議婚事了。」   宋翰默然,虛扶著宋宜春進了內室。   在丫鬟服侍宋宜春更衣的時候忍不住又問道:「父親可知道那宛平苗家是戶怎樣的人家?」   提起這個,宋宜春心裡就更不舒服了。   「是苗太妃的娘家。」他煩躁地對宋翰道,「原來是開雜貨鋪的,後來苗太妃在宮裡受了寵,就改做營造的生意了。這些年工部官員的變動很大,苗家又沒了倚仗,一直在吃老本。」   也就是說,是個落破戶!   宋翰頓覺受辱,一張臉氣得通紅,雙手不由握成了拳。   這樣讓自己以後怎麼出門見人?   特別是宋墨娶的是北樓竇氏竇閣老的侄女,他的嶽父本身又是兩榜進士、翰林院學士……自己豈不是要在宋墨面前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自己娶了苗氏女,除了宋墨,其他人都沒有得到好處,難怪父親會懷疑這件事與宋墨有關。   可宋墨是怎麼做到的呢?   宋翰突然間覺得自己以前一直很傻很天真。   與其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   不管讓他娶苗家六小姐是誰的主意,他們都休想如願以償!就算是苗家六小姐嫁了進來,他也要讓她知道,他宋翰的媳婦不是那麼好當的!   宋翰打定了主意,心中稍安,輕聲問宋宜春:「爹爹,哥哥成親之前就已出仕,我現在也要成親了,您能不能幫我在皇上那裡討個差事?也免得我所事事。被嶽家瞧不起。」   宋宜春聽著臉一沉,道:「讀書不是事嗎?」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宋翰忙道,「我怎麼會覺得讀書不重要呢?只是世人都眼皮子淺,讀書卻沒有個十年二十年的功夫難見成效,我這也是怕別人嗤笑,為了應付外人的眼光,不得已而為之。」[   宋宜春很滿意他的回答,微微頷首:「明天我就會進宮謝恩,到時候在皇上面前說說。你的婚事畢竟是宮裡賜下來的。有個說得出口的差事,這樁婚事猶如錦上添花,也體面些。」   宋翰恭敬地低頭稱「是」。暗暗鬆了口氣。   宋宜春卻有些心虛。   太后娘娘素來對苗太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非常的苛刻,宋翰娶了苗太娘的侄孫女,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會不會因此而看宋翰不順眼?若要是真被太后娘娘忌恨,那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他頭痛欲裂,高聲地喊著陶器重。   進來的卻是曾五。   他諂笑著上前給宋宜春行禮,道:「陶先生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宋宜春皺眉。   這個陶器重,辦事越來越拖拉了。   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   自己要不要換個幕僚了?   宋宜春站在那裡思忖著。   自從自己和宋墨反目之後,陶器重針對宋墨的計策都很溫和,沒有起到很明顯的效果。顯然他心裡還是忌憚宋墨是英國公府的世子,行事不敢放開手腳。從前自己忽略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讓宋墨日漸坐大。   他走了。換個幕僚,也就沒人拖自己的後腿了。   宋宜春暗暗點頭,去了書房。   ※※※※※   而此時的宋墨,正坐在靜安寺竇家上院東廂房的堂屋裡,他的嶽父抱著他的兒子早已笑得眉眼彎彎。見牙不見眼了。   「你說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聽話?」竇世英現在一下衙就趕回家裡抱外孫,抱著就捨不得放下來。「我記得壽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天天哭,時時哭,哭得我腦門都疼,只好跑到外院的書房裡去歇息,直到她半歲之後,我才敢近她的身,看清楚了她長的什麼樣。」他最後得出結論,「元哥兒這性子肯定像你!」   宋墨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可當著嶽父的面,他卻怕失了穩重而不敢喜形於色,只能矜持地笑道:「嶽父誇獎了!」   給宋墨收拾好房間的竇昭撩簾而入,把這番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突然間有些感慨。   有的人懂事得早,有的人懂事得晚。父親和魏廷瑜就都屬於那種懂事晚的,成親的時候年紀雖然也不小了,卻還是孩子心性,做了父親也還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因而聽到孩子哭鬧就只會避而遠之,這也與個人的性格有關。宋墨卻恰恰相反,遇事從不退縮,總要弄個清楚明白才罷休。孩子半夜裡哭了起來,他就會問是不是餓了或是尿了,是不是自己抱孩子的姿勢太僵硬,孩子不舒服,幾次下來,孩子到了他的懷裡就睡得特別的香甜,她雖然自己帶孩子,因為有了宋墨幫忙,她反而覺得比前世乳娘丫鬟婆子一大堆圍著更輕鬆些。   她就笑著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竇世英有些訕訕然。   宋墨忙道:「收拾完了?嶽父正在講你小時候的事,沒想到你小時候那麼的頑皮。」   他很積極地為嶽父解著圍,立刻換來了嶽父一個感激的眼神。   竇昭好笑,一面答著「都收拾好了」,一面去抱孩子。   竇世英向旁邊一閃,躲開了竇昭的手,道:「孩子睡得好好的,你這一接手,把孩子吵醒了怎麼辦?還是我抱著吧。」   他老人家已經抱了快兩個時辰了,也不嫌胳膊酸。   竇昭奈地朝宋墨投去求助的一瞥。   宋墨卻像沒有看見似的,移開了目光,低頭喝茶。   這傢伙,只知道討好嶽父!   竇昭瞪了宋墨一眼。   宋墨不由在心裡嘀咕。   孩子滿月,娘家會接外孫認門,女婿把人送到就得回去。   他能留在靜安寺胡同過夜,還不是因為討了嶽父的歡心。   這個時候,他也只好裝糊塗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謝恩   見女婿向著自己,竇世英暗自得意,越發看女婿順眼了,道:「聽說你們家二小子要成親了?可曾定下了下聘的日子?到時候我們也去湊個熱鬧。」   竇世英雖然知道宋翰的身世有些曲折,但他總覺得這是老一輩人的恩怨,與宋翰沒有關係,宋翰只要一天是宋墨的弟弟,他做為宋墨的嶽父,就要給宋墨做做面子。   宋墨把竇世英當父親看待,自然不願意讓他涉及這些腌臢事,忙笑道:「因為賜御的婚事,講究多,下聘請期都要先請宮中示下,麻煩得很,我到時候讓廖碧峰來請您就是了。」   言下之意是讓他別管。   竇世英覺得宋墨的話很有道理,他又是個不喜歡應酬的,很滿意這樣的安排。[   竇昭回娘家小住,住在上院的東廂房,宋墨則被安排在東廂房的小書房,竇昭沒事,就讓丫鬟拿了針線過來,一面做針線,一面聽竇世英和宋墨聊天。   竇世樞突然來訪。   竇世英非常的驚訝,道:「這個時候?」   城裡已經宵禁了。   他把孩子交給了竇昭,道:「我去看看。」   宋墨起身送竇世英,安撫他道:「宮裡這幾天風平浪靜的,五伯父也許是為旁的事找您。」   竇世英點頭,去了外院的書房。   竇世樞還穿著官服,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喝茶。見竇世英進來,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道:「皇上要為皇長孫啟蒙,我想你去講   竇世英若是答應給皇長孫啟蒙,那就貼上了太子的標籤,萬一遼王成事。竇世英豈不是要遭殃!   他忙道:「還好嶽父您光風霽月,不為權勢所動,沒有立刻答應五伯父。五伯父這樣的急。我看多半與內閣的幾位大人有關,待我明天去宮裡轉一圈,嶽父再做決定也不遲。」   竇世英聽著心裡十分的舒暢,連連點頭,見天色不早。反覆叮囑他們照顧好元哥兒,這才回房歇了。   竇昭抿了嘴笑。打趣宋墨:「你嶽父光風霽月,不為權勢所動?」   宋墨卻正色地道:「我說的是真心話!若是換了個人,知道自己有可能成為帝師,只怕立馬就會答應,只有像嶽父這樣淡泊名利之人,才會猶豫遲疑。」又道,「我看人,不會有錯的。」   竇昭只有嘆息。   可見這人與人之間也是講緣分的。   前世魏廷瑜覺得父親懦弱能,今生換成了宋墨,卻覺得父親這是淡泊名利。   她不由放下了針線,柔聲地道:「你明天還要進宮,早點歇了吧?這裡不比家裡離長安街近,你只怕寅時就要起床。」   宋墨就朝著她眨了眨眼睛,低聲道:「你不陪我嗎?」   竇昭在他的腰上輕輕地擰了一下,道:「回去再收拾你。」   宋墨哈哈地笑,回了闢成小書房的南間。   竇昭則帶著孩子和乳娘歇在了北間。   第二天一大早,竇昭和孩子還都在睡夢中,宋墨和竇世英已連袂離開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去了翰林院,宋墨去了金吾衛在宮中的值房。   同僚們紛紛恭賀宋翰被賜了婚。   宋墨微笑著一一還禮。只有董其,似笑非笑地望了宋墨一眼,不鹹不淡地說聲「宋大人家可真是雙喜臨門」,去了自己的值房。   家裡有點底蘊的都有自己打探消息的路子,太后娘娘和苗太妃不和也不是什麼秘密。宋翰娶了苗太妃的侄孫女,知道內情的人沒有一個會覺得這是樁好姻緣。   如果是從前,宋墨絞盡腦汁也要攪黃了這門親事,可現在……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換上朝服,在宮裡巡視一圈,宋墨正猶豫著是直接向秉筆太監汪淵打聽消息還是到行人司裡坐坐,迎面看見了太子的轎輿。[   宋墨迴避。   太子身邊一個貼身的內侍卻急步走了過來,恭敬地道:「宋大人,太子殿下請您過去說話。」   宋墨上前給太子行禮。   太子笑道:「我剛從金鑾殿出來,父皇和幾位閣老在書房裡議事,你跟著我去東宮坐會兒吧。」   三年前太子就已經開始觀政,在皇上去東苑避暑時,也會在內閣大臣的輔佐下代皇上處理國事。   宋墨笑著應「是」,跟著太子去了東宮。   太子問起宋翰的婚事來:「聽說是皇祖母的意思。皇祖母怎會有這樣的心思?硯堂若是閒著,倒可以去給皇祖母問個安。」   兩家的身份地位相差太遠,這哪裡是賜婚,分明是打臉。   太子婉轉地提醒他皇太后是不是對宋家有什麼誤會,讓他向皇太后解釋一番。   宋墨早就想和宋翰撇清關係了。   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他露出個淺淺的苦笑,恭聲道:「太后娘娘素來對宋家愛護有加。天恩能得她老人家的垂青被賜婚,我是應該去給太后娘娘叩頭謝恩才是。多謝殿下提醒!」   太子見他沒有一絲歡喜,一時間也不好繼續問下去,只好說起元哥兒和三皇孫:「……真是有緣!不僅生辰只差一天,就是名字也差不多。」   宋墨陪著他說了會兒話,太子的師傅來催功課。宋墨遂告退出了東宮,去了司禮監。   太子就差了人去打聽宋翰被賜婚的事。   太后娘娘並沒有要隱瞞這件事的意思,石太妃看著宋家鬧笑話,也有波助瀾之意,沒半個時辰。宋翰的事就傳到了太子的耳朵裡。   太子駭然。   駭然過後,他又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自作聰明地抬舉宋翰。   太子想到了遼王。   太子的生母去世得早,他早年間曾得到過萬皇后的照料。萬皇后母儀天下之後,待他一如從前般恭敬中不失慈愛,他對萬皇后也當是自己的生母一樣。可遼王卻……這幾年越發地咄咄逼人起來。他有時候不免會想,這其中有沒有萬皇后的暗中手呢?   可這念頭他只敢埋在心裡,誰也不能說。   包括和他最親近的太子妃。他也不敢說。   太子想到宋墨那略帶苦澀的笑容,突然對宋墨生出同病相憐之感來。   宋墨遇到了這樣的事,的確也只能苦笑。   他在書房裡打著轉,尋思著若是有機會能再找宋墨說說話就好了。   ※※※※※   宋墨在司禮監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就到了午膳的時候。   宮裡的飯菜本來就不如家裡的可口,他哪裡還吃得下。   下了衙。他又去了陸府寧德長公主為宋翰保了樁這麼好的婚事,於情於理他都應該親自登門向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道謝才是。   寧德長公主見到他的時候很高興,笑道:「我這也是為了自個兒。你不必放在心上。好生做你的世子,不要被別人拿捏住了把柄就是了。」   「姑舅老表骨肉親。」宋墨笑道,「我沒有兄弟手足,幾位表哥就是我的親哥哥,有什麼事。長公主只管讓他們吩咐我。」   寧德長公主很是滿意宋墨的說辭,問起蔣琰的事來:「你是準備把她留在家裡。還是想再給她找個女婿?」   想到長公主成功地為宋翰說了門親事,宋墨直言道:「她還年輕,如果能再嫁個合適的人家,最好不過了。」   寧德長公主笑著點頭,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留了宋墨晚膳。   宋墨心裡惦記著老婆孩子,說吃過了才來的,方才脫身回了靜安寺胡同。   他先去給竇世英請安。   結果竇世英在東廂房。   他又去了東廂房,把在司禮監打聽到的事告訴了竇世英:「皇上要給皇長孫啟蒙,何文道了杜加倫,皇上卻覺得杜加倫為人刻板,看中了行人司的陳榮。陳榮的父親曾和戴建是同年,在翰林院的時候為講筵的事有了罅隙,陳榮的父親還因此而辭官回鄉。戴建就了您……」   而竇世樞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索性順水舟,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想讓竇世英上。   竇世英聽著頓時火冒三丈:「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若是成了,就和陳榮成了仇家;若是不成,落下個趨炎附勢的名聲,豈不要把同僚給笑掉了大牙?」   站在竇世英的立場,宋墨當然覺得竇世樞這麼做不地道;可站在竇氏家族的立場上,他卻覺得竇世樞的作法可厚非。   他勸道竇世英:「五伯父也是為了您好。您既然不願意,辭了就是了。」   竇世英點頭,道:「我去趟槐樹胡同。」   宋墨怕竇世英和竇世樞置氣,道:「我陪您一塊去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冷汗   難得宋墨的這片孝心,竇世英自然不會讓宋墨為難,道:「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在家裡好生歇著。」   他怕竇世樞誤會是宋墨慫恿著他去的槐樹胡同。   宋墨見竇世英態度堅決,沒有堅持。但等竇世英前腳離開靜安寺胡同,他後腳就去了玉橋胡同。   竇啟俊和同僚出去應酬去了。   宋墨一路找到了他喝酒的酒樓。[   竇啟俊的隨從將喝得面色通紅的竇啟俊找了出來。   宋墨就在馬車裡將竇世樞竇世英給皇長孫啟蒙的事告訴了他。   竇啟俊嚇得酒全醒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五叔祖。」   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峻,竇家隨時都有可能被歸為太子黨或是遼王黨。   宋墨點頭,道:「你去喝酒吧!我先回去了。」   竇啟俊哪裡還有心情喝酒,讓宋墨送他回玉橋胡同。   車上,他不擔憂地道:「若是五叔祖問起,我就說是這些時日我自己觀政所得的心得。就是不知道五伯父聽不聽得進去?」   「不管聽不聽得進去,你都要好好和五伯父說道說道。」宋墨叮囑他,「現在還不是表態的時候。」   竇啟俊頷首。   兩人在玉橋胡同口分了手。   宋墨趕回了靜安寺胡同。   進了東廂房的內室,他看到竇昭正端著碗乳鴿湯喝。   那誘人的香氣,引得宋墨肚子咕咕直叫。   他這才驚覺得自己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竇昭忙吩咐廚房的給宋墨端桌飯菜進來。   宋墨嫌麻煩,道:「弄幾塊點心我填填肚子就行了。」   「那怎麼能行?」竇照上前幫他脫了外衣,喊了小丫鬟打水進來,「看你這樣子,多半午膳就沒用好。可不能總這樣將就,時間長了,小心損了身子。」   說話間,灶上的婆子已端了炕桌過來。   滿滿的一桌子菜。雪菜肉末炒黃豆,大蒜燒肚條,蒸茄泥,油麻雞……全是現做的。[   宋墨訝然。   甘露笑道:「送菜的婆子說,老爺下衙回來沒有看見世子爺,說世子爺在宮裡肯定吃不好,就吩咐灶上的婆子不準熄了灶火,隨時準備上菜。」   宋墨聞言沉默了片刻。抬頭對著竇昭笑了笑。   竇昭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笑著宋墨在炕上坐下,親手給他布箸。   宋墨低下頭來,大口地吃飯。   竇世英回來了。   宋墨和竇昭連忙起身。   「你們快坐,吃飯為大。」竇世英見他們一個在吃飯,一個坐在旁邊做針線,伸長了脖子朝內室望,道,「元哥呢?睡了嗎?」   「剛睡下。」竇昭接過丫鬟奉上的茶,放在了竇世英的面前。   「那就好。」竇世英滿臉的欣慰。道,「孩子能吃能睡。就能長個。」然後示意宋墨坐下來,「你吃你的飯,別管我。」   宋墨望著豐盛的菜餚,笑著坐了下來,大大方方地吃起飯來。   竇世英看著微微地笑,等宋墨吃完了飯,兩人移座去了宋墨歇息的小書房。竇世英將去槐樹胡同的經過告訴了宋墨:「……我開門見山地跟五哥說了,五哥雖然有些不悅,但見我非常的堅持。沒再說什麼,只是讓我仔細想清楚了,免得以後後悔。」   宋墨就笑道:「那嶽父您以後會後悔嗎?」   「肯定會有點的了。」竇世英笑道,「不過,相比後悔,我更怕自己心難安。」   這也是為什麼竇世英這麼多年屋裡都沒有一個人的緣故吧?   宋墨親自給竇世英泡茶,陪著竇世英議論朝政,笑談各位大人的軼事。   竇世英覺得這個晚上非常的愉快,看過元哥兒,囑咐他們早點歇息,笑容滿面地走了。   宋墨和竇昭洗漱過後,靠在臨大炕的大迎枕上說話。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從宮裡出來,去了趟陸府。」宋墨把託了寧德長公主為蔣琰做媒的事告訴了竇昭。   竇昭覺得蔣琰雖然剛逢大難,不必那麼早談婚論嫁,可如果能遇到好人家,早日把婚定下來也挺好,笑道:「等我回去就開始給琰妹妹準備嫁妝。」   她這麼一說,又挑起了宋墨的心事。[   他道:「明天我就去找父親,讓宋翰把母親的陪嫁還回來。」   竇昭道:「只怕那邊沒那麼好說話。」   「這可由不得他們。」宋墨冷冷地道,「宮裡不知道這件事還好說,如今知道了這件事,就算我逼迫宋翰把母親的陪嫁還回來,宮裡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倒是的。   竇昭頷首,道:「我明天就回府吧元哥兒的洗三和滿月,太子和太子妃都有賞賜,我出了月子就應該進宮謝恩才是。沒想元哥剛剛滿月,父親就派了人來接。眼看著就要過中秋節了,若是中秋節的時候遇到太子妃才向太子妃致謝,也未免太沒有誠意了。」   宋墨卻想到竇世英剛才那滿足的笑容,笑道:「進宮謝恩和帶著元哥回娘家認門有什麼衝突的?讓甘露她們回府拿了你的誥命服飾,你直接從靜安寺胡同進宮就是了。」   竇昭不禁失笑,道:「人一想擰了,就變得糊塗起來。那我就明天遞牌子吧?若是能見到太后娘娘,正好給太后娘娘謝個恩。宋翰的婚事,可是她老人家的主意!」   她們這些超品的外命婦進宮,按禮都會去慈寧宮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會視心情的好壞見或不見,她們並不是每次都能見到太后娘娘的。   宋墨點頭。   隔天竇昭去遞了牌子。   當天下午就有內侍過來讓她明天一早就進宮。   非常的快。   竇世英笑道:「看樣子英國公府在皇上面前是真有面子。」   竇昭抿了嘴笑。   英國公府就有管事過來請宋墨和竇昭回去,說是這兩天就會去苗家下定。   做為宋翰的哥哥和嫂嫂,他們要回去幫忙,特別是竇昭,要招待來家裡祝賀的女眷。   竇昭答應三天後回府。   宋墨回來後卻派人去給英國公府那邊回話:「孩子還小,家裡又是絲竹又是堂會的,嚇著孩子了怎麼辦?何況夫人明天一早還要進宮。我回去就行了。」   宋宜春氣得心角抽痛,對來傳話的人道:「你去跟世子爺說,他不想回來。可以永遠都不要回來。」   傳話的人怎麼敢當把這話說給宋墨聽,哭喪著臉去求黃清。   黃清也可奈何,只有硬著頭皮去見嚴朝卿。   嚴朝卿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那你就去跟國公爺說一聲,那天我們世子爺就不回來了。」   弟弟訂親,做為世子的哥哥卻不聞不問,苗家會怎麼想?   黃清苦笑,又沒有其他的好辦法。只好暫時把這件事拖著,等到宋宜春問起來的時候再做計較。   而竇昭進宮謝恩,卻被太子妃很熱情地款待了一番,還讓人抱了三皇孫給竇昭瞧。太子聽說她來了,也讓人賞了幾盤點心。等到她提出去給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請安的時候,太子妃陪著她一起去坤寧宮。   九月初四,宮眷和內臣要換上羅衣,八月十五之前,新做的衣裳就得要分發下去,還有中秋節的宮宴、各府的賞賜。皇后娘娘忙得團團轉,只留竇昭喝了杯茶。倒是皇太后聽說竇昭來了。立刻宣了她覲見。   竇昭眼觀鼻、鼻觀心地進了偏殿。   石太妃也在,正陪著太后娘娘在打葉子牌。   太后娘娘沒等竇昭行禮,就問她:「你會打葉子牌不?」   竇昭謙遜道:「從前在家的時候也陪家中的長輩玩過,只是不太精通,輸的時候多。」   石太妃聽了咯咯直笑,道:「你打牌都不輸點,讓我們這些人怎麼好想?」   是指她的嫁妝豐厚吧?   或者是因為對長興侯沒有好感。竇昭見石太妃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十八年華的少女般地嬌聲假笑,對她沒有一絲的好感。   太子妃好像也不太喜歡石太妃似的,笑道:「可見這家底富足了也不好。總給人當靶子打!」   石太妃表情微僵。   太后娘娘就朝著竇昭招手:「會打就行。你把惠英替下來,她的眼神比我還不好。」   說話間,有個女官模樣的女子笑盈盈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一把牌遞給了竇昭。   竇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太子妃就輕輕地了她,道:「太后娘娘嫌棄我笨拙,你就陪著太后娘娘玩一會吧!」   事已至此,再辭反而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竇昭笑著朝那女官曲膝行了個禮,道了聲「得罪了」,接過牌,坐在了太后娘娘的對面。   一圈打下來,她心裡已經有些底了。   太后娘娘把打牌當消遣,不太動腦筋,想到哪裡打哪裡,沒有什麼章法。   石太妃的牌藝很高超,哄著太后娘娘玩,四把牌裡只贏一把。   另一個牌搭子是宮中的德妃。   她是皇上在潛邸時的良人,和皇上同年,早已斷紅斷綠,常被召喚到慈寧宮來陪伴太后娘娘,牌打得也很好,不敢和坐在她上家的太后娘娘打擂臺,卻對自己這個坐在她下家的人毫不手軟。   竇昭自認為對付這幾個人還不是問題。   她學著石太妃,四把牌裡只贏一把。   這樣一來,太后娘娘就贏得最多。又因為竇昭和石太妃也不時贏上兩把,看上去各有輸贏,牌面十分的漂亮。   太后娘娘直呼竇昭的牌打得好,興致勃勃的,直到內侍來問午膳擺在什麼地方,這牌局才暫時歇下。   竇昭告退。   太后娘娘卻留了她午膳,並道:「我們下午再玩會兒!」   ※   祝大家周末愉快!   ps:這個星期五到下個星期二出差,存稿數量不夠,這個周末只能單更,出差回來再補上,不便之處,還請大家原諒!   ~~~~(_)~~~~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四百三十五章小定   竇昭是餵了元哥兒才出來的,只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太后娘娘一大早的就會和石太妃打牌,而且還留了她湊角,此時已近正午,她的奶水又足,人不由得有些不舒服起來。   聽見太后娘娘留她下午繼續抹牌,她看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立刻就意識到了竇昭的為難之處。   她略一沉思,笑著問道:「英國公世子夫人,家裡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竇昭忙道:「我自己在奶孩子,但家裡也備了乳娘……我這就讓人跟她們交代一聲,讓她們好生照看孩子就是了。」[   太后娘娘聞言「咦」了一聲,奇道:「你自己奶孩子?小心敗了身體。」   竇昭笑道:「家裡的事,您最清楚不過了。世子爺把孩子看得重,別人都不放心。」   太后娘娘聽著呵呵地笑了兩聲,抬手放了竇昭回去:「好生照看孩子去吧。等他大一些了,帶進宮來給我瞧瞧。我記得他只比翀哥兒小一天來著。」   竇昭恭聲謝恩,見太子妃沒有走的意思,獨自退了下去。   太子妃曲膝給太后娘娘行禮:「皇祖母真是菩薩心腸。」   太后娘娘就虛點了太子妃一記,嗔笑道:「你這張嘴,就會哄我開心。」又道,「我這是給你恩典,關菩薩什麼事?」   「是,是,是蠻尊全文閱讀!」太子妃笑盈盈地上前給太后娘娘捏著肩膀,「孫媳婦都知道,所以才留下來給皇祖母道謝嘛!」   太后娘娘呵呵地笑。看太子妃的目光非常的慈愛。   ※※※※※   出了宮的竇昭卻是鬆了口氣,吩咐甘露:「快點回去!」   甘露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嚇得臉色發白,急急地吩咐下去。   竇昭赧然。只好讓甘露繼續誤會下去,匆匆趕回了靜安寺胡同。   元哥兒正在哭鬧。   他已習慣了母親的氣味,不肯吃乳娘的奶水。   竇昭忙將孩子接了過去。   孩子開始狼吞虎咽地大口吃奶。   竇昭心疼得直哆嗦。   照這樣看來,孩子沒斷奶之前。她最好哪裡也不去。   她這才覺察到乳娘的重要性。[   可看著孩子吃奶時那安祥滿足的神態,竇昭心裡頓時化成了一灘水,覺得再多的不便和麻煩也讓她甘之如飴。   她摸著孩子烏黑亮澤的頭髮,想起為她解圍的太子妃來。   這麼玲瓏剔透的一個女子,最終卻死於非命,這算不算是紅顏薄命呢?   她想到只比元哥兒大一天的三皇孫,突然覺得有些難受。   等到宋墨過來,她不禁問他:「太子是個怎樣的人?」   宋墨笑道:「怎麼?在太子妃那裡受了委屈?」   「什麼啊!」竇昭橫了他一眼,道。「我在宮裡受沒受委屈。你會不知道?我去東宮。東宮的內侍招待我的可是一杯清水。」   奶孩子的人忌諱茶水。   宋墨哈哈地笑,俯身親了親熟睡的元哥兒,笑道:「他是大學士們教出來的。自然是遵守儒學之道。沒什麼好擔心的。」   或者是應了「君子欺之以方」這句話,所以前世太子才會失敗的?   這念頭在竇昭的腦海裡一閃而過。   她問起宋墨回府的情況來:「母親的陪嫁。國公爺怎麼說?」   「自然是不還的。」宋墨冷笑道,「說要和我去大理寺打官司。可我一提出用三個價值共七千兩銀子的田莊換宋翰名下的產業時,他又立刻改了口,要我再加三個鋪面,就把母親的陪嫁還給我。想必是宋翰要成親了,他想讓宋翰風光些。我懶得和他計較,就答應了。讓廖碧峰去街上買三個鋪面回來,過兩天就去順天府把契約辦了。」   「這樣也好。」竇昭道,「橫豎不過是多出幾兩銀子,就當是你賞了人的,免得和他們置氣,白白傷了身體。」   宋墨頷首。   產業已經分給了宋翰,他擔心宋翰狗急亂跳牆,把蔣氏留下來的東西零星地拆賣了,到時候想還原,就更麻煩了,還不如暫時先把蔣氏的產業拿到手再說。   至於給宋翰的田莊鋪面,有多少收成還得看是什麼人在打理,現在值一萬兩銀子,以後就未必也值一萬兩銀子重生之魅眼妖嬈最新章節。   竇昭就說起明天下定的事來:「……我不參加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宋墨笑道,「就不許別人有點急事?再說了,到時候我會去,他們也就沒空計較你了。」   竇昭不解。   宋墨笑道:「我先賣個關子,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想必又要出什麼損招折騰宋宜春了。[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心疼她今天身體不舒服,柔聲道:「八月十五的中秋節宮宴,我幫你告病吧?」   竇昭有些猶豫。   他們正和宋宜春鬥呢,宮裡的支持很重要。   宋墨道:「沒事,這件事我來辦!」   竇昭相信宋墨,不再多問。   次日一大早,宋墨去了苑平縣,進了離苗家不遠處的一家茶樓。   嚴朝卿和夏璉等人早就在茶樓的大廳裡等著,茶樓的老闆則提著個茶壺,像店小二似的在一旁殷勤地服侍著。   看見宋墨進來,嚴朝卿等人立刻站了起來,道:「爺,雅間都已經收拾好了,靠著,一打開就能看見街面上的行人……」   宋墨笑著朝他點了點頭,上了二樓的雅間。   茶樓的老闆趕過去服侍,被武夷攔在了門外:「我們爺喜歡清靜,若是有事,自會叫你。」   茶樓的老闆訕訕然地退了下去。   太陽漸漸升了起來,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透過高麗紙糊的扇可以隱約地聽到外面嘈雜的人聲。武夷快步走了進來。   「爺,人到了。」   宋墨點頭,將手中的書卷遞給了武夷,道:「問老闆要多少錢。帶回去給夫人瞧瞧。」   那是茶樓雅間內供人消遣的一本遊記,剛才宋墨閒著事,翻開來看了看,覺得頗有意思。就決定順回去。   武夷笑著把書卷塞進了懷裡,陪著宋墨下了樓。   苗家請的是宛平縣縣令解皖和縣丞馬豪做媒人,英國公府來下小定,自然少不了兩位父母官陪同。   馬豪倒是一早就到了,解皖卻自恃身份,眼看吉時將至,卻還沒有出現。   苗父打發了苗安素的胞兄苗安平去請解皖。   苗安平想到轎子裡坐著的解皖收了他們家三百兩銀子的謝媒禮這才同意給他妹子做媒人,他心裡就高興不起來。   婚事還只是剛開始,苗家就已經花了一千兩銀子了。   照這樣下去。這場婚禮只怕沒有三千兩銀子是打不住的。   他們只準備了兩千兩銀子。另一千兩銀子的窟窿找誰去補?   苗安平愁得不得了。走路就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迎面就和旁邊酒樓裡出來的人撞到了一起。   他「哎喲」一聲,摔倒在地上未待作年芳。   對方卻什麼事也沒有,而且看也沒看他一眼。若其事徑直朝前走。   這裡可是宛平縣,誰不知道他們苗家!   何況縣尊大人就在他的身邊。   苗安平爬起來就朝那人的衣袖抓去:「你撞了人就準備這樣走了?連個禮也不賠?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因為今天英國公府的人要來下定。他穿了件新做的繭綢道袍,花了他快四兩銀子,這下子全毀了。   只是沒等他沾著那人的衣袖,已有人竄出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沉聲道:「哪裡來的賴,也不看看我們爺是誰就敢伸爪子?信不信我這就叫人把你的狗爪子給卸了,順天府的捕頭們還會說我們卸得好!」   苗安平定睛一看,抓他手的人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雖是小廝打扮,衣服的料子卻是廣東產的細葛布,得六兩銀子一匹,十分的富貴體面。   他知道遇到了豪門世家的僕從。   宛平離京都很近,功勳世家多在宛平置產,常有這樣的人出沒。   他不由精神一振,高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撞了我,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就想這樣一走了之,哪有這樣的道理!別的不說,先賠我身上這件衣裳。六兩銀子,快點掏錢!不然我們就順天府見!我們家的親家老爺可是英國公,到時候你們別說我欺負你們……」   前面的人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瞥了苗安平一眼。   苗安平心中一悸。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精緻雍容的少年,隨意地站在那裡,就有種玉樹臨風的感覺。   苗安平頓時有些勢弱。   那少年已道:「你是宛平苗家的人?」   苗安平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撩著轎簾往外看的解皖已屁顛屁顛下了轎:「宋大人,宋大人!下官是宛平縣的縣令解皖,受了苗家之託,為了令弟和苗家六小姐的婚事當媒人,正準備到苗家商量婚事呢?」   因是御賜的婚事,一切從簡。今天下了小定,就會商量聘禮聘金和婚期。   宋墨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苗安平和謝皖愣在了那裡。   武夷忙追了上去。   眾護衛也匆匆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解皖回過神來,拉著其中一個護衛,低聲道:「兄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話間,塞了個紅包過去。   那護衛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同伴,低聲道:「看在你們是為二爺之事去英國公府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們好了世子爺本來是陪二爺來苗家下定的,國公爺卻為了給二爺做面子,要用二爺名下五千兩銀子的田產換了世子爺名下七千兩銀子的田莊和三間價值三千兩銀子的鋪面……世子爺一氣之下,不去苗家了……」   姐妹們,送上星期六的更新。   這一章是定時發布的,我現在外面出差。   ~~~~(_)~~~~ 第四百三十六章討聘   解皖和苗安平愕然。*文學館*   苗安平更是失聲道:「那,那怎麼辦?」   護衛嘆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我們世子爺在外面再厲害,在國公爺面前,也得恪守子女的本份。最多也就這樣發發脾氣,還能怎樣?」   苗安平一陣狂喜,接著解皖就往家去。   解皖卻有些猶豫。[   他之所以為願意為苗家主婚,是希望通過這件事和身為北樓竇氏女婿的宋墨說上話,英國公府的二爺關他什麼事?現在小定還沒有開始,宋墨卻被氣跑了,他還有必要去苗家嗎?   可宛平縣只有這麼大,苗安平又催得急,轎夫想著苗家如今攀上了英國公府,不敢怠慢他,等解皖回過神來時,轎子已停在了苗府的大門口。   他只得下轎。   苗素安的伯父、父親、叔叔一窩蜂地出來相迎。   解皖趾高氣揚地進了大門。   苗安平卻把父親拉到了一旁的石榴樹後面。   「爹,我告訴您,我剛才遇到了英國公府的世子爺。」他把忙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苗父,「可見這個宋硯堂是個窩裡軟的,而且他今天還不在場,您說,聘禮的事,我們能不能再商量個數?」   苗父心裡砰砰一陣『亂』跳,是兒子的建議非常的可行。   他立刻找了苗安素的大伯來商量。   苗安素的大伯沉思良久,道:「馬夜草不肥,人橫財不富。先試一試,不行再說。」   苗父和苗平安不住地點頭。   三人去了廳堂。   陪著解皖喝了杯茶,英國公府下定的人到了。   宋家的媒人是五軍都督府一個叫喬路的主薄和宋宜春考秀才時的一個同李文的。   提起這件事,宋宜春就滿腹的憤懣。   他原想請三駙馬來做主婚人的。誰知道三駙馬卻以自己從來不曾做過主婚人為由,怎麼也不願意接手。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請安陸侯出面,不曾想在安陸侯還記恨宋墨給他穿小鞋的事,不僅沒把人請來,他還在安陸侯府聽安陸侯一陣冷嘲熱諷。他氣得在家裡跳腳,把宋墨狠狠地罵了一通,想到了自己的舅舅陸復禮,陸復禮卻說自己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受不得喧囂,讓他請個年輕點的人。   這一來二去的,耽擱了時間,他們好草草找了自己的一個屬下和一個頗有來往的同科做婚人。   解皖看著這兩個人。眼角直抽。   自己好歹是兩榜進士出身,和個衙吏秀才同桌喝酒?[   他扶著額頭說吹了風,把事情給了縣丞馬豪,自己坐上轎子一溜煙地跑了。   宛平縣是京縣,縣丞也得兩榜進士出身。   馬豪正暗暗慶幸自己今天只是陪客,沒想到轉眼間自己就成了主陪,他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坐在待客的東廂房裡喝茶聊天,就是不出來應酬。   苗家的人也沒有辦法,把宋家的兩位媒人請到了西廂房裡坐了,由著兩邊全福人寒暄契闊。送上文定禮。   鑲多寶石赤金項圈,蓮子米大小的紅寶石耳環,沉甸甸的赤金紐絲紋的手鐲,黃澄澄的馬蹄戒指。   苗母看到這些首飾。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宋家的全福人請的是宋三太太。   她將項圈耳環手鐲戒指給苗安素戴上。   苗安素眼底就有了一絲的笑意,由丫鬟扶著。起身給宋三太太磕頭行禮。   宋三太太拿了兩條銷金帕子做為拜禮,然後隨行的小廝抬上了給苗家各房的禮品。   文定禮就算成了。   苗大太太和宋三太太去了堂屋,商量聘金嫁妝和婚期。   苗安素的貼身丫鬟就攛了進出,笑嘻嘻地道:「太太,小姐,我已經看清楚了,宋家送的是茶葉和酒。四爺說,茶是上等的西湖龍井,酒是正宗的陝北稠酒。」   苗安素抿了嘴笑。   苗母就橫了女兒一眼,嗔道:「這下滿意了。」   苗安素拉著母親的衣袖撒起嬌來。   堂屋裡,宋三太太的臉冷成了霜。   她低頭喝了口茶,慢慢地放下了茶盅,這才道:「常言說得好,男一挑,女一頭。三十六抬的大定禮,一萬兩銀子的聘金,對我們英國公府來說,也不算多。當年世子爺娶親的時候,一百二十四抬的聘禮,足足花了二萬兩銀子。不過,世子夫人家回了一百二十六抬的聘禮,其中兩抬,全是十兩一張的銀票,足足有四萬兩之多,總價更是超過了十萬兩。照這個數,貴府最少也要置辦……三萬兩銀子的嫁妝才是。」   對方沒有作聲。   難道是氣很了?   宋三太太抬頭,就看見苗家的全福人苗家大姑『奶』『奶』嘴張得能吞下一隻癩蛤蟆似的望著她。   她不禁在心裡冷笑數聲。[   不到三千兩銀子的嫁妝,就想要一萬兩銀子的聘禮,哪有這麼好的事?   她嫁到宋家的時候,也不過二千兩銀子的聘禮。   要不是宮中的貴人『插』一手,憑他們苗家,給宋家提鞋都不夠資格,還想做她的侄兒媳『婦』,做夢去吧!   這麼一想,她突然覺得竇昭變得十分親近起來。   竇昭剛過來的時候,打賞給僕『婦』的封紅可都是八分銀子一個的,她女兒一個人就獨得了八個封紅,而且因為她女兒是宋墨的堂妹,竇家還另給了一千兩銀子的賞銀。   他們苗家,拿得出來嗎?   難怪大嫂怎麼也不肯來,趕情早就知道這苗家是個沒臉沒皮的破落戶。   宋三太太就在心裡嘆了口氣。   英國公府家大業大,不是拿不出這一萬兩銀子,可宋家出了一萬兩銀子的聘禮,新娘子進門,卻只有三千兩銀子的陪嫁,宋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還是大嫂精明啊!   根本不沾這件事。   自己以後。得多個心眼才是。   苗家大姑『奶』『奶』真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事情已經完全發展到了她不知所措的地步。   有人家會花十萬兩銀子嫁女兒嗎?   十萬兩,那得買多少地啊!   有這錢不留給兒子孫子,給女兒帶到別人家去?   宋家是在訛她吧?   念關閃過,她心神大定,笑道:「別人家是怎樣的,我們可管不著。太太那句話說得好,男女一挑,女一頭,若是宋家出一萬兩銀子的聘金。我們就陪姑娘五千兩銀子的陪嫁,這都是有講究的,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那是。」宋三太太就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鬢角,道。「貴府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回去後就會轉告國公爺的。那婚期?」   苗家大姑『奶』『奶』笑道:「這聘禮都沒有說定,怎麼好定婚期?」   宋三太太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看樣子這婚事今天是談不攏了。   自己以後恐怕還有得磋磨。   她也不是個息事寧人的,想著這婚事是御賜的,苗家難道還敢悔婚不成?   他們既然拿喬,就讓他們端著好了。   到時候皇上問起來,難道皇上還會幫著苗家不成?   退一萬步。若是沒有誰問起,宋翰是男孩子,就算拖個三五年,照樣有暖被窩的人。說不定連庶長子庶長女都有了,要急,也是苗家的人急。說不還會求著宋家快點把人娶進門。   到時候看誰看誰的眼『色』!   宋三太太乾脆起身告辭:「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府了。等貴府做了決定。我再來探望親家太太。」   言下之意,宋家只出五千兩銀子的聘禮。隨便你們同意不同意。   苗家大姑『奶』『奶』愣在那裡。   宋家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還想抗旨不成?   他們就不怕皇上責怪嗎?   她不禁道:「這門婚事可是宮中的貴人定下來的。」   宋三太太輕笑,眉眼間有著毫不掩飾的譏諷:「我們家國公爺昨天還進宮去見了皇上的,婚事沒談成,跟皇上解釋一番就是了。苗家大姑『奶』『奶』不用擔心。」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躲在門後聽壁角的苗大太太急了。   宋家隨時可以進宮,隨時可以面聖,苗家不要說皇上,就是太子長什麼樣也沒見過,宋家要是在皇上面前告苗家的陰狀,苗家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豈不要被冤枉?   她忙笑著從門後走出來,喊著宋三太太:「外面的筵席都已經擺好了,就等著您入座了好開席。」說話間,她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挽了宋三太太胳膊,柔聲道,「我們家幾位老爺已經陪著貴府的兩位媒人入了席,我們也該過去了。」   宋家還有陪著宋三太太來下小定人,宋三太太總不能不顧忌這些人,獨斷專行地走吧?   苗大太太笑盈盈地望著宋三太太。   宋三太太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由苗大太太陪著去了女眷的席口。   苗母迫不及待地拉了苗家大姑『奶』『奶』,低聲地道:「怎樣了?」   苗家大姑『奶』『奶』滿臉的晦氣,道:「宋家只肯出五千兩銀子的聘禮。」然後把宋三太太關於宋墨和竇昭婚禮的話告訴了苗母,並道:「你說,這事是真的還有假的?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煩。我們家裡哪裡拿得出那麼多的嫁妝?安素嫁過去,豈不是被世子夫人死死地壓在頭上,動不得!」   苗母張口結舌。   「真的假的?」她慌慌張張地要去找苗父,「我得跟她爹商量商量。」   苗家大姑『奶』『奶』直搖頭,去坐席了。   苗父聽了苗母的話,不由得愁腸百結。   來找苗父去陪客的苗平安聽了不由「撲哧」一聲笑,道:「看把你們愁的,這有何難的?」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還有兩天就回來了。   o(n_n)o~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三十七章嫁妝   苗氏夫妻素來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主意多,聞言頓時兩眼發光,齊齊地道:「你有什麼辦法?」   苗安平狡黠地笑道:「男一挑,女一頭。宋家不過是欺負我們家沒錢所以不敢開口要聘金罷了。可這聘金向來是在聘禮之前的,我們大可先把聘金騙到手了再說。」   苗父立刻就明白了兒子的意思。   他頭搖得像撥浪鼓:「這可不行,這婚書上聘金多少、陪嫁多少,可都是寫得一清二楚的。到時候我們拿不出來……」話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頓,撫掌相擊,望著兒子的目光中更是充滿了欣慰與讚賞,道,「我怎麼沒有想到?這是御賜的婚姻,到時候宋家難道還會退婚不成?」   苗母卻嚇得膽戰心驚,忙道:「可使不得,可使不得!要是那宋家告起御狀來,我們家豈能頂得住?若是把你們父子倆關到了大牢裡,我可怎麼活啊!」說著,掩面哭了起來。[   「大喜的日子,號什麼喪?」苗父不耐煩地喝斥著苗母,可苗母的話還是讓他眼底浮現出些許的擔憂來。   苗安平聽著眼珠子『亂』轉,立刻有了主意,道:「就怕他們不告御狀!若是告御狀……是他們宋家要面子,拿著他們家世子爺做例子,非要我們家拿出這麼多的嫁妝,我們家想著這是御賜婚姻,是上的榮譽,雖說家底單薄,可還是準備想辦法湊齊這筆嫁妝的。沒想到親戚朋友都借遍了,硬是沒有湊出這筆銀子來。若是他們宋家願意,我們家願意打個欠條,以後慢慢地把安素的嫁妝補齊了。您說,要是皇上聽了我們這番話,會不會賞個一、兩萬兩銀子給我們家用?」   苗父欣然頷首。贊道:「還是你的腦子靈光!等會兒我們就這樣和你大伯父商量。等到你妹妹嫁過去了,以你妹妹的手段,還怕籠絡不住你妹夫?英國公既然給你妹夫置辦了這麼大一筆家產,日後你妹妹手指縫裡漏的一點都夠我們嚼用的了,說不定還能把這缺的銀子給補上。這真是個好主意!」   苗安平得意地笑。   苗母卻覺得很是不妥,戰戰兢兢地小聲道:「可我們家沒為安素的婚事借銀子啊?」   苗父狠不得一腳把這個煞風景的婆子給踢出去,惡狠狠地道:「我們家之前不是向別人借了很多銀子嗎?到時候把那些借據拿出來就是了。」   苗母很想說那些借據有的是兩三年前的,有的是這些日子,這些日子的還可以唬弄別人說是為安素借的。可兩三年前這樁婚事還不知道在哪裡,怎麼唬弄得過去?   可看著苗父憤懣的樣子,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苗父顯然也想到這些,叮囑兒子:「你這就去把那些欠條換過來。就說是要重新計算利息,免得『露』了馬腳。   苗安平應「是」,和父親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廂房。   苗母只得跟在丈夫兒子身後出了門。   陪宋三太太坐在女眷席口的苗家大姑『奶』『奶』得了信,心中暗暗納悶。   去年弟弟還跑到她家裡來向她借了五十兩銀子,怎麼到了他嫁女兒的時候,就有錢了?難道是有意打她的秋風不成?   想到這些,她心裡很是不快活。但當著宋三太太的面前,還是勉強『露』出了個笑容,道:「畢竟是御賜的姻緣,拖久了。難免有怠慢之嫌。我看依宋三太太,男一挑女一頭——我們苗家出兩萬兩銀子嫁女兒。至於婚期嘛,等會兒散了席,請幾位媒人選幾個黃道吉日。再拿去請國公爺定一個就是了。」   這定婚期向來是男方選日子,女方定日子。苗家完全顛倒了。也不過是為了早日把婚事定下來,早日拿到英國公府的聘金。   宋三太太氣極而笑。   苗家若是出兩萬兩銀子的陪嫁,那宋家就得出四萬兩銀子的聘金,照這樣算來,苗家還賺了兩萬兩銀子。   她忍不住嘲諷道:「我們家世子爺成親的時候也只準備了兩萬銀子的聘金,二爺是弟弟,斷然沒有越過做世子的哥哥的道理。你們難道就不怕家裡的姑『奶』『奶』嫁過去就和世子夫人打擂臺?論勢,世子夫人可是北樓竇氏的嫡女;論財,世子夫人的陪嫁加上那兩抬銀票,可是帶了二十萬兩銀子的嫁妝進門。」   苗家大姑『奶』『奶』若不是口齒伶俐,也輪不到她來做這個全福人了。[   她淡淡地笑道:「宋家三太太的話怎麼就像那六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沒有個準頭?道理卻讓你們全佔盡了,你讓我們家怎麼坐下來和你們家談婚事?你可別忘了,你們家二爺可不是世子爺!若是你們家二爺也像世子爺一樣允允武,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我們家就是賣田賣地,也願像竇家那樣不講聘金,拿出大筆的銀子嫁女兒。既然你們家二爺不是你們家世子爺,你也就別拿我們家六小姐和你們家的世子夫人做比較了。反正是我們苗家已經決定出二萬兩銀子嫁女兒了,至於你們家怎麼辦,別說你我只是個全福人,就算是孩子的親爹親媽,還得商量家裡的長輩呢?我看,成不成,你還是回府跟國公爺回個話了再表這個態、拍這個板也不遲!」   宋三太太氣得渾身發抖,卻也沒話可說。   國公爺行事向來好面子,他為了抬舉皇家,說不定真的會同意這件事。   自己若是一門心思拒絕,說不定會兩面都不是人!   她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宋大太太都躲著的事,自己憑什麼要出這風頭!   宋三太太只好咬著牙齒說了聲「好」,打道回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聽了暴跳如雷,額頭冒著青筋道:「他們這哪裡是在嫁女兒?分明是在賣女兒!我怎麼攤上了這麼一個爛貨?」然後把宋翰叫來,道:「你以後管好你的媳『婦』,嫁進來後沒什麼事不要輕易讓她出門,我可不天天應酬苗家的這些爛泥!」   宋翰又羞又愧。臉漲得通紅。   宋宜春對宋三太太道:「天恩的婚事不能越過宋墨,宋墨畢竟是英國公府的世子。」他沉思了半晌,道,「但我也不能委屈了天恩,就按照宋墨的婚事,拿兩萬兩銀子做聘禮。」   果然答應了!   宋三太太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堅持,鬆了口氣。   宋翰就跪在了宋宜春的面前,感激涕零地道:「多謝父親!我以後一定會聽您的話,好生管束媳『婦』。不讓她給英國公府丟臉的。」   宋宜春心裡這才好過了些。   他「嗯」了一聲,點頭端了茶。   ※※※※※   竇昭聽了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宋墨既然說等苗氏嫁進來就讓宋翰開府單過就一定會讓宋翰開府單過的。她和苗氏又不用在一個鍋裡吃飯,她是怎樣的人,苗家有什麼打算,都與她關係不大。她這些日子就擔心元哥兒了。這才剛剛一個半月,小東西睜開眼睛的時候就不願意躺在床上了,非要人託著他的腦袋豎著抱著才行。   竇世英和宋墨不停地誇著元哥兒聰明,竇昭卻覺得這是頑皮的徵兆。   日子轉眼就到了下旬,宋苗兩家把宋翰成親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二,婚房則設在了樨香院隔壁的綠竹館。   這樣也好。   兩妯娌除了去給宋宜春請安,碰個面估計都很困難。也少去了很多的麻煩。[   竇昭決定回府。   宋墨卻道:「家裡正在給宋翰粉房子,小心氣味燻著孩子了。等宋翰成親的前幾日你再回去也不遲。」   他從小就羨慕蔣家的熱鬧,靜安寺胡同雖然沒有定國公府歡騰,可竇世英真誠的關懷卻讓人倍感溫馨。他很喜歡這種氣氛,想在這裡多住幾天。   竇昭撲哧地笑,隱隱有點猜著他的心思,自然不會堅持。聽從了宋墨的安排。   等到宋墨去了衙門,她問甘『露』:「怎麼崔姨『奶』『奶』那邊還沒有消息?」   她怕祖母擔心。只說自己懷了身孕,卻沒有告訴祖母月份,等孩子平安順利地落了地,她這才差了陳曉風去給祖母報喜,並許諾,等孩子滿了兩周歲,身子骨硬朗了,就會帶著孩子去看望她老人家。   祖母很高興,除了讓陳曉風帶了根長命鎖回來之外,還帶了很多小孩子的衣裳鞋襪。從那些衣裳的褶皺可以看得出來,這些東西是祖母早就準備好了的。   她在月子裡,不能做針線,就讓針線房裡給祖母做了幾件秋衣讓陳曉風帶回了真定。   算算日子,陳曉風這個月中旬就應該回來了,可他到現在也沒有個影兒,祖母那邊也沒個信捎過來。   甘『露』笑著寬慰她:「或者崔姨『奶』『奶』又給您做了什麼好吃的,有些東西還沒有到火候,所以陳護衛在家裡多等了幾天也不一定。」   這倒有可能。   竇昭點頭。   她和宋墨剛成親那會,寫了封平安信讓陳曉風帶給崔姨『奶』『奶』。崔姨『奶』『奶』就醃了很多她喜歡吃的瓜菜讓陳曉風帶回來,因要等那些鹹菜上罈子,陳曉風在真定多呆了半個月。   竇昭轉念把這件事給擱下了。   英國公府那邊卻傳來消息。   說宋家去催妝,苗家下聘時許的填漆床換成了架子床,黃梨木的家具換成了松木家具,霽紅瓷的茶盅碗碟變成了青花瓷的……宋家去抬嫁妝的人和苗家大吵了一架,圍觀的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苗家是死狗不怕熱水燙,寧願去御前打官司也沒銀子添嫁妝。   跟著同去的宋翰臊得不行,捂著半邊臉,拉著宋三太太就出了門,把嫁妝抬回了英國公府。   ※   姊妹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on_n)o~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三十八章好笑   竇昭暗暗咋舌,不由得慶幸自己聽了宋墨的安排沒有去插手宋翰的婚事,不然她作為宋翰的嫂子,這催嫁的女眷少不得有她一個。文學館   那可真是丟臉丟到大興去了!   她對指揮丫鬟婆子收拾東西的甘露:「二爺的吉時酉正,我們明天回去以後,你們就呆在頤志堂裡不要出來,若是有人問起,就說要照顧元哥兒魔門道心最新章節。」   明天是宋翰的婚禮,她因孩子太小而不能幫忙這藉口勉強糊弄得過去,可因此而連參加宋翰林拜堂的觀禮也沒時間,那就說不過去了。   她和宋墨商量後,決定明天一早回府。[   甘露笑著應是,指使著拂風把元哥的兩件小包被裝進雕了五福捧壽的香樟木箱子裡。   顧玉過來探望元哥兒。   竇昭奇道:「他可知道世子不這邊?」   若彤笑道:「知道。他說他是來看元哥兒的。」   這倒不好不攔著他。   竇昭讓若彤領了顧玉進來。   顧玉給孩子帶了架風車,還有撥浪鼓等小玩意,個個都做工十分的精美,特別是那架風車,足足有三尺高,雕了十八個羅漢在上面,每個羅漢手裡舉著著個風車,吹口氣,十八個風車都會轉起來,滿裡一片譁啦啦的風聲,一看就不是凡品。   竇昭謝了又謝。   顧玉笑道:「造辦處的手藝,還可以吧?」   竇昭總覺得顧玉像個缺愛的小孩子,特別在乎別人對他的感受。因而笑著讚揚道:「何況是可以,簡直是巧奪天工。讓你費心了。」   「我這不是閒著事嗎?」顧玉不以為然地道。眉宇間卻難掩得意,「正巧有天意間遇以造辦處的給姨娘送冊子去,臨時起意給元哥兒做了這些東西。粗糙得很。以後我再讓人好好給元哥兒做幾件有趣的東西。」   竇昭笑盈盈地點頭,準備迴避迴避。卻被顧玉叫住。   他遲疑道:「嫂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今天我也在英國公府。馮紹他們,都不願意去給天恩催妝,還是世伯親自點了宋鐸幾個。才勉強湊了四個人。哥哥也藉口要陪來賀的諸位世伯世叔,一直呆在前院的小廳……還有嫂嫂,一直帶著元哥兒住在靜安寺胡同……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也沒有去……哪像哥哥成親的時候,來來去去都是穿著大紅朝官的人,女眷們更是在崔妝的前一天就全到齊了,家裡張燈結彩,人聲鼎沸,絲竹不絕……現在丫鬟小廝就算是笑,也沒有喜色。六十席的便宴。只來了二十幾桌。空了一大半……」   竇昭非常的意外。   看樣子,宋翰有可能是庶孽的事被傳了出去,有些人自恃身份。不願意來參加宋翰的婚禮。   有些事就是這樣,別人都知道了。當事人還不知道。   京都的人都知道顧玉和宋墨私交甚好,也就沒誰會當著顧玉的面說宋翰的事了。   可紙包不住火,宋墨對這件事的態度又是如此的鮮明,這件事遲早會被傳開。與其讓顧玉從別人嘴裡聽說覺得宋墨不相信他,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由她俱實以告。   竇昭故作沉吟:「有件事,你哥哥沒臉在你面前說,你聽了,也要裝著不知道的樣子才好。」[   宋墨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顧玉頓時兩眼發光,連聲央道:「好嫂嫂,您快告訴我,我保證把話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說。」然後詛咒發誓一番。   竇昭看他還一團孩子氣,不由得失笑,低聲道蔣琰的事告訴了顧玉。   顧玉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晌才道:「我說我可憐,沒想到還有比我更可憐的人……」   這話聽著讓人心酸末世進化全文閱讀。   竇昭長嘆了口氣。   顧玉卻突然跳了起來,橫眉怒目地道:「那天賜哥還讓宋翰那個孽種冒充自己的胞弟?我去這就去把那小子揍一頓,先給天賜哥出口氣,然後再把這件事告訴宮裡,讓皇上除了宋翰的籍……」   「你可千萬別衝動!」竇昭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大跳,急急地道,「這件事你哥哥早有安排,我們萬萬不可打亂了你哥哥的計劃。」又道,「跟我婆婆和黎窕娘生產的穩婆都早在十五年前就先後病世了,那些乳娘和身邊服侍的人要不是什麼也不知道,要不就是不在了或是失蹤了,我們根本沒有證據,只能徐徐圖之。而且你哥哥畢竟是英國公府的世子,事情鬧開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沒臉的最後還是你哥哥。我們只能找了其他的藉口為婆婆雪恥。」   顧玉聽著情緒有所收斂,恨恨地道:「可到底不夠光明正大,讓那小子頂了個英國公府嫡支的名聲。」   「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竇昭勸他,「只能以後再找機會了。」   顧玉點頭,很突兀地「嘿嘿」笑了兩聲,笑得竇昭心中一驚,道:「怎麼了?」   「宋翰娶親,發生了這麼有趣的事,」他挑著眉,滿臉地幸災樂禍,「宮裡的貴人們怎麼能不知道呢?我這就進宮去,把這件事告訴我姨母。如果太后娘娘也在,那就更好了。免得我還要找人給慈寧宮吹風。」說完,也不待竇昭有所表示,就興衝衝地跑了。   真是來一陣風,去一陣風。   竇昭搖著頭,想到顧玉剛才的樣子,忍不住嘴角微翹。   那天晚上,宋墨很晚才過。   竇昭還以為他不會過來了,早早就和孩子睡了。   宋墨梳洗了一番,嚼了幾片茶葉,見口中沒有了酒味,這才去了內室看竇昭和元哥兒。   兩人的臉都紅撲撲的,竇昭像朵盛開的木棉花,元哥兒的臉蛋兒像蘋果。   宋墨心裡軟綿綿的。坐在床邊撫了撫竇昭的鬢角,親了元哥兒一口。   竇昭被驚醒,笑著坐了起來:「你回來了!灶上備著醒酒湯,你要不要喝一點?」   宋墨點頭。   竇昭吩咐值夜的丫鬟去端醒酒湯。[   夫妻兩人就這樣一個坐在床邊。一個靠在床頭說起話來。   「今天顧玉還看元哥兒,還給元哥兒帶了好幾件精巧的玩具。」竇昭把和顧玉說過什麼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了宋墨。   宋墨苦笑,道:「這件事的確應該早就告訴他,我確實有些說不出口。你趁著這個機會告訴了他也好。」說完,長透了口氣。   竇昭就轉移了話題,道:「顧玉說,家裡很冷清。」   宋墨點頭,道:「應該是英國公府這麼年多來最冷清的一場紅白喜事了。父親不僅請不到體面的主婚人,而且催妝的人品階都很低,連宋鐸都拉了進去湊數,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   「有些事就是這樣的。」竇昭道,「主婚人的品階低了。那些身份尊貴的客人就會衡量再三才決定是否參加婚禮。」   她正說著。丫鬟端了醒酒湯進來。   元哥兒醒了過來。小手捏成蘭花指擺放腮邊士子風流。   宋墨三下兩下喝了湯,拍著手逗著元哥兒。   竇昭他:「小心把他給鬧清醒了,今晚大家都別想沾枕頭了。」   「那就陪著他玩唄!」宋墨不以為然。「家裡這麼多人,不就是陪著他玩的嗎?」他豎抱著元哥兒和他說話。「你是不是知道爹爹回來了,所以就醒了?你今天都幹了些什麼啊?有沒有聽娘的話?顧世叔來看了你了,還給你帶了個大風車來……」他讓人把風車拿了進來,吹著風車逗著元哥兒,耐心十足。   宋墨,會是個好父親的!   竇昭望著父子倆,眼角微溼。   翌日,竇昭打著哈欠上了馬車。   元哥兒卻一路好眠地回了英國公府。   在英國公府留宿的客人不多,而且留宿多是宋宜春考秀才是的那幫同。英國公府的管事丫鬟小廝婆子齊齊在大門口迎接。   竇昭笑著對幾位大管事、管事嬤嬤頷首,坐著軟轎回了頤志堂。   快一個月不在家,屋裡的空氣都變得清冷起來。   甘露等人敏捷而有條不紊地將竇昭和元哥兒慣有東西拿出來擺好。   蔣琰帶著貼身的丫鬟映紅過來。   她望著竇昭,眼睛亮晶晶的:「嫂嫂,您可總算回來了!」   竇昭原想帶蔣琰一起回靜安寺胡同的,可蔣琰不願意,竇昭就留將金桂留在了府裡。   她見蔣琰面色紅潤,暗暗點頭,笑著讓若彤開了箱籠,把給蔣琰買得尺頭拿出來,並道:「聽說江南那邊時新的,雖然比不得宮裡賞下來的,可卻盛在花色新穎,你拿去做幾件秋裳,等到重陽節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登山。」   幾匹料子都是豆綠、茜紅之類的底色綴著櫻桃或是小花,比起十樣錦之類的不僅活潑而且清新。   蔣琰知道這是竇昭用心給她挑得,喃喃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半天,憋了句「嫂嫂,我幫您帶侄兒吧」。   竇昭忍俊不禁,更覺蔣琰可愛,讓甘露帶著蔣琰去了元哥兒歇息小耳房。   素心和素蘭領了東跨院的女眷來給竇昭請安。   竇昭和她們聊了會天。   等屋裡子裡安靜下來,已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樨香院那邊卻沒有什麼動靜。   留在府裡的若朱悄聲道:「來觀禮的客人只來了十幾個人,比昨天來得還少,國公爺正在發脾氣呢!」   竇昭道:「那女眷呢?」   「不過是些秀才娘子和幾位五軍都督府主薄太太之類的。」   竇昭想了想,道:「那我們就在頤志堂用午膳!」   姐妹兄弟們,我回來了!   o(n_n)o~   太累了,明天休息一天,後天開始補更。   ps:求粉紅票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弟媳   甘露笑著吩咐小丫鬟們擺飯。   竇昭和蔣琰一起用過午膳,去了上院。   女眷的酒宴擺在上院的花廳,她們去的時候剛剛散席,宋大太太等人正陪著幾位衣飾普通,模樣兒陌生的太太在花廳的臺階前賞菊。   看見竇昭,眾人俱是一愣。   宋大太太忙向眾人引:「這是我們府的世子夫人,這位是我們府裡的表小姐。」又指了那幾個位太太:「這是國公爺同李秀才的太太,這是國公爺同繡錦書院文山長家的太太,這是五軍都督府秦主薄家的太太……」[   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人。   大家互相見禮。   竇昭歉意地道:「因孩子還小,一時半刻離不了人,慢怠大家了!」又對宋大太太道,「還好有大伯母幫襯,家裡這才能順順噹噹的不出什麼錯。」   宋大太太謙遜了一番。   就有人笑道:「早就聽說貴府來了位表小姐,長得和已經去世的蔣夫人一模一樣,今日一見,果真沒有一點誇張的。」說著,拉了蔣琰的手,「你和蔣夫人長得可真像啊!」   蔣琰就有些不自在。   竇昭看著就笑著轉移了話題:「時候不早了,要不大家移座水榭吧?那邊搭了戲臺子,請了人來唱戲。」   大家異口同聲地應「好」,簇擁著竇昭和蔣琰往水榭去。   其中有個圓臉的三旬婦人,她自我介紹是五軍都督府左軍主薄胡衝的太太黃氏,娘家是登州衛都指揮使,笑吟吟地對竇昭道:「……老國公爺在世的時候,我爹爹曾隨著我祖父給老國公爺問過安。我爹爹回去後念念不忘英國公府的富麗堂皇,我從小聽到大。一直想看看英國公府是怎樣的,今天可算是開了眼界。不說別的,就門前那兩株銀杏樹,最少也有一百年了吧?」   她的態度不卑不亢,語氣歡快活潑,讓竇昭很有好感。   竇昭笑道:「沒想到我們兩家還有這樣的緣分!那銀杏樹據說開府的時候就有了,因老祖宗喜歡,就一直養到了今天。恐怕不止有一百年了。」   胡太太呵呵地笑,目光轉向了蔣琰:「表小姐長得可真是漂亮。今年有多大年紀了?」   竇昭眉頭微蹙。   蔣琰卻是個老實的,有問必答,輕聲道:「我今天有十五了!」   「哎喲!」李太太滿臉的惋惜,「這才剛剛及笄呢!」   想必大家已經聽說了蔣琰是「寡婦」了。   蔣琰沒有作聲。   竇昭不動聲色地問迎賓的嬤嬤:「今天請得哪裡的戲班?他們都有些什麼拿手好戲?」   迎賓的嬤嬤忙笑道:「今天請的是廣聯社的曾楚生。不過曾楚生有些日子沒唱堂會了,派了他兩個嫡傳的弟子。一個叫曾蓮生一個叫曾君生的上臺,曾楚生只在旁坐陣。那曾蓮生是唱旦角的,曾君生則有是唱小生的,   也有人道:「還是聽《玉簪記》吧!比《鄉襦記》有趣些。」   大家熱烈地討論起劇目來。   胡太太眼睛直轉,也跟著大家討論著等會點什麼戲好,把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蔣琰暗暗鬆了口氣。虛扶著竇昭在水榭的廡廊下坐定。   迎賓的嬤嬤拿了冊子過來請客人們點戲。   若朱疾步走了進來,低聲在竇昭耳邊道:「夫人,剛才前院的管事來傳話,說寧德長公主和老夫人都年事已高。經不起喧鬧,只派了陸大奶奶來喝喜酒。」   竇昭訝然。   沒想到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會這樣旗幟鮮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她微微頷首。   就看見迎賓的嬤嬤領著陸大奶奶走了過來。   竇昭迎了上去。   陸大奶奶苦笑,道:「你別放在心上,實在是國公爺這次做事太荒唐。大家來了都覺得自貶身價。」   竇昭笑道:「我們元哥兒百日酒的時候長公主和老夫人若是不來,那我可是要生氣的。」   陸大奶奶笑道:「元哥兒的百日酒。誰敢不來?你放心,若是兩位老人家嫌吵,我架也把她們架來!」   這當然是玩笑話。   陸大奶奶可以肯定,若宋翰是個庶子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也未必這樣不給宋宜春面子。   竇昭挽著陸大奶奶在水榭坐定。   延安侯府、長興侯府等平日和英國公府來往的簪纓之家斷斷續續有人來,可來的不是次媳,就是奶奶,世子夫人,大太太等一個都沒來。   竇昭都覺得臉上光了。   等到用晚宴時,情況就更尷尬了——整個花廳不過七、八桌客人,侯府家的姨奶奶過壽也沒有這麼冷清的。[   竇昭只嘆氣。   那些秀才娘子和主薄太太也看出些端倪來,一個人都埋頭吃飯,沒有一個吭聲的。   因苗家在大興,宋家天沒亮就發了轎,作為宋翰婚禮的全福人宋太太和李太太也一早就跟著轎子出發了。   用了晚宴,大家一起去了新房。   新房是個二進三間的小院子,布置很是雅致,新娘子的陪嫁一部分堆放在了後面的庫房裡,一部分已經陳設出來,由苗家的兩個陪嫁丫鬟和兩個陪嫁的嬤嬤看著。   大家打量著新娘子的陪嫁,見被面雖然是刻絲,可那顏色和花色卻是十年前的款式了;茶盅的樣子雖然新穎,卻不是官窯出的,很便宜。至於雞毛撣,一碰就掉絨,錫盆輕飄飄的拿不上手,玉石盆景的玉看上去都沒有什麼光澤,像石頭似的……   眾人不免露出幾分鄙夷來。   有那不靈活的咦道:「不是御賜的婚姻嗎?怎麼都陪的是這些東西?」   就有人猛地拉那人的衣袖。   那人忙閉了嘴。   苗家的兩個丫鬟婆子臊得臉色緋紅。   宋家大太太臉上紅辣辣的。忙招呼大家到新房旁的東廂房去喝茶。   眾人默不作聲地去了東廂房。   宋大太太熱情地請大家吃果瓜,然後問錦繡書院的山長太太:「你們家的開書院開在哪裡?不知道收不收蒙童?」   山長太太優雅地喝著茶,慢條斯理地道:「書院開在城外藥王廟旁邊的孫家胡同,只收七、八歲的蒙童……」   大家聽她們聊著天,胡太太卻湊到了竇昭面前,輕聲笑道:「夫人,您可別惱我說話不知道輕重,實在是看到表小姐,心裡憐惜。又想到家裡剛剛做了鰥夫的表弟,今年剛剛弱冠,長得一表人才,家裡又有幾畝地,十六歲就考取了秀才功名。前頭的娘子沒有留下子嗣,只和寡母一起過活,就想給貴府的表小姐牽紅線,這才冒昧地問了一句。」   她說著,頗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竇昭的神色。   竇昭非常的意外,覺得這個胡太太情淺言深,太過輕浮。可見她滿臉的真誠,說得那戶人家也算是不錯的了,她不禁有些躊躇,道:「這件事還得商量我們家世子。若是那戶人家真的有心。您不防把那人的姓名,家中的情況等寫個東西放在我這裡,到時候我也好給世子看。」   胡太太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的順利。   以她的身份地位,不是宋翰娶親。她根本就別想踏進英國公府的大門,她這才破釜沉舟。走了這步險棋的。   她歡天喜地點頭,由丫鬟陪著去了對面的西廂房。   如果能娶了傳言中被掉了包的英國公府的嫡長女,不要說她的表弟鯉魚躍龍門了,就是他們也要跟著沾光。   她仔細把要說的話想了一遍,這才落筆。   竇昭讓若彤把紙箋收了,道:「到時候我們再聯繫。」   胡太太看了眼正全神慣注地聽戲的蔣琰,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酉時差一刻鐘,迎親的花轎進了府。   跨火盆,拜堂,入洞房,掀了蓋頭。   新娘子的容顏讓大家發出一陣讚嘆。   苗安素飛快地掃了宋翰一眼,發現新郎官長得還挺英俊的,而且望著她的目光中充滿了驚訝,這大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讓她滿臉嬌羞地垂下了眼帘。   宋翰沒想到新娘子這麼漂亮。   他的心頓時有片刻的動搖,全福人端上交杯酒的時候,他的動作就變得輕柔起來。   苗安素感覺到了宋翰的變化,心中很是得意,膽子也大了起來。等到宋翰一走出新房,她的目光就朝著眾女眷掃了一圈。   屋裡除了個穿著銀紅色比甲的少婦看上去端莊秀麗一副大家閨秀的氣派之外,其他都是些年過三旬的婦人。   苗安素不由撇了撇嘴。   不是說那竇氏有國色天香之姿嗎?在她看來也很是平常。   可見這竇氏也不過是個被人抬起來的。   她朝著貼身的大丫鬟季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給幫自己倒茶的小丫鬟打賞。   季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就是站著沒動。   苗安素心中不悅。   丫鬟卻依舊恭敬地退了下去。   宋三太太想到剛才去娶親時苗家人要紅包的嘴臉,想著過了今天就沒有自己什麼事了,巴不得立刻就交了差,哪有心情和苗安素說什麼。李太太倒是有心向苗素安引屋裡的人,可她自己都沒有認全,又怎麼向苗素安引見呢?   大家就一你句我一句地打趣著苗安素。   苗安素牢牢記著母親的話,不管別人說什麼都當沒有聽見的,微笑就是了。   胡太太就誇著苗安素穩沉。   有小丫鬟走了進來,笑道:「夫人說時候不早了,幾位太太和奶奶都要回府了,她先送幾位太太和奶奶回去。」 第四百四十章認親   苗安素聽了這話暗自驚訝。   夫人?   哪位夫人?   聽口氣是在陪客。   那就應該是英國公府的人才是。[   可恨宋家的三太太!   誰家的兒女親事不為陪嫁聘金討價還價的?偏生她卻把這些記在了心裡,像苗家欠了她什麼似的,對著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自己在這裡枯坐良久,她是連句介紹的話都沒有的。   苗安素冷笑。   那宋家長房三房四房不過是英國公府的旁支,現在暫時放過她,等自己站穩了腳根,再收拾她也不遲。   想到這裡,她心裡終於覺得好受了些。   而那邊竇昭正送陸家大奶奶和景國公府三太太出門。   娘親有舅。別人能走,作為宋宜春娘家人的陸大奶奶卻不好意思先走。所以新娘子進門,她冷冷淡淡地坐在廳堂裡喝茶。   竇昭自然要陪著保護校花最新章節。   張三太太本就是看在竇昭的面子上才留下來的,竇昭在廳堂裡和陸大奶奶說話,她也在旁邊湊趣。   蔣琰則寸步不離地跟著竇昭。   陸大奶奶見自己禮數到了,起身告辭。   竇昭和蔣琰將兩人送到了垂花口門。   新房那邊見有人離開,也跟著散了。   竇昭和蔣琰就在垂花門前送客。   新房安靜下來。   苗安素立刻就發作了。   「季紅,我讓你給小丫鬟們打賞,你怎麼不動?」她面若寒霜。與屋裡紅紅火火的氣氛極不諧調,「你連規矩也不懂了嗎?」   季紅眼圈一紅,低聲道:「老爺一共才能了我十幾個封紅,我怕宋家的小姐少爺和那些姻親家的孩子進來給您端茶……」   不給丫鬟打賞。好歹還說得過去,如果連宋翰的兄弟姐妹和宋家的親戚來賀都沒有封紅,那可就丟臉了。[   偏偏宋家長房的兩兄弟是做大伯的,要在前面幫著招待客人。不可能來鬧房;宋家三房和四房的宋均和宋鑰雖然是叔叔,卻因三太太不喜苗家,拘著宋均不讓他來後院,四太太意出風頭,循規蹈矩地跟著大太太和三太太的腳步,緊緊地牽著宋鑰的手,而宋錦向來在家裡嬌縱慣了,自上次在英國公府受了教訓,視英國公府如畏途。哭著鬧著不願意來參加宋翰的婚禮。宋三太太只好說她病了。那些姻親們更是眼睛雪亮。誰也不願意捲入宋家的家事裡來,來參加婚宴的都是大人,沒有一個孩子。結果是宋家的三姑六眷沒一個來鬧洞房。   苗安素頓時銀牙咬得吱吱響,道:「他貪了宋家一萬六千兩銀子的聘金。卻連幾兩碎銀子的面子也不給我做,他這是想逼死我不成?」   苗安素的乳娘史氏聽了嚇了一大跳,忙道:「我的好小姐,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可千萬不能說沮氣話!」說著,朝著西邊連連作了幾個揖,念了幾句經文。   苗安素忍了又忍,才沒有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她問季紅:「剛才在我屋裡的那個穿銀紅色比甲的是不是世子夫人竇氏?」   初來乍到,任誰也會先對周遭打量一番。   苗安素不能動,季紅卻是笑吟吟朝著宋家安排在新房的丫鬟婆子好一通「姐姐妹妹嬸嬸」的喊,好奇地打聽誰是誰,倒也認識了幾個面孔。   「那位是宋家的大奶奶譚氏。」季紅搖頭,「世子夫人一直陪著陸家的大奶奶和景國公府的三太太在廳堂裡喝茶。」   嫁入宋家之前,苗家已經把宋家的親族打聽清楚了,雖沒有見著人,可苗安素早把這關係背熟了,一聽就知道誰是誰。   她不由得一愣,道:「世子夫人,沒有進新房來嗎?」   季紅知道自家的小姐最是好強不過的了,怎麼好說竇昭沒進新房?   她委婉地道:「新房的人太多,世子夫人在門口站了會,只好和陸家大奶奶、景國公三太太退了下去。」   苗安素累了一天,精神有些不濟,沒有認真地思索季紅的話,而是道:「世子夫人長得怎樣?看上去好相處嗎?」   季紅想到自己見到竇昭的驚豔,低聲道:「世子夫人長得挺漂亮的,氣度雍容,說話不緊不慢的,脾氣應該不錯長陌相思渡。」然後笑道,「反正明天一早就要認親了,小姐親眼見了就知道是不是個好相處的了。」   苗安素點頭。   宋翰只到打了三更敲才回房。   他喝得醉醺醺的,是被貼身的小廝曾全架進新房的。   苗安素忙吩咐人給宋翰端醒酒湯。   宋翰卻倒在婚床上呼呼地睡著了。   宋墨和宋翰差不多時間回的屋。   他回去的時候竇昭還依在大迎枕上看著書等著他。   見他回來,竇昭立刻放下了書,道:「外院的婚宴怎樣?」[   「還好。」宋墨懶得多說,道,「總算是把這茬給應付過去了。」   小丫鬟打了水進來服侍宋墨梳洗,竇昭親自幫他拿了換洗的衣裳,並道:「我照了大堂嫂進門時母親給她的見面禮準備了苗氏的見面禮,你可還有添減的?」   憑宋翰幹的那些事,竇昭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可苗氏卻是辜的,她這麼做,完全是看在苗氏的面子上。   宋墨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道:「等他們回娘家住了對月,我就去請陸家老舅爺做主,將宋翰兩口子分出去單過。」一副恨不得宋翰立刻消失的口吻。   竇昭能理解他的心情,輕輕地撫了撫他的手,把胡太太給蔣琰說親的事告訴了他,並道:「你看,這不過是跟著我露了露出,就有人來給琰妹妹說親。等過些日子我身體好些了,帶著她到處走走,好姻緣很快就會到了。」   宋墨點頭,道:「好好給阿琰挑戶人家。也不求對方大富大貴,只求他能一心一意地和阿琰過日子。」   「嗯!」竇昭笑道,「所以我準備把胡太太來求親的事宣揚出去。等到九月初九我和阿琰爬了香山,來說親的人就更多了。」   宋墨呵呵地笑。道:「到時候我陪你們一起去爬香山。」   「你肯定得去了!」竇昭嗔道,「你不去,誰幫抱元哥兒。」   「敢情我就值五兩銀子。」宋墨打趣道。   元哥兒的乳娘每個月五兩銀子的月例。   竇昭咯咯地笑。   宋墨把竇昭抱在了懷裡。   熱氣火辣辣地打在她的脖子上……   ※※※※※   第二天一大早,宋墨和竇昭就收拾好了,抱著元哥兒去了上院的小廳。   宋宜春還沒有過來。   宋墨和竇昭逗著孩子。   宋茂春一家過來了。   宋墨和竇昭笑著站起來迎客。   宋墨兩口子的強勢早就讓宋茂春夫妻悔不當初,每次見到宋墨和竇昭的時候都心虛得很。此時見他們倆人面上帶笑,頓生受寵若驚之感,急步上前,眉宇間難掩諂媚地和兩人打著招呼:「世子這麼早就到了?我還以為我最早呢!難怪外面的人都稱讚世子爺為人勤勉。可把我們都給比下去了!」   元哥兒的笑聲讓宋墨心情很好變革1938最新章節。他難得地和宋茂春開玩笑:「勤勉?大伯父也太抬舉我了!」   宋茂春尷尬地笑。   宋大太太打著圓場。握著元哥兒的小手對竇昭笑道:「這也不過半個月沒見,瞧元哥兒這嘴臉就長開了,越發的漂亮了。」   竇昭盈盈地笑。   宋逢春和宋同春兩家人簇擁著宋宜春走了進來。   宋宜春的臉陰沉沉的。看見元哥兒,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宋逢春和宋同春交換了一個眼神。宋鈞和宋鑰則對大人們之間的詭譎毫所知,爭先進恐後跑過來拉元哥兒的手。一個道「我是你五叔」,一個道「他的手好小,比我表妹的手還小」。   竇昭微笑著任兩個孩子好奇地打量著元哥兒。   宋三太太則忙上前將宋鈞拉到了一旁,滿臉窘然地向她解釋:「小孩子不懂事,您別放在心上。」   孩子太小,常常一個風吹草動就會出大事,她怕宋鈞靠元哥兒太近,元哥兒有個三長兩短的算到了宋鈞的頭上來。   竇昭並不勉強宋鈞和宋鑰和元哥兒親近,笑笑沒有說話。   宋四太太見了,略一猶豫,沒有動。   宋宜春只得這一幕讓他刺眼。   他不煩惱地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來說話吧!」   眾人就男東女西地坐好了。   陸家三兄弟都帶了妻子過來,景國公府來了張續明夫妻和馮紹。   陸大奶奶笑道:「長公主和我們家老太爺老太太年紀大了,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讓我們夫妻把見面禮帶了過來。」   張三太太笑稱:「我父親和母親去探望長公主了,讓我們兄妹過來給天恩表弟道賀。」   宋宜春知道長子和次子不能相比,可這些人也太過份了,一點情面也不留,難道就瞧死了宋翰是個沒本事?   他心裡恨恨的,可又可奈何腳長在別人身上,別人不給他這個面子,他難道還能強壓著別人來不成?   宋宜春皺著眉頭頷首,請了他們坐下,自己則有一言不發地喝著茶,小廳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陸大奶奶就一邊逗著東哥兒,一邊和竇昭說話:「一天吃幾頓奶?半夜吵不吵人?再過一個月就要百日了,百日酒的日子可定下來了?」   張三太太在陸大奶奶身後拍著巴掌,吸引著元哥兒的注意。   宋鈞和宋鑰看著有趣,圍著元哥兒跑來跑去。   小廳裡頓時熱鬧起來。   宋宜春的臉色鐵青,高聲地喊著曾五,道:「這都日上三竿了,天恩和苗氏怎麼還沒有過來?」   姐妹們,不好意思,被領導叫去問話,沒來得及傳稿子,晚了點。   ⊙⊙b汗   ps:更新定在晚上十點左右。 第四百四十一章妯娌   曾五連滾帶爬地出了小廳,迎面就碰到了宋翰和苗安素。文學館   宋翰面『色』顯得有些頹廢,顯然昨天喝多了,酒還沒有醒。苗安素穿著大紅遍地金的褙子,梳了『婦』人的高髻,循規蹈矩地跟在宋翰的後身,一雙眼睛卻骨碌碌地直轉。   曾五恨不得撲到宋翰的身上:「二爺,您可來了,國公爺、世子爺和陸家的舅爺們都到了,就等你和二太太了。」   宋翰蔫蔫地點了點頭,和苗安素進了小廳。   苗安素立刻被小廳裡一個穿著大紅『色』刻絲褙子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一雙眼睛卻生得極好,亮晶晶,像天上的星星似的閃耀,鼻梁高挺,長眉入鬢,就那樣嘴角含笑地站在那裡,卻有股英氣撲面而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只是沒等她第二眼,她耳邊就傳來了宋宜春的一聲冷哼。   「你們怎麼這個時候才來?我從小告訴你背家訓,『黎明即起』,難道你成了親就忘了?」他說著,不滿地瞥了苗安素一眼。   苗安素頓時心裡火苗直冒。   昨天晚上宋翰喝得醉了,又要水又是吐的,折騰了大半宿,到了早上又叫不起來,要不是她的『乳』娘史氏見機用冷水擰了條帕子敷在宋翰的臉上,宋翰恐怕此時還躺在床上。   好不容易服侍宋翰穿了衣裳,他們去了祠堂。   公公已在祠堂裡等他們。   給宋家的列祖列宗磕了頭,他們又去拜祭了婆婆的靈位。   當時公公表現的十分和藹,還對他們道:「親戚們不會這麼早就過來。你們回去歇會再到小廳裡去認親!」   可笑自己還暗暗慶幸遇到了個好公公,想著宋翰出門的時候沒有用早膳,特意服侍宋翰用了早膳才過來。   可沒有想到她人還沒有站穩,公公卻劈頭蓋臉說了通這樣的話。   公公怎麼能賴是自己惹得宋翰連家訓都不遵了?   這不是要損壞她的名聲嗎?   苗安素朝宋翰望去。   卻見宋翰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聽著父親教訓。一句申辯的話都沒有。   她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自己是新娘子,丈夫不幫著她出頭說話,她若是和公公爭辯,一頂「口尖舌利」的大帽子壓下來。就能休了她——自己的婚姻是御賜的,雖然不能休了她,卻可以把她送到家廟裡去,或者是讓宋翰從此和自己疏遠,寵信妾室,讓自己守活寡。   到了那個份上,自己膝下空虛,縱然有個正妻的名份,又有什麼用?   苗安素緊緊地抿著嘴。[   宋三太太哈哈一聲笑。道著:「年輕人貪睡。起來得晚了些也是常事。宋翰新婚燕爾。二伯不必太苛刻。」說著,示意丫鬟端了茶上來,拿起一杯遞到了苗安素的手邊。「還不快去給你公公敬杯茶?喝了媳『婦』茶,從前那些不快的事也就忘了。」   這是在勸架嗎?   這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往她頭上扣屎盆子!   苗安素一個趄趔,差點摔倒。   可她見宋宜春已在太師椅上坐下,宋翰也接過宋三太太遞得茶跪在了團圃上,她只好把滿心的委屈拋在腦後,跟著宋翰跪了下來。   和宋墨成親的時候一樣,宋宜春給苗安素的見面禮是兩個紅包並代蔣氏賞了她一套金頭面,幾件珠玉飾物,少說也值一、兩千兩銀子。   苗安素喜不自禁,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上前給宋宜春道了謝。   接下來就是宋茂春等人了。   他們中規中矩地打賞了苗平安一對紅包。   紅包輕飄飄的,不用捏就知道是銀票。   苗安素臉上的笑容再深了。   銀票最少的面額是十兩,也就是說,每人至少打賞了她十兩銀子。   她不由覺得有點遺憾。   如果宋家的親戚多點就好了!   拜拜完了長輩,就是平輩了。   按序應該先給宋欽敬酒,因宋墨和宋翰是一個房頭的兄弟,就從宋墨先敬起。   宋墨同樣是給了兩個紅包。   苗安素卻有片刻的晃神。   宋翰已經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子了,沒想到宋墨比宋翰還要俊朗,而且他還是英國公府的世子,據說現在是金吾衛同知,理著五城兵馬司的事……真正的天之嬌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宋翰也能謀個這樣的好差事就好了!   宋墨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父親給苗氏的飾品成『色』很新,可見是近日在銀樓裡訂製的。也就是說,家裡的那些傳家寶還有父親的手裡。不知道是捨不得給宋翰呢還是另有打算?[   宋墨沒有喝宋翰敬的茶,而是拿著茶盅頗有些玩味地摩挲了起來。   好在是宋翰給宋墨敬了茶之後就轉到了宋欽的面前,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欽的身上,並沒有誰發覺。   從東邊轉到了西邊,宋翰和苗安素先給宋大太太敬茶。   苗安素的目光卻忍不住直往那紅衣女子身上飄。   然後她發現那女子身邊有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難道她就是自己的妯娌竇氏?   苗安素有些心不在蔫地給宋四太太磕了頭。   她果然被宋三太太領到了那紅衣女子面前。   「這是你嫂嫂竇氏。」宋三太太笑『吟』『吟』地道,「你嫂嫂賢良淑德,不僅家裡的三姑六眷稱讚,就是親戚朋友也都豎大拇指。」   苗安素曲膝給竇昭行禮,心裡卻不以為然。   她還有個「孝順」的名聲呢,還不是靠著家裡人吹出來的。   她柔聲喊著「嫂嫂」,表現的極為溫馴。   竇昭笑著點頭。見面禮是一對赤金的手鐲。   苗安素接過來。   是空心的。   她有些意外。   竇氏不是號稱有十萬兩銀子的陪嫁嗎?怎麼這麼小氣?   她不動聲『色』地道謝。   宋三太太把她帶到了董氏的面前。   董氏的見禮面是對赤金鑲雲英石的耳環。   張三太太的更簡單了,一對赤金的柳葉戒指。   苗安素卻覺得很滿足了。   她出嫁的時候,她的嫡親姑媽才送了她對珠花添箱,過二十兩銀子。在親戚間已是重禮了。   宋三太太向苗安素介紹陸家大『奶』『奶』。   陸家的雖然只到了個大『奶』『奶』,但給苗安素的見面禮卻一個都沒有少。   苗安素最想見的親戚就是寧德長公主了。見她沒有來,很是失望,道:「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去給長公主和老夫人請個安。總不能讓她老人家連甥孫媳『婦』都不認識吧?」   陸大『奶』『奶』見苗安素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行事頗有主見,對她心生好感,溫聲道:「兩位老人家年紀大了,不太見客了,等我回去問過長公主和我們老太太了再給表弟妹回個信。」   「那是當然!」苗安素的笑得十分甜美。   到了元哥兒的時候,她賞了元哥兒一荷包銀瓜子。   竇昭很是意外,隨後又有些覺得不好意思。   早知道這苗安素如此抬舉元哥兒,她應該打對實心的金手鐲給苗氏的。   幫元哥兒收荷包的甘『露』卻朝著竇昭做手勢,示意那些金瓜子都是空心的。   竇昭微微一笑。   就算如此。她也用了心的。自己就應該回報她這份好意才是。   念頭閃過。廳堂東邊嚷了起來:「四嫂好小氣,只包了二兩銀子的封紅!三嫂嫁進來的時候除了打賞還給了我和六弟一個十兩銀子的紅包!」   是宋鈞的聲音。   苗安素臉『色』通紅。   宋逢春倆口子也尷尬的要命。宋逢春則直接給了兒子一巴掌:「你不說話別人當你是啞巴啊?二兩銀子還少嗎?你要是嫌少,那就讓給宋鑰好了!」   宋鈞『摸』著頭小聲地嘀咕著。滿臉的委屈。   宋三太太忙道:「童言忌,童言忌。天恩媳『婦』別把這個事放在心上。」   苗安素還能怎樣?   只好表示自己不介意。   可有了這人『插』曲,氣氛還是受了些影響。   認過親後,大家去了小廳旁的花廳坐席,屋裡除了碗筷調羹的撞擊聲,只有丫鬟們上菜的腳步聲。   宋鈞和宋鑰老實的有些過分,讓竇昭有些不習慣。   ※※※※※   隔天,宋翰和苗安素回門。   竇昭有些日子沒在家裡,上午就在上院的聽各處的管事嬤嬤們報帳、示下。   顧玉過來了。   他問竇昭:「宋翰倆口子回門了?」   竇昭點頭。   顧玉笑嘻嘻舉了腰間垂的塊步步高升的羊脂玉玉牌給竇昭看:「好看嗎?」   整塊玉潔白暇,瑩潤通透。   「好看!」竇昭和他開著玩笑,「你不會是準備送給元哥兒吧?」   「別的都成,這個可不成!」顧玉眉梢間難掩喜『色』,悄聲地道,「這是我去宮裡講故事,太后娘娘賞給我的。」   竇昭駭然。   顧玉得意地朝著她笑。   竇昭忍俊不禁。   顧玉就問她:「阿琰妹子呢?怎麼不見她?」   「國公爺不承認她,」竇昭嘆道,「她不怎麼愛出門。」   顧玉「哦」了一聲,臉上『露』出同情之『色』。   宋墨知道顧玉來了,遣了人來喊他。   顧玉一溜煙地去了宋墨的書房。   宋墨笑著問他:「你進府不找我,跑到你嫂嫂那裡做什麼?」   顧玉直覺地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宋墨。他嘿嘿地笑,道:「我不是去找嫂嫂,我是去看元哥兒!」   宋墨笑著搖頭,也不戳穿他,笑著問他:「天津衛那邊的船塢怎樣了?」   「我有盯著,誰敢生事啊!」顧玉大大咧咧地道,兩人說起了生意經,到了晌午,顧玉留在了頤志堂用午膳。   竇昭聽說宋墨不回來吃飯,叫了蔣琰過來陪自己用午膳,並和她商量著重陽節登山的事。   姐妹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o(n_n)o~   ps:明天的加更定在下午五點。   這兩天很忙,怕又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四十二章投機   蔣琰不管怎樣穩沉,畢竟還只是個小姑娘,聽說出去玩,立刻高興起來。   竇昭就問她:「你想去哪裡登山?香山這幾天葉子紅了,正是賞景的時候,可有點遠。免兒山和旋磨山不錯,就怕到時候皇上也會去,要戒嚴。」   蔣琰都沒有去過,也就談不上想去哪裡不想去哪裡了。   她抱了竇昭胳膊笑道:「我跟著嫂嫂!」   那種全然信任的口吻,讓竇昭的心都軟了。[   她吩咐若彤去針線房看看給她和蔣琰做的新衣裳都做好了沒有,又吩咐若丹吩咐廚房開始準備做慄糕,釀菊花酒,和蔣琰商量著帶著些丫鬟婆子一起去。   頤志堂頓時熱鬧起來。   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安氏來訪。   竇昭頗有些意外。   昨天宋翰認親,延安侯府並沒有人來,按理說他們這幾天應該避一避才是,怎麼會急急地來拜訪她?   她請安氏到宴息室坐了。   安氏沒有拐彎,用過茶點,問了問元哥兒,就說明了來意:「聽說五軍都督府胡主薄的太太給你們家表小姐說了門親事,你們同意了。不知道這門親事定下來了沒有?」   竇昭心中微跳,笑道:「不過是提了提,世子爺那邊還沒有機會說,哪就能定下來!」   安氏長長地籲了氣,笑道:「我們不是旁的交情,我也就有話直說了。我第一次見到你們家表小姐的時候就有心給她保樁媒,只是不知道你們要為表小姐找個怎樣的人家,這才躊躇到了今日。現在聽說有人來給你們家表小姐提親,我又急起來,生怕你把表小姐許了人家。」她說著,抿了嘴笑,「對方是我娘家的一個從兄,今年二十八歲了,年紀雖然和表小姐不相當。可這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至少知道心痛人。   「他先頭的妻子是難產生的,留下了一個姐兒,今年也有九歲了,再過幾年,就該嫁了。家裡有兩個田莊,一個生藥鋪子,一個當鋪。一個糧油行,家裡稱不上萬貫家財,可也吃喝不愁。人又是個老實厚忠的,怕續弦了姐兒受委屈,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你和世子爺商量商量,看我這從兄他可瞧得上眼。」   年紀有點大不說,還沒有功名,這並不是一樁好姻緣。   想必安氏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之前想做媒卻又遲遲沒有動靜。如今見胡太太介紹的那樣他們都有相看的意思,她也就所顧忌地來求親了。   這就好比是拋磚引玉。當初收入胡太太的線箋有了效果。   至於說宋墨同不同意,這就好比是瞎子吃湯圓。大家心裡都有數,不過是個脫的藉口罷了,竇昭同意了,難道宋黑還會攔著不成?   竇昭笑盈盈地點頭。   安氏心中微定,和竇昭說了會閒話,起身告辭。   在內室聽了個一清二楚的蔣琰沒有露出絲毫的羞怯之姿,反而白色蒼白。沉默不語。   竇昭感覺到了不對勁,遣了丫鬟小聲地問她:「你是不是覺得這家的條件不如你的意?」[   蔣琰搖頭,欲言又止。   竇昭嘆氣。   黎窕娘真是害人不淺!   好好一個女孩子。養成了這樣個怯懦的性子。   她溫聲地勸她:「我們是你在這上僅有的幾個親人之一了,你有什麼話不能跟我們說的?若是怕麻煩怕責怪一味地自己忍著,你難過,我們看見了也跟著心痛。此時有什麼話說出來,縱然不如我和你哥哥的意,可你自己過得舒坦,我們看著也能放心啊!」   蔣琰聽著眼珠子直轉,緊緊地握了竇昭的手,低聲道:「我,我不想嫁人。」   是因為從前的創傷還留在她心裡嗎?   竇昭道:「從前的事又不是你的錯,你也受害人。我們也不會勉強你嫁人,可你也試著把從前的事都忘記,重新開始生活。好不好?」   蔣琰感激地點頭。   晚上宋墨回來,竇昭不免和他感嘆幾句。   宋墨沒有作聲,到書房裡練字的時候卻叫了陸鳴過來:「那個姓韋的和姓賀的,你可要好好的照應他們,不要讓他們出了什麼意外才是。」   陸鳴打了個寒顫,恭聲應是,退了下去。   宋墨一聲不吭地寫完了三張紙,這才回到內室。   就像開了扇,大家才這發現內的情景似的,連著幾天,都有人來給蔣琰做媒。   竇昭非常的為難,和來家裡串門的蔣驪珠道:「我要是一個都不同意,反顯得我矯情,這個也看不上那個也瞧不中。可我要是同意相看,琰妹妹又一時半會沒這個心情。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那麼快答應胡太太的。」   蔣驪珠笑著道:「您也沒有想到投機的人麼多吧?」   投機?   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回事!   竇昭啞然失笑,道:「還是你心思通透,一語點化了我。」   蔣驪珠笑了笑,問:「怎麼沒看見表哥?他這些日子很忙嗎?」   竇昭很是意外,笑道:「你找你表哥有事嗎?他今年在宮裡值夜,明天下午酉時才能出宮。要不你明天酉時過後再來?」   蔣驪珠躊躇半晌,道:「我找表哥的確是有點事……本不應該瞞著嫂嫂的,只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跟嫂嫂說好……」[   竇昭並不那種小氣的人,何況她和蔣驪珠雖然只接觸了這幾個月,但蔣驪珠為人蕩坦,她既然不知道怎麼說,竇昭自然不會追問。   「我可沒你想像的那麼小心眼。」她笑著打趣道,「你不如明天一早就過來,在我這邊玩一天,等和你表哥說了話,用了晚膳再回去。」   蔣驪珠想了想,笑著應了。   次日,竇昭安排了席面款待她。   蔣琰熱情陪著她四處觀花賞景。   兩人在後花園的涼亭遇到了苗安素。   跟在蔣琰和蔣驪珠身邊服侍的若彤忙道:「這位是我們府裡的二太太。」又向苗安素引見兩人:「這位是表小姐蔣氏,這位是蔣家的十三姑奶奶吳少奶奶。」   雙方曲膝行禮。   苗安素這才反應過來蔣琰是誰。   她不由多看了蔣琰幾眼。   蔣琰有些不自在地朝著蔣驪珠身邊躲了躲。   苗安素看著目光一閃,和蔣琰、蔣驪珠寒暄了幾句。回了自己的新房。   蔣琰長長地透了口氣。   蔣驪珠不由搖頭,道:「你這英國公府正正經經的嫡小姐,她一個庶媳,你有什麼好害怕的?」   蔣琰喃喃地道:「我,我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又央求她:「好姐姐,你不要跟我嫂嫂說。我嫂嫂和哥哥知道了,又要為我操心了。」   蔣驪珠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不是那挑事的人。」   蔣琰翹了嘴角笑,一張小臉如盛放的梨花,溫婉而又纖弱。   蔣驪珠嘆氣。   兩人回到頤志堂,管事的嬤嬤正拿了新些日子釀的菊花酒請竇昭品嘗。   竇昭只是聞了聞,卻讓小丫鬟給兩人各盛了一小盅,笑道:「你們也嘗嘗!」   是用上等的稠酒釀的,入口綿和香甜。   蔣驪珠大讚。   竇昭就讓她帶兩壇回去:「給你公公婆婆嘗嘗,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蔣驪珠知道竇昭這是在給她做面子,笑盈盈地應了,嘴上雖然什麼也沒有說。卻把這份情記在了心裡,尋思著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報復竇昭的提攜之恩。   三個人在內室吃吃喝喝,逗著剛剛睡醒的元哥兒,宋墨回來了。   蔣驪珠和宋墨去了書房說話。   竇昭就和蔣琰在內室試著九九重陽節登山地穿戴的衣裳首飾。   宋墨回屋時,炕上椅上到處都是東西,元哥兒手裡更是抓了條大紅色的帕子不放,誰動他就扁了嘴哭。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宋墨揶揄道:「這小子長大了不會是個紈絝子弟吧?」   竇昭笑道:「伯彥抓周的時候還抓了盒胭脂呢,他長大了還不是金榜題名進了翰林院!」   「哦。還有這事?」宋墨大感興趣,道:「抓周的時候怎麼會有盒胭脂呢?」   一般的人家期待子孫有大成就,是不會放這些東西的。   竇昭笑道:「是我爹放的。我十一堂哥家的七斤抓周的時候。爹爹還放了朵珠花在上面,等我六伯父發現的時候,韓家的人都到了,六伯母說,六伯父只好暗暗祈禱七斤千萬別抓了那朵兒珠花。」   蔣琰幾個聽著笑得前俯後仰。   宋墨想到冷冷清清的靜安寺胡同,笑道:「九月初九的時候,我們也約了嶽父一起登山吧?」   竇昭還從來沒有想到過請父親一起出遊。   她沉默片刻,笑道:「好啊!我這就讓人去問爹爹一聲,看他那天可約了別人!」   宋墨頷首,去了書房。   竇昭和蔣琰陪著蔣驪珠用一晚膳,然後把蔣驪珠送到了垂花門前,等轎子走了,她們才回房歇息。   在床上,宋墨把蔣驪珠的來意告訴了竇昭:「五舅為了銀子和我肆鬧的事已經傳開了,大伯母在濠州都聽說了,託十三表妹來問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讓我不要跟五舅舅一般見認,說她會寫信訓斥五舅舅的,還讓十三表妹帶信給我,說東西給了我就是我的了,這也是大舅的心願,如果五舅舅不服,讓五舅舅去找她理論……」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補更。   o(n_n)o~   求粉紅票……   ps:今天的更新遲到晚上十點左右。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四百四十三章重陽   難怪蔣驪珠不好對自己明言。   竇昭問:「要不要把實情告訴大舅母?」   宋墨搖頭:「還是別告訴大舅母了。這種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竇昭點頭,不再問這件事,說起重陽節的事來:「你那天有空嗎?」   「恐怕要陪著皇上去兔兒山。」宋墨歉意地道,「我讓夏璉他們送你們。」又道,「你們決定好了去哪裡嗎?」[   「去香山。」竇昭笑道,「我們走遠一點。」   竇昭自到了京都,這還是第一次出城。   宋墨心裡的歉意更濃了。   她握了竇昭的手,道:「你還想去哪裡?下次沐休的時候,我們一起去。」   竇昭知道他現在和宋宜春鬥,皇上那裡半點不能馬虎,需要多在皇上面前『露』臉,沒有太多的時間陪自己。她選個了比較近的地方:「那就去大相國寺上香吧!我想給元哥兒求幾炷香。」   「好!」宋墨溫和地道,望著竇昭的目光中充滿了柔柔的暖意,「等孩子大一些了,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江南,廣東……去見見那些夷番。」   竇昭笑『吟』『吟』地握住了宋墨的手。   宋墨的手就順著竇昭的手臂一路上向。   竇昭癢得咯咯地笑。   宋墨眼中點燃一束小火苗。   卻有人來煞風景,在門外稟道:「世子爺,夫人,二太太過來了。」   宋墨眉頭一蹙。道:「這麼晚了,二太太過來幹什麼?」語氣非常的生硬。   小丫鬟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地道:「二太太說,快過重陽節了。苗家的舅爺派人送了些花糕和桂花酒過來,二太太特意拿過來請世子和夫人嘗嘗。」   宋墨氣悶。   但和他有仇的是宋翰,不是新進門的苗安素。   竇昭笑道:「我去看看!」   宋墨悶悶地道:「你快去快回,另和她囉囉嗦嗦的。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竇昭抿了嘴笑,去了廳堂。   苗安素穿著了件大紅『色』十樣錦的褙子,頭上『插』了金步搖,薄粉淡施,美豔『逼』人。[   她笑關給竇昭行禮,親親熱熱地喊著「大嫂」,道:「我娘家離京都遠,早上出門,現在才到。我想著別的東西都好放。這花糕卻放不得。就直接送了過來。沒有打攏嫂嫂休息吧?」   以後既然要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還是直率些的好。   竇昭笑道:「剛剛歇下,你再來晚一點。就只有等我重新起來梳妝了。」   苗安素頗有些意外竇昭的坦誠,她掩袖而笑。道:「嫂嫂麗質天成,還用得著梳妝嗎?倒是像我這樣的,不好好飭倒飭是不能出來見人的。」   她表現出了善意,竇昭也希望能和她和睦相處,只是此刻的確不是談話的時候,竇昭笑了笑,道:「弟妹就不要自謙了,你沒有發現你揭開蓋頭的那一剎間大家驚豔的表情?」   苗安素呵呵地笑,道:「聽說重陽節那天您要和表小姐去登山,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跟著去?」   竇昭不動聲『色』地道:「二叔去嗎?」   苗安素就道:「是不是他去有些不方便?」   竇昭道:「那天世子要陪皇上去兔兒山。」   他們雖是叔嫂,可年紀卻相差幾,按理,宋翰和竇昭有避一避。   苗安素聽明白了,笑道:「那我就和二爺說說,到時候我跟嫂嫂一道,讓他自己玩去。」   竇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隔天的早上,苗安素就來回話:「二爺說讓我跟著嫂嫂。」   竇昭就問她:「你要帶幾個人?給你安排兩輛馬車夠不夠?」   「不用這麼麻煩。」苗安素忙笑道,「我和嫂嫂擠一擠就行了。」   「那怎麼能行!」竇昭笑道,「你出府,代表英國公府的顏面,怎麼能就這樣和我們擠在一起。你也別辭了,我讓他們給你準備兩輛馬車,一輛給你,一輛給你隨行的丫鬟婆子。」   苗安素謝了又謝。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靜安寺胡同的老太爺過來了。」   這麼早,父親沒有去衙門跑到她這裡來幹什麼?   不至於為了重陽節的出行專程來一趟吧?   竇昭去外院的小書房見了竇世英。   竇世英神『色』顯得有些焦慮,道:「硯堂是在宮裡還是在金吾衛衙門?」[   這種事讓人小廝來打聽就是了,他老人家卻親自跑一趟……   竇昭心中有些不安,道:「說是午裡會進宮。」   竇世英一溜煙地走了,提都沒有提重陽節的事。   竇昭心裡直嘀咕,讓人在門口守著,見到宋墨讓宋墨直接到她這裡來。   宋墨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她忙道:「父親可找到你了?」   原來是為這件事。   宋墨讓小丫鬟給他擰了條帕子,和她去內室說話:「你五伯父昨天晚上把嶽父,六伯父等在京都的竇氏子弟都叫去了槐樹胡同,要他們閉門讀書,不要隨意結交來歷不明的朋友,也不要參與到任何官員派系中去。不管是遇到什麼大事小情,都必須要跟你伯父知會一聲,否則有家法伺候。   「等到小字輩走了,你五伯父又留了六伯父和嶽父,隱瞞地把遼王的事告訴了他們,讓他們幫著監督竇氏的子弟,不可在這個時候出『亂』子。   「嶽父聽了很擔心,怕我牽扯到了其中,特決來給我報信,讓我小心點。」   竇昭長舒了口氣,撫著胸慶幸道:「還好,還好!」旋即又嗔道:「他老人家也是的,這麼一驚一乍地跑來,把我嚇了一大跳。」   「你是生在富中不知富。」宋墨感慨道。「嶽父他老人家要不是時時刻刻把我們裝在心裡,又怎麼會『亂』了方寸?你以後再也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語氣透著幾分傷感。   竇昭愕然地抬頭,卻看見宋墨眼角有些溼潤。   她不由默然。   宋墨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讓竇昭有些下不了臺,忙笑道:「我問過嶽父了。嶽父說重陽那天他不和你們去登山了,讓我們把元哥兒送到他那裡去,他在家時帶元哥兒。」   因孩子太小,竇昭決定把元哥兒留在家裡。   竇昭失笑。   父親現在是了外孫萬事足。哪裡都不想去了。   她笑著點頭。   蔣琰就祈禱著:「求菩薩保佑,那天天氣晴朗!」   竇昭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接下的兩天天氣都很好,到了重陽節那天,更是碧空如洗,天高氣爽。   竇昭先是把元哥兒和『乳』娘等送到了靜安寺胡同,然後和蔣驪珠在靜安寺門口碰頭,一起往香山去。   坐在第二輛馬車裡的季紅將車簾撩了一道縫,朝外瞧了瞧,見竇昭坐的第一輛馬車最少也離他們有兩丈的距離。護衛們不是在前面開車。就是在後面壓鎮。只有四個護衛在旁邊護道,也是以竇昭的馬車為重點,她鬆了口氣。放下了車簾,不平地道:「夫人喜歡那樣表小姐。讓表小姐和她同乘一輛馬車,我沒話說,可那位吳『奶』『奶』,不過是個小小同知的媳『婦』,夫人也這樣抬舉,讓那位吳『奶』『奶』也和她共乘一輛馬車……太太你才是英國公府正正經經的兒媳『婦』,夫人這樣,不是打您的臉嗎?」   「你懂什麼?」苗安素喝斥著季紅,「竇氏進門的時候陸老舅爺和寧德長公主等人都來了,輪到我的時候,就一個人都年老體衰了,我雖然門第不高,又沒有竇氏那麼豐厚的陪嫁,可我到底是御賜的婚姻,進了宋家的門,就是宋家的媳『婦』了,他們不給我面子,就是不給宋家面子,你不得有點奇怪嗎?」   季紅紅著臉道:「或許,或者是陸家的都有些趨炎附勢?見二爺不能繼承英國公府,所以才這麼做的?」   苗安素擺手,沉『吟』道:「這裡面定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內情……二爺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   和竇昭多多親近,說不定能打聽到些什麼。   苗安素對季紅道:「我要睡會,快到香山的時候你記得叫我起來。」   季紅赧然地「嗯」了一聲。   苗安素心裡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的小日子來了,『乳』娘試探地問宋翰要不要安排個通房丫鬟,他竟然點了季紅……   自己才剛剛嫁進來。   就算是他看中了季紅,難道就不能等兩個月!   宋墨貴為世子,竇氏還懷孕生子了,他屋裡也沒有什么姨娘通房。   同是一母的生,兩人怎麼相差這麼大。   苗安素怏怏然地閉上了眼睛。   坐在前面馬車上的蔣驪珠卻有些為難,道:「等會我們就這樣帶著苗氏去登山嗎?」   「香山那麼多人,有什麼不行的!」竇昭笑道,「我們總不能因為不喜歡宋翰,就把苗氏也一棍子打死吧?」   「話說這樣說,可這女人哪有不向著丈夫向著大伯大嫂的?」蔣驪珠道,「明明知道到時候大家一定會翻臉的,現在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應付她,我總覺磣得慌。」   竇昭笑道:「正好趁著這機會讓聽些流言蜚語的,想必她以後就會和我敬而遠之了。」   「這樣最好。」蔣驪珠覺得竇昭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了,她很苦惱地說起關於宋墨和蔣柏蓀之間的流言來,「表嫂,您說我應該怎麼辦好?」   竇昭笑道:「你雖是蔣家的女兒,可更是吳家的媳『婦』。若是和吳家有衝突,你就應該首先吳家。若是和吳家沒有關係,你就應該首選蔣家。其他的,都是旁人。我想,大舅母會拿出個章程來的。」   「其他的,都是旁人!」蔣驪珠喃喃地重複著竇昭的話,看著竇昭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欽佩之『色』。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明天的加更依舊定在下午五點左右吧,這樣時間上充裕一點。   on_n)o~   ps:祝大家周末愉快。   求粉紅票……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四十四章香山   九月的香山,綠樹青翠,遠遠望去,甘『露』寺如同徜徉在一片綠波之中。   竇昭等人在香山腳下換了軟轎,延著寬敞的青石板臺階,往甘『露』寺去。   蔣琰撩了轎簾,有些貪婪地呼吸著帶著幾分冷意的空氣,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她聽見前面轎旁的若彤笑嘻嘻地對甘『露』道:「姐姐,這禪寺和您是一個名字。您這名字是誰取的?真好聽!」   甘『露』衝著她「哼」了一聲,得意地道:「我這名字是真定的崔姨娘娘取得。崔姨娘娘說,願我如觀世音手中淨瓶的一滴水,除了心中垢之外,還要能潤澤他人。」[   若彤就好奇地問:「崔姨『奶』『奶』是誰?」   「是,」甘『露』語氣微頓,這才道,「是夫人的庶祖母。」   若彤不由吐了吐舌頭,忙道:「那素絹姐姐呢?她是什麼?」   「和我是一樣的意思。」甘『露』笑道,「讓我們少惹是非,心如明鏡,不要被那些榮華富貴『迷』了眼,忘了自己是什麼了。」   若彤不滿地叫了一聲,道:「怎麼論到我們的時候就都變成了紅『色』?」   「紅『色』不好嗎?」甘『露』笑道,「紅『色』最莊重大方,你們是夫人近身服侍的,這個名字正好。」   轎子裡的竇昭聽著,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幾個丫鬟的名字也正是她的經歷。   初來京都的時候,祖母怕她被人欺負,盼著她身邊的丫鬟婆子都能對她忠心耿耿;等到甘『露』幾個到了出府的年紀,她已在英國公府站穩了腳根,所求的就不再是忠心和服從,而是當家主母的氣度;再後來進來的小丫鬟。都以「拂」字取名,丫鬟僕『婦』,對她來說已不是依重的人了。   以後,她又會給丫鬟們取什麼名字呢?   思忖間,甘『露』寺到了。   她們下了轎,主持和知客和尚早已在山門前等候。   見過禮,年過四旬的主持迴避,由已過知命之年的知客和尚帶著她們遊甘『露』寺。   大雄寶殿前的兩株洲黃櫨樹有合抱粗,雖有百年。卻依舊枝葉繁茂,燦爛如火。   蔣琰等人嘖嘖稱讚。   知客和尚就講起這兩株樹的歷史來——甘『露』寺怎麼被毀於戰火,又怎麼重建,兩株黃櫨樹卻始終屹立不倒……   故事曲折而有趣,蔣琰等人聽得津津有味。   這是每個初來甘『露』寺的人知客和尚都要講的。前世竇昭已經聽過好幾次了。知客和尚一開口她就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可看著蔣琰等人臉上時而驚嘆時而愕然表情,她的心情卻很愉悅。   他們在甘『露』寺裡遊玩了一通,中午就留在甘『露』寺用齋飯,午休。[   竇昭覺得有點累,在小院裡轉兩圈,消了消食。就歇下來。   蔣琰卻覺得渾身都是勁,拉了蔣驪珠去隔壁的放生池看烏龜,錦魚。   苗家雖然家道艱難,可苗家的兒女還是規規矩矩養大的。苗安素出嫁前難得出門一趟,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她很想和蔣琰她們一起遛達,可見竇昭歇下了。她又怕僕『婦』們覺得她舉止輕佻,小瞧她。想了想,笑著和蔣琰道別,回了給她安排的廂房。   四周靜悄悄的,苗安素閉著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這個時候,耳朵就特別的靈敏起來。   她聽到有丫鬟輕盈的腳步聲從她廂房前的廡廊下走過,又有人低聲地稱著「拂葉姐姐」,道:「您過來可有什麼事?」   這個時候主子們都歇下了,拂葉的聲音也壓得很低,道:「你們可帶了針線?,剛才若彤姐姐的衣袖給掛破了。」   說話的是苗安素的小丫鬟叫柳紅,聞言笑道:「我隨手帶著針線呢,只是二太太已經歇下了,只好請拂葉姐姐在這裡等會了。」   「不要緊。」拂葉非常的客氣,「有勞你了。」   柳紅客氣了幾句,躡手躡腳地進了屋,不一會,拿了針線包出來。   苗安素撇了撇嘴。   都說竇氏御下有方,出門在外,身邊的丫鬟卻連個針線包都沒有帶,這算哪門子御下有方?這真是山中老虎,猴子稱霸王。如果婆婆還在世,宋墨沒有那麼早就被立了世子,宋家再多幾兄弟,未必就有她竇氏稱王稱霸的時候。   這可真是富貴天成,半點不由人啊!   就像這拂葉,不過十來歲的年紀,還沒有梳頭,因是竇昭身邊服侍,就是她的大丫鬟見了,也要尊一聲「姐姐」,想想就讓人覺得語凝。   她胡思『亂』想著。   拂葉來還針線包。   柳紅笑道:「姐姐這麼快就縫好了?」   「我的手腳快。」拂葉笑著,感慨道,「你可真是細心。我們臨出門的時候都記得要帶個針線包的,可出了門卻把這件事給忘了。」她嘻嘻地道,「剛才甘『露』姐姐還教訓我來著,說如果我下次辦事還這麼粗心,就把我調到前院去掃茅廁。」   她語氣輕快,顯然並沒有把甘『露』的話放在心上。可以看得出來,竇昭待人很寬厚。   「姐姐過獎了。」柳紅頗有些羨慕地和她客氣著,「我從小在二太太屋裡做事,這也是我們二太太教導得好。」   苗安素聽著很是欣慰。   拂葉連連點頭,贊同道:「二太太一看就是個好人,可惜嫁給了二爺……」話音未落,她已驚覺失言,忙捂著嘴。[   可惜已經晚了。   柳紅滿臉地震驚。   拂葉慌恐地擺著手:「我,我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說!」   她一轉身跑了。   柳紅目瞪口呆。   屋裡的苗安素心裡卻像翻江倒海似的。   她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高聲喊著「柳紅」,想讓季紅拿了幾兩碎銀子給柳紅:「你拿這些錢去買零嘴頭花之類的,好好地套套那拂葉的話,看看二爺從前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柳紅應喏,接了銀子。   可這裡是甘『露』寺。就算有銀子,託誰去山下買呢?   要套拂葉的話,只有等回英國公府了。   苗安素心裡就像被貓抓似的,片刻也不能安寧。   蔣琰和蔣驪珠卻玩得高興。   寺裡的知客和尚見她們對放生池裡的東西感興趣,派了個兩個小沙彌跟在身邊服侍,又拿了幾個幹饅頭過來給她們投食,引得一群魚爭先恐後地擠在她們面前的水面上。   兩人就坐在放生池旁邊的涼亭裡餵魚。   蔣琰偶然間抬頭,遠遠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院門外。   她心中一驚,指著遠處吩咐映紅:「你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映紅應聲而去。又很快折了回來,道:「是錦衣衛鎮撫司的陳大人,聽說夫人在這裡登山,特來給夫人問個安。武夷說夫人正在午休,陳大人決定等一等……」   蔣琰嚇一跳。道:「陳大人怎麼也在這裡?」   映紅不知道,又跑去問,回來稟道:「陳大人出城公幹,路過香山。」   蔣琰的表情有些複雜。   蔣驪珠撫了她的肩,柔聲道:「怎麼了?」   蔣琰想了想,附耳把有些事告訴了蔣驪珠,並躊躇地道:「我是想讓我幫他打聽打聽我舅舅。不是,是黎亮的消息……至少要讓黎亮知道,我在宋家過得很好。」   蔣驪珠很能理解蔣琰的心情。   她想了想,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問問吧!」   蔣琰喜出望外。對蔣驪珠謝了又謝,反覆地叮囑她:「千萬可別告訴我嫂嫂,我怕他們傷心。」   「你嫂嫂可不是那樣小氣的人。」蔣驪珠笑道,「不過。我看表哥卻是很小氣的。你小心別讓表哥知道就是了。」   蔣琰為哥哥辯護:「他是氣我被人欺負了還對別人感恩戴德。可如果沒有黎亮,我小時候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就憑這個。我就沒辦法怨恨他。」   「你這樣也挺好。」蔣驪珠笑道,「心裡總是恨,自己難免不會受影響,漸漸地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她想到家變後有些姐妹心中不平,總是抱怨,結果像變了個人似的,因而時時告誡自己。   蔣琰終於找到一個不訓斥自己的人了,頓時有知己相逢之感。   她和陳嘉說話的時候,蔣驪珠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臺階上。   面對蔣琰眼中的期待,陳嘉強忍著,才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來。   宋墨把韋全和賀昊、賀清遠整得都不成人樣了,又怎麼可能放過黎亮?   黎亮現在全家都入了軍戶,住在天津衛下面的一個百戶所裡,不耕種就沒有吃的,全家老小辛苦一年也未必有黎亮做帳房先生裡三分之一的收入,偏偏那百戶還奉命監視著黎亮一家,黎亮休想通過其他的途徑掙一分銀子。幾個孩子的學業也中斷了,黎亮們能自己教孩子們識字斷文。別人還有可能通過大赦之類的離開衛所,黎亮卻是怕被宋墨報復自願入的軍戶,以後子子孫孫不可能轉良民……這算是好還是壞呢?   陳嘉望著蔣琰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只覺得頭痛欲裂。   告訴她實情?   以她的『性』子,只會躲在被子裡偷偷的哭。   不告訴她?   萬一哪天她發現自己騙了她,肯定會記恨自己的。   陳嘉非常的後悔來給竇昭請安。   不過是打個招呼讓竇夫人對自己印象深刻而已,等竇夫人回城的時候在路上「偶遇」就是了,何必非要在這裡等竇夫人醒來呢?   他權衡再三,最後只得硬著頭皮笑道:「黎亮在天津衛挺好的。加了軍籍,以後子子孫孫都能吃皇糧了。就是有一點不好,分了幾畝地,得自己耕種,不如從前給人做帳房先生賺得多。」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四十五章借錢   蔣琰聽了,卻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道:「能正正經經地營生,總比背井離鄉四處飄泊的好。人辛苦些就辛苦些,安穩、踏實!」   這個回話不僅讓陳嘉目瞪口呆,更是讓蔣驪珠意外。   看來黎亮是沒救了!   蔣驪珠強忍笑意,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提醒蔣琰應該回屋去了。   蔣琰卻想了想,褪下了手中的一對赤金鐲子和耳朵上墜的一對紅寶石耳環,小聲對陳嘉道:「我也沒別的能幫他們的了,這些首飾你幫我帶黎亮,算我感激他從前對我的照顧。以後若是生活上有什麼困難,讓他們給我帶個信,別的不敢保證,多多少少可以貼補點銀子他度難關。」[   陳嘉望著金燦燦的幾件飾物,眉頭緊緊地鎖成了個「川」字。   他沉聲道:「這幾件首飾都是你隨身佩戴的,怎能隨意給外男?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你以後可怎麼在英國公府立足——還不快快把東西收起來!你若是想報答黎亮的恩情,我這裡還有些貼己的銀子,先把你墊付就是了。你以後切不可再做出這等不仔細思量的事了!」   蔣琰頓時臉漲得通紅。   蔣驪珠卻暗暗點頭。   陳嘉已低頭掏出了個錢袋子,道:「我看你這幾件首飾少品相都很好,少說也值三、四百兩銀子,我讓人給他捎去五百兩銀子,你看可好?」   蔣琰哪裡知道這些,她從前最多也不過拿二兩銀子去買個頭花之類的,後來嫁了韋全,韋全並不讓她當家,家裡吃穿用度都是韋家的一個老僕管著,偶爾給她幾兩銀子的零花錢。她的首飾都是竇昭幫她置辦的,聽說就這幾件東西就值三、四百兩銀子。她更覺得對不起竇昭和宋墨了,看都不敢多看陳嘉一眼,喃喃地道著:「不,不用那麼多。給他們些銀子旁身就行了……二百兩,不一百兩好了。」   她記黎窕娘有次和相好的分手,死活要對方補償黎窕娘一百兩銀子,還說,這一百兩銀子足夠嫁她了。   她還記得自己出嫁的時候是什麼東西都置辦齊了的。   給黎亮一百兩銀子,應該夠他安置一個新家了!   陳嘉卻有些了解她的『性』子,很爽快地抽出了幾張的銀票。道:「我明天就讓人送去天津衛。」   蔣琰鬆了口氣,對陳嘉謝了又謝,並道:「我過幾天就把銀子還給你。」   陳嘉今日不同往昔了。   只要他想。銀子就能像潑水似的灌進來。   他之所以還有分寸,一是怕壞了名聲,以後有礙仕途;二是怕被人忌恨,遭人陷害。   這一百兩銀子,早就不在他的眼裡了。   他所謂地點了點頭。   蔣琰和蔣驪珠回家了安排給她們的廂房。   蔣驪珠洗梳了一番就躺下了。蔣琰一下子背了一百兩銀子的債務,簡直是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飛回碧水軒去,清點一下自己的東西到處值多少銀子。   結果是整個下午大家的興致都不高——竇昭惦記著元哥兒,不知道他會不會餓著;蔣琰想著有什麼東西能還了陳嘉的銀子;苗安素是想著宋翰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人不喜;蔣驪珠則想著遠在遼東的五叔父。不知道大伯母這次能不能說服五叔父不要和宋墨表哥爭這些務虛的東西。[   不到酉裡,他們就打道回府。   竇昭先去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正拿著個胡鈴在那時手舞足蹈,逗得元哥兒咯咯直笑。   「你這麼早就回來了!」看見女兒進來。他窘然地收了胡鈴。   玩得好好的元哥兒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竇昭忙把兒子抱在了懷時在。   元哥兒就使勁地朝著她懷裡拱。   她知道這是孩子想自己了,到屏風後面去給孩子餵『奶』。   竇世英就喃喃地道:「他剛才吃過了。」   元哥兒卻像是要反駁外祖父似的,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著『奶』。   竇昭嘴角不由地就翹了起來。   她溫柔地『摸』著孩子軟軟的烏髮,嘴裡像含著塊糖似的,一直甜到了心裡。   苗安素卻打量著竇家的小花廳。   四面的扇上都鑲著琺瑯燒的琉璃。桌椅板凳全是清一水的黃花梨,多寶格架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古玩。其中還有盆用整塊的壽山石雕成的玉蘭花開的盆景。給她們上茶的丫鬟穿著繭綢夾襖,沏的是新上市的信陽『毛』尖,茶盅是新式的粉彩瓷器,處處透『露』著氣派富足和時新。   苗安素心情變是非常的微妙。   好像鄉紳進城。這些東西我不是用不起不是買不起,可就算是把這些東西全都搬回家去,卻怎麼也營造不出這樣的氣氛來。   她朝蔣琰和蔣驪珠望去,卻見她們倆人滿臉笑容地低聲不知道說著些什麼,倒表現的挺自在的。   苗安素有些聊地喝了幾口茶,竇昭抱著元哥兒出來了。   「讓你們久等了。」她歉意地笑道。   卻沒有解釋為什麼家裡沒有女『性』的長輩來招待她們。   蔣琰和蔣驪珠都沒有多想,而苗家則早就打聽到消息說竇世英和王映雪不和,王映雪長期住在娘家……她笑笑說了聲「沒事」,道:「茶點都很可口,我們可飽了口福!」然後朝著元哥兒拍了拍手,笑道:「元哥兒,我是你嬸嬸,你可認識我?給我抱抱可好!」   元哥兒吃餓了,被母親抱在懷裡,幸福的只傻笑。[   苗安素就接過了元哥兒。   蔣驪珠之所以跟過來,就是想逗逗元哥兒。   她和蔣琰和元哥兒做著鬼臉。   元哥兒笑聲不斷。   很快,高升的媳『婦』過來稟道:「四姑『奶』『奶』,馬車都準備好了。」   竇昭朝著三人笑道:「我們回去吧!」隨後接過元哥兒,和她們一起出了內院。   垂花門前,除了他們乘坐的四輛馬車,又多了一輛。   高升媳『婦』笑著解釋道:「這是老爺給大少爺的。有做皮襖的皮子。當風扣的夜明珠,還有些玩具,吃食。」   苗安素駭然,望著還在襁褓中的元哥兒不禁失聲道:「這麼多啊?元哥兒什麼時候才用得完啊?」   高升媳『婦』笑道:「哪有用不完的,不說這貼身的細布,就說這做皮襖的皮子,鬥蓬上得用貂『毛』,看著漂亮;背心得用羊羔『毛』,柔軟;做皮襖得用灰鼠『毛』,溫和……各有各的用場。這也不過是老爺給大少爺過冬用的。等到開春,江南那邊又有新式樣子的杭綢和焦布,大少爺又該做春衫和夏裳了。」   苗安素默然。   竇昭笑道:「你快跟父親說一聲。可別這麼麻煩了。孩子見風長,給他費心做了那麼衣裳褲子,結果有些還沒有穿就小了。如果要什麼,我會差了人回來跟父親說的。」   高升家的呵呵地笑,道:「大少爺用不了。留給弟弟妹妹用也是一樣啊!」   蔣驪珠就跟著起勁,笑道:「竇世伯安排得極好!」   竇昭想到這些日子宋墨的熱情,覺若是斷了『奶』,說不定自己很快就會有孩子上身了。   她面『色』微赧,打趣了蔣驪珠幾句,打道回府。   宋墨很晚才回來。   竇昭已經睡了。宋墨的興致卻十分高昂,沒等竇昭醒過來就進入了竇昭的身體……   事後,想到自己梅花三度。累極竇昭問宋墨:「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高興事了?」   宋墨的手還有她身上留連,聞言輕描淡寫地道:「皇上把金吾衛的大印交給了我。」   金吾衛的大印?   竇昭這下子徹底地清醒過來。   她握住了宋墨的手,睜大了眼睛道:「出了什麼事?」   宋墨奈地道:「皇上今天高興,將前些日子萬壽節時甘肅總兵獻的一套萬壽疆月光杯賞給了梁繼芬,將浙江總督獻的一對汝窯酒尊賞了姚時中。誰知道回到宮裡兩位閣老去領賞的時候,這兩件東西卻不翼而飛了。皇上當場就打了邵文極二十大板。丟進了詔獄,把金吾衛的大印交給了我。」   「不是還有旗手衛嗎?」竇昭嘀咕道,「怎麼就找你們金吾衛的麻煩?這才幾天,金吾衛的都指揮使都換兩茬了。你還不如做金吾衛的同知呢!前面有個都指揮使頂著,你也免得直接面對遼王。」   遼王要拉攏的是都指揮使。   「你也不用擔心,」宋墨笑道,「金吾衛的都指揮使也算是個好缺了,只我放出風去不爭,自有人會打這個位置的主意,說不定到時候還會有人賄賂我呢!」   但竇昭還是不放心:「你小心點!」   宋墨笑著把她摟在了懷裡。   ※※※※※   碧水軒,蔣琰也沒有睡。   她此時才發現,她原來每個月有二十兩銀子的月例。   她進府有三個月了,平時吃喝嚼用都在頤志堂,除了當初打賞過映紅幾個每人二兩銀子,沒有什麼其他的開銷,六十兩銀子還剩下四十八兩。   再有三個月,她就能還清陳嘉的銀子了。   想到這裡,她心中大定,決定派個人去跟陳嘉說一聲。   陳嘉得了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你去跟你們家表小姐說一聲,又不是很多,這銀子讓她不用還了。」   難道陳嘉以為她是想賴帳所以才會說沒銀子的?   蔣琰如坐針氈。   她把自己僅有的四十八兩銀子用塊大紅的綢子抱了,讓小廝送給陳嘉,並道:「以後每個月都會還二十兩銀子的。」   陳嘉望著其中一個被絞了一半的雪花銀,哭笑不得。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四十六章還債   不過陳嘉想到蔣琰連這半截銀子都拿來還他,想必是心中十分不安,不想讓她為難,對來送銀子的小廝道:「你回去跟你們家表小姐說,銀了我收到了,餘下的五十二她不必急著還,我一時也沒什麼要用銀子的地方。」   小廝點頭,回府稟了蔣琰。   蔣琰鬆了口氣,為怎麼儘快還陳嘉的銀子犯起愁來。   金銀首飾是決不對當的,不然外面的人還以為哥哥嫂嫂虧待了她。   每個月的月例只有二十兩銀子,最少也有攢三個月,那時候已經快過年了。[   誰家的債務還拖到過年之後?多不吉利啊!   可如果這三個月裡有了人情來,那年前就還不成銀子了……   她想想都覺得心中不安,不由得暗暗祈禱過年之前家裡的三姑六舅千萬不要有什麼事。   可事情往往是你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沒幾日,陸家傳出陸大奶奶小產的消息。   陸家子嗣本就單薄,竇昭聽了都為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著急。   她想到宋宜春之所以在蔣琰的事上保持沉默,全賴了兩位老夫人對他的壓制,蔣琰又是嫁過人的人,她帶了蔣琰一同去陸府探望陸大奶奶。   蔣琰卻有些擔心,道:「我去適合嗎?」   她現在畢竟身份不明。   「合適!怎麼不合適?」竇昭只好委婉地道:「兩位老夫人特別的憐憫你,沒有出席宋翰的婚事,也是為你抱不平,你去了,兩位老夫人只會高興,沒有嫌棄的道理。這人和人之間,是越走動越親近的。」   蔣琰就覺得自己空手去不好。   竇昭笑道:「你放心,我早就以你的名義給你準備了一份補藥,到時候嬤嬤們會送給陸大奶奶的。你只管跟著我去就行了。」   蔣琰只穿了身衣裳進的府,就是那身衣裳,還是陳嘉給她買的,她有多少家底,竇昭最清楚不過了,又怎麼會讓蔣琰破費?   想到這裡,她想到前幾天蔣琰差了人去見陳嘉的事。   為了讓蔣琰覺得頤志堂就是她自己的家一樣,她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竇昭並沒有讓人把蔣琰的一舉一動都告訴她,可蔣琰畢竟住在頤志堂,有些事情就逃不過竇昭的眼睛。   她故作輕鬆地問蔣琰:「你找陳嘉做什麼?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   蔣琰怎麼好把自己向陳嘉借錢的事告訴竇昭,那豈不是讓竇昭幫她還銀。   她道:「我讓他在我打聽黎亮的事。」   竇昭在這件事上沒有宋墨那麼的劍拔弩張,頗能理解蔣琰的心情,因而笑道:「你放心,你哥哥不是那不明是非的人,他可能會一時氣恨黎亮,但黎亮畢竟維護過你,等他氣消了。他就會想通了。」[   蔣琰不住地點頭。   哥哥的確沒有傷害黎亮。   她不禁暗暗自責起來。   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連嫂嫂都這麼相信哥哥,自己跑去問陳嘉哥哥怎樣處置黎亮了。   還好哥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要是哥哥知道自己和陳嘉說了些什麼,肯定會傷心的。   想到這裡,她越發覺得自己給黎亮送銀子的事不能讓哥哥嫂嫂知道。   如果哥哥嫂嫂知道了,定會覺得是她不相信他們,懷疑他們虐待了黎亮。   到了陸府,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都在。   兩位老人家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的。   陸大太太更是自責,道:「我既然知道她有些不舒服。就應該讓她臥床消息的,誰知道她是有了身孕!」   陸大奶奶忙安慰自己的婆婆:「這件事怎麼能怪您,是我自己不小心。您這樣說,我可羞得地自容了。」   陸老夫人道:「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自責了。這人和人之間是要講緣分的。這只能說明這孩子和我們家沒有緣份。」然後對陸大太太道:「你這些日子就把家裡的中饋管起來,不要讓湛兒媳婦插手了,讓她好生休養。」又對陸大奶奶道,「你什麼也別想,把身體養好,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兩人點著頭,神色間卻始終難消愧色。   陸老夫人留了竇昭和蔣琰在屋裡開導陸大奶奶,自己和寧德長公回了宴息室。   那邊苗安素知道竇昭和蔣琰出了府,動了起來。   她吩咐柳紅用糖哄了拂葉到她屋裡玩,自己則有躲在隔壁的廂房裡偷聽柳紅和拂葉說話。   七七八八地扯了一通之後,話題就轉到了宋翰的婚禮上。   柳紅道:「竇家那麼有錢,又是宋家正經的姻親,怎麼二爺成親,還那麼小氣,禮都不隨一個。難道就不怕世子爺責怪嗎?」   拂葉嚼著嘴裡的窩絲糖。   這糖真甜!   不虧是從宮中傳出來的方子做的。[   和夫人屋裡的一模一樣。   可見這位二夫人下足了本錢!   算她聰明,知道從夫人身邊的人打聽。若是問樨香院或是二爺身邊的人,只怕一年半截也打聽不到什麼!   她嘴裡還含著糖,卻叉著腰大聲辯道:「竇家才不是小心呢!你看看竇家給大少爺的表禮就知道竇家多有錢了,他們又怎麼會在乎這點小錢!不過是因為前些日子家裡發現了些事,大家都在傳二爺是國公爺從外面抱回來了,為了讓二爺成為嫡子,國公爺把二爺和蔣夫人生的大小姐給換了……世子爺為這件事都和國公爺翻臉了,如果二爺的婚事竇家的人再來湊熱鬧,世子爺才會不高興呢!」   柳紅駭然,不由朝著隔壁望了一眼。   拂葉頓時明白過來。   不是苗氏在隔壁就是苗氏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季紅在隔壁。   念頭閃過,她就聽見隔壁傳一聲瓷碎的聲音。   柳紅緩過氣來,勉強露出個笑臉,道:「你騙人吧?府裡的夫人生產,不知道圍著多少人,就算是瞞得過蔣夫人,也不可能瞞得過蔣夫人身邊得力的嬤嬤們?你可別唬弄我!」   「我唬弄你做什麼?」拂葉不悅地道,「你要是不相信。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要不然,碧水軒的表小姐怎麼會長得和蔣夫人一模一樣?表小姐大歸,為什麼不回蔣家要來投靠宋家?夫人為什麼不抬舉二太太要抬舉表小姐?」   陸家大奶奶小產,按道理,夫人應該邀了妯娌苗氏一起去陸府探望才是,怎麼會撇了苗氏卻帶上了表小姐?難道夫人就不怕陸家的舅老爺和舅老夫人責怪?   苗安素心裡亂糟糟的,拂葉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一個人默默地坐到了掌燈時候,丫鬟們過來點燈。刺目的燈光才讓她回過神來。   「二爺回來了嗎?」苗安若問季紅。   宋翰又沒有什麼差事,可成親的第四天,他就藉口國公爺功課督促的嚴回了。每天早去晚歸,比國子監的學生還要用功。   季紅有些不自地道:「二爺回來了,在小書房裡換衣裳。」   宋翰成親之前慣用的東西都搬去了小書房。   苗安素聽著恍然,道:「是不是棲霞她們在服侍?」   季紅點頭。   苗安素勃然大怒。   她睡自己的丫鬟,卻從讓從前的丫鬟服侍,這是什麼道理?   難怪她這裡是青樓楚館不成?   苗安素拔腿就要往小書房裡去,卻被季紅死死地拉住:「二太太,你才剛嫁過來。若是鬧出什麼動靜,不是您的不是也成了您的不是。何況二爺現在身份尷尬。您這樣,只會讓二爺記恨!」   苗安素冷靜下來。   等到宋翰回屋,笑語盈盈地問他用過晚膳了沒有,親自給他端了洗腳水,等上了床,又溫聲細語地把竇昭帶著蔣琰去了陸家的事告訴了他,並試探他道:「您說。你該不該也準備些東西去探望探望陸大奶奶?」   宋翰的表情頓時變得晦澀難明。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大嫂是宗婦,這些事自有她安排。她邀你,你就去。她不邀你。你就不要隨便亂走,免得失了禮數,被人笑話。何況陸大奶奶小產的事又沒有專程來通知你,你去湊什麼熱鬧?」語氣顯得很不耐煩,一轉身,躺了下去。   苗安素望著涇渭分明的兩床被褥,委婉的眼淚直轉。   她也翻過身去,背對著宋翰躺下了。   宋翰的心思全被竇昭帶蔣琰去了陸府的事佔據,根本就懶得理會苗安素。   竇昭,真是欺人太甚了!   不管怎麼說,他明面上也是英國公府的二爺,她卻半點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帶著蔣琰去了陸家也沒帶苗氏去!   他們想幹什麼?   是不是要逼他放棄英國公府二爺的身份才甘心!   他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指甲掐入了掌心都沒有知覺。   從陸府回來的蔣琰卻很為難。   她們和陸大奶奶聊了會天之後,就到晌午。陸家留飯。陸老夫人請自設宴款待她們。陸家的幾個小字輩都到了。嫂嫂每個孩子打賞了一個封紅。   她當時就慌了。   還好嫂嫂早有準備。   早就給她準備了打賞放在映紅的手裡,她才沒有出醜。   陸老夫人還說,等過幾天,陸大奶奶坐完了小月子,再請她們過去吃飯聽戲。   這次她不知道,沒有自己準備封紅,下一次,難道還讓嫂嫂幫她打賞不成?   雖然每個孩子不過打賞了兩個一兩的銀錁子,陸家四個孩子,也不過八兩銀子。可這樣一來,她年前就不能還陳嘉的銀子了。   怎麼辦?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更新遲到晚上11點左右,早睡的朋友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四百四十七章蔣琰   蔣琰急得團團轉,就少不得要想著法子賺點錢就好。可她現在住在深宅大院裡,身邊一群丫鬟婆子服侍,出行就是車夫護衛,她就很少有單獨呆著的時候,就算她想像從前那樣打個絡子或是繡個帕子到喜鋪裡寄賣,東西也送不出去。   她漸漸的就有些怏怏的。   映紅見了,嚇得一身冷汗,哪裡敢有半點隱瞞,忙報了竇昭。   竇昭立刻放下手頭的事來看蔣琰。   蔣琰沒想會把竇昭驚動,喃喃地道著「我沒事」,嗔怪地看了眼映紅。[   竇昭笑道:「你也另別看她,她也是一片忠心,怕你受了委屈。」又摟了她柔聲道,「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嫂嫂說的?」   「真心沒什麼!」蔣琰赧然道,「就是天氣漸冷,覺得有些犯困。」   竇昭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挺正常,又問了問貼身服侍的她的丫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事,只好暫時把擔心放心,叮囑映紅好生服侍蔣琰。   蔣琰溫馴地笑著送竇昭出門。   竇昭看她那溫溫柔柔的樣子,心裡只嘆氣,覺得自己好像又多養了個女兒似的。回到屋裡就讓人給蔣驪珠帶信,讓她沒什麼事的時候來看看蔣琰,和蔣琰說說話,也免得蔣琰孤單聊地胡思亂想。   蔣驪珠上頭不僅有婆婆,還有太婆婆。太婆婆早已不管事,婆婆主持中饋。太婆婆和婆婆都是寬厚的人,憐惜蔣家受了妄之災,對蔣驪珠這個新媳婦像女兒似的。十分的寬和照顧,蔣驪珠幼承廷訓,行事大方,為人爽朗。念著吳家不曾嫌棄蔣家落魄,風骨耿介,對太婆婆和婆婆不僅孝順,而且十分的敬重。又和夫婿吳子介琴瑟和鳴,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因此對於英國公府的相邀,吳家還是很鼓勵的,覺得她有個親戚串串門,和同齡的姐妹說說話,也有個伴兒。   她接到信,就來探望蔣琰。   只是她剛踏進宋家,宋墨擢升金吾衛都指揮使的消息就傳英國公府。   蔣驪珠又驚又喜,對竇昭笑道:「我可來得真巧?」   竇昭卻是苦笑。問來報信的小廝:「世子爺還在宮裡嗎?」   「沒有。」小廝眉宇間難掩喜色。道。「被金吾衛的那一幫子人擁著去了醉仙樓,說是要請世子爺喝酒呢!」   竇昭打發了小廝。   蔣驪珠奇道:「嫂嫂好像不太高興?」   「忽見陌頭楊柳青,悔教夫婿覓封侯。」竇昭只好糊弄她。「我這不是擔心你表哥兒年輕太輕,被外面迷了眼嗎?」   蔣驪珠大驚。捂了嘴笑:「嫂嫂向來自信,沒想到也有擔心的時候。」   「我也不過是個平常人,怎麼會不擔心。」竇昭和她打趣了兩眼,有府裡的大管事,嬤嬤們來道賀。   蔣驪珠見了,就退了下去,去了碧水軒。   蔣琰剛得了消息,正高興著,見了蔣驪珠忙問她知道不知道哥升遷了,又商量她:「你說我給哥哥送點什麼賀禮好?」   蔣驪珠笑道:「表哥什麼東西沒有?你送什麼都好,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了妻妾鬥,嫡女有毒。」[   蔣琰想了想,笑道:「那就給哥哥繡個步步高升的荷包吧?繡活我最拿手了。」   蔣驪珠也覺得好,伏在炕桌上和蔣琰一起畫圖樣,然後趁機問她:「你這幾天怎麼了,表嫂說你神情有些恍惚。」   「別提了。」蔣琰好不容易有了個能談心的人,「那天的事你也知道。我借陳大人一百兩銀子……」她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告訴了蔣驪珠。   蔣驪珠聽了笑得不行,道:「你就為這點事犯愁了?不過幾十兩銀子而已。要不我幫你先還了,你以後有錢了再還我好了。」   蔣琰知道蔣家被抄了家,想著蔣驪珠就是有銀子也多半是她出嫁時壓箱底的救命銀子,她怎麼能動?   「不用了。」蔣琰不好意思地道,「借了你的還給陳嘉,那不是拆了西牆補東牆,免得把你也給牽扯進來。」她不想讓蔣驪珠再為她的事操心了,就笑著轉移了話題,道:「哥哥升了官,肯定是要宴請親戚和同僚的,你說,哥哥的宴請會不會和元哥兒的百日禮同一天舉行啊?」   「應該不會吧!」蔣驪珠猜測道,「可以連在一起,正好可以玩兩天。」   蔣琰點頭。   宋墨卻決定把這件事放在一天:「既然是慶賀我升了金吾衛的都指揮使,又慶賀元哥兒滿了百日,一舉兩得。也免得別人有人覺得我們大肆操辦,太高調了。」   竇昭道:「那遼王那邊?」   「車到山頭路自直,難道遼王一日不返,我們的日子就一日不過了?」他安慰竇昭,「你只管放心,我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和孩子受苦的。」   就是因為知道宋墨不管自己受什麼苦也會護她和孩子,她才會更心痛啊!   竇昭輕輕地撫著宋墨的鬢角。   宋墨卻輕佻地挑了挑眼角,低聲在她耳朵輕語:「你是不是想我了?」   竇昭臉頓時火辣辣,擰了宋墨一下。   宋墨哈哈笑,還要調侃竇昭兩句,乳娘抱著元哥兒進來了。   見竇昭兩口子正肩並著肩手拉著手坐在炕上,她臉一紅,忙垂下眼瞼,急急地解釋道:「夜深了,我怕元哥兒哭起來……」   元哥兒到了晚上就要找竇昭。   竇昭忙抱過了兒子。   宋墨就摸了摸元哥兒的頭,輕笑道:「你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元哥兒對著父親傻笑。   宋墨忍俊不禁,喊著「傻兒子」。[   ※※※※※   蔣琰的債務還沒有著落,給她說親的人卻要把英國公府的門檻踏破了。讓她又添了一樁心事。   宋宜春知道了冷笑:「好馬不配二鞍,烈女不嫁二男。他們也好意思大張旗鼓地給蔣琰找婆家,就不怕被人戳斷了脊梁骨!」   宋墨默然。   苗安素卻勸他:「大伯升了官,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高高興興地去給大伯和大嫂道個喜才是。孝順固然重要。可你以後畢竟要靠著大伯吃飯,有些事還是別那麼倔強才是。」   照她看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宋翰只要彎得下腰巴結宋墨調教香江最新章節。宋墨說不定心一軟,也就不和宋翰計較了。就算宋翰是從外面抱回來的,那也是宋家的血脈。宋家子嗣又不多,宋墨何必非要和宋翰成死敵呢!   宋翰聞言氣得渾身發抖,咬著牙道:「你就算死了我不如宋墨,以後都要靠著他吃飯?」   苗安素怎麼敢惹怒宋翰?   她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大丈夫能伸能屈,我們暫時屈居世子爺之下,不如避避風頭。等到爺建功立業了。再和世子爺分庭抗禮也不遲。」   宋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季紅咬著唇道:「二太太,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涼抖!」苗安素被冷著臉道,「他不去。我們去!我不過是奉承他兩句而已,難道還真的指望著他建功立業不成?就算他建功立業。有世子爺壓在前面,那恐怕也是二、三十年以後的事了,我們是結髮夫妻,又是新婚燕爾,他對我尚且不過如此,難道二、三十年以後等到我人老珠黃了,還指望著他給我掙副鳳冠霞帔不成?誰知道那時候睡在他身邊的人是誰?可他不得志時的苦卻要讓我來受,我可沒這麼傻!」   季紅不敢說什麼,唯唯應喏,和苗安素去了頤志堂。   竇昭正在和來給宋墨道賀的六太太說體己話:「……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要嫁個怎樣的?這麼多說親的,她硬是一個也沒有瞧上。我怕她是從前的事在心裡成了魔障,不願意和男人過日子了。如果真是那樣,那可怎麼好?她又乖巧又聽話,就算是在家裡住一輩子我也不會嫌棄她,可就怕世子心裡過不了這個坎。看到她獨守空閨所事事地消磨日子,就會對國公爺和宋翰的恨意更深一層,到了哪天管不住自己的時候,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六太太也覺得竇昭的斷有一定的道理,給她出主意道:「那你們就別急著給她找婆家,多帶她出去走走,認識的人多了,眼界開闊了,這心境就不一樣了,婚姻的事,說不定就水到渠成了!世子爺若是問起來,你就說這些人家都不合適人完人,你要挑錯,難道還挑不出一個錯字來!」   竇昭笑著豎起大拇指:「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六太太笑著擰她的面頰:「竟然敢編排我!」   竇昭哈哈笑著躲過了。   六太太神色一端,笑容漸斂,看了眼在旁邊服侍的甘露。   竇昭忙遣了屋裡的丫鬟婆子,低聲道:「六伯母,怎麼了?」   六太太正色地道:「你父親可來商量過你?他這次正式向你五伯父提出收你十二哥做嗣子!」   竇昭愣住,轉眼一想,覺得父親如果拿定了主意,她這個做女兒的也不應該反對才是。而且竇德昌人為磊落又不失風趣,很對父親的脾氣,父親後半生有他作伴也未必不是件幸事。   她道:「六伯母不同意嗎?」   六太太面露躊躇。   竇昭握了六太太的手,真誠地道:「十二哥有這麼大了,六伯父和父親又向來親厚,說是過嗣,父親難道還會阻止十二哥和六伯父來往不成?我和竇明也都嫁了,家裡的事自有父親做主,您還有什麼擔心的?」   姊妹兄弟們,送到今天的更新。   o(n_n)o~   ps:求粉紅票! 第四百四十八章禪寺   六太太欲言又止。   竇昭道:「您是怕東竇的人說閒話嗎?」   六太太賢惠了一輩子,臨到老了,因為兒子過繼而被人視為貪婪情之人,她心裡恐怕會像刀扎似的。   誰知道六太太卻搖頭,低聲道:「就算你十二哥過繼到了西竇,難道就不是竇家的子孫了?長輩們看得更遠更深,未必不願意。只是我總覺得你父親還年輕,未必就不會有自己的子嗣。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你父親納個妾室或是收個通房。」她說到這裡,一時語凝。   竇昭卻明白了六太太的意思。[   自竇明和父親鬧開之後,父親失望之餘,和竇明幾乎斷了來往,如今能在父親面前說得上話的,也只有自己了。   竇德昌過繼過來,如果父親沒有留下遺言,若是按律,能繼承西竇一半的財產,餘下的一半,將由竇昭和竇明平分。東竇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可六伯母和六伯父還是希望父親能有自己的繼承人。   但她的生母就是因為父親納妾自縊的,六伯母想讓自己去勸勸父親,卻又開不了口。   竇昭很感覺六伯母的善意,她想著母親已經走了這麼多年,父親一個人孤孤單單,若是能把從前的事忘了,重新開始,也未來不是件好事。   她笑道:「我去問問父親的意思。」   六太太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能放下從前的事,我也能放心了。」   儘管知道事情應該如此,竇昭的心情還是有些失落,見到苗安素的時候,說話就有些心不在焉。   苗安素暗暗奇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試探了竇昭幾次未果,她還想旁敲側擊。竇昭的大堂嫂和六堂嫂郭氏,十堂嫂蔡氏前來道賀。   三人見六太太紀氏在這是裡,紛紛上前行禮,又起鬨要竇昭請她們吃燕翅宴。   竇昭笑盈盈地應「好」,延安侯世子夫人安氏和景國公府三太太馮氏連袂而來。   蔡氏是見面熟,何況安氏和馮氏她是見過的。見禮的時候她打趣兩人:「沒想到你們約了一起來。」   安氏笑笑沒有做聲。   馮氏卻道:「我們是在路上碰取了。」   話音未落,小丫鬟進來稟說陸家的三位奶奶一齊過來了。   眾人又上前和她們闊契。   一時間屋裡子熱熱鬧鬧,笑聲不斷。   苗安素只好把好奇放在了心裡。   晚上。竇昭翻來覆去睡不著。[   宋墨把她摟在懷裡,吻了吻她的額頭,道:「明天我陪裡去寺裡給嶽母上炷香吧!讓她老人家也安安心心地走,不要再掛念這一世的人事了,好生投胎轉世,榮華富貴,幸福美滿地過一輩子。」   溫暖的懷抱,衝淡竇昭心頭莫名的憂傷。   她失笑道:「說不定母親早就轉世投胎了!」   「是啊!」宋墨趁機勸她,「所以我們還在世間掙扎,就不要再為難自己了。」   竇昭沒有作聲。   宋墨突然一下子咬在了她的胸前。   竇昭嚇了一大跳。   因只隔著層薄薄的單衣。她胸前一陣刺疼。   「你瘋了!」她薄怒地搡他。   「我們做點事,你心情就會好起來了。」宋墨不以為意。挑了著眉角衝著她狡黠地笑,手一下子就伸進了她的衣襟裡。   竇昭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著:「你的手好冷,快點拿出去。」   「真的!」宋墨咬著她的耳朵,「真好,你幫我把他捂熱了……」   屋子裡就轉來一陣讓人面紅耳赤的呻\\吟聲。   第二天竇昭起來,宋墨已經去了衙門。她伸了伸有些酸楚的身子,心情果然好了很子。   她吩咐段公義明天去大相國寺裡上香。   竇昭嫁到英國公府之後,就為母親在大相國寺點了盞長明燈。   段公義很快就安排好了相關的事宜。   宋墨讓她遲兩天再去:「忙完這兩天。我就有空了。」   邵文極突然被丟到了詔獄,公事上連個交接都沒有,宋墨只好請了兵部和吏部的人做見證,清點金吾衛的東西,還要防著金吾衛的那點小金庫暴光,忙得團團轉。   「我不過是去上炷香,又不是去遊玩,」竇昭笑道,「你難道休息,我要把你的休息留著和你出去走走。」   宋墨聽著,甜到了心裡。   他反覆地叮咐蔣琰好生照顧竇昭,讓夏璉也跟著竇昭一起去大相國寺。[   蔣琰唯唯諾諾,緊張得不得了,一會兒問「嫂嫂,你帶披風了沒有」,一會兒問「嫂嫂,帶了路上吃的鹽津青梅沒有」,一會兒又問「嫂嫂,們坐車去還是坐轎去」,儼然管事的人。   竇昭笑得不行,拉落她身邊坐,道:「這些事自有嬤嬤們安排,你到時候只要跟我去散散心就行了。你哥哥也是這個意思。」   蔣琰訕訕然地笑。   兩人去大相國寺上香。   大相國寺的主持親自出來迎接。   竇昭蹲在大慈大悲的觀世音面前,莫名的,淚水滾滾而下。   大相國寺的主持見多了深閨怨婦,只當沒有看見。   竇昭擦乾了眼淚,在大殿裡站了一會,等到情緒平靜下來,才出了大雄寶殿。   主持留竇昭在寺裡用齋飯。   竇昭婉拒。   她決定下午去靜安寺胡同。   走下丹樨的時候,她遇到了紀詠。   紀詠穿著了件灰色的道袍,頭上簪了根竹簪,仙風道骨地與個相貌俊雅的和尚並肩低聲說著話。   竇昭訝然。   走在紀詠身邊的,竟然是德福。   他們兩個人怎麼攪和到一起去了?   竇昭在心裡嘀咕。   紀詠像有所感應似的突然抬頭朝她這邊望過來。   看見是竇昭,他眼底立刻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他小聲和德福說了幾句話,德福抬起頭來,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地打量了竇昭一眼,和紀詠一起走了過來。   竇昭和紀詠見禮,又把蔣琰介紹給他。   蔣琰紅著臉,低著頭匆匆朝著紀詠福了福。   紀詠瞥了她一眼,對竇昭道:「這就是宋硯堂那個被換了的妹子?」   竇昭咳了一聲。   紀詠失笑。道:「你也別掩耳盜鈴了,京都都傳遍了……」還是一如往日的飛揚跋扈,肆忌憚。   竇昭打斷了他的話:「掩耳盜鈴怎樣了?至少別人知道我們不願意說這件事。」   紀詠很久沒見竇昭了,可不想和竇昭吵架,嗯嗯了兩句,算是揭過了這個話題。   已給主持行過禮的德福神色間閃過一絲詫異,雙手合十向竇昭行了個禮。   竇昭和蔣琰忙曲膝還禮。   紀詠就問竇昭:「宋硯堂怎麼讓你一個人來大相國寺上香?你兒子呢?聽說取了個乳名叫元哥兒?他滿月的時候我正奉旨在福建,就託姑母給元哥兒帶了條長命鎖過去。是請了普陀山得道高僧開過光的,你拿出來給他掛在床邊,可在鎮邪!」   竇昭直冒冷汗。   當著大相國寺的主持和德福,他竟然說告訴她普陀山得道高僧開過光的長命鎖能鎮邪,這就好比在王婆的攤子前誇李婆的瓜甜……   她飛快地睃了主持和德福一眼,卻發現兩人老神在在,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這是個什麼情況?   竇昭腦子有些混亂,只好道:「你去福建做什麼?還順利嗎?」   紀詠道:「我去做御史啊!你不知道嗎?福建自定國公死後,亂得很,倭寇時時上岸殺虐。說民不聊生也不為過。皇上讓我看看那邊的抗倭的情景。」   定國公還沒有平反好不好?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大眾廣庭之下這樣評論政事啊!   竇昭又看了主持和德福一眼。   主持還好。德福卻笑眯眯地道:「宋夫人需擔心,我覺得紀大人的話很有道理。」   竇昭窘然。   紀詠看了呵呵地笑,對她道:「你快回去吧?小心元哥兒哭著找你。我和德福和尚約了今天辯經,不招待你了。下次你再來大相國寺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請你吃大相國寺有名糖醋魚。」   辯經?   不去隆善寺在大相國寺?   竇昭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適合,她笑著衝紀詠點了點頭。和蔣琰上了馬車。   蔣琰鬆了口氣,忙道:「嫂嫂,這位紀大人是什麼人?他看上去很不好相處的樣子……」說著。還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口。   她的直覺倒很準!   竇昭就把她和紀家的關係解釋給蔣琰聽。   蔣琰正色地道:「嫂嫂,您還是少和他接觸的好!」   竇昭哭笑不得。   這兩兄妹不知道為什麼都不喜歡紀詠。   回到家裡,竇昭讓甘露把紀詠送給元哥的長命鎖找出來。   元哥兒滿月禮送賀禮的人太多了,她不知道紀詠也給元哥兒送了東西。   甘露翻箱倒櫃,就是沒找到紀詠送的長命鎖。   竇昭道:「是不是和六伯母送的東西混在了一起。」   「我仔細看過禮單了,」甘露道,「六太太送了一對長命鎖,一個是金鑲玉的,一個是銀雕字的,紀大人只送了一條長命鎖,應該是單的才對。」她說著,打開裝長命鎖的匣子給竇昭看。   還真是沒有。   那東西哪裡去了呢?   東西都是要上禮單的,不可能是有人拿了。   竇昭道:「你查了禮單沒有?會不會是寫漏了?」   禮單通常是送禮人寫過來的,寫漏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甘露忙去查禮查。   若彤進來稟告,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竇昭想趕在父親下衙之時到達靜安寺胡同,看著時間來不及了,只好暫時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靜安寺胡同。   ※   姐妹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四百四十九章嗣子   竇昭和竇世英是一前一後進的門。   竇世英看見竇昭,開門見山地道:「你是為嗣子的事而來的吧?」然後不等竇昭說話已道,「這件事你就不必勸我了!我想了很久。我當初就曾跟王映雪說過,除了名分,我什麼也不能給她,她還是執意要留在宋家。如今我們走到今天,她固然有錯,可我也太固執了。但你讓我把我從前做的那些孽忘了,我卻忘了不。   「我這些日子望著元哥兒,想起你們小的時候。你像地裡的草,自己迎著風長;明姐兒被我丟到許家,自生自滅。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託身到我的膝下,卻是苦比甜的時候多。我不僅沒有好好地教導你們,也沒有好好地為你們謀個前程,反而累得你們因為我的緣故婚事上都一波三折的,受了很多的怨氣。」   他說到這裡,眼眶有些溼潤起來。   「特別是你,夫家門第顯赫,夫婿溫柔體貼,孩子來得當道,又活潑健康,讓我看著就喜歡,覺得自己還不是一是處。[   「我和王映雪,是註定過不到一塊的。我早年間還想著和離,可現在……她既然不願意,那就這樣過好了。不然鬧騰起來,讓你臉上光,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沒臉見你。   「你六伯父是個小事馬虎,大事上極有主見的人,你六伯母為人賢淑又行事端正不失機敏,德昌又已是快弱冠的人了,不像幼童,還要嗣母照顧甚至是教導王妃生猛,為夫吃不消。我這個做嗣父的幫不了他,你六伯父和你六伯母卻能給他拿主意。而且我百年之後,在他這個嗣子在,王映雪也不可能牽扯到你那裡去。   「祖宗們拼命地賺錢。不就是為了讓子孫後代過上好日子?   「我舍了西竇四之一的財產,換你一生清泰,也是值得的。   「你就什麼也不要說了。   「不管你怎麼說,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態度十分的堅決。   竇昭語塞。   難道父親是不讓王映雪成為她的麻煩才要把十二哥過斷過來的不成?   她不禁道:「父親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走在七太太后面的。」   「黃昏路上老少。」竇世英笑道,「誰知道誰會走在誰前面。還是提早安排的好。」   兩世為人,竇世英都活得好好的。   竇昭望著父親滿頭的烏髮,心裡驟然覺得堵得慌。   屋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那些她覺得自己永遠都說不出口的話脫口而出:「父親這次可猜錯了!我來可不是為了您過繼的事。興來繼絕,本是人之常情,父親覺得十二哥好,想讓十二哥家來,我這個做女兒的只有樂意的,哪裡會反對。我這次來。卻是為了父親的私事——七太太在娘家長住。父親也找個人照顧自己吧!正如您所說的。我和竇明都嫁了,您年紀漸長,卻膝下空虛。如果有個人在身邊噓寒問暖地照顧您,我們做女子的也可以放心。」   竇世英愕然。   他愣愣地望著竇昭。   竇昭輕輕地點了點頭。   竇世英突然笑了起來。[   「我們壽姑。長大了!」他嘆息,「我還以為你會恨我一輩子呢!」   這下子輪到竇昭詫異了。   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竇世英道:「自你母親去世後,你看我的眼神就是冷冷的,就是偶爾激動起來,也只是別過臉去,不想讓我知道……」   前世,她看父親的目光更冰冷。   父親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恨意呢?   竇昭心裡我五味陳雜。   她道:「我現在長大了嘛!」   竇世英頷首,笑道:「是長大了!不過,管得也多了。」   竇昭錯愕。   竇世英道:「我現在挺好,既不想納妾,也不想找個通房。你既然大了,就應該知道,這世間難求一個自在,你就不要跟著你六伯母起鬨,非要我找個女子在身邊服侍了。」   畢竟是父女,談這樣的話十分的尷尬。   竇昭訕然,道:「您知道是六伯母……」   「除了她還有誰?」竇世英笑道,「別人巴不得我就這樣下去,到時候了好選了人來承嗣妖劫花犯。」   父親心裡這樣的明白,倒讓竇昭不知道說什麼好。   竇世英道:「我從小的時候聽你祖父的,長大了聽你五伯父的,只有你的婚事,我誰都沒有聽,卻給自己找了個好女婿。這一次,我也不會再聽別人的了。」說完,轉移話題問起了元哥兒,「你是什麼時候出的門?出來這麼久他會不會餓著?我看著時候不早了,硯堂明天休沐,今天應該回來的比較早,你也早點回去吧!」直言不諱地趕她走。   竇昭不由在心裡嘀咕。   宋硯堂如果事先和她不認識,就父親這做媒的水平,恐怕她早就被宋硯堂吃了!   現在看來,父親做事果然不靠譜。   自己該怎麼做好呢?   竇昭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宋墨。   她以為宋墨會打趣父親幾句,沒想到宋墨肅然道:「壽姑,嶽父說的得。他這一生從來都不曾拿過主意,現在他好不容易想拿主意了,你不應該攔著他——就算他做錯了,那也是他自己的決定,哪怕是失意喪沮怨恨也都是他應該承擔的後果,你們不能總這樣大包大攬。你應該讓他老人家自己拿主意。」[   竇昭若有所思。   宋墨讓她一個人思考,抱了元哥兒笑道:「明天爹爹放假,我們去看你外祖父去!」   元哥兒咯咯地笑,不知道有多可愛。   隔天,竇昭去了貓兒胡同。把父親的決定和宋墨的規勸都告訴了六伯母。   紀氏感慨:「沒想到硯堂卻是個好丈夫。」   竇昭調侃六伯母:「可見人不可貌相。」   紀氏一愣,隨後大笑了起來:「的確,的確。是我以貌取人了。」   有時候,太漂亮了也是種麻煩。   韓氏親自指使著小丫鬟端了茶點進來。   兩人說起了孩子經。   竇政昌和竇德昌從學堂裡回來。   堂兄妹見面。自有一番契闊。   紀氏留竇昭用午膳。   竇昭惦記著元哥兒,了午膳,打道回府。   紀氏就問起竇德昌的功課來。   竇德昌頗為意外。   他是次子,性子又懶散。父親對他們兄弟二人一視同人,母親卻對哥哥竇德昌更嚴厲些,像這樣不問哥哥的功課反問他的功課,還是第一次。   他規規矩矩地應了。   韓氏神色卻顯是有些異樣。   竇政昌看在眼裡,私下問妻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你是問什麼?」韓氏服侍婆婆,猜到了一些,但事情沒有定下來,她連竇政昌也不敢說,裝著糊塗。「這些日子家裡好像沒有發生什麼事啊?」   竇政昌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不再追問。去了書房裡練字。   韓氏鬆了口氣,坐在燈下給兒子兒斤做兜兜,心裡卻亂糟糟的風流醫聖。   母親前些日子來看她。話裡話外問竇德昌的事,像是要給竇德昌做媒似的。自己笑著問是誰,母親卻支支吾吾地說沒有這回事。還提到了堂嫂令則……母親這是什麼意思呢?   韓氏百思不得其解。   竇世英卻比任何時候都果斷。   他很快正式向竇世樞提出了過繼竇德昌為嗣子的要求。   竇世樞私和竇世英不止一次討論過這件事,此時見竇世英堅持,他分別給已致仕回家的二老爺竇世棋、竇氏宗房的竇環昌、打理家中庶務的竇世樣和二太夫人寫了封信。   真定那邊雖然驚訝,但竇世英從前就提過一次,並不意外。竇環昌和竇世樞、竇世樣商量之後,代表宗家寫了封從過來,同意讓竇德昌過繼到西竇。   竇世橫嘆氣,對竇世英道:「等元哥兒做了百日禮,我寫過繼文書給你。」   竇世英得償所願,高興的直點頭。   竇德昌的心情卻很複雜。   過繼之後,他和東竇六房就沒有關係了,再遇到自己的父母,也只能稱「伯父伯母」了。   竇世英安慰他:「不過是搬到我那邊去住。就當是提前進了國子監的。」   竇德昌聽了哭笑不得,心裡的悲傷卻莫名的消失殆盡。   元哥的百日禮車水馬車,人聲鼎沸,不僅功勳世家齊至,京衛軍裡顯有些頭臉的人都能看見得,就是太子也來坐了片刻。   英國公府絲竹不絕,走在順學大街上都能聽見。   顧玉像個花蝴蝶似地在席間穿梭,加上一個有紈絝得厲害的馮冶,一個哪裡熱鬧往哪裡湊的沈青,硬生生把個酒宴弄笑語百出,十分的喜慶。   宋翰坐在角落裡冷眼旁觀,沒等散席就悄悄地離開了大廳。   魏廷瑜則坐在那裡低頭喝悶酒。   如果他當初選擇了竇昭,今天的熱鬧是不是就屬於他呢?   他想到竇明時而溫柔小意時而橫眉怒目的陰晴不定,酒喝得越發的快,越發的多了。   竇昭卻始終沒有找到紀詠送的那枚長命鎖。   她問甘露:「紀大人來了沒有?」   上次元哥滿月,她記得很清楚,自己並沒有給紀詠送請帖,紀詠還是送了東西。這次她不好意思不給紀詠送了請帖,可以紀詠的性子,誰知道他來了沒有。   甘露出去問了一圈,道:「沒有看見紀大人。」   果真是他幹的事。   竇昭道:「別管他了。你吩咐茶房的丫鬟婆子機靈點,今天來的客人多,小心熱水不夠。」   甘露應聲而去。   竇昭整了整衣袖,出了內室。   迎面卻看見了蔣驪珠。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第四百五十章百日   蔣驪珠單獨一個人,正喊住了個小丫鬟問著:「看見表小姐了嗎?」   「奴婢沒有看見表小姐。」小丫鬟忙道,「我去幫『奶』『奶』找找。」   竇昭聽著笑道:「怎麼了?琰妹妹不見了?」   蔣驪珠苦笑,道:「怕是又躲到哪裡去了。」然後叫住了那小丫鬟,「你去忙你的去吧!」扭過頭來對竇昭道,「我去碧水軒看看,說不定回了碧水軒。」   家裡也宴過幾次客了,蔣琰這怕生的『性』子竇昭多少看出來了,她笑道:「那就有勞十二表妹了——今天的客人太多,我也沒時間管她了。」[   「表嫂不必擔心。」蔣驪珠笑道,「琰妹妹交給我就是了。」   她曲膝朝著竇昭福了福,去了碧水軒。   碧水軒裡靜悄悄的,只有兩個剛剛留頭小丫鬟坐在屋裡一邊做著針線,一邊聊著天。   「表小姐不在嗎?」蔣驪珠困『惑』地道。   兩個小丫鬟丟了針線就站了起來,齊齊地道:「表小姐由映紅姐姐服侍著去吃酒了。」   咦!那她去了哪裡?   蔣驪珠暗忖,沿著湖邊的小徑一路尋找。   眼看著就要到垂花門了,卻看見幾個丫鬟站在垂花門前的石榴樹下,旁邊有一男一女正站在那裡說話。   她定睛一看,男的穿著了件丁香『色』的杭綢袍子,系了玄『色』的絲絛,垂一塊羊胎玉的玉佩。女的一身粉紅『色』的妝花褙子,烏黑的鬢角蓮子米的大珍珠翠花瑩潤光華,襯著一張臉玉蘭花似的嬌美。不是陳嘉和蔣琰還是誰?   蔣驪珠的心莫名地就砰砰砰地跳了幾下。   只見那陳嘉說了幾句話,蔣琰就捂著嘴笑了起來。   那眉眼,如花般綻放開來,十分嬌憨可愛。   她不由得急步上前。   看見蔣驪珠的蔣琰笑盈盈地和蔣驪珠打著招呼:「堂姐!」隨後解釋道。「我聽說陳大人過來吃酒,特意過來向他道聲謝,順帶問問黎亮的事。」   此時陳嘉已聽到動靜轉過身來。他微笑著朝蔣驪珠拱了拱手,不亢不卑地稱了聲「吳大『奶』『奶』」。   蔣驪珠心裡『亂』得很。草草地和陳嘉點了點頭,拉了蔣琰的手,嗔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表嫂正四處找你呢!」   蔣琰聞言面眉眼立刻垮了下來,她對陳嘉道:「這件事就麻煩您了!」   陳嘉語氣恭謹:「不客氣。如果有了消息,我就讓陶二媳『婦』來給映紅姑娘說一聲。」   蔣琰點頭,和蔣驪珠手挽了手,由映紅等人簇擁著往內院去。[   蔣驪珠這才道:「你又託了陳大人什麼事?」   「我上次不是讓陳大人幫我送些銀子給黎亮嗎?」蔣琰道,「我就想問問黎亮現在怎樣了。誰知道陳大人是人託人送過去的,那人來回信的時候陳大人忘了問黎亮的事。我就讓他若是遇到那人。就幫我問問黎亮現在的情況。」   有必要鬧得這樣麻煩嗎?   蔣驪珠沒有作聲。   蔣琰要回碧水軒。蔣驪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說動蔣琰和自己一起去了竇昭那裡。   來的女眷都在花廳那邊聽戲,正房的宴息室只有竇昭和長興侯夫人肩並著肩在說話。   見兩人進來,長興侯夫人就僥有興趣笑瞥了蔣琰一眼。打住了話題。   蔣驪珠不動聲『色』地和蔣琰上前給兩人行了禮。   竇昭柔聲問蔣琰:「剛才哪裡去了?外面正在《浣沙記》,演旦角的是曾楚生的那個徒弟。唱得還不錯,你天天悶在家裡做針線,偶爾也應該出來走動走動才是。」   蔣琰應「是」,話茬卻被蔣驪珠接了過去:「我在碧水軒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如表嫂說,在做針線呢!要不是我生拉硬拽地把她給拽了出來,只怕這會我們還在找她。」說完,她又對蔣琰道,「我就說嘛,表嫂如果知道你在碧水軒裡針線,肯定會讓你出來聽戲的。被我說中了吧!」   這是?   蔣琰訝然。   如果說「是」,那豈不是對嫂嫂扯謊?如果說「不是」,豈不是說十二姐在說謊?   她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旁邊的長興侯夫人卻笑道:「小姑娘家,就是應該多出來透透氣,整天不出門,再機靈活的人都要變得呆頭呆腦了。表小姐快去聽戲去吧!這個時候應該正唱到《分別》,這可是曾楚生的拿手好戲,他的徒弟也應該不會太差才是。」   一副打發她們倆人快走的樣子。   蔣驪珠想到剛才進屋裡的情景,猜出長興侯夫人是有話單獨和竇昭卻被自己和蔣琰打斷了。   她笑『吟』『吟』稱「是」,拉著蔣琰出了息宴室。   竇昭就對長興侯夫人搖頭道:「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位還像個孩子的,又是再醮,給您娘家的大弟弟做宗『婦』,我就怕她擔當不起啊!」   「為什麼有『量媒』之說呢!」長興侯夫人不以為然地笑道,「我家那大弟弟,不是我誇嘴,在十裡八鄉那可是出了名的能幹,家裡家外的事沒有他拿不起的。可這能幹這人也有能幹之人的短處,那就是『性』子好強。我那弟媳『婦』在世的時候,沒少為這個和我大弟弟吵架,有一次甚至氣得我大弟弟把我接了回去勸我那弟媳『婦』。所以我大弟弟這次續弦,就明說了,女方是姑娘家還是再醮,有沒有嫁妝都不選,只要人溫順懂禮。我就是看著你們家小姐『性』子好才起了這心思。再說了,我那大弟弟比你們家表小姐年長十幾歲,你們家表小姐又是個貌美如花的,這事若是成了,老夫少妻的,他不一手的湯一手的洗腳水服侍著。還敢發脾氣不成?你就等著瞧好了,保管到時候我那大弟弟在表小姐面前服服妥妥的,不敢大聲說句話。」   竇昭笑道:「這件事還請夫人容我和我們家世子爺商量商量。」   「那是當然。」長興侯夫人笑眯眯地點著頭,和竇昭去了看戲的花廳。[   大家聽戲聽得入謎。只有少數幾個人注意到長興侯夫人和竇昭走了又來,而竇昭見蔣琰和蔣驪珠兩人坐在長廊的盡頭由丫鬟婆子服侍著磕著瓜子吃著茶,不禁微微一笑,也認真聽起戲來。   不一會。酒宴擺好了。   管事的嬤嬤來請大家入宴。   眾人笑呵呵地進了花廳,分了主次尊卑坐下。   冷盤熱菜流水般端了上來。   景國公府三太太馮氏就找了個機會低聲問竇昭:「長興侯夫人可是想為她娘家的兄弟求娶貴上的表小姐?」   竇昭心中一動,微微點了點頭。   馮氏就提醒她:「長興侯夫人的大弟弟倒是個精明能幹的,家中也很是富裕,不過就是太能幹,如今想捐個官,長興侯嫌他事多,這些日子把他晾著,他多半是堵了口氣。想別謀條出路。你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   先不要說長興侯夫人的大弟弟比蔣琰又快二十歲。就憑以後長興侯會折在竇啟俊手裡這一條。竇昭就論如何也不會答應讓蔣琰嫁過去的。   她笑著朝馮氏點頭,表達著感激。   馮氏不再作聲。   用過午宴,大家移到廡廊下繼續聽戲。   蔣驪珠悄然移了過來。低聲問竇昭:「表嫂,那長興侯夫人是不是想給琰妹妹做媒?」   竇昭見她十分關心的樣子。笑著打趣她道:「怎麼?你有好人選?」   蔣驪珠訕訕然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在陣陣喝彩聲中,她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她和蔣琰的位置,和蔣琰耳語:「初嫁由父,再嫁由己。你可想過你想嫁個怎樣的人?」   蔣琰神『色』一黯,半晌才聲若蚊蠅地道:「我這樣的女子,失德失貞,誰會要?他們要娶我,不過是想樊上我哥哥這棵大樹罷了。我給哥哥和嫂嫂惹得麻煩還少嗎?就這樣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不給他們惹事生非不好嗎?又何必要嫁人!」   蔣驪珠要不是全神貫注,又連蒙帶猜的,在高亢的唱腔中,恐怕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她低聲問蔣琰:「如果給你找個像陳大人這樣的,你也不嫁?」   蔣琰錯愕,隨後明了的笑了起來:「你是看我常常麻煩陳大人吧?陳大人不同,我最落魄的時候他都見過,最不濟,也不過如此。我在他面前用不著裝來裝去的。」   蔣驪珠頷首。   蔣琰還想向她解釋解釋自己和陳嘉的關係,蔣驪珠的目光已要轉向了戲臺。   她抓了蔣琰的手臂笑道:「快看,接下來是唱《相逢》了。」   蔣琰只好把話咽了下去。   可她想起蔣驪珠的話,又不禁一陣心慌,覺得自己以後再不可和陳嘉見面了,若是哥哥和嫂嫂也這麼想,陳嘉可就完了。   她從小在市井裡長大,知道一個人沒有背景想混成陳嘉這樣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代價,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壞了陳嘉的前程。   蔣琰不由悵然地嘆了口氣。   而竇昭把長興侯夫人求親的事告訴了宋墨之後,宋墨連連擺手說著「不行」,說「年紀太大」。   他的反應,在竇昭的意料之中。   她以此為藉口,了長興侯夫人的提親。   長興侯夫人氣得胸口發悶,私下對身邊的丫鬟道:「她以為他們家的那個表小姐是個金人不成?再醮之『婦』,還挑來摘去的,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又覺得自己弟弟出了個『騷』主意,把弟弟叫來狠狠地訓斥了一通。   他弟弟很是委屈,道:「姐姐,您在內宅呆的時候太長了,外面的事都不大靈通了。這女子可是宋硯堂的同胞妹妹,他如今在皇上面前炙手可熱,過了村可就沒了這個店。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寫信問問我姐夫,看他怎麼說!」   長興侯夫人半信半疑,寫了封信給丈夫。   長興侯回信把長興侯夫人罵了一通,說她頭髮長見識短,這麼好的機會不什麼為抓住了,你就不應該自己去跟竇夫人提親,應該求石太妃去提親云云。   這都是後話了。   元哥兒百日禮的第二天,蔣驪珠非常罕見主動來英國公府拜見竇昭。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五十一章漆黑   竇昭還惦記著蔣柏蓀和宋墨的那樁公案,聽說蔣驪珠求見,立刻把她迎到了內室,遣了屋裡服侍的問她:「你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誰知道蔣驪珠卻道:「琰妹妹的婚事很不順利嗎?」   「是有點不順利。」竇昭嘆道,「來求親的多是別有目的而來。」又道,「我也知道琰妹妹是再醮,別人前來求婚,肯定是想了又想的,別有目的也是人之常情,可只要不是惡意,未嘗不可。可那些人要不是年紀太大,長子都快成親了;要不就是能力不濟,得依附家中兄弟長輩生活;琰妹妹的個『性』溫馴,我實在是不不放心把她嫁到那樣的人家去。」   蔣驪珠點頭。   年紀太大,或者就過不到頭。得依附家中兄弟長輩生活,是非就多,何況蔣琰是再嫁,受委屈是在所難免,而且受了委屈丈夫還沒能力給妻子也頭,最糟糕不過了。[   她猶豫片刻,沉『吟』道:「表嫂,我提一個人,您看可行不?」   竇昭有些意外,但她知道蔣驪珠不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的,她既開了口,多半是有心裡思量過了的,因而正『色』地道:「你說。」   蔣驪珠道:「錦衣衛鎮撫司的陳嘉陳大人,您看如何?」   竇昭大怒。   她沒有想到陳嘉是這樣的人!   自己託了陳嘉出面管蔣琰的事,那是自己信得過他,他現在卻打起了蔣琰的主意!   真是其心可誅。   竇昭差點就跳了起來。可當她看到蔣驪珠真摯坦誠的神『色』時,又冷靜下來。   就陳嘉有這樣的心思求到了蔣驪珠的面前,蔣驪珠也不可聽風就是雨,跑來跟自己說這樣一番話。   難道這是蔣驪珠的主意?   或者是蔣琰的意思?   竇昭心裡有片刻的慌『亂』。   她怕陳嘉拿甜言蜜語哄了蔣琰……就算她揭穿了陳嘉的面目,可放下去的感情豈是說收回來就收回來的。   蔣琰身世坎坷。她怎能忍心再讓蔣琰傷心!   竇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道:「你怎麼想到了陳大人?」   蔣驪珠就將自己兩次見到陳嘉和蔣琰在一起的情景說給了竇昭聽。   竇昭聞言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深思中。   蔣驪珠就道:「這件事本來我不應該『插』手,一來我看得出來,表哥和表嫂都是真心痛愛琰妹妹,二來我和琰妹妹投緣,看著表哥和表嫂為了琰妹妹的婚事『操』碎了心,又想著您們一不想通過蔣琰聯姻,二不是為了給自己掙個好名聲,這才多了句話。我也知道表嫂擔心什麼。我可以保證,琰妹妹和陳大人都是守禮的君子,決沒有那等齷齪的心思,是我覺得這兩人合適,才想撮合這兩人的。」她又把自己試探蔣琰的話告訴了竇昭。   如果竇昭和宋墨想為掙個好名字。把蔣琰留在家裡守節可比想辦法把她嫁出去更容易,也更能得到大家的讚揚。[   而竇昭則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把蔣琰許配給陳嘉。   在她看來,蔣琰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陳嘉是知情人,她就算是不躲著陳嘉,也應該在陳嘉面前有些不自在才是,怎麼會反而在面對陳嘉的時候最為放鬆呢?   她撫著額頭喃喃地道:「你讓我想想!」   蔣驪頷首。起身告辭。   蔣琰和陳嘉?   竇昭越想越覺得不好。   陳嘉功利,有手腕,有野心,蔣琰嫁了他。他會真心的待蔣琰嗎?   而且陳家很複雜。   陳嘉是借襲叔父之職進的錦衣衛,據說因為這件事,他的幾個叔叔大鬧了一場,要不是陳喜見機請了陳氏的族長出面。陳嘉的差事早就黃了,他的幾個叔叔也因此和他斷了往來。   這件事。還是算了吧!   竇昭思忖著。   蔣琰過來了。   她笑盈盈地問竇昭:「我聽說十二姐過來了,她的人呢?」   那笑容,燦爛的像正午的陽光,沒有一絲的陰霾,眉宇間哪裡還有半日時常掛在臉上的拘謹?   竇昭不由道:「我有件事想問你……」   「嫂嫂請說。」蔣琰親親熱熱地坐在了竇昭的身邊。   竇昭語氣有些躊躇,低聲道:「驪珠過來,是想給你做媒……」   蔣琰的臉騰地紅了起來,而不是像平時那樣一聽說有人來給她說親就害怕的臉『色』煞白。   竇昭暗暗留心,道:「她提到了陳嘉陳大人……」   「嫂嫂快別聽她的。」蔣琰突然想起蔣驪珠試探她的話,臉『色』大變,緊緊地抓住了竇昭的胳膊,臉『色』瞬時轉白,「我和陳大人真的沒有什麼!我只是找他幫我打聽了兩次消息……」她落下驚恐的淚水,「嫂嫂,我求求您,您別為難陳大人,他是好人……我以後再也不會見他了……他到今天不容易,您千萬不要跟哥哥說……」   蔣琰的情緒出乎竇昭意料的激烈。   她不禁想起蔣驪珠提及蔣琰和陳嘉在一起時的話。[   竇昭忙攬了蔣琰的肩膀,溫聲道:「你別急。我沒有誤會你們。我知道你是個守禮的好孩子。驪珠也是誠心想給你做這個媒人……」   蔣琰心中微安,連連搖頭:「嫂嫂,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我不嫁,我誰也不嫁……」   竇昭看她神情惶恐,忙道:「好,好,好,你不想嫁就不嫁,在家裡幫著嫂嫂帶元哥兒好了。」又摟了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蔣琰此時真是又悔又恨,眼淚忍不住籟籟落下。   早知道這樣,她就應該把借銀子的事告訴哥哥嫂嫂,陳嘉也就不會惹上這樣的麻煩了。   她哽咽著把借銀子的事告訴了竇昭:「嫂嫂,這件事都怪我。要不是我向陳大人借了一百兩銀子,陳大人是不會見我的……」   竇昭愕然,道:「你說,你還了陳大人四十八兩銀子。還欠陳大人五十二兩銀子?」   蔣琰生怕竇昭不相信,忙道:「銀子是府裡的小廝幫我送去的,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叫那小廝進來問話。」   「胡說八道。」竇昭撫著她的頭輕聲喝斥她,「你是府裡的大小姐,你說是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哪有叫了小廝進來問話的道理?」   蔣琰點頭。   竇昭親自倒了杯熱茶給她,道:「快擦擦眼淚。喝杯熱茶。」   蔣琰溫順地擦了眼淚,喝茶。   竇昭嘆氣。   蔣琰在黎家生活的時間太長了,有些習慣已經很難改掉了,讓她做宗『婦』,的確是為難她。   她幫著蔣琰把有些凌『亂』的頭髮理了理。   蔣琰求竇昭:「嫂嫂。您幫我還了陳大人的那五十二兩銀子吧?就算我把月例提前支了。」   竇昭笑著點頭,想起了陳喜。   陳嘉難道還缺這一百兩銀子不成?他又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才會收了蔣琰那四十八兩銀子呢?   竇昭心情變是有些難言微妙。   她覺得她好像知道了什麼,又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竇昭立刻安排人去還銀子。   蔣琰從竇昭的屋裡出來,卻一路聲地哭回了碧水軒,而且她一回到碧水軒,就立刻差了映紅:「你快去陳家跟陶二娘說一聲,就說我嫂嫂已經知道我借錢的事了。讓陳大人小心些。」   多的,她也不敢說,怕被傳出去了讓陳嘉的處境更加困難。她相信以他的厲害,肯定能猜出自己言下之意。想出對策,讓哥哥和嫂嫂相信他的。   映紅應「是」,卻不敢擅作主張地去回話了。   她先去稟了竇昭。   竇昭正在看帳冊,聞言淡淡地說了聲「知道了」。道:「既然是表小姐的吩咐,你照著去做就是了。」   映紅不知道竇昭是什麼意思。戰戰兢兢地應喏,退了下去,轉身去了玉橋胡同。   竇昭長嘆口氣。   她這樣抬舉蔣琰,蔣琰卻連自己身邊的丫鬟都收伏不了。   如果蔣琰嫁了陳嘉……以陳嘉的厲害,想必誰也不敢在蔣琰面前耍手段吧?   她放下帳冊。   讓映紅去給陳嘉報個信也好。   這件事成與不成,就看陳嘉怎麼選擇了?   ※※※※※   陳嘉很晚才回來。   他遠遠地就看見自家的門前有人在等自己。   陳嘉一開始還以為是求他辦事的人,待走近了些,才發現是陶二娘。   他頗為驚訝。   陶二娘管著內院,他內院又沒有『婦』人,能有什麼事?   只是他的轎子還沒有停穩,陶二娘就急急地迎了上來。   「老爺,府裡的映紅姑娘來過了。」話已經說到了,陶二娘打住了話題。   陳嘉心中一跳,下了轎就大步朝內走。   陶二娘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陳嘉在院子中間站字,小虎守在我垂花門口。   他看到一眼人的院子,這才低聲道了句「說」。   陶二娘就把蔣琰的話告訴了陳嘉。   陳嘉立刻明白了蔣琰的意思。   他頓時像被雷霹了似的,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以宋硯堂為人和對蔣琰的愛護,他肯定是寧殺錯不放過!   自己怎麼這麼倒黴!   不過是借了蔣琰一百兩銀子,就被懷疑引誘蔣琰……可見爛好人做不得。   這可怎麼辦好?   向宋硯堂解釋?   他會聽嗎?   像自己這樣的角『色』,在宋硯堂眼裡恐怕還不如他養的一隻狗。   不解釋?   自己的辛辛苦苦努力奮鬥所得到的一切,只怕都會像流水一樣付之東流了!   陳嘉望著夜空,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這夜空似的,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光亮。   可莫名的,他的腦海裡卻浮出蔣琰的眼睛。   烏黑亮澤,定定地望著他,眼中全是信任。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五十二章難為   陳嘉頓時覺得很為難起來。   以蔣琰的『性』子,定已向竇夫人解釋過了。可她還是急急地讓人傳了話過來,可見竇夫人並不相信她的話。   他若是證實自己對蔣琰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竇夫人會不會誤會蔣琰呢?   蔣琰從小在黎家長大,雖然和宋硯堂有血緣關係,可感情卻不深,英國公不認她,她又遭了韋賀之事,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呆在宋家,原本就很尷尬,全仗著宋硯堂和竇夫人維護,如果讓竇夫人誤會,她以後的處境可就不止是尷尬了,一個不小心,可能連個安生立命的地方都沒有。   可就這樣任宋硯堂把這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他又不甘心![   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難道就為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把前程丟了不成?   陳嘉在屋裡走來走去,直到聽見三更更鼓,他才脫衣上床。   可上了床也沒有睡意。   一會兒想,邵文極關在詔獄,宋硯堂肯定很關心邵文極都說了些什麼,自己可以拿這個做藉口悄悄地去拜見宋墨,隨便告訴宋硯堂自己已經瞧中了誰家的小娘子,請宋硯堂給自己做個媒人。這個危機也就攻破了。一會兒想,如果蔣琰知道自己這樣迫不及待地和她撇清關係,會不會覺得自己為了討好宋硯堂就對她殷勤備至,宋硯堂略一不悅就對她敬而遠之,為人太過世俗,太過功利而瞧不起他?   這可真是左也難右也難!   他明明有個很好的法子把自己給摘出去,卻偏偏覺得心中很是不安,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不,做了虧心事的時候他想想自己落魄時受到的白眼,那小小的不自在也就過去了。可這次,他委實沒辦法做決定!   陳嘉拉著被子蓋住了腦袋。想著反正事已至此,今天他就是想破腦袋也見不到宋硯堂,事情最終還是要等天亮之後再說,那就等明天再做打算算了!   何況他又沒有門滿意的親事等著提親,就算他的主意再好,也得有個對象才成。   他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可到了第二天起床,陳嘉在鎮撫司衙門的心腹卻跑來告訴他:「史大人悄悄去了詔獄!」   史大人是指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   詔獄歸錦衣衛鎮撫司管,史川這樣不聲不響地去了詔獄,陳嘉大吃一驚,匆匆穿了飛魚服就往詔獄趕修真強者在校園最新章節。   可等他趕到詔獄的時候。史川已經走了。   他悄聲地問心腹:「史大人來見了誰?」   心腹心聲地道:「邵極。」   據陳嘉所知,邵極和史川並沒什麼私交。   他暗暗覺得不妙,吩咐心腹:「快。把邵極給我裡裡外外地搜查一遍,牙縫也不能放過。」   皇上這些年越發的陰晴不定,今把你下了詔獄,說不定明天就把你給放了出去。而且有資格進詔獄的,那最少也得是個六部重臣。說不定什麼時候別人就把你給記住了,出去後先什麼也不幹,先你穿兩雙小鞋了再說。所以像邵極這樣的,在流放或是貶為庶民之類的聖旨下來之前,鎮撫司是不會輕易得罪的,更不要說發生搜身這種汙辱人的行為了。[   心腹素來佩服陳嘉遠見卓識。一句話也問,親自帶了人去搜查邵極。   他們在邵極的胯下搜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刃。   心腹勃然變『色』,將小刃呈獻給陳嘉看。   陳嘉面地表情地用指腹刮著小刃。心裡卻像熱水似的翻滾著。   史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幹?   他是受了誰的指使?   一個想法隱隱浮在他的腦海裡,他只覺得自己的大靠山宋硯堂此時如此站在懸崖邊。   陳嘉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吩咐心腹:「這件事誰也不要告訴,悄悄地把邵極看管起來,不要讓別人發覺,我出去一會就回來。」   心腹想。陳大人肯定是找人討主意去了。   他恭聲應是。   陳嘉去了平日裡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那裡,卻派了虎子去見杜唯。   不到兩個時辰。杜唯那邊傳話過來,讓陳嘉給邵文極一根筷子。   陳嘉心領神會,回了詔獄。   午膳的時候,邵文極將折斷了的筷子『插』進了自己的喉嚨裡。   陳嘉派人去拯救他的時候,他朝著陳嘉微微地笑。   在血泊中,看著是那麼的磣人。   陳嘉輕輕抹上了他的眼睛,走出了牢房。   宋硯堂都知道了些什麼?   為什麼他比自己還要小好幾歲,行事卻能這樣的老道?   仿佛天下的事都掌握在他手裡似的,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像宋硯堂那般,站得高,看得遠呢?[   陳嘉又想到了蔣琰。   他該怎麼辦?   自己剛剛給宋硯堂立了功,這個時候求見宋硯堂,宋硯堂怎麼都會聽他說兩句話的。   這可是個好機會!   但他去了,蔣琰怎麼辦?   男人有些風流韻事,可以浪子回頭金不換;女人若是與人言詞曖昧,那是私相授予,放\\『蕩』\\『淫』\\『亂』……   去?還是不去?   因為邵極的死,陳嘉在鎮撫司衙門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回家市井貴女全文閱讀。   進了玉橋胡同,他聽見外面一陣喧譁。   他撩簾一看。   原來是紀家的小紀大人在送客。   他們衣飾光鮮,說說笑笑地互相打趣著。   大紅的燈籠照在他們的臉上,個個眉宇間透著躊躇滿志。   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隨轎的虎子忙道:「是紀家的小紀大人,沒等庶吉士散館,就任了都察院御史,轄江南十三道史政。」   陳嘉點了點頭,放下了轎簾。   心裡卻突然有些羨慕起紀詠來。   像他這樣腳踏實地讀書,考取功名,三年兩考穩穩妥妥地升官入閣之人。肯定不用像他這樣殫精竭慮地討好上司吧?   他們這些人,就算是得罪了上司,也可以把官印往上司面前一扔,揚長而去,回到江南,依舊做他的名士,鮮衣怒馬,恣意地活醉酒作樂,縱情山水。   陳嘉莫名地覺得很累。   他步履有些蹣跚地下了轎,慢慢地往內院去。   蔣琰的事。就這樣吧?   他懶得去解釋,去爭辯了!   英國公世子要誤會就誤會吧!   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自問問心愧。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宋硯堂想怎樣就怎樣吧?   了不起自己回鄉種田去!   又想到幾個叔叔的嘴臉。   一時間心裡有麻木起來。   ※※※※※   竇昭知道陳嘉派人來求見宋墨,她問宋墨:「陳嘉找你做什麼?」   「是為了邵極的事。」宋墨想到邵極的事,心裡也不由很是唏噓,把邵極『自殺』的事告訴了竇昭。   竇昭臉『色』向白。   她指了指東邊。   宋墨微微頷首。上前攬了竇昭的肩膀,笑道:「你別擔心!他要找我,怎麼也要等我和五舅舅的公案了了再說。就看他是向著我,還是向著五舅舅了。」   如果遼王向著宋墨,就得要勸蔣柏蓀讓步,蔣柏蓀本就是為了遼王的事才和宋墨起爭執的。遼王這樣待他,他怎麼會不覺得和委屈,因此而和遼王生罅也是很正常的。如果遼王向著蔣柏蓀。宋墨又憑什麼投靠遼王?   竇昭立刻感受到了宋墨這招棋的精妙之處。   她不由朝著宋墨翹起了大拇指,望著宋墨的目光中不由帶著幾分欽佩:「你可真厲害!」   「不過是因勢利導罷了華山氣宗的形意宗師。」宋墨淡淡地道,眼中卻難掩得意。   竇昭忍不住抿了嘴笑,問他:「陳嘉找你,就沒其他的什麼事?」   「沒有啊!」宋墨奇道。「是不是他犯了什麼事?」   這件事暫時還是別讓宋墨知道好了。   竇昭思忖著笑道:「他能犯什麼事?不過是隨口問問。」   宋墨倒沒有多心,正巧『乳』娘抱了元哥兒進來。把這件事給岔了過去。   陳嘉那邊久等不到英國公府的反應,心裡犯起疑來。   難道是自己會意錯了?   他有心去探探消息,把前幾天下面人孝敬他的一簍福桔讓陶二媳『婦』帶去了英國公府。   竇昭不動聲『色』地收下了。   陳嘉心裡一松,問陶二媳『婦』:「竇夫人說了些什麼?」   「奴婢沒有見到竇夫人。」陶二媳『婦』恭敬地道,「竇夫人的父親要回真定,正過來和竇夫人道別,竇夫人沒空見奴婢。」   陳嘉頗有些意外。   這不年不節的,竇世英回真定幹什麼?   他很快就打聽到了竇世英要過繼嗣子的事。   而苗安素卻沒有陳嘉這麼靈通的消息網。   季紅打聽了幾天也沒有打聽到竇世英回真定做什麼。   苗安素有些氣餒地道:「算了,我就算是知道了也沒什麼用!反正這也不關我的事。」心裡卻暗暗驚駭,頤志堂經營的鐵桶般,她想知道什麼都不行。反觀樨香院,她嫁過沒多久就知道了宋宜春的通房是誰。   難怪公公鬥不過大伯!   就憑這一點,公公就輸了。   她為宋翰和宋墨的關係發起愁來。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兩位舅爺來探望您了!」   苗安素一愣,道:「哪兩位舅爺。」   小丫鬟是她的陪房,對苗家的情況很熟悉,笑道:「是五舅爺和六舅爺。」   五舅爺是她的胞兄苗安平,六舅爺是她大伯的幼子。   「請他們進來吧!」苗安素換了件衣裳,去了會客的小花廳。   苗安平穿了件時下流行的寶藍『色』織深紫『色』五蝠捧壽團花的錦袍,頭上戴了根步步高升的金簪子,她的六堂兄則有穿了件暗紅『色』織四季平安紋的錦袍,頭上戴了根年年有餘的金簪子,兩人明燦燦,耀人眼睛。   苗安素想到竇家廳堂陳設的玉石盆景,不禁眉頭微蹙,淡然地指了廳堂的太師椅道:「兩位哥哥坐下來說話吧!」   姐妹兄弟們,祝大家周末愉快!求粉紅票啊……   ps:明天的的加更定在下午的五點左右。   o(n_n)o~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五十三章秋風   苗安平和堂弟嘻嘻哈哈地笑著坐下,小丫鬟端了茶點進來。   他的眼睛一直隨著那小丫鬟瞧,瞧得那小丫鬟手腳發顫,茶盅籟籟作響。   苗安素不悅地輕喝道:「你看往哪裡看呢?」   「嘿嘿!」苗安平擠眉弄眼笑了幾聲,道,「這是妹夫屋裡的小丫鬟吧?我挺著挺面生的。瞧這身打扮,穿金戴銀,我要不是在你屋裡碰見了,還以為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姐呢!妹妹,你現在可是掉到福窩子裡去了!不像哥哥我,吃了上頓沒下頓,還為生計犯愁呢!」   苗安素聽心裡就是一陣煩燥,很想把手上的茶盅砸到苗安平的臉上。[   她的這樁婚姻是典型的驢子拉屎——表面光。先不說宋翰的身份。自他們成親以來,宋翰從來就不曾正眼看過她,就是夫妻之間的事,也從來不曾尊重過她,他是怎樣待季紅的,就是怎樣待她,有時候,待她甚至還不如季紅,她隱隱覺得,宋翰這是有意在羞辱她。她每每想起這件事,都覺得十分難堪又不知道怎麼辦好。   只是她剛剛嫁進來,什麼都只能忍著。   她一心一意地盼著回娘家住對月,好和母親商量著這件事該怎麼辦。   誰知道她的父親母親哥哥叔伯見著她先不是問她過得好不好,而是話裡話外都是她如今依靠著苗家的名聲享福了,是不是應該救濟家裡一點了。   人人都盯著她的荷包!   那一刻,她才清楚地看明白了自己在苗家的地位。   夫妻不和鄰也欺!   苗家見她和宋翰恩恩愛愛的還好,若是他們知道宋翰對她不過是面子情,苗家哪裡還會把她放在眼裡。   她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家已經不是為她頂風避雨的地方了!   她雙手抱肩,只感覺比的孤單和寂寥,還有對求知的害怕。   藉口元哥兒要做百日禮。苗安素勉強住了兩天就回了英國公府。   不曾想,她的好哥哥竟然追了過來。   他要幹什麼?   苗安素冷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這福氣也是太后娘娘和二爺給的,我一個內宅『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不過是別人賞口飯吃罷了。」   這就是把他攔到了門外頭嘍!   苗安平立時就翻了臉,道:「妹妹,話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是太妃娘娘。太后娘娘知道你是誰?你這樣過河就拆橋,到時候可就別怪我們這些做哥哥的不能你出頭了!」   苗安素大怒。   可她到底不敢和苗安平翻臉。[   她本就不被宋翰待見,娘家又沒有,時間一長,這府裡還會把她當回事。   苗安素強忍著心中的怒火。低聲道:「哥哥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難得來一回,怎麼見著我就刺我。好像我是那忘恩負義之人似的。這裡也沒有旁人,你有什麼話直管說就是了。這樣拐彎抹角的,難道還讓我聽話聽音不成?」   苗安平有求而為,自然不會和苗安素頂真,聞言立刻找了個臺階下了坡:「哥哥是個不會說話的,你還和我一般計較不成。」說著。看了自己的堂弟一眼,低聲道,「我來也不為別的,聽說句容縣要新增兩個捕頭。求你跟二爺說一聲,給我們家留一個名額。以後苗家的人也算有了個前程,不用處處看人眼『色』了,說不定還能從胥吏轉成正經的官員呢!」   胥吏是可以世襲的。   苗安素怒極而笑:「你以為二爺是吏部的大老爺啊!我們想怎樣就怎樣?」   苗安平大言不慚地道:「二爺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他爹英國公能說得上話,他哥宋硯堂可以說得上話啊!就算他二位說不上話。他二位可比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的人認識的高官權貴多,人託人,人找人,怎麼就不辦不成?你這是怕麻煩,不想幫忙吧?你可別犯糊塗!你嫂子走在外面,人人都要稱她一聲『竇夫人』,她娘家人有多顯赫,就不用我提醒你了。你現在嫌娘家丟你的臉,袖手旁觀地想討好宋家的人,不願意扒拉著娘家人,等過幾年,苗家連給你孩子打銀鎖片的錢都沒有了,我看你還怎麼要面子!」   苗安素氣得差點哭了起來,可也不能否定苗安平的話有道理。   她只好道:「我試著求求二爺!」   苗安平這才『露』出了個笑容,大大咧咧地靠在了太師椅上,道:「我們今天中午就在你這裡用午膳了。你去跟廚房裡說一聲,好好整幾個下酒菜,我和妹夫喝兩盅。」   苗安素哪裡敢讓宋翰來陪客,若是苗安平看出什麼端倪來,苗家的人還不要吃了她!   她不由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不上進!二爺每天都要上學,中午的時候怎麼能喝酒。要喝,你自己和六堂兄哥好了!」   苗安素的六堂兄聽了嬉笑怒罵地湊了過來,道:「姑『奶』『奶』,聽說英國公從前是皇上的養子,皇宮裡有的東西他們家就有。我也不求別的,您把那御賜的酒搬幾壇來我們嘗嘗,也不枉我們進了趟英國公府,回去後別人問起為,我也有個說辭!」   是回去以後好和縣裡的那些閒幫吹牛吧!   苗安素懶得揭穿他,朝季紅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廚房裡安排。   上等的酒宴還好說,這御賜的酒,茶酒房裡有的東西?   季紅急得團團轉,去找棲霞。   棲霞自苗安素進了府,只在書房裡服侍,和苗安素等人倒也算得上井水水犯河水,相安事。   聽了季紅的來意,棲霞道:「這件事我也沒辦法。要動用御賜的酒待客,得夫人點頭才行。不過,樨香院那邊小廚房應該有私存的,要不你去那邊看看?」   季紅求了棲霞:「好姐姐,那邊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求您走一趟吧!我記得你的恩情呢!」   棲霞在心裡「呸」了一聲。暗忖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我要你記得我的恩情。」   她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妹妹有所不知,二爺早先就吩咐下來,我們書房裡服侍的,一律不準到處『亂』走,若是被發現不守規矩,立刻叉到外院去打二十大板,叫人牙子領走。我可沒這個膽子敢違背二爺的話。」   季紅沒有辦法。在屋裡急得團團轉,最終還是想出個好辦法——她去廚房討了些上好的金華酒當成是御賜的梨花白送到了苗安平的酒席上。[   苗安平喝了不免有些狐疑。   季紅咬定了這就是御賜的梨花白:「奴婢又不喝酒,也不知道這酒是什麼味道。酒茶房的說這是御賜的梨花白,奴婢就搬了過來。為這件事,奴婢還一直求到了夫人面前。搬酒畫押,弄了大半個時辰。」   苗安平也沒有喝過御賜的酒,他的堂弟更是道:「興許這御賜的梨花白就是這個味道也不一定。」   「也是!」苗安平道,「這酒到的確是比市面上喝到的醇厚,就是寡淡得很。」   「皇上得保重龍體,肯定是尋些御醫不讓皇上喝烈酒。」苗安素的六堂哥大口地吃著肘子肉,越喝越覺得這酒美味。   苗安素鬆了口氣。   待送走了苗安平兄弟悄悄地問季紅:「酒是從哪裡來的?」   她怕季紅真的為了壇酒去驚擾竇昭。   那她可丟臉丟到了家了!   季紅忙將緣尾說了一遍。   苗安素氣得把手中的胭脂盒都扔到了地下。   但她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問季紅:「你說。我讓二爺把棲霞收了房,怎樣?」   季紅的臉通紅,喃喃地道:「這事自然由您做主,您問奴婢做什麼?」   苗安素嘆了口氣。拉了季紅的手,語重心長地道:「我的處境,你最清楚不過了。現在可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你看竇夫人。把個頤志堂經營的水潑不進,油澆不透。那才是真正的厲害。等我們站穩了腳步,我難道不抬舉你去抬舉棲霞?」   季紅低了頭道:「奴婢都聽您的。」   苗安素滿意地笑了笑。   她看著時候不早,去宋翰的書房。   苗家雖然待她寡薄,可她若是能給胞兄謀個差事,不僅能加重她在苗家的份量,以後他兒子也臉上有光,甚至可以讓苗家為她所用,她到時候才能對宋翰。   宋翰不在書房。   棲霞笑道:「國公爺把二爺叫去了。」   苗安素臉上發燒。   丈夫去了哪裡,自己不知道,反而要他屋裡的丫鬟告知。還有什麼比這更打她臉的了?   她望著棲霞臉上的笑,恨不撕了那張臉。   苗安素不禁在心裡道:「我讓你得意!等宋翰把你收了房,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為了不落下個善妒的名聲不好收拾丈夫的婢女,難道也不能收拾丈夫的屋裡人?   苗安素去了樨香院。   樨香院的人暫時還『摸』不清楚對這位進新門的二太太的底清,對她還是十分客氣的。   恭敬地將她迎到了小花廳裡喝茶,溫聲地告訴她:「國公爺正和二爺在書房裡說話,通常這個時候都不允許人打擾的,二太太在這是裡坐一會,我們在門前守著,書房的門一開我們就來稟了您。」   苗安素笑著打賞了那丫鬟一個紅包,朝著季紅使了個眼『色』,和那小丫鬟閒聊起來。   季紅出了小花廳。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她臉『色』蒼白地折了回來。   苗安素立刻打發了身邊服侍的,問季紅:「出了什麼事?」   季紅道:「世子爺要把二爺分出去單過,國公爺正為這事找二爺商量呢!」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更新在晚上十點左右。   on_n)o~   ps:11月份的最後一天,求粉紅票保底啊……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五十四章分家   苗安素聞言心中一喜網遊之零紀元全文閱讀。文學吧wxb   雖說她嫁進來的時候媒人就提宋翰是次子,會分家單過,可那到底只是說說而已,誰家的新媳婦進門就分家的?   所以她雖然知道自己會被分過去,但卻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早的分出去。   如果她不知道關於宋翰身世的傳聞,沒見識過宋墨對宋翰的冷淡,她肯定會覺得這是宋墨安不得自己的胞弟,心思狠毒,可現在,她卻希望能越早分出去越好。至少宋翰不再在宋墨的眼前晃悠,宋墨對宋翰厭惡也就會少一點,她的處境也會安全一些。   苗安素忙低聲道:「那國公爺是什麼意思?」[   「還不知道。」季紅悄聲道,「不過是小丫鬟們進去續茶的時候聽了一耳朵。」   苗安素點頭,沉思了半晌,道:「那我們先回去!今天不是說哥哥的事的時候。」   要分家了,宋翰肯定有自己的計量,這個時候提她哥哥的事,不僅幫不上她哥哥,說不定還會引起宋翰的反感。   季紅也明白,她虛扶著苗安素回了內室。   宋翰到了掌燈時分才回來。   苗安素親自給服侍他梳洗更衣,沏了壺熱茶,這才柔聲道:「二爺,您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妾身讓灶房裡燉著鴿子湯,二爺要不要用點?」   宋翰揮了揮手,去了書房。   苗安素氣得直跺腳。   頤志堂那邊,竇昭正坐在臨的大炕上,她一面給元哥兒做著肚兜,一面和宋墨說著話:「這麼說,國公爺是不同意分家了?」   宋墨喝了口茶,伸手奪過竇昭手中的針線。道:「天太晚了,仔細傷了眼睛。要做,明天再做。」然後才道,「父親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可這件事由不得他。我已經跟舅老爺商量過了,如果父親最終咬緊牙關不同意分家,那就給宋翰謀個差事,把他支出去。我倒要看看,如果宋翰去了西北大營。父親的嘴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硬!」   竇昭訝然,道:「如果國公爺不同意分家,你要把宋翰弄到西北大營去?」   那可是苦寒之地,很多人有命去沒命回,而且一年也難得回來一次。和被流放也差不多。   宋墨冷笑。   宋宜春卻是勃然大怒。   他指著來遊說的陸湛大聲喝著「你給我滾出去」。   陸湛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一張臉紅得仿佛能滴下血來。   他草草地給宋宜春行了個禮就匆匆離開了英國公府。   得到消息的竇昭忙囑咐宋墨:「你快去追上陸家大伯。陸家大伯今日受辱,全是為了給你出頭。」   「我知道。」宋墨面色隱隱發青,凝聲道,「這件事我會給湛表哥一個交待的。」說完,換了個衣裳就出了府。[   竇昭讓人繼續關注著樨香院的動靜。   沒想到勸宋宜春的卻是宋翰。   「父親,我知道您心痛我。可我是次子,本就應該分出去單過,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關係。」而且他分出去的越早,外面的人就會越覺得宋墨心毒手辣,冷漠情,連自己的弟弟都不放過。是個惹不得的人,更加不要說和他交往了。他在心裡暗暗琢磨著,表情卻十分的恭敬謙和,「而且就算我分出去了,難就不是父親的兒子了?說不定您到時候還可以兩邊住著,到處去散散心武皇霸天最新章節。」如果父親能常在他的府第裡住,說不定還能讓宋墨背上「不孝」的名聲,那就更好了,「父親不必為了我的事和哥哥置氣,氣壞了身體可怎麼得了?您現在年紀大了,我們做子女的只圖著你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我們有什麼事,也有個教導我們的人。您可千萬不能有什麼事!」   宋宜春聽著面色微霽。   宋翰就笑道:「您看,我就在四條胡同那裡置個宅子怎樣?又不需要很大,我回府看您也近,你有什麼事我也好過來……」   英國公府所在地是一條胡同,四條胡同和英國公府相隔三條胡同,近是近,可那邊的房價不便宜,而且常常是有價市,要在那裡置個所謂的小宅子,也不是很容易的。   但宋翰這翻話卻讓宋宜春十分的動心。   自己如果不同意把宋翰分出去,宋墨肯定有辦法把宋翰弄到西北大營去。而且宋墨因為是定國公的外甥,在軍中素有聲望,他既然要把宋翰弄到西北大營去,西北大營多半是有他的人。到時候他一句話遞過去,宋翰是怎麼死的自己都可能不知道,還不如像宋翰所說的那樣,把宋翰分出去,就在附近置個宅子,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就把宋翰叫回來刺刺宋墨,讓宋墨也別想安生……   宋宜春想到這些,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嘆道:「還是你孝順……宅子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會讓人辦妥的。你回去之後好好地跟你媳婦說,免得你嶽父家以為是我們宋家安不得你們小倆口才把你們小倆口分出去的。」   這不是安不得他還是什麼?   父親這麼說,是擔心在苗家人面前失了顏面吧?   那苗家人算什麼東西?宋家的狗都比他們尊貴,犯得著怕他們嗎?   不過,他好歹還得了幢宅子,不算太吃虧。   可父親想就這樣讓他搬出去,卻是萬萬不能!   宋翰在心裡暗諷,面上卻恭謹地請教宋宜春:「那您說,我怎麼跟我嶽父說搬家的事呢?苗氏是御賜的婚事,剛剛進門,我們就分家,這……您也知道,苗家是破落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就怕到時候他們家會來我們家鬧事,讓別人看笑話。」   宋宜春想到苗家竟然能連他的聘金也吞,不由對宋翰的話連連點頭。   他沉思了良久,道:「要不這樣,你就說按祖制,次子分家單過。只能分母親的陪嫁和父親的私心,英國公府公中的產業是不能動的,我想給你多分點財產,所以想趁機把你們先分出去。我想這個說辭苗家肯定不會說什麼的。」   宋翰聽了心中暗喜,不動聲色地應「是」,回去後卻什麼也沒有和苗安素說,反而是叮囑棲霞收拾東西:「過幾天我們就要搬出去了。」   棲霞大吃一驚,連忙問出了什麼事。   「你別管,收拾東西就是。」宋翰懶得和她多說。   棲霞不敢再問。忙出去吩咐小丫鬟們清理箱籠,自己卻在心裡琢磨開來。   她雖是二爺屋裡的人,可賣身契卻是在英國公府的。二爺面善心苦,連把他當親生兒子養大的蔣夫人都能下得了手,更不要說其他人了。她就是把心掏出來。忠心耿耿地服侍二爺一回,卻未必能討了什麼好去。還不如趁著這機會求了夫人把她留在府裡。反而她年紀也大了,到時候就算是隨便配了府裡的哪個小廝,也比從分出去的宋翰屋裡嫁出去強啊![   打定了主意,棲霞再也不坐不住了。   她低聲向體己的小丫鬟交待了幾句,抱了幾件首飾,去了若朱那裡卿情樂緣全文閱讀。   而竇昭那邊。她正和宋墨商量著棲霞等人的去處。   宋墨是從心底厭惡一切和宋翰有關的人和事,他有些不耐煩地道:「我們這又不是濟慈院,憑什麼把那些阿貓阿狗的都收進來,你趁早讓他把他屋子裡的那些牛鬼蛇神都一起帶走了乾淨!」   竇昭卻道:「我想把棲霞幾個留下來。」   宋墨挑了挑眉。   竇昭道:「你讓宋翰搬出去。是不是準備從此就和宋翰你走你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從前的種種事都就此算了?」   「他想的美!」宋墨厲聲道,「我讓他搬出去。不過是想和他劃清介線,以後他出了什麼事。不會連累到我們而已!」   「既然如此,那棲霞幾個還是留下來的好。」竇昭笑道,「宋翰的事總有清算的一天,我們曾不怕那些流言蜚語,可有證人在手,總比憑空而說更讓人信服些。」   宋墨沉思。   竇昭巧笑道:「我們不是要分家了嗎?正巧棲霞等人的年紀也大了,到了該放出去的年紀。我看不如就把棲霞等人配了人算了,至於宋翰那邊,收苗氏做主,重新買了丫鬟婆子服侍,我想苗氏肯定是願意的。而且這也是為宋翰積福,誰還能攔著不成?」   宋墨微微地笑。   英國公府是竇昭主持中饋,這種丫鬟許配人的事,自然是由她做主的。哪些人放出去交給父親,哪些人尋個好人家嫁了,哪些人配給府裡有頭有臉的管事做媳婦,全憑竇昭作主。而像棲霞這種曾經近身服侍過宋翰的,配給府裡有頭有臉的管事做媳婦,可謂是門當戶對,最後體面不過了。   這女子嫁了人,相夫教子,也就安下心來了。   等到哪天要她們出面說說當年服侍宋翰的事,她們難道還會不顧丈夫女子的前程為宋翰隱瞞?   宋墨頷首,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到,就依你的。」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還想打趣她兩句,若朱求見。   他去了一旁練字。   若朱把一包首飾攤在了竇昭的面前,將棲霞想留在府裡的事告訴了竇昭。   竇昭不禁失笑,道:「這可真是兩好合一好了。棲霞的事我知道了,你只管回她就是了。」   若朱笑著退了下去,答應棲霞在竇昭面前幫她說情。   棲霞前前後後又送幾件首飾過來答謝若朱,若朱都收下給竇昭過目。   竇昭將這些首飾都賞了若朱。   沒幾天,竇昭就召了府裡的管事嬤嬤,道:「眼看著要過年了,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這次府裡凡是年滿十八歲的丫鬟都放出去,你們要是誰家的小子要娶媳婦的,就跟我說一聲。」   英國公府頓時炸了鍋。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11月份最後幾個小時,求有粉紅票的朋友多多支持,給《九重紫》投張粉紅票,謝謝大家! 第四百五十五章出府   竇昭就找了苗安素來商量:「二爺屋裡的棲霞幾個都是原來國公爺賞給二爺,你進門之前就服侍著二爺。(百度搜文學館)我想你們過幾天就要出府獨立門庭了,不能如趁這個機會把棲霞幾個也配了人,你們另行買了小丫鬟自己重新調\教,你看如何?」   苗安素非常的意外。   她原以為竇昭是為了甘『露』等人的婚事才決定在年前放一批丫鬟出去的,沒想到竇昭把主意打到了棲霞等人的頭上。   竇昭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她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是尊從宋墨的意思寒磣宋翰呢?還是打算讓宋翰淨身出府呢?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宋翰貼身大丫鬟的婚事自己不能作主卻由著竇昭指人,對宋翰來都如同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宋墨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自己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答應,肯定會得罪了宋翰。   不答應,竇昭目光炯炯地望著她,顯然不會讓她糊弄過去的。   她不由得苦笑,道:「大嫂,您有所不知,棲霞幾個除了在我第一天進府的時候來給我請過安,就被二爺安排在了書房裡當差,等閒我也不允許指使她們,您說,我怎麼做這個主?」   竇昭輕輕地用蓋碗拂著茶盅裡的浮葉,淡淡地道:「這就看你怎麼想了。你要是答應了,我就來給你做這個主;你要是不答應,就當我沒有說過的,讓棲霞她們隨著你出府好了。反正到時候棲霞幾個的賣身契是要交給你們的,她們是留是走,全看你們了。」   苗安素聽著心中大喜。   如果棲霞幾個的賣身契交給了她,那就買賣由她了,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又何必這個時候得罪宋翰,非要讓棲霞嫁人呢?   可這喜悅剛剛在她的心中閃現,她就看見了竇昭嘴角若隱若現的譏諷。   仿佛一瓢冰水從頭淋下,讓她立刻冷靜下來。   別人家丫鬟婆子的賣身契自然是在主持中饋的女主人手裡,可以宋翰的心『性』,他會把棲霞等人的賣身契交給自己保管嗎?如果棲霞等人的賣身契不在自己手裡,就算她抬棲霞做了通房甚至是姨娘,她又用什麼拿捏棲霞呢?她把棲霞等人帶在身邊,豈不是養虎為患?   想通了這些關節,苗安素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來。   「這件事。我全聽嫂嫂的。」她急急地道,掏了帕子來擦了擦額頭的汗。   竇昭看著,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算苗氏聰明!   知道棲霞就算是留下。宋翰也不可能把棲霞等人交給她來管束。   宋翰的疑心太重了,他不可能把手中的權利和任何人分享。   聽若朱說,宋翰至今還沒有把自己屋裡的月例交給苗氏掌管。[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棲霞等人留下來了。」竇昭說著,端了茶。   苗安素起身告辭。   待走出了頤志堂。季紅迫不及待地喊了聲「二太太」,道:「要是二爺責怪起來?」   苗安素咬了咬牙,道:「總比到府裡全是二爺的人,我娘家來人了我連壺好酒都不能招待他們的好吧!」   季紅想想,不再說話。   而宋翰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氣得直跳腳。   他指著苗安素的鼻子罵道:「你是頭豬啊!也不動腦筋想一想。棲霞是我們的人,你現在就這樣把棲霞交給了嫂嫂處置,我們連個身邊人都護不住。以後誰還敢跟著我們一條心啊!你是不是想做個孤家寡人!你也不怕被鬼吃了!」   苗安素低著頭,任宋翰罵,心裡卻嘀咕道:「棲霞是你的人,又不是我的人。護不住她,丟臉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了。等開了府,我再買幾個小丫鬟進府親自調\\教,我看誰還敢給我臉『色』看!好才是我的人好不好?我的人,我自然會護著了,與你卻是不相干的。」   她不由暗暗慶幸自己聽了竇昭的話。   宋翰見她一聲不吭,像個泥塑似的,氣不打一處出,嚷了句「地溝裡爬出來的就是地溝裡爬出來的,上不了臺面」,然後甩門而去。   苗安素氣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原來在他的眼裡,自己就這樣的一個人!   她氣得心角一抽一抽的,躺在了床上。   棲霞對竇昭卻是感激涕零。   如果夫人不是叫了二太太去商量自己的去留,二爺肯定以為是自己想走,她說不定人還沒有走就被二爺活活打死了。   現在二爺卻把這筆帳算在了二太太的頭上,覺得要二太太執意不答應,夫人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動他屋裡的人。   二爺拿二太太沒有辦法,只好勸她主動留下來。   她耐心地等宋翰把話說完,這才柔聲地道:「二爺,奴婢自升了大丫鬟之後就一直在您屋裡服侍,奴婢一心一意地想學那些管事的嬤嬤,在您屋裡做個體面人。可夫妻一體,二太太既然答應了夫人,奴婢就是不走,也在您屋裡身份尷尬。您就讓我走了吧!」她說著,跪在了宋翰的面前,「這些年二爺待奴婢的好,奴婢時時刻刻地記在心上呢!奴婢就是嫁了人,也一樣是二爺奴婢,二爺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一聲,奴婢依舊會如從前一樣盡心盡力地為二爺辦好的。」   宋翰難掩失望之『色』。   可更多的,卻是對苗安素的憎恨。   都怪他太大意了。   他沒有想到苗安素的心眼這麼小。[   就因為他沒有讓棲霞等人在她面前立規矩,她就容不下棲霞等人。   棲霞又不是他的通房,她憑什麼要棲霞立規矩?   念頭一閃而過,宋翰眼睛發亮。   他拉住了棲霞的手道:「棲霞,要不你別嫁人了,服侍我吧!」   棲霞嚇了一大跳,忙道:「二爺萬萬不可如此!若是前幾日,沒有出府的事。奴婢能服侍二爺,那是奴婢的祖墳上冒青煙,可現在夫人要奴婢出府,奴婢卻跟了二爺,一個勾引爺們的罪名奴婢是論如何也逃不脫的……」她「咚咚咚」地給宋翰磕著頭,希望宋翰能地在她服侍了他這麼多年的份上放過她。   宋翰卻被自己的這個念頭『迷』住了。   如果棲霞背上了這樣一個名聲,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吧?   刀不解刃,就能收拾了棲霞。   從前的那些事,也就會被掩埋在墳墓裡了。   從此,連那些懷疑都沒有了。   他興奮的人直哆嗦。輕輕地撫著棲霞潔白如玉的面頰,低著頭在她耳邊道:「好棲霞,你放心。爺不會讓你背上這麼一個罪名的……」   屋裡頓時響起桌子倒地瓷盅摔碎的聲音。   在隔壁做針線的彩雲聽了直皺眉。   這些小丫鬟,知道她們這些大丫鬟都要放出去了,越來越不規矩了,現在竟然鬧出動靜來。   要是讓二爺知道了,又是一頓好打。   今天應該是棲霞值夜。難道她也認為自己馬上就要放出去了,對那些小丫鬟也鬆懈起來?   她有些不耐煩地掀了帘子,還沒有開口喝斥,一張臉已變得雪白。   怎麼會這樣?   棲霞和二爺……   她唰地放下了帘子,一顆心跳得像擂鼓,拔腿就跑了出去。   棲霞怎麼這麼糊塗!   這個節骨眼上做出這等事來。難道不想活了不!   還好她沒有叫喊。   如果把管事的嬤嬤引了過來,什麼也沒說,恐怕就是一頓『亂』棍。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慌慌張張地停住了腳步。   她都聽到了動靜,難保別人不會聽到動靜。她要不要幫著棲霞在外面守一會……   彩雲手指絞成了麻花。   最後她還是去了樨香院。   彩雲也在出府的名單之例,她實在不想再節外生枝。   這件事,她就當不知道吧!   ※※※※※   全身**的棲霞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宋翰慢條斯理地穿著衣裳。手慢慢地攥成了拳。   宋翰看著她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他坐在床邊。和棲霞搭了床被子,溫柔地笑道:「你別怕,我這就去跟我嫂嫂說去!她是最心慈不過的人了,定會成會我們的。」說完,站起身來揚長而去。   棲霞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她慢慢地爬了起來,就這樣走到了屏風後面,就著桶裡的冷水,開始洗身子。   ※※※※※   走出書房的宋翰卻是滿面春風。   他吩咐苗安素:「你去跟嫂嫂說,棲霞已經是我的人了,她跟著我們一起出府!」   苗安素手裡的茶盅「哐當」一聲就掉在了地上,茶葉濺了她一身。   「你說什麼?」苗安素嘴角打著顫,「棲霞她……」   「就剛才。」宋翰毫不在乎地道,「你去看看她,然後賞幾匹料子給她做身新衣裳,帶去跟嫂嫂請個安,免得嫂嫂誤會,把她指了人,那就不好看了。」說完,他神『色』暢快地喝了口茶,出了內室。   苗安素半晌才回過神來。   宋翰這是要幹什麼?   想和宋墨對著來嗎?   他也不看看自己憑什麼和宋墨對著來!   苗安素牙齒咬得吱吱直響,吩咐季紅:「叫上幾個粗使的婆子,把棲霞架到夫人那裡去。」   季紅一愣,道:「這不大好吧?」   苗安素冷笑:「自作孽,不可活。難道還讓我跟他們兜著?他敢得罪世子爺,我可不敢。」   季紅應聲而去。   正在哄著元哥兒睡覺的竇昭聽到一陣喧鬧聲,她還沒有起身,元哥兒卻一骨碌地睜開了眼睛,衝著聲音的方向咦呀直叫。   竇昭忍俊不禁,起身抱了兒子:「小機靈鬼,耳朵這麼尖。」   元哥兒衝著母親咧著嘴傻笑。   竇昭就問身邊的丫鬟:「怎麼一回事?」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o(n_n)o~   ps:更新定在晚上十點左右。   12月份的第一天,求粉紅票啊!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五十六章投奔   當值的小丫鬟是拂葉。※r   她穩穩妥妥地行了個福禮,沉穩地笑道:「夫人,我出去看看。」   竇昭點頭。   拂葉腳步輕盈出了內室。   不過幾息的功夫,她就折了回來。[   「夫人。」她湊在竇昭的耳邊,輕聲地將苗安素綁了棲霞的事告訴了竇昭。   竇昭聽著直皺眉。   這個苗安素,搞什麼鬼?   就算棲霞犯了什麼錯,也用不著這樣大張旗鼓的鬧得人盡皆知。   念頭閃過,她心中一動。   難道苗安素的本意就是想讓大家都下不了臺不成?   她吩咐拂葉:「把看熱鬧的都打發了,讓二太太帶了棲霞進來。」   拂葉應聲而去。   甘『露』進來幫竇昭換衣服。   元哥兒手舞足蹈,要母親抱。   竇昭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點頭兒子的額頭道:「你爹那麼沉悶的『性』子,你怎麼就看見熱鬧就往上湊呢?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屋裡服侍的都抿了嘴笑。   竇昭把元哥兒交給了『乳』娘,去了廳堂。   苗安素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站在屋子的中央,幾個粗使的婆子壓著棲霞頭,跪在苗安素的腳步。   竇昭注意到棲霞的頭髮溼漉漉的,像是剛剛洗過了似的。   如今已進了十月,怕頭了冷,大家早就不洗頭髮了。   她不動聲『色』地在大廳太師椅上坐定,不待苗安素開口,已開口訓斥甘『露』:「二太太初來乍到,不知道廳堂不是隨意能進的,你在我身邊服侍了這麼多年,難道也不知道?」   甘『露』忙跪下來請罪。   苗安素的一張臉已紅得能滴出血來。[   她忙道:「這件事不怪甘『露』姑娘。是我不知道規矩。」說著,已朝著幾個粗使婆子使著眼『色』,「你們還不快退下去。」   幾個婆子慌慌張張地退了下去。   竇昭這才道:「出了什麼事?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氣,鬧出這麼大動靜來。」也不請苗安素坐下。   苗安素不安地挪了挪腳,看了甘『露』一眼。   甘『露』機敏地帶著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苗安素這才憤憤不平地講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竇昭,並道:「您說這是個什麼事?她二爺身邊的老人了,有這樣的事跟我說一聲就是了,卻要硬往爺們身邊湊,您讓我這個做太太的面子往哪裡擱。我一氣之下。也就顧不得許多了,讓人把她綁了,到嫂嫂面前來評個理。嫂嫂這麼一說,我這才驚覺自己做事太魯莽……」   竇昭大吃一驚,卻不相信棲霞勾引宋翰。   如果棲霞有這個意思。當初又何況拿了自己辛辛苦苦贊下來的私房錢來求若朱。   她目光如炬地盯著棲霞,想從棲霞的神『色』間看出點什麼來。   棲霞卻低著頭,一動不動,仿若泥塑。   竇昭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沉聲道:「棲霞,你抬起頭來。」   棲霞抬起頭來。   如玉的面孔已滿是淚水。   苗安素很是意外。   竇昭已問棲霞:「你可知錯?」   棲霞滿心不甘,可她更知道。自己的辯解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是更艱難,甚至有可能連累家裡人。   她恭恭敬敬地給竇昭磕了三個頭,低聲道:「奴婢知錯了!」   竇昭頷首,道:「既是如此。留你在府裡就不太合適了。我讓甘『露』陪著你去把自己的東西收一收,下午你就跟著人牙人出府吧!」   「是!」棲霞應著,一面給竇昭磕著頭,一面淚如雨水般地落了下來。   聽到動靜的甘『露』進來扶著她退了下去。   苗安素有些發愣。   快刀斬『亂』麻。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她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很多事沒有問呢!   苗安素朝竇昭望去。   只見竇昭正滿臉平靜地喝著茶。   她欲言又止。   竇昭也不點破她那點小心思。笑道:「你既然把這件事交給了我來處置,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聽說國公爺送了個宅子給你們,粉飾宅子,收拾箱籠,重新張羅丫鬟婆子,想必你也很忙,我就不留你了。」說著,端起了茶盅。   苗安素訕訕然地走了。   竇昭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回了內室。   等宋翰知道棲霞被苗安素交給了竇昭的時候,棲霞已被人牙子領走了。   宋翰氣得臉『色』鐵青,差點一巴掌扇在了苗安素的臉上。   他揪苗安素的衣領問:「那人牙子叫什麼名字?是哪個牙行的?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棲霞除了隨身的衣服首飾還帶了些什麼東西走?」   瞧那光景,竟然是要追上去的模樣。   苗安素大恨,敷衍他道:「我也不知道。人牙子是大嫂叫的,人也是從頤志堂領走的……」   宋翰開了苗安素,轉身就離開了內室。   苗安素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   她衝著宋翰遠去的方向「呸」了一口,只覺得心裡十分的難受。   而此時神『色』木然的棲霞突然發現馬車停了下來。   她不由撩簾朝外望。   暮合四野,周圍全是密密的樹林,顯得十分荒蕪。   她要被滅口了嗎?   棲霞心裡一片灰燼。   車簾被掀了起來,『露』出人牙子一張憨厚的面孔:「棲霞姑娘,這位是夫人身邊的崔大管事。夫人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府有府規,不處置你,又難以服眾。所以夫人把你賣給了這位崔大管事。你以後就跟著這位崔大管事好了。」   棲霞的眼淚像泉似的湧了出來。   她甚至沒有看清楚崔大管事的面孔,就這樣挽著個包袱跟著崔大管事走了。   ※※※※※   宋翰花了很大的力氣都沒有查清楚棲霞的去向。   他越發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在家裡又急又氣地轉悠了兩天之後,他去了頤志堂。   誰知道竇昭卻不在家。   而且元哥兒和真定的那幫人也不在。   他很是奇怪,頤志堂的人:「嫂嫂去了哪裡?」   頤志堂的人笑道:「夫人和大爺跟著世子爺一起出去了,小的怎麼知道夫人和世子爺去了哪裡?」   大爺這個詞像針尖似的刺痛了他。   他寒著臉回了屋。心裡卻不停地琢磨,宋墨帶著竇昭和元哥兒去了哪裡呢?馬上他們就要分家了,難去了陸家?或者是去了竇家?   這兩家一個是老舅爺,一個是少舅爺,分家的時候都是要當見證人的。   宋翰住不住了,他先去了陸家。   宋墨和竇昭並不在。   他又去了竇家。   連竇世英也不在家。   他們去了哪裡呢?   宋翰站在靜安寺門口,望著來來往往的香客,措而茫然。   而宋墨和竇世英幾個卻就在靜安寺胡同背面的後寺胡同。   宋墨在後寺胡同買了個兩進的小宅子,把崔姨『奶』『奶』從真定接了過來。   竇昭正和崔姨『奶』『奶』抱頭痛哭呢!   坐在堂屋裡的宋墨和竇世英直搖頭。而元哥兒見母親哭了起來,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崔姨『奶』『奶』忙開竇昭擦著眼淚:「你看你,把我們的寶貝元哥兒都惹得哭了起來。」   竇昭紅著眼睛抿了嘴笑,眼淚卻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崔姨『奶』『奶』就抱了元哥兒哄他,一邊哄。一面和竇昭說著話:「世子爺常讓人給我送信,把你的事都說給我聽,你懷孕生子,我也都知道。本來你生了元哥兒我就想來看你的,可世子爺非要我等元哥兒做了百日禮才來。我知道,他是怕孩子滿月禮、百日禮賓客盈門,我被人怠慢了。這孩子。真是有心。壽姑,你可嫁了個好姑爺,你要好好地待他才是。」   竇昭哭著點頭,道:「您這次來。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崔姨『奶』『奶』笑道,「世子爺說得對,只要這骨肉團圓,哪裡都是故鄉。我以後就在這裡住下了。你要是想我了。就抱著孩子來看看我。」   而且這裡離靜安寺胡同很近,父親想來看祖母了。也能隨時來看看。   竇昭不住地點頭。   崔姨『奶』『奶』就誇元哥兒:「這孩子,長得壯實,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我小時候有這壯實嗎?   竇昭破涕為笑。   竇世英聽著嘆了口氣,對宋墨道:「你有心了……我看見後院還有塊菜地……」   宋墨謙遜道:「沒什麼!原是個花壇,我看也沒種什麼好花,就擅自作主改成了菜地。」   竇世英很是感慨。   跟過來的武夷跑了進來,他低聲道:「世子爺,史川史大人請您到醉仙樓吃酒。」說著,拿了張拜帖出來。   宋墨剛想說不出去,竇世英已道:「你有事就忙你的去,這邊有我陪著壽姑和崔姨『奶』『奶』,不會有什麼事的。」又提醒他,「史川可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皇上最忌諱他和人交往,他找你喝酒,肯定是有要緊的事。」   多半是為了邵文極之死。   宋墨知道,筷子的事瞞不過邵文極。   不過,他明明知道陳嘉是他的人還遞給邵文極一把小刃,邵文極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宋墨想了想,道:「我去看看他找我幹什麼!您讓壽姑等我一會,到時候我來接他們母子回家。」   正好給時間讓竇昭和崔姨『奶』『奶』說說話。   竇世英送了宋墨出門。   宋墨去了醉仙樓。   史川四十來歲,中等個人,皮膚微黑,是那種屬於丟在人群裡就找不著的人。   宋墨見到他的時候不收想到了陳嘉。   難道幹錦衣衛幹得好的人都得這副長相?   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面的。   宋墨笑著和史川寒暄著,分賓主坐下。   菜很快就上來了。   史川的話題就從菜系開始,最後說到了陳嘉,道:「十分的能幹,鎮撫司有了他,辦起事都順暢多了,不虧是世子爺器重的人。所以我想再給他加加擔心,調他到錦衣衛衙門任同知,管著錦衣衛的內務。」   ※   兄弟姐妹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五十七章明升   鎮撫司,是錦衣衛的核心部門。錦衣衛同知雖然管著錦衣衛的內務,可管內務的能和管刑名的一樣嗎?   宋墨微微地笑,道:「錦衣衛的同知,好像和鎮撫司的鎮撫一樣,都是正四品吧?」   史川早知道宋墨沒這麼容易答應,聞言笑道:「鎮撫司這幾年在陳贊之手裡倒也平平安安沒有出什麼事,我正思導著要不要給他請個世襲的百戶,以表彰他這幾年功勞。」   世襲的百戶!   史川為了把錦衣衛掌握在自己手裡,可真捨得下本錢啊![   有些事,不能操之過急。   宋墨笑道舉起了杯:「陳贊之有史大人這樣的上司可真是他的福氣啊!」   史川呵呵地笑,舉起杯來和宋墨輕輕地碰了一下。   這件事,就這樣辦妥了。   可史川心裡卻一點也不輕鬆。   宋硯堂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望著笑容優雅而雍容的宋墨,心裡沒底玩美人生全文閱讀。   而寺後胡同的崔姨奶奶的落腳處,元哥兒已經睡了,竇昭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兒子,耳朵卻支了起來,全神貫注地聽著堂屋裡的動靜。   父親竇世英的聲音很是苦澀:「……您老又何必如此?靜安寺胡同那邊那麼大,王氏又常住娘家,您去了,內院正好有個當家作主的人。您住在這裡,讓硯堂怎麼想我?讓家裡的親戚朋友怎麼看待……」   祖母的聲音卻依如從前一樣的輕快:「你這個人,就是喜歡那些虛名!硯堂是我們家的孫姑爺,他孝敬我,我為什麼要拿捏?何況這宅子布置的深得我心,我很喜歡住在這裡。搬去你那裡住,逢年過年的。老五、老六家的過來看望你,是來給我請安還是不來給我請安呢?他們如果都位高權重,我也不為難他們。我住在這裡,彼此裝作不知道的,大家都安生,何樂而不為!你不要簡單的事弄複雜了,這樣挺好。你也不用說什麼了,我已經決定了,就住在這裡。」   「這……」竇世英喃喃地道。還想勸說勸祖母。   竇昭卻鬆了口氣。   宋硯堂之所以待元哥兒做了百日禮才接祖母到京都,也是不想她老人家一把年紀了,卻只能受五太太六太太半禮,被有慢怠。如今這樣很好,她老人家清清靜靜地坐在這裡。裡裡外外服侍的都是自己人,槐樹胡同和貓兒胡同就裝不知道她老人家來了京都,他們不用來行禮,祖母也不用還禮,彼此都自在。   竇昭就把元哥兒交給了乳娘看著,自己撩簾出了內室。   「父親,我們都知道您孝順。」她勸著竇世英,「不過崔姨奶奶她老人家年紀大了,您就讓她老人家按照自己的喜好過日子吧!」   祖母不停地點頭,笑道:「還是壽姑知道我!」   竇世英不好再堅持。訕然地道:「那您缺些什麼,要買些什麼,就讓紅姑去跟我說一聲。」說完,朝服侍祖母一同進京的紅姑點了點頭。   紅姑忙曲膝福了福。恭敬地道著:「七老爺您放心,我會好好服侍崔姨奶奶的。」[   祖母則揮了揮手。笑道:「好了,你們也不要淨說這些亂七八糟了,我既進了京,以後說話的時候還多著呢!我聽灶上的婆子說硯堂特意讓人從南邊運了一簍子螃蟹過來,壽姑吃不得,我這幾年也不大用這寒性的東西了,倒你從小喜歡吃這些,我讓紅姑去尋了壇花雕,你今天就在這時用晚膳吧!」   竇世英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他沒想到祖母知道他的飲食習慣……他以為,她只是生了他的那個人……   一時間,他的眼角有些溼潤。   他忙低下頭,輕輕地應了聲「是」。   紅姑立刻吩咐擺飯。   很快,堂屋的八仙桌上滿滿都是碗碟。   灶上的婆子討好地道:「這是脆皮乳鴿,世子爺特意吩咐給老安人做的;這是滷肘子,世子爺說了,老安人年紀大了,得少吃甜的,得多用些好克化的,奴婢就做了這道菜,老安人您嘗嘗合不合口味;這是清蒸雙蔬,奴婢擺了個太極模樣,祝老安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祖母和竇昭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祖母更是道:「我這又不是過壽,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灶上的婆子臉漲得通紅,忙跪了下去,道:「奴婢沒讀過書,不知道說話,老安人息怒隱士高人系統最新章節!」   祖母笑道:「我這裡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你快起來!」然後吩咐去扶灶上婆子的紅姑,「賞她一個封紅。」又道,「你今天辛苦了,下去吃飯吧!這裡不用你服侍了。」   灶上的婆子見祖母是個好說話的,歡天喜地接了封紅,朝著祖母謝了又謝,這才退了下去。   竇世英低下頭,決定不再提讓生母搬去靜安寺胡同的事了。   靜安寺胡同的僕婦,怎麼會如此巴結她!   誰過日子不想個舒心和歡暢,既然她喜歡,就這樣吧!   竇世英默默地吃飯。   竇昭卻讓人又賞了兩個上等的封紅給了那灶上的婆子,並讓甘露代話:「服侍好了老安人,另有賞賜。」   竇世英出手更大方。   十兩銀子!   惹得宅子裡其他的僕婦又是羨慕又是妒忌,逮到個機會就往祖母身邊竄,逗得祖母每天笑容滿面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當晚宋墨接了竇昭和孩子回府後,竇昭不顧宋墨正在更衣,從他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抱得很緊,宋墨被勒得都有點喘不過氣來,心裡也隱隱有點明白,竇昭被自己的舉動感動了。   他頗有些得意,又有種莫名的滿足,輕輕地撫了撫她羊脂玉般白皙嫩滑的手背,笑道:「你喜歡就好!」   「很喜歡!」竇昭靠在他的肩頭。狠狠地去吻他的脖子。   宋墨倒吸了口冷氣,身體頓時沸騰起來。   竇昭輕笑,手靈活巧地鑽進了他的衣襟裡。   「壽姑!」宋墨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幾分嘶啞。   孩子滿月後他們就在一起了。   可每次竇昭不是惦記著孩子,就是怕乳汁溢出來,有些興趣乏客滿,弄得他也總是不能盡興。   上一世,竇昭並沒有自己哺乳孩子,所以並不知道親自哺乳孩子還有這樣的麻煩。但宋墨的隱忍她卻能體會得到,祖母的倒來,讓她的情緒驟然間爆發出來。   她沿著他的脖頸一路向下。   手也沒有閒著。   宋墨哪裡還忍得往,轉身就把她抱了起來,大步地朝床走去……   甘露等人在外面守了大半宿。屋裡還沒有歇下。   若彤實在是挺不住了,坐在太師輕手輕腳地在廳堂裡走來走去。   甘露道:「你下去歇了吧!這裡留我和兩個小丫鬟就行了。明天一早你記得帶兩個手腳麻利的丫鬟把夫人屋裡的被褥都整理乾淨就是了。」   通常這個時候,竇昭屋裡的東西是不會交給漿洗房的。   甘露是她們的師傅,平時很照顧她們,是個很好的人。若彤也就不和他客氣,去屋裡歇了。   甘露就坐在廳堂裡打絡子,心裡卻想著竇昭在回來的馬車上和她說得話:「一家是英國公府的外院三等管事。和你一樣大,只有個妹妹,已經說了親,這兩年就要嫁了;另一家是世子緞綢鋪子裡的二掌柜上仙魔。讀過幾年書,十二歲就在鋪子裡當學徒,據說人挺不錯的。再就是張富貴家的長子,比你小兩歲。如今跟著他父親跑腿,我瞧著那孩子比他父親長得可端正多了。行事也比他父親沉穩,又是知根知底的,這才把他也列了進來……你想想,看哪家合適?」   哪家合適?   她也不知道。   素心姐姐和素蘭嫁了人,過得都挺不錯的。   她覺得自己像他們一個樣就行了。   至於哪家合適,還是讓夫人拿主意吧!   她信得過夫人!   想到這裡,她臉上火辣辣地燒,不由地仔細地聆聽著內室的動靜。   隱約有竇昭笑聲傳過來,十分的歡快,還帶著些許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   甘露也不由跟著笑了起來。   夫人這樣,過得可真好!   她低下頭,繼續打著絡子。   ※※※※※   陳嘉卻十分的驚恐不安。   快下衙的時候,史川突然把他叫去了錦衣衛衙門,開始是長篇大論地嘉獎了他一番,然後告訴他,從明天開始,他就擢升錦衣衛同知了,他的差事,由錦衣衛千戶柳愚接手,讓他這兩天就和柳愚差事交割了。   這是赤\\裸\\裸的明升暗降!   誰都知道他是宋墨的人,柳愚是史川的心腹。   這是宋墨因為蔣琰的事對他的懲罰呢?還是自己意間捲入了邵文極的事裡被史川忌憚呢?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面對像宋墨和史川這樣的重量極人物,他都只是一隻螻蟻。   自己該怎麼辦呢?   他在屋裡走來走去。   虎子在旁邊看著,不由咬了咬唇。   第二天他藉口頭痛,沒有隨陳嘉去鎮撫司衙門。   但等陳嘉前腳出門,他後腳就去了英國公府找段公義。   段公義和陳嘉走得比較近,自然認識虎子。   聽虎子說他奉了陳嘉之命來見蔣琰,也沒有多想,讓人帶信給了映紅。   可虎子當著映紅卻什麼也不說,非要見蔣琰不可。   映紅知道蔣琰託了陳喜打聽黎亮的消息,不敢阻攔,去稟了蔣琰。   蔣琰聽了十分的驚訝。   她很快就見了虎子。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又到了星期一,大家是不是也很忙? 第四百五十八章暗降   沒有經過陳嘉的同意就來找蔣琰,虎子看見蔣琰的時候目光不免有些閃爍。◎文學館r   他期期艾艾地道:「蔣小姐,我們家大人昨天剛得了信,擢了錦衣衛的同知。」   「那很好啊!」蔣琰聞言不由得喜上眉梢,「能從鎮撫司調到錦衣衛衙門,不用和那些犯人打交道了,阿彌陀佛,真是菩薩保佑!」   虎子聞言欲哭淚。   蔣琰一愣,道:「這其中莫非還有什麼蹊蹺不成?」[   虎子立刻換了副哭喪的面孔,道:「蔣小姐,您想想,錦衣衛什麼衙門最重要?當然是鎮撫司了。可我們家大人幹得好好的,卻聲息地說調走就調走了,您說,這裡面怎麼會沒有蹊蹺啊!」   蔣琰臉色一白,想到一個可能。   她欲言又止。   虎子畢竟是陳嘉的隨從,她怎麼能當著虎子的面說自家的哥哥?   蔣琰沉默良久,道:「那,我能幫陳大人些什麼?」   她聲細如繩,顯得很是柔弱。   虎子不安地挪了挪腳,喃喃地道:「我就是想讓蔣小姐幫忙,給世子爺打聲招呼,別讓我們家大人像從前似的,被同僚們排擠……那日子實在是不好過。」   「我知道了。」蔣琰點頭,心裡卻非常的茫然。   如果陳嘉真的是受了自己的牽連,哥哥知道陳嘉派了人來向自己求情,會不會更加憤怒呢?   可她也不能看著陳嘉就這樣受不白之冤啊!   她坐立不安,在家裡想了半天,想到了蔣驪珠。   十二姐那麼聰明,她肯定知道該怎麼辦!   她急急地去了竇昭那裡,說想去蔣驪珠家裡串門。   竇昭既然留心了蔣琰和陳嘉,虎子上門的事怎麼瞞得過她。   她對陳嘉有些失望。見蔣琰一副想和蔣驪珠說說心裡話的模樣,想著蔣驪珠遇事沉穩大方,細心體貼,覺得蔣琰遇事能找她傾訴也是件好事,遂什麼也不問,笑著讓嬤嬤們準備蔣琰出行的事。   吳家接到了貼子,為了給蔣驪珠做面子,十分的重要,蔣琰到後。不僅蔣家的太婆婆打賞了蔣琰一根金簪,蔣驪珠的婆婆也給了一個二兩銀子的封紅,弄得蔣琰滿臉通紅,看蔣驪珠的目光滿是歉意。   蔣驪珠安慰她:「你要是心中不安,吳家以後有什麼事。你記得來隨個禮就行了。」   這一點蔣琰還是做得到的限之綜漫天下最新章節。   「一定,一定!」她鬆了口氣,和蔣驪珠躲在屋裡說陳嘉的事。[   蔣驪珠訝然。   她沒有想到竇昭在蔣琰面前提也沒提陳嘉的事,而且還對陳嘉明升暗降,可見宋墨和竇昭是不同意這樁婚事的。   蔣驪珠不由暗暗地嘆了口氣,她先表揚蔣琰:「還好你沒有貿貿然地跑去求表哥,不然以表哥的脾氣。定會以為是那陳嘉不甘心,利用你出面說項,到時候陳嘉可就不是調到錦衣衛做同知那簡單了,有可能被調到下面衛所做個百戶千戶都有可能。」又道。「表哥和表嫂都不是那心胸狹窄之人,他們既然懲戒了陳嘉,陳嘉只要不再犯錯,就不會再擺布他的。你只管放心!陳大人是個有能力的,過幾年。等這波風聲過去了,陳大人的仕途也就會明朗了。」   蔣琰聽著落下淚來,道:「畢竟是我連累了他!我聽人說,這做官最講資歷的,他坐了這幾年冷板凳,這資歷也就比不得別人,以後升職多半會受牽連……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問舅舅的事,我倒安心了,卻害了陳大人!」   蔣驪珠忙掏出帕子來給她擦眼淚,勸道:「你以後不再見陳大人就是了。」   蔣琰連連點頭,但心裡始張像有根刺似的,讓她不舒服。   她在吳家勉強待了半天,就打道回府了。   錦衣衛裡的人都覺得陳嘉這是在給柳愚挪位子,又暗暗猜測陳嘉是不是得罪了宋墨,待他的態度從以前的巴結奉承漸漸轉為觀望試探,讓陳嘉心煩不已,倒是柳愚,隱隱知道些內情,待陳嘉卻十分的尊敬,兩人的很順利地辦完了交割,柳愚又在醉仙樓設宴給陳嘉送行,史川又派了心腹親自接了陳嘉到錦衣衛的衙門上任,錦衣衛的人見了這才知道陳嘉背後依舊有人撐著,紛紛給他接風,迎來送往的鬧了四五天才消停,陳嘉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虎子去找蔣琰的事。   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來。   蔣琰可是藏不住一句話的,虎子這去一鬧,她還不去找宋墨去說情,宋墨見他指使得動蔣琰,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他拿起板子就給了虎子一頓好打:「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拿主意了?竟然敢背著我去找蔣小姐!英國公府那也是你隨便能進出的?我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不知道要闖下什麼大禍來呢!」   虎子咬著牙不求饒,道:「要不是蔣小姐,大人能淪落到被趕出鎮撫司的地步嗎?」   「你還嘴硬!」陳嘉又多打了虎子二十板,「沒有世了爺,我能進鎮撫司嗎?如今不過是受了點委屈就受不了,嚷得到處都是,這是做大事的人嗎?你是不是想讓我在錦衣衛同知的位置上坐到死啊?」   虎子這才後悔了。   陳嘉下決心要收收虎子的性子,把人丟在院子裡不管他,自己換了衣裳出門,去了英國公府。   他不好直接拜見蔣琰,藉口有黎亮的事跟蔣琰說,讓段公義幫他傳了個話。   蔣琰聽了蔣驪珠的話,覺得非常的道理,正想找個機會勸勸陳嘉,讓他安心在衙門裡當差。聽說陳嘉要見她,她立刻在小花廳裡見了陳嘉。   陳嘉見面就急切地問蔣琰:「我的事,你可向世子爺求情了?」   蔣琰不免訕訕然,心虛地道:「還,還沒有……」   陳嘉如釋重負,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蔣琰奇道:「你不讓我服著跟哥哥說項嗎?」   「不是,不是貼身醫王最新章節。」陳嘉忙道,「這全是虎子自作主張。」他把前因後果說一遍。[   蔣琰就拿了蔣驪珠的話勸他:「……我哥哥不是那不問盯著人不放的人,等過些日子就沒事了。」   宋硯堂不是那「盯著別人不放的人」?那還有誰敢稱得上是「盯著別人不放的人」?   陳嘉聽了只好笑,可當著蔣琰的面卻不好流露絲毫,怕蔣琰追問起來不好交待,索性隨著她笑著稱「是」,把此行的來意告訴她:「外面的事複雜的很,不要說你一個內宅婦人了。就是我這樣常在官場裡混的人遇事也要在腦子裡多轉兩道才敢開口,你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千萬不要插手了,知道了嗎?」   蔣琰愕然。   陳嘉想著她像白紙似的,自己的這番話只怕說服不了他。想了想,道:「我這次雖然失去了錦衣衛鎮撫司鎮撫之職,卻得了個世襲的百戶作補償,這可能是世子爺和史大人背後調協的結果,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受了世子爺的什麼懲戒。虎子不懂事,亂嚷嚷。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的。」隨後慶幸道,「還好你這次沒有立刻去找世子爺求情,不然可就鬧出大笑話來了。」   一席話把蔣琰說的臉色通紅。   想著自己竟然誤會陳嘉是被自己連累了,陳嘉心裡還不知道怎麼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她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羞愧地低聲說了句「知道了」,轉身就要走。   陳嘉看著她神色不對,心裡一急。就叫住了蔣琰。可等蔣琰溫順地停下腳步,低著頭等他開口的時候。他望著蔣琰烏黑亮澤的青絲,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但不說什麼,更不合適,只好慌亂章地道:「是不是我的話說得太重了?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你有時候就是心思太重了,什麼事都悶在心裡,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是一個人自己琢磨,就越容易把事情往壞處想,事情沒發生,倒先把自己嚇著了。我也知道你在這個家裡不自在,我看吳大奶奶倒是個爽快的,你要是有什麼事,不妨和她多商量……」他說著,心裡有些不自在起來,自己原本是想著以後恐怕現也見不到蔣琰了,趁著這次見面,就好好地給她打打氣,她以後遇事膽子也大一些的,可他這話裡話外的味道卻全變了,變成了批評她了,她原本就臉皮薄,這下子只怕要傷心的掉金豆豆了,又忙把話題給拉了回來,道,「不過你這次做得很好,沒有立馬就去找世子爺,這件事我還是剛知道,當時我還在想,這下可完了,世子爺十之八九會誤會了,沒想到你這麼冷靜,還沒有跟世子爺說,倒是我急吼吼的跑過來,顯得有點可笑了……」   可沒等他的話說話,安靜地站在那裡的蔣琰突然一轉身,跑了。   陳嘉傻了眼。   忙追了上去。   可剛出院子門,就被段公義給攔住了:「贊之,我給你報這個信,是因為夫人同意了的,你要是這樣貿貿失失地闖進了內院,可有失君子之道。」   陳嘉急得額頭冒汗,但也冷靜下來。   是啊!   自己再不能和蔣琰糾纏不清了。   要是讓宋墨或是竇昭知道了,不是事也成了個事了!   念頭閃過,他心裡一慌,忙拉了段公義的衣袖道:「段大哥,你剛才說什麼?我見蔣姑娘,是夫人同意了的?」   段公義頷首。   陳嘉只覺得腳底一滑,差點摔了下去。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第四百五十九章餡餅   段公義一把扶住了陳嘉,似笑非笑地道:「陳大人,您看您既然來了英國公府,是不是給夫人去問個安啊?」   陳嘉身子有點發軟。   他自幼喪父,母親『性』子軟弱,小時候在族中受盡了欺辱,長大後又苦苦掙扎,卻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害怕過。他不由勉強『露』出一個笑臉,硬著頭皮道:「自然是要去給夫人問個安的。」   段公義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道:「請陳大人隨我來!」   陳嘉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段公義的身後。[   蔣琰卻是低著頭,一股腦兒地往碧水軒去。   她羞憤難當,都不知道怎樣面對陳嘉好。   若不是她膽小怕事,又怎麼會去找蔣驪珠商量?若她不找蔣驪珠商量,她又怎麼會按兵不動?陳嘉卻說她比從前懂事多了……她怎麼當得起他這樣的誇獎?   要不是蔣驪珠,她恐怕就壞了他的大事了!   蔣驪珠,真的是很好。   不僅漂亮,而且還有頭腦。   而且待人也很真誠。   像她嫂嫂似的。   所以哥哥非常的尊重嫂嫂。   吳家也很尊重蔣驪珠。   她如果能有蔣驪珠一半好,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她何嘗不想做個讓人喜歡的女子,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像嫂嫂或是蔣驪珠那樣……   蔣琰把自己關在了內室。   映紅嚇得臉『色』發白,忙叫了自己心腹的小丫鬟去給竇昭報信,自己早在內室的門外。   頤志堂正房的廳堂,竇昭坐在羅漢床上,笑盈盈地請陳嘉坐下,吩咐小丫鬟把前幾日宮裡賞的水晶梨和福建的桔子都裝些進來,並對陳嘉道:「雖說是貢品。可未必就比外面得好,你且將就著嘗嘗!」   陳嘉在英國公府經營了一年多,可從來不曾得過到杯茶。   如今不僅得了個座,還有瓜果茶點招待。   不知怎地,陳嘉就想到了那獄裡的犯人,臨行前獄卒們都會客客氣氣地讓他們吃飽吃好了好上路……[   他背心裡全是汗。   誰知道竇昭什麼也沒有問,說了說京都的天氣,說了說這些日子的菜價,就端了茶。   陳嘉戰戰兢兢地進去,又『摸』頭不知腦地出來。心裡卻越發的惶恐起來。   他想給蔣琰帶個信,讓她小心點,又沒有傳話的人。更怕自己弄巧成拙,讓蔣琰的處境更艱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連怎麼從英國公府出來的都記不清了。   而竇昭送走了陳嘉之後,仔細地問過段公義陳嘉和蔣琰都說了些什麼之後。不由地暗暗點頭。待到晚上宋墨回來,她就提了陳嘉的事。   宋墨還沒有等竇昭說完就跳了起來:「他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阿琰豈是他能覬覦的!他是不是看我這些日子抬舉他,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趁早跟他說,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竇昭就知道會這樣。   宋墨在蔣琰面前是長兄為父,而全下的父母都有個通病,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可愛。最聽話,最乖巧的孩子,縱然有什麼不好。那也是受別人的影響。   她不作聲,靜靜地坐在那裡做針線。   宋墨訕訕然挨著她坐下,柔聲道:「我不是在怨你。我知道你治家向來嚴厲。我只是在氣陳嘉……簡直是不知所謂嘛!」   竇昭想了想,問宋墨:「你和我成親可曾後悔過?」   宋墨瞪著眼睛,道:「當然不曾後悔。」   「可外面的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你。」竇昭道。「可見倆口子過日子,如穿鞋。合適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我們又不需要琰妹妹錦上添花,又不需要她幫扶一把,你又何那麼看重對方的出身門第呢?」   宋墨何嘗不知,可陳嘉……在他心裡就是一把好使的刀,這樣一個人,怎麼能做他的妹夫呢!   竇昭能理解宋墨的感受,她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是不能接受陳嘉。因而她也不『逼』他,笑著打了水服侍宋墨洗漱更衣。   宋墨默默地任由竇昭擺弄著。   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爬了起來,用手肘拐醒了竇昭,道:「我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個人不行。」   竇昭睡得正香,聞言打了『迷』『迷』糊糊地道:「你爹還看我像悍『婦』呢!你不同意,琰妹妹覺得好,你能怎樣!」說完,翻個身又去睡去。   宋墨一個激靈,再也睡不著了,他趴在竇昭的耳邊喊著「壽姑」:「你別睡了,阿琰覺得陳嘉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硬是把竇昭給鬧醒了。   竇昭想著的正也睡不著了,索『性』披衣坐了起來,把前因後果都跟宋墨說了一遍。   宋墨聽了半晌語。   竇昭就勸他:「這日子得自己過,你就是再不喜歡陳嘉,可琰妹妹和他在一起覺得自在,我們就由著她吧!她小小年紀,卻把另人一輩子受的苦都受完了,你就不要再強求他了。」然後又講了前世她曾經聽到過的一個故事,「……因在廟會的時候見過一面,驚為天人,不顧那女子只是個小戶人家出身,非娶了回去。結果那女子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好,日子過得戰戰兢兢,沒兩年就去了。老祖宗講求『門當戶對』,不是沒有道理的。琰妹妹從小在市井長大,你非要她嫁到哪個大戶人家去做宗『婦』,也要她拿得起才行啊!」[   宋墨沉默了好一會,道:「你說的是宣寧侯郭海青的侄兒吧?」   「咦!」竇昭驚道,「你怎麼知道?」   宋墨笑道:「我還要問你怎麼知道的呢!郭海青的那個侄媳『婦』才去世沒兩個月。」   竇昭就有些出神。   前世,她曾幫著郭夫人去治喪,這世,她和郭夫人卻始終形同陌路。   她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宋墨就摟著竇昭親了親她的面頰,道:「我摟著你,你在我懷裡睡會!」   竇昭就順勢摟了宋墨的腰。   屋裡子靜悄悄。燈芯爆出噼裡啪啦地燈花。   宋墨沉聲道:「反正,我覺得陳嘉不合適。」   竇昭不由失笑,道:「我和你打個賭吧?你做出一副要懲治陳嘉的樣子,如果琰妹妹立刻就趕來給陳嘉求情,琰妹妹的親事就聽我的。如果琰妹妹過了片刻才來,她的親事就由你做主。你覺得如何?」   宋墨有些猶豫。   竇昭笑道:「可見你心裡也知道琰妹妹和陳嘉合適!」   「沒有這回事。」宋墨不承認,道,「打賭就打賭!」   竇昭抿了嘴笑。   宋墨別過臉去。   竇昭低聲地笑了起來。   真是彆扭!   明明心裡已經認同了,嘴卻緊像蚌殼,絲毫不『露』。   她抬起頭。吻上了宋墨的唇……   ※※※※※   第二天早上醒來,竇昭發現屋外飄起了雨,屋裡的氣溫也比昨天冷了幾分。   她吩咐甘『露』:「把屋裡的戶關好了。」又吩咐『乳』娘。「不要把元哥兒抱出去了,就在屋裡玩。」   『乳』娘笑著應是,抱著吃飽了的元哥兒去廳堂裡玩。   竇昭出了內室。   宋墨坐在宴息室臨的大炕上,幾個小丫鬟正在擺早膳。   竇昭笑盈盈地在宋墨的身邊坐下。   宋墨裝作沒看見的,低了頭喝粥。   竇昭笑著指使著一群小丫鬟擺早膳的甘『露』叫了一旁。低聲吩咐她:「你去趟碧水軒,就說世子爺大怒,派了人去抓陳大人。」   甘『露』駭然,見竇昭笑容滿臉又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急地應「是」。匆匆地去了碧水軒。   竇昭坐下來和宋墨用早膳。   一個花卷還沒有吃完,蔣琰已冒雨和甘『露』過來了。   她進門就跪在了宋墨的面前,沒有說話眼淚先落下來:「哥哥。這件事與陳大人沒有關係,全是我的錯。是我求他,他不得不答應……」   竇昭算準了蔣琰會來給陳嘉求情,可沒想到她來的這麼快,更怕她一口氣把託陳嘉給黎亮送銀子的事也說了出來。忙下炕扶了她,道:「你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還不快快住嘴把眼淚擦一擦。」說著,掏出帕子遞給她,打斷了蔣琰的話。   蔣琰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   宋墨的筷子卻「啪」地一聲拍在了炕桌上,臉『色』變得鐵青年。   蔣琰嚇得直向竇昭身後躲。   竇昭安慰她:「別怕,我們屋裡說話去。」隨後低聲對甘『露』道,「把元哥兒抱過來。」   宋墨看見兒子,什麼氣都沒有了。   甘『露』應聲而去。   竇昭和蔣琰去了內室。   她一面讓小丫鬟打了水服侍蔣琰梳洗,一面低聲道:「屋裡那麼多丫鬟婆子,你怎麼進來就幫陳大人說話,讓那些丫鬟婆子傳出去一星半點的,你和陳大人還要不要做人了?沒有的事都變成了有!」   蔣琰聽著嚇得瑟瑟發抖,拉著竇昭的衣袖道:「好嫂嫂,我心裡著急,沒顧得上,您千萬別惱我……」   要不是著急,怎麼會自己一句話她就跑了過來呢!   竇昭道:「你什麼也別說,自有我給你做主。」   蔣琰不住地點頭。   外面傳來元哥兒咯咯的笑聲。   竇昭放下心來,待蔣琰梳洗完了,和她一起出了內室。   宋墨正單手託著元哥兒的腳懸在半空中。   元哥兒手舞足蹈,不知道多高興。   看見竇昭和蔣琰出來,宋墨一句話也沒有說,繼續逗著元哥兒。   蔣琰悻悻然地笑。   武夷進來,利索地行了個禮,恭敬地道:「世子爺,該上朝了。」   宋墨「嗯」了一聲,把孩子交給了竇昭,出了正房。   蔣琰立刻拉了竇昭的手,緊張地道:「嫂嫂,哥哥不會真的去找……他的麻煩了吧?」   誰知道呢?   就算宋墨去找陳嘉的麻煩,也不會傷了陳嘉的『性』命,所謂的麻煩也就稱不上麻煩了。   竇昭想著,笑道:「你哥哥做事自有分寸,你不用擔心。」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六十章劫胡   蔣琰倒把竇昭的聽了進去,果真不再擔心陳嘉的事。   而宋墨出了頤志堂,只覺得滿腹的牢『騷』沒地個地方發,抬眼卻看見有宋翰身邊的小廝領了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朝東路去。   他定晴一看,竟然是苗安素的哥哥苗安平。   苗安平此時也看見了宋墨。   他忙上前和宋墨見禮。[   宋墨不待見宋翰,自然也就意和宋翰的嶽家打交道。他微笑著和苗安平寒暄了兩句,就藉口要去上朝,出了英國公府。   路上,武夷小聲把苗安平謀求句容縣捕快的事稟了宋墨,並道:「苗舅爺這些日子隔三岔五的就登門問信。這次想必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宋墨嘴角微撇。   宋翰倒是猢猻散了樹不倒,架子擺得足足的。   他有什麼能力幫苗安平謀求句容縣捕快一職。   宋墨想了想,吩咐武夷:「你去問問夫人,真定來的那些護衛有沒有誰想去句容縣做捕快的,我舉他出府為吏。」   武夷一咱小跑著回了英國公府。   竇昭得了宋墨的話,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武夷就把前因後果跟竇昭說了一遍,竇昭聽了忍俊不禁,叫了段公義來,傳了宋墨的話。   段公義和陳曉風都意離開英國公府,卻都覺得這是件好事——跟著竇昭過來的人若是能被舉為吏,那些年輕點的也就有了個奔頭和盼頭,只會對竇昭更忠心了。   兩人一商量,讓那些護衛自。   有願意去的,也有不願意去的,段公義和陳曉風就來了個現場挑選。比資歷,比忠誠,比身手,最後確定了一個人報給了竇昭。   竇昭就把那人名字,三代身家都寫給了武夷,讓武夷送給了宋墨。   宋墨當天就趕著讓人送到了句容縣。   這些事苗安平並不知道。   他站在那裡,滿臉羨慕地望著宋墨緋紅『色』的官袍,直到宋墨不見了身影,他這才隨著小廝去了綠竹館。   宋翰和苗安素搬家的日子已經定了。苗安素正在收拾東西,家裡的陳設不免有些凌『亂』和潦草,苗安平看了大吃一驚,道:「這是怎麼了?」   苗安素剛起來。   宋翰昨天晚上歇在她另一陪嫁的丫鬟月紅屋裡。   她正由季紅服侍著梳妝。聽說苗安平來了,她不由得撫額。抱怨道:「他怎麼這麼好的精神!這一大早的,他就怕不別人說閒話?」[   這些日子又是分家,又是丫鬟們配人,還弄出了棲霞的事,宋翰十分的暴躁,沒事都能挑出刺來,她哪有機會和他提句容縣捕快的事。偏偏他這個哥哥一點也不省心。咄咄『逼』人地非要問出個結果不可。   季紅不敢吭聲,倒來稟報的小丫鬟知畏,笑道:「舅爺遇到了世子爺,世子爺正準備上朝。還特意停下來和舅爺說了兩句話才走。」   苗安素一愣,忙道:「世子爺和舅爺都說了些什麼?」   小丫鬟笑道:「就是問舅爺過早飯了沒有?天氣越來越冷,屋裡不點火龍人寫字手都伸不開了之類的話。」   苗安素鬆了口氣,去了廳堂。   苗安平站在多寶格架子前打量著上面一對霽紅梅瓶。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見是苗安素。他皺著眉頭迎了上前,不悅道:「英國公要把你們分出去單過,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派個人回娘家去說一聲?英國公府沒有二十萬兩銀也有十萬兩銀子的家產,你就不怕被他們給坑了?他們分了你們多少家產?妹夫可籤字畫押了?誰做的公證人?他們憑什麼把你們給分出去?」像是他分家似的。   苗安素疲憊地道:「我就算是告訴了你,你們能幫我些什麼?找了一幫子人來吵鬧?英國公府有慣例。世子繼承家產,次子分出去單過。」她實在是怕這個哥哥鬧起來得罪了好面子的公公,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道,「婆婆的陪嫁五分之三分給了二爺,五分之二分給了世子,世子後來又出高價把那五分之三的產業換了回去,婆婆這邊事已清了。至於英國公府的產業,都是公中的,最多能把公公名下的產業分一半給二爺。但公公現在正值壯年,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就分財產……」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苗安平已跳了起來:「你傻了吧?這個時候你不把該得的東西拿到手,難道還指望著以後公公斷氣的時候留一半產業給你們不成?你也知道你公公正值壯年,他要是續弦又生下幼子怎麼辦?還有,誰跟你說英國公府有慣例的?這慣例是你見過還是我見過啊?還不是他們嘴一張!他們要是不把財產的事分清楚了,你就不能答應分這個家……」   苗安素苦笑。   如果宋翰是英國公府的嫡次子,不,甚至是庶子,她都可以照著別府庶子離府的規矩爭取一番,偏偏宋翰身份曖昧,宋翰根本就不敢去爭,說什麼都答應,你讓她一個做媳『婦』的怎麼去爭啊!   她沒好氣地道:「分家是國公爺同意了的,二爺也答應,你讓我去跟我公公爭不成?你是不知道我公公的脾氣,你越是向他要,他越不給,你越是乖乖地聽話,他反而會憐惜你,像這樣,二爺什麼也沒有說,分家的事全聽了我公公的,我公公不就花了一萬多兩銀子在四條胡同給我們買了個宅子嗎?而且我公公還分了個每年有兩千兩銀子出息的田莊給我們,說以後每年貼補我們四千兩銀子過日子。你就不要在這裡『亂』參和了!」   「呸!」苗安平恨鐵不成鋼地道,「口說憑,立字為據。他是哪張紙上寫了每年都會貼補你們四千兩銀子過日子?這是今年有明年還不知道有沒有的事,你在娘家的那麼精明,怎麼嫁了你就糊塗了?再說了,哪有分家不請了娘家人做見證的?不是我妹夫把你哄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他說著。就看見苗安素的臉突然漲得通紅,還朝著他使了個眼『色』。   苗安平心中一動,若有所覺地轉身,看見宋翰沉著個臉走了進來。   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苗安平在心裡嘀咕著。   他敢在苗安素麵前放肆,卻不敢得罪有所求的宋翰。   苗安平忙換了個笑臉迎了上去,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妹夫」,道:「您用過早膳了沒有?我們家門口一家買蟹黃包的,味道極好,我特意帶了一籠過來。妹夫嘗嘗味道如何?」   季紅機敏地端了包了進來。   剛才苗安平說的話宋翰都聽見了。   他不由在心裡冷笑。   什麼都不懂得東西![   你以為人人都出身市井,不如意的捋了衣袖打場架,完了見面依舊能笑呵呵地喊聲「哥哥」。   他不分家,等候他的就是個「死」字!   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其他的。   他分出去了也好。   自立門庭了。也就有藉口謀個差事了。   不用在宋墨眼皮子底下過日子,可比什麼都強。誰知道宋墨什麼時候發起瘋來就想著要整他!   反正父親不開口,宋墨也不能指責自己以庶充嫡,他仗著英國公府二爺的名頭在外面還怕沒有人巴結?   宋翰看見苗安平臉上那諂媚的笑容,噁心得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他站起身來,道:「馬上要搬家了,陸家舅老爺那裡。幾位叔伯那裡我都得去一趟,早膳我就在外面用了,你們兄妹正好說說話。」然後在苗安平「妹夫,妹夫」的叫喊聲中拂袖而去。   苗安平覺得被掃了面子。塞著臉質問苗安素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苗安素橫了他一眼,道:「誰讓你非議人家的家事了?」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苗安平心虛地嚅囁了幾句,見捕快的事又沒了著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帶來的幾個蟹黃包全部塞進了嘴裡,這才回了大興。   苗父忙問他:「你妹夫怎麼說呢?」   「別提了。」苗安平把在英國公府的遭遇一五十一地告訴了父親。還道,「你說,我妹妹是不是腦袋被灌了鉛啊!」   苗父卻被那一萬多兩銀子的宅子和每年四千兩銀子的補貼給鎮住了。   他喝斥兒子:「你管那麼多事幹什麼?你妹妹上有公公下有夫婿,她不聽公公、夫婿的,難道還聽你的不成?」他說著,眼珠子直轉,又道,「不知道那四千兩銀子是一次『性』給清?還是分期分批地給?要是一次『性』給清,不說別的,就是拿出一半來放印子錢,一年最少也能掙個千八百兩的,我們家一年出就二三百兩銀子開銷。」   苗安平立刻明白父親的用意。   他立刻湊到了父親的面前,低聲道:「這件事可別讓大伯他們知道了。我看最好說是英國公府有這樣的慣例。」   苗父不住地點頭。   苗安平就有些按捺不住,道:「爹爹,要不我去探探行情?這放印子錢,也不是誰都能幹的!」   『「當然。」苗父催他,「你快去問清楚了我們爺倆拿出個章程來。」   「嗯!」苗安平高高興興地出了門,晚上喝得爛醉有回來。   苗父當然是什麼也問不出來。   隔天苗安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可一起床就被他的狐朋狗友告辭,句容縣的兩個新增的捕快名單已經下來了。   一個是句容縣主薄的侄兒。   一個是英國公府的護衛。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六十章截胡   蔣琰倒把竇昭的聽了進去,果真不再擔心陳嘉的事。   而宋墨出了頤志堂,只覺得滿腹的牢騷沒地個地方發,抬眼卻看見有宋翰身邊的小廝領了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朝東路去。   他定晴一看,竟然是苗安素的哥哥苗安平。   苗安平此時也看見了宋墨。   他忙上前和宋墨見禮。[   宋墨不待見宋翰,自然也就意和宋翰的嶽家打交道。他微笑著和苗安平寒暄了兩句,就藉口要去上朝,出了英國公府。   路上,武夷小聲把苗安平謀求句容縣捕快的事稟了宋墨,並道:「苗舅爺這些日子隔三岔五的就登門問信。這次想必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宋墨嘴角微撇。   宋翰倒是猢猻散了樹不倒,架子擺得足足的。   他有什麼能力幫苗安平謀求句容縣捕快一職。   宋墨想了想,吩咐武夷:「你去問問夫人,真定來的那些護衛有沒有誰想去句容縣做捕快的,我舉他出府為吏。」   武夷一咱小跑著回了英國公府。   竇昭得了宋墨的話,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武夷就把前因後果跟竇昭說了一遍,竇昭聽了忍俊不禁,叫了段公義來,傳了宋墨的話。   段公義和陳曉風都意離開英國公府,卻都覺得這是件好事——跟著竇昭過來的人若是能被舉為吏,那些年輕點的也就有了個奔頭和盼頭,只會對竇昭更忠心了。   兩人一商量,讓那些護衛自。   有願意去的,也有不願意去的,段公義和陳曉風就來了個現場挑選。比資歷,比忠誠,比身手,最後確定了一個人報給了竇昭。   竇昭就把那人名字,三代身家都寫給了武夷,讓武夷送給了宋墨。   宋墨當天就趕著讓人送到了句容縣。   這些事苗安平並不知道。   他站在那裡,滿臉羨慕地望著宋墨緋紅色的官袍,直到宋墨不見了身影,他這才隨著小廝去了綠竹館。   宋翰和苗安素搬家的日子已經定了。苗安素正在收拾東西,家裡的陳設不免有些凌亂和潦草,苗安平看了大吃一驚,道:「這是怎麼了?」   苗安素剛起來。   宋翰昨天晚上歇在她另一陪嫁的丫鬟月紅屋裡。   她正由季紅服侍著梳妝。聽說苗安平來了,她不由得撫額。抱怨道:「他怎麼這麼好的精神!這一大早的,他就怕不別人說閒話?」[   這些日子又是分家,又是丫鬟們配人,還弄出了棲霞的事,宋翰十分的暴躁,沒事都能挑出刺來,她哪有機會和他提句容縣捕快的事。偏偏他這個哥哥一點也不省心。咄咄逼人地非要問出個結果不可。   季紅不敢吭聲,倒來稟報的小丫鬟知畏,笑道:「舅爺遇到了世子爺,世子爺正準備上朝。還特意停下來和舅爺說了兩句話才走。」   苗安素一愣,忙道:「世子爺和舅爺都說了些什麼?」   小丫鬟笑道:「就是問舅爺過早飯了沒有?天氣越來越冷,屋裡不點火龍人寫字手都伸不開了之類的話。」   苗安素鬆了口氣,去了廳堂。   苗安平站在多寶格架子前打量著上面一對霽紅梅瓶。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見是苗安素。他皺著眉頭迎了上前,不悅道:「英國公要把你們分出去單過,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派個人回娘家去說一聲?英國公府沒有二十萬兩銀也有十萬兩銀子的家產,你就不怕被他們給坑了?他們分了你們多少家產?妹夫可籤字畫押了?誰做的公證人?他們憑什麼把你們給分出去?」像是他分家似的。   苗安素疲憊地道:「我就算是告訴了你,你們能幫我些什麼?找了一幫子人來吵鬧?英國公府有慣例。世子繼承家產,次子分出去單過。」她實在是怕這個哥哥鬧起來得罪了好面子的公公,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道,「婆婆的陪嫁五分之三分給了二爺,五分之二分給了世子,世子後來又出高價把那五分之三的產業換了回去,婆婆這邊事已清了。至於英國公府的產業,都是公中的,最多能把公公名下的產業分一半給二爺。但公公現在正值壯年,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就分財產……」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苗安平已跳了起來:「你傻了吧?這個時候你不把該得的東西拿到手,難道還指望著以後公公斷氣的時候留一半產業給你們不成?你也知道你公公正值壯年,他要是續弦又生下幼子怎麼辦?還有,誰跟你說英國公府有慣例的?這慣例是你見過還是我見過啊?還不是他們嘴一張!他們要是不把財產的事分清楚了,你就不能答應分這個家……」   苗安素苦笑。   如果宋翰是英國公府的嫡次子,不,甚至是庶子,她都可以照著別府庶子離府的規矩爭取一番,偏偏宋翰身份曖昧,宋翰根本就不敢去爭,說什麼都答應,你讓她一個做媳婦的怎麼去爭啊!   她沒好氣地道:「分家是國公爺同意了的,二爺也答應,你讓我去跟我公公爭不成?你是不知道我公公的脾氣,你越是向他要,他越不給,你越是乖乖地聽話,他反而會憐惜你,像這樣,二爺什麼也沒有說,分家的事全聽了我公公的,我公公不就花了一萬多兩銀子在四條胡同給我們買了個宅子嗎?而且我公公還分了個每年有兩千兩銀子出息的田莊給我們,說以後每年貼補我們四千兩銀子過日子。你就不要在這裡亂參和了!」   「呸!」苗安平恨鐵不成鋼地道,「口說憑,立字為據。他是哪張紙上寫了每年都會貼補你們四千兩銀子過日子?這是今年有明年還不知道有沒有的事,你在娘家的那麼精明,怎麼嫁了你就糊塗了?再說了,哪有分家不請了娘家人做見證的?不是我妹夫把你哄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他說著。就看見苗安素的臉突然漲得通紅,還朝著他使了個眼色。   苗安平心中一動,若有所覺地轉身,看見宋翰沉著個臉走了進來。   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苗安平在心裡嘀咕著。   他敢在苗安素麵前放肆,卻不敢得罪有所求的宋翰。   苗安平忙換了個笑臉迎了上去,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妹夫」,道:「您用過早膳了沒有?我們家門口一家買蟹黃包的,味道極好,我特意帶了一籠過來。妹夫嘗嘗味道如何?」   季紅機敏地端了包了進來。   剛才苗安平說的話宋翰都聽見了。   他不由在心裡冷笑。   什麼都不懂得東西![   你以為人人都出身市井,不如意的捋了衣袖打場架,完了見面依舊能笑呵呵地喊聲「哥哥」。   他不分家,等候他的就是個「死」字!   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其他的。   他分出去了也好。   自立門庭了。也就有藉口謀個差事了。   不用在宋墨眼皮子底下過日子,可比什麼都強。誰知道宋墨什麼時候發起瘋來就想著要整他!   反正父親不開口,宋墨也不能指責自己以庶充嫡,他仗著英國公府二爺的名頭在外面還怕沒有人巴結?   宋翰看見苗安平臉上那諂媚的笑容,噁心得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他站起身來,道:「馬上要搬家了,陸家舅老爺那裡。幾位叔伯那裡我都得去一趟,早膳我就在外面用了,你們兄妹正好說說話。」然後在苗安平「妹夫,妹夫」的叫喊聲中拂袖而去。   苗安平覺得被掃了面子。塞著臉質問苗安素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苗安素橫了他一眼,道:「誰讓你非議人家的家事了?」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苗安平心虛地嚅囁了幾句,見捕快的事又沒了著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帶來的幾個蟹黃包全部塞進了嘴裡,這才回了大興。   苗父忙問他:「你妹夫怎麼說呢?」   「別提了。」苗安平把在英國公府的遭遇一五十一地告訴了父親。還道,「你說,我妹妹是不是腦袋被灌了鉛啊!」   苗父卻被那一萬多兩銀子的宅子和每年四千兩銀子的補貼給鎮住了。   他喝斥兒子:「你管那麼多事幹什麼?你妹妹上有公公下有夫婿,她不聽公公、夫婿的,難道還聽你的不成?」他說著,眼珠子直轉,又道,「不知道那四千兩銀子是一次性給清?還是分期分批地給?要是一次性給清,不說別的,就是拿出一半來放印子錢,一年最少也能掙個千八百兩的,我們家一年出就二三百兩銀子開銷。」   苗安平立刻明白父親的用意。   他立刻湊到了父親的面前,低聲道:「這件事可別讓大伯他們知道了。我看最好說是英國公府有這樣的慣例。」   苗父不住地點頭。   苗安平就有些按捺不住,道:「爹爹,要不我去探探行情?這放印子錢,也不是誰都能幹的!」   『「當然。」苗父催他,「你快去問清楚了我們爺倆拿出個章程來。」   「嗯!」苗安平高高興興地出了門,晚上喝得爛醉有回來。   苗父當然是什麼也問不出來。   隔天苗安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可一起床就被他的狐朋狗友告辭,句容縣的兩個新增的捕快名單已經下來了。   一個是句容縣主薄的侄兒。   一個是英國公府的護衛。 第四百六十一章砸中   苗安平牙齒咬得吱吱響,恨恨地道:「怎麼著?我不過是不疼不癢地說了宋家幾句,他宋翰就要記恨我千年不成?不幫忙不說,竟然了家裡的一個護衛出來打我的臉,他這是把我當成打秋風的窮親戚啊!」然後不管不顧地衝到英國公府。※r   宋翰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他氣得臉『色』發青,冷冷地看了苗氏兄妹一眼,道了聲「你們兄妹之間的事,不要把我給扯進來」,拂袖而去。   苗安平像掉進了油鍋似的跳了起來,把苗安素罵了個狗血噴頭,『逼』著她去找宋宜春換人。   苗安素哭得稀裡譁啦,卻坐在那裡怎麼也不動。[   事情怎麼這麼巧,她的哥哥剛剛說要謀求句容縣的捕快,跟著竇昭從真定過來的一個護院就得了這差事……要說這其中沒有蹊蹺,她是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宋翰也是這麼想的。   他雖然討厭苗安平,可苗安平到底是他的舅兄,苗安平被這樣打臉,他一樣的沒有面子。   宋翰望著頤志堂的方向,心裡像沸水似的翻騰不止。   頤志堂裡,得了差事的護院正在給竇昭磕頭謝恩。   竇昭笑道:「這個事可與我法,全是世子爺的主意,你要謝,就去謝世子爺吧!」   那護衛十分的機敏,奉承道:「沒有夫人,世子爺哪裡知道我們這些人。世子爺我要謝,夫人我也要謝。」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很高興。   竇昭就賞了他五十兩銀子置辦官服,打點上峰。   護衛謝了又謝,這才退了下去。   回到東跨院,他託高興的媳『婦』幫著置辦了幾桌酒席,請了頤志堂的護衛喝酒。大家很是高興了兩天。   竇昭這邊卻琢磨著,既然宋墨默認了蔣琰和陳嘉的婚事,這層戶紙就得捅破才成。   看陳嘉的行事作派,估計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蔣琰那裡,也得討個口氣才行。而且這抬頭嫁姑娘,低頭娶媳『婦』,從來只有男方向女方提親的,女方向男方提親那就低了一頭。   她想來想去,這個中間人只有蔣驪珠合適。   竇昭就請了蔣驪珠到家裡來聽戲。透了個話音給蔣驪珠。   蔣驪珠是個聰明人,立刻就有了主意,笑道:「這件事您就交給我吧!」   回到家裡,她請了姚二家的媳『婦』去說話。   待陶二家的媳『婦』從吳家出來的時候,昏頭昏腦的都有些找不到北了。   她一路激動地回了玉橋胡同。進門就拉了陶二道:「你快捏捏我,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陶二笑道:「你發什麼顛呢!」   他的話音剛落,陳嘉從衙門裡回來了。   陶二媳『婦』一個激靈,忙道:「大人,今天吳大『奶』『奶』請了我去他們府上說話。」   陳嘉想著若不是為了蔣琰的事,蔣驪珠怎麼會找了他家的管事嬤嬤說話,不由得心中一緊。臉上卻水波不興,道:「吳大『奶』『奶』找你去做什麼?」   陶二媳『婦』不說話。   陳嘉把陶二媳『婦』叫進了書房。   陶二媳『婦』這才道:「英國公府的表小姐要再醮,吳大『奶』『奶』叫了我去問大人您家裡事。」   陳嘉一口氣從茶裡噴了出來,把陶二媳『婦』噴了個滿臉。   「你說什麼?」他驚愕地道。「吳大『奶』『奶』叫你去問我的家事?」   陶二媳『婦』一把抹了臉上的茶水,笑道:「是啊!吳大『奶』『奶』還說,是受了竇夫人之託。」   陳嘉的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他團團地書房裡打著轉,想著陶二媳『婦』的話。   難道宋家有意將蔣琰許配給他。所以讓吳大『奶』『奶』從中傳個話?   但這不可能啊!   他是什麼出身,他自己心裡清楚。宋家就是選錯了人也論不到他啊,他怎麼就入了竇夫人的眼呢?   不會是宋家誤會他和蔣琰私相授受嗎?   要是這樣可就遭了。   他所謂,大老爺們一個,大不起被人嘲笑兩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不定還有人佩服他有野心呢!   可蔣琰怎麼辦?   這一生恐怕也難以洗清這個汙名了!   他還是去找竇夫人說說,把這人誤會解開吧?   陳嘉想著,一隻腳都邁出了門,另一隻腳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他有機會娶蔣琰……嬌嬌柔柔,像朵春花似的蔣琰呢!   陳嘉的心頭一熱。   錯過了這次機會,他永遠別想娶到蔣琰了。   自己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他站在門檻上,生平第一次沒有了主意。   ※※※※※   蔣琰此時卻在和蔣驪珠談心。   她驚訝地望著蔣驪珠,急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十二姐,我真得和陳大人沒有什麼?你們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呢?」隨後發起誓來,「若是我和陳大人私情,讓我雷打……」   蔣驪珠嚇一跳,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的話堵在了她的嘴裡。   「我的小祖宗,這種誓你也敢『亂』發!」她駭然道,「是我瞧陳大人人不錯,你又認識,這才起了心思給你做個婚。你倒好,咒起自己來了。」她說著,鬆了手,「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費這個神了。」   蔣琰聞言滿臉的愧疚,道:「我知道姐姐是為了我,只是我誰也不想嫁。陳大人雖好,卻與我緣。」   蔣驪珠沒想到蔣琰會這麼說,正『色』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蔣琰垂了眼瞼,低聲道:「哪個男子知道我的遭遇會瞧得上我,自我在客棧裡自縊不成,我就知道我這一生也就這樣了,怎麼敢想別的。」   蔣驪珠道:「若是陳大人來提親呢?」   「不可能的。」蔣琰頭搖得像撥浪鼓。   「可如果陳大人真得來提親呢?」蔣驪珠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這天底下,沒有誰比陳嘉更清楚她的底細,如果陳嘉還願意來提親……是不是表示。陳嘉不嫌棄她呢?   蔣琰心中一動,頓時『亂』了起來。   她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蔣驪珠鬆了口氣,道:「那我們就看看吧?」又忍不住勸她,「人要往前看,過了這個村,未必還有這個店。你還年輕,又不像別人家那些大歸的姑『奶』『奶』,或是能幫著嫂嫂管家,或是能幫著教導侄女讀書寫字。女紅針線,年輕的時候還好,年紀大了些,你還真準備去廟裡不成?以你的『性』子,就算去了廟裡。只怕也會是那個挑水澆園的,你莫非天真的以及廟裡真和就是清靜之地,不惹一絲塵埃!」   「我,我沒有。」蔣琰喃喃地道,「從前我跟著黎窕娘去廟裡進香的時候,那些尼姑就想著法子要人捐香火錢,誰的香客捐得多。主持就會看重誰。」   「你既然知道,這件事你就好好想想吧!」蔣驪珠起身告辭。   蔣琰躺在床上,睡意全。   自己該怎麼辦好?   真的嫁給陳嘉嗎?   要是哪天陳嘉嫌棄起自己來……   她想想就錐心的疼。   可若是陳嘉真如蔣驪珠說的那樣來求親,自己若是拒絕……   蔣琰像烙餅似的在床上翻來翻去的。   ※※※※※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竇昭等了幾天都沒有等到陳嘉前來提親。不由暗暗地嘆了口氣。   可能是兩人有緣分吧?   她把這件事壓在了箱底。   宋墨則是樂見其成,更沒有主動問及的道理。   竇昭和宋墨兩人就精力放了宋翰搬家的事上。   請了順天府尹黃祈黃大人做見證,竇世橫,陸復禮做中間人。宋翰籤了分家契書。   宋宜春躲在樨香院不願意出來見客。   竇世橫拜託黃祈去勸宋宜春:「這兄弟不和,多半是父母不公引起來。您這樣早早地把家分了,未必就不是件好事。京都之中的權貴之家如果都能像您這樣頭腦清醒,我們順天府的官司都要少一半。」   雖然知道黃祈是在安慰他,但宋宜春有了臺階,施施然地出來和竇世橫,陸復禮打了個招呼。   竇世橫私底「呸」了宋宜春一口,道:「真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竇世英苦笑道:「總算是把家分了,也不六哥跑了這一趟。」   竇世橫倒有些憐憫起竇昭來,吩咐竇德昌:「壽姑命運多舛,你過去之後,要多多照顧她才是。」   竇德昌恭聲應「是」。   他是小兒子,從前最頑皮不過,可現在,他既然過繼,想起這些年來父親『舔』犢之情,他反而對父親恭敬起來。   竇世橫嘆氣,輕輕拍了拍次子的肩膀,讓他退了下去,和竇世英說起竇德昌的事來:「既然已經記在了祖譜上,你就不用顧忌我,安排個時間讓芷哥兒搬過去吧!這樣兩邊掉著,免得耽擱了他的功課你既然挑了他,他也應該在舉業上有所精進,支就起門庭來才是。」   竇世英也正準備和竇世橫商量這件事:「你看臘月初一搬過去怎樣?一是過年的時候親戚間好走動;二是我準備請個老翰林在家裡坐館,讓芷哥兒能一心一意的備考。」   今年是大比之年,隔年有鄉試。   竇世橫點頭。   竇世英把這件事告訴了宋墨。   宋翰正忙著搬家,宋茂春等三家顧著大面都過來幫忙,一些平日總奉承宋家門的故舊也都紛紛到綠竹館去湊熱鬧,宋墨意管這檔子閒事,主動請纓,幫竇世英打理竇德昌過繼的事。   竇世英就寒九天喝了杯熱茶似的,極為舒服,笑道:「有什麼事要你動手的?你只管過來陪我喝茶就是了。」   宋墨笑道:「王家那邊,您打過招呼了嗎?」   按禮,竇德昌過繼之後,王映雪就是他的嗣母了,他論如何都應該去拜見一番。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慶大家周末愉快!   ps:明天的加更依舊定在下午的五點左右。   o(n_n)o~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六十二章田莊   竇世英只覺得頭痛。   宋墨看嶽父的樣子,哪裡還有不清楚的,因而笑道:「要不我陪您去一趟吧?」   竇世英求之不得。   竇世橫知道了之後特意叫宋墨過去,道:「你不用理會王家,把該說的話說到就行了。他們若是嘰嘰歪歪的,你只管回來告訴我。我們長輩不會坐視不理的。」一副怕他吃虧的樣子。   宋墨心中微暖,出主意道:「我看到時候不如讓十二哥和我們過去吧?十二哥也正好給七太太磕個頭,到了正日子的那天,就不要驚動七太太了。」[   他是擔心王家藉口讓嗣子給王映雪行禮,把王映雪送回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橫一聽就明白過來。   他也不願意自己兒子頭上壓著這樣一個嗣母。   竇世橫看宋墨的目光,就多了幾分讚許,道:「那就讓芷哥兒和你們一起去吧!」   宋墨笑著應「好」,隔天就和竇世英、竇德昌去了柳葉胡同。   王知柄已猜到了竇世英的來意,客客氣氣把三人迎進了廳堂。   可待到竇世英說明了來意,他頓時臉色有些發青。   他以前之所以一言不發,就是打定了主意想趁著竇世英這一房過繼的時候把王映雪送回來,不想打草驚蛇讓竇家發現他的意圖,沒想到算盤卻落空了。   他心是十分的苦澀,但還是忍不住道:「過繼這麼大的事,怎麼能缺了映雪。事情也不急這一時。你們難得來一趟,在這裡好生用頓酒席,等到下午,我讓映雪和你們一起回去。」   宋墨還想先委婉地說兩句,竇世英卻語氣生硬,冷冷地道:「我讓芷哥兒過來,是給王家臉面。原來王家是不稀罕的。是我多事了!」說完,招呼宋墨和竇德昌。站起身來就要走,「既然她沒空,也不用等到下午,我們這就回去了。」   王知柄就是隨父親流放的那幾年,也不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他臉色漲得發紫,可想以母親的交待,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挽留竇世英。   竇世英被宋墨拉著走得飛快,王知杓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一把拽住了王知柄,臉色難看地道:「哥哥,你不能再這樣寵著妹妹了。父親為著她,到如果還被同僚們譏諷。我們難道為她做得還不夠?她就算回到竇家去,竇家的人會把她當人看嗎?你知道不知道,檀兒因為她,婚事又黃了!」   王知柄默然,腦海裡閃過妻子為難的面孔,閃過弟媳因為侄兒婚事一次一次的不成叉著腰站在臺階上對著妹妹住的院子裡叫罵的模樣,閃過兒媳婦捂著孫子耳朵時窘然的神色。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王知柄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來,他攬了哥哥的肩膀。道:「我們不能再為她得罪人了,楠兒和檀兒他們還要做人呢!我們還是去送送姑爺,人家給我們面子,我們也要以禮相待才是。」   王知柄聞言不由笑道:「你現在也穩重多了!」   從前因王映雪的事影響了王檀的婚事,龐玉樓都會在家裡鬧騰一番,王知杓就會趁機在王許氏面前哭訴,把家裡鬧得雞飛狗跳牆。這次說出來的話倒有幾分道理。   王知柄乾笑了兩句,想這些都是老婆告訴他說的,他越發地對老婆信服起來。   送走了竇世英他們。他就去了王許氏的屋裡。[   「娘!」他一如往日,開口眼睛鼻子就擠到了一塊,「這件事你可得能我們拿個主意啊?檀兒的婚事又黃了。楠兒自己有本事,檀兒卻指望著嶽家幫扶,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就可憐可憐檀兒吧!別人像他這麼大孩子早就地在上跑了,他還單身一人,您讓我們這做父母的怎麼吃下下飯睡得著覺?」   王知杓很想說一句「您不能為了自己的女兒就把我的兒子給害死了」,但想到龐玉樓的叮囑,他還是把這話句給咽了下去。   王許氏只搖頭。   她年紀大了,高氏厚道,龐氏奸狡,映雪以後只能靠著長子過日子。   「你想怎樣?」她只好問次子。   王知杓目光閃爍,道:「我,我想搬出去住!」   雖然早就在預料之中,王許氏心中還是一陣刺痛。   她閉上了眼睛,半晌才睜開,道:「我寫封信給你父親。」   王知杓心中狂喜,眉角眼梢不由得流露出幾分來。   他應著「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離開正房。   後罩房卻傳來龐玉樓的罵聲:「……你個臭不要臉的,為了個男人寧願害自己的娘家的兄弟和侄兒,結果還是被男人給像雙破鞋似的甩了,我要是你,早就一抹脖子了結了!你男人剛才可是帶著嗣子來了,你知道你男人都說了些什麼嗎?人家怕你回去之後又壞了嗣子的婚事,特過來放話的,讓你過繼的時候別去興竇家的興!」   王家的宅院並不大,加之王楠成了親,王檀也大了,王映雪回娘家後,以為自己會很快就回竇家的,住進了母親的後罩房,之後就沒有了「空」房子安置她,她也就在後罩房裡落了腳。   這兩年龐玉樓說話越來越難聽,和那市井婦人罵街沒有什麼人樣,王家上上下下的丫鬟也因為輕看王映雪幾分。   而王映雪因為自己十月懷孕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兒卻嫌棄自己,脾氣變得越發暴躁,哪裡忍得住龐玉樓這樣的挑釁,開門就和龐玉樓對罵起來:「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王家落難時被你爹爹倒貼給我們王家一個東西罷了,上不敬姑婆,下不教導子女,是我們王家厚道,沒有休了你……」   屋裡的王許氏聽著,一口氣沒有喘上來,人就昏了過去。   正房立刻亂成了一團。   王知杓怕老妻攪了分家的事,顧不得母親,急急地去了後院,把站在抄手遊廊上大罵的龐玉樓拉到了一旁,低聲道:「你這是幹什麼?母親已經應了讓我們搬出去過。你還吵什麼吵?也不怕丫鬟婆子們看笑話!」   我就是看不得王映雪這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   龐玉樓在心裡道,抬眼卻看見了高明珠屋裡的一個小丫鬟,正扒後門後探頭探腦朝裡張望,她知道不是高明珠就是高氏讓人來看動靜,心中一動,衝著那小丫鬟道:「你回去跟大嫂說一聲,我人雖然搬出去了,可楠哥兒和檀哥兒還是兩兄弟。我也還是楠哥兒的嬸嬸。楠哥兒今年落第,都是被這賤婦給鬧得,讓楠哥兒跟了我一起出去讀書去,不能叫她把這屋裡大大小小的人全都給害了!」   小丫鬟哪裡敢搭話,嚇得拔腿就跑。   得了信的高氏卻唏噓不已,對兒媳婦道:「若你二嬸真的搬了出去,你們就跟她過去讀書去,家裡這樣亂糟糟的,也不怪楠兒這一科落了第。她雖然勢利,可勢利也有勢利的好處楠兒是少年舉人。若是中了進士,對她。對檀兒都有好處。沒有了你姑母,你二嬸做起表現文章來還是一套一套的。」   高明珠愕然。[   她婆婆向來賢淑,現在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是忍可忍了。   「那您呢?」她也不想待在這個家裡,不說別的,王映雪和龐玉樓的對罵就讓人聽了面紅耳赤不自在,何況她還有年幼正在學說話的兒子。   「我?」高氏奈地道。「就這樣熬著唄!」   總好過把兒子媳婦都折進去的強。   她此時深深地後悔,當初怎麼就為王映雪出了頭的。   這難道是報應不成?   高明珠遲疑道:「要不讓我和孩子服侍相公去高家讀書吧?那裡更清靜。」   她很不喜歡龐玉樓。   高氏搖頭,道:「你公公不會答應的。」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跟著龐玉樓他們搬出去了。   可那也比現在強。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向維護王映雪的王知柄這次破天慌的沒有反對,而是輕輕撫了撫妻子的肩膀,低聲道:「你也跟著一起過去吧!孫子年紀小,楠兒要讀書,家裡沒有個主事的人不成!我就留下來。總不能讓母親面前沒有個伺候的人。」   高氏訝然。   王知柄朝著妻子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沒有私心的。」   高氏緊緊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王許氏卻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似的,她目光銳利地盯著長子,厲聲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高氏的意思?」   王知柄心頭一顫,但還是咬了牙道:「這是我的主意!」   王許氏的目光一下子散了,人也頹然地靠在了大迎枕。   這個家,要散了!   難道要她為了那個不孝女,就把兒子媳婦孫子都攆走不成?   念頭閃過,她聽見兒子喃喃地道:「我這也是為了映雪好。她這樣,竇家肯定是不管了的,竇明那孩子又是個不知道輕重的,也一樣指望不上,她以後還得跟著侄兒侄媳婦過日子,這要是讓孩子們對她生出怨懟之心來,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王知柄的一席話打動了王許氏。   她撥了半天的佛珠,對長子嘆道:「你們也別吵著分家了,我做主,把映雪送到鄉下的田莊裡去!」   王知柄重重地給母親磕了幾個頭。   王映雪知道了在屋裡要死要活的。   王許氏這次鐵了心,讓心腹的婆子壓著王映雪去了田莊。   高氏也算是和龐氏聯手了一回,趁著這個機會把家裡的丫鬟婆子放的放,賣得賣,配的配人,全部都換了,又悄悄地吩咐派了得力的婆子去了田莊,並囑咐她:「把人看管起來,別讓她和外面的人接觸,免得瘋言瘋語的傳出去不好聽的話。若是老爺老太太追究起來,自有我為你做主。」   婆子奉命而去。   龐玉樓也悄悄地派了婆子去服侍王映雪,前面的話和高氏說得大同小異,後面的話地是「這人哪沒有三病六害的,除了老太太,誰還記得她,你只要別把人給折騰死了就行了」。   婆子笑著領命而去。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ps:晚上請人吃答謝飯,更新的時間有點不確定,大家別等,我儘量爭取晚上12點以前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四百六十三章風帆   王家發生的這一切,竇世英等人都不知道。   竇世英只覺得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他高興地攬了宋墨的肩膀,對竇德昌道:「等會回去把你父親叫過來,我們好好地喝兩盅。」   過了繼,稱呼就要換過來了。   竇德昌得稱呼竇世橫為「六伯父」。[   他記得,偏偏竇世英還沒習慣。   竇德昌訕訕然地笑。   宋墨忙給他解圍,道:「嶽父大人說錯了話,等會罰三大杯。」   竇世英這才驚覺,忙道:「好,好,好。我自罰三大杯。」看著竇德昌目光不免有些歉意。   畢竟是和父母生離,竇德昌原來還有些芥蒂的,這樣的竇世英,不知怎地,讓他撲哧一聲笑,胸中的那點鬱悶突然間不翼而飛,他感覺到自己不是被父母送了人,而是因為嗣父太可憐了,讓他去安慰這個長輩。   「父親到了請客的日子別說漏了嘴就行了。」他笑『吟』『吟』地道,「不然五伯父不會放過你的。」   竇世英呵呵地笑。   宋墨見兩人這樣,很是欣慰。   而竇德昌對宋墨心裡就有一點點佩服。   自己比宋墨年長,行事卻不如宋墨觀察入微,體貼周到。   他對宋墨不免高看兩眼。   竇德昌過繼的事,就這樣正式的定了下來。   竇世英正式發了貼子請竇家在京都的姻親到靜安寺胡同裡喝酒。   竇明這才知道竇德昌過繼到了竇世英名下。   她頓時氣得心血翻滾,抬手就把炕桌給掀了,跳起來道:「我不同意!憑什麼把竇德昌過繼過來?」   周嬤嬤欲言又止,在心裡道:當初七老爺也想著把你留在家裡招贅的,可你搶了四小姐的姻緣,四小姐又嫁入了英國公府。西竇不過繼,難道還絕嗣不成?何況竇家雖然子弟很多,適合過繼的除了竇德昌還真沒有旁人。   可這話她怎麼能當著竇明說!   竇明大半年來脾氣可是越來越暴躁,就是侯爺,也要時不時地刺上兩句,屋裡服侍的丫鬟婆子們個個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整個正院多半時候都是靜悄悄的沒有聲響,像個冰窟窿似的。讓人進來就覺得滿體生寒。   竇明卻越想卻覺得自己有理,吩咐周嬤嬤備車,去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硬著心腸不見她,讓高升傳話給她:「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既然已經是別人家的媳『婦』。應當孝順婆婆,服侍丈夫,以後有什麼事讓丫鬟婆子來傳個話就是了。」   竇明卻覺得父親還恨自己當初選了魏廷瑜,朝著高興就是一腳,嚷道:「他們那樣『逼』我,父親不僅不出面維護我,現在還和我秋後算帳。難道只有竇昭是您的女兒,我就不是您的女兒嗎?」   竇世英聽了只覺得竇明蠻橫禮,想到紀氏委婉的指責,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把這個女兒給慣壞了。   現在教她正道,應該也不遲吧?   竇世英躲著不見竇明。   竇明在那裡鬧了半天沒人理會,怒氣衝衝地回了濟寧侯府。   僕『婦』們面『露』驚恐,但紛紛上前迎接。   竇明看著。心裡更加煩躁,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一個小廝飛快繞過璧影不見了蹤跡。   她認得那個小廝。   叫如意。在魏廷瑜的書房裡服侍。   是魏家的家生子,今年八歲,身材瘦小,人卻很機靈。   他為什麼看見自己就跑?   自己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都說跟著誰就向著誰,難道平時魏廷瑜跟他說了什麼?   竇明心裡立刻像生了根刺似的,她打發了外院的丫鬟婆子,帶著周嬤嬤等人轉身就去了魏廷瑜的書房屋。   魏廷瑜不在書房。   如意上前稟道:「侯爺去跑馬去了!」   自己一回來他就跑馬去了,什麼意思?   竇明心頭冒著火,目光挑剔地在書房裡轉了一圈。   書房裡非常的整潔,搭琴的杭綢換成了寶藍『色』的,四角還垂了金黃『色』的瓔珞,顯得很貴氣;書案上的青花瓷花觚裡『插』了一把大紅的山茶花,讓書房都變得明麗起來。   沒想到書房的丫鬟小廝還挺用心的!   竇明冷笑一聲,轉身回了內室。[   她帶信給柳葉胡同的母親,告訴她過繼的事。   柳葉胡同那邊短簡的回了句「知道了」,就沒有了下文。   她覺得很是奇怪,讓周嬤嬤帶了些東西去柳葉胡同,只說是孝敬王許氏的,讓周嬤嬤探探那邊的情況。   周嬤嬤回來告訴她:「老太太挺好,只是沒有見到七太太,說是和二舅太太吵了一大架,心裡不舒服,歇著了。」   王映雪常和龐玉樓吵架,竇明是知道的,她並沒有起疑,問周嬤嬤:「那竇昭可知道過繼的事?」   周嬤嬤道:「聽說英國公世子爺曾陪著老爺去給七在就太磕頭。」   竇明氣得把的裡的梳子都扔到了地下。   她左思右想也沒有別的辦法阻止竇德昌的過繼,只好吩咐周嬤嬤:「過繼的事,你不要聲張,他們事先不告訴我一聲,也別指望著那天我回去給他們添光增彩。」   言下之意,也不用告訴魏家的人。   周嬤嬤暗暗搖頭。   就算侯爺兩口子都不去,於竇家的顏面又能有什麼影響呢?   別人只會說竇明是怕嗣兄奪了本應該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家產,是個十分貪婪之人。   這件事若是發生有去年,她就是冒著竇明生氣的危險也會勸勸竇明的,可現在……竇明早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她多說,早年間的那些情份只怕也沒了。   五小姐,怎麼就過成了這個樣子呢?   周嬤嬤在心裡可惜著。   竇昭卻微笑著坐在宴息室臨的大炕上聽著陳嘉請來的媒人誇耀著陳嘉:「……雖說從前有過一位娘子,卻沒有留下子嗣。人長得沉穩可靠不說,還很有本事,年紀輕輕的,已是四品的武官,照這個樣子下去,最多不過十年,就會升了三品。貴府的表小姐一嫁過去就是官太太,還有什麼比這樣的親事更好的?」   她沒有做聲,笑著收下了陳嘉的庚貼。讓人打發了媒人十兩銀子。   媒人一愣,隨後喜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陳嘉請了官媒到英國公府來提親,幾個官媒聽說了都連連擺手,只有她,貪陳嘉的那五兩銀子兩匹綾布謝媒禮硬著頭皮進了英國公府胡同。儘管如此。在她沒有見到竇昭之前,心裡也在嘲笑陳嘉不自量力,沒想到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竟然收了陳嘉的庚貼……這,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樂癲癲地去玉橋胡同給陳嘉回話。   陳嘉只覺得腦子裡一陣昏眩,半晌才回過神來,忙叫了陶二家的打賞。   媒人喜滋滋地走了,   陳嘉卻是全身發軟。坐在太師椅上好半天都沒站起來。   宋家,真的接了他的庚貼!   也就是說,他和蔣琰的婚事不是戲言,而是有可能成為現實。   陳嘉的心像被吹起來的船帆鼓鼓的。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慶幸,直到陶二夫『婦』來給他道賀,他這才回過神來,想起這屋子還是上任屋主搬是來的時候粉過。如今好多地方已有了汙垢……後院雖有個小花園,他早出晚歸的。內院又沒有個主事的『婦』人,早被灶上的婆子開闢成了菜園子,還那牆角有株老臘梅,扒了菜園子,種上幾株芍『藥』牡丹金菊什麼的,倒也勉強能看對付過去……還有屋裡的陳設,他賣宅子的時候全都單獨賣了,前任屋主也就只給他留下了幾個斷了腿的板凳,褪了漆的雜木箱子之類的,他剛剛升職,上面的要打點,下面的要賞賜,還要從前的印子錢要還,也顧不得添什麼東西……英國公府可是用得一水的紫檀木,他是比不上的,可這黑漆的松木家具總得打一套吧?還有抄手遊廊上的畫廊,門前的璧影,都得好好整整……想想還有好多事呢!   他再也坐不住了,風風火火地叫了虎子進來吩咐起來:「你這就去街上找幾個手藝過硬的泥瓦匠來,還有這油漆匠也要招幾個……我記得上次老陳家娶媳『婦』的時候那套家具不錯,你去問問是找誰打的,請了來打一套……」   陳嘉連珠炮似的吩咐,虎子的腦袋都大了,勉強地重複了一遍,就一溜煙地跑去了陶二那裡:「您快給我幾張紙,我要把爺說的記下來。」   陶二呵呵直笑,在旁邊幫他磨墨,心裡卻尋思著,這門親事要是真的成了,他們可就像那書裡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人家英國公府的一個護院放出來就是京縣的捕頭,他兒子以後最少也能混個課稅司役吏吧?那他可做夢都要笑醒了。   陳家像風車似的譁呼呼轉了起來。   竇昭這邊也沒有閒著。   打首飾,做衣裳,採購嫁妝,忙得腳不沾地。   好在有蔣驪珠幫忙,女人又天**買東西,忙碌變成了快樂,頤志堂笑聲不斷。   蔣琰躲在碧水軒裡,心裡有幾分歡喜,更多的是卻是害怕。   她很想見陳嘉一面,想親自問問他到底為什麼要娶自己。如果有一天他要是嫌棄自己是再醮的『婦』人,能不能不要騙她,坦白地告訴她,她肯定誰也不會說,一個人靜悄悄躲到廟裡去的。   可看著嫂嫂和蔣驪珠歡喜的神情,和陳嘉見面的事,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竇昭感覺到蔣琰心思重重的,有心想安慰她幾句,宋翰那邊要搬了,宋茂春等人都來幫忙,宋墨不甩了手不管,她少不得要到場說幾句客氣話,等到宋翰搬完了,又是喬遷之喜,竇昭人沒去,禮數卻盡到了,也前前後後的忙了兩天,再去找蔣琰的時候,她已平靜下來,竇昭笑笑,也就沒有多問。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ps:比預想的回來的早一點,o(n_n)o~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六十四章記名   過了兩天,宋墨休沐異界之步步生蓮最新章節。¤本站網址:sp;¤竇昭和他商量蔣琰的婚事:「庚帖已經請大相國寺的德福和尚看過了,說是天作之合,都不犯什麼忌諱,你看我什麼時候給陳家回話好?他們也好來下定!」   宋墨從心底對這樁婚事是十分不滿的。   在他看來,這等於是自己的胞妹嫁給了個下人。   雖然他知道竇昭看人看事有極準,而且蔣琰的事一直是她在操勞,蔣琰也樂於和竇昭親近,蔣琰在經歷了韋賀之事不能不受任何影響,如果竇昭覺得蔣琰嫁陳嘉比較合適,那就肯定很合適,但他心裡還是過不了這個坎,完全採取了拖延政策,明明知道陳嘉已經來提親,竇昭也收了庚貼,他就是裝作不知道這件事似的不聞不問。此時聽竇昭提起,他賭氣道道:「急什麼急?阿琰今年才剛剛及笄。從前是沒人幫她當家作主,如今她回了家,怎麼也要多養她兩年。陳家若是有誠意,難道還等不得這幾天?」   竇昭有些哭笑不得,道:「這下議親下定請期,沒有個一年半截哪就定下來,到時候琰妹妹也有十七、八歲了,正是嫁人的時候了。」[   宋墨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答非所問地道:「既是合婚,怎請了大相國寺的人?我怎麼不知道他們大相國寺的還幫人看生辰八字?那個德福是什麼人?」   彆扭得很。   竇昭只覺這樣的宋墨十分的可愛。   她笑道:「德福是大相國寺的一位知客大和尚,對命理很有研究,聽我五伯母說,姚閣老,何閣老得閒的時候都喜歡去找他清談,何閣老家去年嫁孫女。就是請他合得婚,極準。所以這次我也找了他。」   實際上是他知道德福之所以最後成為了大相國寺方太,能和紀詠打擂臺,除了精通佛法和   竇昭不由得再次感激宋墨。   他把祖母安排在這裡,祖母果然不像在真定的時候,就算跟她住在一起,也好像是在做客,輕易表露自己的看法,更不要說像現在這裡發號施令了。   她笑盈盈地應「好」。   元哥兒卻不耐煩地扭著小身子要到屋外去玩。   祖母滿臉笑容地哄著他:「我的乖乖,外面冷,等開春了,太婆領著你種豆角。」   竇昭聽了哈哈大笑。   元哥兒也跟著母親咯咯地笑。   一時間屋裡像春暖花開似的,溫暖中帶著幾分熱鬧。   笑容就從祖母眼中一直溢到了梢眉。   兩人就在炕上搖頭撥浪鼓和元哥兒玩。   元哥兒開始還安靜的聽著,很快就不耐煩地去抓撥浪鼓,竇昭把撥浪鼓遞給了他,他想學著竇昭的樣子搖撥浪鼓,又搖不響,扁著嘴就把撥浪鼓丟在了炕上。   祖母樂得雙眼都笑成了一條縫,「哎喲」道:「這可是隨了誰的脾氣?一點委屈也受不了。」   竇昭笑道:「肯定是隨硯堂。」   祖母打趣她:「你以為你小時候的脾氣很好嗎?」   竇昭有些意外,奇道:「我小時候您見過我?」   「當然啊!」祖母從不把在竇家受的委屈放在心上,也不忌諱說這些事,「我聽說你出生,就換了件粗布衣裳,跟著送菜的婆子悄悄地去了正院。你母親知道是我,特意讓人把你抱出來給我看了一眼。後來我再去,她就裝著不知道的樣子,由著我和你玩一會。後來被你祖父意間發現了,我怕他責難你母親,就沒敢再去。」又道,「我還記得你小時候,胖嘟嘟的。只要是尿片沒有墊好或是把你放在床上的時候被子沒有壓好,你就不停地哭,把你娘和你的乳娘哭得六神主,要不是我,她們還找不著緣由呢!」   說到這裡,她老人家露出幾分得意來。   屋裡就突然想起了宋墨的聲音:「可見元哥兒的壞脾氣不是隨我了!我小時候可聽話了,讓躺著不敢坐著,讓坐著不敢躺著,若是敢大聲地哭。照著屁股就是一巴掌。」   「硯堂!」竇昭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過來,不禁眼睛一亮。   宋墨已笑吟吟地走了進來,恭敬地祖母行了個禮。[   祖母看見他過來,也非常的高興,忙請他在炕邊的太師椅上坐下。讓丫鬟上茶點,並關切地道:「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衙門裡沒什麼事嗎?」   元哥兒已經有些認得人了,宋墨又每天都抱他一會,他就在竇昭的懷裡朝著宋墨躥。   宋墨笑著伸手抱了孩子,在太師椅上坐定,道:「從前做同知的時候,頭上還有個都指揮使。事事都還有所顧慮,現在自己做了都指揮使,沒人在頭頂上壓著,走動就方便多了亂明最新章節。」   祖母竟然一副身同感受地點頭贊同道:「是這個道理。」   元哥兒鬧騰著要去外面。   宋墨也怕風吹著孩子。把著他去廳堂裡看多寶閣架子上陳設的玉石盆景。   祖母就不滿地悄聲對竇昭道:「硯堂過來了,你也不下炕迎一迎,哪有這樣的道理。花百日好,人。誰不喜歡被人看重。你和硯堂的日子還長著,你別總仗著他等你好就端著個架子。時間長了,這人也會疲得。」   一席話說話竇昭尷尬不已。   可再仔細一想,祖母的話卻很實在。   難怪別人常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竇昭虛心受教,去堂屋裡和宋墨一起帶孩子玩。   宋墨眉宇間果然多了幾分歡快,低聲地道:「你別擔心,元哥兒和我親,不會哭鬧的,你去陪老安人去說說話,她老人家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個知心的人,你既然來了,也給老人家解解悶。」   他從不稱祖母為「崔姨奶奶」,而是隨著晚輩稱祖母為「老安人」。   竇昭心裡暖暖的,想著祖母的話,有意讓宋墨開心,也壓低了聲音道:「可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笑意頓時就止不住地從宋墨的眼裡溢出來。   他的態度更加堅定了,表情卻更加的柔和,道:「你去陪他老人家,我又不是小孩子。」   竇昭捏了捏他的手,這才轉身進了內室。   直到竇世英下衙趕過來,宋墨臉上的笑意也沒有減少分毫。   竇昭不由深深地反省自己。   她好像把前世的夫妻相處模式慢慢地拿到了她和宋墨之間。   這可是個大忌!   自己以後一定要改。   而那邊宋墨卻一面和嶽父逗著兒子,一面笑著問起過繼的事:「家裡的親戚朋友都已經下了帖嗎?」   竇世英從衣袖裡摸出個和田玉雕的玉瓏玲塞到了元哥兒的手裡,笑道:「畢竟是家事,沒有請朋友。」   宋墨欲言又止。   他很少流露出這樣的表情,竇世英不由得神色一正,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不是,不是。」宋墨躊躇道,「我自柳葉胡同回來,就有個想法……」   一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的樣子。   竇世英笑道:「你少在我面前打馬虎眼!想說什麼就說。你可是我的半兒子。」   被情地戳穿,宋墨訕然乾笑了兩聲,卻也不得沒面子,索性開門見山地道:「這嫡妻和續弦畢竟不一樣,您就沒有想到把十二哥記在嶽母的名下?」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o(n_n)o~   ps:今天的更新十點左右。   u 第四百六十五章親事   竇世英還就真沒有想過。   畢竟王映雪還活著,趙谷秋已經去世十幾年了。   他不由一拍大腿,興奮起來,道:「你這主意好!就這麼辦!」說完,用完了晚膳就去了榆樹胡同。   五太太知道了道:「我和六弟妹都想到這一茬,只是都不好提這事,沒想到七叔一下子想通了。」   竇世樞也笑道:「他這些日子行事比從前有章法多了。」[   五太太點頭,望著丈夫兩鬃冒出來的銀絲,心痛道:「他們能順順噹噹的,你也能少操點心。」   竇世樞朝著妻子溫和地笑了笑,塞了個墨錠給五太太,道:「來,幫我磨墨,我給二哥寫封信去,讓他在族譜上添一筆。」   五太太笑著應「是」,挽回了衣袖靜靜地幫丈夫磨著墨。   回到家裡的竇昭卻好好地「犒勞」了宋墨一番,宋墨快活之餘生出幾分忐忑來,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竇昭啼笑皆非,橫了他一眼,道:「能有什麼事?」   宋墨嘿嘿地笑,不願意放過自己的「福利」,摟了半裸的竇昭,低聲道:「我還要從後面進去。」   說話間,那物件已硬邦邦地頂在了竇昭的大腿內側。   竇昭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又有了興致,嚇了一大跳,斜睇著他:「你還嫌不夠亂啊!」   她並不知道自己面如霞飛,那瞥過去的一眼如海棠滴露,說不出來的嫵媚嬌豔,讓宋墨的心火更灼了。   「讓他們進來收拾就是了。」宋墨說著,手已握住了她胸前的豐盈,把竇昭壓在了床上。   竇昭被他撩得再次情動。索性閉上了眼睛,隨他胡鬧去。   第二天早上,乳娘抱了元哥兒過來餵奶。   竇昭羞得都有些不敢看元哥的面孔,強做鎮定的吩咐乳娘:「今天早上你餵他!」   乳娘不解退了下去。   旁邊服侍的甘露想著換下來的那些沾滿了各種印記的被褥,隱隱猜到些什麼,臉也跟著燒了起來。   只有罪魁禍首的宋墨神色淡定,慢條斯理地喝著粥。   可等他一走出門,嘴角就高高地翹了起來。   元哥兒勉勉強強地吃了乳娘的幾口奶,沒等一個時辰。就哭著朝著竇昭懷裡拱。   時間太短,竇昭的身體還沒有恢復過,元哥兒依舊只吃了個半,沒半個時辰,又鬧了起來。把作息時間全給打亂了。[   竇昭暗自臉紅,溺愛地寵著兒子,他想吃的時候就讓他吃,結果是元哥兒片刻不離地賴在她的懷裡,以至於若朱來稟她說蔣琰這些日子神情有些恍惚的時候,她只好抱著元哥兒去了碧水軒。   仔細一瞧,蔣琰是比從前清減了些。   竇昭讓她和元哥兒玩。問她:「你可是有什麼心事?」   蔣琰沉默了一會,低聲道:「我想去大相國寺給上炷香……」   竇昭有些奇怪,可再問,她紅著臉不作聲。竇昭想著她快出嫁了。有些別樣的心思不好意思說也是很自然,笑著允諾了,又讓人安排出行的馬車和隨行的粗使婆子。   蔣琰羞澀地向竇昭道謝,怯生生地道:「能不能邀了十二姐一起去?」   「有她陪著。那就再好不過了。」竇昭原準備自己陪她去的,既然她有了自己貼己的姐妹。竇昭樂得放手,因而鼓勵她寫了帖邀請蔣驪珠。   蔣驪珠嫁進吳家已經有大半年,夫妻恩愛,生活順遂,卻不知道為什麼身上遲遲沒有動靜,婆婆雖然安慰她這種事不能急,可她心裡還像火燎似的,正思尋著要不要去給觀世音菩薩上炷香,接到蔣琰的請帖,她欣然答應。   吳太太也是從做孫媳婦熬到做婆婆的,很是理解蔣驪珠的心情,親自吩咐人備了香炷,送蔣驪珠上了馬車。   宋墨也希望蔣琰以個朋友走動,知道她去大相國寺上香,還讓人給了她一百兩紋銀做香火錢。   蔣琰辭。   宋墨的臉立刻鐵青。   竇昭忙朝著蔣琰使眼色。   蔣琰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錯了事,忙收了銀子向宋墨道謝,神色愴惶地退了下去。   宋墨不由按了按太陽穴。   竇昭就笑著將手掌伸到了他的面前,嗔道:「今天銀樓的掌柜會送琰妹妹出嫁的首飾過來,我要打個珍珠頭箍!」   宋墨失笑,順勢就把竇昭拉坐在了自己的膝頭,咬了她的耳朵道:「我連人都是你的,還能少了你的珍珠頭箍?我們不打珍珠頭箍,我給你打個百寶瓔珞,好不好?」   「平時誰戴百寶瓔珞?」竇昭和他胡謅,「你就不想讓我如願罷了。」   宋墨手就從她的衣襟裡伸了進去,調笑道:「你讓我吃一口,珍珠打箍也打,百寶瓔珞也是打……」   竇昭敗下陣來,從他的膝頭跳了起來。   宋墨哈哈大笑,心裡十分的快活,拉著她不讓她走。   夫妻兩個正在那裡糾纏著,武夷隔著棉子稟道:「世子爺,耿立過來了。」[   宋墨放開了竇昭,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面頰,柔聲道:「我去去就來。」   竇昭乖巧地幫他整了整衣襟,送他出了內室,站在門口直到宋墨的身影出了正院,這才轉回內室。   宋墨雖然不動聲色,可她剛才還是感覺到他聽著「耿立」這個名字的時候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她招了杜唯留在府裡的小廝劉章,問他知不知道耿立這個人。   越是知道的多,越是明白竇昭在宋墨心中的地位,對竇昭就會更忌憚。   劉章回答的時候牙齒打著顫,道:「小的知道,他是遼王麾下的第一幕僚。」   竇昭愕然,遣了劉章退下,有些心神不寧地坐在臨的大炕上等著宋墨回來。   做了都指揮使,遼王的手最終還是伸向了宋墨。   難道老天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那遼王榮登大寶。是不是也是天意呢?   竇昭暗暗思忖,手中的茶水滴落在了馬面裙上都沒有察覺。   丫鬟們七手八腳地上前服侍。   宋墨折了回來,表情還算平靜,眼底卻帶著幾分玩味。   竇昭不由奇怪。   宋墨等竇昭換好了衣裳,屋裡服侍的都退了下去,這才笑道:「你猜猜地,那耿立來見我是為了什麼事?」   竇昭猜著他和耿立的談話應該還算愉快,打趣道:「莫非是來給你送禮的?」   「雖不中已,但不遠矣。」宋墨朝她眨著眼睛。「耿立代表遼王來見我,想求娶阿琰為夫人。」   竇昭駭然,失聲道:「正式冊封的夫人嗎?」   宋墨點頭,道:「若是我們同意這門親事,他即刻就上表請旨。連上表都讓耿立帶了過來。」   這件事太大了,竇昭心中激蕩不已,好不容易才把「不行」兩個字壓了下去,擔心地問宋墨:「你有什麼打算?」   宋墨道:「自然是委婉的回絕!」他說著,神色變得有些冷淡,「阿琰受的苦已經夠多得了。我意讓阿琰遠嫁。」   竇昭不由為自己剛才那一刻的動搖臉紅。   她道:「那陳嘉和琰妹妹的婚事?」   宋墨皺了皺眉頭,咬著牙道了聲「便宜那小子了」。   竇昭忍俊不禁。   武夷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世子爺。夫人,不好了,表小姐在去大相國寺的路上被人人劫持了!」   宋墨騰地下站了起來,厲聲道:「你說什麼?朱義誠呢?」   竇昭也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今天跟過去的是的朱義誠。   大相國寺是京都香火最鼎盛禪寺之一。每天的香客如雲,是什麼人敢在京畿重地擄人?   她朝宋墨望去。   宋墨已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一面走,還一面肅然地吩咐武夷:「立刻叫上夏璉!給我備馬!」   武夷應「是」。急急地跑了出去。   竇昭喊了聲「硯堂」,道:「讓段公義也跟著你一起去吧!」   宋墨點頭。急步出了正院。   竇昭有些不放心,跟了過去。   正好看見宋墨躍上馬背,勒了韁繩朝著武夷大吼:「把我的弓給我拿來。」   而夏璉和段公義等人已整裝等發。   竇昭膽戰心驚。   上一世,宋墨一箭射死了太子。   她情不自禁地跑上前,拽住了宋墨的衣袍,焦灼地道:「琰妹妹是女孩子,你不能鬧得人盡皆知。」   宋墨眉宇間戾氣縈繞,略一沉思,點了點頭。   竇昭鬆了口氣。   武夷扛了宋墨的弓來。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眾人的目光均循聲望去。   就看見陳嘉臉色蒼白從大門外跑了進來。   看見院子裡的情景,他微微一愣,神色很快激動起來。   他朝著宋墨抱拳,道:「大人,我和您一塊去!」   宋墨騎在馬上,目如寒冰般居高臨下地望著陳嘉,半晌語。   陳嘉錯愕。   宋墨冷冷地道:「剛才遼王派人來求娶阿琰做夫人,我前腳婉言拒絕了,阿琰後腳就被擄了去,你還跟我去嗎?」   陳嘉臉上的紅潤褪得一乾二淨,面色比剛才更蒼白了幾分。   他慢慢地跪在了宋墨的面前,鄭重地給宋墨嗑了三個頭,凝聲道:「大人,你帶我一起去吧!」   宋墨勾著嘴角笑了笑,策馬出了府。   夏璉等人譁啦啦地跟了上去。   留下被丫鬟簇擁的竇昭和孤零零跪在院子中間的陳嘉。   竇昭眼眶一溼,輕聲對陳嘉道:「刀槍眼,你小心一點。」   陳嘉朝著竇昭抱拳作揖,疾步跑出了英國公府。   竇昭不禁抬頭望天,長長地籲了口氣,嘴角綻放出欣慰的笑容。   ※   姐妹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錯字什麼的,等會改……   ※ 第四百六十六章擄人   擄蔣琰走的,自稱是江洋大盜。   這些大盜稱,他們並不知道蔣琰的身份。   他們收了別人的巨金,照吩咐扮成大戶人家的護院,當著圍觀的百姓說是奉了主人之命捉拿和護院私奔了的小妾。   朱義誠暗叫不「不妙」,可越是爭辯,旁邊看熱鬧的越是覺興致勃勃,甚至有閒幫不懷好意地起鬨要撩了馬車的撩子,看看『淫』\『婦』長得什麼樣子。   蔣琰當時就嚇傻了,那些曾經被脅迫的過往一一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寧願死也不願意再跟著陌生的人走,拉了映紅的手不住地衷求:「你讓我死吧!」   英國公府經過清洗的時候映紅的年紀雖小,可到底是經過事的人,比起尋常的小姑娘多了一份鎮定從容,雖然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卻知道如果蔣琰落在他們手裡,不僅僅是蔣琰個人的閨譽,而是關係到英國公府甚至是宋墨的聲譽。如果蔣琰寧願一死,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主死僕辱。   她自然也不可能活著。   想到這些,她的手腳就發起軟來,眼淚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哽咽道:「小姐,我們邊把剪刀也沒有,您,您怎麼死啊?」   蔣琰茫然不知所措,只知道喃喃地道著:「反正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映紅一咬牙,哭道:「小姐,我們不能落到他們手裡,就算是您死了,那些人也有辦法侮辱英國公府。我們跑出去吧?眾目睽睽之下,最多也就是被『亂』刀殺死,至少能保住清白的……」   蔣琰頓時像抓住了一根救命草似的,撩了轎簾就往下跳。然後腳下是一陣巨痛,人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映紅急得團團轉。   蔣琰她讓她快走:「能逃脫一個是一個。」   自己就算是逃脫了,等著自己恐懼是比死更悲慘的下場吧?   映紅認了命,扶著蔣琰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那群江洋大盜卻是早有準備,朝著朱義誠等人就是一把石灰粉,不要說朱誠義等他,就是旁邊看熱鬧,也被嗆得一陣尖叫詛罵。他們卻趁機拿出溼帕子圍在了臉上,兩個身手非常的矯健的大漢穿過粉層。老鷹捉小雞似把蔣琰和映紅拎上了馬車,駕著馬車就朝城外奔去。   路上的人驚呼讓路,又紛紛交頭接耳:「這是誰家的馬車?竟然在鬧事中奔馳,就不怕撞死人嗎?五城兵司的人怎麼也不管管?」   有眼尖地道:「好像是英國公府的馬車。」   有人搖頭,也有人避禍般的悄然走開。   守著西城城門的衛兵持到馬車也有些猶豫。等聽到馬車裡呼救的尖叫聲反應過來的時候,馬車已衝出了城門……被朱義誠悄悄掩護著去英國公府搬救兵隨從也到了英國公府的門前。   宋墨冷笑,吩咐夏璉和六扇門的一起去給京都的武林人士放話,要他們各自自掃門前雪,把行蹤可疑之人交出來,又借了五城兵馬司的兵馬,由陳嘉帶著他錦衣衛鎮撫司的心腹從西門追了出去。   北直隸的武林人士都沸騰起來。[   更有『性』氣暴躁的老宿額頭冒著青筋地跳腳:「這是哪個八王犢子要借了英國公世子的手血洗我們北地武林吧?」   而那些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佬們聽了想著英國公府走水的事。一個個臉『色』發青,不得不暫時放下成見聚在了一起,不分黑白兩道,挑選了好手分成幾路幫著宋墨找人。至於那些什麼拍花堂。行門之類的名宿,為了表明自己與這件事沒有關係,都急急讓徒子徒孫在六扇門下效力,幫著探聽消息。   不過兩個時辰。擄了蔣琰的人就被堵在通往通州的一個小村莊裡。   等宋墨到時,那些人死的死。傷得傷,只留下了幾個活口。   就這還是京都的黑白兩道怕被宋墨懷疑為了證明他們的清白而有意留下來的,至於口供,就連六扇門的人也沒敢問,更不要說那些江湖人士了。   所以宋墨一走進那個關押著人犯的柴房時,那些人就迫不及等地全「交待」了。   黑白兩道都鬆了口氣。   六扇門的卻為起難為。   什麼江洋大盜,江洋大盜不踩盤子就敢接活?這話連刑部大堂的老爺們也敷衍不過去,更不要說是宋墨了?   難不在這些人還讓六扇部的人收監不成?   這種神仙打架的事,他們這些小鬼還是躲遠點的好!   幾個捕頭不動聲『色』地挪著腳步,低頭彎腰地出了柴房。   宋墨把人交給了陳嘉,自己去看被嚇昏還躺在馬車裡的蔣琰和映紅。   可沒等陳嘉的人上前,那些人就紛紛咬了假牙裡毒『藥』,『自殺』身亡了。   陳嘉氣得嘴角直哆嗦,罵著在京都混飯吃的那些江湖人士:「這種小的段是爺早玩得不要了的!現在人死人,你們就更脫不了干係了!」   在那些早混成了精的江湖大佬手裡,這等假牙藏毒的把戲根本不算什麼,抓著人的時候就應該把下頜下下來,那些怎麼可能『自殺』?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知道這件事不簡直,不想把自己給牽扯進來,均睜隻眼閉隻眼的裝聾作啞。   幾個江湖大佬苦笑,私底下和體己兄弟或是弟子嘆道:「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啊!」   一時間,在京都的江湖人突然少了很多。   當然這都是後話。   宋墨知道幾個人都『自殺』了,淡定從容地點了點頭,道:「那就把一把火燒了,骨灰都灑河裡餵魚吧!」   陳嘉的幾個手下聞言身子一顫,看著陳嘉的目光不禁多了幾分同情和敬佩。[   陳嘉臉一紅,有些不自在地輕輕咳了兩聲。   宋墨去了蔣琰歇息的廂房。   被六扇門緊急招來的大夫如釋重負地從內室走了出來,恭敬地給宋墨行禮,道:「貴府的兩位小姐都沒什麼事,吃幾劑安神的湯『藥』就行了。」   宋墨打了賞。帶著蔣琰和映紅回了英國公府。   久等蔣琰不至的蔣驪珠聽到有人議論什麼私奔的小妾時就感覺到了異樣,待派出去的丫鬟一打聽,她立刻意識到出事的可能是蔣琰。   她心急如焚,匆匆地趕往英國公府。   竇昭出於對宋墨的信任,溫聲的安慰著蔣驪珠。   蔣驪珠慢慢平靜下來,和竇昭坐在屋裡等著蔣琰的消息,待蔣琰回府,她虛扶著竇昭迎了上去。   宋墨見蔣琰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乾脆告訴她是認錯了人。待東家發現就報了六扇門。   蔣琰想著前因後果,並沒有起疑。她心中大定,見到竇昭和蔣驪珠的時候雖然滿臉愧疚,但還能安慰竇昭和蔣驪珠「我沒事,是場誤會」。   竇昭不動聲『色』。笑盈盈地順著蔣琰說話,高高興興地吩咐著小丫鬟給蔣琰準備桃木水洗澡,煮平安面吃,送蔣琰回了碧水軒。   蔣驪珠也裝作什麼事沒有的,和竇昭一說一合的,但等到蔣琰回了碧水軒,她眉宇間就閃過了一絲鬱『色』。有些擔憂地問宋墨:「表哥,琰妹妹的事,沒什麼大礙吧?」   「沒什麼大礙。」宋墨面帶微笑,目光銳利。顯得胸有成竹。   蔣驪珠放下了心來,惠心蘭質地對竇昭道:「我既然出來了,就陪陪琰妹妹。也免得老人們擔心。」   竇昭笑著點頭,回了正院。   她將蔣驪珠的事告訴宋墨。眼角眉梢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許的嚮往:「可惜我進京的晚,沒等目睹蔣家鼎盛時的光彩。」   宋墨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梅花香自苦寒來。那個時候你未必就能體會到蔣家的堅韌。」   竇昭不住地點頭。   有小廝進來稟道:「世了爺,夫人,顧公子過來了!」   宋墨吩咐小廝:「你讓他在書房裡等,我換件衣服就到。」   小廝應聲退下。   小丫鬟剛剛打了水進來,又有小廝來稟,馬友明來訪。   宋墨換了件衣裳,姜儀也趕了過來。   竇昭幫他整了整衣襟,道:「看樣子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了。」   宋墨「嗯」了一聲,道:「我看那他們編得那個理由不錯,我們對外就稱是有人捉拿和護衛私奔的小妾認錯了馬車好了。」   竇昭笑著頷首。   而此時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卻背手站在醉仙樓最頂層欄杆旁朝著英國公府的方向眺望。   禁宮方圓百丈都不允許有二層以上的建築。   英國公府住在禁宮旁。   從醉仙樓望去,實際上什麼也看不清楚。   但不知道為什麼,史川卻得自己好像看見宋墨正站在英國公府寬闊的正院中間望著自己的方向。   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朱紅『色』的欄杆。   柳愚的心隨著他的手一緊,不禁道:「若是被宋硯堂發現了,我們怎麼辦?」   「他不會發現的。」史川斬釘截鐵地道,「遼王也好,宋硯堂也好,別看他們見著我們的時候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可骨子裡,他們才是主子,我們都不過是他們的僕人。你討了他們歡心,自然會賞你幾個甜棗,可你若是惹怒了他們,那也是翻臉情的。」   柳愚忍不住在心裡嘀咕:既然您也知道他們這些人翻臉情,您為什麼還要在耿立前腳從英國公出來,後腿就派人擄了蔣琰呢?   「你不懂!」史川看出了柳愚的心思,笑道,「在遼王心裡,宋硯堂才配和他說話,我們,最多也就是給他提鞋的。有他,我們都別想出頭。」   柳愚依舊不懂。   在他看來,遼王的事成不成還是兩說,這個時候就攆輒,是不是早了點?   可他見史川意再說什麼,聰明跟著保持了沉默。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六十七章嫁妹   能統領錦衣衛,史川也不是等閒的角色,看見柳愚眼中閃過的不以為然,他不由在心底深深地嘆了口氣。   支持遼王,原本就是「不韋鉤奇」,如何不能獨享,他為何又冒如此的風險呢?   史川暗忖,吩咐柳愚:「你立刻給我寫封請罪書,就說宋硯堂不識抬舉,我原本想擄了宋硯堂的妹妹逼迫宋硯堂答應了這門親事的,誰知道派出去的人手失,被宋硯堂擒拿……宋硯堂雖然沒有得到口供,可以宋硯堂的聰明,應該很快就會查出來是誰幹的……請主公責罰。」   柳愚躬身應「是」   史川背著手,慢慢地下了樓。   ※※※※※   遼王在京都的府邸,接到消息的耿立勃然大怒,將手中的紙條揉成了一團,對心腹的隨從道:「史川這個人,不能用!私心太重了。」   隨從沉吟道:「可錦衣衛鎮撫司鎮撫的位置已被他的人拿在了手裡,我們要換他,恐怕會很麻煩。」   耿立在屋裡團團打著轉,道:「我當初就不贊成將鎮撫司鎮撫的位置交到史川的手裡——鎮撫司已在他的手裡,他在錦衣衛也就真正的一手遮天了!這對我們是十分不利的。偏偏主公聽任那陳瘸子的話,不僅把英國公世子的人換了下來,而且還費勁拿了一個世襲的百戶來安撫英國公世子,平白讓英國公世子心裡不舒服。現在又做出這等膽大妄為之事……」   他跺了跺腳。   陳瘸子是遼王的另一個幕僚。   耿立的隨從聞言眉頭緊鎖,遲疑道:「主公應該會懲戒史川的。您也不要太擔心!」   「不!」耿立斬釘截鐵地反駁道,「主公不僅不會懲戒史川,而且還得給史川收拾爛攤子!」   耿立的隨從略一思忖就明白過來了。   遼王需要史川幫他刺探京都的動靜,此時不管史川做了什麼,遼王都必需大度的原諒史川,並且為史川善後,讓那些投靠遼王的人都知道遼王是個「胸懷寬廣,禮賢下士」的人,換取那些人的忠心。   他有些不甘地道:「難道史川就不怕主公秋後算帳?」   耿立苦笑道:「他大可向旁人解釋他是在試探主公是否有容人之量!」   這樣一來。遼王就更不能動他了。   耿立的隨從也跟著苦笑起來。   ※※※※※   英國公府的頤志堂,顧玉義憤填膺地揮著手臂在:「江洋大盜,虧他們想得出來?現在北直隸的黑白兩道誰敢擄天賜哥的人啊?這準是有人要害你!這人是誰呢?董其?不可能啊!他沒這麼蠢呀!除了他,還有誰啊?」   宋墨能說是遼王嗎?   不能吧!   他瞪著眼睛望著顧玉。   竇昭忙道:「擄阿琰的人既然已經找到了就不愁,慢慢地查就是了,京都雖大。有你,有馬大人,有姜大人,難道還查不出來不成?你就別著急了。」然後問起他天津的船塢來,「聽說工部派了人去你那裡取經,想借用你手下的工匠造幾般能載火炮的大船?」   提起這件事。顧玉像如果被撓在痒痒處了,說不出來的得意。   「是啊!」他尾巴都快翹上天了。「工部的那些蠢貨,好好的海船圖被他們放著餵蛀蟲,卻倒我這裡來取經。我也不客氣,讓他們拿了當年下西洋的海船圖來換。」說到這時,他頓時興奮起來,身子出朝宋墨歪了過去,「天賜哥。我們也造幾艘大船出海吧?那些江浙的商賈可太黑了,一萬兩銀子的貨。硬能賺十萬兩銀子回來,這簡單就是點石成金嘛!」   宋墨樂得他轉移視線,笑著朝著他的額頭給了他一個爆慄,道:「不要吃著碗裡的還惦記著窩裡的。你把船造好了,還怕沒有人花大錢買?你把手頭的事做好才是正經。天下的銀子多著呢,怎麼可能全都到我們懷裡來。吃獨食,小心被咽著!」   顧玉訕訕然。正巧乳娘抱了元哥兒過來。他高興地逗著元哥兒玩,倒把這件事給拋倒了腦後。   宋墨和竇昭都不由齊齊地鬆了口氣。   等到晚上顧玉走後,竇昭就商量宋墨:「早點把阿琰的婚事定下來,遼王不過求娶阿琰做夫人,好推。可若是有人上書求娶阿琰做正室,我們總不能不顧宮中的懿旨吧?」   宋墨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可想到陳嘉在蔣琰被擄後鞍前馬後的奔波,他嗡聲嗡氣地「嗯」了一聲。   竇昭失笑,勸宋墨道:「你別這樣嘛!以後陳嘉就是自家人了,你遇到他了,態度好點,琰妹妹臉上也光彩些!」   宋墨聽了像炸了毛的貓似的跳了起來,道:「他能娶到我妹妹就是他們家祖墳冒青煙了,他還想怎麼著!」   像被奪了珍寶的小孩子。   「好,好,好!」竇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把他當小孩子收拾,安慰著他,「以後讓他沒事別登門,誰讓你是他大舅兄呢!」   宋墨「哼」了幾聲,神色到底有所緩和。   等到陳家來下聘的那天,他對陳嘉雖然淡淡的,但好歹沒有擺臉色給陳嘉看。   陳嘉到沒什麼,畢竟是宋家讓他來提來親。陳嘉的那些同僚眼睛珠子都差點掉了下來,等宋墨一走,就有人叫了起來:「你快掐我一下,剛才我看見宋大人笑了笑!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去金吾衛公幹不下十次,可一次都沒有看見宋大人笑!」又豔羨道,「贊之,你行啊!竟然做了英國公世子爺的妹夫!」   眾人哈哈大笑。   宋宜春卻鼻子都氣歪了。   他叫了宋墨去問:「怎麼蔣琰的婚事你招呼也不打一聲?」   宋墨笑道:「您不是說蔣琰和您沒什麼關係嗎?我想她既然姓了蔣,有蔣家的長輩同意就行了。所以沒跟您說。您不會是生氣了吧?要不,您就認了蔣琰,我就推了這門親事再給蔣琰找門顯赫人家好了!」他說著,見宋宜春睜大了眼睛又驚又恐地瞪著他,他忍不住刺道,「太可惜了!不知道遼王聽到了些什麼,前幾天他派了幕僚過來,說是想求娶蔣琰做夫人。我怕引起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狐疑,只好忍痛把這門親事給推了!您說。要是您當初認下了蔣琰,您現在就有個親王女婿了,該有多少啊!」   說完,他揚長而去。   宋宜春卻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等他回過神來,嘴角一抽一抽的,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那邊苗安素也接到了帖子。她問宋翰:「我們隨多少禮好?」   宋墨搬到四條胡同之後,生活起居雖然沒有從前奢華,但做起了大老爺,進出都沒有了個管頭,不禁有些後悔沒有早點搬出來的,對新宅子生出無限的樂趣。大冬天的,常常帶著小廝丫鬟在院子裡逛不說。還給各個地方都題寫了匾額,忙得不矣悅乎,卻也心情舒暢,興趣盎然,家時的瑣事都交給了苗安素打點,苗安素提起蔣琰出嫁的事,他頗為驚訝。他以為宋墨會養蔣琰一輩子。   「這有什麼好去的!」宋翰不以為然地道,「又不是大姑娘出閣人!」   苗安素只好回了內室。   卻看見季紅白著臉躲在花樹後面嘔吐。   她微微一愣。很快意識到季紅可能是懷了身孕。   苗安素心裡又酸又苦,吩咐大夫來把脈。   大夫是慣在英國公府走動的,知道四條胡同的情景,忐忑不安地說了聲是喜脈,就拿了眼角打量著苗安素,連句「恭喜」也不敢說。   苗安素送走了大夫,失神地坐了一會,去了宋翰的書房。   宋翰沒有一點喜色,眉頭緊皺,道:「怎麼會有身孕的?會不會是弄錯了?難道你就沒有讓身邊的丫鬟喝湯藥?你是怎麼打家理事的?這個孩子是庶孽,不能要。你去叫個醫婆進來給她灌碗藥。」   苗安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心情。   喜,好像談不上。悲,也好像不全是。   她把宋翰的意思跟季紅說了。   季紅默默地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等到苗安素出了房門,她咬著帕子無聲地大哭了起來。   苗安素從自己的陪嫁的庫房裡拿了一枝五年的老參給季紅補身子,接著聽到宋大太太和兒媳婦譚氏去英國公府給蔣琰添箱的事。   她急了起來,再次尋問宋翰蔣琰出嫁的事。   宋翰臉色很不好看,沉默了很久,才不情不願地道:「既然大家都去,你也跟著走一趟好了。」   苗安素這才放下心來,開了庫房拿了五十兩金子出來給蔣琰打了套頭面送了過去。   竇昭留了苗安素和宋三太太,宋四太太一起用膳。   席間大家說起懷了身孕的譚氏,給還沒有動靜的苗安素出主意:「聽是請了大相國寺的德福大和尚幫著請的神,你也去試試好了。」   苗安素悻悻然地笑,心裡卻像吃了黃蓮似的。   竇昭則額頭冒汗。   沒想到德福連這種事也幹!   她想起了紀詠。   紀詠這輩子應該不會出家做和尚了吧?   用過午膳,苗安素和宋三太太,宋四太太正要告辭,紀氏和韓氏過來給蔣琰添箱。   大家少不得一陣闊契。   話沒有說話,槐樹胡同的婆媳三人到了。   眾人迎上前去,又是一番說笑。   宋三太太和宋四太太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竇家,這是把蔣琰當成了正式的親戚來對待。   她們是不是也要上上心呢?   ※   還好沒有太晚……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百六十八章過問   宋三太太心裡就有些責怪宋大太太。   宋大太太從前和她們都是同出同進的,這兩年卻和她們漸漸疏遠起來不。給蔣琰添箱,宋大太太只是派人去問了她們一聲,然後就和自己的長媳譚氏一起去了英國公府,把她們撇到了一邊。   她不諷刺地對宋四太太道:「大嫂的腦筋倒轉得快,早早就趕了過來。」   宋四太太微微一笑,沒有搭腔,心裡卻道:要不是你喜歡掐冒尖,竇昭一進門就縱容著自己的女兒打頭陣,宋硯堂和竇昭又怎麼會對她們這些做嬸嬸的都是些面子情。   她警醒著自己是不是也要學學宋大太太,和宋三太太疏遠些。[   兩人各懷心思,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來了。   竇昭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迎了上去。   宋四太太不由得咋舌,回去後和丈夫說起這件事來,道:「看來那些僕『婦』的傳言不假,蔣琰可真的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女。」   宋同春暗暗皺眉,抱怨道:「二哥怎麼做出這種事來?那宋翰到底是誰的孩子?二哥那幾年老實的很,難道宋翰是二哥從哪裡抱回來的?」他越想越覺得宋翰不像是宋家的孩子,「硯堂自不必說了,風儀雍容,文武雙全,就是宋欽幾個,那也聰明得很,讀書習武都不費勁,怎麼我聽說宋翰卻蠢得很,四書五經讀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他下場,而且你看他的模樣,與二哥和硯堂也不過是四、五分的相似,不是有種說法,誰養的孩子像誰,說不定這幾分相似都是因為從小養在二嫂屋裡的緣故。難怪硯堂寧願多出銀子也要把二嫂的陪嫁換回來。」說到這時,他低聲地叮囑妻子,「這話你我說說就算了,千萬不能說出去,以庶充嫡,冒養良子家,哪一條都夠二哥喝一壺的了。到時候宋家的名聲壞了,我們也會跟著倒黴的。」   宋四太太不悅地道:「這點道理我還不懂?你放心好了,我誰也不會說的。」   宋同春聽了沉『吟』道:「既然如此。你就跟你娘家的嫂嫂們說一聲,蔣琰出閣的時候,大家都去隨個禮。」   宋四太太應了。   她當然不會對別人說。   可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嫂嫂,怎麼是別人呢?   很快。宋翰身世可疑的流言就開始在那些英國府的姻親和故舊中悄悄地傳開了。   宋翰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   宋墨止已心理會這些。   他收到了遼王親筆道歉信,耿立的態度更是卑謙到了極點。   回到內室,宋墨不由對竇昭感慨:「難怪他野心勃勃,就憑這一點,他也足以稱得上胸懷四海了。」   蔣琰被擄,宋墨一時氣概懷疑到了遼王的頭上,可等他冷靜下。立刻覺查到了異樣。   遼王正是用人之際,他之所以想納蔣琰為夫人,不過是想得到英國公府的支持,和自己交好而已。就算自己拒絕了他,以他目前的處境,不可能冒著打草驚蛇的風險強行擄人才是。   宋墨重點地查了史川。   他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而竇昭卻最恨遼王『逼』迫宋墨了。[   要不是他,宋墨前世怎麼會躲殺太子?又怎麼會被天下人唾棄?又怎麼會弒父殺兄?   見宋墨的語氣裡流『露』出對遼王的惜惜相惜。她頭皮都有些發麻。笑道:「那是,沒登基前。哪個不是胸懷四海。可一登了基,哪個不是『鳥盡弓藏』!龍子龍孫,沒一個好相與的。」   宋墨失笑,但不得不承認竇昭的話有道理。   兩人暫且把這件事放到了一旁,專心地籌備著我蔣琰的婚事。   宋翰卻正為出不出席蔣琰的婚禮發愁。   按道理,蔣琰名義上是英國公府的表小姐,他做為英國公府的二爺,去隨個禮就行了,可婚期還有一個多月,寧德長公主和陸老夫人就開始往英國公府跑,那親戚朋友看了肯定會拿蔣琰的婚禮和他的婚禮做對比的,他去了,簡直是**『裸』地站在那裡給人扇耳光。   可他要是不去,自己的表妹出嫁,宋家的親戚朋友都到了,就缺他一個,別人會不會因此誤會他已力影響英國公府了呢?   他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去大相國寺吃齋飯,竟然要在外面等空位。   這要是擱在從前,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他如鯁在喉,轉身就回了四條胡同。   沒有了英國公府這把保護傘,他就是個沒有功名的平頭百姓。   他必須得入仕,而且還得管轄一方。   如果是個世襲的僉事或是同知,那就更好了。   不管以父親的資歷還是宋墨的資歷,都可以給他謀個蔭恩。   看來這件事還得找父親!   宋翰在書房裡琢磨著,聽說苗安平來拜訪他,他沒等小廝稟完已不耐煩地道:「我很忙,他有什麼事讓他去跟太太說去。」   小廝把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見了苗安平卻不敢原話奉還,而是委婉地道:「我們爺正忙著,請舅老您先喝口茶,等爺忙完了,再過來和舅老敘舊。」   苗安平點頭,在廳堂裡喝了七、八盅茶也沒有見到宋翰。   他醒過來,氣得嘴角發顫,一甩衣袖,去了內院,對苗安素道:「我本想指點你們發個小財,誰知道你們瞧不上眼,你以後也不要說什么娘家沒有的話了,不是我們不顧著你,是你眼睛長到了頭頂上,瞧不上娘家的這些窮親戚。」   要是苗安平有什麼好路子,苗家早就發了財,還等到他們!   深知哥哥秉『性』的苗安素只好道:「我們雖然從英國公府搬了出來,但好歹也是英國公府的人。搬出來前國公爺曾叮囑過二爺不可壞了英國公府的名聲,做生意之間的事,一律不允許『插』手。只怕要辜負哥哥的好意了!」   苗安平拂袖而去。[   苗安素不由長長地嘆氣。   ※※※※※   宋墨此時也有些頭痛。   快下衙的時候,太子讓崔義俊請了他過去,打發了身邊服侍的人。和他去了暖閣,悄聲地問他:「你表妹被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出別和我打馬虎眼,英國府的馬車上掛著銀螭繡帶,京都大戶人家僕『婦』出外行走,第一件事就是要認得百官品階。你是不是惹了惹不起的人,所以才拿這個搪塞眾人?」   誰說太子軟弱能?   至少這幾句就說得可圈可點。   宋墨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索『性』苦澀地對太子笑了笑。   太子沉默了半晌,才悶悶地道了一聲「我知道了」。隨後神『色』黯然地端了茶。   宋墨很想問太子一句「您知道了些什麼」,可看見他那副如考妣的樣子,他莫名的就覺得心情有些複雜起來。   待他出了東宮,崔義俊的笑容漸斂,凝聲對太子道:「您實在是不應該叫了宋硯堂過來問話。像他這樣的人,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太子溫和地道:「要是換成了我,我也什麼都不會說。何況硯堂從小就在宮裡長大,我是太子,他反而和我比較疏遠,那位只是皇子,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豪爽的樣子。又善騎『射』,本就和硯堂玩得到一塊去,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讓他說什麼好?他今天沒有否認,也沒有向我求助,已是在幫我了。你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有些事你不的。硯堂就像我們的弟弟,我們兄弟罅隙。你他這個做小的幫誰好?」   這天底下沒有比宋硯堂更狡猾的人了,偏偏太子看他卻厚道寬和。   崔義俊手緊緊地攥成了拳,只能恨恨地低頭應喏。   太子起身,笑著往太子妃那裡去:「哥兒現在一天一個樣,有趣得很。硯堂家的翮哥兒和哥兒只隔了一天,應該也長得很有意思了。應該讓太子妃宣了英國公世子夫人帶著翮哥兒多進宮走走才是。」   崔義俊眼睛一亮,忙笑著應「是」。   第二天一大早,太后娘娘就傳旨讓竇昭帶著元哥兒隔天進宮覲見。   宋墨已經把太子召見他的事告訴了竇昭,竇昭隱隱覺得這件事與太子的召見有關係。   她從容地準備著進宮的宜事。   宋墨的眼底卻閃過一道寒光四『射』的鋒芒。   竇昭能理解宋墨的憤怒。   或者是因為和父親決裂,他素來把家人和親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先有遼王威脅蔣琰,後有太子隱晦告誡,他心裡只怕像火在燒。   竇昭忙握了宋墨的手,溫聲道:「琰妹妹被擄,我們不也以為是遼王的手筆嗎?我還沒有見到太后娘娘和太子妃,有些事不能想當然。」   宋墨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他冷哼道:「他們最好打你的主意,不然我不會輕饒他們。」   他們一個是太子,國之儲君,一個是王爺,皇后嫡出,宋墨就算氣憤,又能把他們怎樣呢?   竇昭只當宋墨是在安慰他。   宋墨卻正『色』地道:「我不是說氣話。皇上年事已高,最怕兒子不孝順,他們都是正值壯年的兒子,皇上未必就對他們沒有一點忌憚。只是這件事做起來多半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到那個時候,我們也犯不著和他們鬥成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竇昭愕然。   宋墨比她想像的更有心計。   是不是因為如此,所以前世他做了那麼多驚世駭俗,人神共憤的事,遼王也拿他沒有辦法呢?   竇昭溫柔地摟住了宋墨。   ※   姐妹兄弟們,先送上今天的更新,等會改錯字。   o(n_n)o~   ※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六十九章站隊   十月一過,各家就要開始忙著過年的事宜了。宮時也不例外。皇后娘娘開始準許給各府的賞賜,宮中的妃嬪們則忙著做新衣打首飾,竇昭抱著元哥兒走在內廷的青石甬道上,雖然寒風凜冽,卻依舊能感覺到一股新年將至的歡喜雀躍。   昨天晚上下起了雪,早上太陽一出,就顯得格外的冷。   竇昭停下了腳步,掖了掖兒子的皮鬥篷,把元哥兒捂得更嚴實了。   乳娘見了忙上前幾步,低聲道:「夫人,還是我還抱元哥兒吧?」   元哥兒進了宮有些認生,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襟不放手,她心痛兒子,就這樣一路抱著他往慈寧宮去。[   金桂和銀桂有些不安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也想到前請纓抱元哥兒,遠遠地卻看見一群宮女快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是英國公世子夫人吧?」領頭的是個花信年齡宮女,她笑盈盈地道,「奴婢慈寧宮的阿蘭,太后娘娘不放心,特意讓奴婢來迎來迎。」說著,上前曲膝給竇昭行禮,伸手就要去抱元哥兒。   元哥兒卻身子一扭,躲進了母親的懷裡。   竇昭認出那女子是太后娘娘面前最得力的宮女。   她暗自驚訝。   沒想到太后娘娘如此地看重太子妃!   她重新審視太子妃的份量,歉意地笑著對蘭姑姑道:「對不住了,這孩子有點認生。」   蘭姑姑倒毫不介意,笑著摸了摸元哥兒的頭,道:「既是如此,夫人就隨我去偏殿吧!」   竇昭笑著應是。   元哥兒從鬥篷下好奇地打量著蘭姑姑,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像寶石,非常的可愛。   蘭姑姑忍不住朝著他和善地笑了笑。   元哥兒害澀地把臉埋進鬥蓬。   蘭姑姑不禁道:「這孩子真可愛。」   竇昭微微地笑。看兒子的目光卻發的柔和起來。   蘭姑姑抿著嘴笑了笑,領著竇昭和元哥兒去了慈寧宮後殿的暖閣。   太后娘娘坐在臨的大炕上,太子妃換著三皇孫坐在炕邊,太后娘娘正拿著個撥浪鼓逗著三皇孫了。   見竇昭進來,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等到竇昭行了禮,太后娘娘就招了竇昭到炕邊坐,並笑吟吟指了三皇孫道:「讓兩孩子比比,看誰高一些。」   太子妃笑盈盈地把三皇孫放在了炕上,竇昭也把元哥兒放在了炕上。兩人並排躺著,不分仲伯。[   太后娘娘看了呵呵直笑,道:「這兩孩子,都養得好。」   竇昭和太子妃笑著謝太后娘娘誇獎,兩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側過身去。你抓了我衣襟,我抓了你的流蘇,纏到了一塊。   太后娘娘哈哈直笑。   元哥兒和三皇孫的乳娘卻嚇得夠嗆,忙上前去將兩人分開。   太后娘娘擺了擺手,制止了兩人,道:「這孩子就應該和同齡的多打打鬧鬧。像當初,我還沒進宮那會。村裡的孩子誰不你按著我、我按著你打幾場架,卻個個壯得像牛犢似的。宮裡的孩子倒好,養得精細,站得住卻沒幾個。」說到這裡。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吩咐兩人的乳娘,「別管他們,讓他們玩會。」   前幾天皇上寵信的劉婕妤好不容易生下個皇子。沒滿月就夭折了。   乳娘悄然退了下去,竇昭和太子妃站在炕前照看著孩子。   兩個小傢伙你扯我衣角我扯你的衣帶。玩得不亦樂乎,咯咯直笑,讓屋裡的氣氛都變得溫馨起來。   轉眼間就過了一個時辰,兩個孩子都被抱下去餵奶,太后娘娘就問起宋翰來:「聽說他們分府單過了?」   竇昭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意,但她意摻和進去,恭敬地笑著應了聲「是」。   太后娘娘笑道:「理應如此!這孩子大了,就得自立門戶。你這個做嫂嫂也別太溺愛他們,有什麼事讓他們自己處置,時間長了,他們也就知道怎麼過日子了這孩子都是這麼長大的。」   竇昭覺得自己額頭都要冒汗了。   還好太后娘娘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吩咐了蘭姑姑留竇昭用膳,就讓她們退了下去。   太子妃就請了竇昭到外間去說話。   竇昭知道這才是今天的重點,笑盈盈地跟著太子妃出了暖閣。   宮女們上了茶點,輕手輕腳地退了一去。   太子妃這才笑道:「昨天的事,多謝世子爺了。要不是世子,殿下還不知道竟然有人這麼大的膽子。殿下想謝謝世子,又怕被有心人看在眼裡生出事端來,所以特意讓我來向夫人道個謝。」   宮裡的貴人心思多,但凡有點體面的個個都能關鍵時候的低得下腰,也都喜歡事後算帳。   竇昭忙站了起來,神色間帶著幾分驚慌,道:「太子妃這麼說可真是折煞我們家世子爺了。殿下是國之諸君,為殿下效力,原本就是做臣子的職責,臣妾惶恐!」   太子妃眼底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她忙拉竇昭坐睛,笑道:「跟你說這些,也是怕你們誤會。你若是因此而心生不安,倒讓我弄巧成拙了。」   竇昭明白,太子妃這是在透過她向宋墨問話呢![   她半坐了錦墩上,謙遜道:「是臣妾愚昧,沒有體會娘娘的良苦用心。」   太子妃笑著點了點頭,請了竇昭坐下,開始說起孩子來,再也沒有提太子召見宋墨的事。   竇昭笑著和她說了一會話,在慈寧宮用了午膳,這才抱著元哥兒出了宮。   宋墨早打點好了。   他雖然不知道太子妃對竇昭說了些什麼,可竇昭進宮的過程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但看到妻子和兒子出了宮,他還是鬆了口氣。   抱過越長越結實的元哥兒,宋墨和竇昭上了馬車。   竇昭輕聲將太子妃都說了些什麼告訴了宋墨。   宋墨沉默半晌,道:「今年你進宮給太子妃拜個年吧!」   這是要投靠太子不成?   竇昭訝然。   宋墨笑著摟了摟她。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殿下給我們一個餅,我們總不能動於衷吧?遼王那邊,我們照著往年一樣送年禮節就是了。」   發現了史川這件事,宋墨不可能投靠遼王了,不然別人還以為宋墨怕了遼王,到時候豈不是連底線也沒了?誰想上前踩宋墨兩腳都可以?   竇昭笑著應「是」。   回到英國公府,卻在門口碰到了高升。   高升笑道:「明天十二爺就正式投靠過了,老爺讓我來跟姑爺和姑奶奶說一聲,明天不要忘記了去靜安寺胡同喝酒。」   宋墨笑著應了一聲。讓高升給竇世英帶幾壇宮中賞下的梨花白。   高升千恩萬謝地打道回府。   次日,宋墨和竇昭帶著元哥兒穿戴一新去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抱著元哥兒不不放手了。   客人們陸陸續續地到了,看見竇世英懷裡粉妝玉琢的小孩子,都不禁地要上前逗一逗。   一時間廳堂裡歡聲一片。   就有人問:「怎麼沒見五姑爺和五姑奶奶?」   竇世英怕竇明鬧騰起來讓竇德昌面子上不好過,只跟魏廷瑜說了一聲。至於他來不來。那就是他的事了。   可看見魏廷瑜真的沒有出現,竇世英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的。   他微微皺眉,正想解釋兩句,魏廷瑜趕了過來。   魏廷瑜穿了件嶄新寶藍色繡淡藍色團花的錦袍,披了個玄青色灰鼠皮披風,進門就朝著大家作揖賠禮道不是,道:「明姐兒要來要跟著一起來的。誰知道昨天吹了風,今天就有些不舒服,叫大夫開了幾劑藥,吃了昏沉沉的想睡。我就沒讓她來。」   大家並不在意。   竇明有些日子回娘家了,竇家有什麼紅白喜事也只會跟魏廷瑜打聲招呼,他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也沒有人去三請四催。   竇政昌等人笑著上前和他行禮。   有小丫鬟跑過來接了魏廷瑜鬥蓬。   竇濟昌眼尖地發現魏廷瑜的脖子上有幾道爪痕。   他朝著竇德昌使了個眼色。   竇德昌輕輕地咳了兩聲。示意他別管閒事。   竇濟昌回到家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五太太。   五太太也叮囑他:「這是濟寧侯府的事,你裝做不知道就行了。」   魏廷瑜回到濟寧侯府。直奔田氏孀居的院子。   丫鬟們忙上前幫他解鬥蓬。   他卻一把開小丫鬟,急急地問田嬤嬤:「她怎麼樣了?」   田嬤嬤眼神一黯,低聲道:「大夫說若是能過了今夜,母子平安,若是過不了今夜……」   魏廷瑜聞言臉色大變,咬著牙恨恨地道:「她怎麼能那私狠毒的心腸,一碗湯藥就要了我孩兒的命!」   田嬤嬤低下頭,沒有作聲。   魏廷瑜快步進了內室。   燒了地龍的內室,溫暖如春。   臨的大炕上躺著個面色蒼白少女,竟然是那日在書房裡服侍魏廷瑜的丫鬟。   田氏正坐在炕邊捻著佛珠念經。   聽到動靜,兩人都望過來,那少女含眼喊了聲「侯爺」,掙扎著要起來。   田氏卻把她按在了炕上,柔聲道:「你快躺下,小心動了胎氣。」   那少女眼巴巴地望著魏廷瑜,乖乖地躺了下去。   魏廷瑜坐在了田氏的身邊,關切地道:「你還好嗎?」   少女點頭。   魏廷瑜神色微霽。   田氏卻眼眶微溼地轉過頭去,低聲道:「你準備怎麼置明姐兒?」   魏廷瑜有些茫然,道:「明姐兒畢竟是嫡妻……」   他偷了丫鬟,原本是他不對,明姐兒發脾氣她認了,可她不應該那麼恨心,打了他的孩子……竇昭的孩子都快半歲了,他膝下卻孤零零的…… 第四百七十章醒悟   田氏聞言,怒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被打掉的,可是你的親骨肉啊!你的心腸難道是鐵打的?」她說著,掏出帕子抹著眼角小聲地哭了起來。   魏廷瑜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小丫鬟阿萱面『露』怯『色』。   她輕輕地拉了拉田氏的衣袖,喃喃地道:「原是奴婢不對,太夫人能讓收留我,我已是感激不盡。求您老人家不要為了我的事和侯爺起爭執,奴婢不配!」   田氏聽著這溫聲細語求饒的話,更反感竇明的跋扈,輕聲喝斥:「胡說!這豈是你一家之事,分明是侯爺夫綱不振……」[   魏廷瑜聽著,又羞又愧地喊了聲「娘」,欲言又止。   他總不能為了個婢女就和結髮的妻子鬧騰吧?   如果讓外面的人知道,他還要不要做人!   可他向來事母至孝,這樣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田氏看著,面上掩飾失望之『色』。   她默然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了你姐姐回來拿個主意吧?」然後吩咐田嬤嬤,「你去請大姑『奶』『奶』回府一趟。」   就算是親姐姐,魏廷瑜也不想讓魏廷珍知道自己的醜事。   他狼狽地道:「娘,這件事我會處置的,您就別驚動姐姐了。」   柔順的田氏這次卻鐵了心似,搖頭道:「我知道你什麼怎麼處置——把阿萱放到外面養著或是幫她找個人家嫁。我也是做人嫡妻的,難道還會縱容那些勾引主子的僕『婦』不成?可你捫心自問,這次是誰惹出來的禍?如果家裡的事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娘什麼也不說,你把阿萱養在外面,娘只當不知道;你要把阿萱嫁了,娘立刻幫她置辦嫁妝。可這是你的主意嗎?自從竇明進了門。這家裡的事有幾樁是你的意思?我把你養這麼大,難道就是讓你給個女人糟蹋的?你什麼也是要說了,這件事等你姐姐來了再說。」   她側過身去,再也沒看魏廷瑜一眼。   阿萱咬著被角哭了起來。   魏廷瑜奈望著母親和阿萱,低著頭出了田氏的內室。   濟寧侯府的正房內室,竇明正喝著燕窩羹。   聽說魏廷瑜回來後直奔田氏的宅院,她冷笑連連,道:「我現在才知道,他原來還是個痴情的人!怎麼,看我收拾了他的心頭好。想要和對著來不成?不怪濟寧侯府敗落了,有我婆婆這樣的媳『婦』,可真是害了三代人——她竟然把個被打了胎的小丫鬟接到了自己屋裡養靜。這是做婆婆幹得事嗎?她還是個侯夫人呢,我看比街上那些不識字的老太太還不如……」   周嬤嬤們等低眉垂目,像泥塑人似的,沒有一個人敢搭腔的。   竇明看著心裡火苗中蹭蹭地往上竄,抬手就將燕窩羹朝小丫鬟頭上砸去。   還好那燕窩羹不太燙。小丫鬟雖然被砸了一身,可沒有燙著,咬了牙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任竇明發著脾氣。   竇明看著心裡更窩火,衝著小丫鬟就喝了一聲「滾」,小丫鬟沒命似的跑了出去。   周嬤嬤忙讓人清掃內室。又親自打了熱水服侍竇明淨手。[   竇明的眼淚這個時候才落了下來。   「他怎麼能這麼待我?」她一把抓住周嬤嬤的手,伏在周嬤嬤的肩上哭了起來,「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人都還沒有長齊整呢?他竟然任由那老虔婆抬舉那小賤人。我為了他,連娘家也不要了,他就這樣的報答我……回來了不到我這裡來而去看那小賤人,我以後怎麼在府裡做人啊?」   周嬤嬤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哄著她。心裡卻只嘆氣。   如今田氏和魏廷珍擰成了一股繩對付竇明,魏廷瑜是個耳根子軟的。竇明又和竇家的人鬧翻了,竇明怎麼可能有勝算?   她忍不住小聲道:「要不,奴婢去給靜安寺胡同帶個信?七老爺向來看重您,他老人家不理您,也是惱您之前不聽話,如今您有了難處,七老爺不會坐視不理的。」   「不,你不準去!」竇明猛地開了周嬤嬤,臉上滿是淚水,卻倔強地咬著唇道,「他既沒有我,我也沒有他!」   周嬤嬤還欲再勸,竇明已道:「你什麼也不要說了,我從前還盼著他能回心轉意,和從前一樣待我好,現在我可看清楚了,他魏廷瑜就是個白眼狼,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花我的,卻怎麼也養不熟的白眼狼。他們全家不是要和我鬥嗎?那我就和他鬥一鬥,看誰厲害?反正這世上不是婆婆壓倒媳『婦』就是媳『婦』壓倒婆婆。她能從把我手裡把那小賤人奪回去,不就仗著她屋裡養了幾個粗使的婆子嗎?嬤嬤,你這就去開了我的箱籠,拿五百兩銀子的銀票出來,幫我買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進來服侍,我就不相信了,手裡有錢還辦不成事!」說到這裡,她陡然間想到了竇昭。   竇昭一直窩在真定。   在此之前她都認為竇昭是在和她母親搞彆扭。為此她還曾私下嘲笑竇昭因此放棄了進京見識的機會太傻了。   可這一刻,她發現,真正聰明的人是竇昭。   竇昭雖然偏居一隅,可她有人有錢有竇家庇護,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還招了那麼多的護衛防身,嫁到英國公府的時候,甚至把那些護衛都帶了過去。   宋硯堂怎麼敢怠慢竇昭?   想到這些,竇明胸中一陣氣悶。   原來真正傻的是自己!   她早就應該學竇昭,花自己的錢用自己的人,誰又敢不聽話?   可這念頭一起,她心裡又覺得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難道她就永遠得跟著竇昭的屁股後面跑不成?   但這又是她擺脫目前困境的最好辦法了!   竇明猛地搖了搖頭,把海腦裡這些『亂』七八糟念頭都壓在了心底,對周嬤嬤道:「我不管那老虔婆如何,我要把這府裡的丫鬟婆子都換了,我看她還能指使得動誰?」   周嬤嬤覺得竇明早就應該如此了,連續聲稱「好」,轉身去了庫房。   竇明靠在臨的大迎枕上。望著屋簷下掛著的大紅燈籠發著呆,心裡卻冒出個念頭:不知道竇昭現在幹什麼?   ※※※※※[   竇昭大汗淋漓開宋墨,呼吸還有些不暢。   宋墨立刻纏了過來,咬著她的耳朵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哪裡舒服?」   竇昭的聲音已經嘶啞,道:「我想喝水。」   「我來!」宋墨用被子緊緊地裹了竇昭,赤身下床去倒了杯溫水給竇昭。   竇昭望著他寬肩窄腰的優美身段,頓時有些挪不開眼神。   宋墨不動聲『色』地將茶盅放在了床邊的小几上,心裡卻十分的得意。   竇昭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   宋墨翹了嘴角笑,道:「要不要打水進來?」   被子裡黏黏的,身上又全是汗。竇昭「嗯」了一聲。   宋墨連人帶被子把竇昭抱了起來,笑道:「我們一起沐浴。」   那豈不是又有一番折騰?   竇昭臉火辣辣的,忙道:「不用。我自己來!」說著,掙扎著要下去。   「小心著了涼!」宋墨卻把竇昭抱得更緊了,笑著轉身進了屏風。   竇昭望著屏風後足以讓兩人沐浴都很寬餘的松木桶,忍不住求饒:「下次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什麼都聽你的!」   宋墨賴皮道:「你剛才也是這麼說的,這不就是下次了。」然後不顧竇昭的抗議。和她一起泡進了澡桶裡。   竇昭只好道:「我們明天還要去老安人那裡呢!」   她也學著宋墨,用老安人來稱呼祖母。   宋墨笑『吟』『吟』地道:「我早請了假,明天陪你一塊去。」   淨房裡回『蕩』起竇昭情動的呻『吟』……以至於第二天坐在祖母的廳堂裡,竇昭的身子還有些發軟。   她不由瞪了宋墨一眼。   宋墨全當沒看見,正襟危坐端著茶盅,看著竇德昌給祖母磕頭。   「好孩子。沒想到竟然你過繼到了西竇。」祖母滿臉慈愛地彎腰的攜了竇德昌的手,道,「以後你父親和你妹妹們就拜託你照顧了。」   「謹囑老安人的吩咐。」竇德昌正『色』回著祖母的話。   祖母笑眯眯地頷首。招呼站在一旁的竇世英:「坐下來說話。」   竇世英恭敬地坐了下來。   昨天竇德昌已經正式搬到了靜安寺胡同,竇世英跟宋墨和竇昭說一聲,特意帶了竇德昌過來給祖母磕頭。   大家坐著閒聊了幾句,就到了午膳的時候,用過午膳。竇世英幾個在外面說話,祖母則有和竇昭守熟睡的元哥兒身邊小聲說著話。   「怎麼不見明姐兒?」   「說是身子不爽利。」竇昭意讓祖母為自己和竇明擔心,笑道,「濟寧侯過來喝得酒,今天就沒有邀他一起過來。」   祖母道:「明姐兒還沒有動靜嗎?她嫁過去已經一年多了。」   「說是身子還虛,要養些日子。」竇昭笑著拍了拍睡得有些不安生的元哥兒。   祖母嘆了口氣,道:「大人造孽,你們這些孩子也跟著遭殃!」   竇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前世她的處境可比竇明艱難多了,她不也走過來了。   可見這日子是好是壞,全看怎麼過!   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在後寺胡同裡玩了一天,回到頤志堂,武夷悄聲地稟告宋墨:「大興衛的千戶的次子想進五城兵馬司,找到了苗家,想找二爺在您面前說句話,二爺沒有理會,苗家舅爺在四條胡同鬧了起來。」   宋翰雖然搬出去了,宋墨卻派了人盯著他。(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七十一章嫁人   宋墨聽著挑了挑眉角,冷笑一聲,抱過竇昭懷裡的元哥兒,抬腳就朝裡走。文學吧wxb   武夷等人不敢多言,低眉順眼地跟在他們身後。   竇昭不由為那個找宋翰求情的默哀了半刻鐘——以宋墨對宋翰的恨意,那人不找宋翰出面求情還好,若是找了宋翰幫著求情,只怕他此生與五城兵馬司緣了。   可讓宋墨和竇昭都有些意外的是,宋翰沒有出面,苗安平卻私下找到了姜儀,說那人是自己的一個表兄,求姜儀幫忙給安排個位置,還暗示姜儀,如果這件事成了,他願意出五千兩銀子答謝姜儀我的元首全文閱讀。   若是別人,也許就屁顛屁顛地把人給安置了,然後找個機會在宋墨面前說一聲,宋墨不領他這個情也得領他這個情,何況還有五千兩銀可得。偏偏姜儀知道宋氏兄弟不和,一打聽,苗安平又是個閒幫,他尋思著這貨是不是扯了宋墨的虎皮做大旗,萬一苗安平是在哄騙自己,自己幫了苗安平一場宋墨卻不領這個必,豈不是虧死了。[   他找了個機會來頤志堂串門,委婉地問宋墨知道不知道這件事。   宋墨沒想到苗安平這麼大的膽子,他頓時臉色有些發青,姜儀也不用多問,知道這苗安平是在空手套白狼,回去後回絕了苗安平,並道:「五城兵馬司的事,宋大人說了才算。你們既然是姻親,求宋大人寫張條子過來,這好位置還是任你們挑,你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苗安平苦惱不已。   他收了別人六千兩銀子,拍了胸保證能把事辦成了,現在事情沒有了著落,銀子他已經花了二、三百兩了。他怎麼堵得上這個窟窿?   苗安平只好又去找苗安素。   苗安素被她逼急了,找到了竇昭這裡。   竇昭聽了直笑,道:「你也知道,我從來不敢過問世子爺在外面的事,這種買官賣官之事,那就更不敢提了。」又道,「此事非賢妻之舉,弟妹也應當慎重才是。」   苗安素苦著臉道:「真是自家的親戚,不掉了。這才來找嫂嫂的。求嫂嫂幫著在大伯面前提一提,銀子的事都好說。」   竇昭笑著端了茶。   苗安素失落地走了。   宋墨知道了後非常的氣憤,道:「苗氏若是再為這種事來煩你,你只管讓她來找我好了!這種欺上瞞下的事我見著多了,就苗安平那點小手段。還不夠我看的,讓他少丟人現眼了。」   竇昭笑著端了杯茶給他,溫聲道:「你也別發火,橫豎四條胡同的事我們不管就是了。」然後和他說起蔣琰的婚事來:「陳家來催妝的那天,你可不能擺臉色。」   說到妹妹出閣,宋墨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緩和下來。   他笑道:「我什麼時候擺臉色?還不是你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可曾說過一個『不』字。」   竇昭哼道:「你是什麼也沒說。可那模樣,讓一看就知道你不情不願的,你還不如就呆在書房裡不了,免得好好的一場喜事。因為你變得冷冷清清,大家說個笑話都不敢。」   「我到時候一定笑容滿面就是了。」他說著,把竇昭在了床上,低聲道。「你何必為了外人的事和我置氣?我們先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了才是正經。」一面說,一面不老實地將手伸進了竇昭的衣襟。   竇昭知道他心裡不痛快。也就隨著他去折騰了。   到了十二月初五陳家來催妝的時候,宋墨臉上雖喜氣,卻也顯得很溫和,這讓陳家來催妝的人不由地鬆了口氣。   全福人竇昭請了蔡氏。[   待蔡氏帶著映紅隨著陳家的人去玉橋胡同安房之後,紀氏等人也告辭了。   竇昭去了蔣琰那裡,和她說了一些夫妻相處之道。   蔣琰是嫁過人的,她並沒有和蔣琰說什麼閨房之事,只是在主持中饋上提醒了蔣琰一下。蔣琰的臉卻紅得像火燒,望著竇昭欲言又止明末瘋狂。   竇昭就笑著握了她的手,溫聲道:「怎麼了?」   「我,我……」蔣琰低下頭,不安地喃喃地道,「他,會不會嫌棄我?」   竇昭能理解蔣琰的擔心,她輕輕地撫著蔣琰烏黑的青絲,笑道,「不會的。你們阿琰性情溫順,又長得這麼漂亮,陳贊之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氣,他怎麼會嫌棄你呢?你若是不相信,等到回門的那天再和嫂嫂說悄悄話。」   蔣琰的面孔直發的紅,小聲道:「十二姐也是這麼說的。」   竇昭就給她打氣:「那你也要打起精神來,好生生地和陳贊之過日子才是。」   蔣琰羞怯地點頭。   門外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   竇昭一聽就知道是宋墨來了。   她笑著去撩了帘子。   宋墨板著張臉走了進來。   蔣琰怯生生地望著他,衣角被擰成了鹹菜。   宋墨從衣袖裡拿出一張紙遞:「這是西大街兩間鋪面契書,沒有上嫁妝單子,你收好了,以後有什麼事不想讓陳贊之知道的,就動有這兩間鋪子的收益。」   蔣琰完全不能理解「有什麼事不想讓陳贊之知道」這句話。   她懵懂望了望竇昭,又望了望宋墨,磕磕巴巴地道:「你已經給我置辦了兩萬兩銀子的陪嫁,我再也沒有什麼地方要用錢的,這田莊我不能收,你還是留給元哥兒吧!」   宋墨大恨,狠狠地瞪了蔣琰一眼,把契書拍在了炕几上,「唰」地撩簾而出。   蔣琰嚇得臉色發白,悄悄地拉了竇昭的衣角,求助地望著她。   竇昭直嘆氣,道:「你哥哥這也是以防萬一。你嫁了人,陳家的老僕要打賞吧?陳贊之身邊的隨從要打點吧?要給娘家送個信之類的,那些小廝接了銀子是不是就跑得更快些呢?」   蔣琰恍然,隨後又滿臉的羞愧,道:「嫂嫂。我去給哥哥賠個不是。」   「那倒不用了。」竇昭把契書塞到了蔣琰的手裡,道:「把契書收好了,小心掉丟了。你哥哥不會責怪你的。」[   蔣琰溫順地「嗯」了一聲,收了契書。   竇昭起身告辭:「你早點歇了,明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小心面色憔悴。」   蔣琰紅著臉應「是」,送竇昭也了碧水軒。   竇昭回了正房。   宋墨在書房裡練大字,瞧那陣勢,正氣著呢!   竇昭哭笑不得。道:「她心思單純,你的擔心她全然不懂。你與其送她私房銀子,還不如送她兩個得力的丫鬟婆子。玉橋胡同離這時這麼近,你還怕陳贊之敢怠慢她不成?」   「我就不知道她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宋墨恨鐵不成鋼,「我是白替她擔心了。」   竇昭挽著他的胳膊。溫聲道:「我知道你是怕陳贊之發現你有他家裡安置人,引得他和琰妹妹生罅,這送琰妹妹兩個鋪子的。你也彆氣餒,從前她沒人教育,年紀又輕,這才會輕易被人擺布的,如今她有你我看著。會慢慢長大的。」   宋墨有了竇昭的安慰,漸漸氣消末日影殺者全文閱讀。   第二天蔣琰出門,他悵然了半晌。   宋宜春根本就沒有參加蔣琰的婚禮,他是早就邀了朋友出城去賞雪。到了晚上才回來。   看見門前正掃著鞭炮渣的小廝,他寒著臉問曾五:「表小姐走了?」   曾五忙低頭彎腰,笑道:「剛走不到兩個時辰。」   宋宜春站立片刻,回了樨香院。   宋墨說得那些「遼王想納蔣琰為夫人。如果成了,你就有個親王女婿」之類話。一直在宋宜春的腦海裡迴蕩,他一開始以為這不過是宋墨氣他的一種手段,可隨著那耿立三番五次的拜訪宋宜春,又有六百裡加急送來的親筆信,他開始有些不確定,前幾天終於忍不住派了人去調查這件事。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一聽就亂了手腳。   如果當初這個孩子長在府裡,做遼王的王妃都綽綽有餘,又怎麼會被納為夫人!   他頓是又悔又恨。   可這情緒如煙花一現,很快又散去。   相比讓蔣氏痛心疾首,宋翰養在府裡更讓他覺得有趣。   宋宜春大步朝正房走去。   守在正房門口的小廝見了,一溜煙地跑了過來:「國公爺,二爺來了。」   宋宜春一愣。   廳堂的帘子已被高高地掀起,露出宋翰英俊的笑容。   「父親,您回來了。」他恭敬地道,側身讓宋宜春進門。   宋宜春威嚴地「嗯」了一聲,道:「你來喝喜酒了。」   宋翰笑道:「原本不想來的,因想見見父親,就過了來,誰知道父親卻出去訪友。」他一面說,一面服侍宋宜春坐下,接過丫鬟手中的茶放在了宋宜春的面前。   宋宜春端起茶盅來喝了一口,這才懶洋洋地道:「你有什麼事找我?」   宋翰笑道:「我已經自立門戶了,不能再像在府裡似的兩耳不聞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了。我想找個事做,想讓父親幫著拿個主意,做什麼好?」   宋宜春也正尋思著這件事。   既然要抬舉宋翰,就不能讓宋翰這樣所事事地在家時閒著。   他道:「已近年關,我出入宮闈的機會比較多,到時候尋著機會幫你討個聖旨吧!」   宋翰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容易就辦成了,他不禁大喜,對著宋宜春謝了又謝。   宋宜春很滿意宋翰在自己面前的卑謙,道:「你就安安生生過年,等我的好消息。」   宋翰歡天喜地回了四條胡同。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加更。   馬上要結文了,這兩天正糾結著怎麼結局,寫得比較慎重,速度也慢下來,今天的更新在晚上11點左右,覺得太晚的朋友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n_n)o~ 第四百七十二章你來   宋宜春糾結著給宋翰謀個什麼差事好,宮中賞下了臘八節的百寶粥,那天也正巧是蔣琰回門的日子。   宋墨留了陳嘉喝粥,竇昭則有和蔣琰去了正屋的內室說話。   望著水靈靈像朵盛開的春花似的蔣琰,竇昭笑道:「嫂嫂沒有騙你吧?」   蔣琰羞澀地低下了頭。   竇昭呵呵地笑,叮囑她:「別東想西想的,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好生生地和姑爺過日子。誰喜歡總對著個愁眉苦臉的人過日子。」[   蔣琰紅著臉應「是」。   蔣驪珠和吳子介過來了。   蔣琰愕然。   竇昭笑道:「是我請他們過來的——你今天回門,我請了他們倆口子做陪。」   名義上,蔣琰是蔣家的女兒,她出嫁,蔣大太太等人都送了賀禮過來。   蔣琰很喜歡蔣驪珠,聞言不由面露喜色,待到蔣驪珠過來,兩個人就湊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外面花廳,又是另一番景象。   吳子介身材高大,相貌俊朗,此時面色肅靜,眼角眉梢都透著股正氣凜然的端穆。   「表哥,」為了表示親近,他隨著蔣驪珠稱呼宋墨,「這件事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近日,京都最新的八卦是宋墨和蔣柏蓀爭產之事。   據說兩人互不相讓,從前靠投宋墨的人有的留了下來,有的則離開了頤志堂。   吳子介不相信蔣柏蓀是那樣的人,剛才說起給濠州送年節禮的事,吳子介忍不住說起這件事來。   陳嘉眼觀鼻,鼻觀心,卻在心裡暗暗罵吳子介愚蠢——你是來做客的,何必說這些讓東家不高興的事,真是腦子進了水。   因吳家肯依照原來的約定娶了蔣驪珠,宋墨對吳家因此也高看一眼。何況這件事也是他讓人宣揚出去,吳子介提起這件事,他倒沒有多想,解釋道:「這倒不是誤會,五舅舅的確讓我把從前大舅舅送給我的一些東西還給他。我從小就跟著五舅上山打獵,下河摸魚,他的性情,我再清楚不過了。五舅舅從前向來不把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裡的。我也怕是有什麼誤會,特意派了人去問,可五舅舅的話說得到很明白,就是讓我把得了的東西還給蔣家,我想,也許是環境變了,心性也跟著變了……」   吳子介默然,眉宇間卻閃過些許的失望。   宋墨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件事傳出來,不知道有多少像吳子介這樣對蔣柏蓀失望的人。   他心裡閃過一絲猶豫。   自己這樣做,到底對還是不對呢?[   晚上。送走了客人,他和竇昭提起這件事。   竇昭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沒有!」宋墨說著。心志漸漸又堅韌起來。   他不由拉了竇昭的手,喃喃地道:「還好有你在我身邊。」他才不至於被一時的迷茫迷失了雙眼。   可這件事畢竟關係深遠,不僅皇上知道了,就是太子也聽說了。   太子很關心地問起宋墨這件事。   宋墨頗為奈地道:「您也是知道我五舅舅了,吃喝玩樂是一把好手,其他的事卻素來不關心。如果濠州那邊也和五舅舅是一樣的想法,我二話不說。立刻把大舅舅送給我的東西還給五舅舅。可我大舅母的想法卻和五舅舅背道而馳,東西是我大舅舅留下來的,我怎能罔顧我大舅母的意願?」   太子連連點頭。道:「你五舅舅在京都的時候,也的確孟浪些,難怪你不放心把你大舅舅送給你的東西還給他。」他不由得定國公唏噓,「那樣英雄的一個人,竟然落得如此的下場。」   宋墨聽著心中一動,佯裝著傷心的樣子低下頭抹著眼睛。   太子長嘆了口氣,端了茶。   宋墨派了人打聽這件事,卻始終沒有什麼進展,正巧太子妃送了幾件過年的衣服給元哥兒,竇昭要進宮謝恩,就試著說起了定國公的事:「我爺回去雖然好一陣子難受,可也感念著殿下的關心,想進宮來謝恩,又怕給殿下惹出麻煩來,特意叮囑臣妾,請太子妃向殿下轉達我們爺的感激之情。」   遼王的舉動,太子和太子的幕僚們並不是一所察。太子定下的策略就是以不動應萬變,做個恭順聽話讓皇上放心,也抓不到任何把柄的太子,如果他出手對付遼王,只會驚動皇上,讓皇上覺得他沒有手足之情,還沒有登基就開始清算兄弟,他這諸君的位子也就難保了。   古來今往,不知道多少太子死在輕舉妄動之上。   可看著遼王蠢蠢欲動,萬皇后為他千般遮掩,太子就像坐在懸崖邊,覺得自己隨時有可能掉下,卻能為力。   他的這種焦慮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他也有瞞他同心協力的結髮之妻。   太子妃也是因為如此,才會在皇太后面前下功夫,這才得到了皇太后的支持。   宋墨是金吾衛的都指揮使,拱衛著禁宮的安全,又督管著五城兵馬司,如果宋墨站在於他們這一邊,不管遼王使出什麼手段,以宋墨的能耐,怎麼也能抵擋一二。有了這一二,神機營,五軍營就可以趕過來救駕了。   竇昭的話,讓太子妃動起了心思,她想了想,摒退了左右的人,低聲對竇昭道:「定國公在福建的所作所為,皇上心裡清楚的很,縱然有一兩件膽大妄為之事,卻是疵不掩暇,皇上要問定國公的罪,殿下曾向皇上為定國公求情,我還記得當時是在偏殿,皇長孫生病了,皇上來探病,皇上對殿下很是失望,道,定國公是什麼人?國之棟梁,你就算是要為他求情,也要等到他在詔獄裡受了刑,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的時候。你還是諸君呢,連這種時機都把握不了。以後怎麼治理祖宗留下來的這一片大好河山。殿下聽了話這極高興,對我說,皇上這是在為他鋪路,要定國公留給他登基之後用。可誰曾想,皇上這話說了沒幾天,定國公就死在路上……殿下也一直納悶著,不知道是皇上臨時改變了心意?還是有人波助瀾害了定國公……」   竇昭心如擂鼓,腦子嗡嗡作響。半晌才回過神來。   太子妃已笑著問起元哥兒的日常起居來。   竇昭忙靜心凝神,和太子妃聊起了孩子經,直到女宮來稟告太子妃,說太后娘娘有請,竇昭這才出了東宮。   宮裡甬道寬闊平坦,她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   金桂和銀桂見竇昭臉色有些蒼白,忙上前扶她上了馬車。   竇昭定了定神,吩咐車夫:「快點回去!」   她很少這樣的急切,車夫不敢遲疑,應了一聲。揚鞭驅車朝英國公府急馳。   竇昭深深地吸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不過兩炷香的功夫。馬車已穩穩噹噹地停在了英國公府垂花門前。   竇昭吩咐金桂:「你快去把世子爺叫回來,就說家裡有急事。」   金桂坐著竇昭的馬車去了金吾衛的衙門,竇昭長籲口氣,回了內室。   直到甘露服侍她洗梳了一番,她還感覺到腿有些發軟。   竇昭躺在臨的大炕上小憩。   宋墨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竇昭不待他開口,就吩咐甘露:「讓正院裡的人都站到院子裡去,我有話和世子爺。」   甘露忙退了下去。   竇昭這拉了宋墨耳語。   宋墨神色大變。駭然道:「此話當真!」   「不知道。」竇昭道,「太子妃親口對我這麼說的。」   宋墨坐不住了,在屋裡轉了兩圈。道:「有些事,我得讓人去查一查。」   竇昭叮囑他:「你小心點!」   宋墨笑著點頭,親了親她的面頰,轉身出了內室。   竇昭忍不住在家裡供奉的觀世音面前上了幾炷香。   宋墨連著幾天早出晚歸,又把嚴朝聊和陳曲水都叫到了書房。   竇昭忙著送年節禮。   宋宜不由得就輕閒下來。   他請吏部和兵部的侍郎吃飯,想為宋翰謀個差事。   吏部的侍郎說話十分的客氣,卻把皮球踢給了兵部的侍郎:「竇閣老和您是親戚,這差事的事,還不就是您句話,兵部讓我們怎麼辦手續,我們就怎麼辦手續。」   兵部的侍郎笑道:「您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嗎?貴府的世子爺手裡撐著金吾衛,眼睛盯著五城兵馬司,你在家裡吩咐一聲就得了,何必找我們。」   英國公父子不和,他可是聽到風聲了。   宋墨太狠了,他可不想得罪他。   你父子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去。   到時候只要你們開口,兵問的缺任你們選!   宋宜春總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自己指使不動大兒子吧?   他笑道:「這任免官員的事,還是少了少兩位大人,有您二位幫著背書,可比硯堂靠譜得多。」   兩位侍郎呵呵地笑,就是沒個回音。   宋宜春氣得要命,卻又沒有辦法,在家裡生了幾天的悶氣。   宋翰收買了宋宜春身邊一個貼身服侍的小廝。   他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   宋翰傻愣了半天。   沒想到宋墨讓人如此的忌憚?   難道宋墨一日不點頭,他的差事就一日沒有著落不成?   宋翰如困囚籠,狂躁不已。   苗安素避得遠遠的,生怕宋翰這把火燒到了自己的頭上。   宋墨和嚴朝卿,陳曲水抽絲剝繭,線索慢慢地指向了首輔梁繼芳。   這個時候,大雪紛飛,他們迎來了承平十八的春節。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明天的加更依舊定在下午的五點左右。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四百七十三章我往   調查梁繼芬的事只能暫時先放下。   宋墨為此鬱悶不已。   去宮裡吃團年宴回來忍不住在馬車裡就和竇昭說起了悄悄話:「你說大舅到底哪裡惹和梁繼芬,大舅被錦衣衛的人迫害,他竟能睛睜睜地看著……」   這麼多年,定國公扔死,英國公的反目,都是宋墨心頭的結,不解開,他就不會安寧。   竇昭握了宋墨的手,柔聲地安慰他:「我們既然已經早到了人,知道結果是遲早的事,你先別著急。」[   宋墨點了點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竇昭就說起她進宮的事來:「……太子妃很熱情,當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面,邀請我元宵節的時候帶著孩子進宮觀燈,太后娘娘呵呵地笑,很高興的樣子,皇后娘娘卻像沒有聽見似的,一直和長興侯夫人說著話,」她苦笑道,「只怕太子殿下也有自己的打算花心少爺全文閱讀!」   她之前把宮變這件事看得太簡單。   一直覺得太子很天真軟弱,這才會被遼王算計的。   可這幾次和太子妃接觸,她才知道事情也許不像她想像的那樣。   她之所以能很篤定自己和宋墨齊心協力就能闖過這一關,與她認為自己偷窺了天機有很大的關係,此刻不收得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除非遼王準備從城外打進來,否定是論如何也繞不過金吾衛和五城兵馬司的,」她繼續道,「殿下說不定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想你拽在手心裡,我們要未雨綢繆才是。」   竇昭這才認識到了錦衣子鎮撫司的重要性。   她最後感概道:「如何姑爺還在鎮撫司就好了?」   「有心算計心,陳贊之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不行。」宋墨不以為然。道,「還不如就這樣讓出來,既向遼王示了弱,也保全了陳贊之的性命。」說到這裡,他有些不耐煩地道,「陳贊之待阿琰還好嗎?怎麼不見阿琰過來串門?」   竇昭哈哈地笑,道:「阿琰出嫁還不到一人月,又近年關了,她是新娘子。哪裡有空回娘家?等過了元宵,我們再接她回來好好住幾日就是了。」又笑道,「你有什麼話要問她的,現在就告訴我,免得到時候又七想八想的。」   宋墨訕訕然笑道:「我也沒別的意思。只要那陳贊之待阿琰好,我不會虧待他的。」   「知道了,」竇昭調侃他,「知道你待人向來大方——初二的時候你陪我去給老安人拜個年吧!」   「這是自然。」宋墨笑道,「我聽說老安人喜歡花草,早讓人準備了幾盆水仙花,讓他們想辦法養著。待到了初二的時候再開花。」   竇昭很是高興,和宋墨說新年的打賞,元哥兒的紅包等,氣氛漸漸恢復歡快。等到兩人下了馬車裡,宋墨已是滿臉笑容,晚上更和竇昭在床上好好地膩歪了兩回,以到於第二天的大早朝兩人差點就遲了。   因是過年。嚴朝卿和廖碧峰都出了府,陳曲水孤家寡人的。在段公義那蹭飯吃。白天的時候他和來給段公義母子拜年的人吃喝談笑,晚上回到家一個人,他就拿出這些日子收集的關於定國公死因的線索在燈下琢磨。   而宋宜春則竄上跳下的,想為宋翰謀個差事。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長安街擺滿了花燈。[   竇昭怕元哥兒被城門上肆忌憚地寒風吹了,抱著兒子看了一會兒燈就藉口不舒服下了城門。   元哥兒卻正看著起勁,在竇昭懷裡咦咦呀呀地扭著,怎麼哄也哄不好。倒是三皇孫,打著哈欠在乳娘的懷裡早就睡著了。   太子妃就讓皇長孫將手中的八角琉璃旋轉燈給元哥兒玩。   皇長孫是個看上去很是溫和乖順的男孩子,據說他三歲能識字,五歲能識文,書讀得非常好,皇上非常的高興,賞了皇長孫好幾塊硯臺。   他聞言微微地笑,很爽快地燈遞了竇昭身邊服侍的。   如果不出意外,皇長孫是未來的諸君。   竇昭哪裡敢接?連聲地辭武法天最新章節。   皇長孫笑道:「沒事。去年皇祖父也賞了我一盞這樣的宮燈,不過是八仙過海圖,這個,就給翮哥兒拿去玩吧!」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讓人聽了頓生好感。   做為母親,竇昭不由地感到一陣心痛。   這樣好的一個孩子,最終卻被餓死在了鍾粹宮。   她恭謹地道謝,讓金桂接過了宮燈。   元哥兒立刻被骨碌碌轉動的宮燈吸引住了,扭著小身子要去戳那宮燈。   皇長孫看著有趣,把讓金桂把宮燈提到元哥兒的面前去。   「不可!」太子妃忙道,「小心燈光刺了翮哥兒的眼睛。」   皇長孫頓時臉色緋紅,不好意思地看了竇昭一眼。   竇昭給皇長孫找臺階下,笑道:「還是娘娘細心,我就沒有想到這一茬。」   她的話音落下,就聽到皇長孫輕輕地籲了口氣。   竇昭不禁嘴角微翹,一行人去城門不遠處的暖閣。   一路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宮燈,璀璨如星,元哥兒目不轉睛地盯著,早就忘了皇長孫給的那盞八琉璃旋轉燈,等進了暖閣,更是哈欠連連,沒等上茶的宮女退下,他已耷拉著眼皮睡著了。   太子妃笑著摸了摸元哥兒的小腦袋,笑道:「這孩子,倒和我們家老三是心性,能吃能睡能鬧。也不知道長大以後是個怎樣的性子!」   竇昭笑笑沒有作聲。[   太子妃吩咐元哥兒的乳娘:「讓翮哥兒睡到三皇孫旁邊,你們這樣抱著他,他睡得不舒服!」   皇上雖然大寬地讓帶著孩子的竇昭和太子妃提早下了城門,元哥兒在宮中卻是沒有歇息的地方的。   竇昭知道這是太子妃對自己示好,自己若是言辭堅定地脫,誰知道殿下和太子妃會怎麼想?   她笑盈盈地道謝。讓乳娘把孩子帶下去歇了。   兩人就坐在宴息室裡說起了年節裡各嬪妃的衣飾首飾。   有宮女神色略帶慌張地走了進來,在太子妃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太子妃神色一緊,嘴角緊緊地抿子抿,把目光落在了竇昭的身上,苦澀地道:「有御史劾世子,說世子飛揚跋扈,公為私用,指使五城兵馬司的人捉拿和罪世子表妹的富紳護衛。」   竇昭愕然,道:「這個時候?在皇上面前?」   太子妃點了點頭。   竇昭想讓那宮女去探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因身份地位不能指使那宮女,她不禁眉頭緊鎖,心浮氣躁。   是遼王指使?還是真有人看不慣宋墨的作派趁機發難呢?   或者是有人看見他們這些日子和太子走得太近,想給他們一個警告?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這個時候劾宋墨。可見都是抱了置之死地在則後生的決心,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置這件事?   她暗自擔心,太子妃已焦灼地喝斥那宮女:「還不快去聽著我的極品大小姐全文閱讀。若有什麼異樣,立刻來稟了我們。」   宮女惶恐地應「是」,匆匆地退了下去。   太子妃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安慰竇昭:「不會有事的。今天是元宵節,皇上不會在這個時候罰懲臣子的。」   竇昭頷首。眉宇間露出幾分焦慮。   但願太子妃說的是對的。   她情不自禁又手合十,朝著西方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兩人安靜地在暖閣裡等著。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宮女歡喜地走了進來。   「娘娘,夫人。」她曲膝行禮,眼中全是欽佩之色,「世子爺說,舉賢不避親。五城兵馬司原來就維護著京都的治安。總不能因為被擄的人是世子的表姐世子而所有不為。皇上聽了覺得很有道理,笑著罰了那御史三杯酒。準備將這件事就此揭過。誰知道那御史還揪著不放,在那裡嘰嘰歪歪的,皇上一恐之下讓人把那個御史給叉了出去。還發脾氣說,難道自己是紂君不成,一個兩個的都要沽名釣譽地爭著做諍臣?嚇得滿殿的臣工都不敢說話了,還是皇后娘娘讓嬤嬤把十五皇子抱到了大殿,皇上這才息怒。」   十五皇子今年才三歲,是目前年紀最小的皇子,皇上完全將他當孫子在看待,十分的寵愛。   竇昭和太子妃不約而是鬆了口氣。   這件事看似就這樣過去了,卻引起了宋墨和竇昭的警覺。   宋墨派人監視著那個御史的一舉一動。   竇昭則派人去接蔣琰回娘家住對月。   陳嘉送了蔣琰回來。   竇昭請了蔣驪珠作陪。   蔣驪珠見蔣琰面色紅潤,精神飽滿,打趣她:「你現在還擔心陳贊之會嫌棄你嗎?」   蔣琰鬧了個大紅臉,抱著竇昭的胳膊依偎著她坐下,悄悄地問竇昭:「嫂嫂剛嫁進來的時候也不管家的嗎?」   竇昭聽她話裡有話,笑道:「怎麼,你沒有管家嗎?」   蔣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竇昭不解。   蔣驪珠也支了耳朵聽。   蔣琰這才赧然地道:「贊之倒是把內宅的事都交給了我,可他又囑咐那個陶二家的幫我主持家中的中饋,家裡一共就我和贊之兩個人和十幾個僕人,那陶二家的又是個能幹,我每天除了聽她報帳,什麼事也沒有了……吃了睡,睡了吃的……」   她很是不安。   竇昭和蔣驪珠面面相覷,又忍俊不禁。   蔣驪珠更是道:「你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當那管家是好管的?一會兒油一會兒米的,不知道有多累人。既然陳贊之找了人幫你,你就放手歇著好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姊妹兄弟們,不好意思,老大和老二吵架,老三中槍。今天臨時被叫去加班,又沒存稿,剛剛回來,先把這章發了,等會改錯字,寫今天的更新。   ~~~~(_)~~~~ 第四百七十四章推論   蔣琰不安地問竇昭:「我,我能這樣嗎?」   「有什麼不能的?」竇昭笑著順了順她的頭髮,道,「每家都有自己的小日子,只要你覺得過得舒心就行了,至於是怎麼過的,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不必去比較。」   蔣琰認真地點頭。   氣氛就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蔣驪珠掩了嘴笑,問起蔣琰準備回娘家住幾天。[   蔣琰紅著臉小聲地道:「贊之說過兩天來接我。」   竇昭愕然。   蔣驪珠「撲哧」地一聲笑,道:「他也太霸道了些!竟然只讓你在娘家住兩天別跟我搶美女。」   蔣琰喃喃地不能知道說什麼好。   竇昭就想起自己回娘家住對月的時候,宋墨第二天就追到了靜安寺胡同……她不由笑道:「那就過兩天回去。反正你離英國公府近,想什麼時候回來就能什麼時候回來,也不拘這一時。」   蔣琰鬆了口氣。   宋墨和自己的這位妹夫實在沒話說,他索性問起陳嘉的公事來:「我聽說柳愚這段時候風頭很健,對你有沒有什麼影響?」   他如今是宋墨的表妹夫了,等閒人可不敢為難他。   他恭敬地道:「史大人和柳愚對我都很客氣。」   宋墨就道:「你有沒有想過換個地方當差?」   這是什麼意思?   陳嘉有些拿不準。   宋墨道:「錦衣衛雖好,可到底兇名在外,得罪的人多,想做錦衣衛都指揮使,必須是皇上的心腹,你太低。就算有我幫你,你想坐那個位置還有點難。我的意思,不如調到神機營或是五軍營,那邊的機會多一點。」   錦衣衛是世襲,四品以上就有機會在皇上面前當差,只有這樣的人,才可能在皇上心目中留下印象。陳嘉是借襲,汲汲營營才做到了小旗,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皇上。更不要說讓皇上記住他的名字了,就算他努力地讓皇上記住人的名字,想取得皇上的信任還得看機緣運氣。   陳嘉自己心裡也明白。   他從前最大的願望是能成為錦衣衛同知或是僉事,再想辦法撈個世襲的百戶之類的,惠及子孫。就已心滿意足了。   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達到了目標。   如果說他不想再進一步,那是假的。可讓他離開錦衣衛重新開始,他心裡又有點覺得麻煩。   陳嘉思忖半晌,道:「我暫時還是先待在錦衣衛吧!錦衣衛的事我已經是熟門熟路了,辦什麼都方便,這個時候去神機營或是五軍營,不免要花很多精力在人事上……」[   也就是說。他希望這個時候更關注自己的小家。   宋墨非常滿意他的回答,道:「反正去神機營也好,去五軍營也好,都很方便。你既然現在不想離開錦衣衛,那就以後再說。不過,史川現在和我有些不對勁,你在錦衣衛多個心眼。最後什麼事也別摻和。」   陳嘉恭聲應「是」,欲言又止。   宋墨皺眉。道:「你有什麼事直管說就是了,像什麼樣子!」   陳嘉低頭應喏,斟酌道:「您昨天在大殿上被人劾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只怕這件事不簡單,世子爺未雨綢繆才好。」   宋墨聽了頗有些意外,但想到自己和陳嘉的初次見面,他的表情不由緩和下來。   有小廝進來稟道:「杜唯求見!」   應該是查到什麼消息了。   放下心中的成見,宋墨也不得不承認陳嘉是個有能力的人。他想了想,吩咐陳嘉:「你跟我來!」   陳嘉沒想到宋墨雖然不喜歡他,卻也沒有把他看外。   他步履穩健地跟了過去。   不一會,杜唯走了進來紅樓衙內賈寶玉。   看見陳嘉,他微微有點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恭敬地道:「劾您的那位御史春節期間一直都沒有出門,今天早上卻突然去了城西的一個賣羊蠍子的食鋪,和一個穿著長衫文士模樣的人一起喝羊蠍子湯。我派了人打探那人的底細,發現他曾在沐閣老府上做過幕僚……」   沐川,是皇后娘娘的人。   陳嘉傻了眼。   宋墨卻吶吶地道:「這就對了……如果是梁繼芬,他肯定會謀定而後動,決不會這麼魯莽……只有皇后娘娘才會面面俱到。如果能成,趁機把我給換下來;如果不成,就算是給我個警告……」   陳嘉聽著,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的臉色頓時蒼白如雪,張大了嘴巴,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宋墨笑調侃道:「你若是後悔做了我的妹夫,我勸你最後好現在就想個脫身之計。」   陳嘉想到蔣琰溫溫柔柔坐在燈下給他補衣裳的樣了,胸口一緊,道:「世子多慮了,我並沒有後悔娶阿琰的意思!我只是沒有想到……」   宋墨微微地笑,喝了口茶。   武夷跑了進來:「世子爺,玉橋胡同的竇五爺過來了。」[   竇啟俊?   宋墨有些驚訝,請他到書房時說話。   竇啟俊知道陳嘉是宋墨的表妹夫,進了書房,這才露出幾分焦慮來,道;「我有急事單位跟您說。」   宋墨和他去了隔壁的暖閣。   竇啟俊低聲道:「是五伯父讓我來見您的說。他老人家說,劾的事只怕與沐川脫不了干係,讓你仔細和沭川的人,小心別人讓鑽了空子。若是實在不行,避其鋒芒,韜光養晦,才是正經。」   宋墨萬萬沒有想到竇世樞會向自己示警,他吃驚地望著竇啟俊。   竇永俊見自己這個向來鎮定從容的姑父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不由於呵呵一笑,道:「五叔祖也是怕家裡的人出事,所以特意我來跟姑父說一聲。」   宋墨點頭,心裡不由感慨,難怪竇世樞能成為竇家的首腦。   他真誠地道:「你代我向五伯父道謝。說我會小心的。」   竇永俊「嗯」了一聲,道:「四姑父聽說御史是沐川的人,並沒有十分的震驚,莫非四姑父已經知道這人與沐川有關係?」   宋墨含蓄地道:「我剛剛知道。」   竇世橫能查出這層關係,多關是靠著竇世橫現在的位置和這麼多年來打下的人脈,而宋墨也能很快就知道……這就有點耐人思味了。   竇啟俊滿是敬佩地看了宋墨一眼,笑著站起身告辭。   宋墨留他喝臘八粥。   竇啟俊笑道:「我還要給五叔祖回話。等那天得了閒再專程登門拜訪。」又道,「有什麼事要我幫著跑腿的,您吩咐我一聲。」   宋墨笑著送竇啟俊到了大門口才折了回來。   陳曲水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書房。正和陳嘉說著閒話。   見宋墨進來,他笑著給宋墨行禮。   如今很多人知道宋墨被劾的事,宋墨以為他也是為了此事而來,笑著請了陳曲水坐下神探王妃全文閱讀。   陳曲水見宋墨沒有讓陳嘉迴避的意思,也就直言道:「我這個春節都在琢磨定國公府的事。我記得有次槐樹胡同的六爺喝了酒。和竇家的幾位爺說起科舉的事,其中就提到了梁閣老,說他出身寒微,因而特別瞧不上那些高門大戶的子弟,用人喜歡用寒門士子,評時文喜歡慷慨激昂,如果梁閣老被任命為春闈的主考官。大家可得小心點,別被梁老閣點了會元,到殿試的時候卻不知道深淺地冒犯了天顏才好。   「世子爺,我記得那時候梁閣老剛剛主持內閣。皇上又舊疾復發,您說,他這麼做會不會只是看不慣定國公府的煊赫呢?」   宋墨聞言神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   陳曲水道:「我的意思是。皇上可能怕突然殯天,想讓定國公扶佐太子。又怕定國公桀驁不馴,所以尋個錯要問定國公的罪。丁謂與定國公有隙,趁著這個機會指使鍾橋折磨定國公。而梁繼芬新任首輔,正想在皇上面前表現一二,覺得公國爺擁兵自重,不敬朝廷,因而對國公爺的遭遇視而不見。那鍾橋畢竟只是小小的指揮使,他見錦衣衛對定國公用刑而隨行的御史視而不見,有可能覺得這是丁謂早就打通好了上面的關節,這才肆忌憚,按照丁謂所說的謀害定國公……」   陳嘉是當事人。   他仔細回想當初的情景,還就真有這種可能。   錦衣衛和都察院隸屬兩個不同的圈子,平時井水不犯河水,能同時讓錦衣衛和都察院保持沉默的,除了皇上,沒有第二個人。   他不由得嘴幹舌躁,啞著嗓子道:「世子爺,我們當初的確都以為這是皇上的意思。」   宋墨嘴裡像含了枚苦膽似的。   若是真如陳曲水斷的那樣,大舅死得可真是太冤枉了。   他心裡更多的,卻是悲憤。   梁繼芬,當朝的閣老,怎麼能以出身論英雄!   他的讀難道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宋墨想到梁繼芬因嘴角有兩道深深褶皺而顯得苛刻而不好相處的面孔,手緊緊時攥成了拳。   他高聲喊著武夷,道:「你快去把竇五爺追回來。」   武夷飛快地跑了出去,府學門口追上坐著轎子的竇啟俊。   竇啟俊狐疑地折了回來。   宋墨問起梁繼芬的事。   竇啟俊回憶道:「我也聽六叔父說起這件事。」   宋墨拉了竇啟俊:「走,我們一起去趟槐樹胡同。」   竇啟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宋墨面色很難看,連聲應喏,和宋墨一起去了槐樹胡同。   竇世樞今天也休沐,他正在和翰林院的幾個年輕學子說話,聽說宋墨和竇啟俊一起過來了,他想了想,讓長子幫著待客,他去了小書房。   姊妹兄弟們,我這邊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已是顧頭不顧尾了,很有點亂,今天的更新遲到晚上11點左右,不便之處,還請大家諒解!   ~~~~(_)~~~~ 第四百七十五章豁然   在宋墨認識的人裡面,沒有誰比既是梁繼芬同僚又是他競爭對手的竇世樞更了解梁繼芬的了,而且從格局上來講,也沒有誰比竇世樞看得更深過,知道的更多。所以在宋墨見到竇世樞的時候,並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他把曾經發生在定國公身上的事都告訴了竇世樞。   竇世樞沒想到宋墨一直沒有放棄給定國公翻案。   大丈夫立世,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他看宋墨的目光,多了一份欣賞。   但為了宋墨的私怨和梁繼芬對抗……   莫欺少年郎!   竇世樞望著英氣勃發的宋墨,端著茶盅沉默良久,這才下決心道:「據我所知,梁繼芬這個人膽小慎微,他那個時候剛剛接手內閣,前有曾貽芬的餘威,後有葉世培的強勢,旁邊還有姚時中,戴健盯著,他當務之急是要站穩腳根。而他想站穩腳根,揣摩聖意是第一要務,他就算心胸狹窄地想仇視定國公,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違背皇上的意願?」   宋墨眼睛一亮,道:「您的意思是,這其中還有人做了手腳?」   竇世樞點頭,正色道:「皇上既然後悔定國公之死,還因此而如此的恩寵於你,按道理,定國公因意外亡故,皇上就應該善待蔣家人才是。可最終定國公的亡故也沒能換來皇上的釋懷,可見當時皇上是極為氣憤的,一點寬恕蔣家的意思都沒有,你的幾位舅舅一進京就被投到了詔獄裡。   「倒是你們那招聲東擊西用得好——抵毀定國公。讓皇上覺得定國公不得人心,皇上在處置蔣家的時候才會開一面,五歲以上的男子流放,五歲以下的男子和婦孺貶為庶民,還留下了蔣家遮風避雨祖宅,之後又讓汪淵去收拾當時曾經參與謀害定國公的人,這個時候皇上肯定是發現自己錯了否,想彌補一下定國公。   「是誰挑起了皇上的怒火?又是什麼事讓皇上幡然醒悟?   「根據你的推斷,皇上是想在自己殯天之後讓定國公輔佐太子。就算如此,皇上也不可能把太子交給一位臣工,對於身後事,皇上十之**還有其他的安排,為何獨獨在定國公身上出了差錯呢?   「再就是丁謂。他是個無根之人,一身榮辱全系在皇上身上。能成為皇上身邊的紅人,別的本事我不知道,可這察顏觀色,定然是一等一等的。他又怎敢謀害皇上的託孤大臣?」   宋墨聞言,突然有種茅塞頓開之感。   他道:「遼王之事,是我讓伯彥跟您說的。」   這個時候。不可再藏著掖著了。如果因此而讓竇世樞判斷錯誤,說不定會讓他們都面臨著萬劫不付的局面。   竇世樞訝然。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之前就懷疑,以竇啟俊的身份地位,怎麼可能發現遼王的意圖。   不過他行事慎重,想著不管竇啟俊是從何知道的這個消息,既有這樣的傳言出來,就不可能是空穴來風,還是其事有的好。   他立刻吩咐竇家的人不要惹是生非。   然後他順著這條線好好地摸了摸遼王的底。   真是不留心不知道。   遼王在京都可謂是用心良苦。不僅有幕僚和管事長駐在他京都的豪宅裡與京中一些功勳和權貴結交,還經營著一份收益不菲產業。   他這全然相信了竇啟俊的話。   讓他意外的是。這個消息竟然是宋墨告訴竇啟俊的。   這就對了。   宋墨一手掌握著金吾衛,一手掌握著五城兵司,除非遼王領兵造反攻打進來,否則就沒辦法繞過宋墨。   元宵節的殿宴上有人彈駭宋墨,他立刻意識到是有人要動宋墨。   宋墨既然是勳貴,與竇家不在一個圈子。可宋墨個人能力強,和皇家的關係十分密切,皇家有什麼動靜,他們是第一個知道。他現在貴為閣老,在別人看來風光無限,可風險也是極大的,隨時知道皇上的情緒,對他和竇家的安危有很大的幫助。   他必須支援宋墨。   所以他派了竇啟俊去給宋墨示警。   竇世樞不禁呵呵笑了兩聲。   現在看來,宋墨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精明能幹。   有個這樣的盟友,竇家的未來會變得輝煌。   竇世樞呵呵地笑。   大家也不用兜圈子了。   他肅然地壓低聲音,道:「你是否拒絕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事關重大,宋墨的聲音也低了幾分,道:「我不是拒絕了皇后娘娘,而是拒絕了遼王。」   這和竇世樞猜測的一樣。   他道:「有沒有可能定國公和你一樣,也拒絕了遼王?」   宋墨抿著嘴,半晌沒有說話。   福建,是走私的窩子。   在定國公去之前,那裡豪門大戶沒有一家手腳是乾淨的。   定國公去後,開始抽成。   既約束了那些鄉紳,又貼補了衛所的開銷。   自然也就擋了一些人的路。   何況造反又是件極耗銀子的事。   竇世樞輕聲道:「只有這樣,這件事才解釋的通。丁謂窺破上意,決定順勢而為。梁繼芬順水推舟,謀定而動;皇后娘娘……」   適當的添油加醋,就足以讓定國公死無葬身之處!   宋墨眼睛微溼。   死在這些人的手裡,大舅,太不值得了!   他閉上了眼睛。   不想讓竇世樞看見他眼中的眼水。   竇世樞長嘆了口氣。   入仕,越往上走,越是如臨薄冰,再警醒也有被算計的時候。   所以盟友太關鍵了!   他道:「雖然說你地位超然,但你現在的職位關鍵。是東還是西。你要快做決斷。」又勸他,「該斷不斷,反受其害!」   「我知道。」宋墨點頭,想到了遠在遼東的蔣柏蓀。   如果五舅知道大舅的死有可能與皇后娘娘和遼王有關,他還會寄期望讓遼王給蔣家陳冤昭雪嗎?   他呷了口茶。   竇世樞什麼也沒有說。   宋墨還沒有及冠,讓他在面前著生死關頭立刻就做出判斷和選擇,莫免有些強人所難。   念頭閃過,他在心裡嘆了口氣。   自己的兩個兒子比宋墨年長,如今卻為先生布置的時文犯愁。相比宋墨。差得太遠了。   以後兩個孩子的科舉和仕途自有竇家的人照顧,可遇到困境的時候,恐怕還得請宋墨幫著多多照應。   想到這些,他看宋墨又順眼了幾分。   「這件事你好好想想。」竇世樞的聲音不自覺得就變得比剛才更溫和,「實在為難,佯裝惶惶不可終日地藉口生病辭職也未嘗不可。反正怕皇后娘娘的人也不止你一個。」最後一句話,他語氣有些促狹。   這,是不是待他太親近了些?   宋墨還有些不自在,他笑著起身告辭。   竇世樞親自送他到了大門口才回書房。   一直關注著書房動靜五太太端著熱茶走了進來。   「老爺,」她有擔心地道,「可是英國公府那邊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事關重大。竇世樞在妻子面前也保持了沉默,「他被人彈劾。來找我出出主意。」   五太太鬆了口氣。   竇世樞突然提起了郭氏:「我記得她常帶了靜姐兒去英國公府串門的,這些日子還去嗎?」   丈夫從不無的放矢。   五太太肅然地道:「這些日子過年,大家都有些忙,郭氏有兩個月沒去英國公府了。」   竇世樞就道:「讓她沒事的時候多去看看壽姑,這親戚也是越走才會越親。」   這分明是要讓郭氏交好竇昭。   五太太愕然,但還是相信丈夫,什麼也沒有問。笑著應「好」。   而宋墨回到家中時,竇昭和元哥兒都已梳洗完畢。竇昭正和逗著只穿了件夾襖的元哥兒在炕上翻身。   兒子的憨態和無邪的笑容驅散了宋墨心的寒冷。   他親了親兒子的小臉,把猶帶著寒霜衣服換下,洗去了風塵,挨著竇昭坐下,學著竇昭的樣子逗著東元兒翻身。   陳曲水把事情的經過都已稟過了竇昭,竇昭知道他去了槐樹胡同,因而笑著問他:「此行可還順利?」   「很順利!」竇世樞不愧是閣老,看事情的眼界比起他身邊的幕僚高了好幾個臺階,宋墨把事情的經過全都告訴了竇昭。   「皇后娘娘嗎?」竇昭喃喃地道,心裡卻有點亂。   人在外面走,擺得就是一張臉。   因為史川所幹的事,宋墨已經不可能制靠遼王。而現又得罪了皇后娘娘……想中立,已經是不可能了。   難道他們就因此而投靠太子不成?   可遼王才是最後的勝利者啊!   竇昭絞著手指頭,想著太子打小就尊貴,身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投在他的門下。此是就算宋墨投靠過去,只怕也沒辦法成為太子的心腹。   這樣一來,可就更危險了!   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好呢?   夫妻兩個都想保持中立,些時的心情就有些糟糕,宋墨摟著竇昭,良久都沒合眼。   因為有了果,再去尋因,事情就變得比較容易。   宋墨吩咐杜唯照著竇世樞推斷的去尋找線索。   陳嘉則有來接蔣琰回家。   蔣琰紅著臉,帶著竇昭給她準備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了玉橋胡同。   她見陳嘉表情有些嚴峻,擔憂地道:「是不是哥哥給你臉色看了?」   蔣琰能感覺得宋墨不喜歡陳嘉。   「沒有。」陳嘉笑著摸了摸蔣琰的頭,溫聲道,「是衙門裡有事,我正想著怎麼辦好?」   這種事她就幫不上忙了。   蔣琰「哦」了一聲,溫柔地服侍陳嘉洗漱。   陳嘉的笑容從眼底溢到了嘴角。   ※   姐妹兄弟們,補上16日的更新。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百七十六章忌諱   杜唯是定國公的人,他擅長跟蹤、刺探。定國在福建的時候,他就是定國公在京都的耳目。   等到京都下起第一場春雨的時候,杜唯的情報就已經遞到了宋墨的書案前。   宋墨背手站在窗欞前,望著屋簷下如線的雨絲,心亂如麻。   竇昭還是有些不相信。   她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端著茶盅喃喃地嘀咕著「怎麼可能」。   宋墨轉過身來,修長挺拔的身子靠在窗欞上,苦澀地朝著她笑了笑,道:「我也不希望她。」他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還記得時候和陪著母親進宮,天氣很熱,宮裡沒有樹,我站在屋簷下,汗水溼透了衣襟。母親擔心得不得了,生怕我中了暑。是她讓宮女給我端了一碗冰鎮綠豆水,還讓宮女帶我下去換了件衣裳。那件衣裳還是遼王的……她和母親,私交甚密。皇上寵信王嬪的時候,連著幾天沒上早朝,她很生氣,大朝儀過後留了母親說體己話……昨日種種,仿佛就在眼前……可事情卻急轉直下,好像從前的往昔都是一場笑話……」   他垂著眼瞼,神色間透著幾分悲涼。   竇昭心痛如絞,上前抱了宋墨的腰。   宋墨撫著她的青絲,低聲道:「我沒事……說出來就好了。」   竇昭點頭,道:「你能讓我看看杜鳴的呈報嗎?   宋墨將杜唯的呈報遞給竇昭。   在宋墨被御彈之前,皇后的內侍去過沐川府上幾次;沐川的幕僚和彈劾宋墨的御只消見過幾次面;遼王當年曾派誰去的福建。又見過定國公幾次……都查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這件事和遼王、皇后沒有關係,任誰也不相信!   但竇昭更相信宋墨不是認賊作父,為虎作倀之人。   她道:「我們要不要再查清楚一點?」   宋墨搖頭,道:「杜唯打探一下別人的行蹤還可以,若說皇后娘娘和皇上都說了什麼話,不要說他了,就是錦衣衛的人也未必打探得出來。我已邀了汪淵一起用晚膳,等我見過了汪淵,事情就會一清二楚了。我也想知道,這件事到底和皇后娘娘有沒有關係!」   竇昭輕輕地嘆了口氣。   下雨的春日。夜晚來得特別早。   小廝們挑著燈籠冒雨送宋墨上了馬車。   汪淵今天好不容易能出宮一趟。他無意應酬誰,邀了宋墨在自家的院子裡喝酒。   宋墨到時,酒已經溫好了,倒酒的婢女明眸皓齒。如春風曉月。   「汪大人好情調。」宋墨笑吟吟地誇著。和汪淵分左右坐下。   汪淵的宅院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精心設計和挑選的。卻礙於身份,來得人很好。這就好比是錦衣夜行,讓汪淵每每想起心裡就是一陣抽痛。   宋墨的話。正好撓到了他的痒痒處。   端起酒盅,汪淵就誇起自己的宅子來。   宋墨微笑地聽著,時不時問上幾句,讓汪淵的談興更高。   一頓飯就有說有笑地吃到了快亥時。   汪淵手一揮,俏婢美酒都悄然退下,剛才熱熱鬧鬧的花廳,此刻只剩下滿室的寂靜和一桌子殘茶剩飯。   「世子爺來找我,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討杯酒喝?」他笑盈盈地望著宋墨,眼底透著幾分狡黠,「我和世子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您有什麼事也不用和我繞彎子,只要是我老汪辦得到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一定給您辦到。」   宋墨呵呵地笑,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您也太抬舉我了。不過,我的確有件小事要您幫忙。」他說著,笑容漸斂,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我知道大人一向在皇上身邊服侍,我就是想知道,我大舅事發後,皇后娘娘都對皇上說了些什麼?」   汪淵心中駭然。可長期在皇上跟前服侍,早已把他訓練的七情六慾不上面了。   他笑眯眯地望著宋墨,道:「世子爺越僭了。我們做奴婢的人,哪能非議主子呢?這可件掉腦袋的事!事恕我幫不到世子爺。」   宋墨自嘲地笑了笑,道:「我這也算是病急亂投藥!大人督管著錦衣衛,而錦衣衛的史川又和遼王交好,你怎麼會告訴皇后娘娘的事呢?」他說著,舉起還剩下點殘酒的酒盅敬了敬汪淵,一口飲盡,頗有些自言自語地道,「先是謀害了我大舅,後又讓沐閣老的人彈劾我……我也不知道是哪裡惹著皇后娘娘了,她大可免了我的職,又何必玩這些花樣?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皇后娘娘怎麼就算準了我會乖乖認命呢?」   汪淵聽著汗毛都豎了起來。   蕃王結交朝臣,這可是大忌!   他雖然是督管著錦衣衛,可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也是皇上的心腹,他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服侍皇上,史川和遼王交往,若是有心瞞他,他怎麼會知道?   可問題是,皇上會相信嗎?   宋硯堂這是要幹什麼?   威脅自己?   還是想讓自己給皇后娘娘傳個話服個軟?   汪淵目不轉眼地盯著宋墨。   宋墨神色平靜,沒有一絲求饒的樣子。   汪淵不禁在心裡罵了一句。   你還以為你真是皇子龍孫,皇上會為你和皇后反目!   等等!   汪淵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宋硯堂是什麼意思?   皇后娘娘在下他的黑手。   一個是君,一個是臣。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皇后娘娘要收拾宋硯堂,一句話的事,為什麼要悄悄地算計宋硯堂呢?   宋硯堂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他告訴自己這個事。到底有什麼用意呢?   皇后娘娘和宋硯堂之間,又發生了些什麼事?   還有遼王。宋硯堂說史川和遼王有私交,是在暗示什麼嗎?   念頭閃過,汪淵臉色一白。   他想到那天皇上拿著遼王的請安摺子看了良久,然後嘆氣去看了皇長孫。   汪淵的額頭冒出密密的汗。   宋墨看著火燒得差不多了,笑著站了起來,道:「今天打擾汪大人。史川最近在給我妹夫小鞋穿,我怕和我史川打起來了汪大人為難,借著這個機會和你說一說。」他哈哈地笑,神色輕快。「若是鬧到皇上的面前。你可想得要為我說幾句好話啊!」   打起來……   汪淵的臉都黑了。   英國公府粉飾太平,卻瞞不過他這個督管錦衣衛的。   什麼家裡遭了賊,那些護衛就是他殺的。不僅把人殺了,還把人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院子中間等英國公回來。   這是一般人幹的事嗎?   他媽的!   看他一副人模人樣的。相處久了。倒把這件事給忘了。   可恨自己當時根本不知道。皇上問的時候還被他蒙蔽著,之後知道了真相,卻沒跟皇上明說了。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一個正三品文官和一個正三品的武官給拉下馬。   想到這些。汪淵心中有些不安起來。   宋墨向來謀定而後動,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汪淵一夜都沒有睡好。   回到宮裡,瞼下還一片青色。   皇上打趣他:「你昨天幹什麼去了?不會是金屋藏嬌了?」   在旁邊服侍皇上梳洗的汪格帶頭笑了起來。   汪淵忙涎著臉跪了下去,道:「奴婢是怎樣的人,皇上還不清楚嗎?奴婢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這個膽啊!」   「快起來!」皇上笑著踢了他一腳,道,「今天讓汪格在書房裡伺候,你去補個覺!」說著,大步出了偏殿。   汪格等人急步跟上。   只剩下汪淵孤零零地跪在偌大的偏殿裡。   他慢慢地爬了起來,站在丹樨上望著皇上遠去的背景發著呆。   有小內侍朝著這邊探頭探腦的。   他皺了皺眉。   立刻有小太監把那小內侍揪了過來。   汪淵一看,竟然是皇后宮裡的。   他溫聲道:「你這是幹什麼?還好皇上不在,要不然一頓板子是怎麼也跑不了的。」   小內侍連聲求饒。   汪淵就問他:「你過來幹什麼?」   小內侍道:「奴婢就是路過。」   汪淵「哦了一聲,讓人把小內侍放了。   小內侍飛一般朝宮外跑去。   汪淵的臉沉了下來,吩咐身邊的人:「給我看看他去幹什麼了?」   不一會,小太監恭敬地給他回話:「是皇后娘娘差了他來找汪少監。」   汪少監,是指汪格。   汪淵的臉更陰沉了。   他怎麼忘了,這乾清宮,還有汪格!   汪淵背著手,緩緩地去了乾清宮後面的廡房。   ※※※※※   竇昭懷疑地道:「你這樣,汪淵會說嗎?」   「他最是多疑了,就算他不說,心裡也會種下一根刺。」宋墨淡淡地道,「他常年服侍皇上,皇上的龍體他最清楚不過,皇上殯天,他何去何從,正好給他一個選擇。」   前世,汪淵留在了萬皇后身邊。   從這也可以看出來,汪淵並不是個安分守紀的人。否則他大可以什麼也不管,皇上死後去守寢陵。   趙良璧從湖廣回來。   他難掩心中的喜悅:「湖廣種佔城稻,一年兩季,已取代江南成為魚米之鄉。舅老爺幫著買了大大小小九個田莊,多的有六千畝地,少的也有兩千畝,到時候僅僅我們自家的田莊就足夠自家的米鋪的銷量,不用再去江西等人販米了。」並告訴竇昭,趙璋如生了個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兒子。   這些不過是竇昭產業中的九牛一毛,趙璋如生產更讓她歡喜。   她吩咐趙良璧:「你過年的時候都不在家,素心很是擔心。你快回去歇歇,這些事我們過兩天再說。」又道,「你看我表姐夫都做了母親,你們還沒有動靜。」   趙良璧赧然地退了下去。   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ps:這幾天有點亂,我儘量在約定的時候更新,如不及時,還請大家海涵!   ※(未完待續。。) 第四百七十七章吐露   趙璋如孩子的洗三禮和滿月禮是趕不上了,竇昭忙著給孩子準備百日禮。   宋墨卻決定再刺一下汪淵。   三月中旬,陝西都司都指揮便回京述職,皇上為表彰抗蒙有功,特賞下黃金百兩,珍珠十斛,綾羅綢緞百匹,恩蔭其後嗣一個世襲從四品同知。   原本這樣出風頭的事都是由汪淵去宣旨,但這次,汪淵在服侍皇上梳洗的時候腳滑了一下,差點把水盆打翻,皇上哈哈大笑,指了一旁年富力強的汪格去傳旨,還說汪淵:「卿家也老了。」   汪淵越想越覺得是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可他左顧右盼,身邊不能得他的乾兒就是討了他歡喜小徒弟,他查了又查,還是沒有查出是誰。反倒是汪格,他是負責乾清宮書房的事,根本不應該出現在皇上梳洗的時候,汪格不僅出現在了皇上的寢宮,而且在他滑了一跤之後,汪格很快地捧了幾塊墨錠進來,服侍皇上寫大字。   他悄悄地吩咐小徒弟,把一份江浙水患的摺子藏在了炕墊子下面。   內閣急等著批紅,梁繼芬親自上折求見,皇上這才發現原本早就應該傳到內閣的摺子不見了。   皇上大怒,汪格被杖責二十大板。   只是汪格的板子還沒有打下去,皇后娘娘就出現了。   最後汪格還是被打了二十大板,可那二十大板,不過是讓汪格受了點皮肉傷,相比之後皇后娘娘讓人賞了汪格一瓶金瘡藥的殊榮而已。那二十大板根本不是個事,反而讓汪格更囂張了。   這很不同尋常。   汪淵知道,萬皇后之所以得皇上器重,很大的一個原因是萬皇后一心向著皇上,從來不拉幫結派,更不會違背皇上的意思。   他神色陰鬱地回了自己的宅第,在書房裡轉悠了良久,讓小徒弟去叫錦衣衛鎮撫司的鎮撫過來。   柳愚飛奔而至,恭敬地給他請安。   他這才想到鎮撫司的鎮撫早已換上了史川的人。   汪淵不禁有幾分後悔。   他打發了柳愚,叫了東廠的人去查汪格。   不查不知道。一查他嚇一跳。   早在遼王就藩之前。他就開始為遼王辦事。   汪淵恍然大悟。   想到皇上這幾天把他當手腳不利落的老人看待,他就想吐血。   回到宮裡,汪格的小徒弟正在那裡趾高氣揚地訓斥著幾個做錯事的小內侍。   汪淵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所以看見宋墨從乾清宮的書房裡出來,他衝著宋墨笑了笑。   宋墨就朝著他拱了拱手。道:「大人什麼時候出宮?我請大人喝酒。」   汪淵頓時就有些懷疑是宋墨做了什麼手腳。   可望著宋墨那張坦然而又風光霽月的面孔。他又覺得不太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好啊!」他笑眯眯地點頭,「哪天再約世子爺!」   宋墨微笑著點頭而去。   汪淵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汪格歇息的廡房,這才彎下腰。慢悠悠地進了書房。   等到他下次和宋墨喝酒的時候,當年的事也就一一的呈現在了宋墨的眼前:「……皇上那個時候時常發病,太醫院開的方子又一味地開太平方,皇上覺得自己活不長了,準備在陝西都司都指揮使和定國公之間挑一個,皇后娘娘覺得定國公比較好,說是勳貴出身,和英國公又是姻親,是自己人……後來定國公被捕,向位閣老紛紛為定國公求情,也有浙東一帶的封疆大吏彈劾定國公遠交朝臣,皇上心裡極不舒服,讓錦衣衛問話……御史那邊的密折過來,也只說是錦衣衛飛揚跋扈,連肱骨之臣也敢用刑訊,至於定國公受了怎樣的刑,傷勢如何,卻是一句沒提。皇上留中不發,沒有理會。誰知道沒幾日,就傳來了定國公死訊。   「皇上震怒,把史川叫進宮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並限他十日之內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接著就是面官彈劾定國公的摺子。   「皇上氣得肝痛。說,定國公公正廉潔,活著的時候一個個都稱定國公是國之梁棟,這人一死,頭七都沒有過,什麼髒水臭水都往他身上潑,全是些勢利小人!   「要為定國公正名。   「不曾想皇后娘娘卻勸皇上,若上皇上此時赦免了定國公府,豈不是承認定國公之死是皇上的錯?   「皇上就有些猶豫起來。   「皇后娘娘就道:蔣家除了定國公,還有蔣竹蓀,蔣蘭蓀,您既然決定將蔣家的人留給太子殿下用,不如讓蔣家吃些苦頭,成年的男丁流放到遼東,婦孺之類的,貶為庶民返回原藉主。蔣家還有祖宅祭田,蔣家的人要是感念聖恩,自然會得得很好。若是心懷不滿,就算是皇上此時赦免了蔣家人,蔣家也一樣會覺得委屈不平。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看看蔣家是真的忠貞還是假的忠貞。   「皇上覺得皇后娘娘言之有理。   「很快就下了聖旨。蔣家五歲以上的男丁流放遼東,婦孺貶為庶民返回濠州。   「至於蔣家二爺和三爺,我知道皇后娘娘身邊的內侍曾去見過鍾橋,至於說了些什麼,我沒敢問鍾橋。」   宋墨望著手中的酒盅,心中滿是苦澀,半晌才淡淡地道:「如果那些大臣不是彈劾定我大舅而是為定國公喊冤、求情,皇上又會如何呢?」   汪淵嘆了口氣,道:「滿門抄斬已是好的,就怕會誅連三族!」   宋墨想起竇昭。   若他沒有遇見竇昭,蔣家,自己,又會是怎樣呢?   他回到頤志堂,孩子已經睡了。竇昭正坐在燈下畫花樣子。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來,朝著他盈盈一笑,道:「你回來了!」   清澈的目光如泉水,倒映著他一個人的影子。   仿佛湧動的潮汐,拍打著他的胸口,讓他心悸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上前幾步抱住了竇昭。   「壽姑,如果沒有你,我會成什麼樣子?」他閉著眼睛,把頭埋在她的青絲間。   如果沒有她的重生。這一世的宋墨還會如上一世一樣的孤單寂寞。憤世嫉俗。   竇昭心立刻軟成了一團。   她安撫般地輕輕地拍著宋墨的肩膀,笑道:「如果沒有我,你肯定會娶個溫柔體貼的妻子,納幾個色藝俱絕的妾室。生幾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不會。」宋墨反駁道。「我只喜歡你。不要別人。」   不會,是不會娶個溫柔體貼的妻子?還是不會納妾?   竇昭呵呵地笑。   不管怎樣,宋墨如今好好的。   榮華富貴。位高權重,前程似錦!   她緊緊地摟著他,笑道:「你今天喝了酒?要不要我讓灶房給你做碗醒酒湯?」   宋墨放開她,搖了搖頭,道:「你叫了小丫鬟進來服侍我梳洗就行了。」   竇昭點頭應「好」。   宋墨梳洗過後拉著竇昭一起倚在臨窗的大炕上。   他握著她的手,把見過汪淵的事告訴了她。   竇昭愕然,隨後若有所思。   宋墨向來重視竇昭的感覺,見她有些心不在焉,忙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竇昭回過神來。   「沒有。」她語氣微頓,道,「我是在想,如果當初大家都上摺子為定國公喊冤求情,惹怒了皇上,皇后娘娘會不會在旁邊火上加油……」   「不會。」宋墨很冷靜地道,「她在皇上面前素來賢淑大度,蔣家已經要倒黴了,她犯不著給自己惹麻煩,平白地得罪人。這次她之所以插手,不過是想著既然已經得罪了蔣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除了蔣家以絕後患。」說到這裡,他冷笑了一聲,「果真是成大事的,翻臉無情。那時候我母親焦急如焚,她還在一旁安慰我母親,我母親對她感激涕零,卻不曾想害我大舅的就是她。不過是沒有偏向遼王而已,她就能下得了這樣的毒手,這要是和她做對,豈不是死無埋身之地?」   所以,前世皇后並沒有對蔣家動手!   竇昭聽著心中一松,又湧起另一個念頭來。   她斟酌道:「硯堂,你有沒有沒想過,如果定國公僅僅是沒有偏向遼王皇后就能費這麼大的功夫,那些委婉拒絕了皇后的,皇后豈不是要將他挫骨揚灰才能解恨?」   宋墨一愣。   竇昭道:「我們都察覺得到了遼王的野心,可沒有一個人敢告訴皇上,不過是因為一來沒有證據,二來怕皇上不相信,反而主自己身陷圄囹。可如果跟皇上這麼說的人是定國公,您說,皇上會有什麼反應?」   宋墨神色大變。   如果是定國公,皇上就算是再相信皇后,再相信遼王,也會心生疑竇!   這才是皇后要對定國公和蔣家下手的真正原因。   她怕因定國公的死,讓蔣竹蓀和蔣蘭蓀說出對遼王不利的話來。   宋墨眼角溼潤:「可恨我五舅現在什麼也不知道,竟然認賊作父,助紂為虐!」   竇昭也被自己的這個推斷弄得心有戚戚。   她道:「我們是不是應該跟五舅透個音?」   宋墨頷首,匆匆去了書房。   竇昭望著還殘留著幾分餘溫的茶盅,長長地嘆了口氣。   今生一個小小的改變,卻讓前世的曾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她初遭宋墨時沒有想到的。   以後,她還會遇到多少這樣的改變呢?   前世那些篤定的事實,今生還會發生嗎?   竇昭有點困惑。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我正在努力恢復原有的更新時間。   ※(未完待續。。) 第四百七十八章送禮   因為事關重大,宋墨讓陸鳴親自走一趟遼東。   陸鳴被這個消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默然離去。   宋墨獨自在書房佇立良久,叫了武夷進來:「開了庫房,我要挑幾件東西送人。」   庫房頓時燈火通明。   宋墨在裡面挑挑揀揀了好一會,讓武夷捧著幾件東西去竇昭那裡。   竇昭見拿過來的是一匣子描金扇子,一尊擲壺,幾套七巧板,奇道:「這是?」   宋墨表情淡然地道:「你這兩天抽空進趟宮,把東西送給太子妃。」   如果是送給太子妃,倒是正好。   竇昭遲疑道:「你是準備交好太子嗎?」   「不!」宋墨露齒笑道,「我這是要打草驚蛇!」   竇昭不解。   宋墨輕聲道:「我原想在遼王和太子中間和稀泥——管他誰登基,難道還能少了英國公府的俸祿不成?可現在,不讓皇后和遼王身首異處,難消我心頭恨!   「我們這個時候投靠太子殿下,沒有任何建樹,難以成為太子殿下的心腹。還不如等到遼王起事之時,我們助太子殿下擒拿謀逆,這才是封妻蔭子的大功。   「五舅舅和蔣家表兄弟們還在遼王的手裡,我們此時不能和皇后翻臉,而且我相信五舅舅知道是誰諂害了蔣家之後,還能助遼王成事。與其讓五舅舅和遼王反目,還不如讓五舅舅和遼王虛與委蛇。關鍵的時候做內應,太子殿下登基,既可洗刷蔣家的冤屈,又可建功立業,重振蔣家家聲。   「我仔細想過,皇上還活著,太子名正言順,遼王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攻打京都,這樣一來。就算他得了手,天下不歸,他也很難坐穩帝位。他若想達到目的,唯有通過宮變。可如果想宮變,就繞不過金吾衛去。   「我們和太子殿下走得近了,又不願意歸順遼王。皇后怎能容忍我掌管金吾衛?皇上素來對皇上信賴有加,皇后要對付我們,我們可以說是防不勝防。既然如此,我們還不如先發制人,讓皇后先動手。皇上這幾年病體磨心,精力不濟。通常精力不濟的人都喜靜不喜動,只要讓皇上相信我是掌握金吾衛最好的人先。皇后再怎樣折騰,都沒有辦法動我分毫,說不定她動作太大,還會引起皇上的猜疑。   「只要金吾衛在我的手裡,遼王起事就不可能瞞過我的眼睛。」   竇昭笑道:「所以你讓我去給太子妃送禮,讓皇后以為我們想巴結太子殿下,從而引起她的焦慮不安。先出手對付你。這樣看來,我以後還得常常去東宮坐坐才行。」   「不錯。」宋墨微微地笑。他就知道,妻子是最知曉他的人,「最好帶上東哥兒。太子登基,東哥兒和皇孫們混了個臉熟,總有好處。」   竇昭笑著點頭,第二天就向宮裡遞了帖子。   對於像英國公府這樣的勳貴,太子夫妻自然是樂於親近的。   第三天,就有東宮的內侍接竇昭母子進宮。   收到竇昭送來的禮物,太子妃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歡。   一匣子的描金摺扇本不稀罕,可扇面是一年四季十二月,春天的牡丹,夏天的荷花,臘天的金菊,冬天的寒梅……都縷空著,用堆紗上的色,非常的精美別致。   擲壺非金非木,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壺身雕著一圈跪坐的深衣美人,造形優美,古樸大方,一看就是前朝的古物。   幾套七巧板既有檀香木製的,也有沉香木製的,拿著手裡,暗香浮動,讓人心寧。   「讓人操心了。」太子妃笑盈盈地讓身邊的女官收了禮品。   竇昭恭敬地道:「一直以來承蒙您照顧,無以回報,能過您的眼就好。」   「你不用和我客氣。」太子妃和竇昭寒暄著,讓人抱了三皇孫過來,讓三皇孫和元哥兒在東殿的大炕上玩,她則和竇昭在暖閣裡說話。   從今年春天的天氣到可能會流行的髮飾衣裳,都是貴婦們必備的技能。太子妃很感興趣,兩世為人的竇昭則有「先見之明」,兩人越談越投機,最後竇昭畫了幾件衣服樣式,才抱著元哥兒告辭。   太子妃讓針功局的照著做了兩件衣裳,太后娘娘看了直稱好。   她是個聰明人,竇昭既然有心親近她,她自然也會投木報瓊,抬舉竇昭。   太子妃把竇昭狠狠地誇獎了一番,   太后娘娘想著過幾天是萬皇后的生辰,笑道:「讓她進宮來給我也裁兩件衣裳。」話畢,想到竇昭好歹是超品的世子夫人,哪有給人做繡娘的的道理,又洩氣地道:「算了,還是讓針功局的給我做好了。」   之前為了避嫌,英國公府和東宮都是淡淡的。如果不是元哥兒和三皇孫生辰只差一日,皇上又親自給兩個孩子取了名字,他們還不敢走動。但太子妃覺得竇昭是個頗為知情識趣事人,應該不會計較這些,讓人傳了話給竇昭。   竇昭立刻進宮,幫太后娘娘設計了幾款衣服。   太后娘娘吩咐女官把畫圖傳給了針功局,拉著她的手笑道:「辛苦啊!」   竇昭恭謙地道:「您這話臣妾可不敢當。您等我們家世子爺就像長輩一樣,我能代我們家世子爺在您面前盡孝,是我們家世子爺和臣妾榮耀,哪裡就稱得上辛苦。」   太后娘娘對她的回答非常的滿意,不僅賞了竇昭兩根赤金填和田玉的簪子,還賞了宋墨兩方硯臺,元哥兒幾匹尺頭。   待到皇后生辰那天,太后娘娘寶藍色配粉紅色衣裙讓她光彩照人又不失端莊秀雅,而太子妃又有意做陪襯。太后娘娘的光彩壓過了過壽的皇后。   皇上對這些是沒有什麼感覺的,皇后娘娘不免有些奇怪,派了人去打聽,知道是竇昭幫太后娘娘裁得衣裳,她也只是寬和大度地淺淺地一笑,道:「這個竇氏,沒想到還有這本事。」   太子妃想到過些日子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慫恿著太后娘娘再做同身衣裳。太后娘娘做皇后的時候要恭順賢淑,從來不敢穿得太豔麗。如今沒有人管束,宮中長夜寂寞,太后娘娘頓時來了興趣,隔三岔五的叫了竇昭進宮,後來知道竇昭親自哺乳元哥兒,索性讓她進宮的時候也帶上元哥兒。道:「正好給三皇孫做個伴。」太子妃就順勢帶了三皇孫去慈寧宮玩,幫著太后娘娘出主意。她們有幾次還碰到了來給太后娘娘問安的皇上,皇上看著太后娘娘這裡歡聲笑語中夾復著孩子的咦呀聲,一派溫馨熱鬧,連帶著太后娘娘的氣色也比從前好了很多,他很高興。逗著元哥兒和三皇孫玩了一會才讓內侍把人抱下去。   從些竇昭進宮就更方便。   太子妃和竇昭也走得更近了。   皇后對此並沒有放在心上,偶爾遭見進宮的竇昭。還會拉著她親切地說話。   竇昭對宋墨笑道:「皇后比你想的可大度多,你計策沒有效。」   宋墨不以為然,道:「如果你都能看出皇后的情緒,那她還能在宮裡混嗎?」   竇昭想想也對,抿了嘴笑。   陸鳴從遼東回來了。   宋墨去見了陸鳴。   沒幾天,濠州那邊的蔣大太太就放出話來:「不是世子爺不願意把老爺留下來的東西還給蔣家,而是老爺把這些東西交給世子爺的時候曾說過。世間萬物,有德者得之。蔣五爺不是支應門庭的人。就算是世子爺把東西還給了蔣五爺,也不過是被蔣五爺揮霍了,還不如留給世子爺。」   宋墨也放出話去,道:「我不是要霸佔大舅留下來的東西,實在是因為蔣家只留婦孺,沒有個主持大局的人,我現在不過是代為蔣家保管這些東西,等到蔣家的子孫長大成人,自然是要還回去的。」   蔣柏蓀的陳年舊帳被翻了出來。   大家不由嘆聲「敗家子」,對蔣柏蓀與宋墨爭產之事都頗為不屑。   竇昭問宋墨:「你這是在逼皇后動手嗎?」   宋墨朝著她眨了眨眼睛,道:「還不止這些。」   這話說了沒多久,他們就迎來了太后娘娘的壽辰。   滿朝來賀。   英國公府受邀出席在慈寧宮舉辦家宴。   苗若素很緊張,宋翰則是有些憤憤不平。   同樣是英國公的子弟,宋墨進宮如履平地,他卻是難如登天。不僅如此,一路行來,不是有人和宋宜春,宋墨甚至是竇昭打招呼,看他們夫妻一眼的人都很少,他們夫妻簡直像是宋宜春和宋墨的僕婦,特別是當顧玉出現後,他的這種情緒達到了頂點。   顧玉連皇子的臉色都不看,又怎麼會看宋翰臉色?   他視若無睹地把宋墨一旁,興奮地嘀咕道:「我又賣了兩艘大船出去,你要不要抽空去天津的船塢看看,這些日子氣候正好,你還可以帶著嫂嫂和元哥兒同去。」   宋墨有些動心,想了想,道:「我還是不去了。」然後朝著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我這些日子在查大舅的死因,走不脫身。」   「哦!」顧玉有些失望。   皇后有些日子沒有看見顧玉,忙招了顧玉過,嗔道:「你這些日子還在天津的船塢?做生意就那麼好玩?我看你還是正經做點事好!要是實在地趣,去遼東找你表哥玩去。」又道,「你把手裡的事理一理,交給了硯堂了事。」   顧玉沒有作聲。   定國公的死是大忌,宋墨查定國公的死,只會讓皇上和皇后不悅,他決定保持沉默。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百七十九章西苑   竇昭悄聲問宋墨:「你是想讓顧玉給皇后傳話嗎?」   「不!」宋墨斬釘截鐵地道,「顧玉不會告訴別人的。」他說著,面無表情地瞥了身後一眼,「自然會有人幫我傳話。」   竇昭眼角的餘光順著宋墨的那一瞥望了過去,就看見時刻跟在顧玉身後的兩個護衛。   竇昭明白過來。   她招呼了苗安素一聲,笑盈盈地抱著元哥兒去了安置女眷的後殿。   苗安素手跟著手,腳跟著腳地跟在竇昭身後。   寧德長公主等幾位年長的皇室公主、王妃正坐在那裡說話,看見竇昭抱了個孩子進來,俱是一愣。寧德長公主因是竇昭的長輩,直言道:「你怎麼把孩子抱了進來?等會我們還要去給太后娘娘拜壽。」   這樣的宴席,不要說是孩子,就是大人都吃不消。只是當著眾人的面,這話不好明白。   她伸手讓竇昭把孩子給她,道:「元哥兒的乳娘隨著進來了沒有?你還是把孩子交給乳娘先帶回府去。」   竇昭苦笑,道:「太后娘娘特意派了內侍去府上傳聖,壽宴的這天,讓我把元哥兒也帶進宮來。「   幾位長公主和王妃看竇昭的目光就和剛才有了很大的不同。淮南王王妃更是笑道:「這孩子,倒隨了他父親,長得真是漂亮。也不以後誰家的閨女有福,找了他做女婿。」   元哥兒越長越像宋墨。   雪白的皮膚,烏黑亮澤的眸子。大大的眼睛,睫毛又長又翹,粉嘟嘟的,十分可愛。   三公主就打趣道:「您府上前幾天不是剛添了個孫女嗎?我看也不用費心了,把元哥兒送你們家做姑爺好了。」   竇昭額頭冒汗。   淮南王王妃卻道:「你以為我不想了!只可惜我那幾個孫女都是庶出。」說著,輕輕地握了握元哥兒的小手。   元哥兒正是認人的時候,因這些日子常隨著竇昭進宮,不時會被陌生的內侍或是宮女抱著玩,也不認生,衝著淮南王王妃就是甜甜的一笑。把個淮南王王妃稀罕。解下了腰間用來做噤步的一塊羊脂玉玉佩就掛在了元哥兒的脖子上:「這個給你拿去玩。」   竇昭忙上前道謝。   淮南王王妃笑眯眯地點頭,道:「你閒著主去我府上串門去。我家九孫子只比元哥兒大四個月。」   竇昭笑著應「是」。   皇上扶著太后娘娘出來了。   他們身後,還跟著皇后和太子一家。   大殿裡立刻變得鴉雀無聲,大家恭敬地行禮。   懵懵懂懂的元哥兒卻管這些。他看到熟悉的面孔。從母親的懷裡抬起頭來。衝著大殿下正中的皇上、太后咦咦呀呀地叫喚著,在安靜的大殿中顯得特別的突兀和響亮。   竇昭和元哥兒成了大家的注目之地。   而原本安安靜靜地伏在乳嬤嬤懷裡的三皇孫也開始扭著身子衝著元哥兒叫喚。   肅穆端莊的氣氛頓時顯得有些滑稽。   皇后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太后娘娘和皇上卻笑了起來,太后娘娘還吩咐身邊的內侍:「把翮哥兒抱過來。讓他和三皇孫一塊玩去。」   內侍諂媚地笑著,抱了元哥兒。   從皇上身邊經過的時候,皇上還笑著摸了摸元哥兒的小臉蛋。   大殿裡的空氣有瞬間的滯息,但又很快恢復了原來的流暢。   皇上的最年長的堂伯淮南王領著皇親國戚著給太后娘娘祝壽。   宋翰跟著最後面,死死地盯著站最前面的宋翰和顧玉,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祝完了壽,是壽宴。   皇后和太子妃簇擁著太后去了西殿,皇后和幾位年長的皇叔說著話,內侍們輕手輕腳地擺著碗筷。   好不容易湊到了皇上面前宋宜也和皇上搭了幾句話之後,朝著宋翰招手。   宋翰立刻走了過去。   宋宜春恭敬地對皇上道:「這就是我的次子宋翰,乳名叫天恩的。」   宋翰忙跪了下去。   皇上笑著點了點頭,道:「今天是家宴,沒這麼多講究。」然後高聲喊著「宋墨」,道,「你去跟酒醋局的說一聲,讓他們搬幾壇梨花白過來,這稠酒淡淡的,不得勁。」   宋墨笑著應是。   皇上轉身和石祟蘭說起長興侯來:「……聽說又納了房小妾?他現在有幾個嫡子幾個庶子?」   從頭到尾,都沒有理會宋翰。   宋宜春很是氣餒。   宋翰站在宋宜春身邊,望著和大殿裡的人談笑風生,顯得無比熟愁的宋墨,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   他沒有想到宋宜春在皇上面前甚至沒有宋墨有面子。   不,甚至沒有元哥兒有面子——剛才拜壽的時候,內侍抱了元哥兒出來,大家逗著元哥兒給太后娘娘作揖,元哥兒好不容易拉著小指頭拱了兩下,太后娘娘就笑呵呵地賞了元哥兒兩匣子點心,一荷包金豆子。   看來自己的差事是沒有指望了。   那以後自己該怎麼辦呢?   總不能就依靠田莊的裡那點收息和父親的貼補過日子?   常言說得好,柴多米多沒有日子多,萬一父親續弦又添了嫡子,沒有立過字據的貼補還能照常給他嗎?就算是能給他,只怕也要他點頭哈腰地去討要?   想到這些,宋翰有些茫然。   ※※※※※   太后娘娘的壽辰之後,禮部開始準備皇上的壽辰。   六月已經是很熱了,皇上決定到西苑去過萬壽節。   皇后笑道:「今年不如讓硯堂負責遷宮的事宜。他年紀輕輕就掌握著金吾衛,很多人嘴裡不說。私下卻議論紛紛,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堵了那些人的嘴。」   皇上覺得皇后說得有道理,下旨讓宋墨總領今年遷宮。   宋墨接到聖旨沉默良久。   皇上去西苑避暑,儀仗是旗手衛負責,近身的侍衛由錦衣衛負責,外圍的護衛由金吾衛負責。三個衛所雖然都是皇上親衛,卻同是正三品銜,旗手衛和金吾衛還好說,錦衣衛向來自視甚高,向來不買旗手衛和金吾衛的帳。而且歷年來的遷宮總領都是錦衣衛的……   宋墨想了想。去了汪淵那裡。   汪淵看見宋墨「哎喲」了幾聲,道:「你還真就教上勁了!皇上是主子,我們都是下人,你這可是拿著胳膊擰大腿。小心把胳膊給折了。」   「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了嗎?」宋墨做出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前腳說的話。汪格那個八王蛋後腳就捅到了皇后那時。」然後抱怨道,「你是怎麼收得徒弟?怎麼就看上了那個狼心狗肺的。我要不是給反抗,他遲早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   汪淵翻著白眼。道:「你怨誰?既然是悄悄話,就不應該在大殿上說。就算是忍不住了要說,說前也要先看看周圍的環境才能開口。不過這也不怪你,你是錦繡堆裡長大的,只有別人看你眼色的,哪有你看別人眼色的時候?可也不應該把我給拉下水啊!我還要清泰平安地服侍完了皇上去寢陵給皇上守墓呢……」   宋墨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先帝身邊的大太監就是被皇上砍了頭!」   汪淵閉上了嘴。   宋墨道:「怎麼著,你給我一句話。」又道,「我又不是要你去謀反,不過是想著一個好漢三個幫,做起事來容易些罷了。」   汪淵嘆氣,道:「那我們可要說清楚了,遼王的事,我不會插手的。」   宋墨冷笑,道:「你若是覺得汪格踩著你的肩膀往上爬你也忍得,那就站在一旁看熱鬧好了。我倒要看看,宮裡那些慣人看菜下飯的人知道你拿汪格沒有辦法的時候,還會不會爭先恐後地喊你『乾爹』,『幹爺爺』了。」   汪淵氣得臉色發青,直跺腳。   宋墨不以為意地走了。   沒過端午節,欽天監就把遷宮的幾個吉時呈給了皇上。   皇上挑了五月初六,並道:「今天就在西苑舉行龍舟賽,讓金吾衛和神機營、五軍營都派人參加。」   汪淵笑著去著行人司下聖。   宋墨這邊開始準備遷宮。   他有兇名在外,又是勳貴子弟,得皇上寵信,不管是旗手衛的都指揮使李汝孝還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史川都對他客客氣氣的,李汝孝更是派了旗手衛同知吳良和金吾衛的同知傅士傑一起負責遷宮的事,事情進行的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順利。   只是等到出行的那天,用來在前面開道的黃旗和青旗不見,紅羅曲柄傘撕了個大口子。   負責舉旗和執傘的旗手早嚇得癱在了地上,負責儀仗的總旗則面如白紙,不停呢喃道:「我昨天晚上還檢查了一遍的,都好好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還是那總旗的心腹機靈,忙道:「這件事還是快點去稟了吳大人?先開了庫房領兩面旗幟和一把紅羅曲柄傘補上再說。」   總旗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匆匆去找吳良。   吳良是蔣驪珠的公公,對宋墨的事自然是全力支持。   可這個時候,他卻被錦衣衛的叫去了,說是那邊出了點事,要問問他。   總旗傻了眼,一咬牙,道:「我去找李大人去!」   旁邊突然跑出來一個人,笑著攔了他,道:「李大人正和宋大人,史大人一起說事呢!這件事要是驚動李大人,金吾衛和錦衣衛那邊就瞞不住了。三衛一起行動,偏偏就我們旗手衛出了事,這讓李大人的面子往哪裡擱?就是吳大人,恐怕也會受牽連。我看不如讓我來想想辦法?」   姐妹兄弟們,新領導下個星期一履新,這個周末要組織匯報材料,這個星期沒辦法雙更了,還請大家諒解。   ~~~~(>_<)~~~~   ※(未完待續。。) 第四百八十章補救   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個小內侍。   那小內侍嘀咕道:「我曾受過吳大人的恩典,怕吳大人被你們牽連了,這才出頭的。」   這個時候,大家也顧不得這多了,拉著那小內侍就道:「你有什麼辦法?」   小內侍笑道:「你們旗手衛的庫房裡有備用的,內庫也有備用的啊!我正好有個老鄉在內庫裡當差,不過,你們到時候一定記得把東西還給我。」   眾人眼睛一亮。   別人進不去內庫,這些內侍卻能狐假虎威地去內庫取東西。   總旗摸遍了全身,只摸出了幾兩碎銀子。   其他的人見了,也都把身上帶的銀子拿出來,湊成了一堆塞到了小內侍的懷裡,恭敬地道:「讓公公辛苦了,我這就跟著公公去搬東西。」   小內侍一點也不客氣,笑眯眯地收了銀子,領著他們去了內庫。   內庫的大使見到腰牌,立刻笑呵呵地起身,要陪著小內侍去挑東西。   那小內侍氣勢十足,朝著大使擺了擺手,道:「你去忙你的,有旗手衛的幾位大人陪著我就是行了。」   大使點頭哈腰,果真就留在了庫房外,一副隨他們拿的樣子。   旗手衛的幾個面面相覷,不敢有片刻的耽擱,取了東西直奔旗手衛,總算是把這個窟窿給堵上了。   事後,他們不私底下議論:「平時看吳大人不聲不響的,什麼時候攀上了這麼厲害的人物?」   以至於旗手衛的很多人對吳良都比從前熱忱了幾分。   這當然都是後話。   宋墨得到消息。不由在心裡冷笑。   他早就擬定了十幾種方案,有汪淵扯著皇上的虎皮行事,除非皇后肘著胳膊親自上陣,否則有這局註定了套不住了。   儘管如此,皇上的儀仗走一半的時候,又出了狀況。   已經淨了的街道倒一棵枝葉繁茂的百年大樹緣無故地坍塌倒地,把通往西苑的路堵了個嚴嚴實實,差點就把站在旁邊戒嚴的金吾衛給砸到了。   金吾衛的人嚇了一大跳,跑過去一看,樹被人鋸了一多半。   大家不由罵了起來。   手卻不敢閒著。幾個人使了勁想先把樹挪到一旁再說。   可那樹太粗太壯。根本就挪不動,也有機敏一路飛奔找在路上巡邏的,結果半天也沒有找到巡邏的人。眼看著聖駕就要經過這裡,幾個金吾衛呆呆在那裡肩頂手推著紋絲不動的大樹。好像這樣。等會追究起責任來。他們的罪過就能少一些似的。   其中一個拿出了家中大半積蓄打點才進了金吾衛當差還不到一個月的少年,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也有老成的惱羞成怒地罵「晦氣」。   少年哭得更厲害了。   旁邊樹林就竄出幾個人來,道:「我們是五城兵馬司的。要不要幫忙?」   金吾衛的幾個喜出望外,忙道:「我們是金吾衛宋大人屬下,大家都是一家人。請兄弟們搭把手,把這樹挪到一旁去。」   五城兵馬司領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長得十分精神,聞言笑道:「這可是株百年老樹,若是有那吃飽了沒事幹的御史添油加醋地說給皇上,人傷其物,皇上只怕會不高興,我看不如我們齊心協力,把這照原樣子暫時先豎在一旁,等過兩天再倒也不遲。」   「兄弟真是能幹人!」金吾衛的人誇道,「不知道兄弟怎樣稱呼?敢天了請兄弟喝酒!」   「不敢,不敢!」五城兵馬司的人笑道,「小姓姜,名儀,任南城指揮使。今天帶著幾個兄弟出來看熱鬧,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了。」   說話間,又有幾個人跑了過來量。   眾人拾柴火焰高。   很快,那株大百年的老樹就被用幾根木樁頂著,立在了原地。   姜儀拍了拍手,道:「行了,只要不亂動,一時半作倒不下來。」又道,「我們先走了,免得等會衝撞了聖駕,可那不是鬧著玩的,你們也小心點。」   金吾衛的正當值,不敢擅離職守,紛紛向姜儀道謝,趕在聖駕的儀仗經過之前昂首挺胸地站好。   在樹旁當值的金吾衛兩腿發抖,生怕等會有個什麼意上。   還好聖駕平安順利地走了過去。   可紙畢竟包不住火,特別是當事人比較多的情況下,旗手衛丟了旗幟和紅羅曲柄傘,金吾衛當值的時候大樹倒了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汪格的耳朵裡,汪格聽說去內庫借東西的是個小內侍,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汪淵的身上。   沒兩天,皇上問汪淵:「沒想到你和硯堂的關係還挺好的?」   汪淵不解。   皇上笑道:「聽說旗手衛的事,是你幫他解得圍?」   汪淵在心裡把汪格罵了個狗血淋頭,神色間卻無比恭順微彎著腰道:「這件事還真不是老奴幫得忙,老奴實在是不好貪了這功勞。」然後道,「老奴也聽說了這件事,不過,卻和皇上聽到的不一樣——說是宋大人讓人帶信給宋家四老爺,是宋家四老爺幫著去內庫借的東西。難怪別人說這謠言能殺人,老奴這可叫人給冤死了,上次您書房多寶格上的那株水仙到了春節還不開花,宮裡就有人說是我澆水澆多了。」他說著,可憐兮兮地用衣袖著著眼淚,「老奴這可真是做也錯,不做也錯!」   皇上哈哈大笑,揮手讓汪淵退了下去,轉身卻叫了西廠廠督進來:「你去查查,是誰到內庫借的旗幟和紅羅曲膝柄給旗手衛的。」   一個庵奴身邊的小嘍嘍就能什麼手續也不辦到內庫搬東西,朕的江山豈不是這些庵奴的!   皇上大怒。問身邊汪格的一個徒弟道:「汪淵在幹什麼?」   汪格的徒弟沒辦法扯謊,道:「汪公公一直坐在廡廊下曬太陽呢!」   皇上冷哼一聲。   算這老狗知趣。   而此時,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正架在內庫大使的脖子上。   書案前,面無表情的西廠廠督正陰森地問他:「果真是宋大人來借的東西?」   大使點頭如搗蒜:「我若說話,讓我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西廠廠督朝著廠衛使了個眼色,廠衛收了匕首,朝著大使就是一陣痛打。   大使一邊哀號,一邊慶幸。   還好自己按照昨天晚上跳進他臥室的蒙面之人的話說了,要不然皇上疑心他勾結宮中的內侍盜竊內庫的東西。他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現在只要自己死死的咬定就行了。   就是錦衣衛想謀害朝廷命官也得找個官面堂皇的理由。何況是西廠的人!   他叫得更大聲了,而且還一邊叫一邊喊著冤枉。   西廠的廠督見實在是問不出什麼,轉身去了宋同春那裡。   聽說這件事與宋墨有關係,宋同春覺得自己若是矢口否認。肯定會得罪宋墨。可轉念想到問話的人是西廠的廠督。他又覺得自己還是想辦法撇清的好。   宋同春一會說是自己,一會說不是自己,反反覆覆。讓人覺得他這是想推脫責任。   西廠的廠督也沒有為難他,回宮回話。   皇上沉吟道:「畢竟是違反規章,宋同春膽小怕事,顛三倒四也是正常。」   至此信了汪淵,卻對在他耳邊總是嘀嘀咕咕的汪格有些不悅。   汪淵見狀,高興的幾乎要笑出聲來。   這可真是因禍得福啊!   宋硯堂隨手就把汪格給坑了!   這傢伙,真是詭計多端,狡猾奸詐!   念頭閃過,汪淵又有些不自在。   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宋硯堂?   他在廡房裡琢磨著,皇后過來了。   汪淵忙上前服侍。   皇后卻親切地笑道:「汪公公是服侍皇上的,我可不敢用。讓汪格在旁邊服侍就行了。」   汪淵諂媚地笑著退了下去,心裡卻把皇后一陣臭罵。   我看你得意到什麼時候?   等太子登基,看這宮裡哪還有你說話的份?   不過,如果遼王登了基……   汪格可就站在他頭頂拉屎了。   被收的乾兒子背後捅了刀子,他可就是這內侍中的頭一份,萬古流芳了!   汪淵心裡像被貓撓似的,朝著給他垂腿的小徒弟就是一腳,道:「去,聽聽皇后娘娘都和皇上說了些什麼?」   小徒弟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過了大約兩炷香的功夫,乾清宮響起了「皇后起駕」的聲音。   汪淵忙跑了出去。   皇后的車鸞已經走遠了,汪格還站在門口張望。   汪淵朝著汪格「呸」了一聲,回了廡房。   他的小徒弟回來了:「皇后娘娘和皇上說起移宮的事,還說,宋大人的差事雖然囫圇著沒出什麼差錯,可也讓人提心弔膽的,不如給宋大人配個老成些的副手。皇上說,宋大人年紀輕輕的,能把事情圓上不不錯了,比很多和宋大人年紀一般的人都強多了,金吾衛的事,還是讓宋大人自己去折騰去。多折騰幾次,也就不會出錯了。還說,誰年輕的時候不出個錯,宋大人這樣,已是極好了。皇后娘娘聽了,不再說什麼,和皇上說起三皇孫的周歲來。」   黃蜂尾上針,最毒婦人心。   要是前幾年皇上還年輕,皇后這麼一說,皇上就算是要抬舉宋硯堂也會聽從皇后的建議給宋硯堂身邊安置個老成的人看著他的。   汪淵冷笑,回到自己的宅院連喝了三大碗酒,想到元哥兒馬上要過周歲了,讓銀樓用黃金打了一套實心的小碗小碟悄悄地送了過來。   宋墨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道:「這下汪淵總算老實了。」   竇昭抿了嘴笑,道:「你這算是一石几鳥?」   宋墨笑道:「能射下幾隻鳥就算幾隻鳥。」   竇昭忍不住大笑。   白天肯定是沒時間寫文的,半夜趕了這章出來,直接定時發布,估計錯字很多,大家先將著看,等忙完了這幾天再好好改改錯字。   ※(未完待續。。) 第四百八十一章抬舉   遠在京城以西的西苑鳳儀殿裡,皇后端坐在暖閣的羅漢床上,細細地撫著馬面裙上繡著鸞鳳,表情顯得有些肅穆。   沒想到宋同春會為宋墨掩飾。   如果不是宋同春,汪淵和宋墨怎能如此輕易地過關?   說來說去,都是自己太大意了,沒有把宋同春這種人放在眼裡。   可見關鍵的時候,這些小人物也會影響大局。   她端起茶盅,慢慢地呷了一口。   想當初,老英國公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沒本事的,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孫子身上,千挑萬選,為宋宜春娶了蔣蕙蓀為妻。自己也因此從來沒有把宋宜春放在眼中。可宋宜春到底是宋墨的父親,那宋同春那種小人都能壞了自己的事,宋宜春不可能一點用處也沒有啊!   她溫聲吩咐身邊的女官:「叫了小順子進來。」   宋家的事,得讓史川好好地查查才行。   她現在既然明面上動不了宋墨,那就只能暗中行事了。   想到這些,她嘴角微翹,露出一個愉悅的表情,問身邊的宮女:「遼王爺的壽禮到了嗎?」   宮女低眉順眼地道:「已經到了。」   「皇上在幹什麼?」   「在清風閣和淮南王喝酒呢!」   她想了想,道:「如果皇上今天晚上過來,你們就趕在皇上來之前把遼王爺的壽禮送過來。」   宮女恭敬地應「是」,退了下去。   等到掌燈時分。清風閣那邊傳來消息,皇上往鳳儀殿來。   皇后打發了身邊的人,把遼王爺送給皇上做壽禮的一件丁香色五彩龍拱壽直裰抱在懷裡無聲地哭了起來。   皇上見有些頭痛地道:「你這是幹什麼?」   「沒,沒什麼!」皇后忙擦了眼角的淚水,把衣裳放到了一旁,接過宮女捧得茶奉給了皇上。   「還說沒什麼?」皇上將茶盅放到了一旁的炕几上,道,「你在我身邊快三十年了,如今又母儀天下,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的?」   「真的沒什麼。」皇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聽說遼王爺的壽禮到了。怕這孩子魯莽大意,失子禮數,就讓他們先抬過來給我看看……他走的時候,才十七歲。剛剛娶了親。如今長子都已經五歲了。我一時沒忍住……」   皇上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把皇后拉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不無歉意地道:「幾個孩子裡。遼王不僅長得最像我,而且性格也最像我,不僅果敢剛毅,而且豪爽大度……可儲君卻是國之根本,亂不得……所以我才把遼地分封給他……太子為人寬厚,以後太子登基,必定不會虧待他。他偏居一隅,何等的逍遙自在……」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皇后橫他一眼,嗔道:「皇上這麼說,臣妾覺得很委屈!你也說了,我在您身邊快三十年了,我是怎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我為皇上打理後宮,管束宮妃,教養皇子,可我有時候心也會偏一點,想起自己懷孕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兒子,你總不能讓我連這點念想也不能有?那不是人,那是廟裡的泥塑!可恨我還沒有修煉到那個地步!」   皇上呵呵地笑了起來。   這就是他的皇后,大事上從不糊塗,但偶爾也會自私一下。   他和她在一起,沒有那些頌揚,覺得很是自在。   「是朕不好!」他安撫著皇后,「等遼王生辰的時候,朕一定好好的賞他。」   「賞他就不必了。」皇后笑道,「你要是能讓他帶著兩個孫子回宮給我看看,我死都可以瞑目了。」   她的話音一落,皇上一愣,她也好像失言了般一愣。   「看我,越說越離譜了,您就當沒聽見好了。」她忙道,「您這是從哪裡來?我還以為您今天會歇在劉婕妤那裡?您用過晚膳了沒有?我這裡今天做了鴨子肉粥,最清火不過,要不要給您盛一碗……」   西苑的避暑行宮不像禁宮那麼多的規矩,皇后帶了好幾個廚子過來,天天換著花樣做吃的。   皇上拉了皇后的手,低聲道:「你容我仔細想想…?-」   打斷了皇后的話。   皇后的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   她哽咽道:「您在,他還能回趟京都,若是太子登基……」   做為就藩的皇弟,錦衣衛時刻盯著呢!   「我知道,」皇上的情緒顯得有些失落,「我知道。」   ※※※※※   萬壽節,不僅諸位皇子和王公貴戚,各行省也送來了賀禮。其中七皇子送的一座萬壽玻璃屏風高一丈,十二扇,展開後有二丈有餘,拔了頭籌。   皇上很高興,賞了他三壇梨花白。   他彩衣娛親,嚷著賞賜太少,要皇上把乾清宮書房裡的那本《法華經》送給他。   經書是勸人向善的東西,皇上自然是欣然應允。   其他的幾位皇子趁機鬧哄,逗皇上開心,也有讓氣氛更熱鬧的意思。   一時間大殿裡鬧哄哄的。   皇后由內侍女官宮女簇擁著從西殿走了過來。   眾人紛紛給皇后娘娘行禮。   皇后忙笑道:「我這就走,你們繼續。」   大家哄堂大笑。   自有瞅著這機會在皇上面前湊趣的。   皇后就朝著宋宜春笑著點了點頭。   宋宜春忙上前行禮。   皇后笑道:「我看見硯堂了,怎麼沒見天恩?」   宋宜春立刻朝百無聊賴地站在牆角發呆的宋翰使著眼色。   宋翰小跑過來,跪下來給皇后磕頭。   皇后受了他的大禮。   待他站起來,又笑吟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對宋宜春道:「是個齊整的好孩子。」然後嘆了口氣,「自蔣夫人不在了,也沒人帶他們進宮了。女大十八變,這男子何嘗不是如何?這要不是你引薦,我都不認識了。」又道,「他現在在哪裡當差呢?」   宋宜春福至心靈,愁著臉道:「還賦閒在家呢!」隨後道,「承蒙太后娘娘抬愛,去年幫這小子找了門好親事,今年我讓他分府單過了。卻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差事。就這樣閒在了家裡,真是愁死人了。」   皇后笑道:「你想要謀個怎樣的差事?」   宋宜春笑道:「金吾衛和錦衣衛是最好,可惜老大在金吾衛,又督管著五城兵馬司。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旗手衛。神機營否、五軍營裡候缺了。他的性子好,我怕離家太遠,被人欺負。」   宋翰聽了。配合著做出了一副靦腆的樣子。   皇后笑著點頭,道:「蔣夫人和我情同手足,她的孩子,就和我的子侄一樣。這件事,我會幫著留心的。」   宋宜春和宋翰大喜,謝了又謝。   沒幾日,皇后就給宋翰謀了個錦衣衛總旗的職位。   宋宜春和宋翰喜得不知道怎麼好。訂製官服,打點上峰,拜訪故舊,宋宜春親自帶著宋翰走了一圈。   陳嘉知道宋翰來了錦衣衛,來見宋墨:「我要不要請宋翰到家吃個飯?」   宋翰未必知道陳嘉是知情者。   宋墨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笑道:「若是他願意去你那裡做客,最好不過了。」   陳嘉會意,宋翰到來錦衣衛當差的第二天就去拜訪了宋翰,不僅送上了價值不菲的禮品,還請他到家裡做客,態度十分的殷勤。   宋翰知道他是宋墨的人,忍不住露出諷刺之色來:「不敢當!您可是英國公府的表姑爺,錦衣衛的同知!」   陳嘉諂媚地笑道:「一表三千裡,怎比得上您是英國公府的正正經經的二老爺,又是皇后娘娘親自推薦的,您這樣說,可折煞我了。」   這就是宋墨給蔣琰選的丈夫。   有奶便是娘的東西。   宋墨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宋翰心情大好。   還是皇后娘娘這張牌好使啊!   如果宋墨看到陳嘉這樣巴結自己,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他只要想想就覺得很是興奮。   「行啊!」宋翰大方地道,「你定個日子,我一定到。」   「擇日不如撞日,明天如何?」陳嘉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宋翰點頭應了。   第二天,陳嘉不僅請了戲子唱戲,妓\女陪酒,而且還請了幾個錦衣衛慣會溜須拍馬的同僚。   佳釀,美女,還有不絕於耳的奉承話,宋翰覺得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他不知不覺地喝得有點多了,道:「我那阿琰表妹呢?表哥來了,怎麼也不見她來陪個酒?」   陳嘉的幾個同僚不由得面面相覷,都停下了筷子。   讓正經的太太和戲子、妓\女一塊兒陪酒,那成什麼了?   陳嘉卻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笑道:「您有所不知,我太太多半的時候都住在世子爺給她陪嫁的田莊裡,由她從英國公府帶過來的丫鬟婆子服侍著。要不,我派人去接了她回來?」   宋翰聽著酒醒了一半,強笑道:「不用這麼麻煩了,下次好了。」   陳嘉聞言笑了笑,給宋翰又斟了一杯酒。   請來陪宋翰的同僚們也回過神來,紛紛舉杯給宋翰敬酒。   陳嘉腳下的一塊方磚碎成了好幾塊。   宋翰猶不自知,喝了個酩酊大醉,揣著陳嘉送給他的一千兩銀票回了四條胡同。   苗安素打了水服侍他梳洗,他卻拉著苗安素要她和柳紅一起服侍他。苗安素氣得發抖,一路哭著跑去了東廂房,一夜沒有回正房的內室。   宋翰則趁著酒興拉著柳紅和季紅在內室胡鬧了一夜。   姐妹兄弟們,這章也是半夜寫的,用了定時發布。   現在人都要分成兩半了,全憑大家一直以來的對我的厚愛支撐著。   謝謝大家。   ~~~~(>_<)~~~~   ※(未完待續。。) 第四百八十二章周歲   陳嘉想著蔣琰畢竟是做妹妹的,他在家裡招待宋翰,蔣琰於情於理都應該出來和宋翰打個招呼,他怕宋翰心有怨氣,給蔣琰臉色看,請客那天,索性慫恿著蔣琰去了頤志堂串門。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宋翰何止是心有怨,而是要存心羞辱蔣琰。所以他去英國公府接蔣琰的時候,沒有像往常那樣在外院的小花廳裡等著,而是問帶他進來的小廝:「世子爺回來了嗎?」   蔣琰出嫁的時候英國公沒有露面,宋墨更是時常甩臉色陳嘉看,陳嘉從前又是在宋墨的門下行走,英國公的僕婦們心裡對陳嘉不免有幾份輕視,但好在陳嘉待人很有眼色,出手也大方,他又是英國公府正經的表姑爺,那些人倒不至於怠慢陳嘉,可在陳嘉面前就少了幾分拘謹。聽他問起宋墨,小廝笑嘻嘻地道:「世子爺還沒有回來呢!您有什麼事?要不要我跟書房裡服侍的武夷哥打聲招呼,讓他幫您瞧著點。」   陳嘉笑道:「那就麻煩你了!」說著,塞了幾文錢給他。   「不麻煩,不麻煩!」小廝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忙去外面看著了。   宋墨下轎就聽說陳嘉在小廳裡等他,他奇道:「大姑爺是什麼時候來的?」   陳嘉雖然娶了蔣琰,可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因此而與從前有什麼不同。   那小廝聽宋墨稱陳嘉為「大姑爺」,心裡「咯噔」一下,忙道:「大姑爺來了有半個時辰了。說是來接表姑奶奶回家的,聽說你還沒有回來,就一直在花廳裡等著。」   宋墨點了點頭,道:「以後大姑爺來,就請了外院的書房裡奉茶。」   小廝連聲應「是」,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帶路。   宋墨和陳嘉去了書房裡說話。   陳嘉不敢打宋翰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宋墨聽,只說:「宋翰因是皇后娘娘推薦進的錦衣衛,雖說是剛入職,風頭卻健,我今天還特意請了他到家裡飲酒。看他那樣子。頗為躊躇滿志。要是別人。不免要吃志,他有皇后娘娘這塊金字招牌,只怕史大人遇到了他的事也會斟酌一二。」   這是在告宋翰的黑狀。   宋墨聽了只是微微地笑,等送了陳嘉和蔣琰出門。他的臉就陰沉下來。   皇后這是想用父親和宋翰來以付他。   她只怕是打錯了算盤。   宋墨喊了陳核進來:「你幫我注意著宋翰。」   陳核曾經做過他的貼身隨從。他的親朋好友都認識。陳核成親之後,他就讓他去了回事處當差,陳核又因為與各府都熟。差事辦得極了。   「是!」陳核恭敬地應是,退了下去。   宋墨回了頤志堂的內室。   竇昭正和幾個丫鬟開了箱籠挑先尺頭。   她聽到動靜抬起頭見是他,笑道:「可算回來了!我看見你每次見到陳嘉都板著個臉,就替你累得慌——常接了琰妹妹回家做客是你的主意,你又忍不住給陳嘉臉色看。你看琰妹妹,幾乎要代你給陳嘉道歉了。」   「他敢!」宋墨冷喝著,心裡卻不得不同意竇昭的話有道理。他心裡頓時有些亂糟糟的,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順手就拉了竇昭手中的布料:「這是要做什麼?顏色有點沉。」   那是件丁香色繡寶瓶紋妝花。   竇昭笑道:「過幾天元哥兒不是要做周歲了嗎?我帶著元哥兒去看看老安人,順道帶幾匹好料子過去給老安人做秋衣。」   她前幾天和宋墨商量,元哥兒做周歲的時候不請祖母出席,第二天再去看望她老人家。   宋墨笑道:「再順道挑幾件好皮子,秋天一起,就可以做皮抹額和皮比甲了。」   老年人都喜歡這兩件東西。   竇昭笑盈盈地應「是」,兩人又在燈下商量了半天要請哪些客人,這才歇下。   等到六月二十六的那天,宋家張燈結彩,賓客盈門,皇上,太后,皇后,太子,太子妃還有遠在遼東的遼王,開了府的幾位皇子都送來了賀禮,周歲禮顯得熱鬧又體面。   竇德昌做為竇昭的嗣兄,西竇的繼承人陪著竇世英來喝喜酒。   宋墨很鄭重地將竇德昌介紹給自己的親朋好友。   竇世英見宋墨的朋友都很客氣地起身給竇德昌敬酒,放下心來,朝著花廳掃了一眼,看見魏廷瑜默默地坐在角落裡喝酒,待到散了席,眾人移到廡廊下看觀,他喊住了走在最後的魏廷瑜:「明姐兒可來了?」   魏廷瑜的蔫蔫的,像沒有睡好似的,有些無精打採。   他聞言道:「沒有——我怕她來了鬧事,沒告訴她今天元哥兒做滿月禮,等會回去了再跟她說。」   竇世英皺眉。   他雖然覺得竇明蠻橫不講理,可竇明是他的女兒,他總覺得竇明走到這一步,魏廷瑜人品不端,才是罪魁禍首,竇明不過是受了其影響和禍害。這麼大的事,魏廷瑜接到了請帖不告訴竇明,那就是魏廷瑜的不是了。   「她和壽姑畢竟是兩姐妹。」他淡淡地道,「兩姐妹,哪有那麼大的氣?這種場面,你就應該勸她出來走動走動才是,她這個樣子,英國公府的親戚朋友們會怎麼說她?她要是壞了名聲,你的臉上也沒有什麼光彩!」   魏廷瑜心裡不以為然,當著竇世英面前卻唯唯應諾。   這個場合,竇世英不好多說什麼,翁婿兩個去了廡廊下聽戲。   回到家裡,竇世英不免對竇德昌感嘆:「明姐兒,真是嫁錯了人!」   就算是嫁錯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竇德昌腹誹,笑著安慰竇世英:「兒孫自有兒孫的福。五妹妹有豐厚的陪嫁。你不必擔心她。」然後笑道,「明天四妹妹和四妹夫會抱著元哥兒去看望老安人,我也準備過去湊個熱鬧,您明天早點下衙,去那邊用晚膳!」   他牢牢著記得自己搬到靜安寺胡同之前紀氏對他說的話:「不管怎樣,明姐兒畢竟是你嗣父的親骨肉,你千萬不要沾明姐兒的事,若是有什麼為難的,只管推五伯母那裡去。壽姑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是嗣子。你五伯母無奈如何也怪不到你的頭上去。」   竇世英點頭,一夜的長嗟短嘆,第二天早早就去了寺後胡同。   竇昭正站在正房前的西府海棠前和竇德昌說著話,兩人都是一臉的笑。顯得很高興的樣子。   竇世英看很是欣慰。悄聲走過去突然問道:「在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兩人笑著和竇世英見禮。竇昭道:「正說著十二哥的舉業呢!」   竇德昌準備參加今年的鄉試。   前世,他會一鼓作氣地去參加了次年會試,並和鄔善一起金榜提名。考上了庶吉士。   然後端午節的時候,紀令則有和他私奔。   竇家雖然極力為他奔走,但竇德昌的品行已有損,雖然沒有被革職,但餘生也就只能在翰林院裡混吃混喝等死了。   前世,竇德昌是東竇的子弟,和竇昭沒有關係,這一世,竇德昌是她的嗣兄,紀氏更是和她情同母女,她又怎能睛睜睜地看著竇德昌就這樣自毀了前程?   在心裡琢磨了好幾天,竇昭問宋墨:「如果你有個好兄弟,他看中了一大戶人家的寡婦,甚至寧願為此丟了前程也要娶她,你會怎麼做?」   宋墨多聰明,腦筋一轉,就想到了竇德政的身上:「你不會說的是大舅兄?他看中了誰家的寡婦?不如納來做小妾?」又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千萬可別告訴嶽父,讓大舅兄記恨你一輩子。」   竇昭瞪目。   宋墨親暱地颳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身邊來來去去就那幾個人,如果段公義他們,寡婦再醮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斷然不會如此的糾結,至於顧玉,他肯定會先斬後奏,我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大舅兄了。」   「你真是的!」竇昭嗔道,「一點驚喜也不給別人。」   宋墨哈哈大笑,道:「大舅兄看中了誰?我想辦法悄悄地讓她婆家知道這件事,這樁婚事也就黃了!」   可前世,竇德昌和紀令則過得很好。   有一年元宵節燈會,她在街上遇到竇德昌和紀令則在看花燈,紀令則還買了兩串糖葫蘆給葳哥兒和蕤哥兒。   她現在回憶起來,還記得紀令則臉上幸福的笑容。   竇昭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   宋墨讓她依偎在自己的懷裡,溫聲道:「照我說,這日子是自己過。只要大舅兄願意,別人最好別插手。」   竇昭詫異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宋墨正色地道:「我看到父親,就時常想起母親。父親和母親的婚姻也是天作之合,可你看,最終又怎樣?我和你,如果不是魏廷瑜背信棄義,父親要拿捏我,我們又怎麼可能在一起。」他緊緊地把竇昭抱在了懷裡,那力道,讓竇昭都覺得有些點喘不過氣來了,「我覺得我很幸運!」他親吻著她的額頭、鬢角,「以後我們孩子的婚姻,也不能一味地講門第出身才是。」   莫名的,竇昭心中激起萬丈的柔情。   這個人,尊重她,敬慕她,珍愛她。   得夫如此,還有何求?   竇昭使盡力身的力氣回抱著宋墨。   竇德昌的事頓時覺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他既然愛慕紀令則,那就去爭取好了。   大不了事發之後想辦法提早為他掩飾,讓他不至於身敗名裂。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推薦:《嫡女歸來》   作者:不要掃雪   簡介:母親早亡,她與兄長先後被害,韓家被巨大陰謀籠罩。當韓江雪重生歸來之際,便註定了一生的輝煌!   她的新生不止復仇,更為守護至親!她的輝煌不止功成名就,更有相濡以沫之良人不離不棄共白頭!   嫡女歸來,謀一世平安,守一世歲月靜好!   ※(未完待續。。) 第四百八十三章告狀   竇昭打定了主意,決定順其自然,不再為竇德昌事的煩惱,畢竟這日子是他自己過,是好是壞,別人都無論權置疑。   她開始準備過秋的事宜。   宋宜春卻在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應該續房繼室了——他屋裡沒個正經的女眷,總不是個事。   可和誰結親好呢?   一想到這裡,宋宜春的鼻子都要氣歪了。   如果不是宋墨那逆子,他又怎麼會連兒子都管不住,成為京都勳貴圈子裡的笑話呢?   不過,還好皇后娘娘開恩,幫宋翰安排了一個差事,挽回了自己的一些顏面。   這樣想來,他應該進宮去給皇后娘娘謝個恩才是。   宋宜春吩咐曾五開了庫房。   宋翰帶了姚記炒貨的糖炒花生過來看望宋宜春。   宋宜春很是高興,從箱籠裡拿出一副前朝的古畫,道:「等過幾天,我們一起進宮去給皇后娘娘磕個頭,謝謝她老人家對你的關照。」   這也是宋翰此行的目的。   父親不靠譜,宋墨靠不著,他唯有想辦法緊緊地抱住皇后娘娘這根粗腿,不然他在錦衣衛也不過是混吃等死罷了。   宋翰高高興興地應了,回去做了好幾件新衣裳,等到進宮那天,又拉著苗若素和柳紅,季紅幾個左挑右選的,穿了件寶藍色團花杭綢直裰去了宮裡。   皇后見宋翰高大英俊,文質彬彬。不住地頷首,笑著對宋宜春道:「國公爺的兩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真是難得。」   宋宜春卻是見不得有人誇宋墨好。聞言立刻道:「這是您抬舉這兩個孩子。天恩還好,老實本份,忠厚寬和,天賜那卻是個刺頭,撞不得,惹不起,不信您派個人出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英國公出了個混世魔王。」   皇后哈哈地笑,道:「可見這做父母的都是一樣,看別人的孩子都是好的,看自己的孩子卻這也不順眼,那也不順心。照我說,你們家硯堂已經夠不錯了。你看這滿朝文武。有誰比硯堂的年紀還小?你就知足了吧!」   宋宜春隱隱覺得皇后並不反感自己非議宋墨。   難道是因為宋墨拒絕了遼王求娶蔣琰之事讓皇后娘娘覺得沒有面子?   他正好也想找個機會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狠狠地告宋墨一狀,因而笑道:「您是不知道,他從小被他母親給慣壞了,任性的很,什麼事都說一不二。可這世間的,不如意的十之**。哪能什麼都順他的意,他的這脾氣啊……哎!遠的不說。就說前些日子,天恩的大舅兄有個朋友想進五城兵馬司,跟他去說,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正煩著,不僅沒幫忙,還訓斥天恩,說他目無兄長。不知道規矩,天恩當時臊得滿臉通紅。到今天也不敢見他大舅兄的面。還有前幾天……」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宋墨很多的不是。   皇后開始還笑盈盈地聽著,後來眉頭就緊緊地鎖了起來,道:「我平時看著硯堂是個十分乖巧懂事的,沒想到私底下竟然如此。可見蔣夫人去世之後,他變了很多。」   如果能讓皇后出來面收拾宋墨,那就再好不過了。   宋宜春想到皇后的手段,笑意就忍不住從眼底溢了出來。   「可不是。」他嘆道,「他母親在世的時候誰見著他不誇一聲『好孩子』,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偏偏他如今又大長,不僅娶了媳婦,連兒子都有了,我總不能當著他媳婦、兒子的面訓斥他嗎?可他要是長此以往,以後只怕脾氣會越來越暴躁,我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后微微一笑,語氣中就帶了幾分試探,道:「要不,我找機會說說他?」   宋宜春心中大喜,臉上卻流露出幾分無奈搖著頭道:「他現在位高權重,只怕等閒人的話他也聽不進去。要給他個教訓就好。」   這下輪到皇后心中大喜了。   她笑道:「這件事我記下了,哪天抽空我教訓他一頓。」   宋宜春感激地道謝,和宋翰退了下去。   兩人一路無語地出了宮。   宋翰忙道:「父親,皇后娘娘那裡……」   宋宜春狠狠地瞪了宋翰一眼,道:「不該說的話就別說,不該問的事就別問。你只要記往了,這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是宮中貴人的天下。」   宋翰點頭,直到回到家中,眉宇間還難掩興奮。   晚上,他和柳紅,季紅胡天胡地一番後,懶洋洋地使柳紅和季紅服侍他梳洗。   苗安素坐在東廂房的大炕上,不由暗暗後悔。   早知道這樣,自己就不應該賭氣跑到東廂房來過夜的。現在好了,宋翰竟公然地帶著柳紅和季紅歇在了內室。還好自己分了府出來,這院子裡又都是自己的心腹,若是還在英國公府,恐怕只要是個有頭有臉的管事都能啐自己一臉的唾沫。   念頭閃過,她心中一動。   季紅和柳紅不過中人之姿,宋翰如果只是喜歡美人,不何不買幾個俏麗的丫鬟進來服侍他,非要季紅和柳紅侍寢不可?   或許,他只是為了羞辱她而已!   想到這些,她心如刀絞。   自己的日子怎麼就過成了這個樣子?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苗安素默默地垂著淚。   季紅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苗安素忙掏出帕子來擦著淚水。   季紅卻撲通一聲跪在了苗安素的面前,無聲地哭了起來。   苗安素胸中剛剛湧起的一股恨意頓時化為了流水。   她輕輕地扶著季紅肩膀,道:「你快起來吧!你過幾天跟二爺提提。看能不能讓他納了你做姨娘。」   季紅流著眼淚搖頭,脫了衣衫,露出白皙圓潤的肩膀。   上面青一塊紫一塊,還有咬破了皮的牙印。   決不是正常的歡愛留下來的痕跡。   苗安素看得膽戰心驚。   季紅哽咽地道:「太太,看在我從小就服侍您的份上,你就做主放了我出去吧?只要不是那私寮妓院,我哪裡都願意……」   苗安素咬著唇道:「那柳紅?」   「她還做夢哪天能被爺抬了姨娘呢呢!」季紅道,「一直忍著。」   苗安素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合眼。   可她剛剛睡著。就被一陣喧譁聲給吵醒。   她心浮氣躁地撩了帳子,喝著旁邊守值的丫鬟:「這是誰那裡嚷嚷呢?」   小丫鬟忙跑了出去,折回來道:「是柳紅姐姐,說是身子不舒服,讓苗嬤嬤去請個大夫,苗嬤嬤說你歇下了。等你醒了再說,柳紅姐姐就哭了起來。」   她一面說,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苗安素的神態。   苗安素氣得差點吐出口血來。   不過是服侍了宋翰幾夜,小丫鬟說起柳紅的事就畏畏縮縮的了,這樣是讓宋翰繼續這麼胡鬧下去,這個家裡哪裡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叫了苗嬤嬤進來。道:「柳紅不是說不舒服嗎?免得病氣過到別人身上了,你帶上幾個人。把她送到田莊上去休養好了。」   苗嬤嬤笑曲膝應是。   但不到兩炷香的功夫,苗嬤嬤神色尷尬地走了進來,低著頭道:「夫人,柳紅身邊的小丫鬟跑去給二爺報信,二爺派人過來,把柳紅接到外院去了。」   苗安素只覺得口中一甜,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待她醒來,已是掌燈時分。   苗嬤嬤和季紅都焦慮地圍在她的身邊。卻不見柳紅和宋翰。   她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   如果是哪家大戶人家,新進門的媳婦屋裡出了這樣的事,大可找婆婆論理。   她卻沒有婆婆!   不僅如此,她還早早地被分了府。   這樣的委屈,她找誰說去。   娘家?   不喝了她的血就是好的,出頭的事是指望不上的。   宋墨?   他連國公爺的死活都不敢,更不要說管她了事了。   竇昭?   她不由躊躇起來。   蔣琰孀居大歸,竇昭都能善待她,幫她找了個婆家,可見竇昭是個心底慈善之輩。   而且竇昭是嫂子,而且是宋家的宗婦,她有什麼事求嫂子出面,也說得過去。   想到這裡,她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不少,掙扎著爬了起來,道:「你們備了馬車,我要去英國公府。」   苗嬤嬤和季紅一愣,季紅遲疑道:「這麼晚了,要不您明天再去?我聽說世子爺身邊沒有妾室也沒有通房,下了衙就回正院……」   苗安素畢竟是做弟媳的,要避些嫌。   「現在就去。」苗安素卻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悄悄的,別讓二爺知道。」   這個家到底是宋翰,他要發起狠起來把她們主僕都軟禁起來,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靈活,叫地地不應了。   苗嬤嬤和季紅不敢不從,一個去安排轎子,一個服侍苗安素梳洗打扮,去了英國公府。   元哥兒過了周歲,就突然能走了。   宋墨想到三皇孫還需要人抱著,就覺得自己的兒子不是等閒之輩。   他想到過些日子就要入秋了,讓在暖閣裡砌了一個大炕,足足佔了暖閣的三分之二的面積,他每天下了衙就帶著元哥兒的在炕上練習走路,一邊練習,還一邊鼓勵元哥兒:「你可真行!我沒見過比你走得更穩當的孩子,你以後一定是個習武的天才,你舅公據說一歲過了兩個月才會走,你比他走得還要早,可見大長以後會像你舅公似的是個大英雄!」   元哥兒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反正每次宋墨這麼說的時候,他就停下腳步,對著宋墨咯咯地笑。   竇昭拿著帕子站在炕邊,笑得直不起腰來——宋墨下衙之後,她就無所事事,淪為了端茶倒水給元哥兒擦汗的婆子。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百八十四章吵鬧   竇昭一家人正高興著,聽小丫鬟稟苗安素求見,宋墨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不耐地道:「她來幹什麼?難道就不知道事先送個帖子來?英國公府又不是菜園子,誰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小丫鬟嚇得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   竇昭想著兩人畢竟是妯娌,又沒有什麼罅隙,她找上門來,自己總得顧著大面才是。   她笑著吩咐小丫鬟:「請二太太去花廳裡坐。」然後對宋墨解釋道,「我先去看看。若是她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或是做出什麼不靠譜的事,我也不會由著她胡來的,這一點,你應該信得過我才是。」   宋墨不過是氣她來得不是時候,道:「少和她囉嗦,快去快回。」   「知道了。」竇昭笑著捏了捏宋墨的手,這才去了花廳。   苗安素正呆呆地坐在花廳的太師椅發著愣,聽到動靜忙站了起來,曲膝和竇昭見禮。   竇昭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似的。她不知道緣由,自然不能隨便搭腔,裝作沒有看見似的,笑著吩咐丫鬟重新給苗安素沏茶。   苗安素忙道:「不用,我也不過是剛剛坐下來。」[   竇昭出門不過是抿了抿鬢角,換了件褙子,知道她所言不虛,也不堅持,開門見山地笑道:「你這麼晚了過來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她不提還好,她這麼一提,苗安素想到進門她問丫鬟竇昭在幹什麼,丫鬟告訴苗安素,竇昭正和宋墨在暖閣裡逗孩子,苗安素的眼淚就忍不住又落了下來,把宋翰如果抬舉她的丫鬟和她打擂臺的事講給竇昭聽。   竇昭聽著心火蹭蹭地直冒。   這個宋翰,真是一癱爛泥!   從前還不覺得,現在越是越看越覺得膩味。   還好宋墨一早就想辦法把他分出去單過。他這要是還賴在英國公府,把英國公府的家風都帶歪了。   她又覺很是為難。   如果她是宋翰的胞嫂,蔣夫人不在了,不要說她親自帶人去教訓宋翰一頓,就是她作主把那個叫柳紅的丫鬟賣了,也說得過去,可現在……她只能道:「要不,你跟國公爺說說?子不教。父之過。有國公爺在,也輪不到我們這做兄嫂的出面啊!」   苗安素何嘗不知?   可國公爺向來瞧不起她的出身,從不正眼看她一眼,她去求國公爺,那豈不是自取其辱?   苗安素又哭了起來:「嫂嫂,您看見過誰家兒子和媳『婦』置氣,公婆向著媳『婦』的?」   這倒也是。   就算是向著媳『婦』,也不過是面上的事,和稀泥似的快點把事態平息了事。   苗安素又沒個能讓英國公府忌憚的娘家人。   竇昭真心道:「這人病了要對症下『藥』,這怎麼過日子。也一樣的講究對症下『藥』。如果是個好女『色』的,你給他屋裡安置幾個模樣兒出挑的。言明了誰要是能先懷上子嗣就抬誰做姨娘,讓她們窩裡鬥去。可照你說的,宋翰不過是要氣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這件事,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苗安素聽了神『色』間難掩失望,茫然地在花廳裡坐了快半個時辰,這才起身告辭。   竇昭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宋墨。   宋墨聽著冷笑。道:「我一直就想不透,他怎麼這麼能忍,原來是找到了個發洩的地方。也好。修身齊家平國治天下,他連自己後院的事都沒個章程,又怎麼能建功立業?我們袖手旁觀地站在岸上看笑話就是了。「   竇昭點頭,不由為苗安素嘆了口氣。   沒幾日,四條胡同就傳出苗安素生病的消息。接著,苗家的人來探望,發現苗安素身邊只有季紅在服侍,卻不見另一個大丫鬟柳紅。   苗母生疑,悄悄地問陪嫁的嬤嬤。   陪嫁的嬤嬤原本就覺得宋翰之所以敢欺負苗安素,就是因為苗安素太老實的原因,她添油加醋地在苗母耳邊嘀咕了一番。   苗母氣得差點倒仰,甩手就去了前院的書房。   柳紅正站在臺階上指使著幾個小丫鬟打掃院子。   她穿了件苗安素陪嫁的桃紅『色』繡折枝花的比甲,還戴了支苗安素陪嫁的赤金掠子。   苗母差點昏過去。   這可她親手給女兒置辦的。   她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揪住柳紅的頭髮就是幾巴掌。   柳紅嚇得尖叫。   書房裡的小廝是服侍宋翰的,見狀忙上前將兩人拉開了。   苗母嚷著要把柳紅賣了。   柳紅哭得如梨花帶雨。   宋翰怒不可遏,對苗母道:「也好,你把你女兒的陪嫁帶走的時候也記得把你女兒一起帶走。」   苗母傻了眼,道:「我女兒可是皇后娘娘做主嫁給你的。」   宋翰冷笑道:「不是你們家不滿意我這女婿嗎?怎麼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苗母見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頓時洩了氣。   苗安平卻不管這些,上前就要打宋翰。   宋翰退後一步,扶著柳紅轉身進了書房。   苗安平反被宋翰身邊的小廝給打了一頓。   苗家怎吃得下這樣的虧?   用門板把苗安平抬放在了宋翰的大門口。   看熱鬧的人把四條胡同都給堵死了。   宋三太太對竇昭道:「你說,這是個什麼事啊?還是快點給硯堂報個信,讓他派人把姓名苗的給關起好了!」   竇昭好笑。   別人都不出頭,偏宋三太太做好人。   她笑道:「金吾衛是皇上的護衛,又不是世子爺的護衛,三太太如此急公好義,不去順天府報案,跑到這裡來有什麼用?我看,與其求世子爺出面,三太太還不如求國公爺出面。畢竟英國公府是國公爺的,丟臉也丟的是國公爺的臉,我們世子爺不過是做人兒子的。」   宋三太太被噎得半晌都說不也話來,沉著臉走了。   正在竇昭那裡做客的郭氏擔憂地道:「她會不會去你公公那裡告狀啊?」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竇昭不以為意地笑道,「我聽我夫君的,天經地義,難道我公公還能說我不是不成?」   郭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她不由靦腆地道:「還是我的膽子太小了。」   白姨娘前幾天剛剛誕下了庶次子。   這已經是白姨娘生的第二個兒子了。   竇昭道:「柿子撿軟得捏。我們若是自己什麼都不敢說不敢做,別人又怎麼會把我們放在眼裡。」   郭氏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去。   暖閣那邊傳來品媛和元哥兒歡快的笑聲。   竇昭笑著拉了郭氏:「走,我們去陪孩子玩去。別為這些糟心的事怠慢了孩子。」   郭氏笑著應「好」,和竇昭去了暖閣。   苗安素躺在床上,眼淚流成了河。問自己的『乳』娘:「我若是想和宋翰和離,不知道要找誰?」   她和宋翰是御賜的婚姻,想和離,恐怕沒那麼簡單。   苗安素的『乳』娘嚇了一大跳,忙道:「我的好太太,您可千萬不能有這樣的念頭。您要是和離了,吃哪裡,住哪裡?您別看苗家舅爺現在鬧得歡,可您若是大歸,他卻是第一個不容您的。」   苗安素何嘗不知。   只是心裡不止一次的冒出這個念頭來。她一時沒注意說了出來。   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   苗安素的『乳』娘聽了直皺眉,道:「我去看看。」   苗安素精打採地「嗯」了一聲。   『乳』娘很快就折了回來。   她的臉『色』鐵青。道:「柳紅那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不過是一時有事,灶上的把熱水送遲了些,她就發作起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狐假虎威,小心被閃了腰……」   苗安素聞言發起愣來。   『乳』娘嚇了一大跳。慌張地了苗安素:「您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苗安素回過神來,越發覺得心中所思有道理,低聲道。「『乳』娘,您說,柳紅從前也不是這樣的不懂事,怎麼突然間就張狂得沒邊沒際了呢?」   『乳』娘忿忿不平道:「這些輕骨頭,給她幾分顏『色』就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您別傷心,看我怎麼收拾她……」   「不,」苗安素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柳紅又不是第一天服侍宋翰,怎麼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是宋翰許了她什麼?還是她決定從此就跟在宋翰身邊了?宋翰是個冷酷情之人,連季紅都要知道,她怎麼就那麼篤定宋翰會待她與眾不同呢?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乳』娘想不出來為什麼。   苗安素讓『乳』娘去叫了季紅進來,單獨和季紅說了半刻鐘的悄悄話。   季紅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沒幾日,她告訴苗安素:「二爺許了柳紅做姨娘!」   苗安素嗤笑道:「宋翰的話她也相信?她可別忘了,宋翰想抬她做姨娘,我不答應,那就只能去求公公。公公是那種將丫鬟婢女放在眼裡的人嗎?」   季紅困『惑』地道:「可我看柳紅的樣子,十分肯定。」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起來。   自己選的陪嫁丫鬟是怎樣的『性』子,沒有誰比苗安素更清楚了。   如果說季紅因為忠心耿耿而顯得有些木訥,那柳紅就是機敏急智顯得過於伶俐。   沒有十足的把握,她又怎麼會如此不顧後果地幫著宋翰打自己的臉呢?   難道是柳紅抓住了宋翰的什麼把柄?   苗安素眼睛一亮,對季紅道:「你一定是想辦法查清楚柳紅憑什麼覺得自己一定能當宋翰的姨娘?」   季紅點頭。   可一直到起了秋風,她也沒有任何收穫。   遼王卻從遼東回了京都。   ※   還好在單位裡寫了大半章。   祝大家聖誕節快樂!   o(n_n)o~   過得早就不知道日子了……難道我已淪落到只知道「三八『婦』女節」的地步……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八十五章將計   正拿著個鞠逗著兒子玩的宋墨聽到這個消息有些意外,笑著對竇昭道:「看來遼王不容小視啊!」   那當然,前世,他可是皇帝。   但前世,他中途並沒有回來。   那他為什麼會回京都呢?   是因為這一世和上一世的情況有所變化讓他不得不改變原來的計劃?   竇昭覺得對遼王怎樣小心都不為過。   她叮囑宋墨:「你小心點。」   「我們和遼王現在還沒有翻臉呢!」宋墨笑著安慰她,「我會見機行事的。」   竇昭還想囑咐他幾句,元哥兒撲了過來,抱著宋墨喊著「球球」。[   宋墨忙笑抱起了兒子,對竇昭道:「我們去玩鞠去,別再說這種掃興的話了。」   元哥兒直到周歲還不會說話,可一過周歲禮,他就像開了竅似的,不僅會喊「爹爹」,而且還會對著身邊服侍的人招手,說著「你來」,然後指了茶盅要喝水,指點心要吃食,讓宋墨激動的一夜都沒有睡,第二天不得意地對一直擔心元哥兒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的竇昭道:「我就說我的兒子很聰明,他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就是喜歡杞人憂天,讓我也跟著白白擔心了半天。」   竇昭含笑不語,聽著他抱怨,心中卻是又酸又楚。   前世,魏廷瑜從來不管孩子,她的兩個孩子到了快兩歲,說話說的非常清楚的時候才開始喊「爹爹」。這一世,宋墨下了衙就陪著元哥兒,她的孩子不會喊「娘」先會喊「爹」……她別過臉去,眨了幾下眼睛,這才回過頭來,重新給了宋墨一個燦爛的笑臉。   宋墨告訴元哥兒怎麼玩鞠。   元哥兒站在一旁拍著小手,鞠一下落下,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撿起來遞給宋墨。宋墨讓他也踢兩下,他就跑到竇昭身後躲起來,探著小腦袋打量著宋墨。若是宋墨板著臉,他就招著服侍他的『乳』娘招手說著「你來,你來」,『乳』娘笑盈盈地走了過去,他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吃點心;若是宋墨滿臉是笑,他就會指著鞠對宋墨道著「球球。球球」,意思是讓宋墨繼續蹴鞠。   宋墨開始笑呵呵地蹴著鞠,幾次下來,突然大悟,哭笑不得地對坐在一旁做針線的竇昭道:「趕情這小子是讓我蹴鞠給他看啊!我成雜耍的了。」   竇昭呵呵地笑。   元哥兒不明白父母為什麼笑,但笑就代表著善意。   他咯咯地撿了球,討好般地送到宋墨的面前,睜著烏黑亮澤的大眼睛看著宋墨。   宋墨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蹲下來抱著元哥兒就親了兩口。   元哥兒咯咯地笑,可愛極了。   宋墨接過元哥兒手裡的鞠。笑道:「看好了,爹爹蹴鞠給你看。」   他把蹴踢得高高的。幾頂要打到承塵了。   元哥兒拍著小心又是笑又是蹦的,歡快的像只小鳥。[   武夷看著,站在門邊猶豫著不知道是進去還是退出去好。   竇昭就朝著他點了點頭。   武夷這才笑著走了進來,拿出了一張大紅的拜帖:「世子爺,遼王府的耿立耿先生替遼王給您下帖子來了,說是九月十二在遼王府宴請您和夫人,大爺一起過去賞菊。」   遼王並不是一開始就在遼東就藩。而是出宮後在京都住了兩年才前往遼東。他在京都的宅子也一直由宗人府幫著照看著。   竇昭覺得宴好宴,可遼王宴請,卻不好不去。特別是不知道他會在京都呆多長的時候。一次可以找藉口脫,兩次,三次呢?   她想了想,對拿著帖子沉思的宋墨道:「藩王結交朝臣是大忌,特別是像你這樣戌衛禁宮的衛所都指揮使,這件事你要不要跟皇上說一聲。」   如果皇上能表『露』出哪怕是一分不悅,宋墨就有藉口不去參加遼王的宴請了。   宋墨笑道:「皇上那裡自然是要打招呼的,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幾乎沒有什麼應酬?我這是要向皇上表忠心呢?不過,遼王那邊這些天做一些什麼?宴請哪些人?最先給誰送的請帖?之後又給哪些人送了請帖?都要查清楚才行。」說到這裡,他沉『吟』道,「還有宋翰那裡。皇后可不是那種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人,她這樣抬舉宋翰,我就不相信她沒有自己的小算盤。」   竇昭不住地點頭。   翌日清早,杜唯就把遼王進京後的一舉一動都查得清清楚楚擺在了宋墨的案頭。   宋墨先看了情報才回內室和竇昭、元哥兒用早膳。   竇昭問他:「杜唯都說了些什麼?」   宋墨一面夾了塊肉鬆餵給元哥兒,一面道:「他請的都是些皇親國戚,按著年幼送得請帖,倒看不出來什麼不妥的。他昨天人還沒有進宮就遞了帖子進宮,如果沒有意外,皇上今天下了早朝就會如見他。到時候就看太子會不會在場了!」   如果太子在場,那至少證明皇上雖然寵信遼王,但頭腦還是很冷靜理智,依舊如往昔一樣維護著太子的儲君地位。如果單獨地見遼王,甚至是撇開了太子,和皇后一起見遼王……太子的地位就會變得微妙起來。   竇昭也明白這一點。   她送宋墨出門的時候不禁輕輕地拍了拍宋墨的手。   宋墨笑了起來,見丫鬟婆子都遠遠地跟著,轉過身去,飛快地竇昭的臉上啄了一下,這才上了轎。   竇昭臉火辣辣的,半晌才神態自若地去了英國公府正院。   ※※※※※   皇上不僅單獨地見了遼王,而且對前來提及遼王宴請的皇親國戚笑道:「我不過是想兒子了,招他回來敘敘,他也不過是想見見你們這些叔伯兄弟,你們也不用跟他客氣,他這幾年在遼東又是販皮子又是挖參採珠,賺了大錢,你們只管讓他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們!」   淮南王等訕訕然笑著應「是」,都很有眼『色』地轉移了話題,問起皇上遼東這幾年都有些什麼生意好做。遼王賺了多少錢之類的話題。   皇上顯然被遼王取悅了,談意頗濃,不僅轉述起遼王給他說得那些遼東的奇聞趣事,而且還說起高麗等地的風土人情來。   淮南王等哪一個不是察顏觀『色』的主,笑『吟』『吟』地順著皇上的話說,逗得皇上笑聲不斷。   宋墨站在眾人的最後面,垂下了眼瞼。   東宮的太子卻急得團團轉,他焦慮地問崔義俊:「我該怎麼辦好?」   崔義俊此時沒有了半點貪小便宜時的猥瑣。而是不動如山地道:「殿下,曾先生臨終前是怎樣囑咐您的?你是國之棟梁,只要您不動,就沒有人能動你分毫。」   曾先生,是指已去世的三朝閣老曾貽芬。   太子想到曾貽芬臨終前那殷切的目光,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走到了大書案前,揮筆連寫了十個「忍」字,然後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去了太子妃那裡。   崔義俊默默地把太子寫十個「忍」燒成了灰燼。這才叫了小內侍進來打朝書房。   ※※※※※   遼王很高調地出現在了京都。   今天去這家串門,明天去拜訪那個。等到九月十二那天,遼王府門口更是車水馬龍,他請得人一個不落的全來了。   遼王並沒有帶遼王妃同行,但將自己的長子帶回了京都,他帶著自己五歲的長子在大廳門口迎客,內院則由三公主幫著待客。   竇昭一下馬車,就看見了緊跟在寧德長主公身後的苗安素。   她很是驚訝。   今天來的不是超品的夫人就是一、二品郡主。苗安素並沒有誥命。   苗安素望著滿眼都是穿著大衫霞帔的貴『婦』人,也很是不自在。她悄身向竇昭解釋:「昨天快掌燈的時候遼王府才派人給我們下了帖子,說是之前不知道二爺已單獨開府。只給公公和大伯送了帖了過去。我覺遼王爺不過是客氣話,可二爺卻非要來不可,還說,這是遼王爺抬舉他,能來參加遼王的宴請,他以後在錦衣也說得起話來。我只好跟著來了。」   竇昭一向和苗安素相安事,苗安素用這副口氣和她說話,她覺得有些不習慣,笑道:「難怪我之前沒有聽說你們要來。不過既然來了,就好好地欣賞一下遼王府的菊花。我前幾年從豐臺花市淘到了兩株墨菊,據說就是從遼王府出去的花匠養出來的,可見他們府裡有養菊的高手。我這次來,也正準備見識見識。」   妻憑夫榮。   宋翰沒有功名權勢,別人也就沒把苗安素這個做妻子的放在眼裡。   苗安素深知這個道理,趁機就跟上了竇昭:「嫂嫂,我和你一起吧!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走路都不知道先邁哪條腿好。」   竇昭笑道:「那就你就應該像剛才似的跟著寧德長公主才能——她老人家出身高貴,氣度雍容,你跟著她老人家,那才是論如何也不會出錯呢!」   苗安素能感覺到竇昭對她的疏離。   她神『色』微黯,勉強地笑了笑。   正巧長興侯夫人走了過來。   竇昭裝作沒有看見似的,笑著上前和長興侯夫人打著招呼,隨後兩人說說笑笑地並肩進了花廳。   待給三公主見了禮,竇昭坐到了寧德長公主的身邊。   寧德長公主悄悄地指了苗安素身邊一個穿著玫紅『色』妝花比甲的女子道:「那是誰?你可認識得?」   ※   突然發現到了我這個年紀,連生病想休息都成了一種奢望。   ~~~~(_)~~~~   我竟然感冒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八十六章碰面   竇昭順著寧德長公主指的方向望過去,看見了個十五、六歲,做丫鬟打扮的女子,杏眼桃腮的,頗有幾分姿色,只是面生的很。   「我也不認識。」她笑道,「不過她既然跟弟妹,想必是弟妹身邊服侍的。您怎麼注意起這丫頭來?要不要我幫著去問問?」   「那倒不用。」寧德長公主道,「你剛才沒來的時候,苗氏跟在我身邊,我是看她說話行事不像是個尋常的丫鬟,可苗氏待她卻又淡淡的,我就猜,她會不會就是那麼位讓宋家丟臉丟到大街上的。苗氏也太綿柔了些,這樣的人就算是拿捏不住,也不應該帶出來應酬,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也難怪宋翰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非常的不滿。   竇昭沒有搭話,只得朝著寧德長公主笑了笑。   寧德長公主皺眉,還欲說什麼,花廳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人過來和寧德長公主打招呼,寧德長公主無暇和竇昭說話,這個話題就這樣揭了過去。   竇昭鬆了口氣。   隨在寧德長公主左右,一塊兒坐席,一塊兒聽戲,一塊兒賞菊,從不單獨行動。   苗安素暗暗奇怪,悄聲問竇昭:「嫂嫂不是說要仔細看看遼王府的菊花嗎?要不要我幫你服侍長公主一會兒?」   「畢竟是來做客的。」竇昭笑道,「看菊花,有的是機會,若是在這麼多長輩因愛失禮。不免有些輕浮,讓人小瞧。」   苗安素恍然,也跟著竇昭行事,惹得三公主對寧德長公主笑道:「您看您兩個侄孫媳婦,對您多少恭敬啊!」   寧德長公主呵呵地笑,看苗安素目光卻顯得很是冷淡。   苗安素心中苦澀,但還是硬著頭皮跟著寧德長公主——除了她們,她既不認識別人,別人也無意認識她,一轉身。好像還有人對她指指點點似的。   她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的時候。有遼王府的小丫鬟過來悄聲對竇昭道:「夫人,英國公世子爺說,他在門外等您。」   竇昭笑著點頭,賞了那小丫鬟一個封紅。待送走了寧德長公主之後。才辭了苗安素。出了垂花門。   苗安素笑盈盈地送走了竇昭,自家的馬車卻不見蹤影,身邊卻陸陸續續地有人離開。她孤零零地站在垂花門口等了半晌,眼看著遼王府的丫鬟拿著掃帚站在一旁等著收拾院子了,自家的馬車才姍姍來遲。   她不由惱道:「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馬車夫不敢應喏,畏畏縮縮地給苗安素行禮,宋翰卻從馬車裡探出頭來朝她喝道:「哪來的這麼多話?還不家去!」   苗安素只得把滿腔的不滿和委屈咽了下去,自己踏著腳凳上了馬車。   竇昭和宋墨此時卻已經快要到家了。   宋墨正一面幫竇昭按著肩膀,一面和宋墨說著話:「累了?好在他十月初一就得起啟回遼東了。」   竇昭伏在宋墨的膝頭,舒服得閉著眼睛,道:「累倒不累,就是心裡膈應得慌,不想和遼王府的這些人虛與委蛇。」然後她問起遼王來,「我們沒有帶元哥兒過來,他沒有說什麼?」   「問了。」宋墨調整了一下姿勢,讓竇昭靠得更舒服些,道,「我說孩子太小,怕到了熟悉的地方受到驚嚇,他倒沒說會。」   竇昭的心這才落下來。   誰知道沒過兩天,宋宜春告訴宋墨和竇昭,他將在英國公府回請遼王。   宋墨面無表情地盯著宋宜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遼王是藩王,你就不怕太子心中不快?還是你覺得反正英國公府以後是我的,是好是壞都與你無關?要不這樣,你這就進宮去跟皇上說,你要提前把爵位傳給我,那英國公府倒黴的時候,你估計可以倖免遇難。」   宋家春人氣得臉紅脖子粗,喝道:「你這孽子,皇上都沒有說什麼,偏你要跳出來說三道四的,也不看看別人眼裡有沒有你!你不喜歡大可不呆在家裡。」   宋墨就真得跟著竇昭和元哥兒去了寺後胡同串門。   江南新上貢的糯米,宋墨也得了幾斤,他見年紀大的人多喜歡吃糯食,送了一半到祖母這裡,他們去的時候,祖母正和紅姑用新磨的糯米和剛醃漬好的桂花糖在做湯圓,洗了洗手,穿著個圍兜就迎了出來,高聲地吩咐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快,還不去把前天六太太送過來的點心拿出來給元哥兒嘗嘗。」   竇昭很是意外,笑道:「六伯母來過了?」   「嗯!」祖母笑道,「說是過來給我請安,還帶了很多吃食過來,有幾件點心據說還是宮中御賜的,看著就好吃,我讓人收了,等你們過來拿出來給元哥兒吃。」   御賜的點心對別人說來很稀罕,對常在宮中走動的元哥兒算得上什麼?可祖母的心情卻讓人心裡暖暖的。   宋墨上前扶了祖母,一面往堂屋裡去,一面和她老人家寒暄著:「我們有幾天沒來看您了,您這些日子可還好?家裡有沒有什麼要添置的?」   「都好,都好。」祖母望著宋墨,歡喜從眼底溢了出來。   宋墨真是和長輩有緣!   竇昭不無妒忌地想,抱著元哥兒進了堂屋。   晚上,得了信的竇世英和竇德昌過來吃飯。   大家說說笑笑的,直到掌燈時分才散。   可讓竇昭和宋墨沒有想到的是,英國公府這個時候才散席。   他們和送遼王出門的宋宜春,宋翰碰了個正著。   遼王上前就朝著宋墨的肩膀一拳,並笑道:「你這小子。就算我們不比從前,你也不用躲我躲得這麼明顯。你也太讓我傷心了。不過,我可不是為了等你才逗留到現在,而是在宮裡被母后問東問西地來晚了,你不必多心!」   前世,竇昭曾遠遠地見過一次遼王。   雖然沒有看清楚遼王,但那時候的遼王,給她的感覺是威嚴,霸道,還有喜怒無常的神秘莫測。而此時的遼王。年輕。豪爽,語言風趣幽默,讓人如沐春風。   她飛快地睃了一眼遼王后就立刻垂下了眼瞼,曲膝行禮。站到了宋墨的身後。   宋墨卻有些不上道。他恭敬地給遼王行禮。道:「那時候是不懂事。現在知道君永遠是君,臣永遠是臣,不免有些慌恐。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最怕這些紛爭了,只好躲出去了。」   「少來!」遼王大笑,「你是怕事的人嗎?我看只怕是對我有所不滿才是。」他說著,伸手就要攬宋墨的肩膀。   宋墨卻突然轉身,吩咐竇昭:「王爺的王妃沒有過來,你帶著元哥兒先回屋!」正好錯過了遼王伸過來手臂。   事情好像只是個巧合,卻未免太巧合了。   宋宜春怒目上前,低低地喝了聲「宋硯堂」,警告之意明顯。   「算了,算了,您也別教訓硯堂了,」遼王全然不介意地揮了揮手,顯得十分大度,道,「我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昔,有些事是再也回不去了。」他說著,神色一黯,「我這次本來就不應該回來的。」   「王爺誤會了!」宋宜春忙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可都盼著您能進京來瞧瞧他們呢……」   「不說這些了。」遼王笑著打斷了宋宜春的話,很快恢復了之前的爽朗,指著玩累了在乳娘懷裡睡著了的元哥兒笑道,「這個是你的長子?聽說乳名叫元哥兒,和皇兄的三兒子是一前一後出生的,名字還是父皇給取的。你倒是個有福氣的。那天沒有見到,」他解下了腰間的一塊玉佩遞了過來,「這個就給元哥兒作見面禮好了。我們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你陪我喝兩盅。」他轉身朝走進了英國公府,「我正好有想問問你和柏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連母后都知道了。」   宋墨想了想,跟著進了府。   宋宜春和宋翰見狀,忙簇擁上前。   竇昭目光一掃,看見了低眉順目地站在小廝中的劉章。   她瞥了劉章一眼,往頤志堂去。   等她拐過儀門時,朝後看了一眼,劉章也不見人影。   竇昭微微點頭,帶著元哥兒回了內室。   幫元哥兒洗澡,餵他喝了羊奶,哄他睡下,耳邊隱隱響起二更的鼓聲。   竇昭隱隱有些不安,問若彤:「世子爺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若彤道,「樨香院那燈火通明的,酒宴還沒有散呢!」   竇昭沉思片刻,吩咐若彤:「你去請了陳先生過來。」   若彤應聲而去,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領陳曲水進來。   竇昭悄聲把宋墨在樨香院陪遼王喝酒的事告訴了陳曲水,並道:「夏璉剛才護送我們回來的,他總不能寸步不離地跟在世子爺身邊,您讓段公義和陳曉風他們想辦法悄悄地潛入樨香院,別讓世子爺一個人落了單。」   陳曲水大吃一驚,立刻意識到了現況嚴峻。   他顧不得年事已高,小跑著出了正院。   竇昭就坐在監窗的炕上打著絡子等著宋墨。   過了幾刻鐘,陳曲水折了回來。   他的表情有幾分怪異地道:「夫人,陸鳴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了府。」   也就是說,宋墨身邊有人在暗中保護他。   竇昭念了聲「阿彌陀佛」,隨後感覺到了不對。   宋墨什麼時候把陸鳴給召了回來?   他為什麼要把陸鳴給如回來?   要知道,陸鳴是負責幫宋墨訓練死士的!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這個周末單更。一是我感冒得厲害,二是這段時間孩子要參加自主招生,開始填寫申報材料,請原諒我這次把孩子的事放在了寫文之前。   ps:剛才看到責編的留言才發現一年一度的月底雙倍粉紅活動又開始了,更得太少,只能厚著臉皮請大家友情支援了……   news?newsid=1047437   ※(未完待續。。) 第四百八十七章高呼   第四百八十七章高呼   竇昭想了想,對陳曲水道:「世子爺不是那種的放矢之人,他秘密調了陸鳴回來,肯定是要防著遼王和英國公,煩請你再去跟段師傅他們交待一聲,務必要保證世子爺的周全。」   「夫人放心,我這就再去叮囑段公義他們一聲。」陳曲水道,「除了陸鳴,段公義他們還發現了常護衛,他也帶著一幫人躲在暗處,段公義說,其中有幾個絕頂高手,面生的很,他懷疑是遼王爺的人……」   竇昭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她不收眉角一挑,冷笑道:「姓常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之前是因為看他這人沒什麼大能耐,英國公又把他當左膀右臂般的依重,覺得與其收拾了他,英國公又找來個更厲害的人,會給我們添『亂』,才一直沒有動他的。他倒好,一心一意地做起英國公狗來,連世子也敢咬!」她說著,神『色』漸漸嚴峻起來,「陳先生,突然多了幾個絕頂高手,段師傅和陸鳴聯手,可有把握把人給留下來?」   「陸鳴也發現了那幾個人。」陳曲水道,「來之前我和陸鳴,段公義碰了個頭,留下來有點困難,可若是生死不論,卻能放手一搏。」   宋墨在明,陸鳴在暗,陸鳴這是要竇昭拿主意呢!   竇昭笑道:「那就放手一搏好了!縱然拿不下那幾個面生的絕頂高手,也給我趁『亂』把那個姓常的收拾了!」   陳曲水笑著應「是」。這才退下去。[   竇昭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好像要揮拳打過去,卻完全不知道對方的致使的弱點在哪裡,不過是個蠻勁罷了。   她在屋裡來來回回地慢慢走著。   如果她是遼王,遇到像宋墨這樣阻擾她大事的人,她又會怎麼做呢?   殺了?   不行!   宋墨出身顯赫,又是朝廷命官,後果太嚴重。   那就只能是陷害!   貪墨?   一來宋墨從不貪墨;二來栽贓也是個技術活,牽扯的人太多,就算是成功,以宋墨的身份地位。皇上說不定私下一笑了之。明面上把宋墨叫去狠狠地教訓一頓完事,萬一事情敗『露』,卻會暴『露』遼王的野心,風險太大。   謀逆?   賊通常都不敢喊捉賊!   有什麼辦法能讓宋墨從金吾衛都指揮使的位置落馬而又讓皇上心生厭惡。從此再不用他呢?   竇昭坐在臨的大炕上。細細地喝著茶。   品行![   只有宋墨的品行出了問題。再也得不到皇上的信任,遼王和皇后才有辦法把宋墨挪開!   不錯,只能這樣!   上一世。宋宜春誣陷宋墨母孝期間與蔣母的婢女通『奸』,不就是用得這一招嗎?   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是因為之前她已破了這一招嗎?   竇昭「哎喲」一聲站了起來,來不及多想,高聲地喊著「若朱」:「你去把劉章悄悄地給我叫過來。」又吩咐若彤:「你去請了陳先生過來。」   兩人飛奔而去。   劉章在內院,先到。   竇昭問他:「宋翰過來陪客,都帶了些什麼人過來?」   劉章恭敬地道:「除了兩個護衛,再就是兩個小廝,兩個趕車的車夫和二太太,及二太太的兩個婢女,兩個隨車的婆子。兩個護衛和車夫,隨車的婆子都照規矩在轎廳旁的暖閣歇著,兩個小廝也被攔在了二門,只有兩個丫鬟跟著二太太去了內院。」   「二太太過來了?」竇昭有些意外。   按道理,她們沒有婆婆,她過來應該來給自己問安才是。之前她不在家也就罷了,可她現在回來了,苗安素卻依舊沒有影子……是回去了?還是不知道自己回來了?   劉章細細地道:「二爺和二太太好像都不知道世子爺和您去了寺後胡同,二太太見您不在家,遼王那邊又不帶女眷,就準備回去。二爺嫌二太太多事,把二太太丟給了國公爺的通房杜若,二太太氣得臉都白了,可國公爺在旁邊,又不敢說什麼,只好隨著杜若去了後罩房,到現在還在後罩房裡由杜若陪著呢!」   讓一個沒名沒份的通房去陪正妻,這種打臉的事,還就真是宋翰作派。   竇昭道:「二太太不知道我回府了嗎?」   劉章沉『吟』道:「小的不知道!」   他的話音剛落,陳曲水走了進來。   竇昭朝著陳曲水頷首,示意他在一旁的太師椅坐下,繼續對劉章道:「你速去看看二太太都在幹些什麼?帶了哪兩個丫鬟進府服侍?這兩個丫鬟和杜若都在幹些什麼?」   劉章應「喏」,給陳曲水行禮,跑了出去。   竇昭就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陳曲水。   陳曲水笑道:「這可是英國公府啊!陸鳴他們還在暗中盯著呢!」   竇昭不以為然,道:「上前還是在世子爺母孝內呢!出奇制勝,遼王不可能到英國公府來就是為了喝頓酒,和世子述述舊。要知道,他們之間若是撕破了臉,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陳曲水還要爭辯幾句,可是想到之前發現在宋墨身上的事,說是匪夷所思一點也不為過,那再發生點出乎意料的事,也就不那麼讓人驚詫了!   竇昭道:「我們先看看劉章都打聽到了些什麼?」   陳曲水點頭。   兩人說起竇德昌的鄉試來。   「您今天去寺後胡同,七老爺都怎麼說?」做為屢試不第的舉子,陳曲水特別關心這一類的事。   「什麼也沒有說。」竇昭也很關心,但因為有前世的印象。卻並不焦慮,「我想著考都考了,再問也沒什麼意思,又怕十二哥沒考好,不願意提,所以也沒有問。」   陳曲水不免有些失望,道:「聽說今年北直隸鄉試的題目是『明明德,止於至善』,南直隸鄉試的題目是『中者,天下之正道』。都是做爛了的題目。想出彩極不容易。等到時卷出來。我倒要仔細讀讀兩直隸的會元卷。」   竇昭呵呵地笑。   劉章跑進來回話:「二太太一直呆在在後罩房,說坐在那裡枯等,睡著了,您回來。也沒有個人做主通報一聲。至於二太太帶進府的兩個丫鬟。一個叫季紅。一個叫柳紅的。兩人也都沒有『亂』跑,一直在後罩房裡服侍著二太太。」   柳紅?   苗安素又帶了她出來應酬。   宋翰可真是不遺餘力地打擊苗安素啊!   竇昭不放心,悄聲對陳曲水道:「你讓段公義去看看。苗氏和她的兩個丫鬟及杜若,是不是還呆在後罩房裡?最好是派人注意她們的動向。世子爺身手不弱,暗處還有陸鳴,我倒不怕,怕就怕他們從我們容易疏忽的地方動手。」   之前陳曲水覺得胸有成竹,剛才聽了竇昭的一番分析,他心裡也有些沒底了,急急地起身走了。   段公義見幾個人中只有他年紀最大,朝著陸鳴打了個暗哨,把人交給了陸鳴,親自去扒後罩房的瓦。   鬥室內,一盞如豆的銅油燈,三個丫鬟打扮的漂亮女子正圍坐在屋裡唯一一張架子床前安靜地打著絡子。架子床帳帷低垂,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景。   看樣子苗氏好像歇在帳子裡。   不過,竇昭既然囑咐過,最好還是親自看一眼得好。   段公義想了想,怕驚動了常護衛帶的人,把手中的瓦塊捏碎了,「當」地一聲打在了對面廂房的欞上。   「是誰?」住在對面的丫鬟起身查看。   把後罩房的若杜驚動了。   她舉著燈出來查看:「怎麼了?」   那丫鬟神『色』有些驚恐地道:「我聽到有人不停地叩我的門。」   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屋簷下掛著的一盞大紅燈籠,孤零零地在風中搖拽。   兩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那丫鬟聲音都變了:「杜若姐姐,不會是有鬼吧?你讓我今天晚上跟著你睡吧?」她拔腿就往杜若那邊跑。   杜若忙道:「不行,二太太在我屋裡歇著呢!」   「那你讓我也服侍二太太吧?」那丫鬟顫顫巍巍抱著杜若的手不放。   「這我可做不了主!」杜若沒有辦法。   聽到動靜的季紅走了出來,溫聲道:「這是怎麼了?」   那丫鬟又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季紅,求季紅答應讓她也服侍苗安素。   宋翰不把苗安素當人,季紅更發不敢得罪樨香院的丫鬟,而且她記得這個丫鬟好像和杜若一樣,是國公爺的人,因而笑道:「那你記得別出聲。」   那丫鬟謝了又謝,由杜若陪著回房穿戴整齊後,和季紅幾個一會兒守在床前打著絡子。   沒把人引走,反而又多出一個礙手礙腳的了,段公義悔之不及,正想著用個別的什麼法子把幾個丫鬟調開的時候,只見那個叫柳紅的丫鬟站了起來,伸著懶腰道:「我要去茅房。」   杜若笑道:「外在黑燈瞎火的,姐姐就有屋裡用馬桶吧?我幫你倒去。」   柳紅聽著瞥了她一眼,道:「我們二太太在你屋裡歇著,我怎麼好用你屋裡的馬桶?」   杜若臉一紅,忙道:「那我陪你去茅房吧?免得你找不到地方。」   「不用了。」柳紅拉季紅,「我知道地方。你們不用管我,免得二太太醒了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說完,也不待杜若和季紅開口,徑直撩簾走了出去。   杜若不免有些訕訕然。   季紅忙道:「你別放在心上,她就是這個個『性』。」   杜若勉強地笑了笑,道:「我知道。她就是那個讓你們二太太沒臉的丫鬟。」   這下子換季紅尷尬了。   到是那個丫鬟,能被宋宜春收房,也是個十分機敏,忙低聲笑道:「姐姐們肚子餓不餓?我屋裡還些米粉,我再去灶上討碗鹹菜,我們也吃吃夜宵!」   杜若指了指靜垂的床帷。   那丫鬟吐了吐舌頭。   季紅見她『性』子很是活潑,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悽厲的尖叫。   看書的諸位姐妹,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八十八章就計   屋裡房頂的人都神色大變。   季紅更是惶恐地站了起來,道:「那,那聲音好像是柳紅的!」   柳紅?   杜若和那丫鬟面面相覷,都覺得心裡毛毛的。   三個人朝外望去。   屋簷下掛著盞大紅燈籠,只有風吹過時樹梢偶爾婆娑起舞,再遠,就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怎麼辦?」杜若回頭望了一眼靜垂的床幔,問季紅。   季紅咬了咬唇,道:「二太太好不容易歇下,總得弄清楚了再去回話吧?」   主子們最討厭咋咋呼呼的僕婦了。[   那丫鬟就壯了膽了,抱著季紅的胳膊道:「要不,我陪姐姐出去看看吧?」   季紅朝杜若望去。   杜若忙道:「我害怕,我在這裡服侍二太太。」   季紅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和那丫鬟出了門。   杜若送她們到了門口。   段公義鬆了口氣。   就看見杜若朝著左右望了望,見沒有人,飛快地跑了回來,一邊撩著床帷,一邊輕聲地喊著「二太太。」「二太太」。   段公義心生困惑。   這個杜若有點不對勁啊!   他不由睜大了眼睛。   床帷被撩了起來,寶藍色玉簪的錦被被掀到了一邊,床上空空如也,哪裡有苗安素的影子!   段公義心中一震。   抬頭就看見隔壁hu廳後面的小院裡出現了宋墨的身影。   糟糕!   段公義立刻明白過來。[   但凡權貴人家,都會有幾處隱密的地方,為的就是能不讓人察覺做些掩人耳目的事。   苗氏歇息的後罩房看似偏僻,實際上離招待遼王的hu廳後院暖閣只隔著堵牆。   而且還應該有個活門通往苗氏歇息的廂房。   雖然不知道宋墨怎麼會孤身一人出現在hu廳的後院,苗氏怎麼會突然不見了,但他本能地感覺到宋墨上了當!   他顧不得許多,提氣就準備跳下去給宋墨示警。   誰知道氣運丹田,身子卻是一沉,再也動不得。   段公義大駭。   耳邊傳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別動,不然讓你死葬身之處!」   段公義大罵。   人都死了,還管他有沒有葬身之處!   可話到嘴邊,都化成了淺淺的哼哈。   他不禁又悔又恨。   悔自己這幾年順風順水,太過大意,明知遼王身邊的幾個人身手不弱,也沒提高警惕。恨自己受了竇昭這麼多的恩惠,關鍵的時候自己卻沒能幫上忙。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眼睜睜地看著宋墨走進了暖閣裡。   原本不見了的柳紅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   她鬼鬼崇崇喊著「世子爺。」開了暖閣的門。   「是誰?」暖閣裡傳來宋墨低沉卻帶著幾分嚴肅的質問。   「奴婢是二爺身邊的柳紅……」她說著,突然發出一聲高亢的尖叫。   刺耳的聲音迴蕩在院落中。   原本應該在hu廳裡喝酒的遼王和宋宜春卻以不可思異的速度出現了小院。   遼王的隨從更是像早有準備似的分散在了院子的角落,牢牢鎖住了小院進出的每個角落。   段公義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   「出了什麼事?出了什麼事?」宋宜春高聲喊著,聲音裡隱隱透著幾分〖興〗奮,趕在遼王之前開了暖閣的門。   柔和的燈光像月光一樣傾洩而出。   段公義看見一個女子擁被瑟縮在羅漢床角,而宋墨就站在那女子的床前。   完了,完了!   那女子一定是苗安素!   和自己的弟媳有染,不管有沒有證據,世子爺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他閉上了眼睛。   耳邊卻傳來宋墨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真沒有想到,父親的性子這麼急,竟然把遼王爺給引了來。哎!我原來只想教訓宋翰一頓算了,您這樣……讓我可怎麼收場!」又道「遼王爺,家醜不可外揚,讓你見笑了!」   咦!   這是怎麼一回事?   段公義張開眼睛。   明亮的燈光下,宋宜春和遼王的神色都顯得有些滑稽,特別是宋宜春,張大的嘴巴都可以塞進去一枚雞蛋了。   他再定晴一看。   宋墨站在羅漢床前不錯,可宋翰卻衣冠不整地躲在羅漢床旁的帷帳裡。   段公義眨了眨眼睛。   他身上突然一輕。   段公義想也沒想就跳了起來。   身後就傳來一聲輕笑:「段師傅,得罰了。」   段公義扭頭。   月光下,陸鳴正揚著臉對著他笑。   段公義拳頭捏著咯吱直響。   陸鳴卻不以為意,指了指暖閣。   段公義只好收起滿腹的不滿,困惑地和陸鳴趴在屋頂窺視著暖閣裡的情景。   「出來吧?」宋墨冷冷地望著宋翰,道「再躲就沒什麼意思了!」他說著,隨手扯下了半副幔帷丟在了宋翰的身上「有什麼話我們到前面去說去,你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   宋翰的目光顯得有些呆滯,像是嚇傻了,又像是根本不清楚眼前發生了什麼事似的,木然地扶著羅嘆床的站了起來,喃喃地說了句「我,我這是怎麼了。」眼中才漸漸了光彩,人也變得精神起來,厲聲地道著「這是怎麼一回事。」朝著四周張望……然後他神色陡變,朝宋宜春望去「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宋宜春的目光陰了下來,臉上也像掛了一層霜似的。只是沒等他開口,羅漢床上的女子已嚶嚶嚶地哭了起來:「國公爺,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在這裡?我在屋裡服侍著二太太,柳紅去上茅廁了,季紅又去找柳紅去了,奴婢撩開床幔一看,二太太就不見了。奴婢正要喊人,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等到睡過來,就睡在了這張床上,世子爺正站在床前看著我……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有和二爺私會……」   段公義下巴都會落下來了。   杜若剛才還在後罩房,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到了暖閣?   是誰的手腳?   那苗氏去了哪裡呢?   還有季紅幾個,在這件事裡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世子爺又是怎麼發現有人諂害他的呢?   他朝陸鳴望去。   陸鳴笑著朝他點頭,示意他暫且先看下去。   暖閣裡,宋宜春已是一聲怒吼:「你給我閉嘴!什麼『私會』?誰說二爺和人『私會』了?」   杜若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她驚恐地望著宋宜春。   宋墨「撲哧」一聲笑,對遼王道:「不錯,宋翰怎麼會和自己父親的通房私會呢?定是宋翰喝多了酒,走錯了房間。這完全是一場誤會!」   遼王神色間已恢復了原來的豪爽,聞言哈哈地笑道:「還是硯堂看得明白。宋翰不過是喝醉了,走錯了地方而已。」然後對宋宜春道「我們走吧!都是一場誤會!」   宋宜春臉上強擠出一個笑容,身子微曲,請遼王先前:「正是,正是。我們還是去喝酒吧!」   三人朝外走去。   宋翰欲言又止。   躲在牆角的柳紅卻猛地跳起來去抱宋墨的腿。   宋墨靈巧地一閃,躲了過去。   柳紅撲倒在地,嘴都磕出血來,她不管不顧地朝宋墨爬去:「世子爺,救命!奴婢是被二爺逼得,我要是不做,二爺就會把奴婢賣到私寮裡去,求世子爺救奴婢一條小命,奴婢什麼都願意說……」   宋翰眼裡噴著火,上前就狠狠地踢了柳紅兩腳,把柳紅踢得吐血。   柳紅卻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讓宋墨回頭,等候自己的,是比死還要悲慘的下場。   她不管不顧地嚷了起來:「世子爺,是二爺讓奴婢給二太太喝的藥,還讓人趁著二太太昏迷不醒的時候把您引到暖閣來,讓別人誤會您和二太太私通……」   這個宋翰,是怎麼辦得事?   既然事情暴露了,就應該一把將這賤婢捏死才是,怎麼能讓她胡說八道。   他回頭瞪著宋翰,恨不得把宋翰吞了。   宋翰呢,氣得臉色發白,上腳就踹在了柳紅的胸口上。   柳紅慘叫一聲,睜大了眼睛,捂著胸口癱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杜若嚇得大聲尖叫。   宋翰上前掐住了杜若的脖子。   宋墨微微蹙眉。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略帶幾分威嚴的聲音:「這是怎麼了?就算是婢女們有什麼不對,也用不著這樣喊打喊殺的,我們英國公府又不是暴發戶,這讓外面的人知道了豈不是要惹起非議?」   遼王不禁轉身,就看見個女子虛扶著個十七、八歲的美婦走了進來。   她身量頗高,一雙入鬢的長眉,顧盼生輝,英姿颯爽,像畫本中的巾幗女子。   是竇氏!   他眼睛一眯。   早就聽說宋墨非常敬重這位比他年長一歲的髮妻,上次見時也覺得漂亮,卻不像此時,昂首闊步,風姿比。   再看她身邊的女子,穿了件翠綠色寶葫蘆紋妝hu,頭上插著赤金簪子,耳朵上墜著金鑲玉的燈籠耳環,個子不高,卻也有幾分姿色,神色間對竇氏很是恭敬,這應該就是宋翰的妻子苗氏了。   遼王暗自苦笑。   看樣子,這計策完全失敗!   他j流勇退。   「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就先告辭了!」遼王笑著朝宋墨和宋宜春頷首,帶著自己的人揚長而去。   暖閣裡一片死寂。   宋翰上前朝著苗安素就是一耳光:「你跑到哪裡去了?竟然讓柳紅那小蹄子亂說話……」   宋墨一把抓住了宋翰的手,一言不發地冷冷地看著他。   他目光閃爍,想掙脫宋墨的手。   宋墨的手卻如鐵鉗,讓他動不得。   「夠了!」宋宜春喝道「你們還嫌不夠丟臉嗎?快給我放開!」   姐妹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   最快更新,請。 第四百八十九章被迫   宋墨冷笑,甩手放開了宋翰。   宋翰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腳跟,目光閃爍地『揉』著自己被捏紅了的手腕。   苗安素咬著牙,身子微瑟地朝竇昭身後躲了躲。   揭穿宋翰很容易,可揭穿了宋翰的後果卻很嚴重。   自己這麼做,到底對還是不對呢?   她有些茫然。   而宋宜春卻混淆視聽地喝斥著宋墨:「你這是幹什麼?你們是兄弟,怎麼能為了個女子就動起手來……」   宋墨懶得理他,轉過身去,溫聲對竇昭道:「時間不早了,父親的內院『亂』七八糟的沒個乾淨人,你和弟妹先去歇了吧!我把這邊的事處事完了,就歇在外院的書房了。」   竇昭笑著應是,示意若彤扶著苗安素,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出了樨香院,看也沒看宋宜春一眼。[   苗安素心中微安,對竇昭道:「我還有個叫季紅的丫鬟,現在不知道在哪裡,還請嫂嫂幫我找找,如果沒有她,我也不可能給世子爺示警……」   竇昭笑道:「你放心,我這就讓人去找。」   她把話吩咐下去,回到頤志堂,又趁著丫鬟們收拾客房的功夫問苗安素:「你跟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時她在屋裡正焦急地等段公義的消息,劉章卻突然帶了苗安素過來,還道:「這是世子爺的意思,讓您好生護著二太太的周全。」   竇昭這才知道宋宜春和宋翰的陰謀詭計。   她頓時心急如焚。怕宋宜春和宋翰事情敗『露』之後猶不放過宋墨,索『性』帶著苗安素去了香樨院,有什麼話也可以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怎麼也不能讓宋墨沾惹這樣的是非,她因此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問事情的經過。   苗安素聞言眼淚就落了下來:「宋翰他不是個人!為了諂害世子爺,他不顧夫妻的情份,連我也一塊兒算計……」   她哽咽著把自己怎麼發現柳紅的異樣,又怎麼派了季紅去查卻一所獲猶不死心,不僅派人盯著柳紅,還花了大筆的銀子收買宋翰身邊服侍的人。發現宋翰不僅悄悄地和遼王府的人來往。而且言談舉止之間都變得有些跋扈,一副很快讓頤志堂好瞧的模樣。   苗安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卻知道宋墨對宋翰很是不喜。   她想借宋墨的手壓抑宋翰,又覺得竇昭只將這件事當成內宅事。不好意思去說第二次。就派人把這件事告訴了宋墨。   結果宋墨卻查出來宋翰要陷害他的事。   竇昭愕然。   沒想一件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是發生在內院的爭風吃醋,竟然會引起這樣一樁致使大事來。   她不由道:「還好你心細,又把這件事告訴了世子爺。不然世子爺和你就只能被動挨打了!」   「我這哪裡是背動挨打,」提起這件事,苗安素心就像被捅了個窟窿似的,血沽沽地流,「他分明是要把我往死裡整——世子爺到時候大可以說是喝醉了酒走錯了房間,可我卻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楚了。」[   她想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柳紅,想到聲敗名裂的杜若確。   如果自己不是多了個心偷偷地將這件事告訴了宋墨,今天柳紅和杜若的下場就是她的下場!   她不由地道:「先前世子爺還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只是讓我留心,等到我被安置在杜若的後罩房,宋翰又強留著我不讓我回去,世子爺好像就猜到了宋翰要幹什麼似的……」苗安素到現在也想不透宋墨為什麼猜到宋翰會利用她和宋墨的身份做文章,眉宇間流『露』出幾分困『惑』,「他讓季紅寸步不離地守著我,又讓我不要吃喝樨香院的東西,我卻不甘心就這樣放過樣宋翰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求世子爺懲戒宋翰。世子爺就讓我見機行事,想辦法蒙蔽杜若等人。   「我發現杜若奉茶給我的時候手有些發顫,就偷偷地把茶水潑了,卻伴裝出副喝了她的茶水想睡覺的樣子。   「她果然上了當,喜出望外地服侍我歇息。   「我就做出一副為難柳紅的樣子,挑剔柳紅的言行,把她給攆了出去。   「杜若去安慰柳紅。   「我則吩咐季紅想辦法拌住柳紅和杜若,自己悄悄地溜出了後罩房,去了花廳後的暖閣……」   她正說著,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小丫鬟進來稟,說劉章帶著季紅過來了。   苗安素立刻打住了話題,撩著帘子就出了宴息室。   主僕人淚眼婆娑地抱頭痛哭。   半晌,苗安素才季紅,問季紅:「你還好吧?」   季紅紅著眼睛連連點頭,道:「我照著您的吩咐,一直守在床邊,沒讓她們掀看床幔。後來柳紅在外面裝神弄鬼的尖叫,我正愁沒有藉口脫身,誰知道卻被和杜若同屋的那個丫鬟拉了出去……」她急急地將之後發生的事告訴苗安素,「我就跟著那丫鬟一直躲在她的屋裡,直到這位小哥找來。」她感激地朝著劉章點了點頭,然後回過頭去道,「小姐,您可還好?二爺有沒有傷害您?」   「我也沒事。」苗安素含淚笑道,「世子爺的人發現了我,把我帶到了夫人這裡。結果等我和夫人趕過去的時候,睡在羅漢床上的卻變成了宋翰和杜若!」   她十分解氣地呵呵笑了起來,吩咐季紅給竇昭磕頭。   竇昭在旁邊靜靜地聽著,把事情的經過聽了個七七八八,至於一些細節,恐怕只有等到明天問宋墨了。   她吩咐若彤服侍她們主僕下去歇息:「你們劫後重逢,想必有很多話要說。我也不留你們了。世子爺向來恩怨分明。你們幫了世子爺這麼大的一個幫,以後的事,世子爺想必早有安排,你們就安心暫且在這裡歇下,有什麼事,等到明天見了世子爺再說。」   兩人感激地給竇昭行禮,退了下去。   待到夜深人靜,季紅悄聲地問苗安素:「二太太,我們畢竟是四條胡同的人,世子爺管得了我們一時。管不了我們一世。我們現在和二爺撕破了臉,以後該怎麼辦好?」   她是反對摻和到宋墨和宋翰之中去的。   只是苗安素主意已定,她只好咬緊了牙關跟著苗安素走。   苗安素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季紅心裡頓時七上八下的。   「睡吧!」苗安素道。「這件事等我見過世子爺了再說!」   季紅哪裡睡得著。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若彤帶著幾個小丫鬟服侍她們用早膳。   苗安素客氣地道:「哪裡就用得著若彤姑娘。這裡有季紅就行了。」   若彤也不勉強,笑道:「我們夫人吩咐了,讓我們聽二太太的吩咐。不要吵著您了。您有什麼事,叫我一聲就是。」領著幾個小丫鬟退了下去。   苗安素不由嘆道:「她們這是留了空間好給我們說話呢!這麼細心周到,不怪世子爺把她當眼珠子似的。」   季紅知道苗安素嘴裡的「她」,是指世子夫人竇氏。   同樣是嫁給宋氏的子弟,竇夫人和二太太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季紅神『色』微黯。   竇昭卻正在和宋墨說她們主僕:「宋翰哪裡肯定是容不下了,我看不如讓苗氏稱病,你派人護著她去宋家的田莊裡靜養好了。」   宋墨覺得這個主意挺好,道:「那你去問問苗氏的意思。如果她願意,我這就安派人隨她一起去田莊。」   竇昭笑著點頭,說起昨天晚上的事來:「剛剛陸鳴來討陳先生的主意該怎麼辦,一轉眼我你已經把宋翰『捉『奸』在床』,讓我白白地擔心了一回!」   宋墨訕訕然地笑,道:「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這種下三爛的計謀。好在苗氏下決心要和宋翰分道揚鑣,宋翰又得意洋洋地想看我出醜,背著父親和遼王跑到我暖閣去『捉『奸』』,這才讓我有了可趁之機,把宋翰和杜若放在了一張床上。」   竇昭倒有點可惜自己沒有機會看到遼王、宋宜春和宋翰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她不禁道:「你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把宋翰給收拾了,偏生還給他找藉口說什么喝醉了酒走錯了房間……」   宋墨卻目光一冷,道:「就算是鬧大了,也不過是讓宋翰身敗名裂罷了,怎麼讓我解恨!這樣才好,讓他身陷流言苦苦掙扎,投靠遼王,到時候收拾他那才叫痛快!」   竇昭心中一動,笑道:「你是不是讓他分府的時候就打定了主意?」   宋墨笑道:「未雨綢繆嘛!」   真是狡猾!   宋翰怎麼是他的對的。   竇昭抿了嘴笑,又有些擔心地道:「宋翰出事,真得不會連累你嗎?」   宋墨道:「所有以我得讓京都的人都知道我們『兄弟不和』啊!」   『乳』母抱了元哥兒過來。   元哥咦咦呀呀地喊著「爹爹」,非要宋墨陪著他玩不可。   宋墨陪著他玩了一會才去衙門。   竇昭去了客房,把宋墨的意思告訴了苗安素。   苗安素笑著稱謝,神『色』間卻有一絲的猶豫。   竇昭感謝她給宋墨通風報信,耐心地問她:「你可還有什麼要求?我幫你傳達給世子爺。」   苗安素沉默良久才低聲地道:「我想和宋翰和離!」   竇昭目瞪口呆。   季紅更是顧不得竇昭在場跳了起來:「二太太,您和二爺可是御賜的姻緣!而且您和二爺要是和離了,您去哪兒?舅爺是決不會讓您大歸的!」   是啊!   就算宋墨能幫自己和離,和離後,自己又能去哪裡呢?   苗安素苦笑。(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九十章不願   很快,接苗安素和季紅的馬車就來了。   季紅扶著苗安素上車,撩開帘子,裡面竟然坐著那個在樨香院直呼「用鬼」的婢女。   她笑盈盈跪迎著苗安素和季紅:「世子爺說,讓我以後服侍二太太。」   季紅不由鬆了口氣,笑道:「難怪你會拉了我去找季紅!」   別人懷疑有鬼都躲在屋裡不出門,她卻明知二太太歇在杜若的屋裡還跑去求助,原來是世子爺安排的人。   季紅親親熱熱地和她並肩坐下,小聲地聊著天。   那丫鬟告訴她們:「柳紅從臺階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脖子,全身都瘓了,只有眼睛能動,二爺慈悲,打發了五十兩銀子,讓她的娘老子把她給接了回去,聽太醫院的御醫說,像她這樣的情景,如果家裡銀子流水似的用,還能活個三五年,不然最多也就十五、六天的壽命。國公爺屋裡杜苦姑娘卻是突然得了急病,被國公爺移到了後花園東邊的暖閣,聽說連換了幾位御醫都不見好,國公爺已經吩咐下去,讓呂正家的提前把入斂的衣服做出來。」   苗安素不由和季紅交換了一個眼『色』,心裡不免有些感慨。   宋翰動輒就對身邊的人發脾氣,宋墨卻只要是幫過他的人都會想辦法妥善的安排,一比之下,高低立現。宋翰,這輩子也別想爬到宋墨的頭上去。[   她默默地宋墨的田莊住了下來。   沒幾日,就傳來了柳紅和杜若的死訊。   季經朝著地上「呸」了一聲。罵著「活該」。   苗安素卻不這麼認為。   柳紅和杜若縱然做得不對,可若沒有宋翰和宋宜春這兩個罪魁禍首,她們這些連賣身契都被人捏在手裡的弱女子又能幹什麼?   想到這些,苗安素就有些忿忿不平。   憑什麼柳紅和杜若都死了,宋翰和宋宜春卻依舊風流快活!   這裡是宋墨的莊子,苗安素問莊頭:「我想見見我娘家人行嗎?」   莊頭笑道:「世子爺一早就吩咐過,您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過,最好別走遠,怕有人同作『亂』。強行把太太送回了家。那我們家的世子爺可就是鞭長莫及了。」   苗安素忙道:「我明白。只是想見見我胞兄罷了。讓他給家裡報個信,也免得我父母擔心。」   這個理由卻不好反駁,莊頭派了人去給苗家送信。   苗家的人大吃一驚,立刻讓苗安平陪著苗母來探望苗安素。   苗母人還沒有站穩就滿臉焦急地道:「你怎麼會被宋家送到田莊上來?那你的吃穿用度怎麼辦?他們會不會休了你?」   苗安素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她索『性』在胞兄和母親面前哭得像個淚人:「宋翰他不是個東西。竟然和公公的通房有染。柳紅那小蹄子為了討好宋翰。他和公公的通房通『奸』的時候,還在他在門外把風。就是宴請遼王的時候,他也『淫』心不改。被世子爺意間撞破之後。他不僅不認錯,還當著世子爺和國公爺的面要打我,說是我不賢,沒有幫他掩飾,才會被世子爺發現的。世子爺怕他惱羞成怒,把我往死裡打,不得已只好把我送到了田莊上來。哥哥,你可得為我做主啊!我不能就這樣白白地被他打了!」[   苗安平和苗母面面相覷,好半晌苗母才訕訕然地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的事我們這些娘家怎麼好管?上次的事你又能是不知道,你哥哥為了給你出頭去四條胡同了一場,結果呢?你哥哥被英國公府的護衛打了一頓,到現在還腰疼,每天都要吃『藥』,家裡的一點積蓄都給你哥哥買『藥』了……」   苗安素氣得心肝痛,卻又不得不和母親,胞兄虛與委蛇。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找哥哥來商量啊!」她滿是委屈地道,「上次哥哥為我鬧了一場,什麼好也沒有落著,我這心裡一直惦記著呢!這次卻不一樣,世子爺撞破宋翰『奸』情的時候,遼王爺也在場,而且事後沒多久柳紅摔斷了脖子,杜若也病死了,我住進了田莊,您說,這件事要是捅了出去,誰還能像上次那樣,說我們是訛詐?而且世子爺答應過,我只要我願意,想在田莊上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有世子爺撐腰,宋翰不能把我怎樣,你們這麼去一鬧,宋翰還不得拿銀子出來打點你們啊!」   苗母心了心裡有點犯嘀咕,總覺得這件事沒有女兒說得那麼簡單,可要讓她說到底有什麼不妥,她又說不上來。   苗安平卻是眼睛一亮,道:「這個主意不錯!宋翰的通房沒了,國公爺的通房也死了,你住進了宋家的田莊不回去,到時候我們就說宋翰和自己父親的通房通『奸』,把你氣得離開了四條胡同,好好敲他宋翰一筆。」他說著,撫掌,「妹妹,你這次總算聰明了一回!」   苗安素抿了嘴笑。   苗母卻擔心道:「萬一宋翰像上次那樣,派人把我們打出了出來呢?」   「上次和這次可不一樣。」苗安平信心滿滿,「上次我們吃虧在不佔理——他玩了妹妹的陪嫁,我們家就擺臉『色』給他看,他自然不會和我們家低頭。這樣妹妹住在世子爺的田莊裡,是竇夫人安排的人,他還能把妹妹強壓回去不成?只要妹妹一日不回四條胡同,宋翰通『奸』的事一日就被像平息,宋翰還不得拿銀子打發我們啊!」他說著,興奮起來,商量苗安素,「我覺得我們不能一次把宋翰打死了,得細水長流,今要一點銀子,明要一點銀子,讓他從此以後養著我們。」   這件事找她哥哥果然找對了!   苗安素點頭。   苗安平還有點不放心,道:「我這可是為你出頭。你可別到時候半路反悔,跟著那宋翰回了四條胡同!」   「不會的!」苗安素為了讓哥哥放心,道,「我還指望著你把從宋翰那裡敲來的銀子分點我呢!」   苗安平聞言立刻緊張地道:「最多給你一成!我要請人幫著臭宋翰,還要僱人和我去討銀子,萬一那宋翰發了恨不認帳,說不定還會被他一張拜帖丟到順天府吃牢飯,你只用安安逸逸地坐在家裡等銀子……」   苗安素可不僅僅是要宋翰身敗名裂。   她和苗安平討價還價:「四六開!不然我不承認自己搬到田莊是被宋翰氣的。」   「最多二八開!」苗安平道,「不然我這帳算不過來。」   兩人你來我往地說了半天,最後決定三七開。   苗安素和苗安平皆大歡喜。   苗安平連午膳都沒有吃。丟下苗母在這裡陪著苗安素。立刻回了大興縣。   苗安素讓人給苗母收拾客房。   苗母不悅,道:「反正女婿也不會過來,我和你住不是一樣。」   上次她去四條胡同做客,佯裝頭髮『亂』了。要苗安素的小丫鬟服侍她重新梳頭。順手把苗安素的一根赤金簪子和一對金嵌玉葫蘆耳環給戴了回去。   如果苗母見面就問她為何住進了宋家的田莊。她還會睜隻眼閉隻眼地讓母親住到她屋裡,可這次……她鐵了心和母親撇開——宋翰靠不住,宋墨總不能養她一輩子。苗家眼裡只有銀了,她如果還不為自己打算,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季紅覺得苗安素已經落得這個田地,如果再得罪了娘家的人,那才是真正沒有立足之地了。   她勸苗安素:「小姐,您還是把你用過的舊衣裳,舊首飾什麼的,賞些老太太帶回去做面子吧!」   苗安素搖頭,道:「慾壑難填。何況我已經下定決心和宋翰和離,不趁著如今還是宋家二太太時候撈點東西,以後我們拿什麼銀子過日子。」然後讓寫了封信讓她給竇昭送去,「我請大嫂派人陪你去四條胡同把我的箱籠搬過來,你趁著這個機會把我的細軟悄悄地收起來,讓大嫂幫我保管著。免得送過來被舅爺給搜走了。」   季紅聽了直流淚。   前有虎,後有狼。二太太太艱難了!   她一路小泣著去了英國公府。   竇昭也正琢磨著這件事。   宋翰被遼王發現和英國公的通房衣冠不整地呆在一個房間裡,這可是個好機會!   宋墨從大局著眼不願意動宋翰,可宋翰這樣陷害了宋墨一回就算毫髮傷揭過去,她可不答應。   但怎麼整整宋翰,竇昭心裡還沒有拿定主意。   見了苗安素的信,她差點笑出聲來,立刻叫了金桂和金銀兩姐妹過來,對季紅道:「我的這兩個貼身的婢女都有一身好拳腳,不要說女子了,就是三五個大漢也別想近身,我讓她們隨你去四條胡同拿東西,有什麼事,你直管吩咐她們就是了。」   季紅之前心裡還有點打鼓,怕竇昭不願意『插』手這件事,聞言不禁喜出望外,曲膝給竇昭行禮,姐姐長,姐姐短地奉承著金桂和銀桂兩姐妹去了四條胡同。   宋翰心裡正不舒服,想著怎麼把苗安素接回來。   她這麼跑到田莊上去住,沒有個正當的理由,是會惹人非議的。偏偏英國公府只有竇昭這一個正經的女眷,竇昭不抹黑他就是好的了,想好給自己遮掩,那是不可能的。   聽說季紅來搬苗安素的東西,他鬢角青筋直冒,抬腳就朝季紅踹去:「小浪蹄子,你反了天了!也不看看你吃誰的喝誰的,還敢到家裡來搬東西……」   只是他那一腳還沒有踹到季紅的身上,旁邊竄出個小丫鬟,抬手就捏住了他的腳『裸』往前一拽,拽了他個狗吃屎。   姐妹兄弟們,明天就是元旦了,先祝大家元旦快樂,在2014年裡平安順遂,萬事如意!   然後厚著臉皮討粉紅票——月底,又是粉紅票翻番,又是年終盛典,最後幾個小時,求支援!   o(n_n)o~   ※(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九十一章割肉   宋墨並沒有刻意封鎖當天的消息,「宋翰和自己父親的通房通『奸』被宋墨逮了個正著,苗安素因此一氣之下去了田莊靜養」的傳聞漸漸地在英國公府的僕『婦』間悄悄傳播,四條胡同也有人聽說了。所以當季紅帶著英國公府的小廝婆子來搬苗安素的箱籠時,有點眼力的僕『婦』都紛紛找事避開了,而那些來不及避開的僕『婦』望著趴在地上的宋翰,又望了望面表情退到了季紅身後的金桂,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下人打主人,這可是要被判流放的。   這小丫鬟怎麼就敢?   四條胡同的人全都驚呆了。   正房寂靜聲,渀佛連空氣都被禁錮了。   季紅不由『舔』了『舔』嘴唇。   難怪竇夫人視英國公如物,她身邊的丫鬟可真是厲害啊!   今天自己如果想平平安安地從四條胡同出去,還得依靠金桂銀桂兩姐姐。   她對金桂和銀桂的態度又平添了些許的恭敬:「兩位姐姐,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要回去復命,我看我們就快點幫二太太把東西收拾了送到田莊去吧!」[   金桂和銀桂心裡明白,夫人讓她來就是威懾這些人,至於搬東西什麼的,那不是她們的活。   兩姐妹笑著點頭,守在內室的門口。   季紅忙和幾個婆子衝進了內室。   宋翰的小廝這才反應過來,忙上前去扶宋翰。   宋翰一把開小廝,自己掙扎著爬了起來。   「給我把護院找來。」他嘴腫了起來,下巴也是青的,望著若其事的金桂和銀桂,面『色』十分陰沉,「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就不相信了,幾個『婦』孺還能從幾個大漢的眼皮子底下把東西給搬走了!」   小廝應聲而去,又很快折了回來:「二爺,不好了,那個季紅不知道從哪裡請來了十幾個武藝高超的大漢,如今把我們府的二門都給堵上了,我們根本出不去!」   宋翰氣得直哆嗦。   苗安素這個賤人,竟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要和他對著來!   他要是今天讓苗安素踩到了他的頭上,他以後還怎麼做人!   他大步朝外走去:「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   小廝急急地跟了上去。   季紅手腳麻利地收著東西。   她今天能順利地闖進來,說白了,不過是出奇制勝,藉助了竇夫人的人馬,再不可能有這樣的好機會了。當務之急是把最貴重的東西帶走,至於那些半新不舊的衣裳和在器皿鋪子裡買回來的陳設之類的,只有便宜宋翰了。   季紅客氣地催著從竇昭那裡借來的粗使婆子:「麻煩幾位媽媽快點,等二爺回來我們恐怕就走不成了。」[   幾個婆子見宋翰被打了,心裡也正虛著,笑著應好,手腳更快了,不一會就收拾好了三、四個箱籠。   季紅生恐遲則生變,把苗安素的細軟都塞到了金桂和銀桂的身上:「兩位姐姐幫幫忙,把這個帶給我們家二太太。」   金桂銀桂只聽竇昭的吩咐,既然竇昭讓她們幫季紅,她們也就沒有脫,把東西揣到了懷裡。   季紅鬆了口氣,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她心中正急,派了個小丫鬟去看個究竟。   小丫鬟興高採烈地跑了回來:「季紅姐姐,是舅爺過來,領了一大幫人,說是要為二太太把場子找回來呢!」   太好了!   有了舅老爺這個幫手,事情就又多了幾分把握。   季紅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宋翰卻被氣得翻白眼。   苗安平顛倒黑白,開口閉口全是指責他和父親的通房通『奸』被苗安素發現,好言相勸不聽,還把苗安素送到了宋家的田莊靜養的話,『逼』著他舀了一千兩銀子的遮羞費。   他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和苗家做了姻親,除了銀子,苗家的人就不知道有第二件東西了。   宋翰牙齒咬得吱吱直響,冷笑道:「血口噴人,諂害官家,也是要坐牢的!」   苗安平不以為然,笑道:「宋二爺可說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們去順天府說理去!我就不相信,這兒子睡老子的通房,還有道理了。對了,我聽我妹妹說,好像當天遼王爺也在場,遼王爺這不還沒有走嗎,到時候我們把遼王爺也請到衙門裡做個證。別人請不動遼王爺,你們宋家可是勳貴裡頭第一家,肯定請得動遼王爺!。」   宋翰氣得說不出話來,卻不敢真的和苗家到順天府打官司。   他倒不是怕丟臉,反正宋墨也說過了,他是喝醉了酒走錯了房間,就算是到了衙門,大可舀這個當藉口。可是如果讓遼王知道他不僅辦砸了差事,還連擦屁股的能力都沒有,又怎麼會把他放在眼裡?   他能有今天,倚仗的可是皇后娘娘。   宋翰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一千兩銀子沒有,最多也就二百兩,你要就要,不要,那我們就官府裡見。」   苗安平本就打定了主意這塊肥肉要一點點吃,他也怕魚死網破,還價道:「最少也得八百兩,我們這些兄弟跟著我來了一趟,也得喝點茶不是。」   「最多三百兩,多的也分也沒有。」   宋翰態度堅決,最終以四百兩銀子成交。   苗安平出了書房,喝斥著四條胡同的小廝給坐在花廳裡等他的閒幫上茶點。   宋翰看著那些痞子坐在自己精心布置的花廳裡,心裡又是一陣刺痛。   內院的季紅得了消息,望著小半邊炕的衣裳咬了咬唇,對金桂銀桂姐妹道:「我們這就抬了東西走,說不定在前院還可以碰在舅爺,正好讓舅爺搭把手。」   金桂和銀桂不由在心裡腹誹。   苗安平狗肉上不了正席,就算是沒他幫忙,憑她們姊妹們,也一樣能走出四條胡同。   她們樂得由苗家的人出頭,跟著季紅往外走。   等她們走到垂花門的時,遇到了幾個看管內院的婆子,攔著她們死活不讓走,還說要去稟了宋翰。   季紅大聲的哭鬧起來。   坐在小花廳裡的苗安平聽到動靜出來看熱鬧,一眼就認出了季紅。   他帶著幾個閒幫就圍了過去。   「你們這是幹什麼?」苗安平衝著看管內院的婆子大喝。   季紅像看見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哭喊著「舅爺」:「二太太住在田莊多有不便,讓我們回府把箱籠抬到田莊上去,二爺死活不答應,你快幫幫我。」   苗安平的目光就落在了季紅身後那幾口苗安素陪嫁的香樟木製成的棺木上。   他怎麼沒有想到這一茬呢?   這女人失了婆家就只能靠娘家,苗安素的箱籠搬到了田莊,還不是任自己處置?   他罵罵咧咧地擼著衣袖上前幫忙。   宋家的幾個護衛見狀也不甘示弱地跑了過來。   頤志堂的人站在旁邊看熱鬧。   等到宋翰的管事兌了銀子過來,垂花門前正你追我打,你罵我跳的,一片混『亂』。   他忙去稟了宋翰。   躲在書房裡裝糊塗的宋翰只得出面高,高聲喝著:「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兩邊的人訕訕然地停了手。   幾個被打得厲害的婆子則不管不顧地躲在地上呻『吟』得更大聲了。四條胡同的護衛只得跳了出來,喃喃地稟著事情的經過。   苗安平立刻不示弱地道:「那原本是我們苗家給我妹子的陪嫁,現在我妹子被你們氣到了田莊上,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們把我妹子的箱籠抬走?宋翰,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做的那些醜事都說出來!」又指自己被扯破的衣裳和身邊一個被打青了臉的閒幫,「別的不說,先舀五百兩銀子的湯銀費來!」   老子寧願出五千兩銀子把你給幹掉!   宋翰心裡發了狠,面上卻越發的柔和了,指了地上呻『吟』的人:「那這些又怎麼說?既然各有損失,那就各認各的。」他說著,朝管事點了點頭。   管事立刻奉上了白花花的四百兩銀子。   苗安平知道宋翰是個鐵公雞,想從他手裡舀錢不容易,又打著細水長流的主意,狠狠地瞪了宋翰一眼,接過了銀子,護著季紅幾個抬著箱籠出了門。   上次他就來鬧過一次,這次又帶人來了,四條胡同的人早就等在門口著看熱鬧,見他們出來,三三兩兩地站在那裡竊竊私語。   苗安平在市井裡長大,知道流言能殺死人,又想嚇唬宋翰一下,滿臉笑容地團團作揖,道:「我要接我妹子回去住些日子,過些日子就回來,而不是被宋家嫌棄送去了田莊。」   聽他這麼一說,有『婦』人大著膽子道:「原來二太太去了宋家的田莊靜養,我就說,好幾天都沒有看到二太太身邊的人出來買菜買米了。二太太這是得了什麼病?還要去田莊裡靜養。」   也有好事之徒笑道:「既然如此,怎麼大舅爺來勢兇兇,還被撕破了衣裳?」   苗安平只是嘿嘿地笑,催著頤志堂的人快點把箱籠抬上馬車。   宋家沒一個人出面。   大家見沒有戲,慢慢地都散了,也有好奇的人跑去英國公府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   而苗安平還沒有等馬車到田莊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箱籠查點。   還好,還好!   當年那些略有些貴重的陪嫁都帶了出來。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露』出個笑臉,喊了季紅過來問話:「怎麼不見姑『奶』『奶』的首飾細軟?」   ※   姐妹們,送上新的第一章。   希望新年新啟,我寫文順利!   謝謝大家這些年的鼎力相助,讓我舀到了2013年粉紅票總冠軍。   o(n_n)o~   ※rs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九十二章流言   季紅聞言臉『色』發白,不由暗暗慶幸自己早就把苗安素的細軟交給了金桂銀桂兩姐妹保管。   「二太太的東西全在這裡了,」她怕苗安平看出端倪,戰戰兢兢地道,「您說的那些細軟首飾什麼的,我們都沒有看見。」她說著,哀求般地瞥了一眼和她一起去四條胡同的丫鬟婆子,「舅爺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問她們。」   竇昭的人怎麼會把苗安平放在眼裡,又瞧不起他這副貪婪的嘴臉,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沒人說話。   苗安平不相信。   他眼珠子一轉,笑道:「我不是要把姑『奶』『奶』的東西佔為己有,我是想問清楚,怕那些好東西都被宋家二爺給吞了,到時候姑『奶』『奶』可就虧了!」   如果能讓苗安平誤會東西是被宋翰留下了,豈不更好?   苗安平的話提醒了季紅,她發誓自己沒有收藏那些金銀細軟:「……如果是奴婢拿了,讓奴婢天打五雷轟!」   這是很厲害的詛咒了。   苗安平頓時有些猶豫。[   難道真的是宋翰把自己妹妹的細軟給吞了不成?   他吩咐了身邊的一個閒幫幾句,轉身又要進城。   他身邊的閒幫一把拽住了他,悄聲道:「你不是說要好好地敲你妹夫幾筆嗎?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這樣的急切?大可以等過些日子再去找宋家二爺——有帳不怕算,你還怕他不把東西交出來?」   苗安平一想,這話有道理——他剛剛收了宋翰的遮羞費和湯『藥』費,如果又急急地去向他討要那些細軟,萬一把宋翰惹『毛』了,一拍兩散,他可就虧大了!   他對季紅幾個道:「到時候你們都要給我作證,我們根本就沒有拿到大姑『奶』『奶』的細軟,那些東西都被宋墨給貪了。」   季紅連連點頭。   竇昭的人卻不作聲。   苗安平看著心中不悅。   季紅卻怕再生波瀾。忙道:「舅爺辛苦了!我們家二太太恐怕還不知道舅爺去過四條胡同了吧?我這就派人去跟二太太說一聲,灶上的婆子也好準備些好酒好菜地招待舅爺……」   苗安平和苗安素有言在先,在宋翰那裡敲到的銀子兩人分成,這要是跟著季紅幾個一起去了田莊,他剛剛得到的銀子豈不要分給苗安素?可如果不跟著去,這箱籠裡的東西他又怎麼弄到手呢?   他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先把到手的銀子藏起來了再說:「你跟你們二太太說一聲,就說我這邊還有朋友要招待。等我送走了朋友,再去看望她不遲。」   季紅鬆了口氣,佯裝什麼也不知道的,恭敬地送了苗安平和他的一幫朋友離開,這才曲膝給金桂和銀桂姐妹行禮:「不是我有意把兩位姐姐牽扯進去,兩位姐姐也看見了,如果我把二太太的細軟交給了舅爺,只怕這些東西一件也落不到我們二太太的手裡。」她說著,哽咽起來,「二爺是靠不住的了。二太太膝下又沒有一兒半女,如果這陪嫁的細軟再給舅爺搜了去。我們二太太以後可怎麼活啊!」   金桂年長,家變之後不是那麼容易心軟,而銀桂一直有金桂保護,聽著不免動容,忙安慰她道:「你放心,我們出門的時候夫人交待過,一切都聽姐姐的。不過是幫著姐姐拿點東西,姐姐不必如此客氣。」   季紅放下心來,對金桂銀桂姐妹謝了又謝。由竇昭的人護著回了田莊。   苗安素知道自己的哥哥從四條胡同敲了四百兩銀子,不由愕然。[   在田莊上陪苗安素的苗母忙道:「你哥哥也是為了你好。他請了那麼多人幫你出面打擂臺,雖是交情,可人家也不能白白地隨你哥哥跑一趟,不吃頓謝宴,每人賞幾兩銀子,以後你哥哥有事,誰還會屁顛屁顛地幫你哥哥辦事?你別以為你哥哥是為了他自己才去要這筆銀子的。」   苗安素聽了心中更冷,連應酬母親的話都不想說了,讓『乳』娘把箱籠抬進了臨時當作庫房的西間,自己則鄭重地打賞了竇昭的人,叫了季紅去內室說話。   知道自己的細軟得以保全下來,全靠了金桂銀桂,她忍不住淚盈於睫,吩咐季紅:「你辛苦點,再幫我跑一趟頤志堂,把這些東西交給夫人幫我保管。我哥哥那個人我知道,他從宋翰那裡討不到這些細軟,說不定會帶了人來搜我的屋子。雖說這裡有世子爺的人護著,可世子爺的人防的是二爺,總不能讓人家『插』手我們兄妹的事吧?何況我還想讓我哥哥幫著我把宋翰搞臭,此時不好和他撕破了臉。」   季紅應是,水也沒喝一口,隨著竇昭的人去了英國公府。   竇昭覺得苗安素的顧忌不道理,讓若朱和季紅清點了東西,列了清單,拿出個匣子裝好,貼了封條,交給了若朱保管。   季紅代苗安素給竇昭磕了頭,這才回了田莊。   竇昭叫了劉章過來問話:「四條胡同那邊的人都說了些什麼?」   劉章笑道:「說什麼的都有。什麼苗家又來訛詐英國公府的銀子了;二爺和國公爺的通房通『奸』了;二太太被二爺打變了樣子,都不能見人了;國公爺被二爺氣得嘴歪手顫,說不出話來了……都不知道這些話是怎麼傳成這樣的,聽了讓人哭笑不得!」   「流言蜚語就是這樣的了。」竇昭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笑道,「你派人盯著,若是有人出面為二爺闢謠,你們就再給二爺抹抹黑,必要時要讓街坊鄰居都知道二爺和國公爺的通房通『奸』,把二太太氣得去了田莊靜養。」   劉章笑著應「是」,盯宋翰盯得更緊了。   宋翰在家裡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可大可小,特別是沾上了苗家,風都能起浪,何況還有苗安素從中攪和!   他換了件衣裳,急急去了樨香院。   宋宜春正因為算計宋墨不成還把杜若折了進去惱火著,聽說宋翰來見,他陰著臉。冷冷地說了聲「不見」。   丫鬟婆子們不敢跟宋翰說實話,支支吾吾地敷衍著。   宋翰哪裡還看不出來,徑直闖進了宋宜春的書房。   宋宜春正在練大字,把筆一丟,沉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宋翰忙陪著笑臉道:「我有要事想商量父親,聽說小廝說您在書房裡練字,就想著來給父親磨磨墨。」   伸手不打笑臉人。   宋宜春神『色』微霽。   宋翰趁機說明了來意:「我想明天就去拜訪遼王爺——遼王爺馬上就要走了,這件事辦砸了。我們總得給遼王爺一個交待,這樣不聲不響的什麼也不說,遼王爺十之**會誤會我們沒有擔當。這人可以沒有本事,卻不能沒有擔當。哥哥之所以能這樣囂張,不過是依仗著皇上的恩寵。如今哥哥和我們之間絕轉圜的餘地了,若是我們再失去了皇后娘娘的支持,以後哥哥就更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宋宜春現在最怕的就是宋墨找他算帳。   雖說宋墨是他的兒子,可他很早就知道,他這個兒子可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主,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一不做二不休。想把宋墨除掉了。   宋翰的話正中他的下懷。   他想了想,從庫房裡找了幾件貴重的東西出來。寫了個拜帖,讓人送到了遼王府。   遼王每年不知道給京都的這些王公大臣送了多少東西,現在他要回遼東了,又有皇上和皇后的寵信,給他送程儀的人很多。   宋翰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遼王卻在書房裡接見了宋翰。   宋翰見面就跪在了遼王的面前,滿臉羞慚地道:「壞了王爺的大事。全是小人謀劃不周,還請王爺責罰。」   宋墨這關繞不過去,那就得想辦法攻下來。   現在計策失敗了。他和宋墨之間再合作的可能,那就索『性』想辦法拿捏住宋墨。   沒有比宋翰和宋宜春更好的人選了。   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那都是他們父子兄弟之間的恩怨,與他關。   這才是他在書房裡見宋翰的緣由。   他笑道:「天恩此話差矣!我和你哥哥一殺父之仇,二奪妻之恨,何來責罰?不過是可惜你們兄弟不和,我這個和事佬也沒能讓你們兄弟化幹戈為玉帛罷了。」   宋翰立刻會意,笑道:「這次小人前來,就是多謝王爺大恩的。家兄實在是太固執,辜負了王爺的好意。小人在這裡代家兄向王爺道謝了。」   遼王笑著「嗯」了一聲,端茶送客。   宋翰恭敬地磕頭,退了下去。   耿立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沉『吟』道:「只怕宋翰不是宋墨的對手!」   「很多人都不是宋墨的對手。」遼王不以為然地笑道,「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誰知道這顆棋子什麼時候會起作用呢?」然後道,「以後宋翰想幹什麼,傷大雅的情況下,你就幫幫他好了,這樣用起來的時候才順手嘛。」   耿立應喏。   宋翰很是興奮。   他這樣,算是和遼王搭上話了吧?   以後他有皇后娘娘撐著,他就不相信,以他的機敏,會混得比宋墨差!   宋墨也就不過勝在比他年長罷了!   宋翰從此巴結上司,結交同僚,不僅很快在錦衣衛裡站穩了腳跟,而且還交到了幾個對他言聽計從的朋友。   等到遼王帶著長子和耿立等隨從離開了京都,宋翰開始打起了苗安平的主意來。   這個隔三岔五就來到「探望」他的苗安平,太讓人膈應了!   ※   看書的諸位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九十三章慶祝   苗安平從酒樓裡喝得醉醺醺地出來,被人用黑布袋套著拖進旁邊的巷子就是一頓打。   那拳頭,處處落在要害處,分明是要他的命。   他酒醒了十分,一邊求饒,一邊高聲嚷道:「我是英國公府二爺的大舅兄,你們放過我,要錢給錢,要權給錢,決不食言。」   對方不理不睬。   苗安平心裡拔涼拔涼的,嚇得瑟瑟發抖,失了禁。   然後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有人喊著「在這裡」,衝上來和要苗安平命的那夥人打了起來。   苗安平扯了頭上的黑布袋,發現兩拔人都是黑布蒙面,一身短褐,根本分不清敵我。   他手腳並爬地出了巷子。   路人看著一陣尖叫。[   也有人認出他來,遠遠地躲開。   苗安平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家裡一陣雞飛狗跳,苗母更是抱著兒子淚如雨下:「這是怎麼了?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欺負你?我這就讓你爹去衙門報案,解縣令要不是給我們一個交待,我們就告進宮去,讓他的父母官也做不成!」   苗安平氣結,一把開了苗母:「你懂什麼?」對著苗父揖了揖,道:「這是有人要謀害我!」   他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苗家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苗安平這是得罪了誰,又是誰救了苗安平,為什麼要救苗安平。   而苗安平想起當時落在他身上的拳頭就有些後怕,他再也坐不住。站起來道:「不行,我要去找六妹,讓她在我出個主意!」   苗父正為苗安素和宋翰鬧翻了而氣憤,聞言不屑道:「她能幹什麼?沒有了英國公府,她狗屁也不是一個。」   「您知道些啥!」苗安平懶得和父親多說,「六妹如今住的是英國公府的田莊,有世子爺庇護,只要她能守貞,比跟著宋翰不知道要強多少倍。」說完,也不管苗父吹『亂』子瞪眼睛。去了苗安素居住的田莊。   縱然這個哥哥再不好。也是一母同胞的,遇到了生死劫,苗安素也沒辦法坐視不理。   她聽了心嚇得砰砰『亂』跳,去求竇昭:「我哥哥是個惹是生非。您只要派兩個護衛守著我哥哥。不讓人打他黑棍就行了。至於其他的,只當沒看見就是了。」   苗安素只是想保住苗安平的『性』命,可沒準備讓他借著英國公府的名頭狐假虎威。   竇昭想了想。提醒她道:「就算我安排兩個護衛守護著你哥哥,可這也不是長久之事。我看解鈴還得系鈴人,你不如讓你哥哥找找二爺。」   苗安素剛開始還沒有明白竇昭的意思,等她坐上了回田莊的馬車,這明白過來。   她不禁「哎喲」一聲,吩咐馬車:「我們回四條胡同。」[   馬車轉頭,走了快半個時辰,車廂裡又傳來苗安素沮喪的聲音:「算了,我們還是回田莊吧!」   車夫再次轉頭。   苗安素撲在大迎枕上聲地哭了起來,氣得咬牙切齒。   不過是敲了他幾百兩銀子,他竟然就能要人『性』命,可見為人是如何的涼薄。自己要是這麼一直和他耗下去,說不定哪天就丟了『性』命。   不行,得想個辦法快點離開宋翰才。   苗安素在馬車裡琢磨著,竇昭這邊卻接了靜安寺胡同的請柬:「七老爺說了,讓您到時候帶著元哥兒一道去。」   歷史並沒有太大的偏差,竇德昌中了舉人,竇世英決定趁著這個機會把竇家在京都的人都請到家裡熱鬧一番。   竇昭笑著收了請柬,對來送請柬的高升家的道:「你回去稟了父親,那天沐休,我和世子爺一準到。」   高升家的笑盈盈地應了,竇昭讓人帶著她去了高興那裡。   宋墨看到請柬和竇昭一起在庫房裡給竇德昌挑選禮物:「不知道六伯父和六伯母會不會後悔——十一哥這次落了第。」   雖然竇政昌最後還是中了進士,但六伯母和六伯父此時並不知道。   竇昭去了靜安寺胡同之後,不免打量著六伯母的神『色』。   紀氏見狀擰了擰她的鼻子,笑道:「鬼機靈,都做母親的人了,還這麼頑皮!」   竇昭不由『摸』了『摸』鼻子反問:「我哪裡頑皮了?」   「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紀氏嗔道,「你是怕我看見你十二哥中了舉人,和你?你十二哥過繼到你父親的名下,就是為了支應門庭,如今他有這能力,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後悔呢!」又道,「而且我相信你十一哥也是個勤奮努力,定不會辜負十年寒苦的。」   竇昭動容,抱了紀氏的胳膊,嘻笑道:「六伯母心胸寬廣,我要向您學的地方太多了。」   「少在這裡拍馬屁!」紀氏拍著她的手,和她說著體己話。   丫鬟進來稟道:「榆樹胡同太太和『奶』『奶』們帶著小姐和少爺過來了。」   紀氏和竇昭去迎客。   大家契闊之後去了花廳。   紀氏和五太太走在前面,說著京都哪些官宦人家的子弟這次中了舉人,竇昭等人跟在他們身後。   郭氏朝著竇昭使眼『色』。   竇昭不動聲『色』地落後幾步,其他人進了花廳,兩人站在花廳的廡廊下說話。   「我聽你的話,」她悄聲地道,「婆婆讓我把白氏生的兩個兒子都抱到屋裡去養,我沒有答應。是誰生的就是誰生的,他們的生母在世,我就是待他再好,也不過是個嫡母,與其和白氏爭這些,不如好生生地待他們母子,把精力放在品媛的身上,把她教養好了,給她找一門好親事。他們一樣不敢怠慢我。」   竇昭微微地笑,道:「正是如此!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何必把自己『逼』得那麼苦。」   郭氏不住地點頭,笑著和竇昭手挽著手進了花廳。   很快,大堂嫂她們都來了,花廳裡熱鬧起來。   高升家的神『色』有異地走了進來,在竇昭耳邊道:「四姑『奶』『奶』,小紀大人要見您!」   紀詠?   竇昭非常的驚訝,她跟紀氏交待了幾句,去了前院的書房。   紀詠穿了寶藍『色』直裰。腰間繫著同『色』的絲絛。英俊的臉上兩道劍眉緊鎖,正神『色』焦慮地在屋裡打著轉。   「喂!」見竇昭進來,他不客氣對屋裡服侍的人道,「你們都出去。把門關上。」   書房的僕『婦』神『色』大變。全都驚恐不定地望著竇昭。   竇昭卻從不疑他。沉聲道:「你們退下去。」   紀詠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僕『婦』悄聲息地退了下去。   紀詠上前幾步,走到了竇昭的身邊,低聲道:「你家的那個小叔子是怎麼一回事?他和遼王府走得很近。你跟宋墨說一聲。讓他管管他的這個便宜弟弟,別把全家都給拖累了。」   竇昭聞言心如擂鼓,跳得厲害,道:「你是怎麼知道遼王有問題的?」   紀詠聽著目光一沉,慢慢地後退了兩步,道:「看來我白給你擔心了,有些事你早就知道不對勁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諷刺的味道。   等待太磨人了。   竇昭此時覺得多一個人知道就會多一個幫手。   她坦言道:「是因為硯堂掌管著金吾衛,繞不過去。其他的話,我們卻誰也不敢說。」   紀詠神『色』微霽,得意地道:「我是什麼人?天天就琢磨著這朝中的人事,要是連這個看不清楚,還拜什麼相入什麼閣啊!」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我原打算奇貨可居投靠遼王的,看樣子你們是要站在太子這邊了……算了,我也幫幫太子好了。免得我幫遼王登了基,你們卻成了階下囚,遼王這個人,天之驕子,此時吃虧吃大了,低頭低狠了,等到登基的時候,脾氣肯定跋扈,你又嫁給了宋墨這傢伙,木摧於林,我怕到時候未必就保得住你和元哥兒……」   那自大的口吻,好像一世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竇昭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可她也不得不承認,紀詠看事極準。   前世遼王基登之後,的確有些剛愎自用,不是個好說話的皇王。   但她還是忍不住刺他,笑道:「你確定你現在只是個小小的行人司行人而不是內閣輔臣?」   上次紀詠的差事完成的好,皇上順手把他拎進了行人司裡任了行人。   和他剛科的進士此時不是在翰林院裡熬資歷,就是剛剛散館在六部裡伏案牘,只有他,已經換了三個地方了,又年輕,非常的亮眼。   紀詠鄙視地瞥了竇昭一眼,道:「你知道不知道行人司是幹什麼的?天子近臣!是近臣!他們想奪宮,能繞得過行人司嗎?真是頭髮長見識短!不和你說了,你記得把我的話告訴宋墨,免得他把你給害死了。」   他說完,拂袖而去。   竇昭氣得臉『色』發紅,獨自站在小花廳裡,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心情才平靜下來。   宋墨抱著元哥兒走了進來。   元哥兒遠遠地就喊著「娘」,伸了手要她抱。   竇昭笑盈盈地抱了兒子,奇道:「你怎麼來了?」   宋墨笑道:「父親要我把元哥兒抱出去給大家看看,誰知道他一直吵著要你,就想,不如讓你先抱他一會,免得他到了前廳哭鬧起來……」   誰知道他的話音未落,元哥兒已嘟著小嘴委屈地道:「我沒哭,我沒哭!」   竇昭不禁呵呵地笑,『摸』了『摸』兒子的頭,道:「我們元哥兒最乖不過,沒有哭,沒有哭。」   元哥兒這才笑了起來。   那笑容,比夏天的太陽還要燦爛。   竇昭情不自禁地親了兒子一口。   姐妹兄弟們,還有一個小段就結文了,我這兩天感冒還沒有好,打了三天針,燒退了但頭還是昏昏的,這些日子就單更了。   o(n_n)o~   ※(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四百九十四章年關   宋墨見竇昭神色間全是慈愛,眼睛閃了閃,攬了竇昭的臂膀,笑道:「我們抱著元哥兒去前廳吧!」並不問竇昭和紀詠都說了些什麼。   竇昭卻覺得紀詠的話很重要。   她把事情的經過事無巨細地全告訴了宋墨。   宋墨有些意外,眉頭微蹙但又很快地舒展開來,笑著贊道:「他不愧是少有慧名,和遼王沒有多的接觸卻一眼就看清楚了遼王的野心。」   紀詠的聰明是無庸置疑的,竇昭點頭,頗有些擔心地道:「宋翰真的和遼王府的人走得很近嗎?」   上次宋翰打苗安平的悶棍,被宋墨派去監視宋翰的人發現了,報給了宋墨,苗安平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宋墨「嗯」了一聲,笑道:「我正愁用什麼方法不動聲色地讓宋翰上了遼王這條船,他倒好,沒等我動手,就自己跑了過去,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   竇昭隱隱有點明白宋墨的用意了。   她不由暗暗嘆了口氣。   不管是前世今生,宋墨雖然都沒有準備放過宋翰。   不過,宋翰也的確不是個東西。苗安平雖然壞,可也罪不至死,宋翰卻一個不悅就要壞人性命,也莫免太殘忍了些。   他們和宋墨出了書房。   迎面卻看見紀詠背著手站在院子中間冷眼看著他們。   竇昭一愣,道:「你還沒有走啊?」   紀詠卻一副懶得理睬她的樣子,目光徑直地落在了宋墨的身上。道:「眨眼的功夫,元哥兒都會說話了。」   宋墨應著「是」,笑容溫和而從容。可不知道為什麼,竇昭卻覺得宋墨像只遇到天敵的貓似的,警惕地豎起了毛髮。   她不由輕輕地喊了聲「硯堂」。   宋墨回過頭來,安撫般地朝著她笑了笑,然後回過頭去和紀詠寒暄著:「聽說皇上這些日子常留了你在乾清宮說話,你今天怎麼有空到靜安寺胡同來?」   紀詠冷笑,道:「竇德昌是我的表弟。我怎麼來不得?」渾身帶著刺似的。   宋墨不以為然,笑道:「紀大人有心了,前廳備了水酒,紀大人要是不嫌棄,等會不妨多喝兩杯。」一副主人的模樣。   紀詠額頭的青筋就冒了出來,就在竇昭以為他又會說出什麼惱人心的話之時。他卻微微一笑,戾色盡消,抬手就掐了朵山茶花走到了元哥兒的面前。   「好看不?」他笑眯眯地問著元哥兒,把花遞給了孩子,「拿著送給你外祖父,他一定很高興。」   元哥兒不認識紀詠。可紀詠的樣子卻非常的和善,他回頭朝竇昭望去。   宋墨嘴角微抿。抱著孩子的手臂緊了緊。   竇昭卻是哭笑不得,她嗔道:「紀表哥,花是用觀賞不是用來摘的,你不要告訴孩子摘花。」   紀詠嗤笑,道:「用來觀賞也好,用來摘戴也好,只要物盡其用。就不算暴殄天物。」他的目光轉向了孩子,「元哥兒。別聽你母親的,她總是嘮嘮叨叨不得要領,你要是聽你母親的,你以後肯定會變成個迂腐先生。這花你拿著,你母親要是敢給你臉色看,你就來找我——我是你舅舅!」   他算是哪門子舅舅!   竇昭啼笑皆非。   紀詠已把花塞給了元哥兒,然後摸了摸元哥兒的頭,轉身大步離開院子。   宋墨在紀詠摸兒子頭的時候,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打掉紀詠的手,此時見紀詠離開了,他風輕雲淡拿了紀詠塞給元哥兒的山茶花,隨手就放在了廡廊下的美人靠上,對竇昭道了聲「走吧」,抱著元哥兒往前廳去。   竇昭是個聰明人,覺得宋墨對紀詠好像有點敏感。   她想找個機會和宋墨說說,可惜宋墨一到前廳,就遇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番禺的匡卓然。   他是進京來參加來明年的春闈的,這麼早到京都,就是來拜謝竇啟俊,竇德昌和宋墨的。   竇德昌對匡卓然印象很好,拉著他胳膊道:「說不定我們會成為同年!」   前廳的人聞言都有些驚訝,道:「你明天要繼續下場嗎?」   通常像竇德昌這樣的情況,沒有十足的把握,是會歇一場的,萬一中了同進士,那可不是鬧得玩的。   竇德昌雖然之前沒有商量過任何人,他有些心虛地道:「我想乘勝追擊!」   竇世橫和竇世英都露同不以為然的表情來,宋墨卻覺得此是不是談這的時候,笑著問匡卓然,岔開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到的京?住在哪裡?」   匡卓然本是個機敏之人,經歷過家變之後,行事越發的老練了。他忙笑道:「我昨天才到,暫時住在客棧,想先拜訪了伯彥和幾位長輩之後再賃個宅子……」   竇啟俊就在一旁幫腔,道:「賃什麼宅子,就到我哪裡去住!」   一時間,倒把竇德昌的事丟到旁邊。   竇德昌目光閃爍,抱了元哥兒去院子觀魚。   宋墨若有所思,晚上回去跟竇昭說起這件事,道:「你說,會不會與那個紀家的姑奶奶有關?」   竇昭聞言心中一跳,道:「你怎麼想到這上面來了?」   宋墨笑道:「一個男子突然想要獨立,不為女人還能為了什麼?」   竇昭汗顏。   前有宋墨,後有紀詠。   自己如果不是窺得今生之事,恐怕根本就察覺不到宮變之事,由此可見不管世事如何變化,厲害的人不管放到哪裡還是一樣的厲害。   匡卓然搬去了竇啟俊那裡暫住,竇德昌則閉門讀書,除了去探望過匡卓然一次。就沒再邁出靜安寺胡同。   竇昭知道他會金榜提名,倒也沒有把竇德昌的變化放在眼裡。   她讓劉章注意著宋翰的變化。   陶二家的過來送信,說蔣琰診出了喜脈。   竇昭喜出望外,大包小包地帶了半車東西去看望蔣琰。   蔣琰被陳嘉限制在內室哪裡也不讓去,見到竇昭,她羞得滿臉通紅,喃喃地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竇昭璨然地笑,和蔣琰說了半天的家長裡短,在陳家用了晚膳。回去後就把服侍自己做月子的媽媽派去了玉橋胡同。   宋墨直皺眉,道:「陳嘉不知道怎麼照顧阿琰嗎?」   「不是不知道怎麼照顧,而是照顧得太好了。」竇昭抿了嘴笑,道,「我怕琰妹妹生產的時候受罪。」   蔣琰身子本來就有點弱,這樣躺著不吃睡著喝的。等到生產的時候哪有力氣。   宋墨知道後吩咐武夷去把陳嘉叫過來。   竇昭攔住了武夷,對宋墨道:「你別什麼事都要插一手,讓阿琰過自己的小日子。」   宋墨強忍著才沒有和陳嘉說這件事。   等到竇昭下次去的時候,就看見陳嘉正扶著蔣琰在院子裡散步。   她笑得不行。   回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宋墨,並道:「怎樣?我說他們會過自己的小日子的吧!」   宋墨沒有吭聲,再看見陳嘉的時候。他神色微霽。   劉章告訴竇昭:「有人橫行鄉裡,打死了人。被拘押在了衙門,想走二爺的路子改判罰錢,二爺這些日子正為這件事奔波著呢!」   竇昭冷笑。   這個宋翰,果然不幹一樁好事。   她吩咐劉章:「別讓他得逞!」   宋墨卻道:「如果他求到了遼王府,遼王府又願意幫他出面,我們就不要插手了。」   竇昭不解。   宋墨淡淡地道:「他四處碰壁之後,發現只有遼王府才能幫他的時候。他才會義無反顧地投靠遼王,死心踏地為遼王辦事!」   這的確是個好計策!   竇昭燦然地笑。由此想到了宋宜春。   她提醒宋墨:「你說,國公爺會幫宋翰嗎?」   「那就看他的命了!」宋墨不無譏諷地道,「以他的為人,只要有打擊我的機會一定是不會放過的。」   到時候遼王事敗,宋翰和宋宜春的下場可想而知。   竇昭握住了宋墨的手。   宋墨微微的笑,牽著竇昭的手去了元哥兒的房間。   元哥兒正和小丫鬟玩蹴鞠,見到父母走了進來,他跑著鞠啪噠啪噠地跑了過來把鞠遞給宋墨:「爹爹,玩!」   宋墨呵呵地笑,接過了兒子手中的鞠。   竇昭去了正院。   還有一個多月要過年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蔡氏突然來拜訪來。   竇昭狐疑地在暖閣裡見了她。   她神神秘秘地問竇昭:「外面都在傳,說你們家二爺和國公爺的通房通姦,國公爺因此打兩個通房都打死了,有這回事嗎?要是沒有,你想辦法闢辟謠吧!外面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事情終於傳到了蔡氏這一層了嗎?   一個通房被傳成了兩個通房。   竇昭好不容易才忍著沒有笑出來。   她嘆氣道:「這種事怎麼闢謠!我那妯娌還住在田莊上呢!說是今年過年也不回來了。」   蔡氏的眼睛瞪得了銅鈴。   她失聲道:「難怪這是真的!」   竇昭不置可否。   蔡氏慌慌張張地走了。   宋翰如宋墨所料,這裡那裡都走不通關係,那託他的人又口口聲聲地奉承他是「英國公府的二爺,連皇后娘娘都把您當子侄看待」,還拿出了五千兩銀子讓他打點,他咬著牙求到了遼王府。   很快,打死了人的那家陪了一千兩銀子了事。   宋翰的名聲就這樣傳了出去。   四條胡同頓時車水馬龍,熱鬧起來。   不過,年關也將至,宋宜春、宋墨和竇昭都會去宮裡吃團年飯。   竇昭不無惡意地想,如果有人問起宋翰的事就好了。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百九十五章朝賀   年三十的團圓飯沒人說什麼,可等到初一的大朝賀,長興侯夫人就忍不住把竇昭拉到了一邊,問起了宋翰的事:「……真的假的?」   宋墨早就下了決心和宋翰撇清,甚至不惜借了陸家名頭,竇昭被人問起來的時候,也就沒有了什麼榮辱與榮的羞恥感,可她也不好很直白的說確有實事,別人聽了會覺得她在幸災樂禍似的。   她做出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唉!」長興侯夫人立刻明白過來,安慰她,「誰家沒一兩個不成氣的東西,你也別放在心上。世子的人為我們都看在眼裡,斷不會混淆黑白的。」   竇昭感激地道謝。   但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參加大朝會的內外命婦都知道了這件事。   她們看竇昭的眼神中或是透著幾分同情,或是透著幾分好奇,一時間,竇昭成了全場的焦點。   竇昭不由暗暗叫苦。   她雖有讓長興侯夫人幫著傳話的意思,可長興侯夫人的這嘴也太快了些。   竇昭佯裝不知道的模樣。   太子妃看了就忍不住嘆氣,招了她到身邊說話:「有些日子沒看見翮哥兒了,他可長高了?這幾天天氣冷,我沒敢讓三皇孫出門,可他卻是個坐不住的,鬧騰起來沒完沒了,你們家翮哥兒這些日子都玩些什麼呢?」   竇昭笑著一一回答。   太子妃的抬舉,讓殿中眾人看她的神色就平添了幾分熱情。讓竇昭好好地經歷了一番人情冷暖。   待到朝賀散了,她聽到有婦人小聲地議論:「……又沒有正妻,怎麼就和府裡的爺們勾搭上了?蔣夫人去世這麼多年了,那英國公府也沒有續弦,難道是身本違和,有些力不從心?」   大家的想像力可真豐富啊!   竇昭強忍著才沒有「撲哧」一聲地笑出來,可還是忍不住回頭朝著說話的婦人瞥了一眼。   兩個婦人感覺到她的目光,不安縮了縮肩膀,快步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直到回到家中,竇昭一想起那兩位婦人的表情就會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個美麗的誤會啊!   等到過了二月初二龍抬頭。連顧玉都聽說了這個謠言。他跑來問宋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宋墨這才知道話被傳成了這個樣子。   他不免有些張口結舌。   還好小廝進來稟「靜安寺胡同的舅爺過來了」。解了宋墨的圍。   顧玉不免有些奇怪:「他不是要參加會試嗎?眼看著沒幾天就是會試了,他不在家裡呆著,跑您這裡來做什麼?」   宋墨也有些不解,吩咐小廝請竇德昌到書房來。   不一會。竇德昌走了進來。   他滿臉怒容。一言不發。坐下來咕嚕嚕地喝了盞茶。   宋墨和顧玉面面相覷,只見竇德昌把茶盅一推,挑了眉道:「魏廷瑜那個人模鬼樣的東西。竟然在外面養女人!」   大年初三走嶽家,魏廷瑜藉口竇明身體不適,禮到人未到。等到正月十六祖母請他們去吃湯圓,魏廷瑜夫妻依舊沒有出現。竇世英有些不快。祖母卻是個心寬的,只當是魏廷瑜瞧不起自己的出身,勸竇世英:「人和人之間是要講緣分的。你看壽姑,她從小就親我,可我也不過在她小的時候去見過她幾面。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就不要為這些事傷神了。」   竇世英不怨明姐兒,卻怨上了魏廷瑜,私下竇昭道:「堂前教子,枕邊教妻。魏廷瑜比明姐兒大好幾歲,當初他能勾引著明姐兒不顧一切地嫁給他,現在怎麼就不知道教教明姐要孝順長輩!」   竇昭不知道如何斷這公案,只有不作聲。   現在看來,卻是另有乾坤。   宋墨心中一轉,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玉卻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立刻支了耳朵聽。   竇德昌知道顧玉和宋墨情同手足,又喜歡顧玉行事爽朗,直言道:「五妹妹一直沒有露面,父親很是擔心,前些日子一直盯著我的功課,這兩天看著要會試了,就收了功課,讓我休息休息,囑咐我去趟濟寧侯府,看看五妹妹。誰知道濟寧侯府卻亂成了一窩粥,太夫人躺病不起,五妹妹又是罵又是鬧的,闔府的丫鬟小廝避之不及——原來那魏廷珍藉口五妹妹膝下空虛,年前送了兩個丫鬟給魏廷瑜做通房,五妹妹不喜魏廷珍插手濟寧侯府的事,人前腳送進門,她後腳就把兩個丫鬟給賣了。這下子惹惱了魏廷珍。她索性從揚州買了兩個瘦馬回來,安置在離景國公府不遠的一處宅子裡,魏廷瑜說的是去了景國公府串門,實際上是在那宅子玩耍。五妹妹知道後就和魏廷瑜打了起來,把魏廷瑜的臉給抓花了,魏廷瑜羞於出門,過年的時候就躲在了外室那裡,五妹妹就帶了人過去捉\奸,不曾想那魏廷瑜得了消息,竟然帶著那兩個瘦馬躲了起來。五妹妹找不到人,只好在家裡灑潑。你說,這件事我怎麼跟父親說好?」   顧玉聽得兩眼發光。   他一直就看魏廷瑜不順眼了,要不是礙著宋墨,他早就收拾魏廷瑜了。   「天賜哥,」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擼了衣袖,「魏廷瑜一個破落戶,這幾天仗著竇家的陪嫁吃飯了穿暖了就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我們去教訓他一頓。」   「這沒你什麼事!」宋墨眉頭緊鎖,喝斥著顧玉,「你好生生地給我坐好了。」   照理,這件事竇昭出面最好,可他實在不希望竇昭和魏廷瑜扯上什麼關係,更不要說去為倆口子勸和了。   他想了想。道:「這件事我來跟嶽父說,你就一心一意地準備會試好了。」   竇德昌來找宋墨也是此意,此時見宋墨接了手,不由得鬆了口氣,和顧玉數落起魏廷瑜的不是來。   宋墨忍不住心裡一陣舒坦,把這件事告訴了竇昭。   竇昭很是驚訝。   魏廷珍前世喜歡指手畫腳的,卻也沒有往魏廷瑜屋裡塞女人的道理;魏廷瑜前世不問稼穡,可也沒有不尊重嫡妻的道理。   再好的日子,給竇明都會過糟糕了。   她不由搖頭,問宋墨:「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一個巴掌拍不響!」宋墨冷酷地道。「我想勸嶽父別管這件事了——不痴不聾。不做阿姑!他們又不是小孩子,我們總不能管頭管腳地管他們一輩子。更不能因為這件事,耽擱了子賢的大事。」   這樣最好!   他們自己種的因,結得果。自己咽去。   竇昭頷首。   宋墨隔天下了衙先去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聽了很是難過。卻不得不承認宋墨的話有道理。   他拉了宋墨喝酒。   竇德昌作陪。   有小廝跑了進來。道:「新東舉子鄔善拜見十二爺!」   竇世英聽著「哎呀」一聲笑了起來,頗有些興奮地道:「這小傢伙,我有些年頭沒見到。沒想他竟然會來靜安寺胡同拜訪!他應該是來參加今年春闈的。快請他進來。」他說完,扭頭向宋墨解釋兩家的關係,至於當年的恩怨,一是他不太清楚,二是他覺得都是些內宅婦人引起的誤會,倒沒有放在心上,就更不會告訴宋墨了。   宋墨見鄔善沉穩儒雅,談吐謙和,知道他是竇家的四姑爺之後,看他的目光就透著幾分審視和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他心裡打鼓,出了靜安寺胡同就吩咐武夷:「讓杜唯幫我好好地查查這個叫鄔善的!」   武夷恭聲應「喏」。   可查來查去,鄔善也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卻傳來了鄔善和竇德昌,匡卓然同中進士的消息。   竇世英喜出望外,和竇世橫一起把竇德昌拘在家裡讀書,準備庶吉士的甄選。   待到四月,庶吉士的名單出來,竇德昌和鄔善都榜上有名,匡卓然卻落選了。   可他並不喪氣,欣然帶了禮物來謝謝宋墨:「如果不是伯彥和世子,我匡家早就家破人亡了,哪還有我匡卓然的今天!」   宋墨覺得他太客氣了,兩人寒暄了半天,等竇昭收拾好了,一起去了靜安寺胡同。   今天靜安寺慶祝竇德昌進了庶吉士館,竇世樞,竇世橫,竇文昌,竇博昌,竇濟昌都到了,非常的熱鬧。   元哥兒聲音清脆的叮囑竇世英:「外祖父,你不喝酒。我娘說,酒喝傷身!」   眾人哄堂大笑。   竇世樞則抱了元哥,大讚道:「小小年紀就說話如此清楚,真是不簡單。」   竇世英十分的得意,對竇德昌道:「我聽說翰林院杜學士家的幼女和你年紀相仿,等過幾天我去找杜學士喝酒去。」   大家都笑了起來。   竇德昌卻臉色有些發白,落荒而逃。   眾人還以為他這是害羞,宋墨卻想起了竇昭的話,酒茶端在唇邊半晌才輕輕地呷了一口。   晚膳的時候,鄔善過來了。   冤家宜結不宜解。他如今是新晉進士,願意主動親近竇家,知道當年之事的人閉口不提,不知道的只當是這幾年他要閉門讀書,和竇家走得遠了些,依舊笑呵呵地熱情招待他。   他卻被竇德昌拉去了自己的書房。   大家也不以為忤,由著他們去說貼己話。   書房裡的話題就漸漸地轉移到了這幾年金榜題名的年輕士子上來。   竇世樞道:「算來算去,還是紀見明最耀眼。他前幾天去了詹士府,做了東宮屬臣。」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ps:這個月就會結文了,想想就覺得依依不捨……   ~~~~(>_<)~~~~   ※(未完待續。。) 第四百九十六章捕捉   宋墨不由挑眉。   這個紀詠,明明知道太子那邊不太平還要往那邊湊,他這是要幹什麼呢?   竇家倒沒有誰想到要去提醒紀詠,兩家畢竟屬於不同的陣營,對方倒黴,說不定自家就能得些便宜。   話題慢慢地轉移到了幾位詹士府的大學士身上,竇世樞特別提到了趙培傑:「……不僅品行端方,而且為人穩健,很得太子相信。現在不顯山不露水的,以後肯定是拜相入閣的人。」   宋墨記得竇昭提起過這個人,他不由認真地傾聽。   紀氏身邊的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道:「不好了,四姑奶奶昏過去了。」   宋墨心中頓時一痛,仿佛魂飛魄散似的,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拔腿就朝內院跑去。   竇世英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其他人不好去內院探望,就問那小姑娘:「四姑奶奶怎麼會昏過去的?當時還有誰在四姑奶奶身邊?你來的時候是誰在照顧四姑奶奶?」   小丫鬟口齒清晰流利:「奴婢不知道四姑奶奶為什麼會昏過去。當時五太太,六太太,大奶奶等都在,正說著話,四姑奶姑突然就捂了胸口說不舒服,六太太忙吩咐人去拿清涼丸,四姑奶奶突然就伏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六太太嚇了一大跳,忙吩咐奴婢來請世子爺,五太太則有吩咐人去叫了大夫。」   幾個人的氣都提了起來。   竇德昌和鄔善出現在了書房的門口。   兩人見書房氣氛緊張,不由得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這是怎麼了?」   竇濟昌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竇德昌。   大夫沒來之前,誰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畫!   竇德昌想了想,道:「我去看看!」   鄔善略一沉思,和竇德昌一同出了院子。   竇昭被安置在宴息室臨室的大炕上,紀氏等人圍在一旁。   大夫還沒有來,她人已經清醒過來,正面色蒼白地躺在宋墨的臂彎裡。   宋墨看著心痛如絞,口氣有些生硬地對五太太道:「五伯母,您看要不要讓丫鬟給她衝點紅糖水?」   「哦!」五太太回過神來,忙吩咐丫鬟去衝紅糖水——剛才宋墨衝進來的樣子太嚇人了。她此時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紀氏則溫聲對大奶奶等人道:「大家去暖閣裡坐?都這樣圍著壽姑。讓她越發的覺得難受!」   最主要的是宋墨在這裡,她們這些人理應迴避才是。   宴息室的人恍然,隨著大奶奶去了旁邊的暖閣,只留下了年長的五太太和六太太。   竇德昌和鄔善撩簾而入。   宋墨暗暗驚訝。   竇德昌是竇昭的嗣兄。兩人一塊兒長大。他心慌意亂中衝突了進來還情有可願。可鄔善……   他飛快地瞥了鄔善一眼。   卻看見鄔善熟絡地和六太太打著招呼。   六太太有些意外,但並沒有表現的很詫異,倒是五太太。看見鄔善進來有些錯愕。   宋墨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摟緊了竇昭。   竇德昌和鄔善的注意力都在竇昭的身上,並不曾留意宋墨的神色。竇德昌更是焦急地道:「你現在感覺怎樣?」   竇昭就是覺得累,透不過氣來似的。   她笑了笑,因面白如雪在而顯得有些羸弱:「我沒事,就是剛才起來急了……」   竇德昌和鄔善都鬆了口氣。   小丫鬟端了紅糖水進來。   竇德昌站到了一旁,鄔善卻越過六伯母,急急地接過了小丫鬟的託盤,朝前走了兩步後又腳步一頓,神色微怔地把託盤遞給了站在宋墨身邊的一個小丫鬟,道:「把紅糖水給四姑奶奶端過去!」   小丫鬟應喏。   宋墨眼皮直跳。   紀氏上前去扶著竇昭。   宋墨卻道:「我來!」婉拒了六太太的好意。   紀氏看著眼前這一對璧人,嘴角微翹,退到了一旁。   竇昭朝著鄔善笑著點頭。   鄔善回了竇昭一個笑臉。   宋墨眼睛微垂,接過了小丫鬟手中的青花小碗,溫柔地餵竇昭喝水。   竇昭暗暗驚訝。   宋墨對她好,無庸置疑,可他沉穩內斂,有人的時候更是溫柔細膩,柔情蜜意都在不經意間,像這樣直白的坦露,還是第一次,讓她很不習慣。可當著五太太等人的面,她又不好潑了宋墨的好間,只好強忍著羞意,由著宋墨餵水她喝水。   鄔善顯得很驚訝。   竇德昌頗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五太太卻知道宋墨很喜歡竇昭,只當是宋墨情急之下露了端倪,倒沒有在意,只是轉過身去連聲催著丫鬟「大夫怎麼還沒有來」。   小丫鬟不敢慢怠,匆匆地跑了出去。   宋墨拿了帕子給竇昭擦嘴,柔聲問她:「好些了沒有?要不要再讓丫鬟給你衝碗紅糖水?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竇昭覺得有股濁氣在胸間吐不出來似的,非常難受。但她不想宋墨擔心,笑著搖頭,道:「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人卻軟軟地依在宋墨的懷裡。   宋墨摟著竇昭,親親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地安慰著她:「別事,大夫馬上就來了。他要是診不出什麼,我們回去再叫太醫院的御醫過來看看。」像哄孩子似的小聲地哄著她。   竇昭全身無力,任宋墨行事。   竇德昌漲紅了臉,輕輕地拉了拉鄔善的衣袖,示意他們出去。   鄔善神色複雜地瞥了竇昭一眼,這才轉跟著竇德昌出了門。   望著晃動的門帘,宋墨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可底頭看到竇昭的時候,他的目光又頓時變得充滿了柔情。   高升領著大夫一路小跑了進來。   看見竇德昌和鄔善神色焦急地站在廡廊下,他上前行了個禮,吩咐小丫鬟帶著大夫進廳堂。   不一會,大夫笑吟吟地走了出來,朝著廡廊下三人拱了拱手,道:「恭喜,姑奶奶是喜脈!」   竇德昌愣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興奮地道:「打賞。打賞!」   高升也很高興。封了個大紅包給了大夫,興高採烈地去給竇世英道謝。   竇昭昏了過去,嚇壞了元哥兒,竇世英就抱著元哥兒去了小書房。把自己的收藏的那些把件都拿出來逗著元哥兒玩。聽說竇昭脈出了喜診。他跺著腳道:「這都多大的人了。怎麼一點也不注意。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辦?」忙吩咐高升,「快去開了庫房,我記得家裡還有十幾斤血燕。都拿了出給壽姑補補身子。」   高升呵呵笑著退了下去。   竇世英喜形於色地抱著元哥兒去了宴息室。   家裡的親戚都知道了這個消息,紛紛給宋墨和竇昭道謝。   元哥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見母親安然無恙,伸手就吵著要母親抱。   宋墨抱了元哥兒,笑道:「娘不舒服,爹爹抱你不好嗎?」   母親昏倒的情景還殘留在元哥兒腦海裡,他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一副魚與熊掌最好兼之的表情,讓六太太等人都笑了起來。   竇昭也覺得兒子很有趣,她張開了雙臂,道:「我沒什麼事,讓元哥兒就留在我身邊好了!」   但宋墨還是執意把元哥兒抱走了,把宴息室留給了一群女眷,他和兒子去了外面的書房。   書房裡又是另一番熱鬧。   竇世樞提議大家到小花廳裡再喝兩盅。   竇世英積極響應。   眾人移到了小花廳,推杯換盞,又重新開了三桌。   宋墨找了個機會和竇啟俊喝了一盅,然後貌似隨意地指了指鄔善:「和你們家關係到底怎樣?我也好知道怎樣對待。」   竇啟俊今天喝得有點多,紅著臉道:「世交,從小在我們家族學裡讀書,人挺好,就是家裡的長輩有些古板,大家這幾年漸漸走得有點遠了。」   宋墨眯了眼睛,回去後就讓陳核打打聽鄔善在正定行蹤。   當年的事雖然沒有人多說,可也瞞不過有心人。   鄔家竟然因為竇昭性情堅毅而瞧不上她!   宋墨憤然。可遇到竇昭,他又忍不住道:「聽說鄔善娶了他的表妹,兩人的關係還挺好,前些日子剛剛生了個大胖小子,過幾天做百日禮,你說我們要不要跟著隨份禮?」   竇昭無意和鄔家來往,正確的說,是不想和計氏再有什麼交結。她想了想,笑道:「我看還是算了,有十二哥隨禮就行了,鄔家和竇家是世交,又不是宋家的世交。」   神色間並無異樣。   宋墨放下心來,最後還是決定跟著竇德昌送份賀禮過去,至於鄔善,竇昭這些日子在養胎,自然不能到處亂跑,等竇昭回娘家的時候,他每次都陪著就行了。   想到這些,他頗有興致地在書房裡練起大字來。   誰知道剛剛寫了兩個字,紀詠來拜訪竇昭。   宋墨眉頭微蹙,道:「他來幹什麼?」   武夷的嘴巴有些幹,輕聲道:「不知道!他一來就把夫人身邊服侍的趕了出來,說是有要緊的事和夫人說……」   宋墨素來尊重竇昭,而竇昭又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府裡的丫鬟小廝怎麼待宋墨就怎麼待竇昭。   他們不敢偷聽宋墨說話,也不敢偷聽竇昭說話。   宋墨不由在心裡腹誹。   紀詠哪次來不是有要緊的事!   可他實在沒看出來他所謂的那些要緊事到底有什麼要緊的。   他寫完了一頁紙才放下筆,淨了手,換了衣服,去了正房。   正如武夷所言,正房的丫鬟婆子都立在院子中間,門帘靜垂,整個院子悄然無聲。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 第四百九十七章失蹤   宋墨輕輕地咳了一聲,院子裡立刻動了起來。   若朱小跑著過來曲膝給宋墨行禮,恭敬地稱著「世子爺」,若彤則高聲稟著「世子爺回來了」。   宋墨徑直朝正廳走去。   竇昭親自撩著簾了迎了出來,笑盈盈地和他打著招呼:「過來了!」   宋墨微笑著點頭,問:「元哥兒呢!」   「乳娘抱著在後院裡蕩鞦韆呢!」竇昭和他並肩進了廳堂。   紀詠大咧咧地坐在右排的太師椅上,見宋墨進來,喝了口茶,站起身來,對竇昭道:「我知道的可都告訴你了,你想怎樣,早點拿主意。別到時候又說我自作主張。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元哥兒!」然後朝著宋墨頜首,揚長而去。   宋墨氣得不行,神態間卻很是隨意,笑道:「這個紀見明,囂張跋扈慣了,任何時候都不收斂,他能順利平安地在官場上混到今天,也是個異數!」   「可不是。」竇昭很贊同他的話,道,「他父母恐怕為他操碎了心!」   她想到紀詠至今未婚,早兩年紀家的長輩還敢訓斥他幾句,之後隨著他聖著日隆,紀家能在他面前說得上話的人越來越少,她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宋墨看著就十分的彆扭,笑道:「元哥兒只有他乳母陪著嗎?女子力氣小,要是把讓他摔著碰著了可不得了,我去看看去!」   「高興家的小兒子高贊和松蘿都在後院陪著呢,不然我也不放心讓乳母帶著他。」竇昭道,「他如今能跑能跳,等閒的小廝都沒他精力好,更不要說他乳母了。我正想和你商量,要不要找幾個機敏些的小廝陪著他,也免得沒人陪著他玩。」   竇昭現在是特殊時候,不敢和兒子淘氣。   宋墨笑道:「那我們等會就看看哪家的小子合適,挑幾個比他大個四、五歲的陪著他玩好了。」說罷就要起身去後院。   竇昭卻道:「我還有話跟你說。」然後拉著他的手去了內室,「剛剛紀見明過來跟我說,他的堂姐紀令則陪著他的祖母到了京都。還說。紀令則到京的當天晚上,十二哥就去他家拜訪。他讓我小心點,提醒父親早點把十二哥的婚事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搞出什麼事端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這紀詠也管得太寬了些?   宋墨在心裡嘀咕。面上卻帶著笑,道:「你前些日子還說順其自然,怎麼現在又改變主意了?十二哥畢竟是做哥哥的。這日子也是他自己過,你還是別插手了。他若真的娶了這位紀小姐,你難道還能不尊稱紀小姐一聲『嫂嫂』不成?他若是東窗事發,你一個做晚輩的,又是嫁出去的女兒,哪裡能輪到你說話。」他說著,牽著竇昭的手上了臨窗的大炕,還幫她脫了鞋,「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好生養胎。這孩子可比元哥兒頑皮多了。你看你懷元哥兒的時候,能吃能睡的,現在連玫瑰香露都聞不得,人也瘦了一圈。外面的事,我們別管了。好生把身體養好才是。」   竇昭聞言不由拿了靶鏡照來照去:「我瘦了嗎?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胖了?」   宋墨坐到了她身邊,順手抽了她的靶鏡丟到了一旁,道:「這鏡子哪裡能看得出來。」然後說起避暑的事來,「今年早點過去,想必親戚間也沒什麼話好說。」   宋家在香山有別院,景致十分的優美,夏天他們去好裡避暑的時候都會閉門謝客,好好的清靜兩天。   這孩子也的確是鬧騰,去那裡歇歇也好。   竇昭笑道:「你定個日子,我先準備著,到時候你送我們過去。」   宋墨有差事在身,是走不開的。   「我想辦法請個假。」宋墨去拿了黃曆,道,「反天夏天的時候皇上會去西苑,西苑那邊不像宮裡這麼多的規範,王公大臣們都卯足了勁地給皇上留個好印象,我走開了,正好給某些人挪地方,說不定還就真的能請得動假呢!」他說著,翻到了五月二十二,上面寫著宜出行,「這天怎樣?正好過了端午節,天氣也漸漸的熱了起來。」   竇昭尋思著前世遼王是十一月發動的宮變,如今還早,前世她離宮闈太遠,皇上生病,遼王進京,都是事後才知道的,今生她進常進宮,宋墨對遼王又有所防備,皇上若有異樣,肯定是瞞不過她的,香山離京都不過兩個時辰路程,想回來也很簡單,就懶洋洋地靠在了宋的肩頭,道:「你決定就好,我聽你的。」   宋墨見竇昭滿臉的疲憊,不同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溫聲道:「是不是很累?你休息一會。元哥兒那邊有我呢!」說著,拿了迎枕,服侍她躺下。   竇昭享受著宋墨的溫柔體貼,握著宋墨的手,很快睡著了。   宋墨微微地笑,望著竇昭恬靜的睡姿,半晌才起身去了後院。   過了兩天,竇昭讓人給宋宜春遞話,說自己過了端午節就會帶著元哥兒去香山的別院住兩個月。   自從知道竇昭懷了身孕,宋宜春的心情就很複雜,聽說竇昭要去避暑,他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是知道了。   竇昭開始準備過端午節和去避暑的事。   竇德昌失蹤了。   紀氏來向她哭泣的時候,她瞠目結舌,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   「你說他會跑到哪裡去?七叔都快急死了。」紀氏哭道,「之前好好的,過嗣的事,也是他同意了我們才答應的,七叔待他像親生兒子似的……」她說著,緊緊地拽住了竇昭的手,「你說,他會不會是被歹人給綁了去——你出嫁的時候七叔給你裝了一抬銀票之後,就有很多傳竇家是北直隸甚至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家……」   竇昭知道真相。她掏了帕子給紀氏擦眼淚。道:「庶吉士館那邊可知道十二哥失蹤之事?十二哥這些日子和誰走得最近?也許對方知道十二哥的下落。鄔善不是和十二哥挺好的嗎?他們又是同鄉又是同科,六伯父和父親派人去問了沒有?」   她沉著冷靜的聲音安撫了紀氏慌亂的心,紀氏擦著眼淚道:「庶吉士館那七叔已去問了,鄔善還幫著七叔一起找人呢!現在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竇昭聽著不由暗暗地嗔怪鄔善。   這個時候不跟長輩說明,等到事情鬧大了,竇德昌有何臉面回庶吉士館?   不過,綁架這倒是個好藉口。   她很想讓六伯母對外宣稱竇德昌被綁架了,但又怕六伯母信以為真,擔心害怕,索性道:「我看這事不如讓世子出面。他有經驗。」   紀氏如獲救星。眼睛都亮幾分,連連道「好」,迫不及待地要竇昭去找宋墨,並道:「我也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太過關心。亂了方寸唄!   竇昭留了紀氏用午膳。又讓人去給安撫靜安寺胡同和貓兒胡同。派了人去通知宋墨。   紀氏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此時有了主心骨,疲態立現。竇昭吩咐小丫鬟把客房打掃出來,哄著紀氏去睡了一覺。   其間宋墨讓劉章帶話給竇昭:「紀家的那位紀小姐也不見了,你放心,他們不會走遠。最多明天晚上就能把人找到。」   竇昭放下心來。   紀詠跑了過來,跟在他身後的子息還扛了個插滿了風車的竹把子。   七彩的風車在院子裡呼呼作響,十分的的壯觀。   肯定是把人家賣風車的連風車帶竹把子都買了下來。   竇昭有些哭笑不得。   元哥兒卻歡喜得直拍手。   紀詠就得意地道:「還是跟著舅舅好玩?」   元哥兒不住地點頭,聲音清脆地喊著「舅舅」。   紀詠很高興,笑眯眯地抱了元哥兒,讓他挑了個他自己最喜歡的風車,然後把元哥兒交給了子息:「帶著大少爺玩風車去。」   子息恭敬地應「是」,牽著元哥兒去了一旁的抄手遊廊,見縫插針地將風車插在抄手遊廊的欄杆旁。   元哥兒跑來跑去,十分的興奮。   紀詠看著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竇昭道:「竇德昌會不會和我堂姐私奔了?我堂姐也不見了。」   竇昭忍不住在心底嘆息。   紀詠真是太聰明了。   「現在還不好說。」她現在的倒是最怕紀詠胡來,「元哥兒他爹已經派人去查了。」   紀詠點了點頭,朝著遠處的子息喊道:「插幾個在假山頂上,那邊的風大。」   子息應聲,抱著元哥兒上了太湖石假山。   紀詠扭過頭來對竇昭道:「我去鄔善那兒問問——他們倆個從小就要好,我就不相信,鄔善一點也不知道。」說到這裡,他瞥了竇昭一眼,「他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   那關我什麼事啊!   竇昭在心底嘀咕了兩句,道:「六伯母在我這裡,你要不要去安慰她兩句?」   「有什麼好說的。」紀詠不以為然地道,「找不到人,她只會哭,我也只會說些沒用的。還是等把人找到了再說!」他把子息留下來陪元哥兒玩,自己隻身出了英國公府。   好在竇昭早就習慣了他的各種特立獨行,得心應手地向紀氏解釋,安排子息回府……   宋墨到半夜才回來。   滿院子呼啦啦的風車讓他不由駐足,奇道:「這是哪來的?夫人今天出門了?」   「不是。」松蘿垂了眼帘,「是紀家舅爺買給大爺的。」   宋墨在院子裡站了片刻,才抬腳進了內室。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 第四百九十八章警告   竇昭已經睡著了。   她被宋墨驚醒,索性披衣靠坐在床頭等著宋墨一起歇息。   宋墨梳洗一番上了床,道:「十二舅兄和紀小姐在大相國寺!」   「大相國寺?」竇昭張大了嘴巴。   竇家的人為了找竇德昌都快把京都翻了個遍,沒想到他卻近在眼前。   大相國寺是京都香火最旺的寺廟,他就不怕被人撞見?   竇昭在心裡腹誹,宋墨卻笑道:「十二舅兄的孫子兵法學得好。大隱隱於市,誰也想不到他們會躲在大相國寺裡。就算被發現,一句『各自去禮佛』就可以打發了問話的。大相國寺怕名聲受損,也會極力證明兩人沒有任何瓜葛,十二舅兄打得好主意!」   難怪前世他們能結為夫妻,可見竇德昌並不是魯莽行事。   竇昭鬆了口氣,道:「我們什麼時候去給父親和六伯父回話?」   早點告訴竇家的人,趁著竇德昌和紀令則私奔的事還沒有人知曉,竇家和紀家聯手,大可將這件事扼殺在萌芽;時間長了,紙就未必關得住火了。   宋墨笑道:「我明天一早就去趟靜安寺胡同——不管怎麼說,這畢竟是竇家的家事。十二舅兄就算是有意娶紀家的小姐為妻,也不能這樣畏畏縮縮地躲著不出來。他既然敢把紀家小姐帶去大相國寺暫時住,就應該能面前前面的困難才是。何況庶吉士館的庶吉士是十二舅兄最大的保障,他要是因此丟了這個保障。紀家小姐和他的婚事可就沒有一點指望了!」   前世,竇德昌也沒棄官,可見他心裡是很清楚的,沒有了收益,連吃食都要依靠珠時候,又怎麼能在婚姻上做主呢?   她輕點頭,和宋墨歇下不提。   宋墨閉著眼睛,耳邊卻仿佛還能聽風車響起來的聲音。   他強忍著沒有動彈,直到三更鼓響。才勉勉強強睡著了。   為了趕在去衙門之前把這個消息告訴靜安寺胡同,他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就起了床,親了親還在睡夢中的竇昭,出了內室。   竇家頓時亂了套。   一面是自己娘家的侄女,一面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紀氏氣得直接昏了過去。   韓氏則定認是紀令則勾引了竇德昌。並對聞言趕來的五太太道:「十二叔還是個孩子,懂些什麼?要不是紀令則使了手段,十二叔怎麼連會連前程,西竇的家業統統都不要了?」   五太太卻知道這件事情嚷不得,不管是誰家,出個進士都不簡單。不能因為這件事就壞了個家族的助力。   她不顧身份把韓氏訓斥了一頓:「瞎嚷嚷些什麼呢?不過是發現子賢和紀家小姐都在大相國寺罷了。有你這樣唯恐自家不亂的嗎?」   韓氏窘得臉漲得通紅,說不出句話來。   醒過來的紀氏無聲地哭了起來。道:「這可怎麼辦?壽姑行事向來沉穩,子賢又是硯堂找到的,本來這事除了壽姑沒有誰比她更適合出面的了,可壽姑卻懷了身孕,動不得氣……」   五太太和紀氏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都決定不打擾竇昭。   五太太安慰紀氏:「先看看老爺們怎麼說吧!西竇以後可得靠子賢支應門庭的。」   這件事已經輪不到她們拿主意了。   紀氏紅著眼睛點頭,不知道怪誰好。   最後竇世樞拍板,決定把竇德昌「接」回來完事。若是有人問起,只說是被宵曉綁架。宋墨出面把人給救了回來。至於紀令紀,依舊當表小姐看待就行了。   紀氏心中難受。   經此一事,紀令則恐怕就是個死字了。   可生死關頭,她只能狠下心下救兒子。   宋墨卻知道這件事不像竇家的人想像的那樣簡單,而且他還指望著以後有什麼事竇德昌能幫竇昭出頭,竇家的人救他出面去接人的時候,他推辭道:「我畢竟是做妹夫的,接人的人手我來安排,接人的事卻不好插手。」   竇世樞想想也覺得宋墨出面不好,可這件事竇家還捂著,派其他人去更不好。   竇世橫暴跳如雷:「這個孽子,我親自去接他!」   宋墨見竇世英被撇到了一旁,朝著竇世英使眼色,道:「我看還是嶽父去比較好。」   畢竟竇世英現在才是竇德昌的父親。   竇世樞和竇世窘然,連連點頭。   竇世英向來對子侄很好,竇德昌過繼過來,他只當是有個侄兒過來陪他一塊過日子,還沒有轉換角色把竇德昌當成是兒子。直到宋墨為他出頭,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因為是宋墨的意思,他又十分信任宋墨,雖然心裡覺得不妥,還是隨著宋墨一起去「接」竇德昌。但一出貓兒胡同,他就悄聲地對宋墨道:「你是怕子賢被六哥湊嗎?六哥不是那種人!」   宋墨啼笑皆非,也不解釋,笑道:「您怎麼看這件事?」   「我?」竇世英奇道,「我沒什麼看法啊!」   宋墨語噎,好一會才道:「若是十二舅兄非要娶紀家小姐為妻,您願意有紀家小姐這樣一個媳婦嗎?」   竇世英笑道:「這日子是他自己的,他若是覺得紀家小姐,我能說什麼。倒是六哥,只怕不會答應。」   宋墨笑道:「只要您答應就行了。紀家小姐以後可是西竇的宗婦。」   竇世英連家產都分了一半給竇昭,對所謂的家族傳承之類並不是十分的熱衷,因而笑道:「西竇也是亂七八糟的,有什麼挑釁別人的。」   有個王映雪這樣的繼婆婆存在,的確是夠亂的。   宋墨目光微閃,笑道:「既然您覺得無所謂。我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竇世英還在懵懂中,宋墨已拉著他下了馬車。   竇德昌早就被宋墨的人監視起來,他們直接就找到了竇德昌。   竇德昌見是竇世英和宋墨連袂而來,滿臉的錯愕,但立刻就跪在了竇世英的面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只求父親能把令則一起帶回竇家。」   竇世英想到竇世樞的決定,不免有些猶豫。宋墨卻道:「五伯父和六伯父的意思,把你『接』回去就行了。可嶽父覺得不妥,讓我親自陪著他老人家來『接』你。你有什麼話,現在就跟嶽父說清楚好了,等回了竇家,未必就有這樣的機會了,就算有這樣的機會,嶽父也未必能給你做主。」   只要竇家願意把紀令則一起接回去。就算是承認了這門親事。   竇德昌欣喜若狂,把自己怎樣欣賞紀令則有的才學,又怎樣為紀令則抱不平等等一一說給竇世英聽。   竇家家學淵源,他能中進士,才學不庸置疑,又有心要打動竇世英。娓娓道來,堪比名古名篇。讓竇世英不由得動容,躊躇著去看宋墨。   宋墨怎麼會煞風景,笑著吩咐小廝備了頂轎子,安排婆子扶著紀令則上了轎。   竇德昌眼眶微溼,抿著嘴給竇世英行了大禮。   「你這是幹什麼呢?」竇世英嚇了一大跳,忙攜了竇德昌起來。   宋墨臉上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笑意,護送著竇世英等人回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橫知道紀令則也跟著回來了。氣得青筋直冒,道:「我就知道。讓老七出面準得把事情辦砸了!硯堂怎麼也不攔著他?」他站起來就要衝去靜安寺胡同。   竇世樞卻一把將他拉住,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老七才是子賢的父親!」   竇世橫一愣,道:「那怎麼能行?您又不是不知道,老七連個螞蟻都不踩的人,讓他管教子賢,那還不是放羊吃草……」   竇世樞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沒有看出來嗎?宋硯堂一直在為老七出頭呢!」   竇世橫神色一緊。   竇世樞有些疲憊地道:「老六,老七有了宋硯堂這個女婿,西竇的事,我們以後都要留個心眼才是。」   宋墨這是借著竇德昌的婚事告誡他們,誰才是西竇的當家人!   只是這話說出來有些傷感慨,竇世樞最終也沒有宣之於口。   竇世橫腦子轉了轉就明白了竇世樞的意思。   他不由神色黯然,道:「難道子賢就這樣娶個寡婦為結髮妻子不成?」   竇世樞苦笑道:「除非你要和老七翻臉!」   竇世橫半晌無語。   紀氏卻心情複雜地伏在大迎枕上哭了起來。   宋墨就來求紀氏派人去紀家提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除開了紀家小姐曾經嫁過,她等你如親生母親一樣,你總不能看著她命喪黃泉吧!何況十二哥已是兩榜進士了,他若是連自己的家事都理不清,又何況安邦治國?您就放手讓十二哥去闖一闖吧?」   紀氏沒有做聲。   可到了下午,卻請了官媒到貓兒胡同。   竇世橫知道後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不和紀氏說話。   竇昭知道後很是擔心,道:「要不要讓父親去勸勸六伯父?」   「那就是十二哥的事了!」宋墨忙了一天,覺得累得骨頭都散了架,這些家務事一點也不比廟堂的那事簡單,「我們都幫他幫到這個份上了,他若還是擺不平,我看他就是娶了紀令則也一樣沒有安生日子過,西竇也就別指望在他手裡撐起來了。我還想讓孩子們有個得力的舅舅呢!」   也免得紀詠一天到晚得嚷他是孩子的舅舅!   他親吻著竇昭的臉。   從前自己怎麼會覺得竇昭在家裡不過是主持一下中饋,日子很清閒。   ※   姊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然後厚著臉皮求粉紅票……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四百九十九章成事   因孀居而大歸的曾孫女要再醮,紀老太爺聽著一口氣沒有喘上來,昏死過去。   紀頌和紀頎嚇得手腳冰涼,慌慌張張地上前,一個掐著紀老太爺的人中,一個高聲喝斥著小廝去請大夫。   半晌,紀老太爺幽幽地醒了過來,開口就問紀詠去了哪裡:「……他常在貓兒胡同走動,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紀頎忙為兒子辯護:「見明剛到詹事府,這些日子一直忙著應酬同僚,根本就沒有落家,他怎麼會知道內院的事。就是我們,也不知道令則出去買個頭花人就不見了……」   紀老太爺一巴掌打在了紀頌的臉上:「沒用的東西,連個內宅的事也弄不清楚,難怪會被竇老五給擠下來。你這輩子也就是個當侍郎的命!」   京都玉橋胡同的紀宅,是由紀頌的妻子主持中饋。   紀頌捂著臉,一句話也不敢說。   紀老太爺怒道:「只要我活著一天,紀家就沒有再嫁婦。你去告訴竇家,他們不要臉,我們紀家還要做人,他們要娶,就娶了紀令則的牌位回去。不,我們紀家沒有再嫁之女,他們家的事,與我們紀家沒有關係!」又指了紀頎,「你把紀令則給我帶回宜興沉塘。她娘老子那裡,自我有頂著——想當初,是他們說女兒在韓家的日子不好過,我憐惜她小小年紀就守了寡,這才和韓家據理力爭地把她接回了家,她倒好。竟然私相授予,勾引起自己的表弟來,不要臉的東西,人人得而誅之!」   大哥都被打了,紀頎自然更不敢說話了,匆匆應「是」,去和竇家交涉。   紀詠聞言卻是大驚,道:「你說子賢和堂姐已經找到了?怎麼這麼快?」   子息小心翼翼地道:「是英國公世子爺出面幫著找到了,帶著竇家的七老爺。把表少爺和小姐都帶回了靜安寺胡同。姑奶奶剛剛請了官媒過來給表少爺和小姐提親,老太爺氣壞了,連大老爺都挨了老太爺一巴掌,老太爺還說,要把小姐沉塘,竇家要娶。就娶了小姐的牌位回去……」   「你怎麼這麼多話!」紀詠不耐煩地道,「我問你一句,你倒能說出十句來。你再你就去趟竇家,幫我打聽打聽竇家怎麼應了這門親事的?」   子息恭身應「是」,出了紀府。   紀詠在書房裡打著轉。   竇德昌還沒有這本事讓竇家的人同意這門親事,要不然他也不會先塹後奏和紀令則躲到大相國寺去了。把事情攪和到這個地步的。只有可能是宋墨。   他順勢而為,讓竇家不得不答應竇德昌娶紀令則。既討好了竇德昌,又在竇世英表現了自己的能力和手段……還有竇昭,看著和竇世英針尖對麥芒似的,實際上她最看重自己的父親,出了這樣的事,竇世英肯定是惶恐而不知所謂,宋墨為竇世英解了難。竇昭知道了還不知道怎樣的感激他呢?   媽的宋墨,真是狡猾。   他一巴掌就拍在了茶几上。   茶盅茶壺嘭嘭作響。他的手疼得發麻。   紀詠忍不住低聲地罵了一句。   子上進來問紀詠晚膳擺在哪裡。   紀詠想了想,道:「我陪老太爺用晚膳好了!」   他大步去了紀老太爺的書房。   紀老太爺正在那裡咆哮:「什麼?竇家不願意放人!你們都是吃素的?他們說不放人你就們就一個人乖乖地回來了,憑竇家把人給扣住不放……」   「曾祖父,」紀詠閒庭信步地走了進去,「你也是知天命的人了,火氣太大,容易傷肝!」   紀老太爺看到紀詠,氣得更厲害了,撇下了紀頎,訓起紀詠來:「你這些日子跑到哪裡去了?總是不見人影。紀令則和竇十二私奔了,你可知道?這要是傳了出去,我們紀家的臉右往哪裡擱?」   紀詠輕快地笑,道:「竇家都不怕丟臉,我們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子賢也不錯,您一個守寡的曾孫女,竟然再醮個兩榜進士,還有比這更划算的嗎?我真不知道你氣些什麼!要是我,早就給令則堂姐準備嫁妝了!反正竇家是鐵了心要娶令則有堂姐過門,你又何必做惡人。」   一席話說得紀老太爺啞口無言,若有所思。   一旁的紀頎忍不住提醒紀詠:「韓?」   那就是宋墨的事了!   紀詠撇了撇嘴,臉上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所以我說曾祖父老糊塗了,初嫁由父,再嫁由已。紀家能做好人不做,卻為翰家出面打頭陣,兩面不討好,白白錯過了這次機會。」   紀老太爺閉著眼睛不說話。   紀頎卻知道祖父知道自己錯了,下不了臺又不願意向紀詠低頭。   這幾年紀詠在仕途上一步一個腳印,算無遺漏,嘴雖然一如從前那樣的惡毒,人也一樣的涼薄,可有好事,卻知道照顧自家人了,他又勝在年輕,在紀家聲譽日隆,很多人都不由地高看他一點,順帶著紀老太爺的影響力則有開始漸漸地減弱。   他道:「照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自然是由我出面去和姑母交涉。」紀詠大言不慚地道,「只要翰家答應了,我們紀家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紀老太爺聽著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瞥了紀詠一眼,道:「我看你是想去竇家賣乖吧?」   「給您看出來了。」紀詠不以為意地道,「我好歹也姓紀。你們去唱了白臉,我現唱紅臉,竇家韓家兩不得罪。豈不是好!」   紀老太爺冷「嗯」一聲。   紀詠笑道:「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我這就去趟貓兒胡同,免得我姑母今天晚上都睡不著覺。」然後也不顧紀老太爺的臉陰得像要下雨似的,徑直出了門。   紀氏聽紀詠說,紀家之所以這麼鬧一場是做給韓家看得,實際上紀家是樂於紀竇兩家再結親的,紀氏頓時喜出望外。她知道,祖父是不可能突然想通的,能有這樣的結果,肯定是紀詠從中周旋的結果。她紅著眼睛拉了紀詠的手,哽咽道:「我這也是不想毀了子賢的前程!」   「我知道。」紀詠道,「我實際上挺為子賢可惜的。天下無處不芳草,他又何必非要娶了令則堂姐。不過事已如此,我們也只能想辦法不讓事態擴大,免得壞了子賢的名聲。」   紀氏連連點頭。覺得紀詠前所未有的貼心。   她感慨道:「竇家的長輩們也不同意,全仗了硯堂從中說和,韓家的事,恐怕還得麻煩硯堂。」   「他在勳貴圈子中有名的足智多謀,」紀詠眼睛亮閃閃的,「你把這件事交給他。最合適不過了。」   紀氏連連點頭,第二天親自去了英國公府。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宋墨。   竇昭聽著直皺眉,道:「硯堂是女婿,出面合適嗎?」   韓家若是通情達理,當初韓六爺病危的時候就不會逼著紀令則過門了。   紀氏面紅耳赤,道:「我這也是怕夜長夢多,偏生你六伯父不願意管這件事……」   「沒事。」宋墨打斷了紀氏的話,他輕輕地捏了捏竇昭的手。道,「總不能讓嶽父去跟韓家的人談吧?這件事由我出面好了!」   「硯堂!」紀氏滿臉的感覺。   竇昭則緊緊地握住了宋墨的手。   想讓他低三下四地去求韓家。這恐怕是紀詠的主意吧?   宋墨在心裡冷哼一聲,給了竇昭一個胸有成竹的微笑。   他壓根就沒想過和韓家和平解決這件事,而是派了人去查韓家的事。   韓家是江南的名門望族,興族百餘年,子弟眾多,怎麼會沒有點陰私之事?   宋墨給韓家送了一封信,韓家很快就同意了紀令則有的婚事。然後宋墨就開始急著操辦竇德昌的婚事。從確定全福人到請欽天監的幫著算吉日,他忙得團團轉。   竇世英逢人就誇:「要不是我這個女婿,家裡早就亂了套了。」   大家都知道竇德昌被人綁架又被宋墨救了回來的事,紛紛誇獎宋墨孝順,能幹。   竇世英就趁機請大家去喝喜酒:「日子定在六月初二。欽天臨的說這是個好日子。取得是紀家的姑娘,他的表妹。」至於是誰,翰林院的那些夫子就不好打聽了。   消息傳出來,紀詠氣得肝痛,暗想,倒便宜了竇德昌這個笨蛋!   偏偏又被哭得傷心欲絕的紀母拉著訴苦:「你舅舅們怪我沒有約束令則,可我畢竟只是個嬸嬸,難道還能眼也不眨地盯著她不成?六叔父逼良為娼死了人,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事被人促住了把柄,不自我檢討,反說是我們紀家不幫他……那個宋硯堂也是,手段這麼狠幹什麼,他就不怕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哪天碰到韓家人手裡?」   「你少說兩句吧?」紀詠厭惡地道,「韓家照這樣下去,只有落魄的份,還想和宋墨斗,做夢去吧?」   紀母聽著不高興了,嗔道:「你這孩子,不為你舅舅們說話反站在宋硯堂的那邊,你到底姓什麼啊?」   紀詠翻著白眼,丟下母親一個人走了。   紀母忙追了出來。   紀詠已不見了人影。   紀母困惑地問子息:「他這是怎麼了?」   子息只得道:「許是詹事府的事太多了!」   他再也沒有那膽量給紀母報信了。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ps: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百章避暑   竇昭見宋墨忙進忙出的,好像人都清瘦了一點,不免有些心痛,勸他:「你歇歇!十二哥自己的婚事,難道他自己一點也不操心?再不濟,也可以讓十一哥過來幫幫忙嘛!」   這門親事,竇紀兩家都決定從簡,竇家又有一堆的管事,他有什麼可忙的?   他要的就是竇昭的這句話。   宋墨微微地笑,和竇昭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道:「只可惜你一時半會去不了避暑山莊了!」   嗣兄成親是大事,去香山別院的事也得往後推了。   「看你說的是什麼話!」竇昭嬌嗔著起身,幫宋墨捏著肩膀,「要不是有你替我在竇家忙裡忙外的,我能這樣清閒地坐在家裡乘涼避暑啊?」   「你以為我想大熱天的在外面跑啊?」宋墨嘆道,「我這不是怕紀家又出什麼妖蛾子嗎?」   或者是因為紀家是六伯母的娘家,她又把六伯母當母親般的看待,因而雖然知道紀家不妥,卻更不喜歡韓家。不過,早點把竇德昌的婚事定下來也好,紀令則是個能幹的,西竇有她主持中饋,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亂了。   她盈盈地笑,調侃道:「多謝世子爺!等爺哪天閒下來了,妾身請爺吃酒!」   宋墨笑道:「我哪有空閒的時候?你要真心謝我……」說著,歪著頭,指了指自己的面頰。   竇昭的臉頓時火辣辣的。   若彤立刻帶著屋裡服侍的退了下去。   竇昭這才紅著臉在他的面頰上親了一口。   誰知道宋墨卻不滿意,道:「這個不算。得好好地親一口。」   什麼叫好好地親一口?   竇昭氣結。可看著宋墨略帶幾分期盼的目光,她又忍不住俯身……宋墨突然轉過臉來……兩人嘴對著了嘴……竇昭睜大了眼睛……宋墨已一把摟住了竇昭……   等宋墨出門的時候,竇昭的臉龐猶紅得像火燒。   她正懷著身孕,雖說宋墨沒對她做什麼,可比做了還荒唐,鬧得她全身都是汗,忙吩咐丫鬟打了水進來沐浴。   若彤卻進來稟道:「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差人送了拜帖過來。」   竇昭忙讓去拿了進來。   安氏想明天來拜訪她。   她讓人回話打發了延安侯府的婆子,拿著拜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麼事需要安氏親自登門來見自己的。她讓丫鬟收了拜帖,和元哥兒講了一下午的故事。   次日。安氏早早地就到了,她神色間有些不安,可坐著和竇昭喝了半天的茶也沒有說明來意。   竇昭卻也不著急,繼續和她兜著圈子,眼看著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安氏終於忍不住了。赧然地道:「我也知道這話說出來不妥當,可濟寧侯求到了我們侯爺面前,我們家四爺又一直坐在我們家侯爺的小書房裡不走,我不來一趟,也太不近人情了……」   竟然是為了魏廷瑜的事而來!   竇昭奇道:「他們家又出了什麼事?」   「你不知道嗎?」安氏的眼睛瞪得比竇昭還大,道。「濟寧侯的外室懷了身孕,你妹妹帶人去灌了落胎藥不說。還把人賣到了青樓裡……這事京都都快傳遍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望著竇昭。   竇昭又好氣又好笑,道:「魏廷瑜是什麼意思?難道想讓我去勸竇明不成?」   她這麼一說,安氏的臉紅得像朝霞,喃喃地道:「我也知道不應該。可你不知道,濟寧侯比令妹大好幾歲,又是獨子,令妹膝下空虛。又不讓家裡的通房丫鬟懷孕,濟寧侯這也是沒有辦法了。說是竇家只有您管得住令妹……」   竇昭不悅地打斷了安氏的話。道:「可也沒有做姨姐的管到了妹夫屋裡去的道理。你回去跟魏廷瑜說,他自己做的孽他自己收拾,別總指望著別人幫他善後。」又道,「你要是為了他們家的事,以後再也不要在我面前開這個口了。若是來我這裡坐客,我定然倒履相迎。」   安氏聽了如坐針氈。   竇昭卻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她知道汪清海和魏廷瑜的交情,前世這兩個人也互相為彼此做了不少讓人啼笑皆非的荒唐事。   可竇明的彪悍,也出乎竇昭的意料之外。   她懶得管這些事,把家裡的庫房全都開了,給紀令則挑了幾件首飾添妝。   紀家的人對紀令則再醮的事諱莫如深,竇德昌又怕紀家的人反悔,求了竇昭,把金桂和銀桂借過去服侍紀令則,竇昭想著紀家的人肯定不會鄭重地為紀令則準備嫁妝,自己卻不能讓這個嫂子嫁進來太寒酸,畢竟竇德昌這一輩就有妯娌十二個,加上十一嫂還曾是紀令則的嫂子。   紀令則收了她的首飾,什麼也沒說,去送首飾的素心卻告訴她,紀家把紀令則安排在一處偏僻的院落,既沒有貼紅也沒有置辦嫁妝,就連紀令則外祖母留給她的東西也被紀家扣下了,還道:「紀姑娘很是硬氣,金桂說,她從頭到尾連滴眼淚也沒有落,更沒有和紀家去爭那些東西。」   竇昭不由嘆氣。   前世她一心想嫁到魏家去,也和紀令則一樣,除了母親留給她的那些東西,她什麼也不想要,只想快點離開竇家。   她和宋墨商量,給紀令則置辦了兩個小田莊。   竇德昌執意不肯收下。   竇昭道:「你寧願看著嫂嫂空手進門日後在妯娌間抬不起頭來不成?」   竇德昌方才感激地收了地契,派人給紀令則送過去。   等到六月初二,竇家的花轎安靜地把紀令則接了出來,出了玉橋胡同鞭炮才「噼裡啪啦」地響起來。   紀氏看著只落淚。好在紀家送親的是紀詠,給紀令則挽回了些顏面。   待紀令則三天回門轉來,祖母在後寺胡同設宴款待紀令則。   紀令則感恩竇家為她所作的一切,待祖母非常的恭敬,而竇德昌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是這個家裡的一員。   竇昭不由私底下和宋墨感慨:「這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宋墨笑著點頭,牽了竇昭的手,道:「我明天就送你和元哥兒去香山別院吧?你看要不要請了老安人和你們一起去?」   竇昭連連點頭,覺得祖母應該安享晚年了,趁著能動的時候到處走走看看。   祖母卻有些猶豫。   她生平都不願成為兒孫名不正言不順的拖累。不太喜歡到處走動。   宋墨勸她:「壽姑一個人帶著孩子去,沒有您去幫襯,我不放心啊!」   祖母聽著呵呵地笑,這才欣然應允。   紀令則親自幫祖母收拾東西。   祖母非常的高興,拍了拍紀令則的手,賞了她一對羊脂玉的鐲子。   紀令則見那鐲子潤澤無暇。知道是上了年頭的好東西,執意不肯要,祖母卻道:「你直管收下就是了。我這邊還有些老物件,都是我自己淘的,原準備給你婆婆的,後來沒有送出去。明姐兒想來是不稀罕的,就由你和壽姑分了吧!」   掏心掏肺。把她當自己的親孫女一樣看待。   紀令則眼睛紅紅的,待到竇昭的馬車過來,她扶著祖母出了垂花門。   竇昭笑著和紀令則打過招呼,寒暄了幾句,和祖母上了馬車出了城。   因顧及著竇昭的身體,馬車走得很慢,到了傍晚時分才到香山。   一下來。就有涼爽的風吹過來。   祖母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笑道:「這地界好!」   元哥兒也從乳娘的懷裡掙扎著跳了下來。跑到一旁去揪狗尾巴草。   竇昭忙讓若朱把元哥兒抱了回來,並道:「小心草叢裡有蟲子咬你。」   元哥兒歪著小腦袋道:「這是路,大家都走,沒有小蟲子,不咬我。」   「你還有理了!」竇昭聽著兒子清脆的聲音,胸口仿佛被溫水漫過了似的,輕輕地拍了拍元哥兒的小屁股。   元哥兒咯咯地笑。   來迎接的管事和丫鬟婆子們也都笑了起來,管事更是對宋墨稱讚道:「大爺可真是聰明!」   「不過是說話說得有些早罷了。」宋墨不以為然擺了擺手,眉宇間卻難掩得意歡喜。   管事和管事嬤嬤交換了一個眼神,恭敬地引著宋墨和竇昭進了別院。   院子中間好大一架葡萄,枝葉繁茂,掛滿了青澀的葡萄,讓人看著覺得暑氣都消了不少。   祖母非常的喜歡,笑道:「這裡要是擺張桌子就更好了。」   管事立刻殷勤地道:「老安人說得是!小的這就去搬張八仙桌過來。」   宋墨知道祖母還保留著田莊的生活習慣,索性道:「您看要不要把晚膳擺在葡萄架下?」   「好啊!」祖母果然興致勃勃。   竇昭笑眯眯地回屋梳洗一番,和祖母在葡萄架下用膳。   晚風吹過,滿院子的玉簪花香。   雞鴨都是別院自己養的,瓜菜也是剛剛從後面的園子裡摘來的,新鮮可口。   元哥兒還是第一次在外面吃飯,興奮得很,非要自己拿筷子不可,偏偏又手小沒力氣,幾下幾下就落在了桌子上,弄得滿桌子都是湯湯水水的,連宋墨的衣服上都沾上了油點子。   竇昭忙叫了乳娘過來,讓她和元哥兒單獨再開一桌。   宋墨卻不讓,笑道:「圖得就是熱鬧,你就別管他了,讓他鬧騰好了。男孩子,不能太守規矩,鬧騰些好。」   祖母慈愛地笑,道:「男孩子就應該由父親來管,壽姑,你不要插手。」   兩人聯手把竇昭給壓了下去。   元哥兒更肆無忌憚了,用調羹把飯粒挖得到處都是。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機敏的管事早已備好了涼床和用井水鎮過的西瓜,他們又坐在涼床上吃著西瓜說著閒話。   竇昭滿足地透了口氣,盼著以後的日子都能像今天一樣的歡快,溫馨,讓人滿足。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百零一章避難   因為還要趕回宮裡當差,宋墨第二天寅時就起了床,簡單地用過早膳之後,他騎著馬匆匆地趕回了京都城。   松蘿留了下來,負責外院的瑣事,段公義和陳曉風則負責別院的護衛。   別院後面有一小畦菜地,竇昭陪著祖母澆水捉蟲,如果不是有元哥兒在旁邊調皮,日子仿佛回到了竇昭沒有出嫁的時候。   宋墨來看她的時候就忍不住擰了擰她的鼻子,笑道:「等我們都老了,就搬到別院裡來住,你種花我澆水,逢年過節的時候就回去看望孫子孫女,他們討我們喜歡,我們就多給他們幾個紅包;他們要是惹得我們生氣,我們就回去發通脾氣……」   竇昭笑彎了腰。   等宋墨走後,紀令則來拜訪她。   祖母知道她是大戶人家長大的,不諳農事,特意在小花廳裡招待她。   她笑吟吟地陪著祖母說了半天的話,又逗元哥兒玩了半天。   竇昭看她這樣就覺得辛苦,看著到了晌午,索性藉口讓她幫著調涼麵,和她在茶房裡說話:「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紀令則見午飯是用新收的喬麥做的麵條,配了碧綠的黃瓜、白嫩嫩的芽菜、黃燦燦的花生豆,不由豔羨地嘆了口氣,輕聲道:「昨天柳葉胡同王家的二太太過來串門,送了些金銀過來,說是我和你十二哥成親的時候他們不知道,這是給我們的賀禮。還說。十二哥如今都娶了媳婦,七太太總這樣住在王家也不好,讓我派人把七太太接回來,這才賢婦所為。我尋思著這不是我一個做媳婦的能做主的事,又怕長輩們誤會,就來跟四姑奶奶說一聲。」   竇昭冷笑。   王家打的好主意。   如果竇德昌娶了別家的女兒,新媳婦進門為了得個賢名,說不定就得把這件事給攬在了手裡,到時候不免是個麻煩事。   還好竇德昌娶的是紀令則。彼此知根知底,否則,僅僅解釋之其中的來龍去脈,恐怕就難於啟齒。   她直言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七太太送出了門,嫂嫂可千萬別又把人給接回來了。」   紀令則聽了眯著眼睛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可就放心了。」她轉移話題問起竇昭的身體來:「我看你腳步十分的輕盈,不像是懷著孩子的樣子,可有什麼秘訣?」   竇昭忍不住打趣紀令則:「嫂嫂何必心急?等嫂嫂的好消息傳到我這裡,我再傳你些經驗也不遲。」   鬧得紀令則漲紅了臉。   用過午膳,送走了紀令則,竇昭在內室午休。   正午的太陽刺目地照在院子裡。讓人懶洋洋地提不起精神來。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一陣喧譁聲。   竇昭不由皺眉。吩咐服侍的若彤:「你去看看是誰在那裡叫嚷?」   若彤小跑著出了屋,很快又折了回來。   「夫人,是二爺。」她急急地道,「說是二爺和朋友去白雀寺遊玩,誰知道馬車突然翻了,二爺的腿被壓著了,一動就疼得厲害。想著夫人在別院避暑,二爺就吩咐護衛僱了頂轎子把他抬了過來。還讓我們去給他請個大夫。」   竇昭皺眉,道:「他們一共來了幾個人?現在都在哪裡?」   若彤道:「他們一共來了十五個人,其中三個人是二爺的朋友,其餘十二人是二爺的護衛。松蘿把人都安置在了外院的東跨院,二爺的腿傷了,就由兩個小廝護著住進了外院的小書房,又差了小廝去請大夫。「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小丫鬟跑進來道:「二爺貼身的小廝說奉了二爺之命,替二爺給夫人和老安人問個安。」   本來就只是禮數上的事,竇昭讓人拿了幾塊碎銀子打發了宋翰的小廝,叮囑若彤:「你去傳我的話,讓段師傅加派人手巡邏,千萬別讓二爺的人摸進了二門。」   若彤曲膝應聲,退下去傳話。   松蘿很快請了個大夫過來。   那大夫說,宋翰可能扭到了腳踝,但也有可能是傷了骨頭,最好吃兩副藥,不要搬動,靜養幾天。若是腿還疼,就有可能是傷了骨頭;若只是腳踝腫了,就有可能只是扭到了腳。   宋翰聽了嚇得臉色發白,連聲催松蘿:「快,快去太醫院裡請個御醫來。」又讓自己貼身的小廝去向竇昭要張羅漢床:「這要是真的傷了腿骨,我可就成了瘸子了。你們誰也不許動我,我要躺在羅漢床上靜養。」   竇昭才懶得管他,讓人把廚房的門板下下來送到了前院,道:「庫房裡沒有閒置的羅漢床了,既然是要臥床靜養,就用這門板暫時把人抬到客房好了。」   宋翰氣得渾身發抖,可見三個同伴在場,只得悻悻地應了,由自己的護衛抬進了客房。   松蘿就把宋翰的三個朋友安頓在了他旁邊的客房,又去請小廝進京給宋翰請個御醫來診治。   前院服侍的小丫鬟煎好藥送過去,被宋翰很是煩躁地打翻在地上,並梗著脖子粗聲道:「你是哪個院裡的蠢貨?沒見剛才是個蒙古大夫嗎?他開的方子你也敢給爺用?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丫鬟平時不過是守守空房子打掃打掃清潔,何曾見過這仗勢,立刻嚇得哭了起來。   宋翰臉黑得像鍋底。   他的朋友出面將那小丫鬟勸了出去,安慰小丫鬟道:「二爺這是摔了腿,心裡不舒服,你不要放在心上。」   小丫鬟點頭,抽抽泣泣地退了下去。   前院又是要茶又是要點心又是要解悶的小說,折騰了一個下午,到了掌燈時分才消停。   祖母問竇昭:「要不要派個小丫鬟過去看看他的傷勢?」   「不用了!」竇昭一面和元哥兒玩著翻繩。一面淡淡地道,「後天硯堂休沐,明天晚上他一準趕過來,到時候讓他處置好了。」   祖母知道宋家兄弟不和,至於其中的詳情卻不知道,但她素來相信竇昭和宋墨,不再問什麼,指點著元哥兒翻繩。   薑還是老的辣。最後元哥兒竟然贏了竇昭。   他高興得不得了,在炕上跳來跳去。纏著竇昭再來一盤。   竇昭笑吟吟地陪著孩子玩,直到亥時,元哥兒才開始打哈欠。   她和乳娘幫元哥兒洗了澡,元哥兒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竇昭笑著摸了摸兒子烏黑柔順的頭髮,起身回了房。   鄉間的夜晚,特別的安靜。   香山別院只聽得見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和斷斷續續的蟲鳴聲。   三條黑影從客房的屋頂上躥了出來。跳躍著落在了正房的屋頂上。   兩個人望風,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撬開了屋頂瓦片,拿出根細竹管對著屋裡吹著氣。   不一會,有淡淡的甜香從正房裡飄了出來。   三個人趴在屋頂。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三個人從扒開的屋頂魚貫著跳了進去。   仿佛一滴水落在了湖裡。   正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突然有道黑影沖天而起。朝著別院外跑去。   別院突然間燈光通亮,黑影消瘦的身材。蒙著面孔的樣子無所遁形地暴露在燈光下。   「這位朋友,這是要去哪裡?」段公義提著把大刀從暗處走了出來,他洪亮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震耳欲聾,「這可是英國公府的別院,你以為是那些柴門閭巷,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話音未落。黑影身邊突然寒光閃動,有人揮舞著大刀朝他頭頂劈了下來。把黑影逼下了屋頂。   那黑影的身手非常高超,就這樣叫人猝不及防的偷襲不僅讓他躲了過去,還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和偷襲他的人戰成了一團。   段公義「咦」了一聲,高聲道:「這又不是比武,你們難道還要講一對一不成!」   別院裡一陣輕笑,更多的人朝那黑影圍了過去。   人多勢眾。   那黑影很快不敵。   在旁邊掠陣的段公義忙提醒道:「小心他自盡!」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那黑影的身形徒然一頓,倒在了地上。   「***!」段公義罵罵咧咧地跑了過去,一把拽下了黑影臉上的黑布。   是宋翰的十二個護衛之一。   「黑心爛肝的東西,我看他還有什麼話說!」段公義義憤填膺地道,「把那三個闖進屋裡的傢伙下頜下了,等世子爺來了也有個活口。」   有護衛應「是」,掏出帕子沾了水蒙在臉上,進了正房。   段公義道:「二爺呢?」   另有護衛道:「您放心好了,我們的人眼也不敢眨地盯著呢!保證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不過,二爺要是也自盡了,那我就沒辦法了。」   自盡也是需要勇氣的。   護衛的語氣帶著幾分譏諷。   段公義不由嘟呶:「他要是自盡就好了,那得省多少麻煩啊!」   他提著刀去了宋翰客居的院子,站在大門口道:「二爺,您的護衛半夜三更的闖進了正院,被我們圍攻還自殺了,您是不是出來給我們一個交待啊?」   客房裡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   段公義就笑道:「二爺,要不這樣,有賊人趁夜闖了進來,您為了保護夫人,被賊人殺死了!」他著說,退後兩步,高聲道:「我給放火把客房燒了!」   屋裡立刻點起了燈,門也「吱呀」一聲被打開,宋翰面孔煞白地走了出來,大聲地嚷道:「馬車翻的時候我就被他們給劫持了,我幾次想給你們送信都沒成功,我也是受害人!你們快稟了我哥哥,有人要對他下毒手!」   段公義不由咧了咧嘴,笑道:「二爺,不好意思,您還是先隨我去見夫人吧!至於您的那些護衛,要不丟下兵器舉手走出來,要麼您就把他們的屍體給拋出來!我可不敢貿貿然地闖進您住過的地方!」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百零二章夏夜   大紅燈籠下,宋翰的臉色仿佛更蒼白了。   他低聲道:「你們走出來吧!」   五、六個護衛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把兵器丟在院子裡,高舉著雙手。   段公義並沒有走近,而是笑道:「就這幾個人嗎?」   「就這幾個人!」宋翰鐵青著臉道,「其他的人不是我的人!」   段公義朝身邊的人點頭。   幾個身手矯健的護衛拿著繩索上前把宋翰的人全都綁了。   宋翰看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段公義就笑著說了聲「得罪」,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根繩索朝宋翰走去。   宋翰意識到他要幹什麼,不由連連後退了幾步,大喝著:「狗東西,你要幹什麼?」   段公義臉一沉,道:「二爺,你指使人謀害英國公府世子夫人和嫡長孫,就是到聖上面前,也是死罪一條。我尊你一聲『二爺』那是給你面子,你別給臉不要臉!」然後動作十分粗魯地將宋翰給綁了起來,拖著他朝後花園西邊的小群房走去。   香山的別院是英國公的產業,宋翰小的時候也常隨蔣夫人來這裡避暑,知道那小群房是別院的僕婦們住的地方,他不禁暗暗後悔,沒想到竇昭竟然躲在這裡!可她是怎麼發現自己圖謀不軌的呢?   他想來想去,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裡露了破綻,只好抿著嘴跌跌撞撞地被段公義拽進了小群房最後面的一個廂房裡。   廂房的窗欞用毯子擋著,從外面看黑漆漆的一片。裡面卻點了兩盞宮燈,因為不通風,屋子裡有些悶熱,但屋裡飄浮著淡淡的臘梅香,並不讓人覺得難受。元哥兒香香甜甜地睡在臨窗的大炕上,一個面生的老婦人拿著芭蕉扇給元哥兒打著扇,金桂和銀桂站在旁邊服侍著。竇昭坐在炕邊,一雙眼睛寒星般冰冷地望著他,看不出喜怒。   宋翰心裡一顫。忙喊了聲「嫂嫂」,眼淚就落了下來:「我一直在院子裡發脾氣,可沒有人理會,我想給您和老安人報個信也送不出去。您和元哥兒沒事就太好了,我生怕你們遭了不測,那我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竇昭只覺得膈應。   她淡淡地道:「二爺唱戲唱得不累。我這看戲的人卻覺得累。你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我就當你是被人劫持了,不再追究;你若是還想和我兜圈子,我就只好把你交給世子爺處置了。二爺快點拿定主意吧,天氣熱,我可沒那耐性等著二爺左右衡量、前後算計!」   宋翰掙扎著想上前。道:「嫂嫂,您可不能這樣冤枉我……」   竇昭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當初英國公府走火的時候。世子爺不在家,我不也守住了頤志堂?宋翰,你也太小瞧我了!」她說著,吩咐金桂,「你幫我數一百下,如果二爺還是一樣的說辭……段師傅,」她望向段公義。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寒霜,「你把宋翰拖出去給我宰了。反正他口口聲聲地說自己被人劫持了,事後就說他被劫匪滅口了好了!」   段公義歡快地應了聲「是」,眉飛色舞地道:「您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上次龐家的那小子不就是這樣叫我們打成了癱子!」   兩人旁若無人地談論著殺人打架,旁邊的老婦人就像在聽他們談論天氣似的鎮定從容。   在金桂略有些顫音的數數聲中,宋翰心裡升起一股寒氣。   門突然被推開,一直守護在門外的陳曉風闖了進來:「夫人,有點不對勁!外面連聲蟲鳴都沒有了。」   竇昭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和段公義交換了一個眼神。段公義道:「我出去看看。」   竇昭點頭。   陳曉風忙閃了出去。   外面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響起個男子陰沉的聲音:「竇夫人,還請您抱著你的長子走出來,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請您到我們府上去做幾天客。還請夫人不要做無謂的抵抗,我們這裡可有五十多支弩對著夫人的屋子呢!小心射成了馬蜂窩。」   駑可是管制品,僅供軍中使用。   竇昭神色大變。   有個念頭從她腦海裡閃過。   段公義悔恨不已。他跺腳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都怪我,竟然中了宋翰的奸計!」   竇昭看了一眼神色間還殘留著幾分錯愕的宋翰,搖頭道:「這不怪你,宋翰也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誘餌,可見對方對我和元哥兒是志在必得了。」她問段公義,「宋翰會不會突然掙脫?」   段公義挺了挺胸,道:「除了我去世的師傅,還沒有第二個人能解開我打的結。」   竇昭點頭,道:「把宋翰推出去擋在我前面,我要和對方說話。」   「不……」宋翰兩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上。   段公義卻毫不留情地把宋翰拎起來推到了門口。   竇昭越過宋翰的肩膀朝外望去。   皎潔的月光下,四周的屋頂都站著人,鋒利的箭尖閃爍著幽幽寒光,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射過來,讓人利箭穿心而亡。   竇昭心裡一緊。   宋翰卻發出一聲悲鳴:「別射,別射!我是英國公府的宋二爺!你們主子答應過我,只要我能抓到竇氏,就給我個前程的……」隨後是竇昭和段公義聞到一味尿騷味。   竇昭皺眉。   段公義嗤笑道:「這點膽子,還想學別人殺人越貨!不怪你的主子沒有將你放在眼裡。」又諷刺他道,「你不過是個棄卒罷了,要不然人家也不會讓你拋磚引玉了,你就少在這裡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信不信只要他們和夫人一言不和。第一個就會射死你?」   宋翰瑟瑟發著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段公義踢了他一腳,道:「你還不快把主謀交代出來,難道還想等死嗎?」   宋翰目露驚恐,卻緊閉著嘴不開口。   竇昭懶得理他,問段公義:「那些駑箭射過來,我們能擋多長時間?」   段公義猶豫了片刻,道:「如果我們人員不受傷亡,死守這小屋。應該可以支持到天亮。」   陳曉風他們都在屋外,怕就怕他們一動,對方就會一陣亂射。   竇昭不敢冒險,只好拖延時間,對段公義道:「我想辦法和對方說話,你示意陳曉風他們慢慢朝這邊挪過來。能進來幾個人是幾個人。」   段公義頷首。   竇昭高聲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可是英國公府世子夫人,一品誥命夫人,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劫持官眷,是要罪加一等的嗎?」   對方不緊不慢地道:「夫人,我們也是事急從權。還請夫人不要為難我們……」   說話間,驟然響起破風之聲。一隻箭朝著悄悄挪著腳步的陳曉風射過去。要不是陳曉風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周圍動靜,身手又很好,快速地躲了過去,恐怕就會被射中了。   竇昭面色一寒。   對方陰惻惻地道:「夫人,您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竇昭不屑地笑,低聲對段公義道:「把宋翰推出去,讓他擋在陳曉風身前。」   「啊!」段公義張大嘴巴。   宋翰則瘋了般地大叫起來:「你怎麼敢這麼對我!我是堂堂英國公府的二爺。那些卑賤的護衛給我提鞋都不配,你竟然讓我去給他們擋箭?」   段公義也道:「您不是還要宋翰的口供嗎?」   竇抬起頭來。望著瞭望月朗星稀的夜空,道:「不用了,我已經知道是誰要捉拿我和元哥兒了。他已經沒用了,推出去吧!」   宋翰語不成句地叫嚷起來。   竇昭躲到了門後。   段公義喊了聲「陳曉風」,毫不留情地把宋翰推了出去。   陳曉風一把抓住了宋翰擋在了胸前,朝廂房退去。   七八支箭流星般地朝他們射過來。   陳曉風下意識揮動著大刀,把那箭矢打落在了地上,人卻趁著這功夫跑進了廂房。   竇昭露齒一笑。   陳曉風丟下早已嚇得昏死過去的宋翰抱拳給竇昭行禮,激動地喊了聲「夫人」。   「什麼也別說了。」竇昭笑道,「跟外面的護衛說一聲,就用宋翰用擋箭牌衝進來好了。」   陳曉風躊躇了一會,最終還是兄弟之情佔了上風,他恭聲應「是」,把宋翰丟了出去。   這次宋翰就沒有在陳曉風手裡幸運了,他被箭射中了肩膀和大腿,痛得醒了過來。   竇昭再次吩咐段公義把人丟出去。   宋翰緊緊地抱住了段公義的大腿,眼淚鼻涕都分不清楚了:「嫂嫂,嫂嫂!我說!我什麼都說!只求您千萬別把我再扔出去了!」   竇昭卻不為所動,冷酷地道:「把人給我扔出去。」   宋翰畢竟是英國公的兒子,段公義等人面面相覷。   竇昭道:「在我心裡,你們比他更重要。你們只管聽我的吩咐,出了事自有我兜著!」   一時間屋裡屋外的人都鼻子發酸,陳曉風更是眼角微潤,抱拳應「是」,把宋翰丟了出去。   宋翰大叫起來:「你們要是敢放駑,我就把你們的主子給供出來!」   對方一陣遲疑。   竇昭的護衛趁機朝廂房衝去。   「放箭!」對方見狀,還是選擇了放箭。   天空中灑落一片箭光。   幾個衝在最後的人被箭射中,好在都不是要害處。   宋翰卻因為趴在地上雖然倖免遇難,但背上和胳膊上又分別中了兩箭。   他帶來的護衛因為被綁著丟在院子裡,全都被箭射成了刺蝟。   宋翰嚇得再次昏了過去。   大家也顧不得男女有別,陳曉風幫一幫兄弟療傷,段公義卻忍不住問竇昭:「是誰要擄您和大爺?」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求粉紅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百零三章各表   「除了遼王,還能有誰?」竇昭冷冷地道,手卻不由自主地握著成了拳。   「遼,遼王?!」段公義瞠目結舌,「不,不可能?他就不怕得罪了世子爺?而且藩王不得結交朝臣,他把您和大爺擄了去,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又怎麼善後啊?」他說到這裡,臉色不禁一白,「他們並不顧忌二爺的死活……這些人難道是想謀害您和大爺不成?」   陳曉風聽著臉色頓時煞白,道:「我們全都進了屋,萬一他們真是……只要放一把火……」   外又有強駑圍攻,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竇昭也不禁神色大變,道:「能不能想辦法通知世子爺?」   宋墨知道後,肯定會想辦法救他們的。   屋裡的人面面相覷。   留在這裡固然危險,可突圍出去報信,五十支駑下,生還的機會更小。   段公義就笑道:「那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溜出去。」   「不,」陳曉風拉住了段公義,「這裡面您的身手最好,經驗最豐富,您走了,夫人和大爺怎麼辦?還是我去!」   幾個護衛見狀紛紛嚷了起來:「段師傅,還是我去!我輕功最好!」   「還是讓我去!我個子小,不容易被發現。」   「你們都別爭了,還是讓我去!我家兄弟三個,我排行老二,又沒有成家……」   屋裡頓時一靜。   「我們哪都不去!」眾人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就在這裡。在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老安人!」   「祖母!」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祖母的身上。   她正輕輕地拍著熟睡中的元哥兒,雖然手腳在些發抖,表情卻很堅定,道:「我雖是個村婦,沒見過什麼世面,可我聽你們這麼一說,心裡也有點明白。他們這樣,肯定是偷偷來的。還有兩三個時辰就天亮了,難道他們還能繼續圍著我們不成!我們只要挺過了這兩三個時辰就行了。不準讓別人去送死!誰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最後兩句話。卻是對竇昭說的。   竇昭不由苦笑。   她難道就忍心看著別人丟了性命不成?   可如果大家都困在這裡。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念頭一閃而過,她心中一動。   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呢?   她眼睛一亮,對段公義道:「有沒有可能他們只是想擄了我和元哥兒去?」   如果要生擒,就不會傷她和元哥兒的性命。也就不可能施展放火這種比較極端的手段了。   眾護衛聞言精神一震。   若是這樣。他們只要拖到天亮。就能脫困。   段公義立刻道:「我去試試看!」   竇昭頷首。   段公義一面小心翼翼地朝門口去,一面高聲道:「我是竇夫人身邊的護衛,有幾句要問你們!」   對方陰柔卻客氣地道:「蔣夫人直管問。」   段公義和竇昭交換了一個眼神。道:「我們夫人說,如果她和大爺跟你們走,你們能不能放過老安人?」   祖母聽著就要說話,竇昭忙朝著祖母使了眼色,祖母這才勉強沒有作聲。   「我們根本就沒有傷害夫人和大爺,老安人的意思。」對方想也沒想,立刻道,「不過不能立刻就送老安人回城,得委屈老安人和夫人的護衛在這裡住幾天。」   也就是說,對方覺得只要幾天的功夫擄手他們母子的事就能迎刃而解。   竇昭心神俱震,失聲低喊了聲「不好」。   屋裡的人都望在了過來,段公義甚至忘記自己正和對方在說話,俱都屏氣凝神地支了耳朵。   「是遼王!」竇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他動手了……要擄了我和元哥兒做人質威脅世子……因為只要幾個時辰,甚至根本不需要幾天就能分出勝負……」   到時候他登基為帝,所有阻礙都將不是阻礙了。   老安人的死活,宋墨的生死,對遼王來說,都不是問題了。   所以對方才會這麼爽快地答應段公義的條件。   「我怎麼這麼蠢!」竇昭又悔又恨,忍不住喃喃自語,「今生有了這麼多的改變,我怎麼還會被前世的事迷濛,分不清什麼是事實什麼是記憶……」   她不由地跺了跺腳。   段公義卻不明白。   但他也不準備明白。   進京也有兩三年了,京都的複雜,並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武夫能左右的,他還不如好生生地做好眼前的事。   他道:「夫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竇昭如聞暮鼓晨鐘,人清醒過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要聯絡上宋墨,不僅需要宋墨搬救兵來救他們,而且還要把這邊的情況告訴宋墨,讓宋墨有個應對策……怕就怕宮裡也有了變化,宋墨自顧不暇……   想到這裡,她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預料,那他們就只能自救了。   竇昭在屋裡轉了好幾個圈,心神這才穩定下來。   她站在炕前,目光從這些自真定跟著她來京都的護衛面龐上一一掃過。   護衛們都不由地站直了身子,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現在他們只有抱成一團才可能闖過這道關口!   人都是有私心的,這個決定也許會讓她隱於險境,但也許會讓她有背水一戰的能力。   竇昭不由回頭,望了元哥兒和祖母一眼。   祖母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卻能以她樸素的智慧知道事情到了關鍵的時候。   她朝著竇昭堅毅地點了點頭。   竇昭不由笑了笑,這才轉過身去。挺直接脊背,道:「有件事我和世子爺一直瞞著大家……」   她把遼王的異象娓娓地告訴了屋裡的人。   段公義和陳曉風是有所察覺的人,只是沉默不語,其他的人卻個個面露驚恐,半晌才回過神來,但回過神來的同時,他們明白了竇昭的用意。   大家沉默了片刻,有人道:「夫人,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我們既然跟著夫人奔前程,自然沒有隻收穫不付出的道理。主辱臣死。小的願聽候夫人的差遣!」   其他的人也激動起來。   「夫人。您要我們幹什麼。您吩咐就是!」   「是啊!反正不能善後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夫人和大爺有難,我們這些人就逃得過去不成?剛才要不是夫人,我們早就死在了駑下!」   「了不起再搏一次!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到時候請夫人告訴我們家裡。我們出來的。可沒一個給真定丟臉的!」   竇昭淚盈於睫,胸口被莫名的情緒填得滿滿的,覺得全身都是力氣:「好!我們就和他們鬥一場。我就不相信,我們還鬥不過這些藏頭藏尾的人。大不了我領著你們去天津,世子爺在那裡還有個船塢呢!」   最後一句她臨時想起來的話讓大家的情緒更高漲了。   竇昭道:「他們敢這樣,肯定是到了生死關頭,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世子那邊也有了變化,怕他們拿我們的安危唬弄世子,讓世子失信於太子,那我們可就是兩不著落了。我們得想辦法聯絡上世子爺!」   還是需要人衝出去給宋墨報信!   或者是因為現在的情況涉及到了朝堂的變故,讓這些護衛覺得自己是在為國家社稷而出力,眾人沒有任何的猶豫,幾個人都站了出來,還有人道:「我們不如兵分兩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不管是誰逃出去了,就想辦法去見世子爺。」   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段公義道:「留幾個人和我在這裡守護夫人和世子爺,其他人分頭摸出去。」   陳曉風凝視了段公義良久。   如果失敗,那些人很可能會把怒氣發洩到竇昭的護衛身上,段公義就非常的危險。如果事成,段公義不過是盡了護衛的本份,功勞就會顯得微不足道。   段公義何嘗不知,他笑著拍了拍陳曉風的肩膀,道:「我年紀大了,只想跟在夫人身邊,你們還年輕,去闖個前程!」   陳曉風眼眶微溼,扭頭對眾人道:「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大家不敢大聲說話,神情卻非常的毅然決然。   陳曉風點了點頭。   大家按兩人或是三人一組分先後順序往溜。   不過幾息的功夫,就有人被發現。   對方大喝著「留步」,毫不留情地射殺。   裂帛的尖嘯在耳邊響起,人影從牆頭落下,四肢抽搐著伏在了牆角,很快就沒有了聲息。   竇昭眼神頓時一片模糊。   陳曉風的聲音卻越發的清冷:「輪到你們了,小心點。」   三個護衛點頭,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出。   祖母緊緊地握停了元哥兒的手。   又是一聲悶響。   屋外響起了宋翰殺豬般的嚎叫:「救命啊!我是英國公府的二公子……嫂嫂,是遼王要擄了你去,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遼王早就在皇后娘娘的安排下秘密進了宮……」   宮裡。   宋墨今天當值。   床太硬,被子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飯菜是水煮鹽拌,他只盼著天快點亮,就能回家休息一天。   可長夜漫漫,宮裡實在是沒有什麼能做的事,他巡視回來,索性拿起筆來開始練字。   估摸著要打三更敲了,他放下筆,掏出懷表來看了看,朝門外走去。   月明星稀,涼風徐徐。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   和宋墨一起當值的金吾衛主薄聽到動靜忙從旁邊的茶房走了出來,殷勤又不失恭敬地小聲道:「都指揮使,您去巡夜啊!」   宋墨「嗯」了一聲,開始按照每天既定的路線開始巡查。   主薄和和幾個金吾衛跟在他的左右。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 第五百零四章一枝   金吾衛負責禁宮內的守衛,一門之外,則由五軍營負責。但禁宮夜間有門禁,所謂的巡查,也不過是圍著乾清宮走一圈而已。   宋墨不緊不慢地從月華門往隆福門去。   走到了鳳彩門,卻看見汪格站在弘德殿廡廊下朝著他招手。   宋墨想了想,笑著走過去向汪格拱了拱手。   汪格笑給宋墨還禮,指了指私德殿旁的廡房。   宋墨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廡房。   汪格長長地籲了口氣,身板都直了起來:「這秋老虎,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鬧得皇上的心情不好,咱們也跟著得的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伴君如伴虎。往年皇上都會在西苑待到了八月初才回宮,今年七月中旬,跟著皇上去西苑避暑的劉婕妤卻突然暴病而亡,鬧得皇上沒有了避暑的心情,七月下旬就回了宮,以至於他們這些身邊服侍的個個都有些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皇上。   廡房裡只有一床一椅一桌。   宋墨笑著坐在了屋裡唯一一把太師椅上,笑道:「等到重陽節,皇上就的心情就會好起來了。」   或者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從前把重陽節當成登山節的皇上連著兩年都在重陽節的時候宴請朝中致仕的老臣,場面一年比一年宏大。   「那也是折騰我們這些二十四局的人。」汪格顯得比平時高調,說話隱隱透著幾分跋扈。「我倒寧願皇上去登山,至少還有金吾衛,錦衣衛,旗手衛的人幫著擔待著,有幾個難兄難弟。」   宋墨微微地笑。   汪格就笑著轉移了話題:「我找世子爺來,是想給您看件東西。」他說著,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用帕子包著的簪子來。   那簪子長不過三寸,赤金的,鑲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藍寶石,藍寶石周圍是圈米粒大小的紅寶石。   昏黃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宋墨神色大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目光如刀似箭地射向了汪格。   汪格不由地畏縮了一下,但又很快鎮定下來,笑道:「看來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真如大家所傳得那樣伉儷情深。世子夫人的東西您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咱家也就明白人面前不說暗話了。遼王爺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請了世子夫人和翮哥兒去遼王府小住幾日而已,等遼王爺進宮面聖之後,就會派人把世子夫人和翮哥兒送回去的。還請世子爺行個方便。」   宋墨冷笑,白皙鬢角青筋可見:「和我談條件,你還不夠資格!」   汪格最仇別人瞧不起他,眼中不由地閃過一絲怨懟。   屋裡卻響起一個略帶著幾分笑意而顯得有些和善的聲音:「那我夠不夠資格呢?」   宋墨眼睛縮了縮,閃過針芒般的異彩循聲望去。   一個穿著內侍服飾高大身影從床後走了出來。   遼王!   宋墨面露震驚,失聲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遼王咧了嘴笑,笑容裡有著沒法掩飾的自傲:「我可是嫡子龍嗣。」   所以要奪宮!   所以要謀逆!   宋墨默然。   遼王道:「硯堂,你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待你如何,太子待你如何,你心中最清楚不過。你當初拒絕我,我也能理解,家族大義,你必須選一項。今日我拿蔣夫人的簪子給你,也是為了讓你給天下人一個交待,你又何必墨守陳規,非常要攔在我前面,讓朋友變仇人呢?放實話,我這樣也是迫不得己,你見過哪位太子登基會放過同父異母的嫡兄弟?你也不要怪心狠手辣!」   宋墨抿著嘴一言不發,表情卻有些倔強。   遼王看著就嘆了口氣,道:「硯堂,我知道你安排了人手在蔣夫人的身邊,我要是沒有記錯,好像領頭的叫陸鳴。我聽說他身手很好,手下的一批人也堪當重用,就請了史川幫忙去對付陸鳴,還有你的妹夫陳嘉,也是個人才,史川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褒獎他,這個時候,他應該被史川叫去了錦衣衛的衙門,由柳愚陪在品茗呢!蔣夫人那裡男女有別,其他人去不合適,我就請令尊和令弟幫忙,佯裝出遊崴了腳,就算你再不喜歡宋翰,我想以蔣夫人的為人,讓宋翰進莊去歇息片刻的面子情無論如何也是要給宋翰的。還有你的小舅舅,蔣家向來忠烈,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我這次來,把他帶來了,暫時安置在遼王府,由耿立看著……」   所有的事情都算計好了,沒有破綻!   宋墨靜靜地站在那裡,表情有些晦澀不明。   遼王也不催他,和宋墨對峙而立。   汪格就更不敢出聲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   四更鼓遠遠地傳了過來。   遼王不由皺眉。   難道宋墨想用拖字訣!   他正欲說話,宋墨聲音嘶啞地開了口,道:「你把那簪子給我看看!」   遼王和汪格的表情不由一緩,汪格更是十分殷勤地捧了簪子。   宋墨走到燈下,細細地打量著簪身。   小小的橢圓形印記,像朵牡丹花的花瓣,雕著小小的「壽姑」兩個甲古文。   宋墨緊緊地捏著簪子,指尖發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遼王和汪格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一松,嘴角都浮現淺淺的笑意。   宋墨卻陡然後退,高聲厲喊著「有刺客」,一腳踢倒了廡房的門。   外面一陣騷動。   不斷有燈被點亮。   汪格的笑容凝結了嘴邊。   遼王卻神色聚凝,冷冷地道:「宋硯堂。你以為我會貿然涉險不成?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跟著宋墨巡查的總旗已拔刀朝宋墨砍去。   宋墨避過刀鋒,直奔昭仁殿皇上的內室,自有人和那總旗激鬥在了一起。   昭仁殿已是燈火通明。   有個小內侍用匕首架在汪淵的脖子上出現在了昭仁殿的大門口。   宋墨面如鍋底,高聲道:「皇上呢?」   汪淵苦笑,道:「皇上在廡房,服侍的是白喜。」   皇上幸臨妃子的時候,會在昭仁殿後的廡房。   而白喜是汪格的乾兒子。   也就是說,皇上在和嬪妃喜好的時候被白喜劫持了。   宋墨不由暗罵一聲。對著圍上來的金吾衛道:「為皇上肝腦塗地。死得其所。救駕!」   小內侍的匕首入肉三分,汪淵嚇得大叫。   沒有人理他。   眾人朝昭仁殿衝去。   汪淵小聲嘀咕:「宋硯堂,要是我死在了這裡,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說話間。他已經很詭異地從衣袖裡掏出一把黑漆漆的匕首。猛地捅進了那小內侍胸口。   小內侍睜大了眼睛。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汪淵身上怎麼會有匕首。   皇上身邊服侍的人,是不允許帶任何器械!   他轟然倒地。   汪淵連滾帶爬地縮到了牆角,死命地用衣角按住了血流不止的脖子。看著宋墨飛奔著從大殿穿過去了廡房。   廡房只點了一盞宮燈。   被臨幸的妃子瑟瑟地縮在皇上的身邊不敢抬頭。   皇上由怒目金剛般地瞪著白喜,喝道:「小畜生,竟然敢行刺!」   積威之下,白喜拿著刀的手抖個不停,聲音也打著顫,表情卻帶著幾分毅色:「奴婢也是奉命行事,還請皇上開恩!」   說話間,外間傳來一陣打鬥聲。   皇上神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陣暗喜。   屋外傳來宋墨焦灼的暴喝聲:「大膽!你是哪個宮裡的內侍,竟然敢意圖不軌!」   沒有人回答。   打鬥聲卻越來越激烈。   皇上的神色微變。   宋墨執掌金吾衛,有頭有臉的內侍他都認識。現在卻出現了陌生人,而且還混進了宮,能瞞過宋墨的,除了他自己,唯有住在後面坤寧宮的那位。   皇上頓時心如如絞。   他不由撫胸。   廡房的門被撞開,有穿著內侍服飾的陌生人殺氣騰騰地走了進來,對白喜道:「快,請皇上去坤寧宮,他媽的宋墨不要命了!」   白喜為難地望著來人。   來人卻不管這些,上前就揪了皇上往外拖。   皇上生平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他氣得指頭髮抖,說不出話來,還赤身**的妃子則身子一軟,昏死過去。   又有兩個人進來,架住了皇上,快步出了廡房。   月色下,金吾衛的人和一群內侍鬥成了一團,宋墨更是以一敵七,他沒辦法擺脫對方,對方也沒辦法擒拿宋墨,膠粘在了一塊。   皇上心裡拔涼拔涼的。   有撞擊殿門的聲音響起,其中還夾雜著一個武孔有力的聲音:「皇上,太子殿下救駕來遲,還請您恕罪!」   皇上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   宮中入夜後各殿落匙,不管是出了動靜,也沒人敢走。特別是東宮,最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金吾衛對東宮的巡查也是最嚴厲的。   太子軟弱,皇上心底對此也有些不滿。可沒想到,關鍵的時候太子卻有這魄力,這樣的靈活,果敢地領了人來救駕。   皇上莫名長籲了口氣,生出老懷寬慰的輕鬆來。   「放開朕!」他喝道,架著他的兩個假內侍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皇上整了整衣襟,大步朝坤寧宮走去。   乾清宮的大門轟然倒地。   金吾衛的人蜂湧而入。   太子望著眼前的情景,臉色蒼白如此,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遼王嗎?」他喃喃地道,「他怎麼敢如此冒險?」   扶著他的紀詠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沒有翻白眼,溫聲道:「不管是不是遼王,殿下此時都應該立刻去救駕才是!」   太子聞言定了定神,踏腳就要朝裡走,卻被緊緊跟他們身後的崔義俊給攔住了。   「還請殿下且慢一步!」他目露精光猜疑地望著紀詠,「紀大人怎麼有金吾衛的腰牌?而且還好像是宋大人的腰牌?我要是沒記錯,今天好像也不是紀大人當值……」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 第五百零五章宮變   崔義俊的話讓太子神色微震。   不錯,今天並不是紀詠當值,但自下午紀詠就在東宮和太子討論黃河治理的事,太子又因今年黃河水患,聽得特別認真,直到宮中有落匙,兩人還興致勃勃,崔義俊索性吩咐內侍們在廡房給紀詠留了間房。半夜三更乾清宮這邊鬧出動靜來,也是紀詠勸太子前來救駕的。   紀詠很罕見地露出了幾分赧然之色,道:「這腰牌是假的!是我仿宋墨的腰牌找能工巧匠做得。」   太子和崔義俊目瞪口呆。   紀詠怕他們不相信似的,將腰牌遞給了崔義俊。   崔義俊也不過是見過宋墨的腰牌而已,至於分辯真偽,他還真不知道怎樣分辯,更不要說在這種情況下了。崔義俊笑著將腰牌還給了紀詠,道:「我看著倒和真的一樣,竟然連金吾衛的人都瞞過了。」心中卻越發的警惕起來,「你仿宋大的腰牌做什麼?」   紀詠訕訕然地笑,道:「我和宋墨有些私人的恩怨。原準備給宋墨添亂的,自然不能讓那些人察覺到這腰牌有問題了!」   太子和崔義俊交換了一個眼神。   紀詠口口聲聲地稱宋墨的名,顯然和宋墨很不對盤,而他們現在卻依仗宋墨守護。   崔義俊笑道:「是什麼恩怨?要不要我做個和事佬?」   「不用,不用。」紀詠窘然地道,「不過些小事而已。」   崔義俊不好再問下去。   太子道:「金吾衛拱衛禁宮。責任重大,見明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紀詠忙低了頭道:「下官知罪!以後再也不敢了。」   太子見狀,聲音微緩,道:「不過,今天多虧了你,不然我們也不知道乾清宮出了事。」   不管紀詠是不是遼王的人,前面是不是有個大坑等著好,當他決定來救駕的時候,已身隱其中。不是他站在乾清宮門外就能倖免於難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步履堅定地走進了乾清宮。   那些假內侍退到了坤寧宮,乾清宮一地的屍體。宋墨滿身是血地站在宮門前,神色很是焦慮。見太子走了進來,他忙迎上前去行了個禮,自責地道:「殿下。都是下臣疏忽,讓人冒充內侍混了進來……」   修羅場般的場景,宋墨身上深深的血腥味,都讓太子差點作嘔。   汪淵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嚎著:「殿下,您快救救皇上吧!皇上被遼王給劫持了!」   太子雖然早已猜到。可聽汪淵把藏在他心底的那個名字說出來,他還是呆滯了片刻。   崔義俊小聲地喊了聲「殿下」。   太子回過神來。   這可是他立威的好機會!   他強忍著胸間的翻江倒海。溫聲地安慰宋墨:「你雖掌管著金吾衛,可有些地方一樣不方便出沒,現了這樣的事,不是你的責任。你受傷了沒有?崔義俊那裡有上好的金瘡藥,讓他給你看看!」   宋墨沒有客氣,恭敬地向太子道謝,脫了衣服。背後露出一道皮肉綻開的傷痕,由著崔俊義給自己上藥。並對太子道:「如今宮裡落了匙,好處是外面的人暫時進不來,壞處也是外面的人進不來。如今皇上了遼王都在坤寧宮,遼王不敢傷害皇上,不然他縱然能僥倖登基,鎮守各地的藩王也不會善罷幹休。反倒是外面,遼王不是魯莽之人,他敢隻身試險,想必早有了萬全的安全,我就怕神機營和五軍營的人被遼王矇騙,以『清君側』的名義打了進來。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派人去打探,並率領五城兵馬司的守城,其次是要聯繫上內閣首輔梁大人,殿下和梁大人也好商量著該怎麼辦好!臣守在這裡,帶著金吾衛的人想辦法把皇上救出來。不然藏著掖著,不僅外面的人惶恐,容易引起變數,而且還會讓遼王顛倒黑白,陷殿下於不仁不義,動搖國之根本!」   他的話說得委婉,實際上是告訴太子現在不要管皇上的死活了,快點召集內閣大臣們宣布遼王的不義,免得遼王殺了皇上,反說是太子要謀逆。只要有了內閣大臣們背書,遼王就算是拿到了皇上的遺召,也是篡位,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而皇上的安危,就由宋墨自己來背這個黑鍋好了。   紀詠暗暗撇嘴。   宋墨這個墨心爛肝的,慫恿著太子借刀殺還一副光明磊落為國為民的樣子,難怪這傢伙比自己小好幾歲,卻已掌管金吾衛了。   看樣子自己的臉皮還是太薄了。   太子卻非常的激動。   宋墨守在這裡,萬一遼王走投無路真的殺害了皇上,做為護衛皇上的金吾衛都指揮使,輕則會丟官下獄,重則身家性命都不保!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在這種緊張的形勢之下,只有照著宋墨的話行事他才能和遼王一爭。   他不禁咬了咬牙,道:「硯堂,你放心,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   宋墨神色卻是一黯,道:「皇上,五城兵馬司有個叫姜儀的,是從神機營裡調過來,您不妨讓他帶著你的手諭走趟神機營,最不濟可以分化神機營,讓神機營不能動彈。如果五軍營生變,以五城兵馬司的兵力,閉門不出,能拖上個三、五天,到時候消息也傳了出去,西山大營等衛所定會前來勤王。」   太子不住地點頭,道:「我這就讓人去找姜儀!」   宋墨肅然地系了衣襟,提刀帶著金吾衛的人往坤寧宮去。   紀詠忙道:「我這就去通知值房的閣老。」   太子表情凝重地「嗯」了一聲,道:「一定要的找到梁大人!」   夜晚內宮雖然不以有隨意走動。可有了急事,卻可以隔著門傳句話。   紀詠拿了太子的手諭,匆匆去了隆宗門。   守門的都聽到了動靜,又見紀詠拿著宋墨的腰牌,忙吩咐門外的人往梁繼芳府上送信。   紀詠不放心,踩著護衛的肩膀趴在牆頭朝外張望,卻看見幾個宮門外幾個守門的正笑嘻嘻地湊在一起低聲說笑,並沒有人去傳話。   他心頭一沉,他悄聲問門內的金吾衛:「能想辦法避開五軍營的人往外送信嗎?」   那金吾衛搖頭。為難地道:「落了匙,就算是有皇上的聖旨,也要等到天亮才能開門。」   紀詠想了想,去了內閣的值房。   當值的是戴建。   值房的小太監告訴紀詠,戴建正在睡覺。   那麼大的動靜,他在東宮都聽見了。戴建卻一無所覺……   紀詠不動聲色地出了值房。   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這並不是一個他隨時可以喊「停」的遊戲。   紀詠一路小跑著回了乾清宮。   太子由幾個忠心的內侍簇擁在中間站在廡廊下。   「殿下!」他快步走了過去,「信送不出去!」   太子神色微變,想了想,道:「我們去找宋墨去!」   受身份的限制,太子有時候還不如宋墨好使。   紀詠虛扶著太子穿過了交泰殿。   坤寧宮前,雙方正對峙著。   宋墨小聲安慰太子:「我已派人圍住了坤寧宮。除非遼王拿皇上做擋箭牌,不然他插翅難飛。」   「可守在外面的五軍營卻背叛了皇上。」太子擔心地道。「怕就怕他們裡應外合……」   「我們只要拖到天亮就行了。」宋墨再次安慰太子。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宮外就響起一陣喧囂聲。   有金吾衛滿頭大汗飛奔而至:「宋大人,五軍營的人開始攻門。」   宋墨還沒有來得及回應,坤寧宮宮門大開,剛剛和宋墨等人浴血奮戰的假內侍又不要命地衝了出來。   「快護著殿下躲到旁邊的廡房去。」宋墨高聲喝著,拔刀迎敵。   眾人連拉帶拽地把太子塞進了廡房,宋墨和金吾衛的人把廡房團團圍住。宋墨如猛虎下山,發狠地連砍死砍傷了好幾個人。   就有人嚷道:「宋硯堂。你就不怕自己的妻兒被殺!」   宋墨聞言手一軟,差點被人刺著要害。   那些人見威脅有效,更是道:「坤寧宮裡養了飛鴿,只要一聲令下,你的妻兒就會頭顱落地,到時候我們把它掛在城牆上,讓他們不得全屍……」   宋墨紅了眼,下手更快更準更狠了。   圍著他的人只好避其鋒芒。   他身後的廡房卻「吱呀」一聲,紀詠閃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不管不顧地要去抓宋墨的衣襟,差點被自己人傷到。   宋墨不禁大怒,道:「你給我到廡房裡好好呆著!」   紀詠冷笑,道:「壽姑和元哥兒呢?」   宋墨抿著嘴沒有說話。   圍攻他們的人卻哈哈大笑,道:「宋大人的妻兒正在遼王府做客呢!」   紀詠瞋目切齒地朝宋墨撲過去:「你這混蛋!壽姑怎麼嫁給了你?你竟然為了升官發財連老婆孩子也不顧了……」   宋墨身子微滯,被紀詠揍了個正著。   有人拉開了紀詠。   太子走了出來。   他奇道:「出了什麼事?」   「宋大人的妻兒被遼王擄走了,想威脅宋大人……」有護衛喃喃地道。   「硯堂!」太子和緊跟著走出來的崔義俊都滿臉的震驚。   宋墨苦笑。   那根簪子,是竇昭的陪嫁。   據說天下間沒有第二顆同樣大小的藍寶石。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妻子的東西。   壽姑,現在在哪裡?   是真的被擄到了遼王府?還是帶著孩子躲在哪裡?   他心裡始終有束小小的希望。   可他更明白,遼王如果要對付竇昭,肯定會派衛所的人去。   竇昭身邊的人身手雖好,卻不如那些久經沙場,抱成一團的士兵。   但他若是因此投靠了遼王,有了主僕之名,竇昭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遼王留在宮裡。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百零六章抵擋   香山別院。   宋翰嘶吼讓竇昭等人神色一滯,屋子裡更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娘!」熟睡的元哥兒卻揉著惺忪的眼睛爬了起來,「我要上尿尿!」   他站在炕上,朝著竇昭伸出小手。   竇昭暗暗叫苦。   這小祖宗怎麼這個時候醒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嚇著孩子?   祖母忙抱了元哥兒,柔聲地哄著他:「乖,你娘有事,曾祖母給你端尿!」   孩子都是很敏感。若是平時,他早就笑嘻嘻地撲到了祖母懷裡,可這個時候,他卻扭著小身子,固執地要竇昭抱:「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竇昭笑盈盈地走了過去,親了親元哥兒的小臉,道:「要幹什麼就說,這樣吵鬧可不是好孩子!」   元哥兒緊緊地依偎在了竇昭的懷裡。   屋裡的人背過身去,祖母找了個不知道誰用過的臉盆接了尿。   竇昭重新把元哥兒抱回了炕上,笑道:「快睡吧!睡醒了,爹爹就下衙了!」   元哥兒拉著竇昭的手不放:「娘在這裡陪著我!」   「好!」竇昭心急如焚,卻不敢流露出半分。   她原以遼王會像前世那樣,等到皇上的身體不行了才會行事,不曾想遼王這麼大的膽子,竟然火中取慄,全然不顧後果。   是因為拖得越久,形勢對他越不利嗎?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宋墨雖然對遼王很是防備。可也架不住遼王突然發難。不知道他發現沒有發現遼王的陰謀詭計?   竇昭強忍心中的波瀾,深深地吸了口氣,像往常那樣輕輕地拍著元哥兒,哄他入睡。   元哥兒的眼睛卻睜得大大的,視線一會兒落在竇昭的身上,一會兒落在守在他們床前段公義身上。   竇昭笑著輕輕地擰了擰他的小鼻子,道:「還不快閉上眼睛。」   元哥兒咯咯笑,滿臉的好奇,道:「乳娘哪裡去了?她為什麼不守著我要段師傅守著我?」   這孩子。真是聰明的緊。   竇昭笑道:「今天娘守著你,把以讓乳娘去歇著了!」   她的話音剛落,原本安靜了的院落又響起一陣箭矢聲和宋翰歇斯底裡的尖叫。   段公義等人神色一緊。   元哥兒則有害怕鑽到了母親的懷裡,戰戰兢兢地喊著「娘」。   竇昭心痛如絞,狠不得一巴掌把宋翰給拍死。   她捂了元哥兒的耳朵,親著元哥兒烏黑的柔軟髮絲:「沒事。有娘在,有段師傅在,不怕!」   元哥兒慢慢地安靜下來。   落院也漸漸地安靜下來。   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傳來,對方開始喊話:「竇夫人,您的人還活著。您如此愛惜手下,又怎麼忍心睛睜睜地看著他們白白受死?您身份高貴。我們絕不敢慢怠。只要您願意跟我們走,我們不僅會立刻派人來給您的護衛療傷。而且還會恭敬地護送您去遼王府。眼看著天就要亮了,我來的時候主子曾經交待過,要我務必在天亮前把您帶回去,如果天亮之前我們還沒能請動您,就讓我們燒屋。如今別院周圍都已堆上了柴火,淋上了菜油,只等天色發白。就會點火……」   竇昭等人神色大變。   陳曉風拔出刀來,道:「我去看看是不是有這回事。」   「不用了!」已經死傷好幾個人了。現在能保著一個是一個,竇昭有些黯然地道,「他們犯不著用這種小事來騙我們……」她說著,看了看懷中的元哥兒,淚盈於睫。   段公義別過頭去。   祖母顫抖著握住了竇昭的手。   對方還在勸竇昭:「如若竇夫人不相信,大可以派人打探。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您派出來打探消息的人,只要不走出院子我們就不會動手的……」   竇昭只當沒有聽見。   她定了定心神,笑著把兒子從自己懷裡拉了出來,柔聲道:「元哥兒,我們玩個遊戲——等會段師傅抱著你從這院子裡翻出去找你爹爹,你若是能一聲不吭,娘就跟你爹爹說,讓他帶著你去別院騎馬,你做得到嗎?」   「夫人!」段公義等人眼眶泛紅,跪了下去。   元哥兒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段公義等人。   「你們快起來!」竇昭冷靜地道,「元哥兒是世子嫡長子,也是現在唯一的兒子。如果他落在了遼王手裡,就算是世子爺歸順於他,元哥兒只怕也難得回到我們身邊了。他不走,在這裡更危險!」   世人都重子嗣輕女人。   在遼王眼裡,元哥兒更重要。   可在段公義等人眼中,竇昭更重新。   「我們走了,您怎麼辦?」他頭搖得像撥浪鼓。   「大不了我去他們府上做客好了。」竇昭不以為意地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頭,道,「等會我出去和他們交涉,你們就領著元哥兒衝出去。他們到時候必定沒空理會祖母,」她說著,扭頭對祖母道,「您等會想辦法躲一躲,必定可以化險為夷的。」   元哥兒懵懵懂懂,不知道母親的決定,但凝重的氣氛讓他不由自主地重新依偎在了竇昭的懷裡。   「你還是和元哥兒他們一起走吧!」祖母肅然地道,「我在這裡拖著他們好了。隔著窗子,他們肯定分辯不出你我的不同。」   祖母這是要李代桃僵。   竇昭望著祖母鬢角的銀絲,笑著搖了搖頭:「您還是聽我的安排吧!」   對方豈是那麼好糊弄的!   祖母還要說什麼,外面傳來一陣喧譁,對方好像發生了什麼事似的。   屋裡的人精神一振。段公義忙撩了窗戶上的厚氈朝外望。   「夫人!」很快,他興奮地回過頭來,「好像有什麼人和他們起了衝突……」   遼王的人之所以能圍著他們,就是因為沒有人發現。如果有人發現別院的異樣,肯定有人去報官,遼王的圍困也就不解而解了,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要趕在天亮之前把竇昭母子擄到遼王府的原因。   眾人的心頭俱是一輕,竇昭更是把元哥兒交給祖母,走到了窗前。   守著大門的那些人顯得很慌亂。駑弓拿在的裡,卻不知道瞄準哪裡好,顯然來者讓他們非常的為難。   竇昭困惑地皺眉。   就看見一個比姑娘家長得還漂亮的年輕公子提著把刀獨自一人走了進來。   他一面走,還一面罵:「一群狗東西,給你們幾分顏色,你們就想開染房了?也不瞧瞧這是哪裡?還敢堆柴點火。」他說著,神情桀驁地站在了院子的中間,「我和遼王是嫡親的表兄弟,你們有本來連我也一塊燒死好了!我今天就站在這裡,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顧玉!   來的竟然是顧玉!   他不是在天津嗎?怎麼跑到京都來了?   竇昭睜大了眼睛。   對方不禁有些無奈,道:「顧公子。您又何必如何?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胡說八道!」顧玉跳著腳道,「我表兄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你說你是奉命行事。那你把我表兄的手諭拿出來給我看看!要真是我表兄的意思,我二話不說,立刻勸我嫂嫂跟著你們走!」   這種事,怎麼會有手諭。   對方沒有作聲。   顧玉得意起來,道:「我就知道你們在扯謊!定是你眼紅竇夫人家財萬貫,所以借著我表兄的名義打家劫舍來了!你們還不快給我散了,不然追究起來。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對方既然能被遼王委以重任,也不是無能之輩。那人的口氣立刻強硬了起來:「顧公子。你這樣胡鬧,休怪在下無禮了!」   「你們壞我表兄的名頭,還敢對我無禮!」顧玉叫著,大步朝廂房走來,「嫂嫂,嫂嫂,你在裡面嗎?」   隨著他的走近,竇昭不僅看到他滿臉的風塵,還看到了他紅通通的眼睛。   遼王謀逆,還拿了自己和元哥兒威脅宋墨,最難受的,恐怕就是顧玉了!   竇昭看著心頭一酸,高聲道:「小叔,我在這裡!我和元哥兒都很好!」   元哥兒聽見了顧玉的聲音,稚氣地喊著「顧叔叔」。   顧玉的眼睛更紅了。   他沒有進屋,而是檔在了門口,厲聲道:「我看誰敢放駑!」   院子裡的空氣一凝。   宋翰從牆角的冬青樹下狼狽地爬出來:「顧玉,快救救我!」   他手腳並用地往這邊跑著。   竇昭忙道:「小叔,就是他把人領進來的。」   「不是我,不是我!」宋翰嘶叫道,「我也是被迫的!」   顧玉有片刻的猶豫。   竇昭膩味的不行,冷冷地對顧玉道:「別管他!他就是個白眼狼……」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話,宋翰朝顧玉撲過去,而且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把寒氣逼人的匕首……   竇昭等人不禁驚呼。   段公義和陳曉風更是不約而同地朝門口跑去。   顧玉神色一凜,一腳就把宋翰踹飛出去:「你還真如嫂嫂說的,是個白眼狼!」   他氣極而笑。   宋翰「撲騰」落在了院子中間,半天才動了動。   竇昭恨恨地道:「怎麼就沒有一腳把他給踢死!」   顧玉聞言大笑,道:「嫂嫂,您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他說著,朝宋翰走去,一副要置宋翰於死地的模樣。   「放箭!」院子裡卻傳來對方冰冷的聲音。   段公義眼疾手快地一把將顧玉拉了進來,陳曉風默契地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響起「撲撲撲」箭駑躲在門窗上的聲音。   驟如雨點。   顧玉丟下刀,痛苦抱頭,蹲在了地上:「你們幹嘛不讓他把我射死了算了!」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百零七章前後   屋裡沒有說話,一片死寂。   只有少不諳事的元哥兒從祖母懷裡探出頭來,聲音清脆地喊著「世叔」,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   顧玉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還帶著些許的溼意。   「元哥兒!」他勉強地露出個笑意,「是世叔對不起你……」說話間,他眼角沁水光來。   竇昭朝著段公義遞了個眼色,道:「看你說的是什麼話?你能從天津趕過來,我和你天賜哥已是感激不盡。這件事又不是你能主導的,怎就把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扯?還不快站起來,在這蹲在地上,叫你侄兒看見了可要笑話你了。」   段公義和陳曉風已一右一左地上前把他架了起來。段公義直言道:「顧公子既然知道我們這邊出了事,可曾通知世子爺?遼王真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已經進了宮嗎?」   顧玉有些茫茫然地由著兩人把他拉了起來,對竇昭道:「是姨母跟在我身邊的兩個狗東西露出了破綻,我昨天才知道表兄事,立刻就尋了個緣由將兩人給拘押了起來,快馬加鞭地趕往京都,可還是晚了——城門已閉,我拿了皇上賜給我的腰牌也沒能進城,想著前幾天聽天賜哥說嫂嫂和侄兒在香山的別院裡避暑,就決定來看看嫂嫂和侄兒,不曾想……」   他痛苦地低下了頭。   也就是說,顧玉根本沒來得及向宋墨示警!   眾人的神色俱是一沉。   元哥兒不安地喊起「娘」來。   竇昭走過去抱了兒子。   陳曉風抿著嘴,上前給她行禮:「夫人。您就放心地把大爺交給我們!只要一息尚存,我們就不會讓人傷了大爺一根汗毛的。」   天快亮了,只要他們能拖延到天亮就有可能衝出重圍,想辦法進城聯繫宋墨。   聯繫上了宋墨,才能解香山別院之圍。   可竇昭一想到要和兒子分離,心中就痛苦不已。   她遲疑了片刻,才含淚親了親兒子的小臉,把元哥兒交給了陳曉風。   顧玉立刻明白他們要做什麼。   他挺著脊背站了出來:「嫂嫂,讓我護送元哥兒進城?」   「不行!」竇昭想也沒想地搖了搖頭,「你的目標太大了!你還是想辦法從別院脫身。給你天賜哥送個信才是。」   現在他送信恐怕也來不及了。   顧玉在心裡道。卻不敢對竇昭說。   「那我就在這裡陪著嫂嫂!」他目露戾色地道,「他們想讓嫂嫂去遼王府做客,除非踏著我的屍體走進來。」   「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糟糕!」竇昭心中一陣激蕩,柔聲勸他。「他們不過是想捉了我和元哥兒威脅你天賜哥罷了……」   她的一句話沒有說話。外面響起陣陣慘叫和怒吼聲。   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覷。   元哥兒害怕地扭著身子要竇昭抱。   竇昭抱過兒。顧玉已撩了窗簾朝外望。   「嫂嫂,」他大喜過望,「有人來救我們了!」   這個時候。還有誰能救他們!   「啊!」竇昭半信半疑,心情忐忑地跑了過去張望。   只見原本都對著他們的弓駑全換了個方向,而且還有不少箭矢朝他們射過去,不時有遼王的人馬被射下了屋頂,跌落在了院子裡沒有了動靜。   「這……」竇昭又驚又喜。   「不知道是誰?」顧玉兩眼發光,「但肯定是奉了天賜哥之命來救我們的,不,說不定就是天賜哥到了。」   竇昭也是這麼希望的。   有人朝另院喊話:「嫂嫂,我是陳贊之。奉了世子爺之命前來圍剿這些叛賊。您別慌張,神機營的人和我一塊來的,我們還帶了火槍過來。」   「阿彌陀佛!」竇昭忍不住念了一句。   她雖然不知道陳嘉是怎麼知道他們出了事的,但他帶來了神樞營的人,可見局勢還在宋墨的控制之中了。   空中一陣巨響,帶著火光,好幾個人從屋頂上跌落下來。   顧玉精神一振,蠢蠢欲動地跑回去撿了自己的佩刀,道:「嫂嫂,你和侄兒快躲起來,他們肯定會垂死掙扎,瘋狂地圍攻我們的……」   他的話音未落,段公義和陳曉風等護衛都站了出來,道:「我們和您一起去!」   顧玉點頭,果斷地拉開了房門。   竇昭忙跟了過去:「小叔,雙手難四拳,你們還是利用箱房做掩護?只要我們不出去,他們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沒有了弓駑,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顧玉目光堅毅,「躲在屋裡,太憋屈了!」   段公義平時不怎麼瞧得起顧玉,聞言卻對顧玉刮目相看。   他大手拍著顧玉肩膀:「不錯!這才是血性好男兒說得話。沒有道理讓姑爺帶著人在外面廝殺,我們躲在屋裡的道理。公子,我和您一道去,就是死,他們也別想踏進這廂房一步。」   他們在外面,可以形成一道防線,如果在廂房裡應敵,遼王的人一旦衝了進來,竇昭和元哥兒直面那些逆賊了。   顧玉哈哈地笑,和段公義帶著僅有的幾個護衛了出了廂房門,並隨後帶上門,把竇昭和元哥兒,祖母關在了屋裡。   祖母淚眼婆娑。   元哥兒則不安地小聲問母親:「世叔為什麼不抱我?」   竇昭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道:「世叔要為元哥兒趕走那些盜賊,等世叔把盜賊趕走了,就會來陪元哥兒玩了。」   元哥兒乖巧地頷首,道:「我聽話,不吵世叔!」   竇昭抱緊了元哥兒。   ※※※※※   坤寧宮門前,太子上前一步。緊緊握住了宋墨的手,嘴角翕翕,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輕輕地嘆了口氣。   「殿下!」崔義俊神色複雜地瞥了宋墨一眼,低聲提醒太子,「內閣那邊,是不是找個人來勸勸遼王?」   言下之意,是找個內閣大臣來作證。   「不用了!」紀詠氣呼呼地道,「我剛才繞道去了趟值房。我們的戴閣老睡著了。叫都叫不醒……都是些目無社稷的狡詐之輩!」   太子臉色鐵青。   乾清宮外的廝殺越來越激烈。   崔義俊眉宇間終於掩飾不住浮現出幾分焦急。   宋墨低聲道:「殿下,您不如出面勸勸遼王,也好讓皇上安心。」   或者是說,讓皇上知道遼王的狼子賊心。   太子是個聰明人。不過因為身份地位的原因。什麼事都不能作主。漸漸地,他也就沒有了主意。   此刻聽了宋墨的話,他在心裡好生地琢磨了一番。這才上前推開了攔在他面前的金吾衛,高聲道:「五弟,幾兄弟裡,父皇最疼愛你,甚至因為母后說許久未見你,很是思想,就下旨宣你進宮。你有什麼不滿的,為何不好好地跟父皇說而是要劫持父皇?父皇年事已高,怎能經得起你這番鬧騰?你還不快放了父皇!」   太子的話被一層層地傳了進去,好一會兒,坤寧宮裡響起遼王的聲音:「大哥怎麼說是我折騰父皇呢?分明就是你在折騰父皇哥——讓父皇直至今日還不能把政事放心地交給你!你也不用在這裡假惺惺地扮忠孝,你若真是忠孝,就應該束手就擒,用你的命換父皇的安危才是。」   太子愣住。   崔俊義更是滿頭是汗。   遼王像猜測到了太子的反應似的,大笑道:「大哥,你現在一定很為難!不過,我不不是你,除了會做戲,什麼也不行!五軍營和錦衣衛都為我所用,如今我外在五軍營,內有錦衣衛,就算宋硯堂站在你這邊又有什麼用?你可別忘了,神樞營遠西山!你把持內宮,毒害皇上,讓皇上三番五次的犯糊塗,皇后娘娘知道後怕揭露了你的惡行被你暗算,令皇上蒙冤,只好悄悄派了死士去給我送信,讓我進京勤王……」   這還是真是個好理由!   紀詠不由暗罵。   要不是顧忌竇昭母子,他又怎麼會這麼早就跳出來站隊?   現在好了,他以為憑宋墨的本事,怎麼也有個後手,不曾想宋墨是個紙老虎,看著厲害,關鍵的時候就抓瞎了,還把竇昭母子給搭了進去。   他狠狠地瞪著宋墨。   宋墨只當沒有看見,默默地站在那裡,聽著太子和遼王打嘴仗。   有金吾衛渾身是血地跑過來:「太子殿下,宋大人,神樞營副將馬友明大人率神樞營的人特來救駕!」   宋墨抬頭,眼睛如晨星般的明亮。   紀詠心中一滯。   「你說什麼?」崔義俊一把抓住來人,「神樞營,神樞營怎麼知道宮中有變?」   太子也顧不得遼王,匆匆走了過來。   來人喘著氣,道:「小的也不知道。我們正和五軍營的人戮戰,五城兵馬司南城指揮使姜儀姜大人領著馬大人他們過來,神樞營的人帶了火槍過來,五軍營的腹背受敵,已潰不成軍……」   太子大喜,對著坤寧宮道:「五弟,你可聽清楚了。神樞營來救駕了,而且還帶著火槍,我看你還是快點把父皇放了,免得父皇責怪起來,你難以脫身!」   坤寧宮一片慌亂,很快又寂靜無聲。   太子小聲問宋墨:「現在該怎麼辦?」   宋墨恭聲道:「臣覺得安內必先壤外,五軍營和錦衣衛不除,皇上的安危始終無法保障。」   太子贊同「嗯」了一聲,道:「那就先把五軍營的人給清除了,然後再和遼王談條件。」   宋墨應喏,吩咐下去。   崔義俊卻像突然想起來了似的「哎呀」了一聲,小聲道:「殿下,您看,要不要把戴閣老請過來?」   「戴閣老……」太子的原本歡喜的面孔立刻變得難看起來,沉聲道,「當然要把他請過來。我想他這個時候不會還沉睡不醒?」   宋墨瞥了崔俊義一眼,突然覺得,天下的烏鴉一般墨,天下的太監都一樣喜歡算計人。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 第五百零八章翻盤   香山別院裡,到處是散落的屍首和兵器,血腥沖天。   顧玉把竇昭攔在屋裡:「嫂嫂,別嚇壞了您,您還是在屋裡呆著吧,等他們收拾好了,我帶著您和老安人,元哥兒從後門走。」   有神樞營保護,他們需再擔憂自己的安全了。   剛才殺聲震天,戰事肯定很j烈。   竇昭心有餘悸,更怕嚇著了祖母和元哥兒,微微頷首。   陳嘉求見。   竇昭有很多話要問他,迭聲道著:「快請他進來!」   陳嘉考慮到竇昭有了身孕,可能會像蔣琰一樣對氣味非常的敏感,他脫下了外面的盔甲,淨了手腳,這才隨著陳曉風進了廂房。   或者是怕院子裡的血腥味飄進來,廂房前依舊用氈毯擋著,後面的小卻悉數打開。[   竇昭一見他就急急地走了上來,焦慮地道:「世子現在在哪裡?情況如何?可有『性』命之憂?」   陳嘉見祖母在場,也顧不得許多,草草地給祖母行了個禮,道:「自上次阿琰劫持世子就留了個心,派了幾個身手極高超的人跟著您,還囑咐他們,如果您遇到了危險,如救您脫險就先救您脫險,如果力量懸殊,讓他們千萬不要逞強,立刻去報了世子。遼王的人圍攻別院,他們人少力單,就派出個人去給世子送信。誰知道世子在宮裡當值,聯繫不上,就轉過頭來找我。正巧柳愚派了人請我去喝酒,我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忙讓他去給五城兵馬司的姜儀送信,我則藉口要回房跟阿琰說一聲,換件衣服,把柳愚派來的人穩在了客廳,一面讓虎子帶著阿琰藏到了家裡的夾牆中,一面從後門溜了出來,直奔神樞營。   「馬友明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又沒有聖旨或是皇上,太子手諭,而且神樞營的都指揮使王旭明擺著兩不相幫,他沒辦法越過王旭調兵遣將,只好派了自己麾下的一群人悄悄地跟著我來了香山別院」   餘下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竇昭頓時心急如焚,道:「這麼說來,誰也不知道京都的事了?」   「嫂嫂別急,我帶沒有說完。」陳嘉不由笑道「就在我們剛剛到達香山別院時間,馬友明就收到了姜儀的信,說遼王反了,如今宮裡『亂』成了一團,世子爺帶著金吾衛和五軍營的人打了起來,讓馬友明快帶人救駕。   「馬友明帶人強行奪了王旭的令符,王旭索『性』裝出一副被脅持的樣子躲在屋裡不出來,任由馬友明行事。馬友明這才能順利地調動神樞營。」   「這就好,這就好!」竇昭鬆了口氣。   神樞營和五城兵馬司聯手,五軍營根本不是對手。   陳嘉道:「錦衣衛的人如今都不見了蹤影,遼王多半還有什麼後手。嫂嫂留在這裡太危險,這裡又有汙穢不堪,嫂嫂還是由著顧公子護送離開這裡,到神樞營去避一避的好。等到京都太平了,我再來接嫂嫂回京。」   竇昭點頭,叮囑他:「你也要小心點,千萬別逞強!」   陳嘉笑著應「是」。   顧玉卻道:「我隨你一同進京。」   「不行!」反對的話竇昭脫口而出,說說,她這才意識到,如果遼王宮變失敗,那顧玉豈不是成了逆賊的親族,別說像前世般的仗著皇權橫行京都,就是『性』命恐怕也有危險。   她臉『色』一白。[   對於顧玉來說,此時不求有功,但求過。   他不能捲入這件事中。   最好是什麼也不知道   竇昭想到顧玉的『性』子和剛才他抱頭蹲在地上的痛苦模樣,忙高聲吩咐段公義:「把顧公子給我綁起來!」   屋裡的人俱是一愣,有些面面相覷。   顧玉卻是一笑,笑容顯得特別的悽慘。   「段師傅,我知道你嫂嫂的護衛,我也不讓你為難」他說著,雙手併攏伸到了段公義的前面「我不會逃走的,你意思意思就行了,別五hu大綁的,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丟過這種臉!」   段公義呵呵笑著,轉身去尋麻繩去了。   顧玉垂下眼瞼,別過臉去,背對著竇昭。   陳嘉欲言又止。   陳曉風等人盯著竇昭,眼睛也不眨一下。   氣氛有些詭異。   段公義卻像沒有覺察似的綁了沒有任何反抗的顧玉。   竇昭對段公義道:「我記得世子給過你一塊腰牌,能穿城過市不受盤查。你這就帶著顧公子悄悄地回天津,千萬別讓人發現他回過京都」   滿屋的訝然。   竇昭視而不見,只是叮囑段公義:「顧公子如今處境尷尬,世子爺那邊也沒有個準信,若是能求了皇上和太子開恩還好,若是不行,你就想辦法把顧公子送出海去,躲上幾年,他長了個子,變了模樣,再改名換姓地回來就是」   段公義笑著應「好。」顧玉卻大力地掙紮起來:「我不去天津,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有什麼好怕的!姨母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她老人家不管。反正雲陽伯府已經沒有了我的立足之地,我才不要畏畏縮縮地活著呢!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竇昭理也不理他,對段公義道:「你看看,是不是滿嘴的孩子話?我這一路上可把他交給你了!你到了天津之後,也別急著回來,先陪顧公子住些日子,等世子爺這邊的事落定了,你再見機行事!」   段義公笑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地把顧公子送天津的。」   竇昭點頭。   顧玉還在那裡嚷嚷,可望著竇昭的眼睛已經通紅。   竇昭道:「把他的嘴給堵起來。」   顧玉瞠大了眼睛。   可惜段公義只聽竇昭的。他毫不猶豫地把顧玉的嘴給堵上了,還很好心地扒了件護衛青衣給顧玉換上,道:「如果有人問起來,我就說他傷了腿腳,要趕緊接骨。」   「這主意好!」竇昭贊道,陳曉風等人也都齊齊地透了口氣,『露』出些許的笑意。   段公義帶著顧玉走了。   陳嘉將竇昭等人送到了神樞營。   此時留在神樞營的,都是馬友明的心腹。   王旭不過是被拘在屋裡,聽說竇昭母子過來了,他讓貼身的小廝拿了自己珍藏的大紅炮招待竇昭。   竇昭承他的情,派了陳曉風過去給道謝。   等到晌午,京都那邊有消息傳出來。   五軍營本就只有部分人拱護禁宮,五城兵馬司和神樞營聯手,很快就將五軍營的人擊敗,錦衣衛則護著遼王和皇后,劫持皇上退到了玉泉山,梁繼芬和竇世樞很快就趕到了玉泉山,勸說遼王放了皇上,隨後趕來的姚中時和沐川則臉『色』鐵青,和神『色』萎靡的戴健一起守在內閣的值房。   王旭苦澀地笑著搖了搖頭。   事到如此,皇上是生是死已經不重要了。   沒想到馬友明竟然成功了!   可能是有太多像他這樣的人,既不願意得罪遼王又不敢幫太子吧?   他躺在醉翁椅裡搖來搖去,盤算著這次的有功之臣。   至自己,仕途也就到頭了。   不過,好歹保住了身家『性』命,全身而退,不至於像史川似的,全盤皆輸了。   他又嘆了口氣。   ※※   宋墨急著去接竇昭。   崔義俊急道:「宮裡還滿目瘡痍」   「有諸位王公大臣,不會有什麼事的。」宋墨態度堅決「我還不知道我夫人現在怎樣了呢?」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紅了。   崔義俊皺眉。   太子卻柔聲道:「你去吧!記得好好安慰安慰竇夫人,她也是受了我的牽連!」   宋墨感j地行禮,匆匆出了宮。   崔義俊不免有些嘀咕:「世子怎麼能置國家社稷於不顧?」   太子瞥了他一眼,感慨道:「自古忠孝不兩全,他這樣,才是實在人。」說著,他語氣微頓,又道「他如果這個時候置妻兒於不顧,還一心只想著建功立業,你敢和他做同僚嗎?我又怎麼敢用他?」   崔義俊仔細了想,不由笑了起來,道:「還是殿下聖明。」   太子沒有說話。   紀詠氣喘籲籲出現在太子的眼前。   他向人打聽:「宋硯堂去了哪裡?」   「和殿下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有人道「去了哪裡卻不知道。」   「那他往哪個方向走了?」   有人給他指路。   他道了聲謝,匆匆追了過去。   太子沉思良久,吩咐崔俊義:「你去查查紀見明和宋硯堂到底有什麼恩怨?」   崔義俊應喏。   紀詠到底沒有追上宋墨。   可他不敢再追了。   幾位閣老在商量怎麼寫繳文,他伯父與竇世樞爭閣內大學士敗北,這次戴建倒黴,說不定沐川也會被脅致仕,這未必不是個機會,他得想辦法伯父一把才是。   他派了子息去英國公府打聽竇昭的消息,自己去內閣的值房——他得把內閣寫的繳文給太子看過才能發出去。   而宋墨抵達神樞營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   竇昭正笑盈盈地站在hu園裡看著祖母帶著元哥兒挖野菜呢!   宋墨的眼眶頓時一溼,站在hu園的抄手遊廊裡,腳像灌了鉛似的,挪不開步子。   還是元哥兒看見了他,丟上手中的huhu草草大笑著跑了過來。   「爹爹,爹爹!」他一頭扎進了宋墨的懷裡。   竇昭笑著走了過來,道:「城裡的事都忙完了嗎?」   沒有驚慌,沒有嗔怒,沒有責怪,沒有氣腦,好像他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回來了似的。   她就對自己這麼有相心嗎?   相信他會保護她,相信他會平安事地度過難關,相信他一定會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   這正是讓他對她如此傾心的緣由吧?   宋墨狠狠地把竇昭懷在了懷裡,不顧那些驚呼,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抱住了竇昭。   ※(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五百零九章救人   望著相擁的兩個人,祖母不由眯眯地笑,牽了元哥兒的手道:「你看,牆角有一堆狗尾巴草,我們採了插在你父親的書案上好不好?」   平時很好說話的元哥兒卻犯起擰來。   他拉著宋墨的衣袖不放,含淚喊著「爹爹」,道著:「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竇昭臉上火辣辣。   她輕輕地推了推宋墨,低聲道:「大家都看著呢!」   紅紅的臉,像盛開在冬日的凌宵花,明豔而且高傲。   宋墨心中大悸,忍不住低聲道:「難道沒人的時候就行?那好,晚上你等我。」   說話越來越不正經。   竇昭怕被身邊服侍的看也破綻,強忍著才沒有「啐」宋墨一聲。   宋墨卻是見好就收,放開竇昭,恭敬地上前給祖母行禮。   祖母見竇昭滿臉窘然,手腳都有些拘謹的樣子,有心為她解圍,笑著一面和宋墨說著話,一面朝不遠處的涼亭走去:「聽說皇上還被劫持著,你這樣回來不要緊吧?」   「沒事!」宋墨虛扶著祖母進了涼亭,服侍祖母在美人倚上坐下,道,「我已做了自己應該做的,再管這些閒事,不免太出風頭,反而不好。」   「見好就收。你不僅能想到而且還以做到,非常的難得。」祖母對宋墨很是讚賞,「反正到時候少不了你的救駕之功行了。再和他們爭下去,斷了別人的前程。不免會遭人忌恨。」   「正是這個道理。」宋墨笑著接過丫鬟奉上的茶水放在了祖母面前,又轉身將竇昭懷裡的元哥兒放在祖母身邊坐下,笑著對竇昭道,「你們沒事就好——我還要去救五舅舅,現在京都大局已定,等會陳嘉坐護送你們回府。」   竇昭聽著心中一跳,道:「五舅舅也跟著過來了嗎?遼王沒有為難他吧?」   宋墨聽著長嘆了口氣,道:「遼王實際並不十分的信任五舅舅,他帶五舅舅進京。除了想利用大舅舅之的餘威助他行事之外,還有想利用五舅舅威脅我。他沒想到五舅舅看似大大在咧咧的,實際上心思非常的細膩,從他的這些行止上很快就窺得他要幹什麼,他們沒出遼東之前就暗中派人通知我,可惜不知道遼王具體到京都的時間。更沒想到遼王連你也一塊算計了進去。」   竇昭聽著一愣,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遼王要進京的事了?是不是這樣,你才把我和元哥兒、老安人支到香山別院來的?」   宋墨沒有作聲,望著的目光卻露出深深的愧疚之色。   竇昭失笑,道:「你不會把這件事又算到自己的頭上了吧?你又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不也有失策的時候嗎?」   她兩世為人都沒有想到遼王突然襲擊。何況是宋墨。   宋墨訕訕然地笑。   竇昭就道:「你知道五舅舅在哪裡嗎?」她把顧玉的事告訴了宋墨,「我怕到時候太子會清算。索性讓段公義把他押回了天津,五舅舅的事,你準備怎麼辦?是跟太子求個情?還是讓人悄悄地把五舅舅送回遼東?」   宋墨不知道顧玉來過,聞言他非常的驚訝,道:「壽姑,這件事你做得對!現在顧玉身份尷尬,最好遠離這些是非。五舅舅那邊。等和他碰了頭再商量怎麼辦吧——說實在的,這是個機會。可有時候也未必不是場風暴,蔣家現在當家的是五舅舅,家族的路怎麼走,還得看五舅舅的意思。至於說五舅舅現在在哪裡……他沒有跟著遼王,肯定在遼王府。除了錦衣衛,皇上還會用東廠和西廠的人,遼王不敢在京都置辦宅子,我想去了肯定能找到他。」又道,「我怕去晚了五舅舅會受罪。」   竇昭不敢留他,忙道:「那你小心點。快去快回!」   宋墨點頭,跟祖母說了幾句話,親了親元哥兒,像來的時候一樣突兀地走了。   不一會,陳嘉來接竇昭。   陳曉風問:「二爺怎麼辦?」   離開香山別院之前,他們打掃戰場,發現了身中兩被,瑟瑟躲在一具屍體後面的宋翰,就順手把宋翰一起帶了過來。   「帶回英國公府。」竇昭道,「等世子爺回來再做打算。」   這種事,還是交給宋墨決定得好。   陳曉風應是,退了下去。   竇昭問陳嘉:「阿琰可還好?」   她語氣十分誠懇。   「挺好的。」陳嘉見宮中局勢被太子控制之後,悄悄地回了趟玉橋胡,「我回去的時候她因為犯困,正在睡覺呢!」像是想起了妻子憨態,陳嘉的笑容比剛才燦爛幾分。   竇昭放下心來,辭了王旭,由陳嘉等人護送,回了京都。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聞著風中隱隱傳來的玉簪花香,竇昭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場夢似。   她搖了搖頭,把那些片斷從自己的腦海裡驅逐。   有些事,還是不要多想為妙!   竇昭等人洗了個澡,廚房裡端冰鎮綠豆沙來。   冰爽的味道讓人感覺腦袋一輕,很快湧起深深的疲憊,沒等用晚膳,就紛紛倒床休息,待竇昭醒來,已經是次日的清晨,有麻雀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   「元哥兒和老安人呢?」竇昭起身就問。   若彤帶著幾個小丫鬟端了熱水胰子毛巾靶鏡等服侍她梳頭。   「老安人領著元哥兒在院子裡看花呢!」若彤笑吟吟地道,「見你睡得沉,老安人沒讓我們叫醒你,說你的心弦一直繃著,能這樣睡一覺才能好。」   因此連晚膳都沒有叫她?   竇昭思忖著,的確感覺到精神變得充沛起來。   她連用了兩碗粥。吃了四個生煎包才放碗,問若彤:「世子昨天晚上沒有回來嗎?」   「沒有!」若彤笑道,指揮著小丫鬟們收拾碗筷。   不知道蔣柏蓀救出來了沒有?   「京都解禁了沒有?」竇昭道。   昨天他們回來的時候,京都已經禁街,要不是陳曉風拿出了宋墨事前留下來的腰牌,只怕他們還進不了城。   「沒有。」若彤小聲道,「聽說皇上還在遼王手裡呢!」   竇昭不由皺眉。   這件事拖得時間越久,對太子越不利。   她下了炕,準備去花園陪祖母和元哥兒玩會。   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而且越來越大。   若彤立刻跑了出去,不一會回來稟道:「夫人,是國公爺,吵著要把二爺接到樨香院去!」   竇昭冷笑,道:「你去給我傳個話,就說二爺蓄意謀害元哥兒。還無線誣陷說這是國公爺的意思,還是讓二爺呆在頤志堂,等世子爺回來了再說,免得國公爺被人誤人這是要殺人滅口!」   若彤唯唯出了門。   很快,喧鬧聲沒有了,頤志堂恢復原有的寧靜觀。   竇昭去了花園。   宋宜春卻臉色蒼白回了香樨院。   他招了「重病」的陶器重說話。   陶器重本能地想拒絕。但轉念想到這兩天京都的巨變,他想了想。還是隨著曾五去了宋宜春的書房。   宋宜春開口就把「蠢貨」、「笨蛋」之類的把宋翰大罵了一頓,然後頹然道:「器重,這不孝子竟然說是受了我的支使幫遼王支持竇氏,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好?」   陶器重一聽,驚得差點背過氣去,後悔自己不應該顧忌宋宜春的顏面沒有堅定地不多地離開英國公府,現在好了。宋宜春竟然扯到這種事裡去了。難怪他這些日子一直讓自己好生的「休息」。   他不禁跺腳,道:「東翁。您怎麼這麼糊塗,就參與到這種事中去了?」   宋宜春被指責,心中不悅,可他正要要求陶器重拿個主意,強行把這一絲不悅壓在了心底,道:「那你的意思是?」   「矢口否定。」陶器重斬釘截鐵地道,「不僅要矢口否定,而且二爺的事,您再也不能管了。」   宋宜春有錯愕,好一會才道:「我是他父親,問問難道也不妥當嗎?」   陶器重早就看不慣宋翰的口蜜腹劍,心毒手辣,忙道:「二爺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嗎?他若是把他做的事都推到您的身上,您準備怎麼辦?現在遼王可還在玉泉山上呢!」   宋宜春聽著咬牙切齒,猶不甘心地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睛睜睜地任由宋墨一枝獨大嗎?」   陶器重氣極而笑,道:「東翁,您還是想辦法把你自己先摘出來再說!」   宋宜春糾結良久,無奈地點了點頭。   陶器重心中的石頭落下了下為。   不管怎麼說,宋宜春是宋墨的父親,宋宜春被捲入奪嫡風波,就算宋墨護駕有功,一樣會受宋宜春的影響,想必宋墨會放宋宜春一條生路……   陶器重決定不管宋宜春是什麼意思,等宮變的事塵埃落定,他就辭職回老家去。   被草草包紮了兩下丟在的宋翰卻比宋宜春心裡更明白。   出了這樣的事,自家老爹不落井下石就是好了,指望他把救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宋墨不在家。   多半是湊在太子身邊討太子的喜歡。   等他回來,事情恐怕兇多吉少。   宋翰望著守在門口鐵塔似的護衛,眉頭緊鎖。   竇昭地非常地高興。   去花園的半路上,大汗淋漓的武夷攔住她:「夫人,世子爺帶五舅老爺回來,讓您幫著收拾間客房,安排幾個服侍的丫鬟婆子。」   「這麼說,一切都很順利囉?」竇昭問他。   武夷遲疑了片刻,道:「五舅爺受了大刑,還好我們去得及時……回來的路上全世子爺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竇昭不禁嘆了口氣,吩咐若朱準備客房,自己折回內室,梳洗打扮一番,準備拜見蔣柏蓀。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百一十章出頭   么房出長輩。   蔣柏蓀只比宋墨大十二歲。   他長身玉立,穿一件丁香『色』的直裰,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右眼更是脹成了一條縫,一看就知道他之前受到過什麼的樣的待遇。按理說,這麼個模樣,他應該很狼狽才是,可他站在那裡,身姿筆直,情緒高漲,滿臉的不以為意,有種北方漢子的爽朗勁兒。   不虧是被譚家莊莊主瞧得上眼的人物!   竇昭只瞥一眼就規矩地垂下了眼帘,恭敬地上前行禮。   蔣柏蓀仔細地打量了她幾眼,笑道:「這次一頭見面,本應該給點見面錢的,可惜你五舅舅現在身分文,等以後補給你了。」然後不待竇昭開口,他已笑著扭頭對宋墨道,「當年姐姐曾在母親面前誇獎竇小姐,說她巾幗不讓鬚眉,還想認識認識竇小姐。不曾想,鬥轉星移,竇小姐成了她的兒媳『婦』。姐姐泉下有知,恐怕睡覺都有帶著笑。」他說著,朝著宋墨的肩膀就一拳,「這可是你小子做得最對的事了。我和你外祖母之前還擔心你的婚事呢!」   他給了竇昭這樣高的評價,竇昭不免有些臉紅。   宋墨卻呵呵直笑,眉宇間儘是得意。   竇昭退了下去,吩咐服侍的丫鬟小廝好生伺候,回了正院,讓他們舅甥兩個能好好說說話。[   竇世英已知道了香山別院的事,因京都靜街,車轎禁行,他派了高升來問情景。   竇昭自然只撿了好話說,加之祖母毫髮未傷,高升不由鬆了口氣,興高採烈地回去報信去了。   宋墨回了正房。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竇昭親自擰了帕子服侍他梳洗,「我還以為你會陪著五舅舅用午膳呢?」   「他身上還帶著傷正用在用『藥』呢!」宋墨接過竇昭的帕子親了親竇昭的面頰,這才笑道,「先休養生息,等過幾天緩過這口氣了,再設宴招待五舅舅也不遲。」   竇昭想了想,道:「五舅舅的事太子殿下可知道?他是暫時住幾天還是準備在家裡養傷?家裡的親戚朋友如果拜訪,見還是不見?」   「這件事還沒來得及跟太子殿下說。」宋墨道,「不過我已派人向宮裡遞了貼子。但這幾天情景特殊,也不知道貼子能不能及時地遞到太子殿下的手中。在宮裡的動態不明朗的時候,五舅舅就暫時住在我們療醫好了。至於說五舅舅回來的事,我已叮囑武夷他們不許『亂』嚷嚷,你就當不知道好了,關了府門,約束家裡的人不要『亂』跑。」   遼王謀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各勳貴之家都關門謝客,生怕和這件事沾染上了什麼關係,也不差他們一家。   竇昭連連點頭。   武夷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世子爺,夫人,宮裡來了個內侍,說是奉太子爺之命請世子爺進宮,連杯茶也不喝,就站廳堂裡等,問他什麼也不說,只說太子爺讓世子爺快點過去,事情很急……」   宋氏夫妻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   難道太子這麼快就知道了五舅舅的事?   宋墨道:「我這就進宮!」   武夷跑去回信,竇昭指使著小丫鬟服侍宋墨換了件官服,宋墨頂著大太陽進了宮。   為了表現尊重,太子沒在皇上平時處理政務的東偏殿和眾大臣商量朝中大事,而是在大殿東邊的廂房接見臣工。[   宋墨趕過去的時候,不僅內閣的幾位閣老都在,淮南王,雲陽伯,宣寧候,會昌伯等幾位年長的皇親國戚和勳貴也在場。廂房裡卻是一片寂靜陽。太子神『色』有些煩燥地撥弄著手中的沉香木佛珠,幾位工公大臣也都面『色』灰敗,那雲陽伯更是畏縮在淮南王的身後,一副不敢見人的樣子,氣氛很是詭異。   他上前給太子行禮,抬頭卻看見竇世樞給他使眼『色』。   宋墨不由滿臉困『惑』。   太子已示意崔義俊給宋墨端了個凳子過來。   宋墨得好謝恩,坐在了淮南王的下首。   太子看了眼梁繼芬,道:「遼王劫持了父皇,我們投鼠忌器,不敢強攻。可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就請了王叔和幾位德高望重的侯爺伯爺給我拿個主意,能不能勸勸遼王,梁閣老卻向我了你——說你從小和遼王一起長大,父皇又最喜歡你,皇后娘娘和蔣夫人私交甚深,向來把人當親外甥似的,你去勸降再合適不過了。所以我急急地把你招進了宮!」   生死關頭,這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嗎?   自己沒什麼地方得罪梁繼芬吧?   他這哪裡是在自己,分明是把自己架上火上烤!   難怪五伯父會朝自己使眼『色』的了!   宋墨在心裡把梁繼芬罵了個狗血淋頭,卻知道此事已成了太子的心腹大患,如果自己貿然地拒絕了太子,太子只怕會心裡不痛快。   他想了想,道:「殿下,臣能跟你單獨說幾句話嗎?」   眾人訝然,沒料到宋墨會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要求未來的諸君。   太子卻想也沒想,和宋墨去了旁邊被隔成了個休息室的耳房。   宋墨低聲道:「殿下素來寬厚仁慈,遼王如今也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殿下不防對外宣稱遼王是受了身邊術士的慫恿,顧念手足之情,不追究遼王的大逆不道,將遼王圈禁在遼王府好了。」   太子嘆氣,悵然道:「兄弟還是兄弟,只有硯堂跟我說真心話,問他們,他們都是來去的,生怕得罪了我。我本來就沒有準備取他『性』命,不管怎麼說,兄弟鬩牆,最傷心的還是父皇。如果遼王願意,我會向父皇請旨,奪了他的封號,貶為庶民,由他的長子繼承遼王的爵位,想必父皇也能跟臣民位交差了……你去跟他說說吧!」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宋墨點頭,和太子出了休息室,直奔香山。   聽說來的是英國公世子宋硯堂,雙方的人都沒有攔他,讓他帶著兩個貼身的護衛進了山。   遼王等人歇息香山腳下的一個地土廟裡,一夜未見,他已兩鬢白髮。   「你來幹什麼?」他語氣尖酸地道,「是來看我笑話還是給太子傳話?你們英國公府怎麼就沒有一點骨氣,次次都給我們家擦屁股,也不嫌腌臢!」   宋墨把腰刀丟給了貼身的護衛,上前朝著遼王的臉就是一拳。   立刻有人攻擊宋墨。   宋墨的護衛拔刀相迎。   而遼王微微一愣,然後面『露』兇光地朝著宋墨揮拳。   兩人打成了一團。   遼王的護衛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睛睜睜地看著他們互毆。   一炷香的功夫,兩人的動作才慢了下來。   遼王的護衛上前想制住宋墨,遼王卻大喝道:「你們是什麼東西?還不給我退下去。」   護衛面面相覷地退到了一旁。   宋墨和遼王卻跌跌撞撞地分開,鬥雞似地你瞪著我我瞪著你。   最後還是遼王先開了口,道:「你說吧!他是什麼意思?」   「放了皇上,你貶為庶民,禁圈遼王府,」宋墨看他的目光閃過一絲陰沉,簡明扼要地道,「由你的長子代你鎮守遼東。」   「母后呢?」遼王咄咄『逼』人地望著他。   「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宋墨冷笑,「你知道你為什麼輸嗎?到了這個時候,你眼裡已經沒有了皇上,可太子卻始終知道自己是誰。你輸得不冤枉!」   他有心在太子的心裡種下一粒懷疑的種子。   遼王果然神『色』微凝,有些出神。   宋墨道:「行不行,你給句話!」   遼王回過神來。   他抿了抿嘴,道:「保證母后的尊榮,我就乖乖束手就擒。」   宋墨起身,道:「我把這話傳達給太子殿下!」   遼王頷首,跟著站了起來。   「不行!」皇后滿臉憔悴地從土地公的塑像後面走了出來,她伸手握住了遼王的手,道,「你不能歸順。這不過是太子的承諾,皇上回了宮,正下之事自由皇上定奪,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宋墨對皇后的感情已從最初的尊重變成了鄙視。   他淡淡地道:「依娘娘之意,如果是好呢?」   皇后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宋墨看著遼王:「有些事你自己拿主意,你這樣左右搖擺,能幹什麼事?」   遼王臉漲得通紅,看了母親一眼,緩緩地道:「你幫我問問太子,他準備怎樣處置母后?」   「遼王!」皇后急起來。   宋墨當沒有看見,給皇后和遼王行禮,出了土地廟。   皇后在內宮的勢力太大,太子又不能出入六宮,沒有把握能約束皇后。陰著臉在那裡團團地轉。   宋墨提醒他:「你是不是去請太后娘娘拿個主意?」   宮裡出事後,太子妃帶著三個兒子在慈寧宮陪太后娘娘。   遼王眼睛一亮,匆匆去了慈寧宮。   等他回來的時候,面表情地拉著宋墨進了耳房,滿臉的笑意就忍不住地流淌出來:「太后娘娘知道我為了恭請父皇回宮,不僅許諾不追究遼王的大逆不道還願意保住皇后的封號,直誇我孝順,還說,讓我只管保住皇后娘娘的封號,這宮裡有封號不受寵的嬪妃多著呢,她老人家從前不過是不想搓磨兒媳『婦』而已。還說,這個事讓皇上去處置,讓我不要『插』手,我是未來的諸君,金口玉律……」   宋墨微微一笑,又跑了幾趟香山。   下午酉時,太子親自往香山恭迎皇上回宮。   宋墨這才感覺到飢腸轆轆,自己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五百一十一章獎賞   皇上回宮當前的頭等大事,之後還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召見臣工議事,誰又敢喊餓?   大家只有勒緊了褲帶,在乾清宮的書房外等候。至於皇后和遼王,前者被崔義俊「服侍」著去了坤寧宮,後者被金吾衛的人簇擁著在弘德殿歇息。   皇上像蒼老了十歲般怏怏地倚在臨窗的大炕上,滿臉的疲憊。   汪淵不敢吱聲,脖子上繞著厚厚的布輕手輕腳地給皇上敬茶。   皇上揮了揮手,道:「你下去歇了!」   汪淵忍不住眼眶溼潤。   皇上這是依舊要用他的意思啊!   不虧他和宋硯堂站在了一路。   他含著眼淚退了下去。   屋裡靜悄悄的,只有太子垂手立在皇上面前,態度恭敬。   皇上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算準了他不敢殺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會想著這法子救我!不過,把遼王圈禁在遼王府,你就不怕養虎為患嗎?」   他盯著太子,目光十分的樨香。   太子背後立刻起了層薄汗。   他想了想,認真地道:「之前一心想把父皇救出來,倒沒有想過這件事。此時父皇提起,兒臣想,五弟在遼東的時候佔盡天時地利猶不能宮變成功,如今失去了助力,又被圈禁在遼王府,如若還能再起波瀾,那就是兒臣無德無能,也怨不得別人。」   皇上很是意外。   他對太子的感情向來很複雜。既怕他像遼王那樣自有主張不聽話,又怕他柔弱忍讓難當重任。而此刻的太子。既不倨傲浮誇,也不唯唯喏喏,顯得極為質樸踏實,讓他不由得刮目相看,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似的如釋重負。   也許,有些事自己應該試著放手了!   皇上閉上了眼睛,道:「讓汪淵進來服侍!朕累了,你退下!」   他兩天一夜都沒有合眼。   太子不敢打擾,柔聲應喏,出了書房。迎風而立。這才感覺到後背心溼漉漉的。   他不由長長地籲了口氣,抬頭卻看見廡廊下密密麻麻地站滿了王公大臣,眾人正睜大了眼睛望著他,一副等他拿主意的模樣。   太子暗暗叫苦。   遼王的事鬧得這麼大。想粉飾太平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是不可能的。可若是把太子的罪行宣告天下。他的那些叔伯兄弟們知道遼王謀逆不過被圈禁了事。恐怕哪天會忍不住就蠢蠢欲動起來,難道還要讓他千日防賊不成?他這次可是因為紀詠才發現遼王陰謀,有了宋墨忠心耿耿才倖免於難。下次他能有這樣的幸運嗎?   太子頭痛欲裂。   他索怕把紀詠和宋墨叫到旁邊說話。   紀詠道:「這有什麼難的?只說皇上病了,秘密召了遼王回宮侍疾就是了,至於那些黎明百姓相不相信,時間長了,大家也就都忘了。殿下根本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是嗎?   太子朝宋墨望去。   宋墨笑道:「紀大人方之有理。」   我的主意還能有錯?   紀詠神色謙和地站在一旁,心裡卻嘀咕著。   太子笑道:「那就這麼辦好了!等會讓行人司的擬個草稿,等皇上歇息好了,看皇上看過就可以張榜天下了。」他著說,眉宇間流露出幾分鬱色,「不過這樣一來,恐怕就不能給大家請功了。」   這种放長線吊大魚的事誰不會?   紀詠忙道:「本是我等份內之事,殿下如此,折煞我等。」   宋墨也道:「金吾衛拱衛禁宮,如今卻被人混了進來,死不足惜,怎敢居功?」   太子正為沒有東西賞給這些救了自己的人犯愁,聽兩人這麼一說,不由感動地道:「兩位放心,只要有機會,孤定會為兩位請封!」   現在說這些虛得有什麼用。   紀詠心中不耐,笑道:「行人司那邊,我去跑一趟!倒是幾位閣老那裡,恐怕要請宋大人在旁邊護衛著殿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指望著靠這件事升官發財呢!」   讓你去和那些內閣老頭子囉嗦去!   我可懶得奉陪。   他瞥了眼宋墨。   宋墨微笑地站在那裡,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紀詠不由氣結。   太子已道:「那見明就跑一趟!」   紀詠應喏而去。   宋墨則陪著太子去了皇上還沒有回宮之前廂房議事。   聽說太子決定隱瞞遼王謀逆之事,梁繼芬的態度不僅強硬而且激烈:「這怎麼能行!遼王犯得可是十不赦!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皇家的顏面何在,殿下的威嚴何在?」   宋墨本就有梁繼芬一口,這時不出手何時出手?   他笑著打斷了梁繼芬的話:「梁大人,當初殿下請諸位想辦法恭迎皇上進宮的時候你怎麼什麼也不說,等到皇上回了宮,你倒挑起毛病來。這本是皇上的家事,您就不要插手了。太子殿下胸中自有溝壑。」   「你……」梁繼芬氣得臉紅通紅。   他是兩榜進士出身,學問了得,後又入閣為相,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被人這樣當面譏諷了,他不禁惱羞成怒,明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時自己應該忍一時之氣,可一想到宋墨一個未及弱冠的小兒竟然當著太子的面如此指責他,他就忍不住反駁道:「宋大人說的是什麼話?這怎麼是皇上的家事呢?遼王謀逆,動搖國家根本,當誅之以儆才是……」   姚中時低下頭來,嘴角微翹。   這個宋硯堂,只知道是功勳世家的子弟,不曾想挑起事一點也不含糊。   太子剛掌權柄,正是立威的時候。梁繼芬脖子這麼硬,太子未必會喜歡。   他睃了太子一眼。   太子的臉色果然有些不好看。   他眼底不由閃過一絲笑意,撫了撫衣袖,正要開口幫腔,誰知道坐在他身邊一直沒有吭聲的竇世樞卻突然道:「梁大人,遼王謀逆,這天下沒有誰比殿下更痛心疾首了。可殿下宅心仁厚,事孝至純,為了皇上安危,不計得失。這才順利地將皇上迎回了宮。事前不說。事後再追究對錯,又何意義?」他說著,朝太子拱了拱手,「眾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京中異常。百姓們議論議論本是常理。我們越不理會,百姓越是不放在心上,我們越鄭重。百姓越是好奇。臣倒覺得殿下這主意極好!」   太子神色舒緩。   姚中時後悔自己沒有抓住機會,忙道:「臣也覺得殿下這主意好。」又道,「皇上這幾天勞累奔波,臣等不便打擾,可這件事宜早不宜盡,臣覺得,殿下不防一面派人散布消息,一面等皇上醒來後張榜公布天下,也可兩不耽擱。」   戴健後悔的要死,恨不得自己能變成一根針落在地上誰也看不見,縮著肩不說話。   沐川幾個則紛紛贊同。   太子非常的高興,把散布消息的事交給了宋墨。   宋墨一連幾天不是歇在衙門裡就是歇在宮裡。   遼王既然是進京侍疾,他不僅沒有封賞,而且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都交給他——安置死傷的金吾衛,有怎麼的名言從戶部要撫恤金,宮中被毀壞的宮門等要修繕,宋墨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頭六臂來就好。   竇昭只好不時地送些換洗衣服和吃食過去。   長興侯夫人等人紛紛來拜訪她,想從她口中探聽到一點宮中的消息。   竇昭藉口懷著身孕,不宜操勞,把這些人都擋了回去。   等到秋風起,宋墨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宮中傳出旨意,皇上身體不適,由太子監國,皇上將於九月二日般到西苑別宮去住。   竇昭愕然,問宋墨:「這件事你事先知道嗎?」   「我也是剛剛聽說。」宋墨沉吟道,「恐怕是皇上臨時做和決定。」   竇昭道:「那遼王是不是會回府?」   遼王這些日子一直在宮裡,皇后則在慈寧宮,三公主曾進宮求見皇后,卻被太后娘娘訓斥了一番,還讓她不要沒事就到處亂竄,派了宮裡的嬤嬤看著她罰抄一百遍《女戒》。   三公主羞憤不已,卻也宗室的女眷們閉門謝客,哪裡也不敢去。   「這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宋墨道,「遼王雖然住在乾清宮,可皇上對其不聞不問,宮裡的內侍既不敢服侍他茶水飯食也不敢服侍他梳洗更衣,據說他身上都長了騷子。」   「不會?」竇昭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宋墨道,「落的鳳凰不如雞。有時候他們還不如平民百姓呢!」   「那也是他活該!」竇昭不管是前世今生都對他沒有什麼好感。   宋墨去見蔣柏蓀:「我前兩天跟太子殿下提了您的事,說如果不是您報信,我們根本不可能知道遼王進京的事。太子讓我問您,您有什麼打算?如果想重振家聲,恐怕得等幾年。如果只是想回到濠州,他去跟皇上求這個情。」   蔣柏蓀的外傷已好得七七八八的了,但內傷卻沒有個一年半載的好不了。   「我還是回遼東!」他笑道,「遼東沒有了遼王,肯定亂成了一盤散沙。遼王世子今年才五歲,什麼也不懂,高麗人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與其待著太子為我求情,還不如讓我領著蔣家的子弟徵戰沙場。我們蔣家的人,從來沒有貪生怕死的,只有在沙場,才能真正的重振蔣家家聲!那是皇上也好,太子也好,都不能抹滅的榮耀!」   宋墨神色微變,道:「這件事您得商量大舅母!」   蔣家成的男丁都在遼東。   上沙場就不免死傷。   如果有個萬一,蔣家怎麼辦?   何況蔣柏蓀從來沒有上過戰場。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準備更新的時候,家裡的網斷了,又找不出原因,我只好在附近找了個網先發文,時間晚了很多,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抱歉!   ※(未完待續。。) 第五百一十二章不放   蔣柏蓀不用猜也知道宋墨在想什麼。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他淡淡地笑道,「如果不是你媳婦兒給姐姐出了個好主意,如果不是你安排得當,我們這些人早就沒命了,還談什麼重振家聲?既然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有什麼好顧忌?你就不用攔著我了。大嫂那裡,我會親自跟他說的。」隨後道,「我如果要回遼東,什麼時候可以啟程?」   他如今還是待罪之身,想回去也得跟太子打聲招呼。   「五舅舅,」宋墨直皺眉,「您不要意氣用事!這次的事太子心裡有數,您最多等上幾年……」   「然後呢?」蔣柏蓀擺了擺手,眉宇間平添了些許的端肅,「靠著大哥的餘蔭繼承定國公府做一個太平的國公爺?你們可能覺得這樣最好。但我只要一想到大哥的慘死,三哥、四哥所受的屈辱,我就日認難眠。我不能給他們報仇,可我也不願意讓人大哥有個混吃等喝的幼弟!」   他凝望著宋墨,目光堅定。   宋墨苦笑,道:「是我小瞧了五舅舅!」   蔣柏蓀哈哈地,拍了拍宋墨的肩膀,道:「你不小瞧了我,你是這幾年漸漸擔起支門應門的重任,習慣了照顧人……想當初,姐姐還擔心你被慣壞了,卻不曾一晃眼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姐姐若是地下有知,也不知道是欣慰多一些,還是心痛多一些。」   宋墨微微地笑。[   蔣柏蓀道:「不過,你媳婦兒真不錯。要是你外祖母還活著。還不知道怎麼地高興呢!常言說得好,妻好一半福。你要懂得珍惜才是。」   宋墨臉色微紅,赧然道:「我對她挺好的。」   「看你們三年抱兩,的確還不錯。」蔣柏蓀說著,名震京都的風流公子模樣又出來了。   宋墨面如鍋底,忙轉移了話題:「舅舅既然決定回遼東,還是早點商量大舅母的好。還有驪珠表姐那裡,怎麼也讓她過來給您問個安才是。」   當初蔣梅蓀等人都在福建,蔣柏蓀守在京都,他性格開朗。對幾個侄兒侄女又多有照顧。晚輩們都喜歡他。   「走之前肯定是要見一見的。」五舅舅道,「吳家也不錯。你要是能幫他們就幫幫吧!」   宋墨點頭,道:「這次錦衣衛衙門的人一鍋端了,多的是差事。我前兩天就讓元哥兒她娘給驪珠遞了個話。不管吳家看中了那個位置。問題都不大。」說到這裡,他想起自己和竇昭的「媒人」,不由笑道。「五舅舅,那孩子還留在譚家呢!您看什麼時候接回來好。」   蔣柏蓀沉思半晌,道:「就讓他留在譚家吧!託生在我們家,也未必是件好事。他母親已經不在了,他若能平平安安長大,娶妻生子就好,他母親知道了,想必也會同意我的決定的。」   權貴之家在享受顯赫的同時也要承擔兇險,蔣家現在還算不得太平事,那孩子留在譚家也好。最多以後自己多多看照他一些就是了。   他不再提起孩子的事。   蔣柏蓀問起宋翰來:「你準備怎麼處置他?」   遼王的事秘而不宣,宋翰的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   「我準備把他送到西北大營去。」宋墨含蓄地道,「姜儀有可能會調到西北大營任同知。」   「那趕情好啊!」蔣柏蓀道,「西北大營雖然辛苦,可同知是從三品,姜儀這小子可賺到了。」   宋墨呵呵地笑。[   蔣柏蓀嘆了口氣,道:「說起來他也算得上是我從小抱著長大的,沒想到事情最終竟然會變成這樣?」   宋墨聽著遲疑了片刻,道:「五舅舅,您知道國公為什麼會那麼憎恨我娘嗎?」。   蔣柏蓀頗為奈地道:「還不是你娘太能幹了,讓他覺得沒有面子!我們家沒有出事之前,你父親和你母親雖然也會起爭執,卻是勸一勸也就好了,和所有的夫妻一樣。不管是我還是你外祖母,壓根就沒有看出你父親會對你母親恨意那麼深,要不然你母親也不會被你父親算計了。」   宋墨心裡有些難過。   蔣柏蓀神色微黯,說起遼東的形勢來。   ※※※※※   吳家得了信,商量了半天,覺得錦衣衛兇名在外,不如進金吾衛更好。   蔣驪珠來給竇昭回話,帶來了吳太太親自泡製的幾小壇泡菜,道:「很下飯,嫂嫂少吃點,可以開胃。」   竇昭喜歡這樣的親戚往來,讓人送了一壇給蔣琰,把蔣柏蓀在家裡養病的事告訴了蔣驪珠,並歉意地道:「先前不知道皇上和太子的意思,也就一直沒跟你說。」   蔣驪珠又驚又喜,道:「嫂嫂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家一直帶兵打仗,前頭男人們還在用飯,轉身就丟下碗去接旨,誰回來了京都,誰留在了沙場,那都是不能問不能說的,我們家的女人都習慣了。」   話說有些誇大,卻也並沒有信口開河。   竇昭鬆了口氣,笑著帶蔣驪珠去拜見蔣柏蓀。   蔣柏蓀見了蔣驪珠非常的高興,還打趣了她幾句,兩人這才說起別後的情景。   竇昭讓貼身的若朱服侍他們茶水。   兩個人一直說到了午膳時候,蔣驪珠留下來和蔣柏蓀用了午飯才回去。   隔天又送來了衣裳,鞋襪之類的日常用品。   吳良還特意帶了吳子介過來拜訪蔣柏蓀。   一時間家裡倒熱鬧起來。   竇昭有點擔心,問宋墨:「這樣不要緊吧?」   皇上要去西苑別宮長住,太子就想把那邊的別宮重新修繕一番,偏偏皇后這幾年從皇上的庫房裡搬了不少東西貼補遼王。根本就拿不出銀子來了,只好從戶部走帳。戶部這幾年先有河工上的開支,後有江南的水災,本就捉襟見肘,哪裡還有銀子給皇上修繕別宮,太子一閉眼,把這件事交給了宋墨。   宋墨就請了致仕在家的前戶部侍郎進京查帳。   戶部這下子慌了神,半個月就湊出了修繕別宮的錢,但他們見到了宋墨也開始繞著走。   這些竇昭全都不知道。   宋墨笑道:「五舅舅準備趁著這機會回趟濠州給外祖母上墳,濠州過了中秋節再啟程去年遼東。就算是鬧騰也就鬧騰這兩天。不打緊的。」   說起中秋節。竇昭想到了苗氏,道:「宋翰什麼時候走?他走後要不要把苗氏接回來?」   宋墨打定了主意把宋翰送到西北大營去,以她對宋墨的了解,肯定還有後手。宋翰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也休想有再踏上京都的一天。四條胡同是宋宜春贈給宋翰的。苗安素是宋翰的髮妻,宋翰不在家,苗安素住在那裡名正言順。難道還讓宋宜春將那產業收回來不成?   那豈不是太便宜了宋宜春!   宋墨笑道:「你拿主意就行了。」   竇昭給苗安素送了個信。   苗安素不免有些奇怪,問送信的人:「二爺怎麼會答應去西北大營?」   那婆子一來也是不知道,二來竇昭御下極嚴,她不敢亂說,只說不知,了個乾淨。   苗安素也不敢逼問,說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去回竇昭,賞了一兩銀子,打發了報信的婆子,自己一個人坐在臨的大炕上把婆子的話想了又想,到了晚膳的時候神色還有些恍惚。   季紅不免關心地問她出了什麼事。   她把竇昭的意思告訴了季紅,困惑地道:「你說,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二爺還能一輩子不回來不成?」   季紅想了想,道:「從前二爺和遼王府走得很近,您說,這件事會不會和遼王有關係啊?世子爺好像不怎麼喜歡遼王。」   她們住在別院,又是婦道人家,外面發生的事,她們既不關心也不知道。   苗安素的心頓時活了起來。   難道宋翰做了什麼事得罪了宋墨,宋墨把宋翰放逐到了西北大營,有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她坐立難安地在屋裡轉悠了半宿,翌日清早就讓人駕車,去了英國公府。   竇昭沒有瞞她,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苗安素。   苗安素聽著直吸冷氣,半晌才回過神來,駭道:「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竇昭道:「那裡畢竟是你們的產業。田莊雖好,畢竟沒有城裡方便,原來是也不得已。現在既然能搬回來,還是搬回來的好!」   苗安素聞言咬了咬牙,突然起身跪在了竇昭的面前。   竇昭嚇了一大跳,忙讓若朱扶了苗安素起來。   苗安素不肯起來,而是含淚道:「嫂嫂,我有一事相求!」   「不管什麼事,你先起來再說。」竇昭心裡隱隱有些預感,遣了屋裡服侍的,和單獨和苗安素說話。   「我要告宋翰和庶母通姦!」她一雙明眸瞪得大大的,裡面像藏著一團火,「我要讓他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竇昭還以為苗安素要和宋翰和離。   她有些目瞪口呆,道:「這個罪名不可能成立!一是國公爺沒有妾室,二是杜若等人都不在了。空口白話,只會惹怒國公爺,反對你不利。」   誰知道苗安素卻揚眉一笑,道:「就是因為這些人都不在了,所以我才可能告宋翰和庶母通姦啊!」她說著,又跪在了竇昭的面前,「嫂嫂,這次論如何您也要幫幫我,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和宋翰扯上關係。」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ps:莫明其妙的,我們網線又通了。但我的心一直懸著,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犯,可他不犯病的時候,人家修電腦的也找不出原因來啊……   ~~~~(_ 第五百一十三章告發   竇昭是個聰明人。聽話聽音,她立刻明白了苗安素的意思。   誣陷嗎?   前世,宋宜春和宋翰不就是這樣對待宋墨的嗎?   竇昭不由微微地笑,對苗安素輕聲地道:「法子是好,可這人選?」   苗安素聽著眼睛一亮。   昨天晚上她想了半宿。   英國公是鐵了心要用宋翰對付宋墨。如今宋墨佔著上風,可不準什麼時候風向就變了,到時候如果宋翰佔了上風又怎麼會放過她?   她和宋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若想收拾宋翰,沒有宋墨幫忙是不行的。   別的不說,先說她的身份。   御賜的婚姻,宋家的媳婦。遼王的事不能提,在別人眼裡,宋翰不過是在女色不上檢點罷了,她因此而要鬧騰,那是她不是。她想和宋翰撇清,就得另闢蹊徑。   她想到了宋翰陷害宋墨和杜若通姦不成的事。   竇昭肯定把宋翰和宋宜春恨死了。   這也許就是她唯一的機會。   苗安素低聲道:「嫂嫂如果信得過我,不妨把這件事交給我。」   「哦?」竇昭側耳傾聽。   苗安素悄聲道:「您還記不得記宋翰屋裡的大丫鬟棲霞。她是個心氣高的,被宋翰糟蹋了之後,就對宋翰恨之入骨了。您只要把她住的地方告訴我,我來說服她,在我告宋翰的時候出面給我做個證就行了。至於說庶女,通房抬妾室。又沒有正室,不過是過個文書而已,何況那杜若還是罪臣之女,國公爺不宣揚卻讓家裡的僕婦們以如夫人之禮待之,也算得上是庶母了……」   竇昭聽了微微蹙眉,道:「那你這是準備到順天府去告宋翰了?」   苗安素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她以為竇昭會為她的計劃叫好。   「不把他的罪行宣告天下,我實在是不甘心。」苗安素眉宇閃過一絲陰鬱之色,「就算是要挨板子,我也認了。」   妻告夫是要先打二十大板父母官再看狀紙的。   但竇昭另有顧慮。   英國公府說起來最終還是宋墨的英國公府。是她兒子的英國公府,宋翰和庶母通姦的醜聞一出,英國公府至少五十年別想抬起頭來。   憑什麼宋翰靠的孽要她丈夫和兒子來嘗啊?   去順天府狀告宋翰是肯定不行的。   可和苗安素聯手又是個難得的機會……   竇昭撫著茶盅沉吟道:「這件事你容我仔細想想。」   苗安素失望地回了田莊。   竇昭在屋裡轉了半晌,吩咐若彤:「去請了陳先生過來!」   這件事,她得好好合計合計。   陳曲水很快隨著若彤到了書房。   竇昭早已在那裡等。   她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陳先生,並道:「我總覺得這是個難得的契機。但怎麼把這件事辦圓滿了,還得商量先生。」   陳曲水也恨宋翰算計竇昭,聞言不由興致勃勃,道:「那夫人覺得怎樣才解氣呢?」   知道竇昭的底線,他也好幫她出主意。   竇昭道:「世子既把宋翰送到西北大營,肯定是已有安排。宋翰去了之後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但苗安素的一句話也說到了我的心坎,哪怕他在西北大營裡受盡折磨而死。我一想到在世有眼裡他還是尊貴體面的功勳子弟,我就覺得心裡不平衡。」   陳曲水沒有作聲,盅蓋輕輕地碰著茶盅,隱入了沉思之中。   竇昭也不打擾,靜靜地坐在一旁喝茶。   大約過了兩炷香的功夫,陳曲水道:「讓二太太去順天府告狀肯定是不行的,好在二太太和我們的目標一致。由她出現,世子爺和您也可以撇清。而且之前京都就有很多傳言。說宋翰和國公爺的通房有染,這是個極好的藉口,棲霞如今在真定,不僅是她,就是之前服侍宋翰的貼身丫鬟彩雲,都可以做證……如果國公爺能站在我們這一邊就好了。由國公爺質問宋翰,宋翰辯無可辯……還能把這件事捅到皇上那裡,讓皇上允許宋家將宋翰除名,這樣一來,就不用得外人交待宋翰的所作所為了,讓他們去猜去。既可以不驚動官府,又可以讓宋翰身敗名裂……」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不過,怎麼讓宋宜春站在他們這一邊呢?   竇昭和陳曲水異口同聲地道:「能不能利用遼王的事?」   兩人不由相視一笑,又不約而同地謙讓:「你先講!」   屋裡就響起歡快的笑聲來。   笑罷,陳曲水再次讓竇昭先講。   竇昭不再客氣,道:「宋翰回來就被關到了柴房,英國公來了兩次都被世子給攔了回去。宋翰向來視英國公為支柱,他和遼王勾結的事英國公不可能不知道。我們不防哄哄英國公,就說宋墨對宋翰用了刑,宋翰交待,他和遼王勾結全是英國公主使的,宋墨因顧念父子之情,一直瞞著這件事,不管是皇上還是遼王都不知道。如果他將宋翰除名,我們拼了英國公府百年的清譽也要讓這件事上達天聽。」她說到這裡不禁冷笑,「這也算得上是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讓宋翰也味味被自己父親出賣的滋味!」   上一世,宋宜春和宋翰不就是這麼幹的!   陳曲水連連點頭,笑道:「這件事最好由您去做——您是英國公府的媳婦,對英國公府感情沒有世子爺那麼深,最重要的您是個婦,完全可以讓英國公府誤會您這是在為兒子承爵掃除障礙。」   竇昭有些興奮地站了起來,道:「那就這麼辦!我這就去見英國公。」   陳曲水忙道:「你小心點。你現在還懷著身孕呢!」然後不放心地道,「你還是讓我陪你一起去吧,免得等會見到英國公了你太激動,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竇昭點頭,笑道:「把金桂和銀桂兩姐妹也叫,還有段公義幾個,免得等英國公惱羞成怒動起粗來,我們吃虧損!」   像去打群架似的。   陳曲水又是好笑又覺得熱血沸騰,道:「好。我這就吩咐下去。」   竇昭由派人了婆子約宋宜春。   宋宜春正為遼王被滯留在禁宮的消息而惶惶不安,陶器重又執意要辭去返鄉,無論怎樣也拘留不住,他氣得臉色鐵青,索性裝聾作啞不知道陶器重什麼時候啟程般,既不囑咐管事給陶器重準備土儀。也不安排給陶器重的送別宴,關上了門,在書房裡悶頭寫字。   聽說竇昭要見他,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喝斥那婆子道:「我忙得團團轉,哪有那個功夫見她!她有什麼話。你讓她派人帶個口訊過來就行了。」   婆子笑眯眯地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再來見宋宜的。就換成了個媳婦子。   宋宜春認出這是竇昭的陪房高興家的媳婦,他的臉頓時板了起來,表情出變是嚴肅起來:「夫人有什麼事?」   高興家的和善地笑道:「我們家夫人說,世子爺對二爺用了刑,二爺說,是國公爺是使他勾搭遼王的,還拿出了當初國公爺寫給遼王的一封信……」   宋宜春身子一抖。差點上前捂住了高興家的嘴。   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正擔心皇上撬開了遼王的嘴,遼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麼都說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宋宜春面色如霜,大喝一聲,打斷高興家的話,「你個僕婦,這也是你能議論的?還不給我退下去!小心家法不留情!」   就會窮威風,遇到了世子爺和我們家夫人屁都放不出一個來。   高興家的在心裡把宋宜春狠狠地鄙視了一回,臉上卻露出驚恐:「國公爺,這是我們夫人讓我說的,不是我自己要說的……」   宋宜春氣得說不出來,拿起茶盅來就準備朝高興家的扔過去,想到她是竇昭的陪房,而竇昭又是個潑辣貨,他又忍氣吞聲把茶盅狠狠地頓在茶几,厲聲道:「讓你們夫人來跟我說。」   高興家的唯唯應喏,退了下去。   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用宋宜春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真是不好侍候——我們家夫人要過來,您又說不讓過來,讓人傳話就行了;我們家夫人按您說的派人過來傳話,您又說讓我們家夫人過來親自和你說」。   宋宜春差點倒仰。   什麼時候他說話連家裡的僕婦也敢頂嘴了?   他想把高興家的叫回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丟人,只得作罷,心角卻隱隱作痛。   好在竇昭很快就過來。   他把竇昭晾在外面,自己則在內室寫了五頁大字,寫到自己都不耐煩的時候,才去花廳。   誰知道竇昭不是危襟正坐在那裡等他,而讓家裡的管事嬤嬤都來他這邊示下。   他走進去的時候,還以自己走錯了地方。   管事嬤嬤們紛紛給他行禮。   竇昭也站起出朝著他福了福,笑著解釋道:「家裡忙著過中秋節的事,聽小廝說您在練字,我想這不是一時半時的事,就讓她們直接過來了。」隨後關心地道,「沒有打擾您練字吧?」   宋宜春氣結,咬著牙道:「你既然知道我在練字,就應該等著才是,你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管事嬤嬤們個個低眉順目縮著肩膀立一旁,還有的悄悄朝門口挪著步子。   竇昭不以為然,笑道:「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看來公公沒有把遼王的事放在心上,是我自以為是了。既然您有事,我這邊也忙著,那我等大家都閒了再和您說這事吧!」說著,昂著挺胸地朝外走。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今天好像是臘月二十三,北方辭灶的日子……完全沒有放假的氣氛……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五百一十四章直言   宋宜春聞言,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而竇昭直筆的背影,說話時平靜的表情和口更是透著幾分毫不在意的輕蔑,讓他心中生寒。   遼王現在是他的軟脅,他不敢和竇昭硬頂硬。   宋宜春咬了咬牙,趕在竇昭走出花廳之前低低地喝了聲「站住」,道:「有你這樣和公公說話的嗎?」   竇昭微微地笑,看上去很恭敬,神『色』間卻『露』出幾分不屑。   被兒媳『婦』這樣輕視,宋宜春臉上火辣辣的。他逃也似的一邊往外走,一面道:「你跟我去書房說話。」   竇昭笑著跟了過去。   屋裡的僕『婦』們長籲著氣,互相交換著眼神,眼底都帶著看戲的嬉笑。   國公爺總想壓過夫人,可每次都被夫人四兩拔千斤地擋了回去,偏偏國公爺不信邪,一有機會就要試試,結果這次又輸了。   她們三三兩兩地散了,對宋宜春的畏懼和尊敬又少了幾分。[   宋宜春當然不知道。   他遣了書房裡服侍的小廝,開門見山地問竇昭:「遼王怎麼了?」   竇昭也懶得和他多費口舌,道:「皇上覺得臉上光,所以對外說是讓遼王進京侍疾,實則把遼王囚禁了身邊。聽世子爺說,要等皇上搬到了西宛才會安排人審問遼王。我這次來,是為了宋翰的事。他這樣『亂』說話,到時候就算是世子爺有心包庇,只怕也保不住國公爺。我看您不如先發制人。以宋翰意圖對庶母不軌不由,將宋翰除籍好了。這樣一來,就算他胡說八道,別人也只當他是記恨您把他遂出了家門……」   宋宜春聽得滿臉駭然。   他沒有想到竇昭找他竟然是為了這件事。   更沒有想到的是,這麼惡毒的事,竇昭說出來猶如在說今天做了什麼菜,繡了什麼花。   他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太小瞧了竇昭?   宋宜春忍不住仔細地打量自己的長媳。   挺拔的身姿,顧盼生輝的雙眸,穿著玫瑰紫二『色』金的妝花褙子,微微『露』出的月白『色』立領上釘著朵赤金鑲百寶山茶花。明麗中帶著三分颯爽。颯爽中又帶著三分華美,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卻給他種咄咄『逼』人之感。   莫名的,宋宜春就想到了美人蛇!   眼前這個女人。不就像美人蛇似的嗎?他怎麼會以為她只是個悍『婦』?   宋翰讓她吃了虧。她就要將宋翰除了。那件事自己也有份。她是不是也會想著法子把自己給收拾了呢?   宋宜春喉嚨發緊,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看竇昭的目光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那不成!」他硬著頭皮道。「這樣一來,英國公府的名聲就完了——英國公府遲遲早早都會交給元哥兒的,你總不能讓元哥兒繼承一個聲名狼藉的國公府吧?」   聽說竇氏親自哺育元哥兒,祭出元哥兒這面旗,她總得收斂一點吧?[   誰知道竇氏卻不以為意,悠悠地對他道:「我要不是顧忌著這個,早就讓二太太去順天府鳴鼓告狀了。我不過是想讓你進宮跟皇上說一聲,只要皇上同意了,別人說什麼有什麼打緊?你正好可以向皇上表表忠心。一舉兩得的事,你又何樂而不為呢?」   『逼』著他把宋翰趕出家門!   宋宜春一個頭兩個大,道:「這種事得開祠堂,一開祠堂,就瞞不住,那有你說的那麼輕巧的?」   竇昭嗤笑:「當初你要把世子爺除籍,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可是什麼也沒有說的。怎麼輪到宋翰,幾位老爺的膽子就突然大了起來?你是捨不得宋翰吧?想想也有道理,沒有了宋翰,你拿什麼膈應世子爺。可事到如今,你也要想清楚了。是膈應世子爺要緊,還是保住你自己的『性』命要緊?世子爺有從龍之功,你出了事,他最多功過兩抵,依舊做他英國公府世子爺,不對,說不定皇上一怒之下,會摘了你的爵位,把英國公府直接交到世子爺手上……」她說著,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笑,「反正我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聽不聽就看你自己的了。」她站起身來,「我先走了,世子爺馬上要回來了,我還要服侍他用膳呢!」   宋宜春汗『毛』都豎了起來。   當年事,竇氏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宋墨?   宋翰已經落在宋墨的手裡了,就算宋翰把所有的事都認了,宋墨也有本事捏造出份假供詞,把所有的責任都到自己身上。   是死宋翰還是死自己,宋宜春很快就有了決定。   他高聲地對往外走的竇昭道:「這件事是宋墨讓你來跟我說的?」   沒有宋墨的點頭,竇昭一個『婦』道人家,就算是有這樣歹毒的心思,也不可能和他叫板!   竇昭笑而不答,離開了書房。   宋宜春更加肯定這是宋墨的意思。   不過,竇氏從頭到尾這麼鎮定從容,也不是個吃素的。說不定她也從中幫著宋墨出了不少主意呢?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驚。   宋墨縱然心毒手辣,可到底是他兒子,不敢把他怎樣。竇氏可是個外人,宋墨又和她十分的恩愛,她要是使起壞來……   宋宜春不由撫額,在屋裡打起轉來。   竇氏為什麼會這麼恨宋翰?除了宋翰讓她吃了個大虧,恐怕還與他寵信宋翰,竇氏顧慮自己會把爵位傳給宋翰也有一定的關係。   如果宋墨有了庶子,而庶子又比竇昭生的兒子更聰明伶俐,健康活潑,討宋墨歡心……竇氏肯定也會對付宋墨吧?   當年黎窕娘懷孕,蔣氏不就是因為擔心黎窕娘生下兒子會宋墨不利,才會睜隻眼閉隻眼地任他父親處置黎窕娘的嗎?   想到這裡。宋宜春的心情突然大好。   現在雖然看不出來,可宋墨還沒有及冠,他自己也有幾十年好活,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他不禁呵呵地笑了幾聲,驟然覺得宋翰在他的心裡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   頤志堂,竇昭正坐在臨的大炕上打絡子。   她不時抬頭望一眼抱著元哥兒寫大字的宋墨。   宋墨被她看得寫不下去了,抬頭道:「怎麼了?」   竇昭道:「你這個時候就告訴元哥兒認字,會不會太早了些?」   「不過是先讓他胡『亂』認識認識。」宋墨笑道,「這可是嶽父教我的說,說竇家的孩子從會說話起就開始認字。等到啟蒙的時候比別的孩子讀書都快。讓我別只顧著公事,耽擱了孩子的功課。」   竇昭不由失笑。   宋墨就『摸』了『摸』元哥兒的烏髮,道:「我們元哥兒雖然不用考進士,可多讀點書。總是好的。」   這點竇昭倒贊成。   她一抬頭。看見元哥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墨條抓在了手裡。正學著剛才宋墨磨墨的樣子在硯臺上使勁地『亂』劃。   墨汁濺得到處都是,不僅把宋墨剛寫得幅字給濺上了,他手上和衣服上也到處都是。   「元哥兒!」她忙下炕。奪了元哥兒手裡的墨條。   元哥兒仰了小臉,不解地望著竇昭,表情顯得有些怯生生的。   竇昭暗暗後悔,忙柔聲道:「這個可不是玩的。你看你,手都墨了。」   元哥兒看著自己的小手,好像感覺很有趣似的,咯咯地笑。   宋墨看著也笑了起來,勸著竇昭:「沒事,孩子還小,等大些了就知道了。」他說著,親了親元哥兒,一點脾氣也沒有,喊著小丫鬟打水進來幫元哥淨手,換衣服。   元哥兒突發其想地把手按在了宣紙上,宣紙上出現幾個手指印兒。   他想了想,突然轉身把手按在了宋墨的胸前。   宋墨穿著件灰藍『色』杭綢衣服,元哥兒的手一挨著他的衣裳,墨痕就迅速地浸了進去,非常的顯眼。   竇昭愕然。   元哥兒卻有些得意洋洋望著宋墨,道:「小雞的腳。」   竇昭和宋墨倆口子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幾個小點點上,看不出幾個墨點子與小雞的腳有什麼相似之處。   元哥兒伸著小指頭又在宋墨的胸前點了幾點,道:「小雞在走路。」   宋墨看著那如延伸到遠處的小墨點,頓時激動起來,對竇昭道:「你別說,還真像是小雞走過的腳印。」   竇昭可看不出來,笑了一會,幫父子倆人換了衣裳。   元哥兒還要寫字,竇昭看著天『色』已晚,哄著他去睡覺:「明天在太陽下面寫字,看得清楚。」   宋墨也哄他:「明天爹爹早點回來。」   元哥兒在宋墨懷裡撒了會嬌,這才跟著『乳』娘回了房。   宋墨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師椅上,笑道:「說吧,什麼事?」   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竇昭訕訕然地笑。   宋墨笑道:「你每次有正經事跟我說的時候,表情就特別的嚴肅。」   還有這回事?   竇昭瞪大了眼睛。   宋墨笑著把她拉在自己懷裡坐下,打趣道:「快說是什麼事?不然我去睡了。」   竇昭哈哈地笑,把苗安素怎麼來找她,她又怎麼和陳先生,怎麼去找宋宜春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宋墨。   宋墨越聽表情肅穆,待竇昭說完,他臉上已是一片寒光。   竇昭不免心裡有些打鼓,遲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做得太過份了?」   就算這樣,她也不後悔。   「不是!」宋墨冷冷地搖頭,道,「這本是我的事……」他說著,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眼睛,「壽姑,以後有這種事,你讓我出面,別壞事了你的名聲。」   可他出面,卻會壞了他的名聲。   不知道為什麼,竇昭剎那間淚盈於睫。   看書的姐妹兄弟們,不好意思,今天晚了點,在單位大掃除,結果扭到了腰,今天什麼都慢慢的,坐著起不來,起來了坐不下去……~~~~(_)~~~~   ※(未完待續。。)   〖∷更新快∷∷純文字∷〗 第五百一十五章除籍   宋宜春比宋墨和竇昭想像的更翻臉無情,更無恥。   宋墨考慮了一天,準備第二天再去跟宋宜春說說宋翰的事,誰知道次日早上他去香樨院的時候,宋宜春已經進了宮。   「國公爺一個人去的嗎?」宋墨不由的皺眉,「陶先生已經定下了啟程的時間嗎?」   接待他的是英國公府的大總管黃清。他恭敬地道:「國公爺身邊有曾五服侍。陶先生過完了中秋節就會啟程。」   宋墨點了點頭,回了頤志堂,對竇昭道:「天氣漸漸涼爽起來,趁著天氣好,你月份還輕,我們帶著元哥兒去探望老安人吧!」   他非常佩服祖母的鎮定沉重,對老人家多了幾分敬重。   竇昭奇道:「是不是國公爺不願意進宮去說宋翰的事?」   「不是!」宋墨面無表情地道,「父親一早就進宮去了。」   他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總之有點不想見到宋宜春。   竇昭卻隱隱有點明白。   做為父親,宋宜春不管是對宋墨還是宋翰都沒有舔犢之情,宋墨從內心深處對他感覺到失望。   她也孩子的笑聲,祖母的慈愛能讓宋墨感受到一絲的溫暖。   竇昭高聲地吩咐若彤,丫鬟小廝歡快地收拾著東西,元哥兒跑出跑進,家裡一派溫馨熱鬧的氣氛。   宋墨的表情漸漸舒緩起來。   竇昭鬆了口氣,笑著和宋墨、元哥兒一起回了寺後胡同。   紀令則也在。   她親手幫祖母做了七八套秋裳。見今天天氣很好,就帶著丫鬟過來探望祖母。   竇昭他們去的時候,她正在幫祖母洗頭髮。   祖母非常的高興,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宋墨悄悄地打趣她:「看,你失寵了吧!」   竇昭樂得有人如此照顧祖母,「哼」道:「我是姑奶奶,怎麼能和嫂子們一樣!」   姑奶奶回娘家是客,嫂子卻是媳婦,孝順公婆是她的責任。   宋墨呵呵地笑。   元哥兒跑過去道:「曾祖母。曾祖母,我幫你捏肩膀!」   「哎喲!」祖母喜不自禁,道,「我們元哥兒還知道幫人捏肩膀。」   紀令則溫柔地笑,端了個杌子放在祖母的身後,又扶著元哥兒站在上面。   元哥兒就用小手捶著祖母的背。道:「我爹就跟我娘捏肩膀。他們捏肩膀的時候,還把我趕了出去。」   眾人一愣,望著臉漲得通紅的宋墨,想笑又不敢笑,都低下頭去,憋得不行。   「這是怎麼了?」竇世英聽說宋墨倆口子帶著元哥兒來了寺後胡同。也帶著竇德昌過來了,他進門見就看見大家個個都像喉嚨被掐往了似。不禁奇道,「我不是不錯過了什麼?」   「沒錯過,沒錯過。」祖母抿了嘴笑,道,「你不是說今天有事要出去嗎?怎麼又過來了?用過早膳了沒有?紅姑今天做了紅薯粥,要不要添點?」   竇世英不明所以,只好順著祖母的話道:「我已經用過了。聽說硯堂過來。就過來看看。等會再出去。」又對宋墨道,「徐志驥去了工部任右給事中。今天他請吃飯。」   宋墨忙道:「嶽父和徐志驥很熟嗎?我在工部有些事做,你看什麼時候合適,把這個徐志驥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好啊!」竇世英笑道,「要不你今天就跟我一起過去喝酒吧?他這個還是很好說話的。」   「今天我就不去了,今天我陪老安人說說話。」宋墨把竇世英拉一了旁邊的廂房說話。   竇德昌摸了摸腦袋,滿目的困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硯堂看上去顯得有些不自在啊?」   「真沒什麼。」紀令則瞥了低頭喝茶的竇昭一眼,決定回家後把這件事悄悄地講給竇德昌聽,讓丈夫也分享一下竇昭和宋墨的笑話。   她見祖母示意元哥兒不要再捶了,就笑著上前抱了元哥兒,道:「我們元哥兒最乖不過,祖母已經捶好了,你也累了,讓你舅舅帶你玩去。」   祖母則抓了一把糖元哥兒,笑著叮囑他:「玩一會了就到祖母屋裡來,祖母還有很多好吃的!」   元哥兒笑眯眯地點頭,竇德昌把他頂在肩膀上去了後面的園子。   紀令則拐了拐竇昭,笑道:「上次你穿得那茜紅色的裙子很漂亮,是誰的手藝?我也想做一條過中秋節。」   竇昭見她一本正經的,眼中卻閃爍著戲謔之色,頓時羞紅了臉,道:「你這在這裡給我睜眼說瞎話吧?」   紀令則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竇昭惱羞成怒,板了臉,不理紀令則。   「這孩子!」祖母嗔道,「你們夫妻和美,是好事。你惱什麼惱?」說得竇昭一張臉朝霞似的   紀令則則攬了竇昭的肩膀,笑吟吟地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帶了新做的桂花蜜過來,我們去包湯圓去。」   竇昭失笑,覺得自己剛才有點執拗,差點就讓紀令則下不了臺,還好紀令則心胸比較寬廣,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她赧然地紀令則去了廚房。   待他們晚上回到家,嚴朝卿竟然在英國公府的大門口等他們。   宋墨和竇昭都暗暗驚訝。   嚴朝卿苦笑著迎了上來,道:「國公爺午初就回來了,每隔半個時辰就讓人過來問您回來了沒有……」   宋墨出門之前曾交待嚴朝聊,除非是宮裡的事,不然一律推說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竇昭和宋墨聞言不由對視了一眼。   宋墨低聲道:「你先帶孩子回去,我去看看他有什麼事?」   竇昭「嗯」了一聲。回了頤志堂,剛剛洗梳一番,陳曲水求見。   「我發現國公爺從宮裡回來之後,就派了人去宋家幾位爺那裡。」他猜測道,「說不定他決定開祠堂了。」   這麼快嗎?   事情拖了好幾年,就這樣解決了?   竇昭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宋墨回來了。   他表情看不出喜怒,卻也不像平常那樣的安靜從容,反而顯得怪異。   竇昭忙道:「國公爺找你是?」   「他決定明天一早就開祠堂。」宋墨道。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疲憊,「把宋翰遂出英國公府。」   陳曲水見狀,朝著竇昭使了個眼色,悄然地退了下去。   竇昭輕輕地摟了他的腰,長長地嘆了口氣。   宋墨落寞地道:「他要我的死,對宋翰也沒有手下留情。母親他就更沒有放在心上了,我真想挖開他的心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   這也是他上一世的憤怒吧?   竇昭把臉貼在了他的背上,柔聲地道:「我只知道,宋硯堂是這個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   宋墨笑了笑,轉身把竇昭抱在了懷裡。   有丫鬟小廝小聲嬉笑著將屋簷下的燈籠點燃,還有元哥兒在抄手遊廊上咚咚亂跑的腳步聲。乳娘焦急呼喊聲,廚房婆子來問若彤等人要不要做夜宵的輕語。交織在一起,有些喧譁,卻充滿勃勃生機,讓宋墨的心一下子填得滿滿的。   他笑著鬆開了竇昭,牽著她的手道:「走,我們去看小廝們點燈去。」   燈點起來,一片通明。讓他的心都跟著暖起來。   竇昭微微地笑,隨著宋墨出了廳堂。   ※※※※※   當天晚上。宋墨不僅讓人去田莊裡接了苗安素,還把苗家伯父,苗父和苗安平都接了過來。   「宋翰不孝,父親已稟明皇上,要將他遂出家門。」他在小書房裡見了苗家的人,「苗氏卻沒有錯,我的意思,是先讓苗氏和宋翰和離,然後宋家再開祠堂。」   苗家的人滿臉錯愕,其後面面相覷。   好一會,苗伯父才咳了一聲,道:「那我們家六姑奶奶以後的日常嚼用?」   苗安平卻打了個寒顫。   他平時雖然不做好事,可也沒有大惡。交往的人中也沒有動輒要人性命的。被人毒打的時候,他當時不明白,事後怎麼也看出了點蛛絲馬跡,這才知道苗家和宋家有多遠的距離——人家說殺人就殺人,殺完了什麼事也沒有。他要是打了個良家子,立刻會被人告到衙門裡去,吃官司罰錢,一點通融的地方都沒有。   「伯父,」他忙道,「您這是說什麼話?二爺被遂出家門,世子爺事先還特意找了我們來商量六姑奶奶和離的事,六姑奶奶日後的生活世子爺又怎麼會考慮不到?我們只管聽世子爺的就是了,不會有錯的。」   苗父不由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   他剛被和離的事給鎮住了,但一回過神來,心裡就算盤著怎麼從宋家弄點銀子花花,一旦女兒和宋家沒有了關係,可就再也別想撈到什麼好處了!   苗安平卻不想父親壞了自己的事,一面原封不動地瞪了回去,一面道:「世子爺,我們全聽您的。我伯父和父親年紀都大了,又憐惜六姑奶奶以後沒有個依靠,不免說話會不中聽。世子爺千萬可別放在心上。」   被打了一頓,懂事多了。   宋墨在心裡暗忖,索性不理苗伯父和苗父,對苗安平道:「宋翰名下的產業都歸苗氏所有,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們看如何?」   苗家的人還以為宋家最多拿個百、千把兩銀子打發了苗氏,聽著不由大喜,忙不迭地答應了。   宋墨將幾人安排在四條胡同住下,去了竇昭那裡。   竇昭對棲霞道:「國公爺非要開祠堂不可,只好讓你過來一趟。好在沒有外人,你也要怕!」   棲霞滿臉是淚,卻不敢哭出聲來。   她跪下來給竇昭磕頭,任苗安素怎麼拉也不起來:「夫人,多謝您讓我作證。我做夢都想看看二爺知道自己眾叛親離的表情。」   ※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這段時間太多瑣碎的事,等閒下來的時候一起改錯字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祠堂   竇昭聽著暗暗嘆氣。   做人做到宋翰這個份上也算是一種悲哀了!   她說給宋墨聽。   宋墨冷笑,道:「他這是咎由自取,怨得了誰?如果當初他把母親的事告訴我,我又何至於這樣的對付他?不,就算他一時害怕,不敢說出母親的事來,我和父親反目後,他看到我佔了上風之後再告訴我,我也不會追究他。偏偏他卻只拿了隻言片語來誤導我,被我發現我之後還諸多狡辯,你敢說他沒有一點小心思?」   只怕是主意良多!   竇昭苦笑。   宋墨長長地籲了口氣,溫聲道:「我們別說他了,說起他我什麼心情都沒有了。我已跟順天府的黃大人說好了,明天一早父親就可以和苗家的人去辦手續了。等開了祠堂,宋翰立刻給我滾出去……」   滾出去之後呢?   竇昭看著宋墨冰霜似的面孔,很聰明的沒有問下去,由著宋墨扶著她上床歇了。   或許是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竇昭睡得格外香甜,等她睜開眼睛的時間,已是日上三竿,宋墨也不在了身邊。   她不由嗔怒:「你們怎麼不把我叫醒?」   苗若素和棲霞等暫時住頤志堂,今天還要開祠堂了!   當值的是若朱。她笑道:「不是我們不想把您叫醒,是世子爺說,您這幾天操勞了,讓我們別把您吵醒了。」又道,「國公爺和苗家的人去了順天府還沒有回來。二太太用了早膳就去了棲霞姑娘的房子,兩人在湖邊一面說話,一面散步,已經走了一個早上了。」   兩人想必都有很多的感慨。   竇昭由若朱服侍著用了早膳,又去看了看在後院和小丫鬟玩翹翹板元哥兒,這才去了後花園。   遠遠的,苗若素就看見了竇昭。她低聲和棲霞說了幾句話,棲霞朝這邊望了望,和苗若素一起走了過來。   竇昭問她們倆人:「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宋家的人雖然不多,可她們一個是宋翰的妻子。一個是宋翰的僕婦。竟然在祠堂上指證宋翰,名聲也完了,她希望能盡力地給她們保護。   苗安素笑道:「昨天晚上我哥哥身邊的小廝來找過我,把世子爺的話都告訴我。能這樣離開英國公府。已是我天大的福份。其他的,也不敢強求了。」又打趣道,「從前我什麼都沒有。還嫁進了英國公府,現在我有田有房的,還有世子爺和夫人的庇護,難道過得還不得從前不曾?」   她倒很樂觀。   棲霞則想繼續回真定的崔家莊生活:「十三爺對莊子裡的人說我丈夫是因為護衛表小姐去世的,大家都對我非常的照顧,我也習慣了那裡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僅如此,大家從來沒有因為她的寡婦身份而瞧不起她,幾位年長的婦人還常常勸她再找一個。而且村頭杜寡婦家那個做貨郎的兒子每次走村串戶回來,都給她帶些色彩鮮亮的絲線,這次聽說夫人要她回府,他還以為她不回來了,跟在他的馬車後面,一直把她送出了真定縣……   想到這些,她臉色微熱,飛快地朝竇昭睃了一眼,見竇昭正和苗若素說話,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她籲了口氣,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定。   武夷跑過來找她們:「夫人,二太太,棲霞姑娘,幾位老爺和舅老爺都來了,世子爺請您們過去。」   好戲要開鑼了!   竇昭笑著由武夷帶著去了祠堂。   宋家的幾位老爺和陸家的幾位舅老爺坐在在祠堂的大廳,她們這些女眷則在大廳旁邊耳邊等著。   不一會,宋宜春和宋墨一前一後的進了祠堂。   眾人都站起來和宋宜春、宋墨寒暄。   宋墨態度溫和,宋宜春卻像誰欠他三千兩銀子不準備還了似的,板著和臉和眾人點了點頭,就坐在了中堂的太師座上,道:「我叫大家來的意思先前也跟大家說了,」他說著,目光在陸家的人身上掃了掃,「今天請諸位來,是請大家做個證人,以後有人問起來,也知道宋翰從此以後不再是宋家的子孫了。」然後他目光一沉,喝道「把宋翰帶上來」。   宋翰快要瘋了!   竇昭把他關在柴房,好吃好喝地服侍著,卻沒有一個人和他說句話,即沒有宋宜春的喝斥也沒有宋墨的質問,大家好像忘了有他這個人似的,他就是想為自己申辯幾句也沒有人聽,他不知道接下來等候自己的將會是什麼。一會兒想下一刻柴房的門會不會吱呀一聲地響,父親陰沉著臉站在門口,冷冷地朝著他說「隨我來」,而宋墨卻只能忍氣吞聲地看著他跟著父親離開。一會兒又想柴房的門會不會被人踹開,他像死狗似的被人拖了出去,那些人一面毫不留情地任地上的礫石劃破了他的衣裳,一面猙獰地道著「今天您可吃好喝好了,下頓您就得去閻羅殿裡用膳了」的話……   所以當夏璉帶著幾個婆子拿著端著熱水拿著衣裳走進來的時候,他撲通一下跪在了夏璉的面前,抱著夏璉的大腿就哭了起來:「不是我幹的,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幹的,我是冤枉的……你讓我見我哥一面,只見一面……」當他看見夏璉不為所動,面上帶了些許的譏諷時,忙改口道,「求你給我爹爹帶句話,我不會虧待你的,你也知道,我爹爹很喜歡我的,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害了我,他雖然不能把害我的人怎樣,可收拾那些下手的人卻是輕而易舉的事……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自古以為捲入了奪嫡之事的臣子都沒有好下場,你們也是一樣……」   難怪大家都說二爺和世子爺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世子爺那麼堅忍剛毅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胞兄?   夏璉強忍著才沒有一腳把宋翰踢到一旁去。   「二爺誤會了。」他依禮恭敬地道,「是國公爺要見二爺,世子爺這才命我帶人過來服侍二爺梳洗的。」   「你說什麼?」宋翰又驚又喜,道,「我爹要見我?」   「是啊!」夏璉不禁嘴角微翹,露出個笑容來,「二爺還是快點收拾妥當了隨我去見國公爺,也免得大家等著著急。」   如九死一生中看到脫困希望。   宋翰連聲說著「好,好,好」。   夏璉扶都懶得扶宋翰一下。扒開宋翰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幾個婆子笑盈盈地上前服他脫梳頭更衣。   宋翰滿心歡喜,也顧不得幾個婆子是他不熟的生面孔,道:「幾位媽媽從前都在哪裡當差?可知道我爹爹現在哪裡等我?我哥哥可否和我爹爹在一起?」   幾個婆子只笑,不說話。手腳非常的利落。一看就是慣服侍人的。   宋翰也知道家裡的規矩嚴。不再多問,隨著那幾個婆子好生捯飭一番,走出了柴房。   外面的天空碧藍。像被水洗過一樣,讓人看著就有種舒暢的感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卻看見夏璉身邊跟了七、八個五大三粗的護衛。   宋翰的笑容一下子凝結在了臉上。   夏璉卻像沒有看見似的,笑著:「二爺,請跟我來!」轉身朝著樨香院的方向去。   宋翰的臉上重新有了笑意,對簇擁著他的護衛也沒有剛才那麼排斥了。   他們轉過正廳,繼續往前走,上了一條兩旁植滿了柏樹的青石板甬道。   宋翰一下子停住了腳步,露出幾分驚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祠堂!」夏璉不以為意地笑道,「國公爺和世子爺都在那裡等著二爺呢!」   「等我?」宋翰目光游離地打量著四周,「等我做什麼?」   「好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夏璉道,「至於具體是什麼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宋翰有些猶豫。   夏璉笑道:「二爺,這裡離祠堂不過十來丈遠,有什麼事,你見了國公爺問一聲不就知道了嗎?惹是因此而去晚了惹惱的國公爺,反而不好。」   他的語氣十分溫和,還帶著些許勸慰味道,讓宋翰安心不少。而且他被護衛簇擁在中間,就算是想跑,也得能行才是啊!   宋翰隨著夏璉去了祠堂。   他一進門就看見了面色陰鬱的宋宜春和神色漠然陸家的大爺陸晨。   再看宋墨,竟然坐在陸晨的下首。   宋翰心裡「咯噔」一下。   找他說事,不去書房卻來祠堂,而且還叫了陸家的人來……   他忙朝宋宜春的下首望去。   宋茂春等或低頭喝茶,或斂瞼獨坐,沒有一個人和他打招呼的。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不,不,不。」宋翰朝後退,「我沒有和遼王勾結,是父親讓我去香山別院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這個孽還胡說八道,難怪竇氏說只能先發制人地將他遂出家門了。   宋宜春氣不打一出來,狠狠地瞪了站在旁邊的曾五一眼。   曾五一個激靈,忙上前就捂住了宋翰的嘴:「二爺,這可是宋家祠堂!您可不能信口開河,不然宋家的列祖列宗會不高興的。」   宋欽看著只皺眉。   不管宋翰犯了什麼錯,曾五一個家僕,怎麼能這樣對待宋翰?   他嘴角微翕,正想斥訓曾五幾句,誰知道弟弟宋欽卻拉了拉他的衣袖,悄聲在他耳邊道:「別管,小心引火上身。」   宋欽心中還有些猶豫,幾個粗壯的僕人已上前手腳麻利地將一塊帕子塞到了宋翰的嘴裡,把他按到了地上。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ps:不知道有探親假的妹子們是不是都已經順利地回到了父母身邊?   ※(未完待續。。) 第五百一十七章報應   宋宜春看著神色微緩,然後臉色一板,沉聲喝道:「宋翰,你可知錯?」   宋翰目眥欲裂,拼命地掙扎著,嘴裡不時地發出一陣「嗚嗚」的聲音,望著宋宜春伯目光中充滿憤恨與不甘。   宋宜春心中一顫,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蔣氏死前的情景。   他頓時感覺到很不自在,輕輕地「咳」了一聲,這才高聲道:「讓苗氏和那個丫鬟進來。」   曾五忙上前撩了旁邊耳房的帘子,苗安素和棲霞走了進來。   宋翰驚駭地望著棲霞。   棲霞卻視若無睹地跟在苗安素身後走到了大廳的正中,曲膝給在座的各位老爺少爺行了個禮。   宋宜春道:「苗氏,我來問你,遼王來家裡坐客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麼?」   宋茂春等人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宋翰並不是因為和庶母有染才開祠堂的,而是因他和遼王勾結在了一起。如果遼王事敗,他若是不被除藉,等皇上知道了,那英國公府可就遭了!   他們沒有了依靠不說,說不定還會像定國公府那樣被連累著流放抄家。   宋翰必遂出家門。   在苗氏娓娓地說話聲中,宋茂春等人已交換了一個眼神,做出了決定。   宋欽則是又羞又愧。   枉自己還是大哥,竟然會置疑二伯父處事不公。   看來自己還不如弟弟宋鐸。   他不由朝宋鐸望去。   宋鐸正認真地聽著苗安素講敘著當天的事:「……實際上棲霞曾經提醒過奴家,只怪奴家遲鈍。根本沒有往這上面想,這才讓二爺越走越遠,最後釀成了大錯!說來說去,都是奴家的錯,還請公公責罰。」   她說著,跪了下去。   宋宜春對她的說話很滿意,微微頷首,望向了棲霞。   棲霞撲通一聲跪在了苗安素的身邊,低聲道:「奴婢自從撥到了二爺屋子裡,就一直近身服侍著二爺。二爺待國公爺屋裡的姐姐們都很親厚。先前奴婢也沒有放在心上。後來二爺在成親。杜若卻沒由的不高興起來,二爺也有事沒事就往杜若身邊湊,奴婢就瞧著不對勁,只是那時候家裡都忙著二爺的婚事。奴婢也沒有特別的留意……」   宋宜春聽得不由牙痛。   什麼叫「二爺待國公爺屋裡的姐姐們都很親厚」。難道他屋裡的人都和宋翰眉來眼去不成?   這個竇氏。是怎麼告訴這丫鬟說話的?怎麼讓她胡說八道啊!   宋宜春覺得喉嚨仿佛有根羽毛搔似的,又輕輕地咳了一聲,道:「好了。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你就不用多說了。」   這可真是拔出蘿蔔還帶著泥啊!   知道的,是棲霞說話不中聽。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宋宜春綠雲蓋頂呢!   宋茂春差點就笑出聲來。   他忙低下頭去佯裝喝茶,這才把笑意強忍了下來。   陸晨和陸時兩兄弟卻目露譏諷。   不怪長公主看好宋墨,宋宜春連個栽贓陷害都弄不好,英國公府指望他,只怕是沒幾年好日子可過了。   兄弟倆也低下頭去喝茶。   被按在大廳中間的宋翰滿心悲憤。   怎麼會這樣?   他們怎麼能這樣的陷害自己?   和庶母通姦,他們真想的得出來。   杜若身邊也是有小丫鬟服侍的,樨香院人來人往,她又從來都不曾出過院子,自己如果和杜若有染,怎能瞞得過滿院的丫鬟婆子小廝媳婦子。   他們甚至連個合理編排也懶去想嗎?   宋翰朝宋家的人望去。   宋家的人個個面無表情,好像已經被這件事給駭住了似的。   他朝陸家的人望去。   陸家的人個個神色肅穆,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讓人不齒的事。   宋翰很想笑。   原來這就是欲加之罪啊!   他睜大了眼瞪著宋墨。   宋墨神色平靜,風輕雲淡得如在看戲。   終於把自己踩在了腳下,他此時心裡一定很高興?   他想到了那個夏日的早晨。   陽光照在他雪白的杭綢衣服上,纖塵不染。   李大勝把他頂在肩膀上,另一個護衛則站在街上幫他去攔賣香瓜。   有個年輕的婦人突然冒了出來,笑盈盈地對他道:「你是英國公二爺?奴家是你的親生母親!」   他的世界從此就像被人潑了瓶墨汁似的。   他曾想過殺死黎窕娘,可母親待他如珍似寶,他一離開母親的視線母親就會四處找他,讓他沒有機會下手;他也曾想過娶個蔣家的姑娘,這樣,他就是蔣家的女婿了。常說說得好,一個女婿半個兒,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做母親的兒子了,可還沒有等他長大,蔣家就被抄了家;他也曾想過永遠地做宋墨聽話乖巧的弟弟,可母親去世了,宋宜春怕宋墨知道真相後找他算帳,想除掉宋墨,結果不僅沒有成功,反而讓宋墨懷疑起母親的死因來……   他實際舊想做母親的好兒子的!   他實際上是想做宋墨的好弟弟的!   可老天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讓宋宜春把事情全都弄砸了!   宋翰氣得大叫,赤紅的眼睛。   宋宜春,宋宜春,全都是他!   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和遼王認識,又怎麼會生出結交遼王的念頭?   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去陷害宋墨,結果反被宋墨利用?   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以身示險,帶了遼王的人去捉拿竇昭們,最終被宋墨捉住了把柄?   他弄出那麼多的事,他不僅不幫自己。現在還開了祠堂要把自己趕出宋家,要讓自己身敗名裂,讓自己無處可去,置自己於死地……   宋翰瞪著宋宜春。   宋宜春正義正詞嚴地數落著自己的種種不是。   他心裡彭地一聲,燒起了一把火。   宋翰朝著宋宜春嘶吼著。   可惜那些嘶吼聲都變成了低低嗚咽。   宋翰拼命地掙扎著。   鉗制他的力量陡然間消失,他竟然從那些人手裡掙脫出來,跌跌撞撞地朝前衝過去,摔在了地上。   屋裡的人都被這變故嚇了一大跳,苗安素和棲霞更是只叫著躲到了宋墨的身後。   按著宋翰的人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他不知道怎麼胳膊肘那裡一麻。手就使不上勁了……   「國公爺!」他惶恐地想向宋宜春解釋。可手又像什麼事都沒有的恢復自如,他只好把滿腔的困惑壓在心底,大步上前去捉宋翰。   宋翰卻像猛虎出閘,神色猙獰地朝宋宜春撲過去。   宋宜春駭然。嚇得一時沒有了主張。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宋翰撲過來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顛倒黑白!」宋翰目光發直,喃喃地道。   宋墨嘴角微翹,露出一個冷笑。   狗咬狗。一嘴毛,關自己什麼事?   陸家的人在旁邊看熱鬧。   宋茂春倒是想上前去將兩人拉開,但看見宋墨和陸家的人都沒有動,他躊躇了片刻,別過臉去。   宋逢春和宋同春向來以宋茂春馬首是瞻,也都跟著穩穩噹噹地坐著。   宋欽等人是小字輩,還輪不到他們說話,只有看著的份。   曾五早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   滿屋的人,就這樣睛睜睜地看宋翰把宋宜春掐得臉色發紫,伸出舌頭來。   還是之前按著宋翰的幾個護衛看著再不管要出人命來,硬著頭髮去拉架。   誰知道看上去還有幾分瘦弱的宋翰此刻卻力大如牛,任他們怎麼拉也拉不開。   有個護衛就去掰宋翰的手指頭。   宋翰吃痛,鬆開了一隻手。   幾個護衛鬆了口氣。   宋翰卻紅了眼,張口咬在了宋宜春的喉嚨上。   宋宜春「哎呀」一聲,痛得臉色煞白。   「二爺,快鬆口!」幾個護衛急得轉著他團團轉,有的去拉宋翰的人,有的去拍打宋翰的頭,還有的搔著宋翰的痒痒,可宋翰都像瘋了似的,咬著宋宜春的喉嚨不放。   血從宋翰的嘴角流下來,滴了宋翰的衣襟上。   陸晨這才神色微變,和堂弟陸時對視了一眼,站起身來大喝著「住口」:「宋翰,你還不鬆口?難道想弒父不曾?」   宋翰置若罔聞,眼神像野獸似兇狠。   宋茂春等人心中一顫,感覺到事情好像脫離了正常。   兄弟三個交換了一個眼神,由宋茂春提著個茶壺狠狠地砸在了宋翰的腦袋上。   宋翰眼睛發直,不一會,輕輕地癱在了地上。   宋宜春捂著喉嚨,已經不能說話,血從他指頭不停地湧出來。   「二叔父,二叔父。」宋欽哭著用自己衣擺堵著宋宜春的喉嚨,宋茂春臉色發白地大聲喝著「還不快去請大夫」,陸晨兄弟也肅然走了過去,屋裡亂成了一團,只有宋墨,神色冷漠地坐在一旁,身後是抖個不停的苗安素和棲霞。   誰也無心理會宋翰。   血慢慢地從宋翰的頭部洇出來,在青石板呈現烏黑的一塊。   英國公府的大總管黃清領著一大群僕婦衝了進來,又能下門板,又嚷著大夫什麼時候來,手忙腳亂地把宋宜春朝外抬。   宋宜春痛苦地捂著喉嚨,被抬起來的那一瞬間,他眼角的餘光看見了靜靜地站在那裡寡淡地注視著這一世的宋墨。   他莫名地想起了十五年前。   自己被廣恩伯騙,蔣氏挺著個大肚子,不是安分守已地家裡安胎,卻跑去找蔣梅蓀,蔣梅蓀不僅沒有幫自己,反而把這件事給捅到父親那裡,蔣氏還裝模作樣地給他求情,害得他又被父親罵了一頓,還被剝奪了管家的權利……   姐妹兄弟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o(n_n)o~   ※(未完待續。。) 第五百一十八章扭曲   黎窕娘在蔣氏之前懷了身孕,這恐怕是天之驕女的蔣惠蓀生平所受的唯一羞辱   一想到這些,宋宜春就覺得自己熱血沸騰,想見到黎窕娘,連黎窕娘的卑鄙恥都變得讓人賞心悅目起來特別是他當看到黎窕娘也tng著個大肚子,jo滴滴地求他「這可是您的骨血,您總不能讓他就這樣流落在外面」的時候,《狸貓換太子》的戲碼立刻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而且還越演越烈!   如果蔣氏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是黎窕娘生的,她會怎樣呢?   這念頭一起就沒有辦法收場   他在蔣氏面前做低伏鞋戰戰兢兢地安排著穩婆,醫婆,父親不僅沒有懷疑,反而紛紛欣慰他長大了,懂事了,他第一次覺得有些也未必就像他想像的那樣艱辛   就像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似的站在他這一邊——蔣氏生產的時候難產了,黎窕娘也順利地催生下了孩子,而且蔣氏生的是個女兒,黎窕娘生的是個兒子   神不知鬼不覺,他將兩個孩子換了過來   或者是母子連心,蔣氏抱著宋翰的時候,眉宇間總會時不時地浮現出些許的困頓   他看著不由得膽戰心驚,索xng親自照顧那孩子[   蔣氏定下心來,一心一意地照顧著宋翰,甚至比宋墨花費了更多的精力   每看到那場景的時候,他心裡就有種異樣的衝動,盼著宋翰快點長大,盼著宋翰比宋墨更乖巧聽話,更懂事聰慧,甚至盼著蔣家也能像培養宋墨那樣全身心地培養宋翰   等到真相被揭lu的時候,事情一定很好玩   他懷著這樣的心情一直等到了蔣氏因蔣梅蓀的事情病倒了   然後他悄悄放了砒霜在她的湯『藥』裡,並在她最後的日子裡把真相告訴了她!   他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蔣氏那震驚的面孔   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看見蔣氏的震驚   他同樣忘不了他看見蔣氏震驚的面孔時那揚眉吐氣的感覺   可蔣氏被氣得吐血還不死   他只好用被子捂住了她的臉   蔣氏用力地蹬著被褥   她的力氣可真大啊   hung單都被她蹬爛了   她當時還罵他來著   還說,他會遭報應的![   想到這裡,宋宜春原來有些麻木的喉嚨又開始火辣辣的痛   好像宋翰還咬著他的喉嚨似的   像毒蛇的牙齒,死死地扎進了他的肉裡   宋翰這個上不了臺面的賤種,還就真如蔣氏所料的那樣竟然反噬自己!   宋宜春氣得手直抖,想高聲喊著「把宋翰『亂』棍打死」,卻怎麼也發不出一點聲響,反而xong悶氣短,差點透不過氣來   宋茂春見狀忙道:「你千萬別『亂』動,小心撕裂了傷口大夫馬上就來了」   宋宜春還是不甘心想朝著宋翰倒地的方向望去,只可惜他剛剛抬了個頭就沒有力氣,又力的倒了下去   宋同春忙用力地按住了他的傷口   一行人急匆匆地去了香樨院   大廳頓時冷清下來   陸晨望了眼昏m不醒的宋翰,道:「怎麼辦?」   如果只是想讓他死,多的是辦法,又何必留他到今天   宋墨道:「也抬到樨香院去,讓大夫治好了就給我滾蛋」   陸時點頭,道:「我還的你一時氣憤會不管宋翰呢——有些事大面上過去了就佔住了理,等這件事過去了,多的是機會」   陸晨笑道:「硯堂心裡不比你清楚,你就少說兩句吧!」   陸時呵呵地笑   大廳的氣氛一緩   宋墨吩咐夏璉把宋翰抬去了樨香院,這才讓丫鬟去請了竇昭出來拜見陸家的兩位舅老爺   陸晨和陸時連聲不敢   竇昭就對宋墨笑道:「您看那族譜上是不是請兩位舅老爺留個字?也免得再勞動兩位舅老爺跑一趟……」   宋翰除籍的事還只進行了一半,最重要的立契還沒有完成了!   陸晨和陸時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道:「這是應該的」   在早已寫好的契書證人上簽了名字按了手印   宋墨留了兩位陸老爺用飯   兩位陸老爺都覺得不必了:「家裡出了這種事,你哪有心情陪我們吃飯,還是去樨香院要緊以後有了空閒,我們再聚聚」   宋墨心中雖然沒有一絲傷感,可現在的確有點不合適,他沒有強求,和竇昭一起送了兩位舅老爺出門   竇昭提醒宋墨:「還有位證人是大伯父」   「我知道了」宋墨低聲道,「我去趟樨香院,你送苗氏和棲霞離開京都,免得把他們倆個牽扯進去」   苗安素和宋翰已由雙方的父親立下了和離的契書,苗安素已經不是宋家的媳fu,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竇昭把宋墨的意思轉達給了苗安素   苗安素沒想到自己這麼簡單就和宋翰和離了,她拉著竇昭不停地問「是真的嗎」   竇昭道:「宋家的那份契書在國公爺手裡,國公爺出了事,一時間也不知道放到什麼地方去你那份在令尊手中,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讓令尊給你看看」又想到苗家的貪婪,苗安素和離之後宋翰名下的產業都歸了苗安素,她又道,「順天府那邊也有存檔的,要不你去讓順天府的人再給你寫一份也行」   苗安素連連點頭,眼角忍不住紅了起來,出了英國公府先去了趟順天府,借著英國公府的名頭讓衙胥重新給她寫了份和離書藏在了懷裡,隨後去鏢局僱了幾個護衛,這才回了四條胡同   棲霞則大大方方地接過了竇昭送給她的一套銀頭面,恭恭敬敬地給竇昭磕了三個頭,由陳曉風親自護送,去了真定   竇昭不由長長地籲了口氣,派人去打聽樨香院的情景   若朱回來告訴她:「御醫院來了兩個大夫,也只敢用雞皮貼在傷口上,然後開了些金創『藥』外用,說國公爺能不能tng得過來,就看今天晚上了倒是二爺,不過是頭上破了個大口子,失血過多,開些益氣補血的方子就行了」她說著,語氣微頓,又道,「聽說二爺醒過來了就『亂』嚷嚷,連國公爺都罵上了,旁邊服sh的嚇得不得了,只好用帕子堵了二爺的嘴」   他不嚷嚷才怪   被自己視為靠山的父親出賣拋棄,對於宋翰這種自視甚高的人來說,這才是致使的打擊吧?   不過,宋翰可真是命大   但他要是真的死在了祠堂裡,那也太便宜他了   竇昭冷笑   晚上,宋墨沒有回來,卻讓人把宋翰的除籍文書交給了她   竇昭看著上面宋茂春和宋逢春的名字,暗暗鬆了口氣,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送去了順天府立契   順天府的戶房胥吏見到契書大驚失se,抬頭看見嚴朝卿身邊的同知,立刻低下了頭,忙蓋了順天府的大印但等到同知陪著嚴朝卿一出戶房,他就立刻竄到了吏房,小聲地和吏房的人道:「剛才英國公府的一個幕僚由同知大人陪著,還給宋家二爺宋翰辦除籍書,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吏房的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立馬興奮地道:「你快仔細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等到嚴朝卿從黃大人那裡道謝出來,就看見吏房裡擁了一堆的人,在那裡說著宋翰的事   那同知漲得滿臉通紅   宋翰大逆不道,怎麼能不讓人知道呢?   嚴朝卿卻微微地笑,裝作沒有看見似的,笑著和同知道別,回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卻連著幾天都不高熱不退,情況非常的不好   宋墨看著這不是個事,上了摺子給父親告假   皇上向來對宋宜春就是淡淡的,可自從聽說宋翰的「劣跡」之後,想到他也有差不多的遼王,皇上對宋宜春頓時就親暱了不少聽說宋宜春病了,以為是被宋翰的事氣病的,就派了個小內sh來探病   不內sh是代表皇上來的,不僅要把他領進內室去見宋宜春,還要把宋宜春用過的『藥』方之類的給小內sh過目   小內sh嚇得hun不守舍,匆匆問了幾句就回了宮   皇上火冒三丈,想到自己被遼王挾持到玉泉山時羞辱   他為了太子的承諾不能懲辦遼王,難道他還不能懲辦一個國公爺的次子?   皇上下聖,立刻把宋翰丟到城門外去,不許給他一口水喝,一粒米吃,一縷絲穿,否則就形同謀逆,誅九族   錦衣衛現在還沒有都指揮使,東廠的廠督親自去英國公府交宋翰「請」了出來,丟在了朝陽門外   宋翰用了三天的『藥』就退,想喝口水都叫不到倒茶的人,更不要說吃食補品了,正餓得兩眼發昏,莫名其妙地被東廠的人揪上了車,又莫名其妙地被下了車   他望著喧譁嘈雜的甬道,有些不知所措   一群小乞丐跑擠了進來,圍著他喊著「哥哥」,那滿身的臊味,烏黑的指甲縫,讓宋翰不由打了個寒顫   「滾一邊去!」他大聲喝斥著小乞丐   小乞丐們卻不以為然,依舊笑嘻嘻的,卻上前就把他按在了地上,七手八腳地扒著他的衣服   宋翰身體還很虛弱,幾次都沒能掙脫,他不由大聲喊起「救命」來   路人遠遠地圍觀,三三兩兩地湊到一起對著他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上前為他解圍的   宋翰的衣服被扒得只剩下一條牛鼻ku,那群小乞丐才一鬨而散   姐妹弟兄們,送上今天的更新   已經臘月二十八了,有沒有和我一樣還在上班的妹紙   ~~~~~~~~   ※rs!(去讀讀m   〖∷更新快∷∷純文字∷〗 第五百一十九章離開   宋翰羞憤交加,抱著胸、佝僂著身子要進城,卻被守城的攔了下來:「宋二爺,不是小得們不給您面子,實是在東廠的發下話來,你以後不許進城,若有人給您一絲一縷,都視同謀逆,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們了!」   怎麼會這樣!   他目瞪口呆。   那他以後怎麼過活呢?   宋翰慌了起來,不管不顧地就想往裡闖。   剛才還對他客客氣氣的守城卻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腳:「真是給臉不要臉!你還以為你還是英國公府的二爺啊?竟然連爺的話都置若罔聞!不給你一點教訓,我看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   宋翰趄趄趔趔地跌倒在地上。   四面響起一陣鬨笑。   有人道:「這位小公子看上去細皮嫩肉的,不知道犯了什麼事?你們這些人也粗俗了些!」說著,去拉宋翰,「可憐地,連衣服都被人扒了,我鋪子裡正巧缺個端茶倒水的,你不如隨了我去,雖不能綾羅緞綢,卻能吃得飽、穿得暖……」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不懷好意地高聲笑道:「老賴,你那裡端茶倒水最後哪一個沒有變成你的搖錢樹?」   眾人大笑,笑聲猥瑣。   宋翰落荒而逃。   ※※※※※   乾清宮書房西暖閣。   太子正在批改奏章。   崔義俊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重新換過茶水。   太子卻突然放下了筆。道:「聽說英國公病了?」   「是啊!」崔義俊笑道,「宋翰和英國公的妾室有染,英國公有把宋翰趕出府去,開了祠堂問罪,誰知道宋翰狗急跳牆,掐著英國公的脖子不放……」他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也就是說,現在宋翰被遂出了家門,英國公還昏迷不醒?」太子沉吟道。   「是!」崔義俊微微彎著腰,比平時顯得更恭敬。   太子沉思良久。   如果往常,崔義俊早就開口相問。可自從太子開始獨立批改奏章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隨意插言了。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   太子突然道:「我上次讓你查的事你查得怎麼樣了?」   崔義俊想了想,道:「您是說宋大人和紀大人的事?」   太子點了點頭。道:「雖然說遼王的事不宜宣張。但卻不能寒了地些忠心為國之人的心。現在錦衣衛沒有都指揮使。我尋思著是不是讓宋硯堂去,只是金吾衛也少不了他,可又從來沒有人兼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和金吾衛都指揮使的。還有神機營的馬友明,如果不是他無畏個人兇險,那天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既然神機營的都指揮使王旭身體恙和,懇請致仕,我想不防由馬友明擔任神機營的都指揮使……」   也就是說,太子要重用宋墨了。   而宋墨和紀詠不和!   崔義俊心頭一跳。   太子難道要玩平衡?   崔義俊的腰更彎了。   他畢恭畢敬地道:「紀大人和宋大人有奪妻之恨!」   「哦!」太子頓時來了精神,一雙眼睛熠熠生輝,道,「快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崔義俊道:「雖然幾家都瞞著,可竇紀兩家都是名門望族,姻親眾多,特別是紀大人,到如今也沒有成親,不管是誰去提親,都受辱而返,有些事就漸漸瞞不住了。據說竇夫人和紀大人是青梅竹馬,紀大人一心想求娶竇夫人,竇家也樂見其成。誰知道竇大人遊宦京都,不知道紀家有意求娶竇夫人,而紀家以為只要跟竇閣老打過招呼就行了,陰差陽錯的,竇大人把竇夫人嫁到了英國公府……」   「還有這種事?」太子聽得歡快,不由地笑了起來,「聽說紀見明和竇夫人是表兄妹,兩家還有來往嗎?」   「有來往啊!」崔義俊笑道,「不僅有來往,竇夫人十分磊落,紀大人去宋家做客的時候,竇夫人都會親自出面打個招呼呢!」   太子聽得直點頭,回頭當成笑話講給了太子妃聽。   太子妃沒想到還有這一樁公道,道:「我看那竇夫人就不像尋常的女子,也不怪紀大人如今誰也瞧不起。」   太子笑道:「我們要不要跟紀見明做個媒?」   太子妃笑道:「那就看殿下準備怎麼用紀大人了?如果只是想籠絡紀家,給紀大人賜婚,沒有比這更體面更榮耀的了。如果您是想用紀大人,我看還是別管這件事了——他如此的固執,想必不是個容易想通的人,您貿貿然地賜婚給他,只會讓他覺得憋屈。」   太子也不過隨口說說,太子妃非常的關於處理親族之關的關係,既然她說不妥當,他也就不再堅持,說起宋墨和紀詠來:「我想讓宋墨兼錦衣衛的都指揮使,紀詠詹事府學士兼行人司裡任司正。」   這樣一來,文武殊途,就可以互相牽制了。。   太子妃笑道:「殿下有沒有想到讓宋墨兼任神機營的都指揮使?」   太子一愣,隨後撫掌:「這真是個好主意。由宋墨任神機營和錦衣衛都指揮使,馬友明任金吾衛都指揮使,董其任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   董其和宋墨的關係也非常的緊張,金吾衛人盡皆知。   太子妃微微地笑。   太子就問起皇后的情景來:「現在怎樣了?」   前些日子聽說皇后病了,但太醫院呈上來的方全是安神靜氣的方子,讓太子心生疑竇。   太子妃低聲音耳語:「太后娘娘說皇后被遼王氣病了,御醫們哪裡敢開其他的方子。」   太子明白過來,轉移了話題。道:「眼看快到中秋了,除了慣常的碇子藥之類的,英國公府那邊,還賞些吃食和香露之類的東西,也顯得親熱。」   太子妃笑盈盈地應「是」。   太子卻在次日叫了宋墨到西暖閣說話:「國公爺的身體現在怎樣了?」   宋墨苦笑,道:「人是清醒過來,卻破了喉嚨,不能說話了,而且還不時高熱,御醫說。最少也要養靜兩年這身體才會漸漸地有所好轉。」   「不能說話了?」太子皺眉。「一句話都不能說了嗎?」   「只能咦咦呀呀的,像懵懂的孩子。」宋墨很是苦惱的樣子,「如果不用筆,我們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父親說著說著。就急燥起來。不砸東西就是翻炕桌,偏偏御醫又說父親不能激動,我只好把從前服侍過父親很多年的一個隨從安排貼身服侍父親……」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太子安慰宋墨。「好在英國公府有世僕,時間長了,國公爺慢慢也就習慣了。」   「臣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說了半天宋宜春的病情,太子就端了茶。   宋墨滿頭霧水。   但當他看見崔義俊親自給他打簾的時候,他隱隱有個猜測,晚上和竇昭私語:「皇上可能會讓我掌管錦衣衛。」   竇昭嚇了一大跳。   前世宋墨就掌管了錦衣衛。   「殿下向你透露了這個意思?」她問宋墨。   「殿下問了父親的病情。」宋墨笑道,「他肯定是怕我守制——現在錦衣衛沒有都指揮使,宮裡就像被蒙上了眼睛塞住了耳朵似。我想不出殿下還有什麼理由特意把我叫進宮去。」   「能不能不去錦衣衛?」竇昭猶豫道,「錦衣衛的名聲太差了。」   「名聲好壞,還是不是看個人的行事。」宋墨不以為然地笑道,「去錦衣衛也有樁好事,」他咬著她的耳朵道,「至少不用去宮裡當值了……」手卻捂住了她因為懷孕又豐滿了幾分的胸問。   「想什麼呢?」竇昭又好氣又好笑,一把將他的手打掉,「這可事關你的前程!」   「我再不濟,也能像父親那樣在五軍都督府當個平庸的掌印都督,」宋墨索性把竇昭摟在了懷裡,「我就是再能幹,殿下也不可能把金吾衛和錦衣衛都交到我手裡,我原來還想著怎樣為舅父沉冤昭雪,想查出父親為什麼要害死母親,現在我心願已了,只想好好地陪著你和孩子,只想做個好丈夫,好父親,讓我的孩子不要像我小時候那樣,那些身外之物,也就沒有什麼好爭得了。」   這些年,宋墨也過得苦。   他既然願意,就隨他!   竇昭愛憐地摸了摸宋墨的臉,溫柔地道:「隨你,你覺得高興就行。」   「我高興有什麼用?」宋墨見竇昭這麼顧著自己,高興地想把竇昭抱在自己身上,可手伸過去的時候才想起她現在不方便,改在臉上狠狠地親了幾口,「要緊的是你高興。你難道不喜歡我陪著你嗎?」   夫妻說了大半夜的情話,第二天起床見靜安寺胡同那邊派高升過來給蔣柏蓀送程儀的時候才記起來明天蔣柏蓀就要起啟回濠州了。   宋墨急道:「阿琰還沒有來拜見五舅舅呢?」   之前是蔣柏蓀身上全是傷,蔣琰懷著身孕,蔣柏蓀怕嚇著蔣琰,不讓宋墨告蔣琰自己住在頤志堂,如今蔣柏蓀外傷已好,又即將離京遠去遼東,親人之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蔣琰怎麼能不來給拜見蔣柏蓀。   竇昭笑道:「看你,玉橋胡同離這裡很遠嗎?」又抿了嘴笑,「我早就讓婆子給陳贊之下了張貼子——琰妹妹膽子小,與其直接跟琰妹妹說,還不如由陳贊之轉述的好!」   「有什麼好轉述的!」宋墨不悅,「五舅舅是她的親舅舅,還會害她不成!」   竇昭笑而不語。   宋墨無奈地嘆氣。   竇昭卻在心裡想,人生不如意十之**,如果這就是她生活中的不如意,那她食之如飴!   今年大年二十九,大家年貨備得怎樣了?   我就在路邊上買了點水果……   ※(未完待續。。) 第五百二十章晉升   待陳嘉帶了蔣琰過來,蔣柏蓀望著酷似胞姐的蔣琰,十分的激動,連聲說著「好」,眼睛都溼潤了。   蔣琰雖然是第一次見到蔣柏蓀,但卻能感覺到蔣柏蓀對她的善意,紅著臉站在那時羞赦地微笑。   蔣柏蓀看在眼裡,不由心情複雜。   這個外甥女,不過是形而已。   如果是長在英國公府,天之驕女般的養大,還不知道怎樣光彩照人。   可惜了這個孩子。   幸運的是被宋墨找了回來,也不算太晚,以後自己多看照些就是了。   他更加希望能用戰功為蔣家重振門庭了。   蔣柏蓀拍了拍宋墨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好了,你五舅舅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宋墨微微地笑,將從前定國公送給自己的一條鞭子送給了蔣柏蓀,道:「我等著五舅舅得勝歸來。」   蔣柏蓀點頭,大步離開了京都。   宋墨直到驛道上看不到蔣柏蓀的背景老打道回府。   ※※※※※   沒幾日,就到了中秋節。   往年英國公府的中秋節都會把蔣茂春等三人家接進府來,設宴聽曲賞月觀燈,好好地熱鬧一番。今年因為宋宜春還躺在病床上,宋墨只請了陳嘉夫妻回府吃了頓飯,就算是過了節。   他不無歉意地對竇昭道:「元宵節的時候,我一定帶你們去街上看燈市。」   說是簡單,實際上英國公府四處掛滿了各式的燈籠。燈火通明,宋墨安排了好幾個還在總角的小丫鬟小廝陪著元哥兒玩。元哥兒拖著宋墨從造辦處訂的一盞腳下裝著輪子,約模三尺多高的兔子燈在抄手遊廊上跑,不知道玩得有多快活,根本就沒有想要去哪裡。   竇昭望了外窗外正歡快大笑的兒子,不由道:「外面人多,元哥兒還小,又有人放爆竹,到處是煙火。我既擔心元哥兒被嗆著,又擔心他會被人碰著撞著,還不如在家裡呢!」   宋墨見竇昭沒有絲毫的失望,這才安下心來,道:「我看不如趁著這機會把從前的一些繁文縟節都免了吧?」   竇昭有些不解。   宋墨道:「父親就算是病好了,也需要靜養。今年過年,我們還是這樣過個簡單的年。」   言下之意,是以後再也不邀那三家過府慶賀了。   「好啊!」竇昭很爽快地答應了。   她能理解宋墨的心情。   宋宜春要趕宋墨出門的時候,宋茂春等一心只看宋宜春的眼色,等到宋翰被除籍,他們更是連問也沒問一聲緣由。別人盼著人丁興侯。是指望著自己有難的時候能有個伸手相幫的,他們這些人好的時候就湊了過來。有難的時候就一個個都裝作不知道了,這樣的親戚,不要也罷!   「好在竇家的三姑六舅多,」她笑道,「恐怕以後別人要說你只有妻族一門親了。」   宋墨涎著臉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聲笑道:「那我們多生幾個不就成了?想當初,我們家老祖宗也不過是一個人。宋家還不是有這幾房。我們也能行的!」   竇昭笑著輕輕地給了他一下。   宋墨呵呵地笑,攬了竇昭的肩膀在屋簷下看著元哥兒玩耍。   大燈的燈籠照得英國公府一片紅彤彤。   ※※※※※   到了八月下旬。聖旨下來。   宋墨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兼神機營同知;馬友明接替了宋墨掌管金吾衛;東平伯兼任神機營都指揮使,而原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由安陸侯兼任;宋宜春因病不再擔任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大同總兵長興侯調回京都,任五軍都督府前軍掌印都督;原大同總兵府同知任大同總兵;廣恩伯世子董其任大同總兵府同知……   文官沒有動,武官卻如動了個遍。   汪清淮看到邸報,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問安氏:「英國公府還有沒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   安氏奇道:「世子爺要幹什麼?」   汪清淮把邸報往安氏面前一放。   安氏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道:「長興侯真是厲害,竟然進了五軍都督府做了掌印都督,不怪長興侯府這些年來越來越紅火。」她說著,問汪清淮,「前幾天有人給我弟弟家的長子提親,說的就是長興侯府三房的嫡次女,我娘覺得那姑娘長得不錯,就是看著脾氣有些大,正猶豫著,您說,要不要跟我娘提提,把這門親事定下來……」   「你胡攪蠻纏些什麼?」汪清淮聽了直皺眉,道,「我是讓你看得是宋硯堂!」他感慨道,語氣有些複雜,「太子殿下待他可真是優厚。為了讓他能執掌神機營,竟然讓東平伯兼了神機營的都指揮使!」   安氏估摸丈夫心裡有些不痛快,想到丈夫這幾年一向交好宋墨,她看了一眼邸報,躊躇道:「英國公不任掌印都督了,可宋墨調去了錦衣衛,和金吾衛一樣都是天子近臣民,雖然比不上從前,但也稱不失勢啊!」   汪清淮聞言直搖頭,想著以後竇昭那裡還得安氏多走動,解釋道:「東平伯是個明白人,之前皇上讓他兼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宋硯堂督導五城兵馬司的事,他就萬事不管,全聽宋硯堂的,和宋硯堂相處的極好,」他指著邸報上的名字,「你看,這兩人又做了同僚——宋硯哪裡是失勢,分明是太子殿下有意抬舉他,用東平伯的資歷給他做嫁衣,讓他同時掌管兩衛天子近衛,這樣的恩寵,也就英國公府開府的老祖宗曾有過。照這樣下去,英國公府最少也能再紅火二十年!」   安氏向來是信服丈夫的,恍然大悟。在那裡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道:「我要是沒有記錯,過幾天是竇夫人身邊從前的大丫鬟素心的生辰……可現在素蘭嫁了竇夫人的貼房,不在英國公府居住了,而且她又不過是竇夫人身邊的僕婦,我特意去打賞她,是不是顯得太急燥了些?」   汪清淮道:「你不會讓你身邊的大丫鬟嬤嬤之類的和她搭上話啊!」   「也是哦!」安氏訕然地笑,「我心裡一急,倒沒有想到這一茬。」   她是個說做就做的。立刻喊了服侍自己出門的貼身嬤嬤過來,問她自己身邊的人有誰能和素心搭得上話的。   「奴婢就搭得上話。」那嬤嬤笑道,「那個素心是個好說話的,待誰都挺和氣的。今年中元節,奴婢就曾在大相國寺碰到過素蘭,還請她吃了碗豆腐腦。」   安氏聽了大喜。吩咐貼身的丫鬟開了箱籠拿了二十兩銀了給那嬤嬤,道:「你去給素心姑娘慶個壽,想辦法和她走出些交情來。她是竇夫人從真定帶過來的人,不比尋常的貼身大丫鬟,以後說不定還要她在竇夫人面前幫著說句話的。」   那嬤嬤會意,接過銀子去了素心家。   誰知道素心卻不在家。   素心家的門房年過五旬。操一口真定口語,喜氣洋洋地告訴她:「英國公府的陳師傅。劉師傅幾個都放了出去,我們家太太去了英國公府給幾位師傅道賀。」   安氏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那嬤嬤更是安家的世僕,知道有些權貴之家的忠僕有恩於東家的時候,東家有時候會抬舉僕婦,會放了忠僕的奴籍,更有顯赫之家為那些忠僕謀個出身的。但這樣的事例非常非常的少,她活了快五十歲。也就聽說了兩三個人而已。   她聽聞不由得大吃一驚,道:「放了幾個?陳師傅和劉師傅都放了出去嗎?去了哪裡?都做些什麼?」   素心家的門房得意地道:「幾位有頭有臉的師傅都放了出去,有是去縣衙裡做了捕快,有入了軍戶,去近衛軍做百戶,有八、九位之多,現在府裡的人手都有些不足了,我們家太太過些日子還要代夫人回趟真定,要從真定挑幾個護衛過來呢!」   難怪夫人要她想辦法和素心常來常往的!   嬤嬤咋舌,賞了門房五十文錢,放下了賀禮,留了姓名,回了延安侯府。   安氏聽了難掩驚愕,道:「一口氣放了八、九位?這麼多,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有,沒有。」嬤嬤忙道,「老奴問得清楚,都是有名有姓的,我急急得趕回來,就是想請夫人拿個主意,要不做弄點時新的點心果子之類趕著送到英國公府去,也可以探探消息。」   安氏將宮裡賞的兩盒菊花糕,一壇桂花酒拿了出來,囑咐那嬤嬤:「這些東西英國公府未必就看上得眼,卻是我們的一片心意,竇夫人不會嫌棄的,你快去快回。」   嬤嬤應喏,急急去了英國公府。   頤志堂正房安安靜靜的,東群房那邊地一片吹聲笑語,隔得了幾個巷子都聽得到。   帶她進來的是嬤嬤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夫人身邊的幾個護衛都要放出去了,夫人賞了酒仙樓的席面下,又說了要熱鬧三天,有些鬧騰。讓您見笑了。」   那嬤嬤忙說了幾句豔羨的客氣話,卻在心中暗暗記下,回去就稟了安氏。   安氏這才驚覺丈夫的用意,她匆匆去了汪清淮的書房。   汪清淮有客人。   安氏悄聲問小廝:「是誰?」   小廝笑道:「是濟寧侯。」   正說著,魏廷瑜走了出來。   安氏不由地打量了他一眼。   陽光下,魏廷瑜神色憔悴,衣裳黯淡,像個不得志的潦倒武生,比他身後的汪清海看上去還要老蒼五、六歲的樣子。   ※   姐妹兄弟們,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吃過年夜飯了嗎?   o(n_n)o~   又一年過去了,謝謝大家這一年來的陪伴,祝大家萬事如意,心想事成,闔家合歡,平安康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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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昭就算起別一樁事來,道:「如今皇上不管事,太子監國,府裡也不會遇到什麼太為難的事了。你要不要找個人服侍段太太?」   段公義老臉一紅,道:「我家裡有兩個丫鬟。做事挺麻利,也都乖巧懂事,我娘身邊暫時有人服侍。」   竇昭抿了嘴笑,不再往深了說。   不過沒幾日,段公義那邊有就有喜訊傳過來。   原來段母早就瞧中了頤志堂灶上的一個小丫鬟,只因段公義還不想成家,一直拖著。此時段公義低了頭,段母就想著趁真定這些人還有英國公府。把這婚事辦了,連說媒帶訂日子,不過五六天的功夫就成了。   竇昭把人叫進來瞧了瞧,見那小丫鬟白白淨淨,說話行事帶著股子柔順的味道,賞了她五百兩銀子陪嫁,又賞了她二十兩銀子的添箱,選了個好日子,給段公義娶了親。   大家都很高興,宋墨也參加了婚禮。   只是新娘子還沒有進門,他就被悄悄拉走了。   竇昭不動聲色,陳曉風等人還以為宋墨原本就只準備在婚禮上露個面,並沒有在意,段公義拜過堂,就簇擁著他去了親房鬧騰。她這才有空悄悄地問武夷:「出了什麼事?」   武夷小聲道:「皇后娘娘病逝了,殿下讓世子爺立刻進宮商量這件事呢!」   竇昭心裡十分的焦急。   遼王如今還在西苑「侍疾」,皇后先沒了。   這才離玉鳴山的幾天的功夫,怎不讓人聯想。   何況當初答應皇后繼續享受份位的人是太子,擔保的人是宋墨,若是有人意惡地推波助瀾,眾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們倆給淹了。最讓人不安的是太子頭上還有個皇上,若是引起皇上的猜疑,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太子位置?   竇昭一直等到了晚上亥時,宋墨才回來。   「現在的情形怎樣?」她坐炕上,等若彤幾個服侍宋墨更衣後退了下去,她問道,「可定下什麼時候報喪?」   宋墨坐在了竇昭的身邊,竇昭這才發現宋墨的眉宇間帶著幾分疲倦。   竇昭就幫他捏著肩膀。   宋墨笑道:「我還好,你是雙身子的人,不宜操勞。」然後把她攬在了懷裡,嘆道,「太子殿不是蠢人,皇后活著才對他有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懵了,和太子妃匆匆趕到慈寧宮才知道皇后是自縊而亡,但慈寧宮又有太后娘娘,太子連問都不能問一聲,就叫了我去,讓我陪他一起去見皇上。皇上知道了皇后的死訊,雖然什麼也沒有,但沉默良久才揮手讓殿下退了出來。什麼時間發喪,怎樣的規格,一個句也沒有提。聽殿下的意思,皇上應該是很傷心……」   原本恩愛的夫妻翻目成仇,擱在誰的身上誰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竇昭也不由跟著嘆了口氣。   「早點歇了吧!」宋墨安慰般地拍了拍竇昭的手,道,「明天一早我還得進宮」   到了明天,皇后殯天的消息肯定是瞞不住了,怎樣面對臣工們的置疑,太子也好,宋墨也好,還有得一陣忙碌。   竇昭嘆氣,吹了燈。   到了第二天,京都果然炸了鍋。   說皇后是被太子害死的。說太子早就對遼王起殺心,說宋墨是太子的幫兇……各種流言紛至沓來,說什麼的都有,沒有一個人相信皇上是病死的。   太子天天忙著去西苑向皇上解釋,宋墨則忙散布新的流言。   可什麼事也比不上皇家秘辛,大家對皇后的死因越來越感興趣,連不出門的祖母都聽說了,跑到府上來問竇照宋墨會不會被牽連。   偏偏皇上什麼也不說,太子為了避嫌。越發不敢拿主意,皇后去世後第二十一天,出殯的規章還沒有拿出來,急得紀詠團團轉,和宋墨嚷道:「你到底有沒有能力指揮錦衣衛,怎麼到今天這件事還沒按下去?你要是不行。多的是人接手!」   宋墨煩他每次跳出來都是指責人,沒有哪次是給個好建議,冷笑道:「可惜錦衣衛都指揮使是武官,紀大人做得再好也掌握不了錦衣衛!」然後拂袖而去。   紀詠望著他的背影不齒地撇嘴。   很快就有好事者將這件事捅到了太子那裡。   太子雖然焦頭爛額,聽了這件事不由得長籲口氣,感覺心情好了很多。   遼東那邊好像還嫌京都的景況不夠亂似的。送來八百裡加急。   遼王的嫡長子病逝了!   這下太子坐不住。   他氣得暴跳如雷,把摺子丟到了宋墨的面前:「你看看!這是哪個王八蛋有害我!讓我查出來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宋墨眉頭微微地蹙了蹙。但還是很冷靜地道:「還是先查清楚了那孩子的死因再說吧!」   太子爬著頭髮,道:「這怎麼查得出來?」   宋墨道:「就算是查不出來,也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太子頹然地坐在鑲楠木的大炕上。   長興侯求見。   「讓他進來吧!」太子焉焉地道。   因為石太妃的緣故,太子對長興侯的印象不錯。   長興侯國字臉,臥蠶眉,看上去一臉正氣,給人剛毅忠勇之感。   他朝著宋墨微微點頭。上前給太子行禮。   宋墨趁機退了出去。   到了下午,就聽說長興侯給太子進言。讓太子請了太后娘娘去勸皇上。傍晚,西苑那邊就有聖旨下來,皇后的葬禮除了守孝時間,一切都遵照仁宗皇帝皇后娘的規格。   宋墨苦笑,道:「這件事恐怕還有磨得。」   竇昭正坐在炕上給沒出生的孩子做肚兜,聞言笑道:「我還以為你在擔心長興侯了!」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宋墨笑道,「朝廷的能人多著呢,英國公府雖與皇家親近,可也有分時候。就像上次,太子讓我陪他去見皇上,我是陪著他去了西苑,卻沒有陪他去見皇上,有時候,和皇上走得太近,也未必是件好事。」   竇昭對宋墨信心滿滿,笑著用牙咬了線頭,笑盈盈地不住點頭。   天津那邊有信過來,說顧玉這些日子瘦得厲害。   宋墨盯著信看了很長時間,吩咐杜鳴給他帶了些藥材之類的東西過去。   濠州那邊又有信過來,說蔣大太太見蔣柏蓀身邊連個像樣的護衛都沒有,讓施安跟著跟著蔣柏蓀去了遼東。   這樣一來,蔣家就少了個能主事的護衛。   宋墨把朱義誠派去了濠州,又寫信給徐青,讓他看顧些蔣家。   忙了幾天,太子突然悄悄來訪。   他在宋墨的書房裡打著轉:「皇上根本不相信這件事與皇祖母有關,話裡話外都透露著皇祖母是不想我們父子生分,才在石太妃的建議下把皇后的死因攬在自己身上,而且皇祖母越解釋,皇上越不相信,我現在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太子苦惱地又抓了抓頭——這是他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後來雖然被教導過來,但人煩躁不安到緊張無措的時候,還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來。   崔義俊心急如焚,滿眼擔憂地望著太子和宋墨。   ※   馬年第一天,給大家拜年啦! 第五百二十二章公主   太子這麼說,倒讓宋墨想起一件事來。   他問太子:「遼王長子的死因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太子煩惱地道,「是父皇親自派人去查的,說是遼王府聽到五弟在京都侍疾,知道事情敗露了,卻又打聽不到五弟的消息,五弟從前招的一些人紛紛出逃,留下來的也心護主,遼王妃更是自縊而亡。我那侄兒又驚又嚇,一病不起,遼王府的長史怕皇上在氣頭上,想過幾天再往京都報喪報病,誰知道這一拖卻拖成了如今的局面!」他恨恨地道,「事情都是壞在這些小人的身上。」   他收拾得了一個,十個,難道還能收拾得了百個,千個不成?   想到這裡,太子頹然地坐在了太師椅上,對崔義俊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去,我和硯堂還有話說。他這裡要是不安全,這天下就沒有安全的地界了。」   崔義俊笑著看了宋墨一眼,轉身臉上卻露出幾分晦澀。   宋硯堂不愧是祖上曾經做過皇家的養子,就這樣半路上靠過來,太子待他的情份都不同一般!   宋墨才懶得管崔義俊在想什麼。   從前有汪淵這個盤居在乾清宮一輩子的在,他都能在乾清宮安幾個自己的人,崔義俊這才剛剛住到乾清宮裡,想和他鬥心眼,他轉手就能聯合汪淵把他給架空了。[   不過,皇上是日薄西山,汪淵就算想平平安安地去給皇上守陵寢,也得多留兩個心眼,他正好可以趁機在乾清宮安排幾個人……   宋墨想著,低頭喝了口茶,語氣關切地問太子:「出了什麼事?」   太子想了想,低聲道:「我想崔義俊給汪淵遞個話,崔義俊卻說,這件事不好告訴汪淵,免得後上誤會我指使他身邊的太監,對我的誤會更深。你說我要不要給汪淵遞個話?」   宋墨不由感嘆。   經了事,太子現在也不是像從前樣一味的柔弱了,知道動腦筋想辦法了。   他道:「我覺得崔公公的話很有道理——您以後不僅要少接觸皇上身邊的人,而且要擺出姿態來,誰要是敢拿了皇上的事到您面前說話,立刻亂棍打死。」   太子沉思著點頭。   屋子裡變得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響。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宋墨皺眉,高聲喊著「武夷」:「誰在外面說話?這麼不懂規矩,跟夫人說一聲,叫牙婆進來全部發落了。」   武夷欲言又止,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就轉身退下。   太子不免好奇,問武夷:「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耽擱不得?」   被太子問話,就算是經歷過英國公府變故的武夷也緊張的兩腿一軟,跪了下去,磕磕巴巴地道:「是世子爺,讓我們盯著雲陽伯府……今天雲陽伯府突然把顧公子的東西都搬到了雲陽伯府在大興的別院裡去了。只怕顧公子要吃虧了……顧公子如今還在天津衛幫我們家世子爺靠船呢……」   「顧玉?」這段時候忙昏了頭的太子喃喃地道,然後衝著宋墨苦澀地笑了笑,道,「你倒是個長情之人,到了今天這個田地,還維護著顧玉。」   宋墨忙站了起來,道:「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擺了擺手,打斷了宋墨的話:「我是覺得顧玉好福氣,能交到你這個朋友。」他很是感慨,吩咐武夷,「你去跟雲陽伯府的人說一聲,從前皇后待沈家不薄,我難道連個婦道人家的心胸都沒有不成?讓他們不要見風使舵,為難顧玉了。」又道,「你去恐怕不頂用,我讓崔義俊和你一起去!」   宋墨忙代顧玉謝恩。   武夷則連磕了九個響頭,這才退下去。   太子嘆氣道:「這世上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啊!」   宋墨只好安慰他:「雖說少,可也不是沒有,您暫且放寬心,事情總是一天比一天好。」   太子和宋墨說了這會兒話,感覺心情好了很多。   宋墨就道:「您有沒有想過,給顧玉賜門婚事?」   太子一愣,隨後認真考慮起這個問題來。   皇后和遼王的長子去世,他不僅要表現出非常悲哀的樣子,還示恩於皇后生前視若子女的顧玉……這真是個好主意!   他不禁興奮起來。   「還有景宜,上次和興國公府的婚事沒能成,她如今還待字閨中。皇后不在了,她肯定也很惶恐,沒有誰會去管她的死活了,我去商量皇上,讓皇上親自為她挑門好親事,皇上肯定會打起精神來的,這是個好話題……」他越想越覺得宋墨這個主意好。   宋墨見事情終於朝著自己所想的方向運轉,微微一笑,道:「說起景宜公主,您看,能不能讓顧玉尚了景泰公主?」   太子一愣,道:「尚公主?」   「我是這麼想的,」宋墨道,「給顧玉婚賜,門第太高只怕對方會不答應,門第太低顯得不夠誠意,不如讓他去尚主,以後繼承雲陽伯府,做個安逸勳貴,正好也可以安淑妃娘娘的心。」   淑妃在宮中是個八面玲瓏的主,他給泰景賜婚,以淑妃的聰明,怎麼也會在皇上面前為他說幾句好話的。   太子興衝衝地道:「好!這件事就這麼辦。我立刻回宮去,先安慰安慰父皇,然後由景宜的處境說到景宜的婚事,再提到景泰……」   他有手足之情,皇上肯定會很高興的。   太子起身,如來時一樣匆忙地走了。   宋墨長籲了口氣,回去就給了竇昭一個擁抱,笑著:「是你讓武夷去給我遞的話吧?」   英國公府可不是什麼破落戶,頤志堂的規矩更嚴,不要說雲陽伯府只是把顧玉的東西搬了出去,就算是在追殺顧玉,也斷然沒有在太子來訪的時候闖進去稟事的道理。   竇昭抿了嘴笑,道:「你提顧玉的事,痕跡就太大了。若是不提,又太子這邊事順了開始著手整頓吏務顧玉會受牽連,只好貿險一試了。」   宋墨哈哈地笑,道:「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不過太子正在興頭上,一時半會想不到這件事上去,時間長了,肯定會覺得奇怪的。武夷不能留在府裡了。」   他喊了武夷進來:「你是想去衛所還是想去衙門?」   去衛所,入軍籍,以後子子孫孫都是軍戶;去衙門,就只能做捕快,雖然也是世襲,可也要兒子有這個本事接他的手才行。   兩邊他都覺得不好。   他不收抬頭朝竇昭望去。   竇昭鼓勵地朝他點了點頭,笑著打趣道:「過了這村可沒了這店,你快拿定主意。」   武夷這才安下心來,道:「我想跟著趙良璧做買賣!」   宋墨和竇昭都很是意外,不過,竇昭的產業多,他既然願意跟著趙良璧,留在哪裡做個掌柜的也不錯。待十年八年之後,太子哪裡還認得出他來。   「行!」宋墨笑道,「那你就去找趙良璧吧!」   武夷高興地給宋墨磕頭,退了下去。   竇昭笑道:「你既然要做出整頓內務的樣子,國公爺那邊的人,是不是也應該捋一捋才好?」   宋墨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道:「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竇昭但笑不語。   宋宜春的傷早就好了,就是再也不能說話了,又丟了五軍都督府掌印都督的差事,他就因此而一直臥病在床,宋墨派了呂正夫婦去照顧他的日常起居,呂正還好,從小服侍宋宜春,對他忠心不二,精心伺候著,呂正家的卻對宋宜春棄呂正不顧的事心存怨懟,一直在呂正的耳邊嘀咕,被呂正打了一頓這才不敢再提。可呂正家的卻把這筆帳算到宋宜春的頭上,漿洗衣裳,做吃食不免就有些不用心,呂正是個男子,既要應付宋宜春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又要應付樨院散了的人心,哪裡還顧得上這些,就算偶爾發現了說一說,呂正家的也是誠心地認錯,把這一茬揭了過去,但過後該幹什麼繼續幹什麼,下面的人看了有樣學樣。偏偏宋宜春不能說話,又覺得自己不舒服呂正應該一眼就看也來,就把氣往呂正身上撒,呂正為了安撫宋宜春,花在宋宜春身上的時間和精力就更多了,生活中的瑣事越發顧不上,下面的人就越發的怠慢宋宜春……樨香院一團糟,每天都怨氣衝天的,讓人不想踏進去。   宋墨讓嚴朝卿去辦這件事。   沒幾日,英國公府賣得賣,攆得攆,出來了不少的人。   太子聽說和太子妃道:「看來英國公府還是得讓宋硯堂來管!」   宋宜春的糊塗,有一定的範圍內是很有名的。   太子妃道:「早就應該如此了。要不是宋硯堂忠貞不渝,宮變那會可就麻煩了。」   倆口子都還記得那時候竇昭母子正被遼王的人劫持著。   太子頷道,道:「你隔三岔五的賞些東西過去,橫豎英國公府和宮裡向來走得親近。」   「我知道了。」太子妃笑道,將前幾日長興侯府進獻的桃子賞了一筐英國公府。   「這個時節還有桃子?」竇昭非常的稀罕,少不得要送些去竇家和蔣琰。   長興侯聽聞不禁臉色微沉。   太子去拜訪宋墨的事他早就得了消息。   難道自己沒能鬥贏老英國公,現在邊宋墨也鬥不過嗎?   他邀了崔義俊喝茶。   崔義俊笑著婉言拒絕了:「奴婢沒有旨意不得擅自離宮,長興侯的好意心領了。」   他可不想攪和到這些事裡去。   要知道,宋墨和汪淵可是老交情了。   他要動宋墨,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未必就能如願,可宋墨想動他,只要和汪淵說一聲。   汪淵那老狗,只怕正虎視眈眈地找他的不是呢!   ※   時間調不開,只能一更啊!   ※rs   最快更新,請。 第五百二十三章最終   宋墨的書房裡,陸鳴正悄聲地和宋墨說著話:「……只把幾個平時在樨香院掃地澆花的放了,其他近身服侍過國公爺的人都處置了。特別是常護衛和曾五,小的親手將屍體丟進河裡的,銀票包袱都背在,就算是有人發現,也以為是失足落水,斷然不會懷疑其他的。陶器重則因車馬勞頓,病死在了回鄉的路上。」   陸鳴辦事,宋墨向來放心。   他微微點頭,笑道:「我這邊也沒什麼事了,你可有什麼打算?想去錦衣衛或是神機營都不是什麼難事。武夷還跟著趙良璧去做買賣了,不過瞧你這性子倒不是個做買賣的。」   陸鳴訕訕然地笑,道:「我還是像段師傅似的留在府裡吧!」   世子爺身邊少不了給他辦髒事的人,自己收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不想去衛所被其他人管束。   宋墨也的確少不了他,他既然這些說,宋墨也沒有勉強,不再提這件事。   過了幾天,聖旨下來。   顧玉尚了景泰。   興國公為自己的三兒子求娶景宜公主。   消息傳來,竇昭微微地笑。   難怪英國公府倒後,興國公能成為公勳裡的第一家。   看樣子遼王的事興國公府也所察覺,要不然當初也就不會拒絕自己的兒子尚景宜公主了。   現在遼王事敗,皇上還惦記著萬皇后,心疼景宜公主,太子又正為這件事頭痛頭。這個時候興國公主動求娶景宜公主,就成了為主分憂。   想到景宜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十,顧玉的婚期定在九月十二,她商量宋墨:「給興國公府的賀禮,我們要不要比平常添幾成?」   宋墨此時也看出了興國公府的厲害,想了想,道:「那就添三成好了。」   竇昭吩咐下去。   宋墨問起顧玉的婚事來:「雲陽伯府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顧玉還在從天津趕回京都的路上,但云陽伯府已經接了旨,眾姻親都紛紛登門祝賀。竇昭早上才去過雲陽伯府。   「自從崔義俊上門給雲陽伯府傳過話之後,顧玉的繼母現在像霜打了茄子似的,徹底給蔫了,一直裝病在床。」她笑道,「主持雲陽伯中饋的是顧玉的二嬸嬸,看樣子就是個精明的。給顧玉成親置辦的東西全都用最好的。」   反正顧玉成親的費用從公中走,用多了不人她掏一分,用少了她也得不到一分,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拿出來,把事情辦漂亮了,給自己掙個賢淑的名聲。   宋墨鬆了口氣。道:「我還要想,萬一那邊要是辦得不周全。我想辦法給他做個面子呢!」   竇昭知道現在宋墨心裡最放不下的就是顧玉了,她安慰宋墨:「可見顧玉是個有福氣的,關鍵的時候總能遇到好事。」   宋墨笑著頷首。   顧玉回到京都還沒有回雲陽伯府先到了英國公府。   他看見宋墨就跪了下來,掏著宋墨的大腿就是一頓嚎啕大哭。   宋墨發誓:「萬皇后的確不是被太子殿下害死的!」   顧玉哭著點頭,道:「我知道。她那麼好強,怎麼會讓自己後半輩子都看人眼色……我就是心痛她,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竇昭突然間隱隱有點明白前世的顧玉了。   萬皇后和遼王成功了。他一樣的不痛快。   竇昭不由得眼眶微溼,想到他也是個傲氣之人。前世的婚姻一直不順,這世又是尚公主,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是種羞辱,有心想勸他兩句,又不知道從勸起,只能幽幽地嘆了口氣,轉身讓小丫鬟沏了茶顧玉很喜歡的茉莉花茶。   等顧玉成了親,竇昭和宋墨在家裡設宴招待他和景泰公主。   景泰公主鵝蛋臉,杏子眼,身材玲瓏有致,是個美人。坐在花廳裡和竇昭喝茶的時候,會不時抬頭看一眼在花廳外和宋墨說話的顧玉。   竇昭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景泰公主就笑道:「您是怕我在表哥面前擺公主譜吧?」   竇昭沒想到景泰公主會隨著景宜公主喊顧玉表哥,更沒有想到景泰公主如此通透率直,面色微紅。   景泰公為卻不以為意,望著廳外的顧玉低聲笑道:「您可能不知道,表哥從前常去宮裡玩耍,我們從小就認識。他嘴巴雖然毒,心思卻好。我吃了杏仁身上就會起疹子。萬皇后母儀天下,哪裡記得這些小事?我母親雖然長袖善舞,卻也不過是個娘家無勢、膝下無子的庶妃,在坤寧宮從來都是陪笑臉的那個。有一次母親帶我去給萬皇后請安,萬皇后讓人端了新做的杏仁露給我喝,我不敢不喝。表哥卻一把將杏仁露從我手裡奪了過去,說他正口渴,讓宮女給我上了龍井茶。之後我再去坤寧宮,萬皇后賞得杏仁露就變成了豆漿……」她說著,垂下了眼瞼,聲音顯更低沉,「為這個,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他,一輩子都會尊重他……」   有件事,誰也不知道。   當母妃開始為她的婚事擔心的時候,她曾悄悄向月老禱告,希望萬皇后能大發慈悲,讓她賜給顧玉……她一定會像永承伯的永平公主一樣賢淑的。   竇昭目瞪口呆。   這算不算歪打正著?   送走了顧玉倆口子,她把這件事講給宋墨聽,並好奇地道:「宋墨不知道記不記得這件事?」   「不知道。」宋墨也覺得這件事頗為有趣,道,「顧玉只是覺景泰和淑妃一樣的能幹。據說她進門沒幾天顧家的親戚就對她都贊不約口,甚至有親戚說乾脆讓景泰來主持雲陽伯府的中饋算了。顧玉的繼母再也躺不住了,忙說自己好了。要收回主持中饋的權力,卻被景泰公主三言兩句的把雲陽伯給說動了,繼續讓顧玉的二嬸嬸主持府裡中饋。如今顧玉的二嬸嬸對景泰不知道有多親近,什麼事都和景泰商量,硬生生地把顧玉的繼母給撇到了一邊。」   竇昭睜大了眼睛,道:「那顧玉豈不是很高興?」   「嗯!」宋墨笑道,「他覺得自己之前那針鋒對麥芒地和繼母那樣的對著來,也不怪別人都瞧不起他,他的確太簡單粗暴了些。」   或許。這才是顧玉需要的妻子?   竇昭呵呵地笑。   松蘿神色有異地快步走了進來,道:「世子爺,夫人,會昌伯府的沈世子拜訪。」   沈青?   竇昭和宋墨面面相覷。   他來幹什麼?   宋墨去了花廳。   沈青一看見他就丟下茶盅就跑了過來:「硯堂,救命!我爹要我去西山大營,你想辦法把我弄到錦衣衛裡或是神機營去吧!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了。你以後讓我幹什麼都行!」   宋墨揉眉,道:「西山大營也挺好的。我有個熟人在那裡,到時候我給你寫信封,讓他以後關照你一些就是了……」   「硯堂,硯堂!」沈青打斷了宋墨的話,拉著宋墨的衣袖道。「就算你有熟人在那裡當同知,他能免了我出操嗎?你不能見死不救。難道我還不如顧玉不成?你都那樣幫顧玉了。就不能幫幫我!」   宋墨聽著心裡一跳,道:「我怎麼幫顧玉了?」   沈青嘟呶道:「要不是你,崔義俊能出面給雲陽伯府傳話嗎?你都不知道,顧玉的繼母一直在我母親面前低三下四的,就指望著我表哥能給她生的兒子撐腰了,現在我母親知道了顧玉的事是太子的意思,根本就不見顧玉的繼母了。要不然顧玉的繼母那有那麼容易消停!」   宋墨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沈青道:「你幫不幫我?你幫我,我就想辦法讓我母親壓著顧玉的繼母!」   宋墨道:「沒有你。景泰也能壓得住顧玉的母親。」   沈青失望癱坐在了椅子上。   宋墨看著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就這麼不願意去西山大營啊?」   「嗯!」沈青苦著臉道,「我們就是一外戚,平平安安地享福就行了,何苦和那些勳貴去搶功勞,我爹這是被富貴迷了眼,不知道高低深淺了。」   宋墨聽著目光微閃,道:「你既然這麼想,那我就幫你試試!」   沈青一下子跳了起來:「你答應了?」   宋墨笑道:「我只是答應去試一試。」   「哎呀,我爹一定聽你的。」沈青高興地道,「我爹最羨慕你把護衛都殺了還敢把人碼放在院子裡,說這才是真正權貴之家……」他說著,忙捂了嘴,小心翼翼地道,「我是胡說八道的,你,你就當沒有聽見好了。」   宋墨朝著沈青的肩膀就是一拳:「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好,好,好。」沈青一溜煙地跑了。   隔天,宋墨去了會昌伯府。   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沈青去山西大營的事就這樣擱淺了。   沈青興奮不已,送了兩大車禮品過來。   可沒幾日,沈青被會昌伯丟到了福建總兵府任了個遊擊將軍。   沈青氣得臉色發青,跑到頤志堂來找宋墨:「你說話不算數,把我送給我的禮品都還能我。那是我用我自己的私房銀子給你買的。」   宋墨表情寡淡,抬了抬眉毛囑咐陳核:「把沈世子送來的東西都還給他!」   沈青一聽,蹲在地上就哭了起來:「我不要你還東西,我要你把我弄進錦衣衛!」   宋墨讓陳核把沈青連同他的東西一起給「請」了出去。   竇昭問他:「這樣合適嗎?雖說沈青是個小孩子性格,可小孩子總會長大的。」   「這件事我自有安排。」宋墨賣關子,摸著她的肚子道,「孩子乖不乖?」   「每天下午都會翻翻身,其他的時候就懶懶得不動。」   夫妻兩人說起未出世的孩子,眉眼間都帶著笑。   很快,風吹在身上開始有了刺骨的寒意。   英國公府也開始準備竇昭生產的事,太子妃甚至是親自到頤志堂來探望了竇昭一次。   京都突然傳出一個消息。   會昌伯推薦雲南巡撫王行宜為福建巡撫。   雖然說職位沒有變,卻更有實權了。   竇昭望著枯黃的葉子,微微有些發愣。   宋墨笑著給她披了件皮襖,道:「是不是心裡有些不舒服?」   竇昭頷首。   宋墨笑道:「是我建議會昌伯的。」   竇昭錯愕。   宋墨握了她的手,溫聲道:「我知道,若論私德,王又省全無可取之處;可論能力,他卻是個人才。那些年你和王氏鬥得那樣厲害,都沒有打過王又省的主意,不過是看著他還能為國為民出力罷了。可我卻不想讓你不快活。我向會昌伯推薦他,又把沈青安置在了福建都司,就是想讓王又省為沈青做嫁衣,讓他也嘗嘗功績被人搶了還沒處申冤的滋味……」話說到最後,他已面露冷峻,「會昌伯想改變門第,想讓沈青因功封爵。他王又省不是會打戰,不是屢戰屢勝嗎,那就給會昌伯幫個忙好了,想必皇上也會記得他的好的。」   沈青是個怎樣的,竇昭等人誰不知道。   這樣一來,只要沈青想在仕途上走一步,王行宜就不可能離開沈青,既給讓他為國效力,又能讓他一輩子都只能被沈青壓著。   竇昭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硯堂!」她捧著他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你可真行!」   宋墨微微地笑,道:「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竇昭抿著嘴,盈盈地望著宋墨笑。   宋墨的書房裡,宮燈瑩瑩如團地照在大紅色雞翅木的書案上。   丁謂暴食而亡的消息正穩穩地壓在青石鎮紙下。   (全完文)   ※   姐妹兄弟們,謝謝這年餘的陪伴!謝謝大家的粉紅票,打賞,也謝謝大家的每一句留言,每一個提議,因為有你們,才有《九重紫》,才有了吱吱,才有了我們的後會有期!   謝謝大家!   o(n_n)o~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已完結= 更多電子書請訪問愛下電子書,繁體:https://ixdzs8.tw;簡體:https://ixdzs8.com